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闻樱醒来时,便觉像是半个五行山压在自己身上,死沉死沉的都快要叫人喘不过气来,睁眼一看,颈边墨黑头发一大片,掩着半张玉润的脸,一只结实的胳膊正压在自己胸上,闻樱试着扭动□子,想挣扎出去,却动弹不得,某人的大腿跟铁锤似的。
明明他长得细致,眉眼并不十分的粗糙浓烈,只眼开眼来瞧人时,才有清冷凌厉气势。
穿上长袍子要出门时的打扮像极了斯文的人,身姿俊美风流,却没有一丝纤瘦软弱,倒时十分的竣秀挺拔、盛气凌人。
偏偏他禁锢起人来,这般铜墙铁壁般。
不知这厮平时怎么在保养,这皮肤,这嘴唇,看着就很光泽惹眼。
若是自己当初穿成了什么公主之类的,收养一个这样的小正太,偶尔肆意调戏一番,那才是人生乐事呢。
可惜,天不遂人愿。
正YY得入佳境时,对面的人突然睁开了眼睛,带着刚睡的愣怔,这样望了半天,微微将眼皮垂下些,眼中光彩转过几转,后来就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眼带笑意望向闻樱。
直觉告诉她,这厮在算计自己,然肯定是问不出来的,便只甜甜笑说:我先起去备早饭吧。
说完试图去抬他的胳膊,却不想应尧暗地里用力,闻樱憋红了脸都不得挣脱。
便试着将示弱求助神色望向应尧,还哼哼了两声,才得解脱。
应大少爷吃早饭吃得恬静满足又文雅的样子,一扫前两日的雷霆之态,连带着对身旁伺候的小雨及从前院临时调过来的玉簪也跟着讶异叹息:闻姑娘就是有本事!闻樱自觉对不住小雨的殷切赞赏,便只将眼盯着应尧看,希冀能瞧出点门道来,这厮的怒与喜之间的转化开关,倒底在哪?仿佛是知晓了她的心事,一直在低头吃饭的应尧停了手抬眼看了她一下,朝她说道:你说的很有道理。
闻樱想了想,哦,是昨晚说的那番话吧,这么说,达成共识了,一股子解脱的喜悦涌上来,冲击得闻樱连忙要献殷勤,带着狗腿子一样的笑说:一会我给你准备午饭呗?应尧摇头说:我中午要出去,你与我一起。
他说中午要带她出去?闻樱便有些雀跃起来,一共跟他出去过两回,一会是玩,一会是将首饰店搬回了家,不知这次,能捞着什么?刚过了巳时初,闻樱便收拾打扮整齐了,去了应尧书房。
应尧那时也没做什么正经事,拿着一本书在看,眼见着闻樱过去,眼睛都没挪一下,却扯了嘴皮了轻轻笑了笑。
闻樱自觉心思被看透,也不多装什么,问说:要不要带上小雨她们?应尧放下书,装着才想起的样子,说:上次你落水,按说起来,是她们俩失职了,你回头问问她,想要领什么罚?闻樱咕嘟了一下嘴,心道小气。
这边见了应尧将书本合上了,放上了桌,起身捋了捋衣袖与下摆,便高兴了一下,跑过去问:少爷可是要什么?可是要出门?却见应尧笑一下,说:嗯,将那边架子上最上面那个帖子取过来,再磨上墨。
闻樱气哼哼照做了,完了便坐在一边,连翻白眼,练吧,练吧,反正我也不急。
到底坐不住,起身便又将他这书房再研究一遍,见了窗边架子上一堆东西,便挨个拎起来研究一番。
有透般净白的玉瓶,也有造型古朴的铜鼎,当然也有淡淡莲花图样的白瓷,还有竹雕的笔筒,通红石头雕的假山石。
