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轮到闻樱傻了,只管呆呆做着倒品字,愣愣将眼望向应尧,见他目光不乱,握着自己的手捏紧了些,才试着略略放下心来,但愿这厮有些良心吧。
应尧朗声笑说:还望曾老板,别人都可,她却不成。
先前欠您一个人情,理当报还。
嗯,这样,应某不日要进京一趟,到时候给您物色各式上等美人若干,如何?曾老大邪恶目光盯着闻樱,看得闻樱一阵恶心,他说:哈哈,不晓得这个姑娘有什么过人手段呢?应尧不动声色,轻轻淡淡笑笑,说:她已有孕在身,所以,必须呆在我身边。
还望曾老板成全。
一话说完,闻樱顿觉周围惊天动地般轰动,哄哄直响炸得她有些辨不清东西南北,身形晃了晃,险些一头栽下地去,好不容易挣起身来,抬头看时,见应尧温温和和瞧着自己,镇静淡定,两人目光一接着,闻樱知他在安抚自己,心下了然,才算安定下来。
好容易站稳了身子,转回来看时,对面的苏小夏却身子也在晃,还惨白着一张脸,莫非她也有了?因见着她一双眼睛极为恶毒炽烈望着自己,像是含着杀父之仇般,闻樱实在抵不住,又低下头来。
曾老大似乎也并不买帐,抬手一指,笑说:我说她怎么脸色这么不好,原来是有了。
诶那边不是周大夫么?叫他过来把下脉,有毛病早些治,不要误着了。
闻樱身子又还开始晃,这一时半天的,到哪搞个孩子塞进肚子里去啊。
抬头焦灼望应尧,见他也是有一些些乱,但转眼便过了,立马笑嘻嘻说:她的身体一直这么个样子,这样是极好的了,不需瞧的,这大日头的,还是早些回吧,改天请曾老板喝茶。
曾老大却硬拉着他说:忙么事啊?眼瞧着宜州城里最有名的大夫在面前,你不给她瞧瞧,回头出了事,有你后悔的,我先前那个婆娘,就是怀着孩子死的。
老天作证,连闻樱都知道你那老婆是你自个害死的。
再抬眼望应尧,您当初真不该动了这尊大神啊。
眼见着应尧目露暴躁,闻樱生怕他翻脸发作,不能得罪小人啊,还是这么恶毒的小人,忙死死扯住他的臂袖往下拽。
怎么办?怎么办?闻樱急得要死了,一急之下,她想,晕了算了。
直觉是个好主意,攀着应尧的手臂,便往地下滑。
闻樱大概知道,孕妇脉象与常人脉象相比,只因血容量增加而使得脉搏跳动更加有力,是谓中医中的滑脉。
与电视小说里讲的不一样,中医看女子有妊与否,不仅只看脉象,也是要对孕妇望闻问的,至少要问月事。
她双眼一闭,硬是不醒,看他问什么,到时候就算他拿针将自己扎醒了,也可推说一向身体虚弱,可能是早孕之初,未能显出脉象来,看他能怎地?哼。
身旁的搭档也够配合,闻樱一闭眼往下滑,便听见应大少爷的急急怒喊着自己的名字,还连连晃着自己的身子,闻樱直想睁眼给个暗示叫他轻些,却怕露馅,忍住了。
闭着眼只觉那人抱着自己,胡乱喊着要小雨过来,听着一咚咚脚步声后,小雨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出来了应了声,像是协着应尧一起将她放进马车里,闻樱便觉身体颠簸几下,然后听到簌簌的被服响声,她被轻轻放在了车内地板上。
躺在软乎的被子上,闻樱暗吁一口气歇了下来。
该死了,她招谁惹谁了。
一个脚步声跳下马车。
一个熟悉女孩子身子半揽着自己,一会摸自己的头,一会摸自己的手,她听着小雨的声音在自言自语:怎么了这事,早上出门还好好的啊。
闻樱又冲动想给她个暗示,听着有声音靠近,忙停住了。
有人将小心细声客气催促着,那是她的应大少爷啊。
回头别喷她啊,我这是为你好呢。
便觉着手上一凉,像是盖上了一块丝帕之类的,然后有两个手指搭在自己手腕处,搭了好一会,又换着三个手指头,又搭了一会才收了回去。
只听一个温和中年男子声音略带一些欢乐意思说:恭喜了,确实是有孕在身了。
想来是天热出门中了些暑气,我随身带着一香囊,内附清凉解暑草药,放在她枕边,一会应会醒来。
