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后不知天在水2◎奶猫上树这件事成了未解悬案, 最终他们认定,是猫妈妈叼上树的。
不然寒假里也没有学生恶作剧,奶猫又是如此之孱弱,怎么会自己爬上如此高大的香樟树。
吃完面, 天几近半黑, 他们三人打起星之卡比。
顾弈不在状态, 把手柄给他俩,自己跑出去找那只小猫, 想知道还在不在。
青豆听他们讲游戏规则, 看可爱的游戏角色弹跳,还挺起劲的。
难怪家属院里的家长, 为防止孩子在台球厅录像厅学坏,会买任天堂拴住他们。
青豆觉得, 这东西比滚来滚去的台球好玩。
玩到九点,他们意犹未尽, 伸伸懒腰, 精神上热身撤退。
傅安洲问青豆, 要不要一起走?青豆往正给小猫抓虱子的顾弈瞥去一眼, 见他没反应, 便跟他们一起走了。
青豆捞起门口挂衣架的白围巾,一圈一圈, 细致围上, 非常好学生地咬着唇,惦记起未完的功课。
很难得, 顾弈一句话也没留她。
初四他驱车载他们一家回南城, 告别时, 青豆不够自觉, 径直和家里人上了楼,没留他俩的单独告别时机。
顾弈特意去李阿姨的公用电话那儿打了个电话,把她叫了下来。
青豆以为什么大事,结果他只在唇上落下一记蜻蜓点水,对她说,以后记得,不然就是三毛钱。
电话三毛一分钟。
这个二流子,他在威胁她!青豆这回记得了来着......可他......她斜坐上刚子哥自行车后座,等顾弈找个什么借口拽住她一会。
谁知道这厮一点也没有打配合的意思。
他们很默契地在朋友面前避开了亲密的举动,说话接触一如平常。
顾弈两手托着猫咪,开了院落廊檐下的一盏照明灯,挥手跟他们说再见,让路上小心。
青豆半张脸包在围巾里,眼睛一眨一眨,不知道顾弈又在搞什么花招。
没有灯火的学校有点幽灵。
青豆听风呼过耳畔,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们俩说话。
刚子让傅安洲去了美国给他带个相机,听说美国便宜,傅安洲一口答应,又问青豆要不要。
青豆摇了摇头。
他们俩开始讨论哪个相机好,行至公车站牌下,青豆跳下车:到啦。
傅安洲停下,说要陪她一起等到车子来了再走,反正他一点也不急着回家。
青豆想说好,话到嘴边又转了个方向:没事儿,你先走。
过年这会路上没人。
他指的是危险。
青豆一本正经地曲解:是啊,就是没人啊,小偷小摸年前窜得最厉害,现在都回老家过年啦,没事的。
真的吗?傅安洲不放心,踢上撑脚,走到她边上。
真的!青豆把他往自行车那推,走吧走吧,你赶紧走吧。
他的表情在青豆的催赶中改换成调侃,我懂了。
懂什么了?青豆收回手,揣进兜里。
哼哼。
反正我懂了。
啊?傅安洲朝她眨眨眼:行。
他将撑脚一撇,荡着车子,于夜风里扬声告别,走了,开学见。
青豆揉揉眼睛,认真看向对面的校门后门,像是等车,又像是等人。
黑夜没有光源,四下黑得只显密度区别。
是有点吓人的,尤其在有心理阴影的前提下。
但青豆站得笔笔直,胸中有一份格外的笃定。
不一会,嗖嗖冷风里夹了道自行车牙盘转悠的响动,眼前飞来一抹深影。
影子伺在夜里有一会了了,青豆翘起嘴角,往路上挪了一步。
几乎在他停下的瞬间,他们鼻尖重重一撞,迫不及待地吻上了。