应尧正得了一幅前人醉酒后写的猖狂字帖,正临字临得起劲时,呼得一声惊呼,住笔回身看时,见了闻樱一手抓着一个白瓷小梅瓶,一手正拍着胸口,呼呼喘着气,见了自己看她,笑得虚弱在说:好险,差点摔着。
等应尧回过头接着要练时,听说耳边一声脆响,是东西掉地上摔碎的声音,再回头看时,闻樱正呆呆看着地面一地碎片,又抬头呆呆看他。
应尧叹气,你够狠。
坐在马车上时,闻樱瞧着他脸色不好,心想着,到底是个小气鬼,嘴上也没忍住,便说了:不过是个小瓷瓶子罢了。
先前在风月场上,可是听说应少爷可是个极阔气的人。
本来应尧只是脸色不好,听了这话,顿时又怒了,忍了忍又软下态度来,说:以后凡事都要明明白白说出来,与我商量,不可暗地里跟我较劲,知道么?闻樱点头,她其实不知道具体来说他指什么。
我们出来做什么?吃饭。
单单只吃饭?嗯。
车子停在一家极热闹的酒楼前,闻樱被应尧拉着爪子往楼上走,一面左瞧右瞧,瞧着楼下各桌的各式菜式,不知觉肚子开始咕咕叫起来。
确实吃了将近一看的府中厨子所做,闻樱有些审美疲劳了,初次出来,直觉不愧是大厨做出来的。
只恨不得将满满一足都一扫而光才好。
两人都吃得快,应尧是一向吃得快的,闻樱是没出息的。
等吃完了,闻樱蹭过去,贴着应尧身子,拉了他的手又来摸自己肚子,说:瞧,又吃撑了。
才说完,便想起昨晚的情形来,连忙跳开,摆好衣摆,端坐好,一副正义凛然样。
见了应尧还在笑在看她,闻樱努力思索起,当初她侄儿吃完肯德基时忽悠她的情形,做了副与小侄儿一样的表情,又探身过去,扒了他的臂膀嗲着声说道:以后还能经常来么?应尧抖了抖,训她道:好好说话。
闻樱又坐好。
应尧说:可以常来。
真的。
你怎么突然这么好心。
闻樱恨不得一跳三尺高。
嗯。
应尧轻淡回答,抬眼皮看她一眼说:因为这几天,你做的,实在太难吃了。
闻樱石化了一会,当他说笑。
这次出门过后,倒又空歇了几天。
歇着的这几天,闻樱清闲了,一清闲下来倒有些疑惑。
渐渐觉着到了府上气氛时,才恍然些,原来是清明。
只这天晚上天黑透时,消失了两天的应尧忽然再来了她房里,也不多说话。
按下闻樱呆愣要发问的头,抱了她便睡,闻樱躺着,等着等着,都不见他动静,心里不解,却也慢慢睡着了。
早起时,应尧仍抱了她在怀里,抚着他的头发说:我寻思了一阵子,还是叫你陪我出去吧。
他的声音低沉,没有一丝平日里勃勃跳跃的怒气或者威势,只剩淡淡哀思样。
闻樱选了最素的衣服,出门时,倒遇着应青茵应小姐。
闻樱有些反应不过来,毕竟她俩虽在一府上住着,却极少打交道。
而她自己身份地位尴尬,也不好往人家前面凑。
往前行了个礼,因着不好自称,便没有说话。
应青茵见了她,极来惊讶,又有些生气,望了望自己哥哥一眼,忍了怒火不作声。
依旧是坐车,倒行了不远,便来得一块林地。
闻樱随着两人还有家丁们走了许久,便来到一大片青竹林里,竹林后有水声哗啦。
闻樱只觉得一进边,这四周的感觉一下子肃穆起来,探头向前望时,见着一座墓地,孤独寂寥又大气端庄地立在哪。
等近了看时,见墓碑上写着故先妣应周氏之墓,心里了然,原来是拜祭亡母啊。
只是,闻樱四处瞅,不错,孤零零一座。
应家不算十分的显赫,也算是大家族了,怎地就她一人的坟落在了此处。
应尧将周围杂草再清了清,用袖子将碑上灰土蹭净了,又静静立了一会儿,有下人们将东西递与他,他面色沉静如死水,一一接过后默默摆上,而后与应青茵跪下,身后下人也跟着跪下,闻樱连忙也跟着跪下去。
