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025-03-25 15:33: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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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之正妻难下堂》作者:信用卡文案两淮盐,天下咸穿成盐商夫人,却发现自己丈夫有三个如花似玉的小妾:娇柔妩媚的扬州瘦马,名动一方的昆曲花旦,还有一个温柔体贴的小家碧玉。

她将如何面对自己的新生?——————————————————————————二奶奶小产了冬日的午后,雪花飘飘扬扬的从空中落下,扬州城内的大宅子此时都紧闭了屋门,夫人奶奶小姐们都在暖呼呼的屋子里歇晌,有头有脸的丫头嬷嬷们也都瞅了个空,找个有火炉的屋子三三两两坐着吃茶做针线,享受难得的清闲。

此时周家大宅一反往日的清静,后院里哭闹声、打骂声、叫喊声响成一片,有一个浆洗上的丫头唤二妞的远远地听见声音,又瞅见管事嬷嬷不知道到哪里倒着去了,便将湿淋淋的满是冻疮的手在衣裙上擦了擦,顺着声音往前院跑去。

二妞跑过四五个院子才猛然察觉快到主院了,当即慢下脚步顺着墙根溜了过去,直到转角处才停了下来贴在墙根站了半晌,瞧着左右无人才悄悄探出头去,隔着稀稀疏疏的竹子,隐约瞧见十几个丫头嬷嬷围成一圈,嘴里不知叫嚷着什么,只隐约能听清大夫奶奶之类的字眼。

没一会功夫,几个婆子搬了一床席子过来,众人忙让出一条路来,二妞透过人缝瞧见几人将一地上躺着的一个人抬到席子上去,二奶奶的陪嫁嬷嬷喝骂道:还不都给我让开,若奶奶这回有事,看我饶谁?众人听见皆四下散开,二妞这才看清楚裹着狐皮斗篷躺在席子上的人竟然是府里的二奶奶,当下心里一楞。

那边刚抬了二奶奶进去没多大一会,就有一妈妈出来随便指了一个丫头吩咐道:到二门上去,找个小厮出去打听下二爷什么时候回来?等二爷一回来就请过来。

那丫头忙答应着去了,妈妈翘脚望了两眼,转头又吩咐一个婆子道:快去瞅瞅,怎么大夫还没来?妈妈刚吩咐完,就听见身后一声娇媚的声音道:杜妈妈好,我听说二奶奶刚才摔着了,唬的我跟什么似的,赶紧过来瞧瞧。

奶奶身上可还好?杜妈妈僵硬的转过身来,看见一披着莲青斗纹的鹤氅的女子扶着丫头走了过来,杜妈妈虽然不甘不愿,但依然扯出了一抹笑容,嘴里叫了声:李姨奶奶。

李姨娘扶着丫头的手摇曳着走上前来,拿起帕子拭了拭眼角,面带愁容地叹道:二奶奶嫁给二爷三年多,这才好不容易怀上孩子,怎么就摔了一跤?我进去瞅瞅奶奶去,担心的我不行。

说着越过杜妈妈就要往院子里进。

杜妈妈见状赶紧拦住李姨娘,嘴里笑道:里面乱哄哄的怕冲撞了姨奶奶,再者说大夫就要来了,姨奶奶不如先回去,等大夫给奶奶诊了脉开了药,我们再请姨奶奶过来瞧瞧。

李姨娘刚要说话,就远远地瞅见了又有几个人过来,领头的正是府里的张姨娘和王姨娘。

李姨娘转了转眼睛,看了张、王两人一眼,也不知心里想些什么,面上却应道:既然这样妈妈赶紧回去伺候奶奶吧,等奶奶身子大好了我再来。

杜妈妈正等着这句话,忙不迭地应了,正巧此时有丫头进来说大夫来了,李姨娘冲着杜妈妈点了点头:那我先回避了。

转身朝张、王二人来处走去,将她二人拦了下来。

杜妈妈死命地瞪了李姨娘背影几眼,低头看了眼二奶奶摔倒的地方,薄薄的一层积雪被蹭开,露出一块光滑的冰面,杜妈妈瞬间黑了脸。

主屋内室,郭嬷嬷含着泪将二奶奶浸了血的衣裙换了下来,大丫头思琴惊疑不定地拽了拽郭嬷嬷的衣袖,郭嬷嬷回头看了思琴一眼,叹了口气,轻轻地摇了摇头。

思琴呜地一声捂住了嘴,眼泪哗哗地流了下来。

这时丫头进来报大夫来了,郭嬷嬷带着两个丫头给二奶奶换上干净的衣裙,又拿了一床锦被盖上,亲手放下床幔,这才请大夫进来。

大夫来了,把了把脉,便起身到外间屋子去写药房。

这时周家二爷周天海匆匆忙忙从外头进来,看见大夫忙停住脚问道:敢问我家奶奶如何?大夫叹了口气摇头道:这一跤摔的狠了些,奶奶小产了。

周天海闻言眼里闪过一丝冷冽,紧握的拳头上几道青筋暴起。

周家二爷周天海年约二十,籍贯安徽,祖上是有名的徽商。

周天海上头有一兄长同父亲打理家里的产业,还有一弟弟却没有走经商这条路,反而一路进学,如今已是举人身份。

周天海十来岁的时候就随父亲走南闯北做生意,十五岁那年他第一次来到江苏,便将视线瞄到了淮河两岸的两大片产盐区,等随父亲来到扬州后,更是一眼瞧上了扬州这块风水宝地。

说起扬州的地理位置,那是得天独厚,它处于长江以北,淮河以南,周围不仅有运河还临近大海,水陆交通十分便捷。

周天海利用周老爷子巡视扬州的生意这段期间,自己把扬州转了个遍,心里便有了些计较。

周老爷子两个来月打理好了扬州的生意,准备要打道回府。

周天海到父亲跟前跪下死活不肯走,非要自己在这边做一番天地出来。

周家祖上就开始经商有深厚的家底,周老爷走南闯北经商数十载,商业眼光更是十分独到,他自然是明白扬州的好处,只是自己这儿子从来没有独挡一面过,心里难免有些不放心。

可周老爷毕竟是商人出身,心里也有些野心,只是他自己除了打理家里的生意并无精力扩充产业,他见儿子有这番心思,心里也有些希冀,期盼儿子能有所作为将自家产业做大,因此便狠了狠心答应了。

于是十五岁的周天海一人留在了扬州,开始的几个月还老老实实的守着家里在扬州的当铺以及金银、茶叶、脂粉的铺子过日子,过了半年周天海将扬州地面上的各色人物都混熟了,又研究明白了盐法,便打点关系买了盐引,转身做起了盐商。

周家资金雄厚,各处又有人脉,周天海又是从小耳濡目染和父亲学做生意,因此崛起很快,短短两年功夫就成了杨州有名的盐商。

当时在任的盐运司副使姜勇看中周天海的经商手腕和在盐业的潜力,有意将女儿姜玉春许配给他。

周天海商人头脑,首先想到联姻对自己的好处,心里就先允了。

急急忙忙修书一封差人送回家里,周老爷世代商人,能和官家结上姻缘,哪里有不肯,更何况是从五品官员的嫡女。

周老爷当下就携夫人过来,请了官媒上门提亲。

姜玉春是典型的官家小姐大家闺秀,为人端庄稳重,性格温柔敦厚。

因姜母是北方人,也是官家小姐,因此很看不上扬州这些大家闺秀、官家小姐踏青逛茶肆,呼朋引伴随意出门的行径,她按照自己从小学的礼仪规矩约束着自己的女儿们。

当姜大人说要将二女儿玉春嫁给一个官盐商人的时候,姜夫人着实不愿意,觉得商人地位低贱,满身的铜臭,哪里能配得上自己的女儿。

姜大人斥道:你一介妇人懂得什么?盐业如今已经兴起,去年圣上又颁布了两淮地区新的盐法,稳固了盐商的地位。

周天海现在年纪这么轻就成为扬州有名头的盐商,将来成为两淮盐业的总商也不无可能。

和他联姻,对我们两家都有好处。

姜大人看姜夫人还是不甘不愿,便又继续说道:这周家也注重学问的,周天海的弟弟就是举人出身,这周天海八股文章做的不行,但是吟诗作画也都通的。

况且他还有个好处你不知道,他家在安徽有个古董行,他打小就跟着铺子里的师傅练就了好眼力,什么玩意到他手上,都能分辨个八九不离十出来,看名家书画更是一瞧一个准,因此这扬州城内不管是巡抚总督还是文人墨客都喜欢跟他来往。

姜夫人一听既能鉴赏各色墨宝又能吟诗作画,想必不是胸无点墨之人,因此心里也就喜欢了几分,遂也点头应了。

两家合了八字,过了文定。

周夫人来扬州这段日子,见周天海身边伺候的都是小厮,纵有几个丫头也不过是三等的粗使丫头,没有一个长相身段看着让人得意的,心里不免有些着急起来。

儿子要成亲了,这屋里面都没个通房丫头,将来儿媳妇嫁过来屋里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还不让人小看了去?周夫人左思右想一番,便私下和周老爷商议选个丫头给儿子做通房,教导他人事儿。

周夫人这次来扬州,身边带了四个大丫头,八个小丫头。

按照周夫人的意思是把自己身边的大丫头给儿子。

周老爷寻思了一番摇头道:你的丫头虽然是知根知底模样又是上上选,但是给天海却是有些不妥。

将来天海跟他媳妇是在扬州过活的,一年也回不了老家几次。

你把你的大丫头给儿子当通房,将来那丫头要是有个什么不好,因是你赏的人,媳妇也不好处置,没的让小两口为难。

依我说,还是买个模样性子看着好的,你放身边教养两天,再给儿子放屋里算了。

将来若是有什么不好,随便卖出去也就是了。

周夫人细想一番,也觉得在理,遂四处打听可有清白人家卖女儿的。

恰巧这扬州城内有一姓王的小户人家,手里也有两个小钱,前头的老婆死了,娶了一个十八岁的姑娘唤三娘的续弦,三娘整日看前头那个生的女儿不顺眼,每日骂个不休。

开始这家的男人还护着女儿,可是耐不住如花似玉的老婆撒娇撒痴、甜言蜜语的,日子久了对女儿的心也就淡了。

这一日早上三娘在茶肆里听说有一大户想买通房丫头,要相貌身段好的,而且一定要家世清白。

三娘忙上前细打听一番,知道是有名的盐商周家二爷要买通房丫头,她也顾不上吃刚端上来的富春包子,摸出几十文钱仍在在桌上就匆匆离去了。

回到家中三娘拿了件鲜亮的衣裳叫女儿穿了,又亲手给她梳妆打扮了一番,就带着出门了。

三娘去茶馆使了几个钱求牙婆把她俩带到周家。

周夫人看王家姑娘模样精致,皮肉也细发,重要的是清白人家的女儿,便给了二百两银子买她下来,给她改了个名字叫秋华,身边教养了十来天就放儿子屋里了。

姜玉春嫁入周家以后,守完了亲就跟着周天海回到了扬州。

由于周天海的生意做得越来越大又娶了官家的小姐为妻,扬州八大总商之一的汤爷遂起了笼络之心,将自己府里培养的几十个瘦马里头挑了一等资质的,小名唤做嫣红的给了周天海。

扬州瘦马十分有名头不仅是因为她们姿色出众,更是缘于这些女孩子从小就被人买了,教导琴棋书画,接人待物、说话做事的规矩,她们即会吟诗写字又会画画围棋,因此不但许多追风附雅的盐商喜欢养瘦马,就连很多名流俊士都喜欢纳扬州瘦马为妾,一时间扬州瘦马成为争相聘请为妾的首选,甚至四处流传要娶小,扬州讨这样的话来。

因盛行纳瘦马为小妾加上这人是汤总商给的,因此李嫣红一进门就是姨娘,姜玉春见王秋华脸上有着掩饰不住的落寞神色,便做主也给她抬了姨娘。

李嫣红虽是新进门,又姿色出众,妖媚异常,但周天海对她并不热络,同王秋华一般无二。

一转眼姜玉春嫁入周家两年来,肚子仍然没有动静,因周天海坚持嫡庶有序,不肯教两个妾室先行怀孕,李嫣红和王秋华虽然心急却也不敢违背周天海的意思,每次事毕以后都乖乖地喝一碗药。

周天海膝下无子,心里也着急,四处请名医给妻子把脉,来着皆说:奶奶身子并无大碍,只是宫寒过重,不易有孕,只需安心调养便是。

姜玉春按照大夫的药方,安心调养身子,府里的事情多半交给李、王两位姨娘打理,姜玉春的陪嫁郭嬷嬷、杜妈妈说了姜玉春几次,不能放权给妾室,但姜玉春每每笑道:她们进府这么久恪守本分,我看都挺好的,妈妈们多虑了。

郭嬷嬷、杜妈妈看着姜玉春长大,知道她们这位奶奶心地善良又没有心机,因此也不再多说,只和几个陪嫁的大丫头盯紧了府里的大小事务。

姜玉春又调养了一年,到年底准备年礼的时候昏了过去,周天海以为姜玉春得了什么大病,忙请大夫来瞧。

大夫把了脉后,恭喜了周天海一番,说二奶奶这是有喜了。

姜玉春成亲三年多才传出喜讯,无论是周家还是姜家都格外重视,各种补品远远地送来,周家甚至吩咐道:媳妇有了身子,怕是不能路上颠簸,索性你们就在扬州过年罢,不必来回折腾。

姜玉春知道自己有了身子也十分欢喜,把过年应酬的事情都交给了李嫣红,自己躲在屋里养胎。

郭嬷嬷、杜妈妈每天为了姜玉春补身子忙的团团转,也没空去盯两个姨娘了。

周天海过年要各府各衙门口去应酬,两淮总商之首的吴爷酷爱昆曲,家里养了两个大戏班子,有一百来人,其中有个唱的最好的花旦叫张雪雁。

周天海原本不甚喜爱昆曲,自从听过雪雁唱的《步步娇》之后,大为惊艳。

过年期间,吴爷大摆筵席,请两淮盐商吃酒,周天海也去了,席间众人见雪雁出场,纷纷起身鼓掌,待雪雁唱完了戏,吴爷侧身问身后的周天海道:你说雪雁唱的好不好?周天海颔首笑道:雪雁姑娘行腔优美、缠绵婉转,自然是极好的。

吴爷拍手笑道:既然你说她好,我把她送你可好?周天海闻言一愣,旁边有人笑道:周二爷好福气。

就连送了李嫣红给周天海的汤爷都对雪雁夸赞不休。

吴爷摆了摆手,和周天海笑道:你看这扬州盐商,哪个家里头没有七八个姬妾,只有你都成亲三年了,身边还只有两个妾室,我看着雪雁姑娘挺好,配给你也不算辱没了你。

正好今日大家都在,不如就让你们成了亲吧。

众人闻言纷纷起哄叫好。

周天海起身谢了吴总商,差人把雪雁送回周府。

雪雁本家姓张,因此府里的下人都称她为张姨奶奶。

张雪雁刚到府中,颇得周天海喜爱,一连半个月都歇在她屋里。

姜玉春本就不在意这些,更何况她有身孕在身,按照规矩周天海是不能进她房里歇息的。

倒是李嫣红颇有些不屑,但言语上却依然照旧,和张雪雁亲亲热热的姐妹称呼。

就在周天海一切都觉的如意的时候,就发生了二奶奶姜玉春摔倒小产的事情。

一时间下人们开始纷纷,皆传言说:怕是新来的张姨奶奶给冲的吧?叱喝李姨娘宋江雪昏睡了很久才渐渐醒了,浑浑噩噩中,她微微地叹了口气,也不知自己这回睡了有多久,居然做了那么长的一个梦,在梦里自己以魂魄的形态到了一个历史不存在的年代,目睹了一个温柔沉默、善良敦厚的女子的短短一生。

当那个只知道退避忍让的女子踩到在冰上滑到,下身被鲜血染红,一缕魂魄黯然离体时候。

宋江雪对着她叹了口气:你是官家小姐出身,又有得力的嬷嬷、妈妈、大丫头帮衬,怎么就活的如此懦弱,最后竟这样香消玉损了。

姜玉春的魂魄叹了口气朝她摆了摆手,转身随风而去,宋江雪刚要伸手去拉她,却不料眼前一片黑,自己昏了过去。

出身于中医世家的宋江雪打小就疾病缠身,当了一辈子老中医的祖父也只能摇头叹气道:娘胎里带来的热毒,怕是没那么好治。

宋江雪从会吃饭就开始吃药,从会认字开始就会分辨药材。

因她身子骨弱,一直就没上过学,从三四岁开始跟着祖父认字。

到了十来岁,宋江雪开始看祖父家的藏书,这些藏书大多是祖父家几辈子收藏的关于历朝历代经济、民俗、医学等方面的书籍。

宋江雪一看就看了二十年,直到她被查出癌症晚期,直到她身体再也支撑不下去的时候。

宋江雪开始一天天的昏睡,她清醒的时候越来越少,直到就这么睡了过去。

宋江雪翻了翻身,只觉得浑身酸痛,坐在床前的人似乎察觉她醒了过来,小心翼翼试探地叫了一声:二奶奶?宋江雪闻言一楞,缓缓地睁开眼睛,床边上一个嬷嬷见她醒了忙轻声问道:奶奶醒了?火上温着鸡汤呢,我叫人端来,一会吃了好吃药。

宋江雪茫然地看了看眼前的这个人,这不是梦里姜玉春的陪嫁嬷嬷吗?怎么到自己跟前了,难道是自己的梦还没醒?郭嬷嬷看着她疑惑的眼神,只当她不明白为何吃药,心疼的眼中垂下泪道:奶奶还年轻,保养好了身子以后还能怀上的。

思琴见二奶奶不说话,忙端了一盏茶上来,轻声唤道:二奶奶,喝口茶漱漱口吃点东西吧,您已经昏睡了两天了。

宋江雪看了看眼前的丫头,迟疑地唤了声:思琴?思琴含泪应道:奴婢在。

宋江雪撑着手要坐起来,杜妈妈连忙上前扶住,丫头玉棋在她身后塞了一个抱枕,杜妈妈扶着她靠在上头,宋江雪看着眼前来来去去的人,恍若梦境一般,只是自己这身上略动一动就感觉到无比的疼痛又提醒她:这不是梦。

宋江雪看了看眼前围着自己的人:郭嬷嬷、杜妈妈,还有思琴、玉棋、巧书、云画四个大丫头,这不是姜玉春身边的人吗?宋江雪将人瞧过之后,又抬头看屋里的装饰:床边垂下的大红金丝花纹帐子,墙雕空成各色花样玲珑有致的柜子,漆雕椅子上搭着灰鼠皮的小褥子……宋江雪环视一周,示意玉棋把铜镜给自己拿来,玉棋也不知二奶奶此时为什么要照镜子,连忙过去拿了。

宋江雪捧着铜镜,见镜子背面铸有牡丹竞相开放的式样,正面却是玻璃的,可以清楚的照见人影。

宋江雪睁大了眼睛,从镜子里清清楚楚看到了姜玉春的脸。

宋江雪迟疑地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看着镜子里自己这张脸上的惊恐表情,宋江雪放下镜子,闭上了眼睛:姜玉春死了,原本应该死的她却代替姜玉春活了下来。

以后自己不再是宋江雪,而是姜玉春,姜家二小姐,周家的二少奶奶!玉棋端着一碗蜂蜜水过来,轻轻唤了声:二奶奶,拿着汤匙要喂她。

姜玉春摇了摇头,强忍着身上的疼痛将碗接了过来,轻轻的啜了一口。

甜甜的蜂蜜水下了肚,咸咸的眼泪却流了下来:宋江雪,再见了!郭嬷嬷见自己主子哭了,只当是她难过小产的事情,忙拿出新帕子帮她擦拭:二奶奶,快别哭了,看伤着眼睛!这孩子福薄和奶奶没缘分,奶奶索性就把心放宽了,调养好了还能怀上。

姜玉春点了点头,扯出一丝笑容来:嬷嬷放心,我会好好的保养身子的。

郭嬷嬷见姜玉春的脸上少了柔弱之态,反而多了抹坚毅,眼睛里也有了以往不曾见过的神采。

杜妈妈见状也放了心,上前回道:刚才厨房派人来说:二爷打发外头庄子的人送了一篮子鸡蛋来,专门给奶奶补身子用。

思琴闻言奇道:不过是鸡蛋这种寻常东西,怎么还特意叫人来说一声?杜妈妈笑道:这可不是寻常的鸡蛋。

也不是二爷从哪家学的秘方,说是选了好品种的鸡仔,拿人参、白术、大枣磨成粉末来喂它,连喝的水都是山里的泉水,这样养大的鸡下的蛋格外好吃,又补身子。

姜玉春听了只觉得稀奇,便笑着说道:让她们蒸个鸡蛋羹来吃吧。

杜妈妈应了一声,给小丫头蝶儿使了个眼色,蝶儿便出去传话去了。

小丫头柳儿撩起帘子进来笑道:我知道是从哪里寻来的秘方,我听送鸡蛋的那个妈妈说,是二爷知道二奶奶有了身子以后亲自从汤总商家要的方子……柳儿一句话未完,屋里的嬷嬷、妈妈、大丫头们都变了脸色,一面小心翼翼打量着姜玉春的神色,一面狠狠地剜了柳儿几眼。

柳儿自知说错了话,脸上也白了几分,站在那里瑟瑟发抖,也不敢出去。

姜玉春见这个丫头不过才十来岁,还是个孩子,心里不禁一软,对着郭嬷嬷摇了摇头,郭嬷嬷叹了口气,使了个眼色让柳儿出去了。

郭嬷嬷坐在姜玉春床边的脚踏上,本想趁机劝劝她以后不要再如此的心软,可是怕自己说起这个又让她想起伤心事,反而不敢开口了。

姜玉春见郭嬷嬷神色犹豫不定,知道她怕自己又想起痛失孩子的事情。

杜妈妈见室内气氛又冷滞下来了,便上前和笑道:二奶奶一会要吃蛋羹,不如这会先梳洗了吧。

郭嬷嬷忙醒过神来,让思琴去叫小丫头打热水,几人服侍她洗漱完了,食盒也送来了,有鸡蛋羹、鸡汤、燕窝粥、和几样蔬菜,水嫩爽滑的蛋羹上面撒着一层细细的香葱,姜玉春闻了一下就觉得食欲大开。

思琴、玉棋、巧书、云画四个大丫头指挥着小丫头搬过来一对荷花样式的漆描金小几来,几人洗了手将饭菜一一摆上。

姜玉春睡了两天,早就觉得饿了,又见这菜饭做的精致,便每样都吃了一些,觉得肚子饱了,才将筷子放下,思琴看着小丫头收拾了东西下去,服侍她漱口。

门口立着的小丫头进来回道:三位姨奶奶来给二奶奶请安。

郭嬷嬷瞪了那小丫头一眼,低声骂道:你应该当场就把人挡回去,做什么还进来回话?姜玉春挪了挪身子,半躺在靠枕上说道:我也想见见她们,叫她们进来吧!郭嬷嬷连忙回身劝道:二奶奶,您身子还没养好,别为了这几个人劳了神,还是多多歇息才是紧要的。

