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系庸俗化3◎小桂子有点神婆属性。
他抄了句乱把白云揉碎, 1994年就真在那天被揉碎了。
九四年前四个月,青豆在天上,一帆风顺,后八个月, 又落回了平地, 跨越属于她的丘陵盆地。
巨大的恐惧之下, 人会有超出本能的能力。
被混蛋侵犯的次日,青豆全身肌肉疼得抬不起来, 拿筷子都抖。
她这才意识到, 近两公里的疯跑,她这副骨架顶住了多大的压力。
要是换在高中体测, 后面放个色狼追她,怕是不用经历第二回 洗练, 一次性就能及格。
难怪摔在楼梯,她动都动不了。
知道脱离危险, 身体便罢了工。
青豆一晚紧紧抱着青栀。
青栀早起摸摸她脸, 难得温顺, 称她一定被吓得厉害, 抖了一晚。
青豆借机上课, 叮嘱栀子一定要保护好自己,晚上不要一个人走。
她遗憾自己没能保护好相机。
顾弈拍摄完成的二十多张照片也因后盖一直开着, 胶卷弯折卡住, 没能倒回暗盒而废掉了。
她拿去学校暗房,找到摄影社的师兄帮忙挽救, 对方试着显影, 说洗出来质量很低, 没必要洗。
透过暗房橙红色的幽微光芒, 可以看到,显影后的胶卷上显示的是华西建筑。
顾弈聊起学校,青豆很陌生。
她不会问八教是哪里,大吗?不会问林则雕像长什么样,他是谁?她知道自己没去过,也大概知道他说的是哪里。
顾弈透过她的眼神,知道她对此一片空白,没有概念。
他找准清晨或夕阳,光线好人稀少,拍下学校建筑的空镜头。
青豆五味杂陈。
她想打电话给顾弈,又觉得事情有点长,是以,换成写信给他。
第二个月,咒骂电话追至家中。
邹榆心饭后散步至六舍,亲自来找青豆,抓捕她去家中受审,说顾弈有事找她。
像小时候一样,苹果切丁,插上牙签,搁在电话旁。
顾弈说七点准时打电话,青豆来得早,邹榆心便拉着她说话。
青豆好多年没仔细看邹榆心了。
她将乌发烫成时髦的羊毛卷,身着卡其色的确良连衣裙,露出两截光洁的小腿。
四十而不惑,细细一瞥,发间夹杂银线,眉眼间生出疲色。
青豆没话找话,家长里短地问道:顾梦姐姐结婚了吗?都快25了呢。
邹榆心摆摆手,似乎不想提女儿:随她。
又拉过青豆的手,亲和无比,我们豆子现在太有名了。
青豆颇不好意思,目光只敢落在她唇周漾开的波纹,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生怕看到戏谑。
这么无聊的事竟会传到教授这边,南城大学真是没有新鲜事了。
一开始以为说的谁呢,后来听有两颗酒窝,哪个系的我都不用听,就知道是你。
邹榆心亲昵地揉揉她的脸蛋儿,豆子从小就漂亮。
她聊起往事,说青豆很小就会自己缝衣服裤子,爬凳子做饭,脖子上总是挂根绳子悬着钥匙,自己上学下学,回家认真温书,好乖好可爱。
邹榆心说这些话时,眼神就像个妈妈一样温柔——是标准作文里歌颂的妈妈,不是自己的妈妈。
青豆听得热泪盈眶,一颗心跳得无比剧烈,等电话铃刺耳拉响,青豆还没缓过气儿。
顾弈的气在早上收到信件时烧得最旺,等上完一天课,又变成了无可奈何。
远水解不了近火,他能做的也只能是烧把近火,抽根香烟。
顾弈:程青豆。
嗨。
青豆面前坐着邹榆心,她不便露出任何不礼貌的语气和词汇。
顾弈:......你以后这种事能不能打电话说?非要写信?这他妈还好没大事,要是有事,信到他这,黄花菜都凉了。
