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好物不坚牢2◎青豆一晚迷迷糊糊, 睡得极不踏实,次日一睁眼,邹榆心在床边叠衣服。
她揉揉眼,当昨晚犯困睡错了床, 左右看看确认是自己的狗窝, 阿姨?邹榆心笑得端庄, 醒了?她加快速度叠好青栀的裙子,问青豆, 放第几层啊?青豆机械地回答:二层。
是做了个梦吧。
梦里楼下吵架, 梦里在清南区哼哧了两圈,梦里与顾弈拌嘴, 梦里......昨天为顾弈填志愿的事情吵了一架,他闹脾气了, 你也知道他......犟得很......邹榆心亲切地坐到床边,拨拨青豆的头发, 豆子阿知道他去哪里了呀?哦。
不是梦。
青豆犹豫, 不知道要不要暴露顾弈去录像厅的事。
她试着兜一圈:虎子家?虎子家洋洋家, 这一带我都去过了。
他爸还去了市一中那边......就是虎子开的那家录像厅。
青豆:都没有?邹榆心摇摇头。
一整夜, 遍寻无人。
录像厅也不在吗?是的。
顾燮之用公用电话打回电话, 告诉邹榆心,不在。
青豆答应邹榆心去找顾弈, 一边洗漱一边想地方, 邹榆心心急,见她整理头发, 伸手帮她编辫子:豆子大了, 辫子也长了。
我记得你小时候是短头发, 老喜欢看我梳头。
青豆羞涩地笑笑。
邹榆心梳妆台上有什么化妆品、什么头饰, 用什么油保持头发亮泽,又用什么晒法保持衣服平整无褶,她都用眼睛同邹榆心学了个遍。
为了不辜负邹榆心编辫子的恩情,青豆忙不迭出了发。
她依然先去了录像厅。
好学生去录像厅是不像话的事。
青豆怀疑,虽然顾弈满不在乎,实际也是不想让父母知道的。
所以,他极有可能是在顾燮之找他的时候躲了起来。
毕竟大家心知肚明,这里通宵放映的是口口影像,多尴尬啊。
小徐正在挠头,力道疯狂,将本就鸡窝的头挠成散架的鸡棚。
青豆问他看见顾弈没。
他率先把哄臭的头颅送到她眼下,豆子你给我看看头上是不是有虱子,怎么这么痒啊?青豆捻起指尖:咦,你多久没洗了,让你好好洗头!我哪有空啊!小徐狡辩自己忙碌。
搞得像口家领导人似的。
你24小时看店?下班回去干吗?不能洗头吗?青豆定睛一掐,将一个翻跳的小黑点送到他眼皮子底下,你看!赶紧管你妈要瓶酒精,包头上一个小时,完了拿皂好好搓搓!小徐妈妈是孟庭单位医保定点医院的护士。
他好吃懒做,才二十岁,那地方就进出过两回,原因都是打架。
他在虎子店里这活是孟庭牵线的,说他改邪归正了。
改邪归正青豆是不知,反正洁身自好的字面意思他肯定是没做到。
刚说完,里头看片的人叫唤卡碟了。
小徐骂骂咧咧,赶紧进去。
青豆索性开了门,散散里头那股烟味,隔着小厅问小徐:顾弈呢?不知道啊,怎么都在找他?还有谁找他啊?青豆问。
他爸,洋洋。
哦。
青豆又问,昨晚他来了吧。
不知道啊,昨晚我不是晚班。
他早上七点半接班,顾弈不在啊。
青豆皱眉头。
这个意思就是顾弈八点前走了?她皱着眉头,刚一转身,傅安洲背朝朝阳,长身鹤立:你已经来了。
抱歉。
他身着白衬衫,衣衫下摆塞在卡其色西装短裤,脚上趿拉了双拖鞋,难得松散打扮,叫青豆意外,像换了个人,怎么也看不够。
她后知后觉,这才想起昨天他们约好的事:哦......开始了吗?他揉揉鼻尖,我今天起晚了。
前一场结尾卡碟了,要等等。
那好。
他问,吃早饭了吗?青豆愣了一下,不好意思说没吃。
他迅速会意,朝她招手,走吧,请你吃饼。
昨天她请他吃冰,今天他请她吃饼。
他对这里很熟悉,穿过百花巷往左,是条商铺,第二个弄子往里,有一家烧饼店。
这地方不是老居民还真不认识。
青豆作为在附近上过学的人,就没来过。
傅安洲买了两个新鲜的芝麻葱花大饼。
青豆一口咬碎酥脆,咀嚼爆满口腔的葱花,一边回味咸香,一边夸赞:这饼不错。
嗯。
我从小就在这家吃。
他说完,青豆继续吃,没有问问题。
他的目光在她整齐的辫子和泛红的耳郭来来回回,好一会儿,他咽下最后一口饼子,开口道:你很少问我问题。
啊?她心里揣着事,疑惑,什么问题?比如我那天问你多大问顾弈多大,你却不问我多大。
比如我住在这里,你却不问我和谁住。
为什么要问?问了会多一个饼吗?青豆不解。
傅安洲想了想,赞许地看向她:也是。
问了反而会少一个饼。
真聪明。
他们一起看了个开头,青豆坐立不安,决定跑一趟上晚班的人家,问顾弈有没有说去哪儿。
她让傅安洲继续看,她有事需要走。
傅安洲反正没事,说那就一起吧。
清南区来来去去就这么大地方,每家每户都认识,稍微形容一下好吃懒做的胖子,就有人指路。
胖子上了个夜班,正在补觉,想了好一会才想起来,哦......顾弈走前说要去帮同学割麦子。
割麦子?青豆知道了,是刚子。
