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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1996·冬 ◇

2025-03-22 06:57:20

◎我和春天有个约会1◎程青豆, 你高兴什么?对啊,她高兴什么。

被他冷不丁戳破,青豆颊上烧起两团火。

随话音落下,车也开到了东门桥。

夜晚故地重游, 顾弈五味杂陈。

她休养身体的那一个多礼拜, 他差不多每晚都这个点走。

这条路上多黑, 车棚灯光多暗,哪几处砖块下是空的, 容易绊脚, 他皆熟稔于心。

顾弈敛起笑意,交待青豆道:早点睡, 这两天不要吃烫和冷,弄点温的。

轻微牙酸, 是正常的。

青豆积蓄气力正要说话,就迎来了车尾气。

他没有下车, 急着走了。

弄牙时、在车上, 顾弈看了好几回表。

青豆猜测他有事, 只是没有说。

细想应该是磨完第三颗牙, 他准备停止, 上补牙材料。

想来那个点应该是时间快到了。

但当时青豆没看出来,以为他逗她, 还强迫他搞完了。

他总是这样, 一路兜着心事,只在最后一刻通知她。

不对, 压根儿都没有通知!青豆慢吞吞挪回家中, 心情莫名失落。

奇怪, 对谈氛围很友好, 也没有吵架,但为什么她有点胸闷。

青豆喝了半碗温粥,草草洗漱,疲惫地倒进被窝,两手一抄,箍紧青栀。

青栀的身材越发好了。

骨架子修长,身躯曼妙,肉眼看过去,极容易被迷得五迷三道。

饶是这么美,青豆仍是嘀咕了一句:太瘦了。

没有男人抱着舒服宽敞夯实。

青栀:老师说我胖,让我少吃点。

为什么?你还胖?她说,我有几个动作因为体重控制不好,弹跳力不够,做得不到位,大跳跳得不高。

青栀把话记住了,饭一口没少吃。

就像她每日的作业,虽然拖拉懒惰,但记作业倒是一回不落。

青豆立马严厉,捏捏她的大腿:那你得少吃点!啊?青栀生气,这个程青豆怎么这么没有原则啊。

她反手控制住青豆,拱她软乎的垭口,你说我胖!你才胖呢,你这儿特别胖!青豆搂住她的脑袋,严实上被子缝隙,防止暖气散掉:老师让你少吃点就少吃点嘛。

做好舞蹈动作更重要。

那天老师不是说了吗,你可以试试明年的考试。

很难吧。

难也要考!考试不难还叫考试吗?青豆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你初中毕业不读书了吗?舞都学了这么久,不能浪费以后做个舞蹈老师多好。

青栀自己也知道,没有一门技术傍身,初中毕业只能去百货大楼。

她不像青豆,有吃苦耐劳勤恳刻苦这么一项品质就饿不死了。

拿出放大镜在程青栀有限的生命里仔细寻找,有的似乎只有跳舞这么一项能力。

青豆说:你别说考不考得上中专了,要算是考上了,去念中专,你还得学习。

你看素素姐姐,在学校打了两年的算盘。

说个热门的,你要是去护校,得背好多书。

你肯定不行的。

跳舞多好,你要是努力考上了,以后只要跳舞,不用做作业了!真的吗?真的不用做作业了吗?青豆没上过艺术学校,又哪里知道。

只是上回碰到文化宫老师,老师说艺术学校不重视文化课,建议栀子考。

青豆给青栀画饼:当然啊,舞跳好就行了!黑暗里,俩姑娘脑袋挨一处,美目含光,唇吻翕辟,颇有聊斋的气氛。

吴会萍支床睡在客厅,听见她们姐俩说考舞蹈学校的事,犹豫开口:那学校有谱没谱??青豆:当然!人家舞蹈学校和银行学校卫校工程学校都是一样的,培养专业人才。

出来肯定能吃上饭。

吴会萍犯嘀咕:顾弈他妈不是说在北京考吗?学个舞蹈还要跑去北京?蓉蓉也躺下了,替小床上的东东掖好被子,她压低声音道:她上的那叫军艺,好像各部dui送去代培的,一般人应该去不了。