青豆礼貌,声音柔得酿蜜:好啊。
顾弈:......你把电话给邹榆心。
青豆顿了一下,把听筒交给邹榆心。
邹榆心讶异,笑眯眯地接过电话,听是赶她走,又没好气地摇摇头,朝青豆笑笑,真的回避了。
再接起,青豆捂住听筒,语气变了:又没事,你没必要搞这么夸张。
还叫邹榆心拉她来家中听电话,兴师动众的。
没必要?那我问你,那天晚上你哭了吗?顾弈的声音透过声筒,低沉富有磁性,给人笃定的安全感。
我......青豆想了想,哭了......顾弈未免太了解她了。
青豆会把事情结果化。
如果想想没什么损失,她就会告诉自己没什么。
不管这件事对她来说有没有什么。
那就行了。
他说,以后哭了就打电话给我。
青豆肩膀一缩,表情狰狞古怪,鼻腔哼出怪里怪气的声音:......顾弈假装没听见:如果不是胶卷出了问题,你是不是都不准备告诉我?青豆捂嘴偷笑,他怎么什么都能猜到:嗯。
二哥他们说,这种事不要让别人知道。
这年头,女孩子被欺负,是非常容易联想的事。
告诉别人裙子被撩,下一句不用你此地无银表示什么也没发生,别人多数要认定,你失贞了。
这和男朋友婚前同居又不一样了。
和男朋友是绯闻,被陌生男人......就是丑闻。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事发后,青松和蓉蓉还在家属院四处晃悠聊天,想听听口风,那晚有没有人撞见青豆张皇失措。
他们不想让妹子因为这种事被别人非议。
顾弈嘶了一声:我是别人?......好怪!青豆想钻进沙发底下。
程青豆。
他又叫了她一声。
干吗?我那天说关你屁事,是我的事关你屁事,不是你的事关我屁事。
啊?他引导:还有什么事要跟我说吗?切,一副牛逼哄哄的样子。
我早上蹿稀了。
青豆一五一十,故意恶心他,你要听吗?顾弈:......迷糊状的还是稀水状的,带不带血?青豆:......-程青豆还是没有说。
也不想说。
不管在哪里,造一个d妇肯定比造一个女神要容易。
女神需要天时地利人和,外加长得美。
而d妇只要一句话:她好像是个d妇。
一个好像,就可以定罪。
余老师来学校中文系做讲座,青豆请他到学校食堂吃饭,又羞又怯,面上挂着局促殷勤的酒窝。
他提过青豆的故事可以改编成剧本,在雷锋之后,电影市场特别流行拍民间英雄人物的故事。
可怎么改编呢?剧本是什么样子的?报纸杂志上有小说诗歌散文,却没有剧本。
她跑去图书馆,还找到虎子当年那个内向的相亲对象,两人大海捞针两整天,不出意外扑了个空。
九十年代,电影是大众喜闻乐见的娱乐,可在十余年前,它曾经历过一阵严打,学校图书馆销毁掉电影相关书籍,电影剧本更是没有机会看到。
傅安洲知识量大,经常找书,他带她去了市图书馆和地下图书馆,最后知晓市图书馆有本电影剧本写作基础,但不外借,阅读需要出示单位开具的借阅证明。
青豆没有单位,去哪儿开啊?只能找到余辉之。
余老师人很好,见她求知若渴,又是合作过的作者,欣然同意帮她开具一份杂志社编辑证明。
那天他们在学校食堂聊了好久,从中午用餐聊到了晚上开饭。
聊到写作和爱好,估计眉飞色舞,让人看去,于是流出程青豆勾搭男人的传言。
余老师不过三十,面容俊秀,一表人才。
确实叫人误会。
青豆第一次听,以为没人信。
没几天,校舍阿姨那里的信件量骤减,上课也不再有男同学扒窗窥人。
