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动最光荣2◎刚子正在打麦秸, 听见叫唤,打电筒翻山越岭,这细皮嫩肉的。
见青豆被咬狠了,赶紧冲他娘要风油精去了。
蚊子比顾弈要可恶。
捡最软的姑娘叮, 伺机伏上娇嫩的肌肤, 咬出嫩粉的癞呱呱。
蚊子比青豆要可恶。
捡最会喘的姑娘叮, 把她叮得哼来哼去,扭来扭去, 也不知道在折磨谁。
不如直接叮他裤d来得直接。
顾弈一捋胳膊, 啪地一下,重重用力拍停了青豆的叫唤。
热掌下除开起伏的癞块, 还有一掌心的蚊子血和五马分尸的蚊子尸体。
青豆的皮肤反出耀眼的月光白,洇开的蚊子血如绽开的梅花朵儿。
顾弈喉结滚动, 刚要说句什么,傅安洲闻声隔了两条沟子跑了过来。
新月如半圈金环(1), 与星星一道悬在头顶, 照亮麦田。
他见青豆被蚊子群攻, 抓她去边上歇痒。
青豆坐在高高的麦垛上涂抹风油精, 一边涂抹一边挠痒, 简直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傅安洲倚靠麦垛休息,安抚她, 忍一忍, 忍过这一阵就好了。
青豆点头:嗯,知道的。
说知道了, 手仍忍不住挠。
她的表皮正在发生战役, 战火连天, 害百姓民不聊生。
她做不到隔岸观火, 忍不住和平主义作祟,誓要把它们摁死,钉死。
别抓了,挠破流血有痂就不好看了。
傅安洲趴在垛上,失笑地虚探出手,再抓我就要捉你的手咯。
顾弈一镰刀砍进地里,戾气冲天,扬声叫她:程青豆!青豆先听见傅安洲的话,人差点掉下麦垛,又苏软又惊吓,再听见顾弈叫她,加重了惊吓,左右摇晃后被傅安洲的手稳住了胳膊。
不好意思,我家有个小妹妹,我用跟她的口气说话了。
傅安洲自知那话唐突,收回手,冲她抱歉笑了笑。
他仰起脸,望向她,眼镜上映着流萤般的星光。
隔着镜片,青豆被摄住了魂。
啊?她小声惊讶,没听你说过呢。
你从来不问啊。
他胸腔的震颤穿过麦秆,摇得青豆一晃一晃,与心旌同步。
程青豆!顾弈又喊了一声。
她恍如未闻,左耳朵都没进,只看到了眼前人:这个......我问了不好吧。
傅安洲:我一直在等你问。
这样啊。
青豆舔舔唇,她叫什么名字?方子语。
多大啊?七岁。
很好玩的年纪吧。
我妹妹十岁,经常有鬼灵精怪的话冒出来。
她没有深入。
嗯,还好。
傅安洲安静地看向她,一呼一顿,欲言又止。
青豆羞得低下头。
他在用眼神兜捕她。
傅安洲等了等,无奈地摇摇头:你没有别的问题了吗?啊?你对我一点好奇都没有。
他流露失望,本来我还庆幸,但现在有些不安。
庆幸什么?我不喜欢总被人问为什么妹妹和我不同姓。
也不喜欢对他家世过多关心的人。
那......不安什么?不安......傅安洲低头咀嚼这两个字,转而笑了,你不挠痒我就没有不安了。
冷冷的月光下,顾弈踩过麦秆,翻过两处麦垛,像是才想起来一件重要的事:对了,安洲,你不回家,家里会担心吗?青豆腹诽:也好意思问别人,不想想他们为什么来找他。
傅安洲推了推眼镜,看向顾弈,他们不管我的。
顾弈反问,大户人家家教这么不严?青豆出言维护:怎么说话的。
顾弈朝傅安洲挤了个眼,默契搭腔:对了,我倒是好奇,你跟你妹妹为什么不同姓?顾弈!青豆制止他!傅安洲朝他耸肩,摊了摊手。
你瞧,她不想问。
我才懒得问。
他吹了声口哨,我只是提醒你们,赶紧干活,今天干完了明天才能去你家看看要不要帮忙。
吴会萍回来收麦,没说缺人要帮忙。
青豆以为不用,看这十总村的收麦架势,应该不是不用,只是嘴硬。
多一个人会好一些。
青豆想回去看看。
表皮的战役停战。
青豆斗志昂扬地跳下麦垛,借傅安洲搭来的手稳稳落地。
只是顾弈又是闹哪门子少爷脾气,居然拽住了她另一只手。
傅安洲见她落地便松开了,顾弈却没。
他掐上了青豆的皮肉,用上劲,拧了个麻花。
青豆倒抽一口气:你干吗?程青豆。
他郑重其事叫她全名。