姜玉春抬手摸了摸脖子道:我睡了很久了,觉得精神了不少,嬷嬷请她们进来吧,我看她们有什么话要说。

郭嬷嬷听了只得对那丫头使了个眼色,小丫头退着出去,到外间屋子撩起帘子喊道:二奶奶请三位姨奶奶进去呢。

三个年轻女子低着头鱼贯而入,打头的是瘦马出身的李姨娘,削肩细腰,穿了一件蟹青苏绣海棠的披风,下着一条桃红色的菊花满绣裙,走起路来腰肢款摆、风姿绰约。

比李姨娘慢半步的是王姨娘,穿着墨色灰鼠披风,下身是灰色银鼠皮裙,虽然穿着大气,但是举手投足间显得有些拘谨。

走在最后的是新入府没多久的昆曲名旦张雪雁张姨娘,张姨娘看面相就是一个风流灵巧的人,一双似水的美目顾盼生辉。

三人来到姜玉春床榻前,都蹲了个福,齐声说道:婢妾给奶奶请安。

姜玉春闭着眼睛假寐,三个人没听见声音也不敢起来,直到李姨娘的身子摇摇晃晃快支撑不住了的时候,郭嬷嬷才上前一步,轻声唤道:二奶奶,三位姨奶奶来了。

姜玉春佯装刚被惊醒的样子,拿着帕子挡着嘴小小的打了个哈欠,苍白的脸抿出一抹笑容:我病了精神就不济了,刚说叫你们进来陪我说说话,转个头就睡着了,都起来吧。

李嫣红腿蹲的有些发酸,起来的时候踉跄了一下,悬着的手一把抓住王秋华的胳膊才稳住了身子。

姜玉春示意郭嬷嬷帮着自己调整了下靠枕的位置,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下,看着三位姨娘温柔地笑道:你们三个一起过来有什么事啊?李嫣红上前一步,跪在姜玉春前面哭道:二奶奶信任婢妾,才将府里的部分事情交给婢妾打理。

这洒扫上是婢妾掌管的范围之内,奶奶院子门口的积雪没及时打扫,害奶奶一脚滑倒,还因此折损了周家的子嗣,婢妾难逃其咎,特来向奶奶请罪,请奶奶惩罚。

姜玉春本来打算等歇养几日在查这事,却不想李嫣红自己送上门来,当即垂下眼帘,冷笑了一声:想必那些洒扫上的婆子都被你捆了卖出去了吧?李嫣红闻言一愣,也忘了尊卑,直愣愣地抬起头来打量姜玉春:虽然她身为妾室,但因姜玉春性格敦厚,待人又和善,因此她一直不把姜玉春放在眼里。

就是平日里的请安立规矩,也是三天请假两天偷懒的,为此姜玉春也不说什么。

甚至还拦着不让郭嬷嬷、杜妈妈给她找麻烦。

日子久了,她对姜玉春就生出一种不屑之情,只是因为周天海敬重嫡妻,她不敢太过放肆罢了。

而今日的姜玉春就像变了个人一样,声音冷漠、问题尖锐,偶尔扫过来的眼神都仿佛能将人看透一般。

姜玉春察觉到李嫣红的目光,闭着眼睛半天才发出一声冷哼。

李嫣红忙低头回道:回奶奶:是都捆起来了,只是没有奶奶的话不敢胡乱卖出去,如今都关在马厩里呢。

因害怕别人教她们说谎话,婢妾派了几个家丁守着,不许让人靠近,只等着奶奶身子好了好审问。

姜玉春闻言睁眼冷笑一下:我这摔一下要一个来月才能出屋。

你把那些婆子们都关在马厩,死冷寒天的又一天吃不上一顿饭,等我身子养好了,她们也都死了大半了,到时候我审问谁去?李嫣红闻言汗如雨下,连忙撇清自己说道:二奶奶明鉴,那些洒扫上的婆子虽然婢妾管理,但是婢妾下头还有管事娘子,管事娘子下面还有洒扫上的头。

这洒扫上本来就无大事,婢妾平日里也不会想起她们来,直到奶奶有喜以后,婢妾才叫那边的管事娘子去告诉那洒扫上的头说奶奶日常走的地方务必每日至少打扫三遍,婢妾每日还要亲自查上三次,就怕路上有石子硌着奶奶的脚。

就是那日,婢妾早上过来请安的时候,还看着她们扫干净雪才回去的。

晌午时候婢妾见雪下的大,贪图屋里暖和,就没起来,谁知就出这种事来。

婢妾也想查查到底是谁背后使得坏,让婢妾背这么大的黑锅。

姜玉春似笑非笑睨了她一眼:在我门口出了这样的事,你少不了要背这黑锅,我就不信你自己没查一查,就甘心把这黑锅给背了?你虽是汤总商送来的,但毕竟害我掉了孩子,若我治个谋害我的罪把你卖出去,想必汤总商也不会说什么。

姜玉春这两句话说出来,吓得李嫣红出了一身的冷汗,脸色也苍白起来,跪在地上手脚冰凉抖如糠筛,连连叩头道:回奶奶,奴婢真的不知道是谁做的?奴婢当天就问了她们了,那些婆子说午饭时候扫了一遍雪那时候门口还没有冰。

许是谁趁她们走了以后洒的水才结成那么大块冰,又因为下雪珠给盖住了,这才没人看见。

姜玉春见她连婢妾都不敢说了,直接口称奴婢,知道她心中确实害怕了,这才慢条斯理地说:我给你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十天之内,给我查明真相。

李姨娘磕了个头,诺诺地应了。

郭嬷嬷看姜玉春说了半天话,端了一碗参汤过来服侍她喝了两口。

姜玉春拿茶漱口的时候用眼扫了王秋华、张雪雁一眼。

只见王秋华惶恐地低着头,一副懦弱的样子,而张雪雁漫不经心地打量着衣柜上的纹饰,镇定自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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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嫣红跪了许久膝盖都麻了,颤颤巍巍地起来垂手立在一边。

姜玉春招手示意张雪雁到自己跟前来,张雪雁眼里闪过一丝诧异,立马往前走了两步。

姜玉春见她过来了,也不先和她说话,反而吩咐思琴道:我觉得身上冷了,你把手炉拿过来给我暖暖。

思琴连忙去给手炉里添了烧好的银碳送了过来,姜玉春将手炉抱在怀里,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摩挲着手炉上的纹饰,嘴里问道:你进府也有一个来月了?住着可习惯。

张雪雁低头回道:回奶奶,都还习惯。

姜玉春抬头看了她一眼,脸上有了点笑意,和善地说:你刚来那会,正赶上正月里忙的时候,加上我身子重,我也忘了给你摆桌酒让你们热闹热闹。

今日看到你,我才想到这一茬来。

姜玉春转头吩咐思琴说:去匣子里拿五十两银子出来。

又吩咐李嫣红道:你素来会张罗的,这事就交给你去办了,拿这五十两银子给雪雁办两桌酒席,叫嬷嬷丫头们一起去热闹热闹。

思琴听了取了五十两银子放在李嫣红手里。

张雪雁连忙推辞,连说使不得。

李嫣红盯着手里的银子,脸色愈发难看起来。

姜玉春摆了摆手止住张雪雁的话,咳了两声说道:这酒也不是白让你吃的。

你进府的这一个月,我冷眼瞧着,虽然人伶俐,但是规矩方面还是差点。

这也怪不得你,从小就卖进戏班子去学戏,也没人教你规矩。

只是如今既然是府里的人了,该注意的还是得注意下。

平日里你们规矩稍差点,我也不说什么。

可若是逢年过节老家来人给瞧见了,回去告诉了老爷、夫人,我可替你们遮掩不得了,到时候连二爷都有不是。

姜玉春停顿了下,看了眼脸色白了又青的张雪雁,继续说道:秋华妹妹是最早服侍二爷的,又在夫人身边呆过一阵子,不但人和善规矩也还不差。

从明日起,你就跟在秋华身边学规矩吧。

一直低头看自己裙摆的王秋华闻言猛地抬起了头,张了张嘴也不知说什么。

张雪雁不屑地撇了她一眼,不情不愿地应了。

姜玉春摆了摆手说:跟你们说了这么会话,我也累了,你们都回去吧,我也好睡会。

张雪雁退后两步,和其他二人并排站着,一起行了个礼退了出去。

三个人出了院门,李嫣红心里惦记着查那块惹祸的冰的事情,也不和后头的两个人打招呼,急急忙忙就往后头走。

王秋华想起刚才二奶奶说的要给张姨娘办两桌席面的事情,赶了两步问道:张妹妹的酒席是今日吃还是明日吃啊?李嫣红听见立即住了脚,气急败坏地骂道:当初你进来的时候办席面了还是我进来的时候办席面了?你若是想装好人,也心疼心疼我,席面重要还是奶奶那件事重要,等十天到了那件事没查出来,到时候挨打被卖的是我,你们背地里偷着乐呢。

还真把我当成你们的奴才了?谁都想使唤一下。

王秋华被李嫣红骂了一顿,羞愧的面红耳赤,张雪雁上前一步指着李嫣红骂道:你别在这夹枪带棒的,办席面也是奶奶发话了的,你自己接了银子的。

我当时倒是想推的,谁想到你手那么急,我还没言语清楚呢,你先把银子给接了。

你既然接了就把席面办了,大家都好看。

别拿了银子又扯这些有的没得,难道是李姐姐穷成这样,区区五十两银子都想昧下?也太小家子气了。

李嫣红冷笑着从袖子里扯出那几块银子来冲着张姨娘就丢了过去:我是比不上你这个名角花旦,也不知进了多少府的大门,在多少爷们前露过相,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

李嫣红说完转身走了,气的张雪雁脸上一块红一块白的,嘴里骂道:你不过是个瘦马,有什么资格说我?好像你自己多清白似的。

王秋华听见她俩骂嘴,一个走了一个在原地生气,便好声好气地拉了张雪雁一下,冲着李嫣红的方向努了努嘴:她就是这个脾气,嘴厉害,其实人没什么坏心,日子久了妹妹就知道了,快别和她置气了,被二爷知道就不好了。

张雪雁一甩袖子,撇了王秋华一眼:呦,这么快就开始教我规矩了?你还真看的起你自己。

说完转身走了。

王秋华看着张雪雁的背影,好一会才叹口气走开。

这边三个姨娘一走,那头蹲在墙后头的蝶儿就将几个人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忙不迭地回来汇报,郭嬷嬷起初听见这几个人吵起来了,抚掌大笑,笑着笑着就流下了眼泪。

姜玉春吓了一跳,忙拉住郭嬷嬷的手说:嬷嬷怎么哭了?郭嬷嬷擦着眼睛叹道:奶奶什么性子我最是知道的,待人和善、不争不抢,只想安安分分过自己的日子。

她们三个妾室遇到奶奶这样的主子本来是她们的福气,谁知她们竟然如此的不知足,害的奶奶……郭嬷嬷擦了把泪继续说道:我们家老爷大小也是个官,家里也有几个姨娘的,难道会不知道她们这些小算计?我今日看到奶奶终于摆出主子的款来了,真是又欣慰又心酸。

奶奶这样是被她们给生生逼出来的。

姜玉春拍了拍郭嬷嬷的手叹道:以前我就是太老实了,总以为家和万事兴,却忘人都有贪婪的愿望。

郭嬷嬷点了点头说:奶奶往后万不能太放纵她们了,依我说,等奶奶身子养好了,就把府里的事情都收回来吧。

姜玉春默默地点了点头,又叹了口气:李氏是瘦马出身,专门被调JIAO过的,很会做表面功夫。

你看张氏进府这一个月她心里不知有多酸,可是面上却待张氏如亲姐妹一般亲。

若不是我今天先发狠给了十日之限,说了卖她出去的话,让她自己乱了阵脚,又在之后捧了张氏一下,说给她办席面,让李氏又发了一回酸,只怕李氏还装的亲亲热热下去呢。

这张氏,虽然是戏子,但因为被人捧惯了,性子也轻狂起来了,看谁都不屑,看谁都俗气,好像就她一个高贵的人儿似的。

王氏是小门小户出身,也不认的几个字,人看着倒是老实,只是为人虚了一点。

张氏一直看不起王氏的小家子气,我偏让王氏教张氏规矩,王氏不是一直想巴结张氏吗?我看看她如今要怎么巴结。

郭嬷嬷点头道:这王氏还算是个省事的,起码老实本分,不出什么幺蛾子。

姜玉春细细想了一番,才慢悠悠地说道:希望她是真的老实吧杜妈妈插嘴说:只是这个时候让她办什么席面,奶奶这边还没出小月呢。

姜玉春冷笑道:给不给银子是我的事,办不办可就是她的事了?我给银子二爷只会说我贤良,若是她这时候办了席面,可就有好看的了。

郭嬷嬷点头附和道:二奶奶说的是。

其实原本按照张姨奶奶的性格,多半不会办这个席面,可是偏生她今天又和李姨奶奶冲起来了,这事就说不准了。

,姜玉春躺下闭着眼睛嘟囔道:看着罢。

众人见她睡了也就都退了出去,直到掌灯时分姜玉春才醒了过来,还未等漱口,门口丫头就进来回说:二爷来了。

夫妻交心姜玉春听说周天海来了,瞬间考虑要不要躺下装睡。

她虽然在梦里看到了原来的姜玉春的故事,但毕竟像电影一样,不会那么详尽。

在她的印象里周天海不过二十岁,长相白净,似有几分女子的俊俏,因他经商四处行走,怕面皮给自己惹事,成日里惯做冷面的样子,在家里也时常板着脸少有笑意。

姜玉春和周天海两人虽然没什么感情,但是彼此恪守本分,相敬如宾。

就在姜玉春一愣神的时候,周天海已经进来了,脱下大红猩猩毡的斗篷递给立在一边的思琴,思琴将衣裳挂了起来转身捧了一盏茶过来。

周天海接过茶盏吃了两口,觉得身上暖和过来了,才将杯子放下,探身摸了摸姜玉春的额头:今日可好些了?姜玉春应了一声,抬眼打量了周天海一番,嘴里问道:二爷怎么这时候过来了?可是有事?周天海收回了手,一转身在床榻边的椅子上坐下了:今天也没什么事,便过瞧瞧你。

你既然醒了,可记得是怎么跌的那一下吗?姜玉春闻言红了眼圈:难道二爷不知,这院子门口好大的冰,拿雪薄薄地盖了一层,正是我平日走的那块地方,我不防,脚下滑了一跤,好不容易怀的孩子就这么没了。

周天海唉声叹气,眼圈也红了,忙低头遮掩住。

姜玉春叹了口气,拿帕子拭了拭眼角,试探地说道:二爷素来不管内院的事,我只好叫嫣红去查这件事了,若是查到二爷心尖上的人身上,或是嫣红没查出来挨罚了,二爷可别怪罪我。

周天海冷笑道:奶奶这话可说错了,什么人比我孩儿更重要?我如今努力挣这份产业还不是为了将来留给我们的孩儿。

我虽然生在商贾之家,但也不是那种糊涂的人,要不然这些年我为何不许妾室怀孕?姜玉春闻言放下了心,吩咐道:思琴,去沏壶新茶来。

思琴见姜玉春使了个眼色,忙应了一声,带着其他人都退了下去。

周天海见丫头们都出去了,知道姜玉春有话要说,不禁有些稀奇。

姜玉春低声道:既然二爷明白,那妾身也少不得说了。

这次的事,必定查不出来什么的。

周天海一愣:难道还有内情不成?姜玉春冷笑道:能错开府里众人在院门口倒水这就很难了。

更难的是这水没一个时辰可是冻不上的,怎么就这么巧我这院子里在这一个时辰里头没人出去,怎么就府里众人没路过此地瞧见这冰?这南方的雪珠能有多大,那么大的的冰怎么就整整齐齐的都盖上了?这人不但是府里的人,还是知晓府里事务的人,关键还是个能操纵这些下人们走动的人。

周天海闻言眼中闪过一抹光,有些探究的看着姜玉春。

姜玉春嘲讽一笑:二爷为什么这样看我?周天海带着惊奇的神色说道:我倒不知道你是这样清楚的人。

姜玉春嫁入周府三年来,心活面软不与人争,周天海当初刚娶她进来的时候,有时也说一两件在外头的事给她听,满怀期冀的希望这个官家小姐能有些不一样的见地,谁知姜玉春从不发表任何意见,只问想吃什么,该添什么衣裳了。

掌府管家的时候,多是陪嫁嬷嬷和大丫头帮忙打理,拘束下面丫头的婆子,姜玉春自己定主意的事少之又少。

后来索性把打理家事的重任分给了两个妾室。

两个妾室有了实权,有时候张扬一下,姜玉春也一味躲避,委曲求全,幸亏嬷嬷丫头们厉害,才让她没吃到什么亏。

周天海面上虽没说,心里对自己的妻子还是有些失望,除了日常衣裳食物的事情有时候吩咐她,其余再不多说什么了,谁知这样反而姜玉春更自在了些。

姜玉春听周天海说自己是个明白人,忍不住冷笑道:二爷真把我当成懵然不懂的稚儿不成?周天海讪笑了下,摸摸鼻子默认了。

姜玉春叹了口气:也怪我不争气,才没保住这个孩子。

周天海忙说:听你刚才那番话,这事不是李嫣红做的就是王秋华所为,就是张雪雁也有可能。

既然这样,你为何还叫嫣红去查?姜玉春叹道:我昏迷了几天才醒,嬷嬷们心都放在我身上,也没精力去料理那些事,就是留下什么蜘丝马迹估计这时候也都抹干净了。

估计那人早都把经手这事的人暗自送出去了,哪里等我们找到。

我叫嫣红查这件事不过是为了震那三人一下,想看看除去我孩儿是她们自己的想法还是背后另有人指使?周天海眼里闪过一抹精光,明白了姜玉春话里的意思:那几个总商见我日益做大,估计心里不自在,更怕自己的总商位置不保。

只要能打击我的事,他们向来乐此不疲。

姜玉春点头说:倒不是我嫌弃嫣红和雪雁,她们毕竟是外头的人送来的,因此这次无论查不查的到什么,我都想罚一罚她俩,无论对内还是对外都是种震慑。

周天海含笑点了点头:难得你能看到我的为难之处。

他们毕竟家底深厚,我一时半会还扳不倒他们,因此他们送来的人我们现在也还不能动,只好委屈你了。

经过这些事,你也长个教训,但凡她们的事都要留个心眼,只要拿住把柄,就可以将她们打发出去了,到时候总商虽然不高兴,但是也没甚话说。

内院的事我不好插手,只靠你多费心了。

你既然心理明白,我少不得再嘱咐你一句,家里实底别叫那三个人看见,叫她们管事也找那种无关紧要的给他们,家里的进账开支一律不能叫她们过目。

姜玉春郑重地应了一声。

夫妻两个商量完了事,彼此相视倒像心意相通一般。

周天海上前握住姜玉春的手,长吁短叹了一番,劝慰说:只当这个孩子与我们无缘,你这阵子少劳神,多休养,先把身子养好了,以后我们还会有孩子的。

姜玉春瞬间红了脸。

姜玉春上一世因为身体的原因别说恋爱,连陌生男人都见的少,她见周天海眼都不错开的盯着自己看,脸上不禁热了起来。

又察觉到自己的手被他握住,忍不住往回一躲,周天海察觉到她的举动,眼里闪过一丝笑意,紧紧地握住。

姜玉春垂下头来,羞得耳朵都红了,低声哀求了一声:二爷。

周天海见惯了妻子的腼腆,倒没察觉有何异样,只是今天和她说开了话,心里舒坦,反而瞧她越看越可人怜爱。

见她如少女般羞涩,不由地心里一动,上前作势要亲她。

正当姜玉春红着脸要躲闪的时候,思琴在窗下叫了声:二爷,留山传话进来说汤总商叫人来请爷去吃酒。

周天海一愣,姜玉春趁机躲避了过去,周天海只得松开了手,起身唤道:进来伺候。

思琴几个大丫头低头进来,伺候周天海穿上斗篷,周天海拧着眉头看了姜玉春两眼说:你还是太瘦了些,叫郭嬷嬷好好给你补补才是。

姜玉春含笑道:二爷快去罢,别叫汤总商等急了。

周天海嗯了一声就往外走,走到外间屋子又停住脚步,想了想又回来说道:我若是要晚归,就叫留山回来给你送个话,你就早点歇着,不用等我。

说罢了,才又转身出去。

郭嬷嬷等人见周天海走了,才从外间屋子进来,郭嬷嬷先叫人端了盏参汤来服侍她喝了,才笑道:我见二爷待二奶奶比以前上心了。

姜玉春说了好大一会话,早就疲惫的不行,勉强又吃了点东西,翻身躺下,闭着眼睛沉沉睡去。

因姜玉春给了银子说给张雪雁办席面,张雪雁本来不稀罕,但因和李嫣红怄气,再者听说前头那两个妾室进府的时候都没有席面。

而自己这回是奶奶亲自吩咐的,是难得的体面,她想了一回便叫人张罗起来,将二十两银子送进厨房,吩咐杀鸡宰鹅,整理新鲜果品,收拾三桌酒席送来。

又将剩下的三十两银子叫丫头拿着到二门,让小厮出去找两个唱曲儿的女子进来。

估摸着快到晚饭时候了,张雪雁亲自写了四个帖子,吩咐贴身丫鬟雅诗、佳词、优歌三人给姜玉春、李嫣红、王秋华送去,另外又吩咐请各院的大丫头和二等丫头过来一起热闹热闹。

姜玉春小月子肯定是不能出门的,给她下帖子只不过是意思意思,表个情。

姜玉春院里的郭嬷嬷、杜妈妈都看不上她一副身为下贱偏生自命清高的样子,懒得过去应付,一并推了,连屋里的小丫头都吩咐了,不准过去。

李嫣红刚和她吵了一架,不耐烦应承,称身上不爽利,已经睡下了,只打发了一个二等丫头过去。

倒是王秋华肯做好人,带着自己的大丫头春桃、夏菡、红叶三人,又领了四个小丫头去给她凑趣。

等日头落了,张雪雁披了斗篷,婀婀娜娜地到了姜玉春的院子,郭嬷嬷听小丫头来报,连忙出来,皮笑肉不笑地把她挡在了门口。

张雪雁整了整发髻,冲郭嬷嬷欠身一福:婢妾来给奶奶请安。

郭嬷嬷暗自撇了撇嘴:奶奶不是吩咐免了你们的请安吗?张雪雁嘴角含笑:奶奶体恤,我也不能太过了不是,省的又被人说没规矩。

郭嬷嬷闻言一顿,半晌才说:奶奶刚睡下,二爷走的时候吩咐不许人打扰。

张姨奶奶先回吧,等二奶奶醒了我替姨奶奶回一声。

张雪雁脸上一红,讪讪地说:有劳郭嬷嬷了,晚上若是得空到我院子里喝杯酒去。

郭嬷嬷含糊的答应了一声,目送着张雪雁走了。

张雪雁回到屋里,换了身鲜亮的衣裳,梳了个新鲜样子的发髻。

没一会儿工夫,王秋华先带着一群丫头来了,李嫣红的一个二等丫头带了几样新鲜的果子也来了。

张雪雁撇了撇嘴吩咐丫头拿果子去收拾了,挽着王秋华坐在了上桌,张、王二人的大丫头坐在下一桌,其余小丫头婆子们坐在第三桌。

酒过三巡,小厮们找的唱曲的也来了,张雪雁点了几个曲子,吩咐她们站在一边清唱,自己听了一回觉得没甚滋味,又拉着王秋华掷骰子,行酒令。

王秋华看吵吵闹闹的,心里有些不安,悄悄拽她轻声说:我们只吃些酒就是了,这些不玩了,看那院不高兴。

说着将嘴往姜玉春院子的方向一努。

张雪雁冷笑着又给她斟了一杯酒:她给的银子叫我置办酒席,这会哪有不高兴的,姐姐太小心了。

王秋华心里虽然嘀咕,但是面上不敢得罪张雪雁,只得陪着她行起酒令。

这边张雪雁的院子里嘻嘻哈哈玩闹不休,唱曲儿的,猜拳的行酒令的,众人闹做一团。

二更时分,周天海吃酒归来,路过张雪雁的院子听见里头传来行酒令的声音,当下大怒,喝令小厮留山去砸门,此时屋子里的人哪里听见敲门的声音,连看院子的婆子们都抱了两坛子酒找地方去吃了,无一人回应。