金津听闻,着急替她解释,那是出版社的编辑。
别人有话说了,出版社的编辑也要勾搭?不会投稿就是为了勾搭编辑吧。
胡雪梅着急,慌忙解释,青豆认识顾教授家儿子,那么优秀的人都认识,哪里需要去勾搭编辑。
别人更有话说了,这个女的怎么哪里都认识人啊?天文系教授的儿子都要认识,难怪看不上他们大学生。
小青年们,求而不得,因爱生恨,添油加醋。
青豆女神就这么成也萧何败萧何了。
很难理解,又不难理解,想当年天之骄子顾弈都要朝她扔石头,这帮猴子,可不得上蹿下跳嘛。
青豆置身捕风捉影的流言中,抽离地回忆,自己过去是如何在流言蜚语里看待孟庭的。
青豆发现,小时候的自己,似乎也有过不屑。
她也曾听风是风,听雨是雨。
幸好从小就是在不被接纳的边缘身份里长大的,青豆木然地接受了。
她心里有别的想做的事,虽然有点委屈,但不影响她什么。
金津急死了,怪她以前为什么要说自己来自农村,若是说自己是城里姑娘,那帮人就不会觉得你攀龙附凤啦。
你是村里小芳,才需要到处勾搭,你是城里凤凰,这种谣言压根不会有。
青豆反过来安慰她,我们以后去食堂就不会被撞啦,算啦。
素素指着电视里播放的琼瑶剧,对青豆说,看见没,那个哭哭啼啼受尽委屈又没屁用的就是你。
青豆两指扭麻花,朝她挤酒窝:没屁用就没屁用。
难道我要一个个去解释自己的生平,虎子是怎么编故事荼毒我,我又是怎么跟顾弈认识、怎么开始写故事的、怎么结识的编辑老师?素素哑口。
这种事确实没法说。
落在她身上好说,落在清澈的小豆子身上,想想有点心疼。
青豆再次开启安慰:没事啦,将来我写回忆录,给他们发一本。
青豆一门心思扑在研究剧本写作上,就像当年醉心交笔友一样认真,颇有劲头。
学业的事,她马虎应付。
大二开始没多久,青豆彻底放下自己寒窗苦读全力以赴的包袱,做起一名混子。
-她是个早睡的人。
周五胡雪梅跳舞回来,热汗淋漓,青豆早已入梦,别人精彩的大学生日常,又是英语角又是舞会又是诗会又是沙龙又是校报,数也数不完,学来一身好本事。
青豆每天醒来就是跑图书馆,看书做笔记,再捏着德菲尔卡片,神神叨叨。
大学生英语四级考试前,校园四处散落各个年级头戴无线耳机听英语听力广播的学生。
青豆也戴,只是她戴着耳机,听着英语,嘴巴里嘀嘀咕咕说的是中文。
混子平时得过且过,期末考试非常惊慌。
光学无聊,临考支眼皮极度痛苦。
幸好摄影社组织的拍摄活动能支撑起一些应用光学的知识,没让她链子掉得太厉害。
考最后一门物理光学,青豆彻底迷失在微积分公式里。
这东西临时学习效果并不好,需要理解,她连公式都背的磕磕巴巴。
夏日焦躁,微风蝉鸣在不学无术的耳朵里听来格外刺耳,如有扩音效果。
试卷掀页声此起彼伏,大家好像都很胸有成竹的样子。
她拿笔绞尽脑汁,在草稿上刷来刷去,画起符咒。
怎么办,她想吃后悔药。
程青豆眉心紧蹙,不停变换坐姿。
方椅在身躯下滑棍似的活动着,吱呀吱呀叫唤如年迈老妪的身子骨。
半晌,前座的李民呼吸起伏越发大了。
某一瞬间,他猛的坐直身体,趁老师穿至他们前桌,手反伸至背后,推来一块白色橡皮。
橡皮约莫两根手指展平大小。
一面写着十道选择题的答案,一面写着五道填空题的答案。
密密麻麻,字迹工整。
试卷上有三题是老师划的重点,青豆背了,答案与橡皮答案一致。
几分钟后,他故技重施,趁老师转身,又丢来写有两道大题步骤的一角小纸。
