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尧便顺势唬她说:实在不行便将你还回去,反正你的心也不曾向着我。
闻樱抖了抖,实在是个小气的男人啊。
应尧停了会,拧着眉头认真严肃地说:实在不行就把我卖给那位郡主吧。
闻樱又抖了抖,装着很看不起的样子啧啧两声,惹得应尧笑了两声。
那晚两人倒都没有什么心思,便默默地歇下了。
之后的一两天,应尧都不见人影。
倒是这天晚上,他才来看她,像是苦恼的样子,抱着她说:没想到他还挺厉害,铁证如山都被他给否认了,就那么两个人证,竟然还都蹊跷的死掉了。
闻樱皱眉说:那怎么办?我是不是要被抓走了啊?应尧笑笑说:没事,叫知州大人关上他一段时日,你这小蚂蚱,他早就忘了。
人家大人能听你的么?但愿吧!再来时应尧的脸就越发凝重了,有时望着闻樱却不知在想些什么,这是闻樱头回觉得连累了人家。
后面才想着开解了,就算没有她,他不也说一早便在着手收拾他么?后面倒是几天连人都见不着。
闻樱隐隐觉着不对劲起来。
这天纪南楼来说要带她去衙门里去见应尧,闻樱还觉得奇怪,怎么这几天没回去,竟然是住在那边了么?呵。
莫不是与什么郡主难舍难分呢?没想到跟着纪南楼边走边觉得不对劲,拉了他问:怎么回事?纪南楼咬了下牙,恨声说道:怎么回事?他自己被人告到衙门了呗!闻樱啊了一声,说:他也做过杀人放火的事?纪南楼正在下台阶,差点摔着,生气说:什么杀人放火,不过是大家争生意罢了。
谁家刚开始做生意事没干过几不厚道的事钻过一些空子?不过没想着被人逮住了就是。
闻樱撅撅嘴,想着不厚道能进这来,肯定是差不离了的。
只是现在这时候被拘进来,想也知道是谁动的手。
应尧一身白中衣,又皱又脏,头发虽束得整齐,但发丝不如以往干净亮泽,脸色焦躁恼怒,神情疲惫,眼里有些红,像是许久不曾睡觉的样子。
见了闻樱,也不怎么反应,坐得稳重又淡然,倒不像是在牢中,更像是在自己书房里的榻上要小憩一会的样子。
闻樱想着他一向是个讲究又爱面子的人,如今这样邋遢又要强撑着不叫人看出来,实在是替他累得慌,因而便说:你几天不回去,可担心死我了,生怕你出事,整晚整晚睡不好,你没事吧?果然见着应尧眼中温和的神情一滑过,端着的样子松了几分,自己在心里叹息道:这厮还真是在乎自己的呢,就这样给他点甜头,就能撩动他。
应尧摇头说:我倒是无妨,只是这样一来,倒显得是商家互相竞争打压,官家便不当回事了,先前作的那些功夫,怕是要白费了。
说完很是扼腕,见了闻樱担心,又说:没事。
我一定会保着你的。
闻樱满足一笑,说:也对,你别强撑着,以后再寻机会也成。
只是现在得罪了他,怕以后更要小心了,他那样的人,什么下作的事都作得出来。
应尧恼怒一捶地面,看向她的身旁,兰花慌忙低下头去,应尧冷声说:我不知你是软弱不敢还是心善不忍,如果你以前是不敢,我便要告诉你,这次说不定是你唯一的一次的机会。
如果你是不忍,则想好好你的母亲与外祖父了。
闻樱被意外到了,这是个什么状况?望着一旁的兰花,闻樱有些后知后觉想,怪不得她从来不主动靠近河边,就连那次去看热闹的龙舟赛她都躲着,莫不是小时候在水里受过什么惊吓,也被曾老大害过?因见着兰花只会死死绞着手指不说话,身子颤颤着都快站不稳了,闻樱便说:她一向胆子小。