周天海见半天也没见人应门,心里窝火,上前一把推开留山,当下狠狠一脚踹开大门,直奔屋内而去。

留山身为小厮,今天因为周天海喝多了为了搀扶他才破例进了二门,他不敢跟着进院子,只竖着耳朵听。

不一会就听见里面传来乒乒乓乓摔东西的声音。

张雪雁看着满地狼藉,怔怔地叫了声:二爷,眼圈就红了。

周天海铁青着脸喝道:二奶奶小产,你不说端茶倒水贴身伺候,反而在院子里大摆宴席,是何道理?张雪雁满腹委屈,呜咽哭道:二奶奶说我进门的时候也没替我摆桌酒,怕委屈了我,这才赏了我五十两银子,叫我自己摆酒请客。

我不好拂奶奶好意,所以才……周天海冷笑道:你倒还有理了?这个节骨眼上,吃酒本来就过了。

奶奶既然赏你银子叫你办席面本是怜你。

你接了银子清清静静叫桌菜几个人吃了就罢了,怎么还玩闹成这样?又是唱曲又是行令,你真大摆宴席不成?张雪雁见周天海大发雷霆有些不知所措,当初她在唱戏的时候,周天海就捧她的戏。

自她进门这一个月来,周天海更是对她疼爱有加,夜夜宿在这里不说,吃穿首饰更是有求必应。

张雪雁因此洋洋得意起来,便有些不将姜玉春等人放在眼里。

以为周天海心里眼里只有自己。

谁知今日周天海一进来先是掀翻了桌子,又是指着她鼻子大骂一通,让张雪雁心慌了起来,左想右想也想不出法子,索性嘤嘤哭了起来,又娇弱往周天海身上一靠,委委屈屈地唤了声:二爷!周天海额头青筋暴起,反手将她一推,张雪雁不防摔在踏上。

周天海喝道:二奶奶小产,你身为妾室怎么做不知道吗?难道就这么不懂规矩?张雪雁坐在榻上,红着眼睛低着头不敢言语。

王秋华闻言连忙打圆场说:二奶奶今日刚吩咐了,说雪雁妹妹刚来家里想必不知道规矩,叫我教导她呢。

周天海竖着眼睛瞧了王秋华两眼,冷笑道:你以为你就懂规矩了?只这一句话,王秋华就羞红了脸,毕竟她小家小户出身,也没正经学过规矩,不过是这些年做低伏小,旁人都赞她一句老实本分而已。

周天海转动着手指上的扳指,不耐地扫了张雪雁一眼:我明日请一个管教嬷嬷来好好教教你们两个规矩。

说着一甩袖子走了,只留下了张皇失措的两个人。

妾室有喜?周天海先到姜玉春屋里,见姜玉春已经睡下了倒没多言语,只说今晚要歇在主院。

这倒让郭嬷嬷惊奇起来。

主院虽然有五间正房,但是除了周天海宿在姜玉春处外,其他时候基本不过来,或者去几个妾室那里,或者直接睡在书房了。

因姜玉春做小月子,两人不能同床,郭嬷嬷连忙让杜妈妈带着两个丫头把主屋靠北的一间收拾出来,将炭火添进铜胎鎏金掐丝四足暖炉里,又拿了新的铺盖过去换上,待屋子暖和了,就请周天海过去,周天海胡乱洗漱了一把,便躺下睡了。

李嫣红正在榻上歪着想事情,去吃张雪雁酒席的二等丫头素芬回来了,李嫣红听了便招她进来,问都谁去了?送了什么样的礼?玩了什么玩意儿?素芬一一回答了,末了上前一步低声回道:姨奶奶,刚才二爷也过去了。

李嫣红闻言脸上闪过一丝愤恨:怎么,连二爷也去给她捧场去了?素芬低声笑道:那倒没有,二爷进屋先发作一番,又掀了桌子,那么多下人看着,张姨奶奶脸都绿了。

就连王姨奶奶都没捞着好,本想卖个人情帮张姨奶奶说句好话,结果二爷一句话就把她堵回去了。

李嫣红听了来了精神,喜笑颜开地坐了起来,问她说:是什么缘故?素芬皱着眉头想了想,才回道:也不知什么缘故,二爷一进来就发了脾气,听话里意思是嫌张姨奶奶在二奶奶小产期间摆席面请客吃酒是大不敬。

李嫣红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半晌才又问道:那姓张的就没说是二奶奶叫她办的?素芬回道:说了,可是二爷说二奶奶宽厚仁,张姨奶奶不知感恩还大办席面,吃酒听戏,不懂规矩。

说明日要请个管教嬷嬷来教导她呢。

李嫣红听了就不再言语,素芬看她在想事情也不敢打扰,垂着手退了出去。

李嫣红身边的大丫头冰梅端了盏参茶进来,小声劝道:姨奶奶夜深了,喝晚参茶吧。

李嫣红心不在焉地接了过来,抿了一口方才说道:我怎么觉得二爷对二奶奶似乎不太一样了呢?冰梅笑道:二奶奶出身好,是正正经经的官家小姐,二爷一直都挺敬重她,但奴婢到觉得二爷和二奶奶两人感情一般,总觉得二爷对二奶奶是面上的情儿。

李嫣红垂眼看着杯盏里的汤,慢慢地说道:我之前也是这么以为,总认为二爷对谁都不上心,直到那张雪雁被送来了。

那小蹄子进府前二爷就喜欢她的戏,加上她后面又有两淮总商之首的吴爷做靠山,一进府二爷就待她不一般,一连十来天都歇她屋里,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

成日里金银首饰,布料更是流水一样的送她屋里去,别说是我了,就连二奶奶也没这么受宠过。

我本以为她就要压过二奶奶去了,谁知二爷为了二奶奶说翻脸就翻脸了。

冰梅陪笑着说道:二奶奶压住她才好。

姨奶奶您想啊,二奶奶素来心软又好说话,这几年也没为难过姨奶奶,有时候反而和姨奶奶陪笑脸。

可那张姨奶奶可不是善茬,若是她得了二爷的心,只怕我们在府里就难过多了。

李嫣红微微颦起眉头:那是之前的二奶奶,这次二奶奶小产了,脾气性情大变,变得有些不好相与了。

这不一醒来就拿我来开刀,限我十日之内查出冰块的事来,我现在急的什么似的。

冰梅忙道:我听说下午时候二爷去了二奶奶屋里,两人关了门嘀咕了许久,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事。

李嫣红抬眼看了眼冰梅:就没打听出来什么?冰梅摇了摇头:据小丫头说,连郭嬷嬷都没叫在屋里。

李嫣红吃了口参汤,半晌才道:二爷对二奶奶开始上心了。

冰梅看了眼沙漏,从铺好的被子里拿了手炉出来,添了些碳火,放了一块香饼进去,又重放回被子里。

李嫣红将茶盏递给冰梅,揉了揉额头,皱眉道:什么时辰了?冰梅回道:亥时三刻了,姨奶奶该歇了。

李嫣红点了点头,冰梅刚要上前服侍,李嫣红似乎猛然想起什么,推开了冰梅的手站了起来,脸上闪出兴奋的神态:张雪雁和王秋华刚被二爷骂了,今晚二爷定不会歇在他俩那里,二奶奶又在做小月子,也是留不得人的。

都这个时辰,估摸着二爷看完二奶奶出来也不会去书房,肯定就来我这了,你赶快伺候我梳洗梳洗。

冰梅应了一声,连忙出去唤小丫头打热水进来,李嫣红重新洗漱完,又打扮了一番,换了身亮眼的衣裳歪在榻上佯装看书。

主仆几人等了许久,也没见周天海过来,李嫣红有些不耐烦,直起身子揉了揉发酸的腰,拿着帕子盖在嘴上,小小的打了个哈欠,问冰梅道:什么时辰了?冰梅欠身回道:过了三更了,要不我打发人过去瞅瞅?李嫣红点了点头,冰梅到外间屋子,唤了个伶俐的小丫头叫九儿的到正房外头去瞅瞅。

九儿答应着去了,过了两刻钟才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李嫣红等不及冰梅去问,踩着鞋到外间屋子抓着九儿问道:二爷可要过来了?九儿低着头回道:回姨奶奶,我过去的时候看见主院的屋子都熄了灯,只有外间守夜的几间屋子亮着灯。

我在外头转了两圈没敢进去,回来时候倒是碰到巡夜的夏婆子,我给她几个钱吃酒,她告诉我说二爷进了二奶奶院就没出来,应该是在那歇下了。

李嫣红身上力气像被抽走一般,浑身发软的回了内室,转身倒在床上,和衣睡去。

冰梅也不敢上前唤她,只得退了出来,拿了几个钱给九儿,打发她去睡下了。

当晚上也不放心别人值夜,自己抱了铺盖放在外屋,胡乱睡了一个晚上。

翌日一早,李嫣红早早地起来了,带着冰梅、兰枝两个到上房去了,此时周天海还未醒,姜玉春因为白天睡得多,倒是早早地醒来了,听说李嫣红来请安,先笑着说:就说我没起,叫她外头等着罢。

姜玉春躺了许久,只觉得身上都躺软了,便想起来走走洗个澡,郭嬷嬷连忙止住,只说会伤了身体,姜玉春好说歹说,郭嬷嬷才让她下了地,围着内室走了两圈,洗漱完毕换了干净衣裳又被郭嬷嬷赶着躺了回去。

杜妈妈端着刚熬好的燕窝粥进来,姜玉春吃了大半碗,郭嬷嬷看她漱完了口,喜滋滋地说道:二奶奶,昨晚二爷在这里歇下了。

姜玉春吓了一跳,四周环顾了一圈并没看见周天海的身影,郭嬷嬷笑呵呵地说道:二奶奶怎么睡糊涂了,二爷现在不能和二奶那同房,因此歇在隔壁屋子了,这会还没起来呢。

姜玉春听了这才舒了口气,讪笑道:那我再躺会罢,等他走了我再起来。

郭嬷嬷不赞同地看着姜玉春:二奶奶和二爷是夫妻,两口子相亲相爱才好,怎么倒怕起二爷来了?我看着二爷这两天对二奶奶很是上心,二奶奶也该趁机笼络笼络二爷的心,万不能让那三个小蹄子得了逞。

姜玉春听着就头大,男人三妻四妾快乐似神仙,遭罪的却是女人,小妾们争宠献媚,正头娘子还要表现自己的大度。

姜玉春想起这些事就有些头疼,好歹周天海做事有度,纵使以前和姜玉春感情一般,也没做出宠妾灭妻的事来。

杜妈妈冲着思琴努了努嘴,思琴便借口替姜玉春熬汤带着小丫头下去了。

杜妈妈坐在脚踏上,轻声说道:二奶奶,王姨奶奶好像有喜了。

姜玉春一愣,还没等开口,郭嬷嬷先忍不住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杜妈妈压低了声音说:昨天不是张姨奶奶摆席吃酒吗,王姨奶奶带着一二丫鬟都去了,只留了几个小丫头看家。

我打发绿儿拿了些新鲜果子去王姨奶奶院子串门。

王姨奶奶院里头年夏天不是新进了个小丫头叫小福的,八九岁的年龄,最是藏不住话。

绿儿拿果子给她吃,哄着她玩。

那小福也是个傻姑娘,偷偷问绿儿小日子是怎么回事?绿儿便趁机套话,小福说她前几天听她们院里的春桃和夏菡两个大丫头嘀咕说王姨奶奶的小日子迟了二十来天没来了,言语间还喜滋滋的。

绿儿就诳她说,我那天瞅着王姨奶奶胃口不太好,可是真的?小福说听说总是反胃呢。

还奇怪的问绿儿,怎么姨奶奶身子不适,春桃她们还那么开心?姜玉春心里五味杂陈,她虽然现在和周天海没有感情,但是她毕竟要顶着周天海正妻的身份活下去,小妾先她有孕,对她来说怎么都不是个好消息。

郭嬷嬷黑了脸,低声骂道:看着是个老实的,原来内心藏奸。

杜妈妈也点头说:绿儿去打听了,说自从二奶奶有孕后,二爷就对几个姨奶奶吃事后药的事情不那么放在心上了。

王姨奶奶和李姨奶奶早都停了药了,张姨奶奶进府时,二奶奶已经被把出喜脉了,因此她一直都没吃过药。

姜玉春若有所思地看着郭嬷嬷:王氏小日子迟了这么久也没人言语,看来是打定主意瞒着我们了呢。

杜妈妈说:看来二奶奶摔倒的事没这么简单,之前我都没疑心到她身上,可是现在细想,这王姨奶奶也未必干净。

郭嬷嬷冷笑道:二奶奶小产到今日也不过五天,她小日子迟了二十来天了。

是不是笃定自己有喜了,想生个长子出来啊。

姜玉春半晌说道:王氏从我嫁进来就在府里了,这些年冷眼瞧着倒像是个老实懦弱的人,若是她做的这件事,那她就太有心机了,这样的人更是小心谨慎,只怕我们也查不到什么。

郭嬷嬷宽慰她道:总归是要查查的,我们也不指望李姨奶奶能查出来。

等会我派人着重去查王姨奶奶身边的人,看有和扫洒上亲近的人没?几个人正说着话,思琴撩起帘子进来,轻声说道:二爷醒了,玉棋领着小丫头在伺候梳洗,我过来回二奶奶一声。

姜玉春点了点头示意知道了。

没一会儿工夫,周天海就出了屋子,李嫣红正站在檐下瑟瑟发抖,看见周天海出来,连忙上前请安。

周天海皱着眉头问道:在这做什么?李嫣红讪笑道:来给二奶奶请安。

周天海舒展了眉头,语气也缓和了一些:二奶奶身子骨差,要好好休养,你一连早晚的请安,虽说是尊重二奶奶,但未免会让她劳了神。

不如你在二奶奶屋子外头行个礼,就算全了礼数了。

现在春寒料峭,正是冷的时候,你这早晚折腾,万一染上风寒,再传染给二奶奶就不好了。

说完也不看李嫣红径自进了姜玉春的屋子。

李嫣红铁青着脸,半晌才不情不愿地对着姜玉春的屋子行了个礼,甩着帕子走了。

周天海进来,先看了看姜玉春,瞧着她脸色红润了几分,方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和颜悦色地说道:你好好养身子,不要为了别的事情劳心劳神。

昨天庄子上送来的鸡可还吃的惯?姜玉春点头笑道:我听说了那鸡是拿人参、当归、红枣磨成粉喂大的,怪不得味道不一样。

周天海说:你若是喜欢吃每日叫他们做一只,不值什么的,再养就是了。

姜玉春含笑道:只是太浪费了,我听说这样养的鸡,光下的鸡蛋就要一两银子一个,那鸡要值多少钱呢。

周天海见自己的妻子一副心疼银子的架势,不由得眼中带了几分笑意,便转移了话题说道:四月份就是今年的开江大典了,这个月要放今年的引子,之前我一直做安徽那边的生意,我想今年争取把杭州那边的盐引也拿到。

姜玉春忙问:之前那边的生意是谁家做的?周天海说:王四郎接他爹的产业一直做杭州那一路,那王四郎吃喝嫖赌还行,打理生意可不在行,又不会走人情,这几年败的七七八八了,我看他今年未必有银子吞下那边的生意。

姜玉春想了一回方说:盐业生意利润丰厚,估计各家都盯着王家那块肉呢。

二爷面上别显,叫他们明面争去,私下里和吴总商打点好了,想必吴总商乐的卖你这个人情。

周天海嘻嘻笑着:二奶奶好明白的人,白和我装傻了几年。

姜玉春脸上一红:二爷误会了,我不过妇人之见而已。

本想着二爷心里本来都有成算,我能想到的都是些皮毛,自然二爷也都想到了,何必关公前面卖大刀。

思琴带着小丫头在外间屋子摆好了早饭,便请周天海过去用饭,姜玉春自在床边的小几上吃了。

待两人吃罢了饭,周天海自去吴总商的家里,姜玉春觉得自己还精神,便吩咐思琴道:去请王氏过来,只说找她说些闲话。

思琴应了,姜玉春想了想又嘱咐道:你亲自去罢,顺便看看她在做什么?思琴笑着退了出去,过了两刻钟思琴进来回道:回二奶奶,王姨奶奶来了。

姜玉春点了点头。

思琴立在床头,小丫头撩起帘子请王秋华进来,王秋华进了内室,先正儿八经给姜玉春请了安,姜玉春随手指着一个小凳子说:搬过来坐我床前陪我说会话罢。

王秋华连说不敢坐,姜玉春便做出不耐的神情来,王秋华只得小心翼翼地搬了凳子过来,歪着身子坐了一角。

姜玉春和她东扯西扯,就说到首饰上头,指着她手腕上的一个镯子笑道:你这是什么时候打的样式?王秋华忙回:去年打的,是旧样子了。

姜玉春撑着起来,一边笑着说道:给我瞅瞅。

王秋华连忙要褪镯子,姜玉春笑道:不用褪下来,戴在腕子上才看的出来样式。

因无人晓得现在姜玉春是中医出身,王秋华对次她的举动倒没多防备,老老实实地伸着手腕。

姜玉春佯装看镯子,手指则搭在她脉上。

管教嬷嬷姜玉春手搭在王姨娘的脉上,却发现王姨娘根本不是滑脉,而是气血淤滞,是明显阴虚的症状,说白了就是的内分泌失调。

姜玉春又细瞧她的面上,纵使厚厚的粉也掩盖不住明显的痘痕。

姜玉春收回了手,状似无意地问道:怎么瞧着你脸色不太好?王秋华一凛,忙堆起笑脸回道:过年时候吃多了油腻,有些不消化。

姜玉春笑了笑,又问她道:听说你家里还有个弟弟?王秋华点头笑道:可不是,是我一母同胞的兄弟。

姜玉春问道:你后头那个娘对他可好?王秋华忙说:起初也是看不顺眼,奈何她自己又生不出儿子来,也不敢对我弟弟怎样,毕竟将来还指望我弟弟给养老呢。

姜玉春笑道:那到也是,况且还有你这个姐姐在呢。

王秋华叹了口气:先头我在家里的时候,她看我很不顺眼,成日打骂,后来我直到来到府里,后娘这才消停,反而对我巴结起来。

姜玉春笑了笑,端起了茶来吃,王秋华起身笑道:婢妾这就回去了,二奶奶好好休养吧。

姜玉春点点头:听说二爷今天要请教养嬷嬷来?王秋华面上一黯,有些羞愧的神色:二爷说婢妾也是不懂规矩的,教导不了雪雁妹妹。

姜玉春点了点头,王秋华垂手退下了。

待王秋华一走,郭嬷嬷上前问道:我瞧她神情恹恹的,倒像是有身孕的样子。

姜玉春虽然心知肚明王秋华的情况,但她却不能说出来,毕竟原来的姜玉春是不懂医术的。

姜玉春想了想,半晌才说:她吃了两三年的那种药,哪里可能一停药就怀上的,怕是别的病吧?郭嬷嬷一想也是这个理,却依旧不放心,说还是叫大夫看看才行。

姜玉春说:她自己瞒着,我们也不好就这样帮她请大夫,随她去罢。

倒是我这两天总躺着腻歪,想看些书解解闷,若是有关于医术的书找两本给我瞧瞧。

郭嬷嬷想了半天才说:家里好像没有医书,等我吩咐留山,让他跟二爷出门的时候顺路去书局买上几本医书回来。

姜玉春点点头,便翻身睡下了。

到了明日,留山果然送来两摞子医书,郭嬷嬷笑道:买上几本就是了,作甚么买这么多?留山笑道:这哪是我买的,二爷听说二奶奶想看医书,便去书局把人家那的历代医书典藏都买尽了,什么针灸、药材、脉象、方子之类的都有。

郭嬷嬷乐呵呵的指挥着小丫头将书都抱进来给姜玉春过目,姜玉春翻了翻,留下了几本后世早已失传的医书,其他的叫郭嬷嬷放在隔壁的书房里。

且说姜玉春每日靠看医书打发时间,李嫣红每日风风火火跑来跑去,各处查证姜玉春摔倒那日所有下人的行踪。

周天海果然请来一个严厉的嬷嬷,姓王,之前在一京官家里做教养嬷嬷,现在人老了,求了主子恩典,回了扬州老家。

周天海听说了,便将王嬷嬷请了回来。

王嬷嬷到府上先来给姜玉春请安,姜玉春瞧王嬷嬷人极爽利,说话做事很有分寸,心里十分满意,便指着一个椅子请她坐。

王嬷嬷告了罪,却没坐椅子,只斜着身坐在一小凳上,嘴里笑道:我瞅着二奶奶面善,好像是在哪里见过。

郭嬷嬷在一旁笑道:二奶奶的娘舅家在京城,十来岁时去那里住过一年,许是那时候见过。

王嬷嬷欠身笑道:敢问二奶奶的娘舅是哪位大人?郭嬷嬷道:是大理寺少卿谢大人。

王嬷嬷握着嘴笑道:怪道看着二奶奶眼熟,这可就是了。

我之前在刑部的王大人家做小姐的管教嬷嬷,二奶奶小时候经常同她表姐来王大人府上玩的。

二奶奶可还记得,我们家小姐小名红玉。

姜玉春细细想了一回,倒是隐约记得这回事,便笑着问道:红玉姐姐可还好?王嬷嬷笑道:前年嫁给内阁学士张大人的公子了,去年刚生了一个儿子。

姜玉春颔首笑道:红玉姐姐是个有福的。

郭嬷嬷在一边笑道:可是那个经常穿一身红的小姐?她以前来舅老爷府上做客的时候我也见过几回,我那时就说她好相貌,是个有福的,可见我没说错。

两个嬷嬷叙了一回旧,言语上也亲热起来了,杜妈妈在一边笑道:隔了这么多年千里迢迢的又在扬州碰到一起了,可真是缘分。

郭嬷嬷也笑道:都是一家人,老姐姐也别和我们外道,把这当家里才是。

姜玉春也点头说:请王嬷嬷来教导几个小妾的规矩已经是屈就嬷嬷了,嬷嬷平日里不要和我们外道才是,伺候嬷嬷的小丫头就从我房里拨过去罢,她们比其他屋里的丫头还是懂事些。

郭嬷嬷也笑道:我住的院子正好空一个屋子,老姐姐若是不嫌弃,同我一个院住去,晚上也能说说话。

王嬷嬷大喜,起身谢了姜玉春和郭嬷嬷。

姜玉春又说:二爷有三个妾室,这新进门的姓张,以前是在吴总商家的戏班子里唱花旦,一直没正经学过伺候人,这次请王嬷嬷来主要是教导她些规矩。

另外我们家二爷的第一个妾室王氏是通房丫头提上来的,小户人家出身,在我们家太太跟前呆过十来天,王嬷嬷顺便也提点提点她。

王嬷嬷听了忙点头应了,又问道:还有一个姨奶奶要一起教不?话音刚落,郭嬷嬷在一边冷笑道:剩下那个李姨奶奶是扬州瘦马出身,从小就学大户人家小妾的规矩,恐怕比你我知道的还多呢。

