安梅给冷老夫人请了安就坐在了老夫人身边。
如今,厅房的正面中间摆了两个主位和一个高几,老夫人的坐榻摆在了主位的右下首。
安然坐在右边主位上,左边那个位置,自然是为庆亲王爷准备的,虽然钟离浩至今还没有来过冷府一回。
冷弘文一看这安梅没有给安然见礼就坐下,立马瞪起了眼睛:你的规矩学到哪去了?不知道要向郡主行礼吗?安梅懵了,这是安然封为郡主后第二次回府,但安梅还是第一次有机会见到她,忘了要先给郡主行过礼后才轮到给祖母、父母行礼,这就是先君后臣,先国后家。
可是现在……再站起来行礼吗?她咬着唇,求助地看着冷老夫人。
冷老夫人动了动唇,终究没有开口。
冷弘文兄弟再三跟她说了,安然现在是郡主,还即将是皇家媳妇,其次才是冷家的女儿。
忠孝忠孝,自古都是先讲忠,再讲孝。
如果对安然不敬,就是对皇家不敬。
而且皇上爱屋及乌,对安然这个准弟媳非常重视,现在冷家的前途都靠着安然。
安梅见老夫人都不为她说话,无奈之下站了起来,正要向安然行礼,就听到安然的声音:不必了,父亲,我要回大长公主府了,父亲若有什么事,可让人来传话。
说完就起身准备离开。
安梅一急之下脱口而出:二妹妹,我下月初二就要出阁了。
哦,我知道了。
安然莞尔一笑,我月底陪大长公主祖母去进香,要在别院住10天,应该是赶不回来了,不过。
我准备了两套上好的头面作为添妆,会让人提前送过来。
两套头面?安梅愣住了,随即愤愤道:你给安菊的添妆可是六套头面六套衣裳,还有铺子和庄子。
噗哧桂嬷嬷在一旁忍不住笑出了声,还有意看了冷弘文和谢氏一眼,让他们简直无地自容,哪有向姐妹要庄子铺子作添妆的。
不待冷弘文开口,安然淡淡笑道:对啊,那是我娘托梦给我,让我代她给菊儿妹妹的。
我娘走后那五年。
菊儿年年替我抄经尽孝,我身无分文被赶到庄子上,也是菊儿把她身上仅有的一点积蓄都给了我。
那点子东西是她该得的。
冷弘文顿时老脸发烫,把安然弃在庄子上五年是他如今最怕被人提起的事,今天竟然又被安梅给揭开,怒不可及,立马吼了过去:你还要不要脸了?庶女出嫁。
还只是个平妻,换在别家的姐妹,给两件首饰添妆已是很好,然儿给你准备了两套头面你还敢嫌少,嫌少就不要了,留给你妹妹安兰吧。
冷安梅哭道:爹。
你们不能这么对我,那个杜晓玥的嫁妆有300抬呢,我那么一点。
嫁过去怎么跟她平起平坐?谢氏惊道:梅儿,你怎么跟杜晓玥比,人家可是宰相府的嫡女,她母亲当年的嫁妆几乎可以摆下三间屋子,你那姨娘可是什么都没给你们留下。
我凑齐那三十六抬已经动用了我自己的嫁妆呢。
老爷,妾身可真是尽力了。
她看着冷弘文的眼神无限委屈。
冷弘文冷哼了一声:他们姨娘当年嫁过来。
八抬都没有,你给她三十六抬我都嫌太多了。
她要再闹,减到二十四抬,其余的给兰儿。
他现在看安梅、安兰姐妹都极为不喜,老是惹得安然想起旧事,这不是戳他的脸么?这次安梅的亲事,他就没想办得多热闹,毕竟现在京城很多人都在传当年退婚的事,他真是恨不得让世人都忘了他还有安梅、安兰这两个女儿。
众人都是第一次听到安菊私下里为安然做的事,难怪她的亲事安然出手如此大方!冷弘宇和李氏又联想到安然回福城前后对他们二房态度的不同,心想应该也是看在他们对夏芷云真心敬重的份上吧。
暗自决定以后更要注意谨守本分,不要跟安然玩心眼,这个侄女心里明镜似的。
冷安梅完全傻了,她之前想好了十几种说辞,软的硬的都有,铁了心要从安然这里补足嫁妆,没想到安然一句轻飘飘的我娘托梦给我就让她全然无法施展。
冷弘文竟然还要把那一点可怜的嫁妆减为二十四抬?心口一阵锐痛,就这么晕了过去,忘记了还有人在府门口等着呢,她这一晕,她的丫鬟怎么知道要通知那人离开呢,还是让她闹?冷弘文兄弟亲自送安然的马车出府,谁知刚出门没两步,一个人影嗖地一下蹿到安然的马车前面,跪在地上不断磕头:求郡主放过我的女儿,求郡主放过我的女儿……安然一听,这声音似乎有几分耳熟呢,舒安却是已经瞄到了那人,冷笑一声:郡主,是林姨娘。