我回去劝劝她,等她想好了,就让她好好准备了,将上出来作证时也好不出岔子。
应尧睁眼便要说什么,被闻樱按住了,他叹气道:你想清楚便是,于我没什么,顶多受些苦头捱些日子等着官大人将事情查清了便可,你可再没机会了。
兰花听了猛然抬头,只看了他一眼,迅速低下头去。
有狱卒来催她们走了。
闻樱想着应尧应当只是想与兰花说这番话,因见着话说完了,再逼下去反而坏事,便劝应尧说:要不我们先回去,等她好好想想,她一个孩子,不比你们有心机,怕是还拿不了主意,等她想清楚了,准备好了,我再带她过来。
说完便起身来。
应尧见她这样干脆利落,想想别人家的女人进来那样的哭哭啼啼,十分心痛又不舍得的样子,心里窝火,用背对着她哼了声。
闻樱便一步三回头地回去了。
回了院里,闻樱便拉了兰花坐下,问说:怎么回事?曾老大也曾害你们家?跟你那年进牢里有没有关系?你害怕是不是?没事的,他作恶这许多年,听说连身怀六甲的妻子都下得了手,想来也不只你一个证人,你不用怕。
兰花摇摇头。
闻樱只得说:你要能帮呢就帮,不行就算了,再看看,少爷与纪先生应该会想办法的。
他们不会这么没有战斗力吧?呃,自己这么相信那厮呢?兰花便慢慢起身走了,到了门口,又转回头来,伏在她身下,抱了闻樱的腿,哭着说话,声音很轻,却情绪激动,不知是激动的还是害怕的,声音都变了样,听不太清,闻樱任她抱着,认真听着她说:你是不知道他有多狠,他杀了我娘,杀了我外公,根本没有想过我,应少爷性子善良,我怕……闻樱摸摸她的头说:没事,现在他们两人都关在官府衙门里,由不能他胡来?兰花哭了说:咱们都进过监牢,当官的都什么样你还不知道么?闻樱苦笑了些说:可是没办法,上次端午节时,曾老大就想要杀了应少爷,想是这些年因生意上的事积怨久了,这次又拿我的身契来说事,摆明了就是要开战了,躲不过的。
兰花听了停住了一会,说:既然姑娘你也这样说,我便是死,也要帮你的。
何况我早就恨他入骨子里,就算一辈子背个忤逆弑父的罪名我也认了。
啊?闻樱张嘴将这话想了半天,讷讷地问:你的意思是,曾老大是你父亲?兰花点了点头,极为厌恶羞耻的样子。
闻樱便纠结了,你瞧,人人都是有来头的,自己什么时候也能蹦个有钱有势老爸出来行不?那不是重点好吧!低头看看兰花,可怜的娃,自己的妈妈和外公被自己老爸谋了,还得天天听着老爸的各种黄色新闻。
只是,她会帮自己么?闻樱无法想像兰花现在的心理,自己的父亲,害了自己母亲的父亲,是会恨,还是有那么一丁点的与生俱来的不舍。
兰花这会倒不是很怕了,抿了下唇说:其实我要是去作证,一定能定了他的罪,我娘其实不是被他丢下水淹死的,是后来生我时才去世的,她给我留了书信,讲了他犯下的罪孽。
我一直留着。
闻樱想起个疑惑来,问说:大少爷是怎么知道你是……?是我祖母。
我娘落水被她救起后,便一直住在她家里。
后来娘死了,她将我养大,我便一直叫她祖母。
我娘的事她多少知道一些。
她倒底只是个老人家,被人哄骗着就要送我去给人家做小老婆,就是那个王三儿。
我不愿意,也闹了一阵,后来她生病去了,没想到王三儿竟告我说是我害死老人家的。
再后来,你不是叫应少爷去救我么?应少爷准我进府便说他曾盘问王三儿,知道王三儿也是因为晓得了我的身世,打算以此去分曾家的财产,才要纳我的。
少爷还警告过我说要我老实本分呆在府上,不可胡乱生事。