王嬷嬷闻言不禁咂舌,心里暗忖:果然这扬州与京城不同,连唱戏的都敢纳进门当小妾。

她又想:商人纵使再富有也不同于正经的官员,估计就没那么多讲究了。

要不然这妾室里头又是瘦马又是花旦的。

她自己寻思完又瞧了瞧卧床养病的姜玉春,心里不禁替她心疼起来:这二奶奶小时候我也见过的,正经官家小姐,谁知却嫁入商人之家。

听说前几日还摔倒小产了,指不定是哪个不安好心的妾室搞的鬼。

王嬷嬷看着姜玉春苍白的脸颊,又想起自己带大的红玉小姐,倒像是移情作用,越发心疼起姜玉春来。

姜玉春陪着说了会话,就让郭嬷嬷带着王嬷嬷各院去熟悉下,王嬷嬷起身行了个礼,随着郭嬷嬷出去了。

两人说着话一路往张雪雁的院子去了,张雪雁正歪在榻上哼小曲,三个大丫头雅诗、佳词、优歌围在周围做针线。

小丫头掀了帘子进来回道:郭嬷嬷领着一个眼生的妈妈来了,说是姨奶奶的教养嬷嬷。

张雪雁听了一撇嘴,翻身躺下佯装睡觉。

雅诗几人放下书,互相使了个眼色迎了出去,把两个嬷嬷带到厅堂,亲自沏茶倒水。

郭嬷嬷指着她三个和王嬷嬷说:这是王姨奶奶带来的三个丫头:雅诗、佳词、优歌,都是自小服侍她的。

接着又转头和三个丫头说道:这是二爷请来的王嬷嬷,从今儿起负责你们教导你们姨奶奶的规矩礼仪,还不快请你们姨奶奶出来给王嬷嬷见礼。

雅诗带着众丫头先上前给王嬷嬷行了礼,又唤小丫头摆上干净的果品点心,盈盈笑道:张姨奶奶昨晚没歇息好,早上吃了点心后又躺下眯着去了,这会刚睡着。

郭嬷嬷一听脸色就差了起来,倒是王嬷嬷吃了口茶,冷笑道:既然姨奶奶睡着了我们就走罢,只是等二爷回头来问,我们少不得得照实说了。

说着放下茶盏同郭嬷嬷一起就要往外走。

雅诗几人见状连忙拦住,低声下气陪笑道:都怪我嘴笨,没说清楚。

姨奶奶睡下前吩咐了,说嬷嬷来了就叫她起来。

烦请两位嬷嬷稍等会,我去请姨奶奶过来。

王嬷嬷站在原地,脸上讥讽地一笑:还是不要打扰姨奶奶休息了吧?怪麻烦的。

雅诗忙道:不麻烦,不麻烦,嬷嬷快坐。

说着同佳词两个一边扶着一人,小心翼翼的伺候她俩个坐下。

雅诗将之前的茶倒了,换了新茶,嘴里笑道:刚才的茶凉了,我给嬷嬷倒我们姨奶奶吃的茶尝尝,是吴总商的夫人刚送的新茶,泡了两泡,正是出味的时候。

王嬷嬷吃了一口,冷着脸也不言语,雅诗讪笑了下,使了个眼色给佳词:佳词和优歌伺候嬷嬷们吃茶,我去服侍姨奶奶起来。

郭嬷嬷点头道:你快去罢,别让王嬷嬷等久了。

雅诗转身进了内室,此时张雪雁早已经起来了,站在门口将王嬷嬷的言语听的一清二楚,此时正恨的咬牙呢。

雅诗进来以后,连忙劝道:姨奶奶,那个王嬷嬷不是个要想与的,要不您就出去见见罢。

张雪雁冷哼一声:什么东西,居然拿二爷来压我。

雅诗赔笑道:姨奶奶,今儿是王嬷嬷头天来,二爷回来肯定要问问的,若是头一天姨奶奶就拿大,不给嬷嬷面子,二爷肯定生气。

张雪雁一甩手,推开雅诗,也不顾着隔壁,直接骂道:就是二爷生气能怎样?他能把我赶走?我可是吴总商送给二爷的人,赶了我就是不给吴总商面子。

雅诗闻言连忙摆手,伸头听了听,见外间没什么动静,才将张姨娘扶着往里走几步,压低声音道:姨奶奶,我们毕竟是在这过一辈子的。

吴总商保的了我们一时可保不了我们一世,姨奶奶还是得依靠二爷才在家里站的稳脚。

姨奶奶最晚进门,别说二奶奶了,就连那两个人都能压您一头,叫您声妹妹,姨奶奶甘心这样?张雪雁冷笑:她两个也配我叫姐姐,我张雪雁唱戏的时候也是千人追万人捧的,达官贵人请我唱戏,哪个不得巴巴的先下帖子,送上千两银子才能请得动我。

我何苦在这里受这气。

雅诗叹道:姨奶奶从小心气就高,所以才能有今天的名头,可是姨奶奶也不能唱一辈子戏不是?二爷年轻有为,姨奶奶进了周府,也算有个好归宿了。

说起来二爷对姨奶奶还是偏爱的,姨奶奶何苦和二爷较劲,不如就顺着他,跟着嬷嬷学上几日,好博二爷欢心。

姨奶奶若是得宠了,别说那边院子的两个了,就是二奶奶也不敢小瞧您啊?你说是这个理不?张雪雁听了就不言语,雅诗趁机又说:姨奶奶您不知道,这大户人家的后宅多的是勾心斗角,肮脏的手段可是咱想都想不到的,我们三个自小跟着您,虽会服侍人但是后宅那些事我们也是不懂的,这次二爷请了嬷嬷给您,却是助了您啊。

张雪雁忙说:这话怎么说?雅诗笑道:姨奶奶您想,这次二爷点明是给您请的嬷嬷,王姨奶奶就是跟着学,也不过是沾个光罢了。

算起来,这嬷嬷就是您的人了,您要是把她笼住了,在您身边长长稳稳的,我们以后遇事也有个商量的人。

我听说她之前是在官家里呆了几十年的,什么手段不会啊?张雪雁想了半晌,这才勉强站了起来:我连戏都学了,还怕学规矩。

雅诗连忙笑道:姨奶奶说的是,奴婢这就扶您出去。

张雪雁扶着雅诗慢悠悠地走到了厅堂,郭嬷嬷、王嬷嬷看见张姨娘出来了,便站了起来,张雪雁浅浅笑道:二位嬷嬷请坐,妾身今天身子不适,起的有些晚了,让两位嬷嬷久等了。

郭嬷嬷笑道:这是二爷请来的王嬷嬷。

张雪雁上前和王嬷嬷见了礼,又请她坐下。

郭嬷嬷、王嬷嬷两人等张雪雁坐了,方才坐下。

张雪雁先摆出一副亲热劲,奉承了王嬷嬷几句,又说:我年轻不懂事,以后多劳嬷嬷费心了。

王嬷嬷笑道:这是我分内之事,姨奶奶放心。

姨奶奶若是身子不适,就该请大夫来瞧瞧,也让人放心不是?张雪雁摇了摇头:不过是夜里走了困,倒不用那么麻烦的请大夫。

王嬷嬷道:姨奶奶没事就好,今儿我第一天来,就先偷个懒,跟着郭嬷嬷四处转转,熟悉下府内的环境,也各处认认人,姨奶奶今儿就好好歇着罢,把精神头养足了,明儿咱就学规矩了。

张雪雁笑道:还是嬷嬷体恤我,嬷嬷既然到我院了,就先认认我屋里的人,往后嬷嬷有事也好使唤她们。

雅诗听了连忙将屋里大大小小的丫头都叫了进来,一个一个指给王嬷嬷认了,又让丫头们行了礼。

张雪雁待王嬷嬷认完人,又笑盈盈地说:嬷嬷看哪个顺眼,就领着去使。

王嬷嬷摆手笑道:我身边有两个小丫头了,够用了。

张雪雁听了这才罢了,又吩咐优歌去要一桌酒席,说请王嬷嬷吃饭。

王嬷嬷连忙摆手笑道:今儿就不叨扰姨奶奶了,还要别处转转。

说着起身就要告辞了,雅诗从内室出来,手里拿着两个做工精致的荷包。

先将一个看着瘪瘪的递给了张雪雁,张雪雁将那只荷包塞进王嬷嬷手里:给嬷嬷的见面礼,嬷嬷别嫌少,留着打酒吃。

王嬷嬷倒也不推辞,大大方方谢了,就塞进袖子里。

张雪雁又拿起另一只,递给了郭嬷嬷:有劳郭嬷嬷累了一早上了。

郭嬷嬷笑了笑,同王嬷嬷一起出了院子。

两人到了没人处,才将荷包打开,郭嬷嬷的荷包里是个银锭子,大概五两重。

而王嬷嬷的荷包里竟然是一张一百两的银票。

两人目目相觑,不由得都皱起了眉头。

三个妾室两个嬷嬷看了荷包里的银子,心里自然明了张雪雁打的什么主意。

两人将荷包收了起来,郭嬷嬷叹道:一个比一个人精。

王嬷嬷摇了摇头:她心思都摆在脸上,这样的人反而好应付。

郭嬷嬷点了点头,拉着她小声说:一会同我到王姨奶奶去瞧瞧,你帮我掌掌眼,看那个人是不是真老实。

王嬷嬷问道:这王姨奶奶是个什么来路?郭嬷嬷道:是个小户人家的女儿,亲娘死的早,后娘将她卖进府来,夫人看她温柔乖巧、性子又本分,就把她给了二爷。

一开始只是个通房丫头,二奶奶进门的时候在屋里伺候了一年,也不和思琴几个拿大,只跟着二等丫头做一样的活。

后来李姨奶奶进门,二奶奶想她是最早跟二爷的,也做主给她提了姨娘,单独给了个院子,只吩咐早晚请安过来就行,平日里不用跟前伺候。

王嬷嬷叹道:二奶奶也太好性子了。

郭嬷嬷道:后来二奶奶分了一些府内的事让她和李姨奶奶打理,李姨奶奶做事风风火火,极有主见,倒是管事的一把好手。

而王姨奶奶做每件事之前都要来问二奶奶意见,从不自己做主。

我们冷眼看着倒是觉得她是个老实的。

二奶奶不是小产了吗,还没查出来是谁下的手,小丫头说王姨奶奶小日子晚了二十来天没来了,却一直隐瞒没说。

郭嬷嬷皱起眉头:怪道你怀疑她,我跟你去看看。

两个人把荷包收好,一路说着话走到王姨娘院子门口。

几个小丫头正在院子里扫地,见郭嬷嬷来了,立马站好,恭恭敬敬地问了好。

门口立着的丫头也迎了过来,扶着郭嬷嬷、王嬷嬷到外间屋子坐了,亲自倒了茶水,才笑嘻嘻地进去回王姨娘。

王秋华正在塌上歪着,那丫头进来回道:姨奶奶,郭嬷嬷来了。

王秋华睁开眼,坐起身来整理发髻:可还有旁人?丫头点了点头:是的,还有一个眼生的嬷嬷。

王秋华起身整理了下衣裙,又从柜子里拿出针线篓来,冲着大丫头春桃点了下头:去请二位嬷嬷进来。

春桃脆生生地应了一声,带着那丫头倒外间厅堂去,两个嬷嬷吃了口茶水,正拉着小丫头说闲话,就见春桃笑盈盈地走了出来,先和郭嬷嬷问了声好,又给王嬷嬷福了一福。

郭嬷嬷笑吟吟地看着春桃:你们姨奶奶在家做什么呢?春桃忙说:在里头做针线呢,听说嬷嬷来了,叫我请嬷嬷进去呢。

郭嬷嬷笑道:有劳你了。

春桃也不多言,引着郭嬷嬷、王嬷嬷到内室来,坐在榻上的王姨娘见状忙把怀里的针线放到一边,起身迎了上来,嘴里笑道:嬷嬷可是稀客,快来榻上坐。

郭嬷嬷笑着摆了摆手,先把王嬷嬷推到前头来:这是二爷请回来的王嬷嬷,专门教导姨奶奶们的礼仪的。

王秋华和王嬷嬷见了礼,恭恭敬敬请她到榻上坐。

王嬷嬷笑着先请王姨娘坐了,自己方同郭嬷嬷在椅子上坐了。

王嬷嬷探出身,瞧了瞧榻上的针线,眯着眼睛笑道:姨奶奶绣的什么?我眼花看不真亮。

王姨娘连忙将针线捡起来,叫丫鬟递给王嬷嬷:准备做个香袋。

王嬷嬷接过来仔细翻看着,只见针脚粗糙,花样平平。

王秋华见王嬷嬷没言语,有些羞赧地小声说道:我娘死的早,我也没认真学过几天针线,让嬷嬷见笑了。

王嬷嬷笑着将做了一半的香袋放回榻上:府里不是有做针线的娘子,怎么还劳姨奶奶亲自动手?王秋华脸上又红了几分:我想着白日里无聊,做几针针线倒能解解闷。

只可惜我手拙脚笨的,做出来的东西都见不得人,白浪费了材料。

郭嬷嬷笑道:姨奶奶若是想学针线,等回了奶奶,叫针线上派个人过来,给姨奶奶示范示范,倒也没什么的。

王秋华摆手道:罢了,她们除了要做四季的衣裳,这成日里的手帕香包什么的更是少不了,她们每日做这些就很辛苦了,又来教我,没得叫她们耽误时间。

我当女儿的时候就不是个灵巧的,现在更是眼手都跟不上,只怕教一年也教不会我。

郭嬷嬷只是随意一说,见王姨娘这样说便笑着把话题揭过去了,转而说起了教导规矩的事情:二爷请了教导嬷嬷来,主要是教姨奶奶们规矩。

王姨奶奶在夫人跟前呆过的,各项规矩都知道,倒不必可丁可卯地每日过去。

王姨娘忙说道:虽说我在夫人跟前服侍过几日,但既然是二爷请来教导我们姐妹几个的,我也不敢拿大,定会每日按时过去的。

郭嬷嬷、王嬷嬷对视一眼,眼里都闪过一丝惊奇,郭嬷嬷忙笑道:张姨奶奶院子旁边有个莲阁,奶奶已经打发人将那收拾出来了。

上午姨奶奶请完安吃过早饭后,巳时过去,上午学一个时辰。

晌午留出歇晌的时间,到申时在过去学一个时辰。

其余时候,你们或在屋子歇着,或去陪二奶奶说说话都使得。

王姨娘连忙叫丫头记下时辰来,又叹道:二奶奶身子不好,还要为我们几个劳神。

平日里想去陪二奶奶说话解解闷,可是我打小拙嘴笨腮的,到了跟前又不知道说什么,光杵在那里反而让奶奶看了心烦,倒不敢时常过去了。

郭嬷嬷笑了笑:姨奶奶有心就好,倒不用每日总往那边跑。

既然王嬷嬷见了王姨奶奶了,那我们就不多坐了,回头还要去李姨奶奶那打个照面呢。

王姨娘听郭嬷嬷这样说,倒不好多留她了,连忙□桃去包了几样果子,又自去首饰盒里取了一个簪子出来用帕子包好放到王嬷嬷手上,有些扭捏地低头道:初次见嬷嬷,也不知送什么,这是我平日常带的簪子,不值什么,送给嬷嬷带。

王嬷嬷起身笑道:让姨奶奶破费了。

王姨娘也连忙站起来,亲自把两位嬷嬷送到院子门口才转身回来。

两人走远了,郭嬷嬷将包好的果子打开看了一眼,见都是日常吃的,并无特别的。

王嬷嬷看了眼果子,瞄了眼左右无人,低声说道:这王姨奶奶说话、做事都透着一副老实的样子。

只是她的拙态太过了些,反而有几分假。

说着将袖子里的手帕打开,叫郭嬷嬷瞧王姨娘送的簪子:你瞧,最普通的样式,连个宝石都没一个,我瞧她头上戴的,也多是这种。

二爷可是盐商,人道扬州盐商富甲天下,她身为盐商的姨奶奶,就连件像样的首饰都戴不起?只不过是故意藏拙罢了。

我们前头去见张姨奶奶,张姨奶奶自小就买进宅子里唱戏,不懂人情世故,又被主子娇生惯养宠成那样,就这样的人都知道送我银票收买我,她当了几年的姨奶奶会连这都不知道?想着是故意装成老实人哄我们罢了。

郭嬷嬷冷笑道:往日有张扬的李姨奶奶在前头,反而没怎么在意她。

要是不知道她可能有孕这回事,现在还被她蒙在鼓里呢。

郭嬷嬷说完,又细一琢磨,拽着王嬷嬷问道:你说这王姨奶奶打的什么主意?她们院子的小丫头都知道她可能有孕的事情,怎么她还是上杆子跟着学规矩,就不怕折损了她肚子里的那块肉?王嬷嬷想了一回,半晌才说:走着看罢。

两人说着话走到了李嫣红的院子门口,郭嬷嬷随手将手里的果子赏给看门的丫头,倚着门框和小丫头笑道:你们姨奶奶在屋里头吗?小丫头忙笑道:嬷嬷快屋里坐,姨奶奶这几天忙着二奶奶的事,一天到晚不着家。

嬷嬷先坐会吃缸子茶,我这就去找姨奶奶回来。

郭嬷嬷笑道:罢了,你们姨奶奶不在家,我们就不坐了,这就回了。

那小丫头听说连忙抱着郭嬷嬷的腰:嬷嬷既然来了,怎么也得吃点子点心喝点茶再走啊。

若是嬷嬷这样走了,姨奶奶回来肯定要骂我们不会招待嬷嬷。

您老人家就当心疼我们罢。

郭嬷嬷点了点她,和王嬷嬷笑道:看李姨奶奶多会调/教人,连着门口的个小丫头都这么伶俐。

王嬷嬷点头道:可是,难得这样一个口齿伶俐的孩子。

接着便问那丫头几岁了?哪里的人?家里还有什么人?小丫头把两人带到外间屋子,手脚麻利地沏茶倒水,嘴里还不忘回答王嬷嬷的问题。

两个嬷嬷有这小丫头陪着说话,倒也不觉得闷,就多坐了一会。

没多久功夫,李嫣红就匆匆忙忙地回来了。

自从姜玉春那日恐吓了李嫣红几句后,李嫣红不复往日的张扬,每日来去匆匆只为二奶奶小产的事奔波。

见到姜玉春身边的丫头,也不拿架子,反而姐姐妹妹叫的亲热。

李嫣红一进来,先亲亲热热去挽着郭嬷嬷的胳膊,又一手拉着王嬷嬷往内室走去,嘴里笑道:这些丫头不懂事,怎么叫嬷嬷在厅堂等我?这里到底不比内室暖和。

嬷嬷跟我到里头去坐。

郭嬷嬷被李嫣红拉的很不自在,却不好推她,只顺着她进去了。

到了内室,郭嬷嬷又将王嬷嬷介绍了一遍,李嫣红连忙上前见礼,启齿笑道:原来这就是二爷请来的嬷嬷啊,我们姊妹可有福了,以后都劳嬷嬷费心了。

郭嬷嬷笑着上前推开她:你还要学规矩?这是给张姨奶奶和王姨奶奶请的,你别跟着凑热闹了。

李嫣红摇着头,耳朵上挂着明晃晃的耳饰:我近日比较忙,等过了这阵,我也好好跟嬷嬷学学,才不辜负二爷和二奶奶的一片心。

郭嬷嬷笑了笑,没有接茬。

冰梅从外间屋子进来,先给两个嬷嬷行了礼,又问李嫣红道:早晨姨奶奶说找几件衣裳,等姨奶奶出门了,我才想起来箱子的钥匙还挂姨奶奶腰里呢,这会子有空,正好把衣裳找出来。

郭嬷嬷听了起身就要告辞,李嫣红连忙拉住,顺手把腰里的钥匙摘下来给冰梅丢去,自己则拉了郭嬷嬷坐下笑道:她们找她们的,咱们说咱们的。

郭嬷嬷心里也想知道李嫣红这几天调查的事情,便顺势坐了下来。

冰梅开了箱子,想抱了几件大毛的斗篷出来。

李嫣红说了会话,正抬头要茶,恰好瞧见了冰梅抱出来的衣裳,招手笑道:都搬这边来吧,让嬷嬷也帮着瞧瞧。

冰梅依然就将衣服斗篷都抱过来,李嫣红拾起一件桃红百花刻丝银鼠袄往身上比了比,又捡起一个灰鼠的瞧了瞧。

王嬷嬷跟着瞧了瞧,笑着说道:倒都是好皮毛。

李嫣红笑道:有四季的份例衣裳,也有汤总商的夫人送的,这些衣裳有的我也只穿过一两回,白搁着怕发霉,所以时不时翻出来瞧瞧。

郭嬷嬷也不知李嫣红打什么主意,便不言语,只看她折腾,忙了好一回,李嫣红扯开一件大毛的斗篷笑道:这是去年汤总商夫人送的,我穿着偏大些,一直放着没上身,王嬷嬷刚来府里,份例衣裳还来不及做,不如先穿我这件吧。