她心跳隆隆,头发丝不敢飘动,好像一举一动都被记录在案。
这场监考老师是出了名的包青天。
有他监考,同学叫苦不迭,据说在他眼皮底下抄到一道题会去半条命。
不在别的,主要是他爱走动加清嗓。
走一步清一下嗓门,就像升堂大拍的惊堂木似的,吓死个人了。
青豆怀疑他脑袋后面的眼睛看见了他们的鬼祟,只是一直清嗓门提醒他们:坦白从宽,再给你们一次机会,主动来跟我交待事情。
南城大学每年都有因为被抓作弊,而被开除或取消成绩的学生。
学风严谨,闻风丧胆。
等同学们陆续交卷,桌椅板凳动弹扰人,青豆才在倒计时里颤抖双手,奋笔疾书,堕进地狱。
青豆前二十年太老实太乖巧,第一次做贼,要了她老命。
字母歪七扭八,勉强成型。
写完她不敢交卷,和前座像被钉在了座位。
李民背脊绷如硬弓。
青豆猜,他也很紧张。
她很想告诉他,不要害怕,我已经把橡皮上的字迹揩掉了,等风拂掉腻子,橡皮上的罪证就消失了。
那就只剩下纸条了。
青豆呼吸吐纳,纠结地想,是她吃掉好,还是捏在手心好?好像谁也不知道,又好像谁都知道了。
下课铃催命拉响,青豆做贼心虚,全身虚汗,大腿僵硬如遇歹那晚,几乎要晕厥收场。
没料,陆续出门的同学中会插进一个进来的救星。
或者说,青豆早瞄见教室外抄兜等候的顾弈,所以整个过程才更加煎熬。
是真的有一双眼盯着她!朱叔叔。
顾弈自然地走进教室,熟稔地与监考老师打招呼。
朱青天见顾弈,眉开眼笑,揽过他的肩,哥俩好地问他最近怎么样?怎么来这儿了?顾燮之在三教那边监考。
顾弈看向青豆,我来找人。
谁啊?朱青天这边和蔼说完,那边语气一厉,朝教室剩下六人发话,交卷了交卷了,几点了?做不出来就做不出来了,下学期准备20块钱补考。
顾弈往第六排走,拉过青豆汗湿滑腻的手,替她拿起试卷。
青豆指尖着急地抠进他的手心。
他低声:我来。
他伸手将试卷交给朱老师,趁交接时分,食指一动,将卷下那角小纸攥进手心。
自然无痕。
顾弈礼貌地弯唇:我们走了,谢谢朱叔叔。
哦......朱青天将青豆上下打量,拍拍顾弈肩膀,笑得颇为暧昧,好小子。
走到门口,青豆迅速回头,看向李民。
他也正看向她。
她不好意思地牵唇,挤出如释重负的酒窝。
李民也松了口气,害羞地低下头。
-顾弈握住青豆的手一直没有松开。
林荫道,大太阳。
酷热浮动的空气里,考完撤退的同学来来往往,几乎每双眼睛都要落在他们交握的双手。
大学里,情侣不少,但敢光明正大、堂而皇之、臭不要脸地在这种大热天里手拉手穿越人群的,绝对是勇士。
青豆的右手挣扎如滑腻的泥鳅,差点跟顾弈打起来。
顾弈反握她的腕子,提溜到两人眼前:你现在知道闹了?青豆羞耻,不敢抬头,你都看到了?他吓唬她:外面的人都看到了。
青豆掩耳盗铃,假装不信:我观察了,好像没有人看到。
顾弈拉着她继续往校舍楼走:有就有,没就没,看到了就看到了。
你一个大学生这点事都干不了?以后怎么报效祖国?瞧她那出息,他等在外面都快晒化了,她还慢慢吞吞,抄都抄不利索。
青豆惊讶仰头:你干过?怎么听口气像个惯犯。
切。
他冷笑,不告儿你。
顾弈又白了回来。
正午阳光下,汗水汤汤滴。
他像刚出冰柜的奶油蛋糕,挂着透明的水珠,糯叽叽的。
嗯?青豆使劲盯他,把他盯得颊上晕起可疑绯红。
顾弈避开眼神,蹙起眉宇,佯作不耐烦:你这样看我干吗?青豆识破他:做贼心虚。