闻樱长长哦了声,不知道说什么好,一会才笑笑摸摸兰花的头,说:可怜的孩子,我们两个都是可怜的孩子。
兰花又靠在她膝旁说:姑娘有大少爷这样疼爱,姑娘才不可怜呢。
再后来兰花便随了纪南楼出门,两天后她才被接回来,精气神都散了般,闻樱忙不计前嫌地把小雨调过来,两人守着照顾了她整整一天,才缓回来些,很委屈抱着两人痛哭:我见着他了,总算见着他了,早知道他是这样的世间渣滓,我一早便去杀了他了。
闻樱她们搂着她,任她哭了大半天,才把她洗刷了送床上歇上去。
这边见她睡下了,闻樱便回自己房里去睡,小雨自觉跟上要帮她,被闻樱推开:我可不敢再用你,指不定哪天你又将我卖了。
小雨嘻嘻笑说:姑娘你都和大少爷和好了,怎么就单拿我一人出气呢?闻樱气得推了她出门,才转回身来要歇下,又听见敲门声,气呼呼过去一把将门拉开,正在开喷,见应尧穿着一身轻飘的淡青色长衫站在面前,新刮了面,一张俊脸轻轻笑着,脸上都隐隐有了笑窝,闻樱连忙收了泼妇般的嘴脸,嘟着嘴说:你回来了?应尧见她眼中又惊又喜的样子,心里高兴,抬脚进来,搂了她的腰身笑骂说:我可算知道了,你是过河拆桥的老手了,我这些天的辛苦,不是为保你平安么?你就这样待我?瞧,立马便生龙活虎了。
闻樱说:算了吧,大少爷可是一早便留着兰花这颗子儿的,自己老早便想收拾人家的,还拿我说事。
应尧摇头叹气说:不是为你,我也不用提前动手冒着风险了。
好狠心的丫头。
闻樱便不再说话了,到底是人家帮了她一回。
摆了笑脸在面上,扭捏着便要去作讨好主人的狗狗粘过去,被应尧一把抱着腰身搂住,按到床上去,用脸上胡子茬扎她,说:他们都要走了,以后这院子里就咱们俩,看我怎么收拾你。
闻樱扭着躲着问说:谁要走了?应尧抱着她摇着说:纪南楼要回家去了。
茵丫头的婚事要开始备着了,我打算叫人送她回京去好好等着,免生意外。
还有你的兰花,毕竟是曾家的小姐,也是要送回的。
闻樱又觉得脑子不够用了,忙问说:二小姐要嫁哪个?还有兰花,回去会安全么?应尧用下巴蹭她的头发,说:嫁哪个?自然是嫁她想嫁的那个。
至于兰花嘛,她的族人都是无能的,不然也不会被曾老大把持这么些年,有我在后撑着,不会有事的。
闻樱翻翻眼皮,到底要嫁那个,这说了跟没说一个样嘛。
应尧将她的头从自己胸前扒开,恶狠狠地说:放心,不是嫁你的小情人。
闻樱先是疑惑,而后发火,末了抬高音量,道:什么小情人,你若还提这茬我跟你玩完!应尧被她这一声吼吓了一愣,而后才笑笑说:越来越嚣张了,你这是恃宠生骄。
说完便抱了她要亲热。
被闻樱推开了,一本正经问说:你这次可有求郡主帮忙?他要是向那个什么郡主求助了,会不会是以美色相诱求的,嗷,太恶心了。
应尧侧目望她,说:没有,她那么蠢,我才懒得找她。
怎么?闻樱不好直说自己的龌龊心事,便要装睡。
应尧搂她进怀里,哈哈一阵笑,震得闻樱耳边发麻。
你怕我再要娶她?闻樱不答,任他笑看着自己,死皮赖脸问:那你家里人会同意么?应尧满眼的笑意,说:放心,等时机到了,我便带你进京去看好戏去。
到时候你就知道他们同不同意了。
说完又皱眉说:只是还有一事不曾办妥。
闻樱问:什么?应尧将头埋在枕头里哼哼不清,像是在说:我都打算娶你了,你还是不爱我。
闻樱愕然,这是在撒娇么?天啊,太恶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