脚下踩地划出去半米距离,带着青豆也倾斜踉跄。
她贴着他的唇,扒着他的肩,痴痴笑他:有病。
不得不说,程青豆虽然没什么大觉悟,但凡事一点就会。
顾弈见她把傅安洲逐走,真的懊悔当初给了她那么多自由,她这样的人,就该给命题作文,不然随意发挥,就是鱼娘书生的结局。
-顾弈载着她往礼堂骑去,青豆提醒,末班车是21点45!顾弈说睡他家。
青豆:不行的!现在是寒假,我不回家他们肯定会怀疑的。
冬日枯败,虬枝在视野里零落成一片萧条的线条。
顾弈圈着她,故意逗她:那就坐实怀疑!而程青豆这么个人呐,就是孔夫子,就是不禁逗。
啊!你怎么这样啊!青豆急得要跳车,挣得车子摇摇晃晃,蛇形前行。
幸好路上没人,任他们这样肆无忌惮晃了几十米。
青豆怎么会陪她疯。
这可事关清誉!他出招:打给电话,说你在素素宿舍。
不行!顾弈附到她耳边:今晚留下,我带你去跳舞。
青豆紧锁眉心愣了一下,啊?哪里?舞厅吗?说话间,自行车溜到了礼堂。
这间舞蹈房管理严格。
虽然学校都是高材生,但素质参差不齐,没可能大门开放的。
平日就算是学校活动需要场地排练节目,也必须去老师办公室登记领钥匙,再准时送回,不是熟脸根本借不到。
但顾弈是谁,他和门房师傅熟悉,事先借到了钥匙。
下午叫她来就是踩过点,把录音机都准备了。
青豆迟疑,有点不敢,他诱惑道:舞蹈房,就我们两个人。
青豆:......顾弈垂眸,扫过她恨恨的眉眼,也不逼她,踩着脚踏板当即调转了个方向,随便你,反正我后天就走了,你要跳也没的跳了。
见她不语,垂着的脑袋都透露着不情愿,顾弈朝天叹了口气:下次回来就是几个月之后……青豆:......她想想还是应了。
不是深更半夜多想跳舞,纯粹是不想拒绝顾弈。
他这一走又是好几个月,能一起的时光真的很少。
她问好几遍,过年为什么突然大老远来找她。
他每次都给出了不一样的答案。
要么是家里吵架烦死了,要么是教授院没活人太寂寞,但那么多半真半假的答案里,他痞里痞气说的那句想你了所以来找你的答案最像真的,叫她反刍了好几晚。
打电话的时候,青豆上半身都在抖,幸好是蓉蓉接的,换作吴会萍或者青松,她应该会磕磕巴巴直接露馅。
蓉蓉对青豆天然信任。
是呀,程青豆有什么好操心的。
但近墨者黑......与顾弈在一起,青豆不断突破乖女尺度,越来越没下限了。
-礼堂就在顾弈家旁边两幢楼,骑到他家打完电话,他们马不停蹄地往舞蹈房赶。
经过单身职工所住的十一号校舍楼,遇到了个跑步的天文学老师。
他老远扬声,挥汗跟顾弈打招呼。
青豆忙要松开顾弈的手,往后退,被顾弈反手抓牢。
那老师没靠近,打完招呼继续跑步,倒是顾弈不爽:你躲什么。
青豆真羡慕他不顾忌的样子:我怕你爸妈知道。
知道什么?他故意问。
青豆破罐破摔:知道我们的事。
顾弈憋不住,噗嗤乐了,装傻道:我们的什么事?青豆懒得理他,狂奔往目的地,推开沉重的礼堂大门,穿进纵深不见光的过道。
她压低声音,指挥道:开门。
顾弈一边走向她,一边上下左右摸了遍兜。
衣料窸窣,这找物件的声音在黑暗里显得又响亮又着急,翻完裤兜,他咂了下嘴,又往皮夹克内兜摸去,青豆:不会没带钥匙吧。
他顿了顿,才说:带了的。
说是这么说,摸兜的动作却一点没停,青豆嚼出逞强,翻个白眼,伸手抄进他两个裤袋子,想帮他找。