顾弈手心一紧,放屁。
青豆的右手被包裹在滚烫汗湿中,如木偶般任他牵着。
顾弈难得话多,前因后果事无巨细交待道——坐了两天火车,臭死累死,十点多刚到南城,邹榆心张罗了一桌菜,顾燮之中午有局,顾梦去北京了,家里就他们两人,吃得闷,便叫青豆一起吃。
到六舍楼下,安静生根的手预备破土,青豆拧起腕子。
不是说去我家吃饭吗?顾弈仍死攥着。
青豆一脸平静:我要上楼把相机给你。
顾弈手一松:哦。
她如蒙大赦,快步上楼,魂不守舍地与迎面的同学打招呼。
别人问她什么时候走,她绞着汗湿的手,潦草回答等会儿。
那头,顾弈摊开阳光下熠熠生辉的手心,亦悄悄松了口气。
-愚人节那天,也就是他们一伙人分道,青豆遇歹人前。
虎子在臭气熏天的厕所问顾弈,什么时候拿下程青豆,他看他们和谈恋爱没区别。
你眼里有我,我眼里有你,恶心死人了。
顾弈说,和谈恋爱差远了。
他们就是挑明了感情的好朋友。
这种情况简直比陌生男女还要难办。
每靠近一步,对程青豆来说都好像是乱lun。
虎子说,有什么难办不难办的,程青豆又不是罗素素,花花肠子没那么多。
她就是个软柿子,没主见,你只管捏,捏了她就给你挤水。
顾弈当局者迷,还陷在拿她没办法的局面,说天高皇帝远,暂时搞不定,再说吧。
虎子替他旁观者清,直呼大学生不顶用,知识学了有屁用,这个时候只有一个办法,就是关系庸俗化。
你们就是太他妈脱俗了。
他拉上裤链,朝顾弈响舌挑眉,春风得意,告诉他,这种庸俗连罗素素都受不了。
顾弈问,什么意思?虎子朝他眨眼,过阵子你们就知道,现在她还不乐意说。
那天分开,顾弈特意看了眼罗素素,妈的,真的见鬼了。
也就程青豆相信脖子上那串红,是喉咙痛刮痧导致的。
-快三伏了,手心汗干得很快。
等青豆下来,顾弈准备故技重施,一回生二回熟。
哪里知道,程青豆何许人?她真的是对外绕指柔,对内,尤其对他,太会窝里横了。
她把相机交给他,两手紧紧环抱两个厚实的文件袋。
此地无银道:哦,等会吃完饭,正好从你家直接去团委办公楼。
顾弈捏着崭新的相机,随便扫了一眼新编码:你......她朝文件袋上努嘴:这里是班级的入党申请书和思想汇报。
哎呀,考试复习昏天黑地,差点忘了这茬。
顾弈抬眼看着她,没有说话。
青豆补充:我是团支书啊。
他眉峰斜挑,露出失落,似乎早就料到了:程青豆,你知道吗......我......青豆知道躲不过,只能指责他,学校里都是人,又这么热,你也太刻意了!顾弈抿唇,清了清嗓子:我说的是,你知道你今天辫子一高一低吗?是吗?她现在还会犯这种错。
青豆转身,忙往一楼宿舍的玻璃上照。
下一秒,右边辫子传来一阵拖力,迫她后仰,她明显感觉发根一松,变了方向。
再定睛看向玻璃,可不是......一高一低么......身后的顾弈收回戏弄的舌尖,再次清嗓挑眉,故意不看她,望向树梢的鸟窝:你看,我说的吧。
青豆伸手掐他,无耻,混蛋!怎么这么作弄人呢。
顾弈顺势拉过她的手,牵着她往林荫道狂奔,快点,饭菜要冷了,邹女士大热天也要吃热饭菜的。
青豆甩也甩不掉,逃也逃不出,只能跟着他在四十度的热心子里,挥汗如雨。
这个二流子!作者有话说:花衬衫下章有,晚上见一是串的监狱的事儿,二是展现豆子家里以及周围对男女亲密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