王嬷嬷摆手笑道:我哪里有这么尊贵,还是姨奶奶留着穿罢。

李嫣红不由分手,一把把斗篷抱起来放在王嬷嬷怀里:我还好些衣裳没穿,这件衣裳实在是不合身,白占地方不说,时不时还要晒晒它。

嬷嬷刚来,这份例里的斗篷还不知什么时候能做好,不如就穿了这样罢,也能让我箱子倒倒地方。

王嬷嬷听了倒不好推辞,李嫣红又故技重施要送郭嬷嬷衣裳,郭嬷嬷摆手笑道:二奶奶赏我那些个大毛的银鼠的灰鼠的斗篷、袄啊褂的我还没穿完,这些留给姨奶奶赏别人罢。

李嫣红知道郭嬷嬷不比别人,那是姜玉春身边第一得意的人,吃的穿的不比她们当姨娘的差,拉扯了一番,就叫冰梅收起衣裳来了。

冰梅收了衣裳,借口出去倒茶便出了屋子。

郭嬷嬷见左右没人伺候,便问李嫣红道:姨奶奶这几日查的怎么样了?知道是谁泼的水了吗?一提这个,李嫣红摆了半天的笑脸搁不住了,眼圈一下子就红了起来,重重地叹了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匆匆忙忙过完了年,感觉比上班还累。

大年初一开始各种串门,然后又要匆匆忙忙赶回车回到帝都,爬回来上班上班第一天有点恍惚,总觉得过年的情景很近又很远,不管怎么说新的一年又开始了,又要重复上班下班写文的生活。

其实,我主要想说的是:我还没歇够啊!!!!各有盘算(捉虫)李嫣红拿起帕子拭了拭眼角,叹了口气:嬷嬷不知道,我这几天先把洒扫上的婆子们挨个都问了个便。

二奶奶门前这块每日都是张福家的亲自看着婆子们打扫,那天中午扫完了,张福家的还查了一回,才放她们回去吃饭。

因那天下雪,吃了饭,张福家的倒没给她们安排别的活计,只叫在屋子里围着烤火,不要四处乱跑。

那些婆子们都聚在一堆说话,就是上茅房都三五个人一起,没有人耍单。

郭嬷嬷皱了皱眉头:其他的下人呢。

李嫣红道:各个院子的下人我也都问了一遍,都能说出来那日午饭后做了什么,彼此互相也都对的上。

可是嬷嬷你想,若是真是小丫头做的,她主子早就想好说辞呢,哪里能让我查出来。

嬷嬷,这不是我不尽心,我可真是没辙了,回头二奶奶还不知怎么罚我呢?若是把我赶出去了,我这辈子就完了。

说着拿起帕子来嘤嘤地哭了起来:到底是哪个黑心人做的呦,害了二奶奶不说,还祸害了别人。

郭嬷嬷王嬷嬷彼此对视一眼,都微微皱起了眉头,李嫣红在一旁哭了个梨花带雨,神情言语中透着几分委屈。

郭嬷嬷只得上前哄道:这不还有两日呢嘛,姨奶奶说不定就能查出来了。

李嫣红收了收泪,点了点头道:托嬷嬷吉言。

两个嬷嬷出来,王嬷嬷道:这小户人家出身的王姨奶奶表面不言不语、安分守已、装愚守拙,可是这样的人颇有心计。

张姨奶奶有几分高傲的劲,性子又拗,其实说到底也就是个被捧惯了的戏子,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重,拿自己当天仙似的呢。

这李姨奶奶既精明能干又会阿谀奉承,你看她院里的那几个丫头,说话爽利伶牙俐齿的又都讨喜。

二奶奶下头有这三个人,可真是难为她了。

郭嬷嬷叹了口气,两人说着闲话回到姜玉春处。

姜玉春正歪在榻上看书,见两个嬷嬷回来便放下书笑道:这走了大半天累了吧,快坐下歇歇。

两个嬷嬷在小杌子坐了,郭嬷嬷将各个姨奶奶的反应,言语都学了一遍。

姜玉春抬头瞥了两眼王嬷嬷小丫头手里抱的大毛衣裳笑道:李嫣红果然样样想的齐全。

王嬷嬷笑道:南方天气不比京城,这会已经穿不着这个了。

姜玉春道:早晚还是有些凉,披着挡挡风也是好的。

几人正说着话,小丫头进来回说:二爷回来了。

郭嬷嬷、王嬷嬷连忙起身,借着周天海进来的功夫,就退出去了。

思琴上前倒了杯茶,又摆上果品点心,带着小丫头到外屋去坐着。

周天海坐在姜玉春床前,握了握她的手说:这会看书会不会伤了眼睛?姜玉春摇头笑道:也不是总看,看一会就闭着眼睛歇一会。

周天海笑道:你怎么想起看医书?姜玉春翻了翻手里的药材书,叹了口气:我总觉得自己身子太弱了,要不然孩子也不会那么容易就掉了。

看看书上有什么调养的方子,好学几样。

周天海听到是因为孩子,神情黯了几分,又怕姜玉春心情忧郁,连忙笑着哄她道:你也是胡闹,身子不好叫大夫来把脉开方子就是了,你自己看书哪里就会了?人家都是从小跟着师父学的,哪里有你想的那么容易?姜玉春笑道:二爷说的是,我也没指望自己能学会什么,就当打发时间了,总躺在床上怪闷的。

周天海点头道:也是,只是医书也没什么好看的,回头我叫留山去给你拿些人物风情的书来看。

姜玉春一听,眼睛都亮了:那样的书多找些来看。

周天海第一次见到妻子这样的神情,忍不住怔了,等姜玉春反应过来,见周天海直直地看着自己,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翻身躺下,将手帕盖在脸上。

周天海也不掀帕子,只俯身低头在她耳边说道我这几日在隔壁屋子睡,一个人闷了就让丫头叫我过来陪你说话。

姜玉春缩了缩脖子,半天才嘟囔出一句来:我才不叫你。

周天海笑了笑,正要伸手去呵她痒,就听思琴在窗下回道:二爷,留山打发人来说汤总商叫人下帖子请您去吃酒。

周天海顿了顿,姜玉春掀开面上的帕子道:我那日吓唬嫣红说:若是十日之内查不出是谁害的我,我就将她打发出去。

这马上就到十日之限了,汤总商可是要为李嫣红求情?周天海笑道:估计是为了这事,毕竟嫣红是他养大的人,因为这个打发出去,只怕他在整个扬州都没了脸面。

也为难他了,若不是你做小月子,汤夫人没办法来拜访,他也不用亲自来说这样的事。

姜玉春笑道:我正想汤总商若不来求情,我真打发嫣红出去,让汤总商没了面子二爷不好办。

他若是说这事,正好落他一个人情,等二爷想拿安徽那边的盐引时候,也能多个助力。

周天海笑道:他正忌讳我做大呢,只是安徽盐引这件事,他还必须帮我。

你猜其他想拿这个盐引的是谁?姜玉春挑了挑眉头:我哪里知道那么多事,二爷讲给我听听。

周天海道:那些小虾米不说,无论是财力还是人脉都是没戏的。

我们只说几个大家:安徽邹家、山西李家,陕西王家、陕西于家都明着要拿安徽这块的盐引了。

于家的大爷,已经是扬州的总商了,要是再吞下安徽这块,只怕汤总商对于爷也要低头了。

另外三家又都是和其他总商有亲戚关系的。

汤总商已经吃不下来安徽这块盐引,他虽然忌惮我,但是更害怕其他几家总商越过自己,所以他只能选择支持我。

两淮八大总商,明里暗里都较着劲呢。

就是总商之首的吴爷,也防着其他人呢。

留山在二门等了半天也不见周天海出来,连忙又打发小丫头去催,半晌周天海才出来,两人骑马去了汤总商府上。

汤总商备了一桌酒席,正在屋里踱步,听小厮回说周二爷来了,连忙回身坐在椅上,连声说道:快请!快请!周天海进来,汤总商起身迎了上去,嘴里笑道:叫你吃酒,怎么来的这么慢。

周天海抱拳拱了拱手,才随汤总商分主客坐下,两人酒过三巡菜过五道,汤总商才将话题慢慢引到李嫣红的身上:老弟不是和你吹,我府里调、教出来的瘦马,琴棋书画、待人接物不说,这为人妾的规矩她们可都是记得牢牢的。

咱们纳妾是为了享乐,这为人妾最主要的就是本分,我府里出来的瘦马个个能安于自己的身份的,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可不比其他的乱七八糟的,有那些不切实际的想头。

周天海听汤总商暗讽吴爷送的人,也不接话,只笑着喝酒。

汤总商跟着干了一杯,又搂着周天海的肩膀道:这嫣红是一等瘦马里拔尖的人物,你是想和她说诗也好弹琴也罢,摸骨牌打双陆就没她不会的,画画也能画两笔,围棋也能赶几局。

说起俗事,记事管账更是不在话下。

她若是有个好出身,不知多少家求着聘去做当家奶奶呢。

周天海连忙端起酒杯:我敬汤爷一杯,送我这样一个能干的美人。

汤总商跟周天海一碰杯仰头将酒喝下,拿起筷子加了块鸭舌头吃,几口将骨头吐出,又继续说道:昨儿我家夫人听说你家奶奶小产了,心里惦记,正巧家里有几颗好人参,叫人装了盒子里送去。

你们家奶奶坐小月子见不了外人,那婆子放下东西就去瞧嫣红。

说起嫣红,还真得我家夫人的眼缘,年节都惦记着她,那婆子看了嫣红回来说你们家二奶奶小产的事,我们这才知道,原来还有这段公案。

周天海吃着菜状似不在意地点了点头,汤总商叹道:咱们老爷们搞不懂她们女人后院唧唧歪歪那些事,一会好一会吵了的。

不过哥哥可以和你保证,嫣红可做不出那种害人的事。

你看这事闹出来首先对她没好处是不是?周天海喝了一杯酒附和道:汤爷调/教出来的人,我自然放心。

这事具体怎么回事我也不太清楚,后院本来就不是我们爷们管的事,随她们闹去。

只是这孩子没了确实是让我心疼啊,你看我也成亲三年了,至今膝下无儿无女,家里面老太太一年十几封信来问,这好不容易盼着媳妇有了身孕,又这么没了,弟弟心里不好受啊。

汤总商连忙道:可不是,这事谁摊上谁都难受。

周天海叹了一回气,眉眼间多了几分忧郁,汤总商又敬了一回酒方才说道:我听我们家夫人说这次二奶奶很生了一回气,叫嫣红去查这事呢。

我们家夫人说嫣红也没经历过这些,查了几日也查出来,愁得在屋里掉眼泪呢。

按理说这是你们府上的事,我说这些逾越了,只是我家夫人真心疼嫣红,怕她真被赶出去往后没个着落,叫我来和你说几句好话,她办事不利你叫人打几下骂几句,只是千万别赶她出去就是了。

周天海笑道:怎么汤爷也管起后院那些婆娘的事了。

汤总商道:这不是被夫人逼的没法子吗?哈哈,就当哥哥求你一回。

周天海道:这就啥求不求的,本来就是汤爷赏给我的人,我哪里能不给汤爷面子呢。

汤总商给周天海倒了一杯酒笑道:老弟放心,哥哥记得你的好。

哥哥知道你最近惦记着什么,这事就包哥哥身上了。

周天海端起酒杯:那我谢谢汤爷了。

汤总商把该说的事说完了,就随意起来了,叫了几个瘦马出来弹琴跳舞,周天海附和着说说笑笑,等周天海察觉自己有三分醉意了,便佯装七八分醉的样子,要起身告辞。

汤总商踉踉跄跄地起来,搭着他肩膀笑道:老弟最近心情不好,哥哥再送你个瘦马如何?你瞧哪个看上眼,就带回去。

周天海哈哈大笑,似真似假地推辞道:我们家二奶奶正不自在呢,我再带一个瘦马回去可不是自己找晦气嘛。

汤总商笑道:咱扬州盐商哪个家里不十个八个的,没见过你这么怕老婆的。

说完又想起姜玉春的身份,更何况嫣红的事毕竟要姜玉春开口,还真怕她不自在,便闭口不提此事,只吩咐人备车送周天海回去。

到了十日那天,李嫣红一大早就到了姜玉春院子里,直愣愣地跪下。

张雪雁听说了,连忙吩咐人去请王秋华,说一起去给二奶奶请安。

王姨娘早就听说李姨娘在二奶奶院子里跪着呢,张雪雁明显地是去瞧热闹,王姨娘哪里肯做那种得罪的人事,便借口头疼给推了。

张雪雁撇了撇嘴嘟囔了句:装什么好人。

转身带着雅诗、佳词去给姜玉春请安。

姜玉春起来,洗漱一番,吃了早点,思琴才回道:李姨奶奶一早上就跪在院子里了,张姨奶奶也在廊下候了半天了。

姜玉春用茶水漱完了口,方才问道:王氏没来吗?思琴道:没来,只打发个小丫头过来说头疼,告一天假。

姜玉春将茶盏放在玉棋手里托盘上,又从巧书手里捧着的手帕里拿了一条,擦拭了下嘴角,转身坐在榻上,抬头道:叫外头那两个进来,思琴打发个小丫头去把王氏叫来。

思琴答应着去了,李嫣红一脸灰败地进来,先和张雪雁一起请了安起来以后,又独自跪下。

姜玉春低头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道:你跪下做什么?李嫣红连忙回道:婢妾有负奶奶嘱托,十日之内没将害奶奶的凶手查出来,婢妾前来请罪。

姜玉春虽然早知道是这个结果,但还是忍不住失望了一把,只低头拨弄着手炉,声音有一些飘渺:你说我该怎么罚你呢?李嫣红身子一软,忍不住哆嗦起来,声音也带了几分哭腔:求奶奶不要赶我出去。

此时,有小丫头进来回道:王姨奶奶来了。

姜玉春冷笑道:叫她进来。

王姨娘一进来见屋里这架势,心里暗道不好,连忙上去给姜玉春请了安,垂手站在一边。

姜玉春撇下李嫣红,先发作王秋华道:你规矩学了有两日了?王秋华低头道:回二奶奶:正好学了两日了。

姜玉春道:我以前是说过先免了你们的请安,可是昨日王嬷嬷就说了,这不合规矩。

我若是懒怠着见人呢,你们也要在院子里请了安才是。

可有这回事?王秋华连忙回道:回二奶奶:昨日王嬷嬷确实这样说了。

姜玉春声音又温柔了几分:王嬷嬷昨天说了,今天你就没来,你是不把我放在眼里呢,还是不把王嬷嬷放在眼里。

王秋华听了,只觉得脑袋轰的一下,连忙跪在李嫣红旁边,本来有三分害怕,她又加了五分,把身子抖的和筛子似的,连声道:婢妾不敢,只是今儿早上起来,婢妾有些头疼,所以才打发人告了假。

这屋里正闹着,周天海从隔壁屋子来了,见姜玉春抱着暖炉坐在榻上,先皱了皱眉头说:怎么也不拿个毯子盖着腿。

思琴连忙去取了毯子过来给姜玉春盖上,又拿了几个垫子过来,帮着姜玉春后头垫了垫。

周天海坐在榻上的另一边,思琴将茶水放在他手边的小桌上。

姜玉春朝周天海笑了笑,又继续和王秋华说道:你既然头疼,连请安都没办法过来,索性就请大夫来瞧瞧,看是什么病症。

周天海冷笑道:这也值当专门跑一回儿,先办李氏的事吧。

王秋华一怔,脑袋开始转了起来。

说起来她一直以为自己有了身孕,可是并不敢叫人知道。

一是姜玉春小产,而自己有孕,怕将小产的事连累到自己身上。

二是月份太短,怕人对自己做手脚。

可是如今既然二奶奶要发作自己,索性就在二爷面前暴出来自己有孕的事情。

二奶奶小产了,二爷心里正不痛快,自己这时候有孕,二爷说不定心一软,就叫自己留着了。

王秋华盘算好了,自己暗自里伸了伸舌头,一股恶心犯上来,登时拿起帕子捂住嘴,干呕了几声。

姜玉春正等着这个机会,连忙说道:请大夫过来。

王秋华故作羞愧,低头不语,姜玉春笑着将她身边的丫头叫来,和气地问道:你们姨奶奶近日总是干呕吗?春桃也是个机灵的,心里明白了王姨娘的盘算,连忙说道:这阵子王姨奶奶早上起来总是干呕、恶心、有常说嘴里没味。

姜玉春朝着周天海笑了笑:和我刚有孕的时候一个样子,可是有了?你们姨奶奶小日子正常吗?春桃低头道:迟了二十来天了。

周天海挑了挑眉头,冷眼瞧着王秋华:我记得说过二奶奶有孕前你们不得怀上,这又是怎么回事?王秋华委屈地低头道:是奶奶有孕的时候停了药的,婢妾也不知怎么就怀上了。

周天海脸上闪过一丝怒气,姜玉春连忙按住他放在桌上的手,周天海回头去看姜玉春,姜玉春微微摇了摇头,温柔地笑了笑。

看着姜玉春的笑容,周天海的怒气也降了下来,只冷着声音喝道:大夫怎么还没来?思琴连忙又打发人去催,屋子里静静地,谁也不敢言语,只是李嫣红的脸色更难看了,而张雪雁也一脸愤恨地瞪着王秋华。

大夫请来了,因是在姜玉春的屋子,因此周天海叫王秋华到厅堂去诊脉,丫头婆子们拿屏风挡好了,才请大夫进来。

大夫诊完了脉,王秋华朝春桃使了个颜色,春桃连忙问道:可是喜脉?大夫摇头道:姨奶奶是气血两虚之症,并不是喜脉。

话音一落,内室的张雪雁扑哧一声笑了,郭嬷嬷、杜妈妈等人也放下了心事,只是面上没不显。

王秋华听见大夫说自己没有怀孕,瞬间只觉从心底透出一股寒意,四肢都动不了了。

当下也忘了自己的处境,忍不住喝道:我不信,你胡说,我的情形明明和有孕的人一样,怎么到你这就成了病?春桃连忙拽了王秋华几下,王秋华这才没了声音。

思琴等人连忙请嬷嬷领着大夫到外间屋子开药方,又叫人送了大夫出去。

王秋华见大夫走了,羞得满脸通红,一步挪一步地到了姜玉春的内室,张雪雁嗤笑声更是让她抬不起头来。

周天海见王秋华进来,忍不住当场喝道:只有二奶奶生出嫡子以后你们才可以怀孕,若是被我发现私自停药有孕的,一律打胎赶出府去!话音刚落,连嘲笑王秋华的张雪雁都白了脸。

作者有话要说:这几天一直抽,各种登陆不上更新不了,听说今天恢复正常了赶紧来更新,这一章多更一些。

大家情人节快乐三人受罚作者有话要说:更新了三遍,不仅总是章节消失,貌似积分也少了,嘤嘤嘤嘤信用卡爬月榜中,大家不要吝啬评论哦~~  王秋华身子发软,瑟瑟发抖地靠在春桃身上,苍白的脸上布满泪痕,以往温顺懦弱的眼神也变得飘忽起来。

她一直认为自己有了身孕,满怀期待的幻想着自己能生个庶长子出来。

甚至私下里和春桃几个都开始偷偷做婴儿穿的衣物了,可是今天这一切将她美好的幻想全部打破:她压根没有怀孕!怎么会没有怀孕呢?明明小日子都迟了二十几天,明明每日清晨又是干呕又是胃里泛酸的怎么说自己没怀孕呢?王秋华脑子里不停地想着这个问题,姜玉春见她神情有些恍惚,不禁轻声唤了她两声。

王秋华直直地看着姜玉春:二奶奶,我听院子里的婆子说女人们刚有喜的时候都和我一个情形,怎么我就不是有孕呢?姜玉春默然地看着她,心里明白她不仅是内分泌失调,更是因为盼子心切而引起假孕症状。

周天海见状脸色越发难看起来,忍不住冷喝一声:王氏,你少装神弄鬼。

王秋华被周天海声音吓得一激灵,当下省过神来,低头瞅着自己的裙摆不敢再胡言乱语。

姜玉春被王姨娘的事一闹,微微有些头疼,杜妈妈见姜玉春神色不好,连忙去捧了参汤过来,姜玉春端起茶盏,喝了半碗参汤,这才觉得精神些了。

李氏!姜玉春将茶盏放在手边的炕桌上,缓缓地叫了一声。

伏在地上的李嫣红连忙应道:婢妾在!姜玉春看着下她,温和地说:虽然你刚才说没查出什么结果来,但我也不好就这样治你的罪。

当着二爷的面,把你这几天查访的结果说说。

李嫣红满怀委屈地看了周天海一眼,楚楚可怜地回道:这扫洒上的管事婆子是张福家的,婢妾先叫她把平日里各人的分工交代了一遍,又去查所有洒扫婆子们午后的行踪,每个人都对的上。

又将浆洗、种植等杂物上的丫头婆子也排查了一遍,也没什么结果。

后来婢妾想许是小丫头给主子打水时候不小心洒的水,便去了各个院子,打算都盘问一番。

只是这院子里的丫头不比粗使婆子,平常是可以随意走动的,也没人每时每刻盯着她们做什么,平日里偷个懒耍个滑都是常事,就是出来偷偷做了这种害人的事,只要没别人撞见,也很容易糊弄过去。

况且张妹妹和王姐姐的丫头,我也不好细问太多,毕竟有她们的主子在呢。

我那日多问了两句,她们就脸红脖子粗地说若是不信她们只管问她们姨奶奶去。

甚至张妹妹屋里的优歌还说我嫉妒她们姨奶奶受宠,是为了将脏水泼她们姨奶奶身上,才盘问这么多。

又说:若真她屋里的丫头做的,她们自会和张姨奶奶认罪,犯不着和我说。

姜玉春瞥了张雪雁一眼:是吗?张雪雁纵使再傲气,也不敢当着周天海的面摔脸子,只得不甘不愿地回道:优歌脾气是有些冲,我回去说她就是了。

姜玉春没理她,暗自估算着李嫣红跪了许久了,先吩咐李嫣红道:你先起来吧。

李嫣红跪了有小半个时辰,腿肚子都打转了,手掌撑在地上,整个手臂都麻了,冰梅小心翼翼地搀扶李嫣红起来站在一侧。

姜玉春低头喝了口参汤,缓缓地说道:李氏再怎么说都是姨奶奶,优歌就算是你的大丫头也不能用这种态度和姨奶奶说话,以下犯上可是忌讳的事情。

你毕竟刚进府没多久,一切还不熟悉,念在优歌是你带进来的人,她又是初犯,我也不重罚她,只叫她给李氏磕个头认个错便是。

张雪雁闻言脸色有些不豫,主子身边大丫头一般都是有几分体面的,更别提自己带进府来的人。

若不是自己的身份是妾,优歌差不多都算是陪嫁丫头了。

这会二奶奶叫自己的贴身大丫头磕头,岂不是相当于让自己磕头一般?姜玉春见张雪雁不言语,当下吩咐道:把优歌带来!杜妈妈连忙叫小丫头去喊,张雪雁眼里有些冒火,不冷不热地说了句:二奶奶是在给婢妾下马威吗?姜玉春转动着手里的杯子,微微地笑了笑:怎么?你身边的人我不能教导吗?张雪雁动了动嘴,偷偷瞅了周天海一眼,只见周天海把玩着炕桌上的玉如意,连正眼都不瞧她一眼。