噢?安然笑道,你去打发她。
又招手让舒安附耳过去,轻声说了几句话,舒安出了马车,正好听到冷弘文的训斥声:林雨兰,你早已经被赶出府了,还来这里做什么?林雨兰没有想到冷弘文会送安然出来,这,这该怎么办?她的头脑转不过弯来,可是此时围过来的人群越来越多,她只能继续磕头郡主,求求您,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的女儿是你的亲姐妹,请您善待她们。
舒安噗哧一笑,提高了声音:啊呀,这不是林姨娘吗,你勾结自己的娘家嫂子,亲自安排自己的贴身丫鬟给亲生女儿下蛊毒,我们郡主不计前嫌,出手相救,让人给你女儿解了蛊毒,怎么不善待她了?围着圈看热闹的人哄地一声集体愤怒声讨:难怪被赶出府,哪有这么恶毒的亲娘?就是就是,看这长相就是刻薄恶毒的主。
这样的人,还敢来纠缠安然郡主,真是可恶就是,谁不知道安然郡主是大昱的福星,出钱出力帮老百姓种土豆种玉米,能吃饱又能做菜,也不知道救了多少人呢?林雨兰是想用名声迫使安然让步,舍出钱财来给她的两个女儿添嫁妆,不是有句话叫作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吗?安然现在身份高贵,又将嫁入皇家,自然怕名声有碍。
没想到舒安一上来就大声揭发她的丑事,更没想到众人对安然的评价如此高。
也顾不上装可怜了,指着舒安怒道:你胡说!舒安不屑地丢了一个白眼过去:那天可是有不少夫人小姐在场呢,是不是胡说请个太医来给你女儿看看不就知道了?不,不可以,太医一看就会有很多人知道安兰不能生育。
林雨兰正要反驳,就听到舒安继续说道:那蛊毒解了,你那侄儿就成了废人了。
有亲朋好友在福城的,随便一问不就知道了?你说是不是胡说呢?你……林雨兰一个字才出口,人群里突然冲出两个人,扑上来抓住林雨兰就猛打猛掐,后面还跟着几个人:怪不得我儿子不……,原来都是解那蛊毒害的,你这个贱人,那事情明明是我们商量好的,又不是我一个人造的孽,凭什么就我儿子受苦?还害得我们家倾家荡产?你就是这样对待你娘你大哥的?我不管,你们家安兰,必须嫁给我们英俊。
破口大骂的正是林雨兰的大嫂包氏,跟包氏一起怒打林雨兰的可不就是林英俊?舒安暗乐,这些人什么时候也跟来京城了?还这么巧这当口听到她的话。
包氏叽里呱啦骂的一通骂,正好证实了舒安的话,人群中沸腾起来,各种各样的物什向林雨兰、包氏、和林英俊身上招呼过来。
等三人脸上身上都挂了很多五颜六色的菜叶、烂鞋底之类,京城府尹才带着人匆匆赶到,指着林雨兰和包氏一行喝到:什么人如此大胆,竟敢拦截安然郡主的车驾?全部带回衙门,细细审问。
包氏吓得噗一声跪在地上:大人冤枉啊!是这个恶毒的女人拦截郡主的马车,与我们无关啊。
都是这个人,她谋害郡主不成反害了自己的女儿,还害了我的儿子,请大人为我们做主啊。
京城府尹走到安然车前,恭恭敬敬地向车里问道:郡主可好?可有受到惊吓?下官未能及时赶到,还请郡主宽恕,下官这就把他们全部带走。
安然温和的声音从车里传出:有劳大人了,本郡主先走一步。
赶车的柱子叔一听,驾了一声就轻轻挥起马鞭,众人纷纷让出一条道来。
京城府尹又向冷弘文行了礼:冷大人,这些人可是府上的亲朋?不,不是,冷弘文矢口否认,那个女人曾经是冷府的妾,两年前因为谋害嫡女被赶出府,其他人都是她的亲戚,与我们冷府无关,府尹大人请便。
当好不容易被丫鬟们弄醒的冷安梅跌跌撞撞地赶到大门这边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林雨兰和包氏等人全被捆在一条绳子上,让人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