不论如何,跪个死人不吃亏。
等上了香,烧了纸钱,临走时,应尧拉了闻樱的手,在坟前停住了。
闻樱看他,生怕他说出什么来,慢慢试着挣出手来。
应青茵也死死盯着这边,也是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
终于,应尧叹口气,松开了她,吩咐大家伙回去。
闻樱脑子有一些些乱,晚上便睡得有些不踏实,一整晚乱梦,一觉醒来反而睡得疲得很。
只是这天过后,应尧倒变得会过起生活来,将晓风院从前到后,从里到外,从窗户纸到床上被褥帐子,都彻彻底底换了新的。
先前闻樱虽说也被他留在前院住过几日,只是闻樱到底不习惯呆那,便逮空便了回了晓风院里住。
又因着晓风院虽然是应尧爱呆的地儿,却不甚拾掇得十分的衬心。
换过后,闻樱便觉得,这般不声不响的奢华态度,当是他应大少爷的风格。
等后来明白过后,不免叹气,这便是他应大少爷的风格啊,他将自己的窝挪到了这里来,将这里当成了他的卧房。
而后是时不时带闻樱出去,吃香的喝辣的,或是将绸缎庄子几乎搬回了家,请了有名的师傅来给闻樱量体裁衣,一应新鲜时令的料子样式,只管往她身上堆。
而后是给闻樱配了专门的出门有的马车,还说,没事可以上街逛逛。
而后给闻樱的服侍丫头增加到了十个,其实这十个是之前在他自己院子里的,一并挪了过来。
只是吩咐下去,以前都要闻樱面前听使唤。
最最得要说的,自然是晚上,青年旺盛时的男人空旷了一段时日,这几天再度开荤,便不知节制二字如何写,天一擦黑,便磨拳擦掌。
闻樱现在身子熟了些,勉强觉得些愉悦味道来,却撑不了多久,只想着法子躲着。
应尧其实看着斯文做派,下手够狠。
每回不多久,闻樱便要装乖讨饶。
等闻樱泪眼汪汪服软时,他又笑得温和又轻巧,亲昵万状般来哄她。
一连几天过后,闻樱暗骂:这厮肯定是算计着将自己忽悠成他的小老婆,一准没错的,这样的拿富贵来砸她,还兼用美色诱惑,其心可诛。
不敢说别的,想了一个由头,说:咱们俩这样放肆,被应小姐知道了,怕是不好。
应尧深以为然,皱着眉头认真想了好一会。
这天早上应尧出了门,不知去哪个有钱人家腐败去了。
闻樱在家里懒洋洋,便万般无聊,也没有正经起床打扮,胡乱洗了脸绾了头发,吃了清粥小菜便歪在榻上歇着。
迷糊间有什么香香凉凉软软的东西在蹭自己的脸,闻樱以为是应大少爷回来,恼怨着伸手便去推,触及的却是几片树叶,随即指尖传来锐利的刺痛,闻樱啊的一声收回手,顿时吓得坐了起来,伸了手指进嘴巴里吸着,睁了眼又委屈又埋怨又愤怒看着,却看着的一大片的火红怒放的月季花,个个长茎浪漫的开着,比一般的月季肥大厚美些。
花后是一片青蓝色暗纹袍子,再微抬头看,才看着清俊又浓烈张扬的眉眼,正一脸责备看着她。
你做什么,谋瞎啊?闻樱吸着手指,含糊不清作泪眼汪汪状指责人。
应尧将手中的把花儿放下,气闷闷坐下,沉着脸不理人。
闻樱赶紧赞说:应公子可真是情趣高雅啊。
应尧没好气,说:我听说送姑娘家这样的花,姑娘家都会高兴得不得了,今日便来试试,若是真的,将来也好用来讨自家媳妇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