雅诗站在张雪雁身后,偷偷拽了拽她衣服下摆,张雪雁只得不甘不愿地闭了嘴。

优歌正在屋里做针线,就见上房两个丫头进来抿嘴笑道:优歌姐姐,二奶奶唤你过去呢。

优歌一听,心里暗忖:今日不是要罚李姨奶奶嘛,怎么又叫我去?难道是李姨奶奶将脏水泼我身上了?可是不能啊,若她真敢这样,张姨奶奶就不会轻饶了她。

优歌心里盘算着,手里却麻利的收拾好东西,从抽屉里拿了两个荷包出来,塞在那两个丫头手里,嘴里笑道:劳烦姐姐们跑了一趟,给姐姐们买花戴的。

那两个丫头捏住了荷包,也不多话,只笑着说:姐姐快走罢,二奶奶等着呢。

优歌跟着两人出来,走到没人的地儿,忍不住上前偷偷问道:二奶奶叫我去是什么事啊?一个丫头笑道:我们哪里知道,是里头吩咐出来的,只说叫姐姐过去呢,旁的没说。

优歌情知也打听不出什么,只得忐忑不安地跟着到了主院。

门口立着的小丫头见她来了,撩起帘子进去回了一声,半天出来笑道:二奶奶叫优歌姐姐进去呢。

优歌垂首进去,有丫头引她到内室,一进屋还未来得及请安,就听二奶奶一声冷笑:优歌姑娘,架子好大啊。

二奶奶这不冷不热地一句话,吓得优歌一声冷汗,后背的衣裳都湿了。

张雪雁见这情形,心里明白优歌今日是怎么也躲不过去磕这个头了,与其等着姜玉春问话,不如自己直接吩咐优歌跪了,磕头了事,免得又叫姜玉春挑出什么毛病来。

张雪雁心里定了主意,转身瞪了优歌一眼,冷冷说道:你前儿可是和李姨奶奶顶嘴了?如今李姨奶奶告到二奶奶这来了,说你以下犯上,我也不敢包庇你,你还不赶紧给李姨奶奶磕头认个错,求她大慈大悲饶了你。

张雪雁冷嘲热讽说了一大通,优歌也不知是怎么个情形,只得拿眼偷瞅雅诗,雅诗连忙使了个眼色给她,示意她磕头。

这两个丫头从小一起唱戏的,比别人多了几分默契和灵敏,优歌立马明白雅诗的意思,连忙跪在李嫣红跟前,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头:奴婢前儿被猪油蒙了心,说错话冒犯了李姨奶奶,求李姨奶奶大人大量,别和奴婢一般见识,饶了奴婢吧。

李嫣红若不是此时自身难保,说不定会笑出来,只是此时她也没心情欣赏张雪雁铁青的脸,只胡乱说了句:你有你们姨奶奶管教,我也不多说什么了,起来吧!优歌连忙给李嫣红磕了个头,又转身给姜玉春磕了个头,才站起来立到张雪雁身后。

姜玉春借着优歌发作了张雪雁,又将视线转到李嫣红身上,缓缓地道:虽然你管家出现纰漏,后又办事不利,但念在你这次也算是用心,再加上汤总商的求情,我暂时先不撵你出去,只罚你半年的月例银子。

李嫣红这才松了口气,半年的月例银子虽多,但她还不至于把这个放在眼里,自己没被撵出去就是算是最大的幸事了,李嫣红连忙上前给姜玉春行了礼。

姜玉春和李嫣红点了点头,又叫王秋华到跟前来:也罚你半年月例银子,抄写一百遍《女诫》。

王秋华不比李嫣红身后有汤总商做靠山,她小门小户出身,时常还要接济家里银子,三五不时还要给弟弟些银钱。

扣她半年的月例银子,就像是挖她肉一般心疼。

此时她也想不明白自己是早上偷懒告假没来请安受罚还是自己误认为怀孕私下隐瞒受罚。

一波又一波的打击让她神智都有些恍惚了。

周天海见姜玉春处置完了,心里认为她发落的有些轻。

但毕竟后院之事,男人不好插手,但想起妻子并不是心狠之人,还是担心她压不住三个妾室。

忍不住开口说:我瞧着李氏和王氏管事能力也一般,等你们二奶奶身子养好了,你们就把手头上管的事情都交给二奶奶。

若是二奶奶忙不过来,需要你们帮衬,自然会再吩咐你们的。

之前的姜玉春并不善于管家,家里之事重要的部分外有管家内有郭嬷嬷,内宅琐事多是靠李嫣红打理,李嫣红每日风风火火,吩咐这个管着那个,真把自己当成当家奶奶一样,说不尽的威风。

李嫣红正觉得自己春风得意之际,遇到了二奶奶小产的事,先被吓了一吓,刚逃过一劫,舒了口气,又被二爷吩咐将手里的权利交出来,一时间只觉得心里无比的憋屈。

只是李嫣红毕竟是从小精心调/教出来的,心里再怎么难受,面上仍然恭恭敬敬地低头应了一声。

周天海见屋里有一眼生的嬷嬷,猜到她便是新来的管教嬷嬷了,便叫她过来问了好,又叫人拿小杌子给她坐。

王嬷嬷告了罪,斜身坐了。

周天海先客套了一番,才把话题转到几个妾室身上:二奶奶心慈面善,有些放纵了她们。

嬷嬷需要对她三人严加管教,若是她们不服、不听管教或是学规矩不上心,嬷嬷随意罚她们便是。

我外书房有一柄戒尺,我回头叫人送来给嬷嬷用。

王嬷嬷笑道:几个姨奶奶也不是不懂事理的人,二爷这么注重家里的规矩,想必几个姨奶奶也不会不上心。

既然二爷、二奶奶这么看的起老身,专门请了老身过来,老身一定竭力将姨奶奶们教好才不负二爷、二奶奶待我的心。

周天海点头道:那有劳嬷嬷了。

姜玉春坐了半天,又费了半天心力,早觉得有些疲惫。

她见李嫣红三人也神不守舍的,便挥手道:我有些累了,你们都回去罢。

三人一起给周天海、姜玉春行了礼,依次退下。

郭嬷嬷扶着姜玉春去床上躺下,周天海坐在床边摸了摸她的头说:你心里负担也别太重,我们还年轻,以后还会怀的。

你要时不时地敲打敲打她们几个,拿出当家奶奶的威风来,这后院的事毕竟是要靠你来管的。

姜玉春默默地点了点头:这后院的事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自己若是想好好生存下来,不制住这三个妾室是不行的。

可是毕竟有两个是总商送来的,自己还不能一味打压。

姜玉春渐渐地感觉到,这古代人也不是那么好当的,妻妾相处之道就是大学问。

而管家之事,自己更是没有经验。

想起这些,姜玉春不免更加头疼。

王姨娘病了王姨娘从姜玉春处回去,两眼就有些发直,春桃只以为王姨娘受到的打击太大,也不敢言语,叫夏菡、红叶两个一起帮着换了衣裳,就扶着王姨娘躺下了,到中午时候,厨房派人送饭菜过来,春桃叫了几次,王姨娘都没起来吃。

直到到了晚半晌,春桃见王姨娘还没有起来的意思,又听见王姨娘嘴里叫唤了几声,这才悄俏上前查看,只见王姨娘并未醒着,刚才的声响不过是梦呓。

夏菡看了眼沙漏,有些担心地拽了拽春桃:姨奶奶睡了一中午了,要不要叫她起来?春桃见王姨娘睡的沉,悄悄拉着夏菡到外屋炕上坐着,和她耳语道:姨奶奶睡着也好,醒了又该想起伤心的事了。

你今日没瞧见,当大夫说姨奶奶的脉象不是喜脉的时候,姨奶奶就像被魇住了一样,说了好多混话,幸亏二奶奶今儿一门盯着李姨奶奶呢,没心思理会咱们家姨奶奶,要不然哪会那么简单就放了过去。

夏菡叹了口气,眉眼间带了些忧愁:怎么就不是喜脉呢?别是什么庸医罢?浆洗上自称会点岐黄之术的朱婆子不是把脉说是喜脉吗?呸!春桃往地上唾了一口,当初就是信了她,姨奶奶才真以为自己有喜了的,成日里摸着肚子,背地里做孩子的衣裳鞋帽,做梦都念叨希望能生个儿子出来。

为此还欺瞒二爷和二奶奶,这是多大的罪啊?要不是那朱婆子信口雌黄,姨奶奶哪会到今日这步田地啊?不但惹了二爷、二奶奶不痛快,就在李姨奶奶和张姨奶奶跟前也没了脸面。

我听说二奶奶还罚了姨奶奶半年的月例银子?夏菡抿了抿嘴问道。

可不是嘛!春桃叹了口气,按理说姨奶奶一个月二十两月例银子,本来都够庄家人活一年的了,她在府里吃穿用度都是官中的,一个月根本花不了多少体己银子。

奈何她有那样一个娘家,每个月倒有大半送到那边去。

我就不明白姨奶奶怎么会把钱给她后娘!夏菡说着生起气来,当初我们和姨奶奶一同被卖进府的,也姐姐妹妹的叫过。

当时姨奶奶还说若是自己将来混出模样了,定不让她后娘好过。

谁知姨奶奶现在进府里三年了,也抬为姨娘了,不但不收拾她后娘,反而还月月给银子,我越想就越生气。

春桃听见了连忙打了她手背一下,起身往外瞅了瞅,见外头没人,才低声说道:以后别拿这样的话嚼舌根,万一被那两个屋的人听去,指不定会让她们钻什么空子呢。

夏菡听了扁扁嘴,连忙点了点头。

春桃这才说道:姨奶奶给家里银子还不是因为上头有个爹,下面还有个弟弟。

那弟弟可是姨奶奶同父同母的兄弟,姨奶奶若不给家里些银子帮衬些,吃苦的可是她兄弟。

夏菡冷笑道:我看多是被后娘用去了,哪里能有几个用在她兄弟身上?春桃撇了撇嘴:谁知道,不过我瞧着那后娘比以前好了许多,你看哪次来不巴结着姨奶奶,我听说在家里也疼着那个弟弟呢,毕竟她自己生不出来,一来要靠着他养老,二来这个弟弟好了,姨奶奶才会给家里银子,因此那后娘倒不敢生什么坏心。

再者说,她后娘就是花那里头的银子也花不了多少,不过是多裁几身衣裳,多打两件首饰罢了。

姨奶奶对她后娘打首饰什么的也是默认了的,毕竟我们在里头,外面打听个什么故事或是要打点什么事也没个熟人,还不得靠她后娘帮她折腾。

夏菡叹了一回气:姨奶奶也是真能忍的,和后娘还亲亲热热的。

那回儿浆洗上的二妞来取脏衣裳,碰到她后娘一回,还笑嘻嘻地说‘王姨奶奶的娘亲真年轻,也不知几岁生的姨奶奶’,她还真以为是亲娘俩呢。

春桃唾了她一口:你怎么没堵了那小丫头的嘴,别到处混说给我们惹麻烦。

姨奶奶有自己的盘算,你别瞎操心了。

这回姨奶奶半年领不到月例银子,若是我们屋里紧紧倒也过得去,只是没闲钱给外头了,姨奶奶醒了还不知道得多上火呢两人说着话,就听见红叶打帘子进来,春桃挪了挪身子,让出一块地方,叫红叶上炕来坐。

红叶坐上来,叫小丫头倒了杯茶,吃了两口才悄声说道:我刚才各院去闲话,听说张姨奶奶和李姨奶奶都告病躺下了。

春桃听说扑哧一笑:今儿二奶奶叫张姨奶奶屋里的优歌给李姨奶奶磕头陪不是。

你想张姨奶奶惯是眼高于顶的,瞧不上旁人,这回叫她带进府来的大丫头给别人磕头赔罪,可真是打了她的脸了。

她头里还嘲笑我们姨奶奶,转身就被旁人嘲笑了去,当时臊的她脸都红了。

夏菡笑道:原来张姨奶奶是为这个缘故‘病了’,那李姨奶奶呢?二奶奶不是也只罚了她半年的月例银子?她是个有钱的,进府的时候汤家就给了她好些个银子,逢年过节也不会短了她的好处,管家的时候油水更是不小,她才不会把月例银子放在眼里呢。

红叶接口说:这个我知道,我听二奶奶院的小丫头说二爷叫李姨奶奶和我们姨奶奶将手里管的事都交回去呢。

听说往后不叫管了呢。

夏菡道:李姨奶奶最爱争强斗智的,又喜欢弄权彰显手段,这回不叫她管了她可不憋屈死,只可恨怎么就连累到我们姨奶奶身上,本来就没抢到几件好的差事,这回反而倒都赔了进去。

春桃叹道:也罢了,姨奶奶手上管的那些事本来就是事多钱少的,交了也落个轻松。

夏菡顿了半晌,才道:二奶奶还真是变的厉害起来了。

红叶小声说:泥菩萨还有三分土性,何况二奶奶是正经官家小姐出身,哪会没有些手段。

以往二奶奶虽然待下人多恩无罚,但郭嬷嬷和杜妈妈可厉害着呢,哪个敢搪塞她们?几个人正说着,给红叶倒茶水的小丫头又打了帘子进来:厨房送姨奶奶的晚饭过来了。

春桃几个下了炕把食盒接了过来,掀开盒盖一看除了几个份例的菜,多了一个火腿酸笋汤。

春桃将盒盖盖上,和送饭的小丫头笑道:今儿怎么多了一个汤?小丫头笑道:二奶奶才刚吃饭的时候觉得这酸笋汤开胃,叫把剩下的赏给姨奶奶们吃。

春桃听见脸色多了分喜色,往小丫头手里塞了几个铜板就叫人带她出去了。

夏菡在一边笑道:二奶奶还赏了汤,许是不生气了。

我去叫姨奶奶起来吃饭。

春桃说着就往内室走来,一进来见王姨娘还睡着,便上前去唤了两声,半天也不见人答言,这才察觉有些不对来,探身一瞧,见王姨娘面上绯红,忙伸手去探,入手滚热也不知烧了多久了,唬的春桃连忙退出来,叫红叶说:姨奶奶发热了,这会子昏睡不醒呢,赶紧去叫人回二奶奶,看请个大夫进来。

红叶怕小丫头耽误事,披了个袄自己去了,到了姜玉春院子,门口的小丫头又说二爷在里头陪二奶奶讲书呢。

红叶耐着性子等了一会儿,后来实在忍不住请小丫头通传一声,郭嬷嬷在耳房听见声响,便走了出来。

红叶连忙上午,带着哭腔说道:嬷嬷,王姨奶奶发热,这会子都叫不醒,请嬷嬷回了二奶奶给请个大夫过来。

郭嬷嬷听了先瞅了红叶两眼,见她面带焦急不像是假的,便说:这也不是什么要紧事,不用回二奶奶。

接着叫了个小丫头过来说:你到二门上去,叫人把宝仁堂的大夫请来给王姨娘瞧病。

又唤了二等丫头柳儿到跟前:你红叶姐姐急的也说不清楚,你跟着去瞧瞧王姨奶奶,到底是怎么个情形。

柳儿答应着同红叶去了。

过了半个时辰,红叶才回来,郭嬷嬷叫她到跟前问道:王姨娘真的病的那么厉害吗?柳儿点头道:我摸着滚烫滚烫的,不像是玩笑。

郭嬷嬷又问:大夫怎么说?柳儿想了一回,磕磕巴巴地学了两句:说是虚火上升、急火攻心。

郭嬷嬷点了点头,便打发柳儿下去了。

等周天海回屋歇下了,郭嬷嬷才进去借着给姜玉春换衣服的时候将王姨娘的事说了。

姜玉春听见,不禁吓了一跳:这么严重?吃了药了吗?郭嬷嬷回道:熬了叫人送去了,这会应该吃了。

姜玉春点了点头,半晌才说:她这是心病,等明天再请来个大夫瞧瞧。

郭嬷嬷应了一声。

周天海躺在床上,枕着手掌想事情。

如今出了正月,离开江的日子还差一个多月,这正是周天海一年来最清闲的时候。

以往这时候周天海都是和扬州的其他盐商吃茶看戏听曲儿,而现在他觉得在家里研究他的妻子是更有兴趣的一回事。

周天海刚娶姜玉春的时候,正是他经商的重要阶段,他把心思全放在盐业上面,根本没机会和姜玉春认真相处。

而姜玉春本身腼腆,周天海又不是多话的人,两人尝尝一天也说不了几句话。

自从姜玉春小产以后,周天海发现她有些变了,变得不和以前一样了,而她的变化正是周天海希望看到的,因此他每天都很有兴趣地陪在她身边,讲自己年少经商的故事。

而姜玉春一扫以往端庄的样子,听的眼睛闪亮,时不时饶有兴趣的和他讨论一番。

作者有话要说:正月十五闹元宵,大家元宵节快乐~~主动送吻姜玉春眼看还有十来天就要出小月子了,心里开始有些隐隐的担心。

她印象中周天海是个冷漠薄情的人,可这几天,周天海先是给自己立了威,又每日到自己屋里,除了讲些自己经商的经历就是说些奇闻异事。

两人这几天说的话比成亲头三年说的都多。

郭嬷嬷见到她夫妻二人相处的情形,自然是乐的合不拢嘴,私下里和姜玉春嘀咕:二爷可是对二奶奶上了心了,照着情形,二奶奶不出半年定会再怀上一个。

虽说郭嬷嬷是好意,可是姜玉春听了忍不住有些发憷,虽然她和周天海相处自然,但毕竟从小没怎么接触过异性,更别说恋爱了,一想起来要和他做些亲密的事,心里还是有些不自在。

姜玉春心里有事,面上就有些不自然了。

周天海起初还没注意,当有一次无意间把胳膊搭在姜玉春肩膀上时,突然觉得姜玉春身子一僵,转了个声从自己身前转了出去,周天海方才觉得有些不对,只是他皱了皱眉头却没言语。

没一会又状似无意的把手搭在姜玉春的手背上,细心去留意她的神情。

只见姜玉春鼻尖都冒出汗来了,借口倒茶给他,慌慌张张地把手抽出来,却不小心打翻了茶碗。

丫鬟们忙上前收拾水渍杯盏,姜玉春坐在一边故作镇静的翻书,周天海眼神扫到姜玉春羞红的耳垂,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周天海虽然知道自己的妻子有时候很迟钝,但是没想到会迟钝成这样。

成亲三年了,怎么也算上老夫老妻了,怎么突然又害羞起来了。

周天海虽不明白姜玉春怎么想的,但是对她的反应倒是觉得有趣,时不时就捉弄她一下。

姜玉春忍了几日,当周天海伸懒腰的时候再一次不小心碰到姜玉春的耳朵,姜玉春又是下意识的一抖,忍不住拿眼去瞅周天海,心里暗忖:这丫不是故意的吧?谁知周天海伸完懒腰后连瞅都没瞅她,面色正常且严肃的继续看着自己的书,姜玉春抓了抓自己麻麻痒痒的耳朵,心里琢磨道:许是真的不小心?周天海拿余光去看姜玉春,只见她皱着眉眼也不知在思索什么,一边还漫不经心地抓着耳朵,心里忍不住偷偷发笑。

玉春周天海忽然叫了她一声。

啊?姜玉春心里想着事情,思维还没跟上,虽然嘴里随口应了一句,脸上却满是茫然的神情。

周天海见屋里无旁人,便凑到她跟前在她脸上啵了一下。

姜玉春瞬间觉得寒毛都立起来了,先下意识擦了擦脸颊,然后炸毛了。

周天海好整以暇地整了整衣服,面带笑容地看着姜玉春结结巴巴地指着自己质问道:你干嘛一会碰我一会亲我的?周天海一脸无辜:我什么时候碰你了?姜玉春忍不住站了起来:这几天都碰了。

就刚才,刚才你还碰……碰了我好几下呢。

周天海押了一口茶,笑眯眯地道:哦?没注意。

姜玉春气焰没了一半,半天才想起来刚才某人的偷袭,气焰又上来几分:可是你刚才偷亲我了?周天海顿了顿:然后呢?然后?姜玉春脑子此时一片浆糊,只茫然的看了看他,没然后啊?哦!周天海随口应了声,拿起书来继续看。

姜玉春这才反应过来,看着周天海微微低着的脑袋,十分想伸爪子去拍一把,可是瞅见他看书时的严肃表情,又不敢下手,只能愤愤地撇了他一眼,转身抽了本书自己读了起来。

周天海正觉得姜玉春敢怒不敢言的表情有趣,谁知她一转身自己看起书来不搭理自己了,周天海不禁有些郁闷起来,沉着气看了几页,趁着喝茶的功夫瞄了眼姜玉春,只见她津津有味地读着一本厚书,完全将刚才的事抛在脑后。

周天海不甘心被无视,手指在书页上敲了敲,决定故技重施,伸出手去戳姜玉春的肩膀,谁知手刚伸出去一半,姜玉春正好回过身拿茶水,正好看见周天海伸过来一半的手指。

姜玉春早从浆糊状态清醒过来,上前用两根手指夹住周天海伸过来的食指,咬牙笑道:敢问二爷,你这根手指要干嘛去啊?周天海看了看自己被抓现行的手指,笑眯眯地说道:抽筋了,活动下。

姜玉春一窒,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你活动手指怎么活动到我跟前来了?周天海眨了眨眼,一本正经地回道:胳膊长,伸不开。

姜玉春无语地看着周天海:她作为灵魂状态观察了周天海那么久,怎么没发现他这个恶劣品质啊。

周天海一脸严肃地看着姜玉春,心里忍不住笑眯眯:成亲三年,怎么没发现妻子这么有趣。

两人互相瞪了半天,直到思琴估摸屋里的茶水冷了,进来换新茶的时候,两人才回过神来。

姜玉春收回手指,红着脸啐了他一口,忍不住哼了一下,拿起茶盏喝了口蜜茶。

周天海看了看自己的手指,突然说了句:你干嘛摸我手指?思琴听了忍住笑赶紧快步出去,可姜玉春口中含着茶就忍不住了,一口茶水照着周天海的面门就喷了过来,周天海正洋洋得意学了姜玉春的话将她堵了回去,谁知刚说完就被喷了一头一脸的茶水,眉头忍不住立了起来。

姜玉春瞧见周天海的狼狈样子,张开嘴就笑,谁知口中还有些茶水,一下子就呛住了,伏在案上咳了个天翻地覆。

郭嬷嬷几个听见声音连忙进来瞧,一瞅这夫妻两个样子,心里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郭嬷嬷上前扶着姜玉春的背,轻轻拍着,又有小丫头捧着漱盂,好让姜玉春把呛进去的茶水吐出来。