青豆咬牙忍痛,眼神问询。
干活就干活,别耍赖皮。
说完,他转身往麦田,留了青豆一个莫名其妙的背影。
傅安洲按照刚子的安排,在顾弈旁边那条沟割麦。
青豆换了份工作,收麦秆。
她在几条沟子里来回跑动,脚痛不迭,一直忍着。
忍耐中,青豆发现痒和痛差不多。
痒,她辗转反侧,咬牙切齿;痛,她辗转反侧,咬牙切齿。
痒,她头皮发麻,燥热不堪;痛,她头皮发麻,燥热不堪......还词语匮乏。
痒和痛都太难受了。
尤其当她忍着痛,经过那帮男人,发现他们躺在麦秆上吞云吐雾翘脚放屁,愈加难受。
傅安洲掸了烟灰,撑起身,累吗?累了就歇会。
青豆说不累,硬着头皮干。
她不敢在顾弈抽烟的时候与他对视,这会让她想起天台那幕。
当然,她也不敢看傅安洲。
她意外,傅安洲竟会抽烟,夹烟姿势还这样熟练。
还有,戴金边眼镜抽烟,很有味道。
青豆抱膝在麦垛后歇脚,悄悄抿唇憋笑。
-热汗淋漓后的一泼冷水够写一首毛孔诗歌。
这是青豆在房内换衣服时,听见傅安洲对顾弈和刚子发出的感叹。
他们三个赤膊拿井水冲凉,边冲边聊,冲了好久。
青豆换上刚子小姨干燥的背心,边扇风边涂风油精,给蚊子包下的皮肤做灾后重建。
对待蚊子们的坟头,她不敢用力,怕战火死灰复燃,又忍不住摸摸,指腹下鼓包的山丘硬硬的凸凸的,怎么也摸不够。
清黄的月光漫入尺许。
她不小心往窗外望了一眼,吓得脚都软了,仿佛误闯了虎子的深夜录像厅。
于是不声不响躺上刚子的床,两脚一抻,将裙子捋平整,规矩遮到膝盖,又搭了角毯子在胸口。
男孩们说了好久的话,始终绕着高中、高考。
青豆枕着刚子的枕头,嗅着旧书散发的霉味儿,先支着耳朵听墙角,很快疲惫跌入梦中。
半梦半醒,脚下有声响,他们进来了,他们睡下了,他们在说话,他们......这么累照理一觉到天亮,结果青豆抽筋了。
她累得没醒得过来,是顾弈把她摇醒的。
他坐起身,不停摇她胳膊,唤她名字:豆儿!豆儿!醒醒,做噩梦了?她幽幽转醒,啊?顾弈帮她拂去额角密密的汗珠,你一直在哼哼。
他一说,青豆才察觉到左腿扭曲疼痛:抽筋了......一看果然。
顾弈一手捏住她骨节分明的脚踝,一手捏住她嶙峋的后脚筋,左右转动,疼得厉害?他听她哼了很久。
哦。
青豆拧眉死忍着疼,像有条尾巴要挣脱出皮肤了。
你说是不是在长个儿?顾弈边活络筋骨,边笑话她,你想长多高?她小声:想长到你不会笑话我的高度。
他啊了一声,我有笑话过你吗?青豆白他一眼,懒得说话。
她调整呼吸,慢慢消化突袭的疼痛。
随内部的剧痛消褪,舒适的酥麻攀上皮肤。
他问还痛吗?青豆忘了回答。
顾弈的温掌下,青豆燥热迷失。
顾弈关切抬眼,目光旋即扎回竹席。
青豆的及腰长发漫散在背上,此刻眼神迷蒙,盯着脚踝上的他的手,像一只歪头困惑的小猫。
过了好久,顾弈又问了一遍,这一遍,他的手掌和她的脚踝都起了汗,手掌一掀,是一滩水汽浮动的月泽。
青豆猛地把腿缩进裙内,不痛了。
-鸡鸣声啄破村落的夜。
天刚蒙蒙亮,大队的人就来了。
刚子爸把顾弈摇醒,让他去外面说话。
称有人找他。
青豆听见动静也醒了。
她见顾弈被叫出去了,也要出去。
下脚急,没看清脚下躺着个傅安洲,一脚踩在了他的小腹与胯骨。
很薄,很瘦,软乎乎又硬邦邦。
青豆比较容易受到惊吓,尤其是没有准备的惊吓,这也是为什么虎子顾弈爱吓她的原因。
这不,傅安洲这个被踩的还没说话,青豆率先失声尖叫:啊——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顾弈闻声往里屋探头,一眼看到傅安洲抓住青豆的脚踝,失笑安抚她的躁动,没事儿,别踢,别乱踢......真没事儿,没踩着关键地方......作者有话说:(1)九十年代高中语文书里描写月亮的句子收麦要收几章呢,看内容提要哈本章前100发红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