草,应尧你太有本事了,请问在苏小夏与曾老大两人眼皮底下,你是如何一秒搞定卖通他的?半天只听着应尧也是惊讶意外的声音,问说:当真?没有声音,但闻樱直觉是有动静的,应该是大夫点了点头。
因为立马小雨的声音,在朝应尧大声欢快道:恭喜大少爷了。
没有声音……闻樱睁眼开来,眼瞅着周围的人,见着应尧脸呆怔木讷,心里吓得慌忙乱跳。
再去望那大夫,明明朗朗的五官,不是机灵钻营之人,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眼色望着自己。
再回想自己,虽说一向月事不准,可还真的没有拖这么久过?到底怎么回事?那药方不管用么?那可是三甲医院的主任医生都承认过有效的,只说伤身,不准推广的。
不等她再将目光望向应尧,应尧已经起身,在送大夫出去,边走边轻声致谢,似乎还在询问养胎事宜。
闻樱回过神来,便渐渐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这糟烂的人生,还有来添乱的!怎么办,怎么办,她前世日日夜夜的工作,除了劝人做好计划生育外避免意外怀孕外,还有一项较少做的,但也曾经下过大力气的事是:超过时间需要终止妊娠的,需要居委会盖章证明。
她有幸接下这一光荣而艰巨任务后,便开始了不停游说那些女孩子们,千万不能随意引掉宝宝,会招报应的。
说到最后她自己都被冼脑了。
如今,她要去做招报应的事?!真是活该,谁叫自己这么脑残呢,作妓哪有做得这么洋洋得意的,这便是报应吧。
她听到一声冷哼声,仿佛是地狱里的神鬼在嘲笑自己般,她抬头看时,是苏小夏。
她坐那里,眼里蓄着满满的泪水,望着自己,一脸决绝愤恨。
闻樱呆呆移开目光,还不如当初死在池子底里算了呢。
小雨却在一旁笑呵呵说:还是公子疼惜你的身子,一听说你那方子吃得久了,会让你不孕,便立马叫大夫将你那方子改了改,才有的今日。
闻樱便觉天雷轰轰,滚滚而过,直闹得她脑中一片空白,呆了半天都不能醒来神来。
只听耳边苏小夏恨恨说道:这回你称心了,如意了,踩着我上去了,得了应公子喜爱了,哼,我倒要看看你能得意到几时?你那天明明没事,偏还要躲起来,仗着公子宠爱,惹得应公子又急又怒,拿我出气,将我投入这火坑里,我记得你这恩情一辈子!闻樱心道:还真不怨我。
她那时确实有着叫应尧着急一下的想法,但没有那么远的远见想到会影响到你苏姑娘。
不过如今想来,便是那时候意识到了,自己怕是也会毫不犹豫躲上那么一天的。
哼,敢情我就活该淹死不能吱声是吧?滚吧,你们。
那你还想怎样?闻樱恨不得将气全撒过去,只是没有力气。
苏小夏咬牙切齿好一会,只道:等着罢。
说完黑着脸下去了。
闻樱便回头望小雨,冷冷得伤心痛苦绝望又恨意十足望着,慢慢说:什么时候开始换的药?小雨不明白她为何这样,想着便是怕羞也不应当这样啊,却还是笑说:大约是你落水前一些时候吧。
哎,问这些有什么用呢?你以后不要跟着我了,自己去跟大少爷说,将你调到别的院子里去。
啊,为什么?小雨大喊,她一直觉得自己是两人姻缘的大功臣呢。
闻樱只管闭着眼懒得理她。
一个脚步声上来,黑黑身影堵住了光亮,车子里昏暗不清,小雨看了自己大少爷一眼,悄无声息退下了。
应尧将手覆在地上人的额上,轻声问:没事了罢?起来吧,地上怪硬的。
闻樱迅速翻身坐起,面上愤怒至极,朝他怒吼道:谁叫你这样做的?你凭什么?我的身子我自己能做主,要得着你假惺惺你若真是什么大善人,一早便该放了我出去。
偏偏禁着我,还这样自作主张,你以为你有什么?没有做父亲的资格与本事,连自己的终身大世都做不了主的可怜虫,还敢叫别人怀你的孩子,你到底脑袋怎么想的?你以为养小孩是养猪么?有没有点责任心?你个白痴!真是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