云画捧着铜盆,思琴拧了手巾服侍周天海洗了脸,又去暖阁取了一件周天海的衣裳给他换了。

两人都收拾妥当了,对视一眼,忍不住都有些脸红。

郭嬷嬷见两人又都低下头看书,估摸着一时半会没什么事,便带着丫头们到耳房去做针线,只留了巧书带几个小丫头在外屋听着声。

到了耳房,几个人脱了鞋坐在炕上,杜妈妈戳了戳郭嬷嬷,小声笑道:二爷二奶奶看个书也能闹出点故事来。

郭嬷嬷见那几个丫头都抿嘴低头笑着,也忍不住笑了笑,悄声说道:这样才有个夫妻的样子,小两口就是亲亲热热才好。

杜妈妈低声道:可不是,二爷以前虽说是尊重二奶奶,但两人总是冷冰冰的,也没个热乎劲,老爷夫人卸任走的时候,我还和夫人嘟囔过一回,可夫人说那叫相敬如宾,夫妻就该那样。

可依我看,哪有现在这样好。

郭嬷嬷叹道:若不是这回二奶奶小产,二爷也不会成日里这样守着。

以前二爷纵是在家也都在外书房呆着,只晚上才进内院,哪像这几日成日在二奶奶屋里呆着。

我就说两口子要时常呆一起才能知道彼此的好来。

杜妈妈刚要接口,一抬眼瞧见思琴几个丫头都瞪着眼听她俩说话,不禁笑骂道:你们都没出门子,也好意思听这样的闲话,还不去瞧瞧二奶奶的药熬好没。

思琴抬眼看了眼云画,示意云画去端。

云画正在炕上歪的自在,便唤柳儿去端药过来。

郭嬷嬷在云画身上作势拍了两下,笑着说:大懒支小懒,一屋子懒人。

王嬷嬷掀了帘子进来笑道:云画也是大丫头,这种跑腿的事自然不用她去做,只是二奶奶的药,少不得你们几个要亲力亲为,别叫那些混人趁机做什么手脚进去。

思琴听了忙道:嬷嬷放心,这个药就在院子里的小炉子上熬着,玉棋又在边上看着,差不了。

王嬷嬷见众人都坐在外头的炕上,便朝正房努了努嘴:二爷在里头?郭嬷嬷抿了抿嘴笑道:是呢,二爷和二奶奶在屋里看书呢。

你从哪个姨娘屋里过来的?王嬷嬷撇了撇嘴道:我挨个都去瞧了一眼,个个都说自己病了。

王姨娘倒是真病了,脸上都有点脱了相了。

张姨娘和李姨娘精神着呢,只歪在那嚷嚷头疼,我懒得理她们,只说叫她们歇一个月,只是要在这个月内抄十遍《女诫》给我。

杜妈妈听了忍不住咬牙道:都不是好东西。

几个人正说着话,柳儿打发蝶儿过来回说药熬好了。

思琴听了便带着云画出去了,玉棋早和柳儿端了药到正房,此时正和巧书在外间屋子说话呢。

思琴进来准备了蜜脯,同药一同端了进去。

姜玉春闻见那熟悉的中药味飘来,不禁皱了皱眉头,前世自己体弱从小吃中药吃到死,重生一回结果还是以吃药作为开始。

姜玉春一边暗自吐槽着自己的杯具人生,一边拿起药碗,一仰头咕咚咕咚将药都喝了进去,思琴拿起筷子夹了一颗蜜脯放在姜玉春嘴里。

周天海在一边看着蜜脯腌制的黄橙橙晶莹剔透的,也拈起了一个放在嘴里,嚼了几下不禁皱起眉头:太甜了些。

思琴笑道:这个是比平常吃的甜了些,是专门预备奶奶吃药时候吃的。

周天海将口中的蜜脯咽下去,连忙吃了几口茶好冲淡嘴里的味道。

姜玉春看着周天海一副嫌弃的表情,忍不住吐槽道:你一个大老爷们吃什么蜜脯啊,吃了还嫌弃。

周天海睨了她一眼:看你吃的津津有味的,我就尝尝,结果也并不怎么样嘛。

姜玉春撇了周天海一眼,不再说话,谁知周天海突然拿胳膊肘碰了碰姜玉春的胳膊:是不是药太苦了?姜玉春本来以为周天海又在打趣自己,谁知入目的是周天海正儿八经地严肃表情,又有些紧张了,连忙低下头支支吾吾说了句:不苦。

周天海叹了口气,一把把她搂进怀里,埋首在她脖子上,低声叹道:玉春,委屈你了。

姜玉春被突如其来的郑重搞得无所适从,而那个人正趴在自己脖颈处,呼吸之间耳后的头发微微飘动,姜玉春只觉得所有的感觉都集中到了那里,周天海每呼吸一下,自己耳后的寒毛就抖一下,这回姜玉春不仅脖子红了,就连脚趾都觉得发烫了。

周天海感伤了许久,好不容易将情绪收起来,才觉得怀里的妻子过分僵硬,他一下子想起这几天妻子对自己碰触的反应,忍不住轻声笑了起来。

玉春,你在紧张吗?周天海拿鼻尖蹭了蹭姜玉春的脖子。

紧……紧张什么?姜玉春努力克制着抖动,眼巴巴地看着门口,心里不停地祷告赶紧进来个丫头好叫自己摆脱这种尴尬的境地。

就是嘛!周天海将头缓缓地起来了一些,姜玉春刚松了口气,谁知周天海伸出了跟手指,在她脖颈处刮了刮,老夫老妻的还紧张。

姜玉春一愣:成亲三年的夫妻彼此早已熟稔,不该是自己现在的反应。

可是周天海一靠近,自己就忍不住抖,这可如何是好。

不管怎么说,总不能让他看出破绽来,毕竟古人对鬼神之说还是很忌讳,若是让别人知道自己是借尸还魂,还不得拿火烧了自己。

姜玉春脑子里转了几圈,决定自己要大方一点,不要让周天海看出破绽。

周天海见姜玉春半天没吭声,刚要说话,就见姜玉春一巴掌拍了自己肩膀一把。

周天海还没等反应过来,就听姜玉春磕磕巴巴地笑道:就是,老夫老妻的,谁紧张了。

不信亲一个。

说着闭着眼睛嘟着嘴就凑了过来,周天海一下子愣住了,正好被姜玉春扑了个正着,两人嘴对嘴摔倒在炕上。

姜玉春半天没听见有何声音,忍不住睁开眼看,只见周天海在自己身下正睁着眼睛傻傻地看着自己。

姜玉春脸上一下子红了起来,捂着脸跑到床边,掀起被子就躺了进去。

周天海半天才从妻子突然的大胆中缓过神来,忍不住摸着嘴笑了几声。

正藏在被子里恨不得把自己闷死的姜玉春听见周天海的笑声,忍不住心里哭道:我的初吻啊!作者有话要说:姜玉春童鞋毕竟前世没有接触过太多男生,我就回忆了下LOLI时期的我,无论其他事情上多么的小大人,一遇到感情那个羞涩啊~~捂脸~~~周末一直在外面跑来跑去,比上班还累。

我发现我上班比周末更有时间写文,这周连续更新到周五。

拿小鞭子鞭策我吧~~~张雪雁被骂姜玉春因自己主动强吻了周天海有些恼羞成怒,一连两天都板着脸不搭理他。

而姜玉春越是这个模样,周天海越是觉得有趣,越是闹得欢腾。

周天海自从姜玉春小产后就没去三个妾室屋里歇着已经让李嫣红三人有些不安,而这几日周天海更是连二门也不出只呆在姜玉春屋里,更让几人多多少少都有些心慌。

王姨娘病的严重,也没心争宠,一天倒有半天是昏昏沉沉睡着。

张雪雁装了两日病便有些坐不住了,每隔一个时辰就要往外望望,渴望见到那抹挺拔的身影。

姨奶奶,二爷自打二奶奶小产心情就不太好,想必再过几日忘了这回事就来了。

雅诗剥了些松子,拿手帕托着送到张雪雁跟前。

张雪雁无心吃这些东西,摆了摆手,又坐在窗前。

雅诗和佳词对视了一眼,眼中都有些担忧。

最后还是雅诗上前陪笑道:姨奶奶,外头风大,吹久了该头疼了。

小丫头在院门口守着呢,二爷若是往这个方向来,我们也会提早知道。

张雪雁蔫蔫地点了点头,由着雅诗把窗子关了。

佳词见张雪雁心情不好,也不敢由着她闷头坐着,只得试探着上前问道:姨奶奶,要不弹会琴吧?张雪雁动也没动,像是没听见佳词的话,也不知过了多久,张雪雁才开口问道:二爷这会还在二奶奶院呢?没去外头书房?雅诗苦着脸,低声回道:是的。

张雪雁眼神有些迷离,半天才说:吴爷说二爷不喜欢二奶奶,嫌她木讷。

吴爷还说二爷不喜欢李嫣红和王秋华,嫌她们太假。

吴爷说二爷喜欢我的戏,又喜欢我这样的真性情,只要我用些心思,定会将二爷笼络住的。

雅诗听张雪雁喃喃低语,怕她又钻牛角尖,连忙劝道:二爷对姨奶奶最上心的,之前二爷在姨奶奶屋里歇了半个月,别说那两位了,就是二奶奶都没这个脸面。

张雪雁眼睛一亮,却瞬间又黯然了:二爷这回可在二奶奶院子里住了快一个月了。

佳词倒了一杯茶放在张雪雁手中,嘴里笑道:二爷这个月虽没来我们屋里,但也不去那两位的屋里。

二奶奶做小月子,也伺候不了二爷。

二爷呆二奶奶屋里,总比去别处好不是?雅诗也连忙说道:二奶奶住的毕竟是主院,二爷自己的屋子也在那个院子里。

这时候还没开江,二爷又没什么要忙的,也就趁机歇歇了。

二爷不去外书房,肯定也在主院的书房里看书,不会成日呆在二奶奶屋里的。

张雪雁一听,心里舒服了许多,优歌趁机上前笑道:许是二爷以为姨奶奶真的病了,怕姨奶奶累着才不过来的?这会趁着那两位都躺着,姨奶奶不如去二奶奶院瞧瞧,也好在二爷面前露露脸。

张雪雁听了连连点头,急忙吩咐打水进来洗漱,雅诗几个伺候张雪雁梳妆打扮了一番,又挑选了件鲜亮的衣裳服侍她换了,张雪雁对着镜子照了一照,只见镜中美人粉腮青黛,目中含情,颇有一番风味。

张雪雁自觉满意,才带着雅诗往姜玉春院子走去。

周天海正说好玩的奇闻异事引姜玉春发笑呢,故事说到一半,一个小丫头进来回道:二爷、二奶奶,张姨奶奶过来了。

周天海正说得带劲,闻言不禁眉头一皱:不早不晚,她这会过来做什么?姜玉春正被周天海闹的浑身不自在,听见张雪雁来了,便坐正了身子:叫她进来罢。

周天海不置可否的撇了撇嘴,依旧歪在榻上看书。

张雪雁垂头进来,先给周天海、姜玉春请了安,姜玉春点了点头,待张雪雁起身才问道:我前儿听说你病了,如今身子可大好了。

张雪雁抬眼飞快的往周天海处瞟了一眼,却见周天海连头都没抬,不禁眼中带了几分失落,又瞅见姜玉春的发髻有几分凌乱,更是心不在焉起来,嘴里下意识回道:回二奶奶的话:这会已经大好了。

姜玉春喝了口手里的茶,开口问道:这会过来有什么事啊?张雪雁却没想到姜玉春问的如此直接,不禁有些尴尬:没什么事,就是过来瞧瞧二奶奶。

姜玉春点了点头,再没开口,室内一下子静了下来。

张雪雁几次抬眼去看周天海,奈何周天海完全没瞅她,又去瞧姜玉春,姜玉春只自顾自的喝着手里的茶。

张雪雁心里转了几圈,想了个说辞刚想开口,小丫头又进来回道:二爷、二奶奶,李姨奶奶来了。

姜玉春挑了挑眉头,似笑非笑地回头瞥了周天海一眼,抬了抬下巴:叫她进来。

李嫣红性子比张雪雁圆滑的多,上前行了礼就开口笑道:二奶奶屋里这么热闹,要知道我就晚些时候来了。

姜玉春含笑:怎么?李嫣红拍掌笑道:原本我怕二奶奶睡的久了,在屋里闷的慌,便想过来凑凑趣,给二奶奶讲几个笑话解解闷。

谁知有这个想头的不止我一个,不仅雪雁妹妹在,就连二爷约莫都是这个想法,要不然怎么会在屋里看书。

李嫣红说着又捂嘴笑了起来:二爷这会定恼我呢,两口子本来要说悄悄话的,谁知被我和雪雁妹妹这么不长眼色的给打断了。

周天海皱了皱眉头,手里的书页翻了一下,姜玉春指了指凳子:坐罢。

李嫣红两人告了罪,斜着身坐了一个边。

姜玉春才开口笑道:你这嘴,最会浑说,也不怕二爷恼了你。

李嫣红撇了眼张雪雁,嘴里笑道:我是伺候二奶奶的,也不怕二爷恼。

只是现在二爷不恼有人却要恼了。

说着抿嘴冲着张雪雁笑。

张雪雁本来就因为周天海对自己的不理不睬有些懊恼,再加上李嫣红的突然到来,不但搅乱了自己的卖好的计划,又对自己明嘲暗讽一番。

张雪雁脸色微沉,撇了李嫣红一眼冷笑道:明明知道二爷在这里才来这的,又装什么不知道?张雪雁话音刚落,李嫣红脸僵住了,姜玉春却忍不住微翘起嘴角:虽然众人心里明白李嫣红同张雪雁一样,肯定知道周天海在这里才过来的,却没人傻到把这话放到明面上。

而张雪雁这句话不仅打了李嫣红的脸,也让她自己失了颜面。

典型的损人不利己。

李嫣红楞了一会,马上笑道:我却是真的不知,原来雪雁妹妹知道的。

怪道呢,以往二爷不在这的时候,雪雁妹妹连晨昏定省都恨不得不来了,怎么今天反而主动来陪着说话,原来是这个缘故。

张雪雁脸色涨红,扭着手里的帕子冷笑道:姐姐说不知道骗谁呢,我来了没一炷香功夫,姐姐都能得到信儿赶过来,就怕我越过你在二爷、二奶奶面前卖了好,怎么会连二爷在这屋里几天没出去都不知道?我信,二奶奶信吗?姜玉春看着两人像斗鸡一样,正心里闷笑,谁知张雪雁却将话头扯到自己身上。

姜玉春喝了口茶,半晌才抬头,微微笑道:原来你们的消息都这么灵通啊,二爷每日做什么你们知道的都比我清楚。

姜玉春不冷不热的话出来,李嫣红、张雪雁二人连忙起身垂首不敢言语。

姜玉春用余光瞥见周天海不耐的神色,作势笑着回身推他道:二爷才几天没出去,别人就这样惦记你,你快出去转转吧,省的一会再来一个。

周天海将书放在一边,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往自己身前一带,轻声笑道:你这会不怕我了是吧?姜玉春脸红心跳地推开他,啐了一口道:有人,别闹。

周天海挑眉刚要去逗她,却听到张雪雁轻呼一声。

周天海注意到姜玉春面上满是不自在,眸子里又有些恼怒的神色,只得松了手,将手肘撑在炕桌上,瞟了眼张雪雁:怎么了?张雪雁脸上一红,抬头似娇似媚地瞅了周天海一眼,才将头低下:没什么。

周天海脸色冷了两分:那就退下罢。

李嫣红听了连忙行了礼就要出去。

张雪雁似乎不甘心这样回去,冲口而出:下个月就开江大典了,二爷该去吴爷那坐坐。

话音刚落,周天海脸上彻底黑了:你想拿吴爷压我?张雪雁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心慌意乱地摆手道:没有,婢妾不敢。

周天海冷笑道:你只不过是吴爷府上出来的戏子,想拿吴爷压我,也要看你在吴爷心里够不够分量。

张雪雁慌的眼泪都下来了:婢妾不是这个意思,婢妾只是担心二爷荒废了生意。

周天海看着她,眼神越发冷冽,一字一顿地说:二奶奶都没操心,你一个小妾操心什么?李嫣红看着脸色发白的张雪雁,心里暗爽,连忙上前回道:二爷息怒,雪雁妹妹刚进府,许是没清楚自己的身份,就胡乱说话了。

说着上前拽了张雪雁一把,轻声笑道:妹妹怎么糊涂了,我们说起来不过是签了卖身契的奴才,怎么还管起主子的事了?如果说周天海的话是刀,戳痛了张雪雁的心,那李嫣红的话就是剑,刺伤了张雪雁自以为高傲的自尊。

李嫣红不同于张雪雁的地方就是,她清楚的知道自己的身份,瘦马的训练让她安于妾室的位置,不会像张雪雁一样有着不切实际的空想。

姜玉春不动声色的看了眼和周天海刻意伏小示弱的李嫣红和满面泪痕的张雪雁,说道:二爷请了嬷嬷教你们规矩,谁知到现在都没正儿八经的学上两天。

今天既然能过来请安,看来身子也好了,索性直接就去王嬷嬷那边罢,若是在这样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借病告假的,就直接送到庄子上养病,直到好利索了再回来。

李嫣红和张雪雁一窒,齐齐的福了一福:是!姜玉春待她二人走了,忍不住拽了拽周天海的袖子问道:二爷到底喜欢雪雁还是喜欢嫣红啊?周天海看着姜玉春,脸瞬间就绿了。

姜玉春看周天海脸色不对,讪笑着退了两步,一把抓起一本书塞到周天海手里,讨好的笑道:二爷讲讲这本书。

周天海盯着姜玉春看了半天,才将脸色缓和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晚上回来的有些晚了,写的内容也有些少,就先少更新一些吧。

好困,打哈欠去睡觉。

汗,刚才有几章抽了,又重新选择了下更新~~~同房?眼看着要出小月子了,姜玉春越发有些不自在,好在离仪征的开江大典还有一个来月,周天海每日又奔波起来。

安徽地区的盐引虽说总商能说上话,但实际上最终的决定权还是在盐运使手里。

如今的两淮盐运使李明全大人和姜玉春父亲不仅是同僚而且又有少年时期的同窗之情,因姜父的关系,李明全也格外照顾周天海,李夫人更把姜玉春看做是亲侄女,时不时吩咐人过来瞧她。

姜玉春出了小月子,结束了每日只能擦身子的生活,痛痛快快地在浴桶里泡了半个时辰才肯出来,思琴将姜玉春厚重的冬装收拾起来,把新做的春装拿了出来,姜玉春闻着衣服上的熏香的味道感觉说不出的腻歪,连忙叫她把熏过的衣裳拿到院子去晾。

思琴见状连忙问道:这是今年新送来的百合香,二奶奶可是不喜欢这个香味?还有去年剩下的,是二奶奶用惯了的味道。

姜玉春摇了摇头:有干花瓣的话包在衣服里,借个味道,如果没有就罢了,我喜欢清清爽爽的,不耐烦熏香的气味。

思琴忙笑道:有冬天晒好的梅花花瓣。

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姜玉春点笑道,梅花最好不过了,每件衣裳只用一点梅花瓣,借它似有非无的味道最妙了。

思琴听了带着丫头去外间屋子熏衣裳,没一会捧了一个名帖过来:盐运使李夫人送来帖子,说明日请二奶奶去赏花。

姜玉春拿过帖子笑道:这会有什么花好看?玉棋在边上笑道:许是白玉兰,李夫人家园子里种了好多白玉兰,这时候正值花期。

姜玉春细读帖子,果然是请她去瞧玉兰花。

姜玉春之前也没注意过做客需要带什么礼物,便请来郭嬷嬷商议。

郭嬷嬷按照以往旧例备了几样礼物,又建议道:二爷不是说要求李大人什么事?不如二奶奶让二爷参谋下,看需要添几样不?姜玉春想了想,摇头笑道:只是平常做客,礼物重了反而生疏了。

外头的事由她们爷们操心,我硬掺和进去就不好了。

李夫人待我亲近,是把我当侄女,我同李夫人只要把这份情谊保住了,便是给二爷添了助力了。

郭嬷嬷笑道:到底是二奶奶,想的就是透彻。

姜玉春笑着叫她收拾礼物去,自己看着丫头们把床上的铺盖都换了新的,玉棋将匣子里镂花纹鸟的金熏球取出来,上前问道:之前二奶奶被子里一直放这个,上个月因为吃药,怕药串了味才将这个收起来。

如今要换了香再搁进去吗?还是同衣裳一样,也拿手帕包了干花瓣放进来?姜玉春拿过那熏球把玩:那用干花瓣熏的都是外衣,不贴着身上。

这被子成日贴着皮肉,还是什么都不放了。

玉棋听了便将匣子里的熏球都收了起来,嘴里笑道:二奶奶怎么突然就不喜欢用香了?姜玉春垂了下眼帘,无奈地笑道:许是吃惯了药,竟觉得药香比熏香好闻。

郭嬷嬷听了忙接过来说道:快别胡说。

药香有什么好闻,我把不得二奶奶总不吃那药才好。

二奶奶既然嫌熏香烦闷,索性屋子也不用熏香了,每日把新鲜的花插几瓶放在案上就好了。

姜玉春点头道:这样最好。

郭嬷嬷笑着叫丫头把熏香都归拢一起,找个匣子装了。

见思琴领着丫头们还在外屋翻腾衣裳,便凑近小声同姜玉春说:二爷最近是铁了心要冷一冷那三位,这些日一直在主院歇着。

如今二奶奶出了小月子,少不得要把二爷的东西挪进来。

姜玉春闻言刹那羞红了脸,扯着帕子低声求道:哪里就这么急了?再缓两日可好?郭嬷嬷奇道:这是为何?姜玉春急的额头的汗都出来了,也不知怎么解释,她又不能直接说自己没做好同周天海同床的准备。

郭嬷嬷见姜玉春一脸为难之色,只得心里胡乱猜测,想起近日姜玉春一直对周天海气鼓鼓地摆脸色,只当小两口闹了别扭,便悄劝道:两口日过日子拌个嘴是常有的事,二奶奶可别因为小事同二爷生分了,生气生两日就算了,怄久了只会让旁人钻了空子。

姜玉春一脸为难,也不知如何解释:我没同他拌嘴,只是觉得身子还不爽利,所以……郭嬷嬷闻言吓了一跳,连忙问道:哪里又不适了,要不要请大夫来瞧瞧。

姜玉春见自己和郭嬷嬷也分辨不清楚,便索性说道:反正不要把他铺盖搬进来就是了。

说完转身出了屋子。

郭嬷嬷目瞪口呆,半天摇头叹道:以前觉得二奶奶是个没主意的人,现在二奶奶又太有主意了。

这二爷回来一瞧,自己不能回主屋睡,这到时候可怎么说?杜妈妈一边打发思琴去跟着姜玉春,一边回头和郭嬷嬷说:二爷这两日过了戌时才能回来,到时候二奶奶都睡下了,若是二爷问就说二奶奶身子不舒服搪塞过去就是了,二爷一向以二奶奶身子为重,不用为难二奶奶的。