顾弈念高一时说过,他们班有个程青豆老乡。
青豆没反应过来,还说我老乡不就是你老乡吗?顾弈告诉她,是南弁镇,还自嘲在班会上听见别人自我介绍南弁镇来的,竟比听见首都来的还提神。
虎子当时在一旁插科打诨,说这就是友谊闹的,不然谁知道那镇子啊。
后来青豆也知道,顾弈和这个刚子特要好,说起什么事儿只要提到我班同学,指代的一般就是刚子。
青豆自认完成了任务,高高兴兴回东门桥,刚到筒子楼旁的车棚,就撞见了邹榆心和顾燮之吵架。
青豆判断吵架的依据不是拔高的音量,而是扬手那一记巴掌。
这这这这......天哪,顾弈离家出走这么严重?他妈居然为此打了他爸。
还是昨晚的吵架其实与顾弈无关,是他爸妈之间的战争,邹榆心只是扯了个借口搪塞?青豆缩在拐角,看着顾燮之捡起抽飞的眼镜,吓得一动不敢动。
等那边没了人,她才慢吞吞回去。
一上楼,邹榆心便迎了上来,笑得依旧得体温柔,豆子,找到了吗?她看到青豆一个人回来,知道没戏了。
青豆想了想,说没有,小学初中都去过了,没有。
邹榆心用手替她扇风,辛苦了,大热天的,跑了这么多地方,她拉着青豆的手上楼,阿姨冰箱里有光明冰砖。
青豆趁邹榆心拿冰砖,进了顾弈的房间:阿姨,我进他房间找一下通讯录。
行啊,你找找看,他跟哪个同学要好。
你们经常一起玩,听他说起过没。
因为是男孩,又大了,她倒没有拐卖的担心,只怕他出什么意外。
桌上有些乱,大部分是外文书,一看就不是顾弈的。
青豆挪开几本金庸,心骂他有这书为什么没给她看,最后深吸一口气拉开抽屉才看到了熟悉的牛皮同学录。
那是他爷爷给他做的本子,他用了十年。
上面写满了各种人的电话地址邮编,连村里大队的地址都写了。
第一页是青豆,她每次换地址和学校,都要来他这里重新写一遍。
她怕和顾弈失联。
尽管这明显是多此一举......她翻到了刚子的地址,看清是十总村的,准备拿笔抄录。
找笔时,她看见了个奇怪的东西。
在空白信纸上印了下去,竟是个萝卜章邮戳。
冰砖是简装的。
邹榆心切了放在瓷碗,插了能使上劲的钢勺递给青豆,找到小弈朋友了吗?面对邹榆心漂亮亲和的脸蛋,撒谎非常艰难,但青豆更怕顾弈骂她。
她每次不识眼色背叛他,他都会很凶。
要是他不想告诉爸妈在哪儿,反被她捅了出去,那青豆一定会挨骂的!在有了学校的弈事录事件之后,她长了教训,抵抗住了邹榆心的美人计,摇摇头:我再看看。
行,你慢慢看。
又指了指电话,你看到和他要好的同学,打电话问问。
青豆就是这么想的。
这本子上抄了刚子村里大队的电话,她打过去正忙,等了会又打了一个,还是忙。
顾弈失踪的第二天,全楼都知道了。
该死!那电话还是不通!她怀疑电话没挂好。
楼下公共电话经常因为没挂稳而忙音,二哥都抱怨好几回了。
不然能有什么原因两天都打不通电话!大家都问他报了什么大学,他爸妈也一问三不知。
结合那晚他家的动静,所有人都认为顾弈考砸了,失踪了。
你瞧瞧,高考这个害人精,多阳光礼貌的小伙子,说想不开就想不开了。
虎子素素不在,青豆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
她憋到最后,决定跑一趟南弁镇。
她暗暗发誓,看到顾弈,一定要揪住他的耳朵,狠狠踹他几下屁股。
-这件事,青豆是跟傅安洲商量的,从要保守顾弈的私事,再到决定亲自把他拎出来。
傅安洲要陪青豆一起,权当旅游。
青豆推拒不成,只能感激。
她没话找话:要是找到他,我让他给你补习数理。
顾弈的数理是学校的传奇,老师讲题时,会用这张卷子连顾弈都没有满分来强调其难度。
可见他的牛b程度。
青豆了解到,傅安洲的理科有些拖总分。
只是他们俩的分数差距不大,所以不好意思提出给他补课,但顾弈就可以啊。
顾弈讲题很凶很压迫,谁面对他都能很快做出题目。
真的吗?傅安洲伸出手指,拉钩。
哈哈。
青豆不好意思地勾上他的手指,这有什么好骗你的。
触碰到他微汗的手指头,青豆心跳扑通通翻跟斗。
你连两边辫子的高低都要不信我,这么大的事我也要个保证,他顿了顿,还有啊,他不好接近,好像只有你跟他比较亲近?青豆想了想,是的,他跟我比较好。
傅安洲愣了,没想到她会承认,还这样落落大方:青梅竹马?啊?是的吧。
还没人这样说过呢。
挺好听。
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吗?啊?没有没有!不是那种。
青豆忙摆手。
他如释重负地皱皱鼻子:那就好。
作者有话说:本章前100正分红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