入手是明显的硬wu。
青豆摸出钥匙圈串着的两把铜色牛头钥匙,这什么?家门钥匙。
哦。
青豆又给他塞回。
刚伸进去,手就被他给摁住,死死贴在腿上。
他低头贴到她耳朵边,亲一下,就给你开门。
青豆皱眉:你到底带没带啊。
他咧嘴,黑暗里露出一口灿烂的白牙:你试试看。
青豆隔着皮夹克,摸摸他抄在皮夹克内兜里的手,没摸出什么,半信半疑地偏头,啄了他一下嘴角。
电光火石,一抹银光抛进余光。
顾弈掏出钥匙的同时,捧住了青豆的脸蛋儿,掠夺她口中的空气。
青豆任他唇上玩闹,手则探进他毛衣,指尖武装进攻。
这人就是找痛吃!不掐不听话!顾弈躬身,嘶嘶倒抽冷气,躲闪她指尖的攻势的同时,顺带插进钥匙,捞着她的腰,乱步转进铺满月光的舞蹈房。
青豆哭笑不得:你是不是一早就摸到钥匙,在那儿装啊!他亲了一口青豆反着粼粼波光的唇,语气拽得二五八万:当然。
我怎么可能不带钥匙。
青豆不明白他的趣味:耍我有意思?当然啊,没意思耍你干吗?他和虎子从小就喜欢看她急。
青豆推开他,想去找录音机,身子还没转出他的臂弯,又被他箍进了怀里。
顾弈神色忽然郑重:程青豆。
青豆挣扎:干吗!下次路上,不可以甩开我的手。
他显然介怀刚才。
程青豆甩开他的急忙,好像他多么见不得人似的。
男未婚女未嫁,大大方方搞对象,又不是地下情,偷摸个什么劲儿。
这话听起来没头没尾的。
青豆挤出疑惑的酒窝:什么意思?顾弈说:我爸妈知道了没事。
青豆一吓:……你说了?顾弈这效率怕是要三年抱俩,怎么什么事都这么急啊。
我说不说都没事。
他们管不了我。
顾梦姐姐也是这样想的吧。
她也觉得叔叔阿姨管不了她,但明显不是。
我和她能一样?青豆想说,正是因为你优秀,拔尖,所以对象的选择上、父母的期望上,只会更高更精。
她记得以前楼里聊天,别人特爱问邹榆心,以后要找什么样儿的儿媳妇,什么样的姑娘才能配得上顾弈。
邹榆心回回答案都不一样,但青豆总结过大意,不外乎家里和谐简单,姑娘落落大方,还有,能制住她家混小子就行。
特虚的要求,但反观青豆自己,好像一样也搭不上。
家庭复杂,小家子气,还总被顾弈牵着鼻子走。
青豆挣开他的怀抱,给录音机插电:随你。
随我?顾弈推上门背后的电闸开关,哼哼了一声,那行,你记得别松手。
她嘀咕:万一......万一什么?没什么。
说!程青豆!你有话就说!他不耐烦。
打电话也不说,当着面也不说,他妈等着进坟再说啊。
青豆掏出口袋里的邓丽君,插进磁带槽,平静地一字一顿:你这盘磁带是盗版的。
什么?青豆戏弄地转换话题,朝他晃脑袋:我跟我二哥说你买的正版磁带,我二哥一眼就看出是假的,他说新华书店的音像专柜都真假掺卖,哪可能10块钱给你买到真的。
她按下播放键,指挥他,明天拿去找老板退钱。
顾弈:......磁带轴匀速转动,碾过留白,与空气中他们的一时无语暗合。
邓丽君第一嗓子小城故事多漾开,青豆迟疑地接上了刚才的话题:万一邹阿姨不喜欢我怎么办?青豆说出口,心头忽然酸溜溜的,有点难过。
倒是顾弈松了口气,切了一声,一把拽她起来:这个不用你管。
你记得别松手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