文化宫的老师说,上海有舞蹈学校。

青栀:邹阿姨说,我可以考的。

我去学跳舞的时候,她跟我说学得好以后可以考军艺。

青豆翻白眼:人家客气客气的。

青栀娇哼:你怎么知道!反正人家对你都不是客气,对我就是客气。

所有人都关心青豆的工作,今天倒是难得围着她转,青栀有点飘。

隔壁另一个被窝的青松打岔取笑:青豆和人家本来就是一家人,没办法啊。

青栀哑口,被窝里报复青豆,咯吱她痒痒窝。

青豆哭笑不得,缩着身子一个劲儿地躲。

考啊,学舞蹈也是学习,人还是得学习。

一家都在愁青栀毕业做什么。

如果可以把舞蹈学好,以后邹榆心那边通通关系,塞进文化宫做舞蹈老师也是不错的。

蓉蓉:你现在知道学习了!当年干吗去了!青松搂住媳妇儿,嘿嘿装傻。

青豆轻声对青栀说:你这两天少吃点。

好好听老师的话。

青栀不开心,背过身去。

听见青豆的交待,她肚子又饿了。

我不想念书了。

青豆叹气,下巴贴到青栀的肩上,又怎么了,不是说了,念舞蹈学院不用学文化课嘛。

不学文化课,你还不高兴啊?谁知道你说的真的假的。

而且我也不一定考得上。

邹阿姨说那学校很难考的。

北京那军艺我们哪能去啊,我们去考上海的,比较近。

青栀琢磨:可是我就想去北京。

青豆:......你怎么想一出是一出啊。

你能考上再说吧。

青栀难得迷茫,转了个身问青豆:姐,你说我嫁个高干怎么样?青豆被这一声难得的姐给迷糊了,三秒后才反应过来青栀在说什么。

什么意思?你……才几岁就处对象?没有!青栀捂住青豆的嘴巴,把她拽进被窝,气声私语,我逗你的!你可别想这些有的没的。

那些眼高于顶的高干是你想的?我怎么就不能想了!就许你嫁有钱人!不许我嫁?青栀翻白眼,我可比你漂亮多了。

青豆失语。

这丫头的自信塞到那帮打小跳舞的小天鹅里,也是数一数二的:行行行,你漂亮,你最漂亮,你这么漂亮那就去考军艺。

说到漂亮,青栀绝对不嘴软:考就考!青豆一乐:考上了,咱这儿的高干算个屁,北京的高干才牛呢。

青栀怔了一瞬,脑袋上冒起一束烟花:有道理。

呼吸声很快均匀起落,全家都睡了,就青豆的黑眼珠子还在乱咕噜。

她脑子里装着青栀舞蹈考试的事,装着顾弈那张臭脸,还装着自己下学期找单位的事儿。

可谓一团乱麻。

-那头,同样不眠的还有顾弈。

家里又他妈在吵架。

邹榆心这晚宴请了一位老同学,此人名吴飞,心很野,军艺出来分到制片厂,本来是舞蹈指导,后来去上戏进修导演,现在在上影厂做导演,导了两部家庭题材电影。

全毙了,一部没上映。

多年没联络,要不是顾弈问起,邹榆心差点都忘了。

本来只是叙旧,谁晓得一通电话,吴飞说要当面叙旧,就这么坐车来了。

顾弈在吴世康门诊待到天黑,错过了聚会。

按照邹榆心搭桌子的忙活劲儿,应该请了不少人。

婶婶最喜欢明星,之前喜欢刘德华,还跑了一趟香港,今天这位名不见经传的导演,她也一脑袋热,兴冲冲大早来点卯帮忙。

顾弈到家,餐桌一片狼藉,一点没有收拾。

这对整洁的邹榆心来说,属实罕见。

不过也有可能客人还没走,所以没来得及收拾。

他快步上楼,想问两句上影厂的情况,也不知道邹榆心问了没。

刚走到楼梯半截,就听父母在吵架。

主题总结大概是:你有过人,你欠我的,我跟老同学说两句话怎么了。

什么挨得近,我们跳舞的时候天天搂搂抱抱,你怎么这么迂腐啊!是你儿子要找上影厂的人,跟我有什么关系,要不是你儿子,我才懒得联系呢!做一天菜说一天话,我多累啊!我怎么不累?我笑不代表我不累。

我哪里笑得风尘,你给我说清楚!我们表演的时候,面部表情是有要求的,老师可不会教我们风尘。

顾燮之声音低沉,话被门隔档了。

全是邹榆心在说。

顾弈揉揉太阳穴,跑去洗了个澡,再出来,一楼厨房亮起灯火。

他爸在收拾桌子。

顾弈下楼,打量顾燮之的神色,清清嗓子假装什么也没听见:今天那个导演怎么说?顾燮之端着洗碗盆,徒手将食物垃圾畚入盆内,不紧不慢地说:豆子要不要读个研究生?我们学校在招辅导员,本科好像也可以。

我去打个招呼。

顾弈光着膀子甩水:她应该不想。

顾燮之沉默劳动,不再说话。

顾弈转头,上去找他妈。

邹榆心不负所托,非常靠谱,该打听的都打听了:他们厂其实不太适合女孩子。

青豆说是外地的,其实没离开过南城。

他们要往外跟组,实地深入生活,帮作家编剧解决问题。

说是文学编辑,经常各地跑,干的事儿挺杂的。

而且感觉这行不稳定。

看着挺风光的,结果一问,说剧本几经修改好不容易通过了,收到下发的生产令,兴冲冲投入热情拍完,临到送审,又不行了。

去年出品十五部电影,说是毙了七部。

他头发都白了一半!我记得他比我还小一岁呢,看着比我老多了。

我看这行挺折磨人的。

邹榆心本来还想,青豆挺有志气的,居然想放弃本身的工科专业,结果一打听,还是稳稳当当的吧。

好的。

我到时候跟她说一下。

顾弈一出房间,和门口等候的顾梦撞了个正着。

她听了一晚,也跃跃欲试,进去找邹榆心了。

南城死气沉沉的日子,实在没劲。

她仿佛一眼看到了老。

邹榆心跟女儿说完话,等了好会,被窝都捂暖了,没等到顾燮之。

出去一看,这人居然又睡在了书房。

怎么不直接进棺材呢!邹榆心百分之三十的怒气在声量上摆出了百分之百的架势。

顾弈躺在床上,听他们在书房吵,突然很想笑。

他听到了愤怒之下那藏着的百分之七十的愉悦。

是不是夫妻都这样?-次日一大早,睡眠不足的程青豆用电话叫醒了刚刚入梦的顾弈。

他没睡醒,语气很不好,光着身体往膈人又冰凉的红木沙发上一躺:干吗?我等会来你家行吗?顾弈觉醒了一大半:怎么了?我......牙疼!他哑声:是吗?那你别来了,我去找你吧。

不要!我要过来。

顾弈:......那个......你妈妈在吗?你要是不想她在,我把她支出去。

啊?不要!青豆回头给青栀使了个眼神,催她拎东西,我来了。

作者有话说:一点一点一点和好的。

就像隔阂也是一点一点一点生成的。

比较生活化的处理,我举个栗子就是1+1+1+1+......+1+1=100,用行为对话和心理一点点场景推进,不是1+2+4+......+50(!)+10=100这样的方式,50是很明显很刺激,一目了然,记忆清晰,但咱这是1+1+1+1。

等到100的时候,你们是能清晰感觉出来和好了的。

不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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