姜玉春带着思琴出了院子,到庭园去逛。

周府的园子不大,却很精致。

园子门口两侧竹林疏影,园内中心有一弯池水,两边亭楼隔水相望,一座假山位于水边,四处另有各色树木。

过了池水,只见一座木楼立在眼前,上有一匾,上书:藏书楼。

姜玉春见状含笑道:倒是直接。

思琴笑道:二爷除了日常看的书,其他的书都在这了,也不知道这楼里到底有多少书。

姜玉春也好奇这里头都有什么古典名书,便走了过来。

负责打理藏书楼的大丫头墨香上前请了安,引着姜玉春进了木楼。

为首的几列书架是各地历朝历代的地方志,打头的一本是唐代的《元和郡县图志》,姜玉春拿出一本小心翼翼地翻了翻,见上面详细记载了那个时期的自然民俗以及各个方面的情况。

姜玉春转了两排,把周天海老家历代的地方志抽了出来,笑着问墨香道:这些书我能拿回去看吗?墨香忙道:二奶奶这话折杀我了,二奶奶想看自然可以带回去。

姜玉春笑道:你不知,有些人藏书都是自己的规矩的,别人破坏不得,你二爷可立过什么规矩?墨香笑道:二爷只说不许三位姨奶奶进来看书,除了打扫的下人外其余下人不得擅入。

倒没说过二奶奶不能进来。

姜玉春听了这才把书交给思琴,叫她把帕子包好,转身和墨香笑道:等二爷回来我和他说声,这几本书看完了我再来换旁的书看。

墨香笑着应了。

姜玉春只想回去看地方志,便不准备在藏书楼里多呆,紧了紧披风便要回去。

主仆几人刚走了几步,还未等出门,就听一声音激昂的说道:周府藏书楼,收尽天下书。

姜玉春一愣,遂即回过头来,墨香扑哧一笑,略微高声说道:小苹果,快出来!姜玉春正想问小苹果是谁,就见一只五彩缤纷的鸟从里头扑棱棱地飞了出来,停在墨香肩膀上,眨巴眨巴眼睛歪着脑袋看姜玉春。

姜玉春忍不住叫道:好漂亮的鹦鹉。

那鹦鹉立刻洋洋得意起来,扬起小脑袋阴阳怪气的笑了一阵,嘴里念叨着:漂亮!漂亮!思琴等人也好奇起来,都上前去逗它。

姜玉春笑道:它刚才说那两句话倒是挺有志气的,跟谁学的?墨香道:前阵子二爷来看书,一时兴起说了两句,它便记住了。

姜玉春点头赞道:这鹦鹉叫小苹果?倒是聪明,学话学的又快。

哪来的啊?墨香道:我爹从一个行商那里买的,因它爱吃苹果,索性给它取了名字叫小苹果。

我过年时候回家见这鹦鹉好玩,便带了回来。

二奶奶既然喜欢它,带回去解解闷好了。

姜玉春一边逗弄着鹦鹉一边笑道:是你爹买给你的,你又尽了心养它,我怎么能夺人所爱。

墨香笑道:我每日整日在藏书楼当值,闲了也想翻几页书看。

这藏书楼里最需要安静,它每日嘴总没闲下来的时候,扰了藏书楼的清静。

二奶奶带回去养,闲了也可以解解闷,也算奴婢的一片心意。

姜玉春看着这鹦鹉,越看越喜欢,便笑着说:那我就收下了。

你若是闲了就到我院子去,也教教我怎么养鸟,也顺便瞧瞧它。

墨香笑着将笼子等物准备好,单独又拿了个架子出去,鹦鹉看到它的架子,立马飞过来站在上头,思琴让小丫头拎了鸟笼等物,自己拎了架子。

姜玉春轻轻地点了点鹦鹉的小脑袋,笑眯眯地说:小苹果,我们走了,和你墨香姐姐说再见。

小苹果站在架子上,昂首挺胸的说道:再见!再见!姜玉春看它这个架势,忍不住笑骂道:没心没肺的小东西!主仆几人一路逗着鸟回了院子,思琴把它挂在廊下,拿松子去喂它。

姜玉春歪在榻上看自己带回来的地方志。

周天海回来的时候姜玉春刚梳洗了躺下。

周天海进了屋子,坐在姜玉春的床边,随手解了袍子问道:外头屋子挂的黑不隆冬的是什么?姜玉春盯着解衣裳的周天海,下意识说道:鸟笼子。

周天海脱下外头的裤子,好奇地问道:怎么拿黑布盖起来。

姜玉春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解释了一句:盖上黑布它就不叫了。

周天海了然地点了点头,唤丫头进来打水洗漱,姜玉春此时再也装不了淡定了,忍不住跳了起来问道:你今晚要睡我屋里?周天海转过身来,不解地看着姜玉春,半晌嘴边扬起一抹笑意:二奶奶,你又害羞了?作者有话要说:昨天没更新先和大家说抱歉,昨天回家无比的困,直接便躺下歇一会想八九点起来写文,谁知一觉睡到十一点,等周末有空我补上昨天那一章。

说起来鹦鹉,我们家之前养过,黑色的,我也不知道什么品种,经常自己嘎嘎嘎的笑。

通常我们家把它放在卧室地板上,我们一家人在客厅里看电视说笑,它自己就在里面蹦跶,还不停的问;干啥呢干啥呢。

那时候流行买小鸡仔,五毛钱一个,毛茸茸的,我买了好几个,放在鹦鹉笼子旁边,鹦鹉就开始学鸡叫。

无比的好玩。

然后自己数数,说话经常是方言加普通话,也不知道它自己怎么融合的。

可惜后来夏天点蚊香把它熏死了,5555,一直都没给它起过名字,也不知道叫它啥。

推荐时间:来自谢楼南的《我的爱》,梁临风所知的只是,短短的一生中,绝对不要在不爱的人或事上浪费时间。

链接:安徽盐引周天海转过身来,不解地看着姜玉春,半晌嘴边扬起一抹笑意:二奶奶,你又害羞了?姜玉春看着周天海慢慢逼近的脸,脸上腾的一下热了,周天海眼中带着笑意,却没再把脸凑过去,只伸出手摸了姜玉春脸一把,啧啧有声道:二奶奶的脸越来越细发了。

姜玉春看到周天海一脸促狭的神情,明白他又在逗自己,不禁恼羞成怒地偏过头,狠狠地在他手指头上咬了一口,周天海不防备被咬了一口,皱着眉头问道:你怎么还咬人?属狗的啊?姜玉春嘴里叼着手指,不屑地睨着周天海,鼻子轻轻地哼了哼。

周天海眼睛转了转,就任由她咬着不松口,两人都静默下来,姜玉春察觉气氛不对,连忙松了口将身子轻轻地往后挪了挪。

周天海见姜玉春一副防备的表情,忽然弯着眼睛笑了起来,轻轻将手指移到姜玉春的唇上,摩挲了两把,意犹未尽地说:你和我小时候养的猫一样。

它也是总叼我的手指,每当我瞪着它,它立马松口躲开。

其实你不是属狗的,你是鼠猫的吧。

姜玉春皱了皱鼻子,刚要开口反驳,周天海忽的低下头,在她嘴上轻快地啄了一口。

姜玉春立马消声,将脑袋塞进被里,只露一个乌黑的发顶。

周天海看着姜玉春的举动,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姜玉春怕今晚被人家煮成熟饭,连忙伸出只手来赶人:跑了一天身上都是灰,快去洗澡。

周天海含笑叫了声思琴准备了热水,便自去屏风后头解衣沐浴,姜玉春连忙将闭上眼佯装熟睡。

周天海洗了澡回到床上,见自己的小妻子只留了一个后背给她,便笑着掀起被子进了被窝,伸手把姜玉春搂在怀里。

姜玉春身子一僵,连忙闭着眼睛含含糊糊哼哼几声,表示自己已经睡着了。

周天海看见姜玉春眼皮下眼珠滚动,心里暗笑了几下,刚想要动手去瘙她痒,忽的想起她这几天对自己的碰触有些躲避的情形,便以为是她身子还没调养好,又不好意思跟自己明说。

周天海心里思忖了一番,手就顿了下来,只把手搭在她腰上,打了个哈欠,沉沉地睡着了。

姜玉春动也不敢动,直到听到周天海平稳的呼吸,这才松了一口气,轻轻地拉起周天海的手臂,试图将它从自己腰部移开。

姜玉春刚抬起来周天海的胳膊,就听周天海咳了一声,吓得姜玉春立马扔了胳膊,转身埋在周天海的怀里闭上眼睛。

过了半晌,姜玉春再没听见声响,这才小心翼翼地把头探出来,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发现周天海并没有醒来这才舒了口气,也不敢再去做小动作,放松了身子不一会也就睡着了。

等姜玉春醒来的时候周天海已经走了。

思琴几人伺候姜玉春穿好了衣裳,郭嬷嬷趁着思琴等人去传饭的时候悄悄地问姜玉春:昨晚怎么没要水啊?要水?姜玉春有些疑惑,正要发问忽的想起来如果做了某件事后是需要叫水清理身子的。

姜玉春脸腾的就红了,只低了头不言语。

郭嬷嬷面带担忧,又不好说什么,只得叹口气道:趁着二爷这几日都来二奶奶院里歇着,二奶奶该好好笼络下二爷才是。

这后院里头向来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姜玉春听见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只撇了撇嘴说:刚出小月子,还没养好身子呢。

若是二爷心里没我,我就是抓住了他一时也笼络不了他一世。

我会让他心里有我的,这样才能长长远远地过一辈子。

郭嬷嬷听了脸上带了几分喜色,在她耳边悄声说了几句便出去同思琴两个看着把饭摆上。

姜玉春吃了早饭,换了衣裳带着思琴、玉棋两个坐车往李府去。

盐运使李夫人早就备好了茶点同两个女儿在等着她。

姜玉春和李夫人见了礼,坐下吃茶说了些闲话,李夫人才笑道:我家园子里开的好玉兰花,还有几天花期就过了,我带你去瞧瞧。

姜玉春起身笑道:我在屋子里闷久了,正想瞧瞧花呢。

只可惜我家园子里没有好白玉兰。

李夫人上前挽着她的手,一边往外走一边吩咐两个女儿道:你们两个就在屋里做针线罢,我同你玉春姐姐去转转。

姜玉春待走出屋子,才小声笑着问李夫人道:大的那姐儿也有十四岁了罢,可相中什么人家了吗?李夫人悄声说:有几个瞧着还不错的,只是我们家老爷说要再瞧瞧再定。

姜玉春点头笑道:可不是,姐儿一辈子的事呢,可得好好瞧瞧。

李夫人拍了拍她的手说:改日我将名单给你,你也帮我打听打听那几个孩子的人品。

你们家二爷成日在外头走动,肯定知道的清楚。

姜玉春笑道:夫人放心,这事交给我来办好了。

李夫人笑道:这成了亲的人说话做事带股爽利劲,和当姑娘时可不一样了。

两人说着话走到园门口,月型园门两侧种着竹林,一入园林但见草木繁盛、鸟兽众多。

一对对鸳鸯在水面浮过,几只兔子在草地上蹦来蹦去,一只小鹿听见人声往山坡跑去。

姜玉春不禁赞道:好一副野趣图画。

李夫人笑道:老看这些个不动的景,总有腻歪的时候,放些动物在园子里,方才觉得这景活了。

姜玉春叹道:可惜我家园子小,要不然我也弄些个动物来养。

李夫人笑道:小有小的妙处,亭台楼阁建的小巧玲珑的,更是细腻精美。

那次吴总商的夫人做寿,请我们去热闹。

她家园子倒是大,我估摸着怎么也有十亩地,可是格局差些,也没什么新意。

说起来,你们家二爷是要建园子是不是?姜玉春惊讶地看着李夫人:我倒没他同我说过。

李夫人笑道:我也是听我们家老爷说的。

说你们家现在住这地方,是当初娶你的时候现买的,虽然规整但是稍微小了些。

这两年你们家盐船回来的时候运的都是木材和石料,可不是为了建园子用的吗?姜玉春笑道:他随船回来除了山石木料还有好多茶叶粮食之类的东西。

我们家二爷不还有些木材、茶叶、粮食、金银那些铺子嘛,我只当是运回来的那些铺子卖的东西,毕竟盐船运回来的东西都免税,省了好大的费用呢。

李夫人笑道:可真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好好一个官家小姐,也知道这些生意上的事了。

姜玉春脸上红了几分,又拽着李夫人笑道:若是我家二爷真建园子,我可找夫人当参谋去。

李夫人笑道:那敢情好啊。

大的方面还让那些工匠们去想,只给我们一小块来折腾就行。

姜玉春道:别的倒还罢了,我就喜欢假山,层层叠叠的,最具精妙。

李夫人脸上又多了几分笑意,意有所指的说:我听说这两年你们家二爷已经从苏州带回来好些个好大湖石了。

这园子不仅要有太湖石也要有安徽的黄石才是,今年你们家二爷要多折腾些黄石回来才好。

姜玉春一听,眼睛一亮:有劳夫人费心了,还替我们操着心。

李夫人嘴角含笑:这盐商回来带的木材石料,多半是为了盖园子攒的材料,这在旁处可是没有这样的景儿。

说起来,我也是到扬州来才知道这富甲天下是什么意思,在别处有个百万家财也算了不得,可在扬州百万以下者皆谓之小商。

姜玉春忽的捂嘴笑道:说起这个我忽然想起个事来,前儿我家二爷回来说,负责江西那边的盐商李老爷喜欢不倒翁,也不知买了几千几万个都放在河里,他坐在船上瞧,可是不倒翁太多了结果把河道都给堵了。

你说说这可不是糟蹋东西。

李夫人也说了几件趣事,两人一路说着一边看着园中景致,李夫人顾忌姜玉春的身子,走了一段路便带她到楼阁上去吃茶,既能避风又能瞧见园子里的花。

姜玉春在李府吃了午饭方才回家,待睡了午觉起来,周天海回来了。

姜玉春替他把外头的大衣裳脱了,问道:今儿回来的倒早。

周天海应了一声,先拿了茶吃。

姜玉春坐在一边,一面给他续茶一面说道:今儿李夫人邀我去赏花,可说了句好话你要不要听?周天海笑着睨她一眼:什么好话把你乐成这样?姜玉春道:起初她引着我说园子的事,说园子自然会说到石头。

李夫人说了句‘今年你们家二爷要多折腾些黄石回来才好’,你说这是不是好话?周天海大笑道:可真是好话。

不过晚了一步,今儿李大人也给我透了话了,说过几天就叫我去衙门里兑安徽那边的引窝银子去。

姜玉春了然笑道:原来你早就打点好了,也不早说,白让我替你操心。

说起来加上安徽这一块,可是要不少银子才吃的下罢。

周天海点头道:我早都备下了,等今年船回来,我就给你盖个大宅子可好?姜玉春捂嘴笑道:难道往后走船不使钱,哪里就盖大宅子了。

周天海洋洋得意道:这官盐可是五倍的利润,这安徽又是我的老家,直接走自己家的铺子,这比别人多每斤又省了几钱的店铺费,这看着虽小,可是咱的量大,加起来也能省几万两银子呢。

姜玉春笑嘻嘻地拿手指戳了戳周天海的腰:那今年当真要盖大园子。

周天海探过身来和姜玉春道:我在瘦西湖那边看了块地,大概六亩左右,位置极好,还有几个温泉眼。

姜玉春激动地一巴掌拍在周天海肩膀上,喜滋滋地道:有温泉眼可比什么都好。

周天海咧着嘴揉了揉被姜玉春拍的地方,摇头道:二奶奶,你最近怎么越来越野蛮了,以前的大家闺秀模样可见不到了。

姜玉春脸上一红,掩饰地抬头道:我以往倒是大家闺秀了,可也没见你和我多说几句话。

周天海讪讪地笑道:那时侯二奶奶过于端庄,小的不自在。

姜玉春嗤笑了声,回身坐在榻上,拿起昨日翻了一半的书接着看。

周天海挪在炕桌这边,环住姜玉春的腰,将下巴垫在她肩膀上:我看你拿回来许多安徽各地的地方志。

姜玉春一边看着书一边漫不经心地说:我是想看看什么样的地方可以养育出你这么精明的商人来。

周天海慢悠悠地说道:我们安徽山多田少,靠种地是要饿死人的。

只有奔走四方,做些生意。

好在水路多,周围省市又都是富庶的,安徽多竹林山石,光靠卖这个就能赚不少钱。

起初我家先祖是靠走贩起家的,等有了些积蓄的时候趁机囤了几笔好货待好年景的时候一卖又赚了不少。

慢慢地就开了好多家铺子,漆器、药材、木材、茶叶、布匹什么都有,到了爷爷那一带又开了些钱庄。

我父亲主要是守着我爷爷的产业,家里的伙计掌柜的都是同宗同族的,倒是都齐心协力,又有族里支撑,倒也不用费什么心。

姜玉春合上书,歪头去看周天海:那你怎么想到扬州来做盐商?周天海微微笑了一下,望着窗外慢慢回忆说:那时候我十五岁,跟着父亲走南闯北自认为也算是见过世面了,可是到了扬州见了扬州的盐商以后我才知道自己多么眼界狭隘,我便想留在这里,当一个盐商。

姜玉春看着周天海认真的眼神,心里不免有些动容,便继续问道:你以前就没像三弟一样,想走做官这条路?周天海想了想,摇了摇头道:我的功课不比三弟差,但是我更喜欢经商,喜欢那种精干筹算的生活。

其实经商不代表就不需要读书,贾而好儒才能善用心计,审时度势,决定取予。

姜玉春眼睛有些迷离,羡慕地说道:能做自己喜欢的事真好。

周天海看着她问道:你有想做的事吗?姜玉春点了点头:我想有一个自己的药圃,种很多很多药材。

周天海闻言不禁笑了起来:才看了几天的医书就把自己当神医了,还要种药材。

姜玉春撇了他一眼,泄气地转过头。

周天海笑着拉过她,捏了捏她的手说:等我们新园子盖好以后,给你留块地当药圃可好?姜玉春眼睛一亮,伸出小手指:拉钩。

周天海伸出小指,勾住了她。

作者有话要说:周末比上班还累,默,赶紧更新完明天又上班了~~~管事过了几日,安徽的盐引果然批了下来,周天海交了银子,把自己所负责地域的盐引买了回来,便携巨资去了仪征,买盐装船预备起航。

此时众盐商汇集仪征,只等四月份的开江大典便可将盐运到全国各地。

趁着周天海不在家,姜玉春悠闲地看着书,计划着自己的药圃和新园子的设计,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三个姨娘病都好了。

李嫣红带着冰梅抱着账本笑吟吟地到姜玉春屋里,请了安方才站在一边笑道:本来早就该把账本给二奶奶送过来的,谁知碰巧又病倒了,想着二奶奶身子刚好,婢妾怕过了病气给二奶奶,所以才拖到今日,还望二奶奶不要见怪。

姜玉春微微地点了点头:既然身子好了就去王嬷嬷那里吧,虽说你规矩礼仪都不差,但也不能特殊了,雪雁和秋华都过去了,你这就去罢。

李嫣红惊讶道:王姐姐好了?我前儿看她脸色还蜡黄呢。

姜玉春皱了皱眉头:今天早上来请安了,说是好了。

你看你们三个,哪里就那么娇养了,三天两头的都病着。

依我看都是闲的。

去学了规矩,就没那闲功夫成日生病了。

李嫣红眼睛一愣,忙上前笑道:二奶奶说的是,我也是觉得有时候闷了,接着身上就不自在了,可不就是二奶奶说的闲的嘛!姜玉春道:我今早也和她俩说了,这回学了规矩可不许前头那几日一样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学一日嚷嚷两天头痛什么的。

除非大夫把了脉确实说病了,方才可以休息。

李嫣红讪讪地笑道:婢妾知道了,定不会偷懒耍滑的。

姜玉春听了语气这才松缓了些: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我也是为你们好。

李嫣红忙附和了一番,姜玉春也不耐烦听她奉承,只说道:你先去罢,若是晚了看王嬷嬷该罚你了。

账本我先看着,若是有差池我再差人叫你过来。

李嫣红应了一声,行了礼就退下了。

之前因郭嬷嬷、杜妈妈两个把的严,家里官中账目以及库房等地并没都交给两个姨娘,只单捡了奴仆、浆洗、洒扫、花木、针线、买办、上夜、抬轿、厨房等地教给他们管了,每个月单支银子给她俩。

因李嫣红负责厨房、采办等几处重要的地方,都是单独走账的。

而王秋华负责的浆洗、洒扫几地没什么油水的,因此倒不用额外交接。

姜玉春花了三四日只见从头到尾仔仔细细看了账目,基本上没什么问题,最后交上来银两也能和账目上的银子对上。

姜玉春把银子交到官中的账目上,将账本递给郭嬷嬷:她倒是个不简单的,两三年下来,都还能不差分毫。

郭嬷嬷粗略看了两眼便收了,冷笑着道:她最是个会做人的,平日里赏人出手也大方,倒是个不在乎银钱的,我估摸着就是和账目上短了银子,她也会自掏腰包给补上。

姜玉春闻言挑了挑眉毛:若她不在乎银钱,还为何打压王氏,把这几样经手银钱的事揽在手里了。

杜妈妈笑道:许是没想到二奶你会把差事收回去吧。

再者说这上头的管事们差不离都是老宅来的,个个都是有头有脸的,笼络好了对她也有好处。

就是王姨娘管的那几个差事的管事嬷嬷,李姨娘待她们也不差,每个月也会打赏一两次。

姜玉春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半晌说道:这两日一直是嬷嬷帮着忙着,既然我今日看完账本了,也该正儿八经管事了。

郭嬷嬷,你叫所有管事婆子们到莲花屋去候着。

郭嬷嬷听了连忙去吩咐了。

莲花屋是主院旁边的一个二进小院子,姜玉春不常用的箱笼都放在那边的卧房内,姜玉春想着以后每日回话倒不如用那边的厅堂,不但离自己院子近,就是周天海在家的时候也不会扰了他。

莲花屋因放着东西所以每日都打扫的,云画带着几个小丫头把常用的垫子靠枕等物送了一套过去,等所有管事婆子都到了以后,郭嬷嬷才同姜玉春过来。

姜玉春在塌上坐了,众婆子请了安都立在一边。

姜玉春往下望了几眼,见有低头的、有侧眼瞧旁人荷包的、有嘀嘀咕咕挤眉弄眼的,便知道以往的姜玉春太过好性,在这些婆子眼里没甚么威信。

郭嬷嬷见姜玉春脸色不豫,便冷着脸咳嗽两声,屋子里这才静了下来。

姜玉春也不发怒,只慢悠悠地喝着手里的茶,有人开始不安地抬眼偷瞅一眼,正好对上姜玉春似笑非笑地眼神,立马又低了下去。

姜玉春看众人都安分了许多,这才冷声说道:我这两年身子不适,也没正儿八经管过府里的事情,所以你们大多人我是不认识的。

从东面这边,一个个自我介绍一下,说下名姓和负责的事情,我也好对上号。

开始吧!东边那边忙回道:我是周虎家的,负责厨房上头。

我是……待一个个说完,姜玉春这才点头道:你们既然都是管事娘子,就都有自己负责的一亩三分地,往常你们都是想起什么事随便抓个下面的人就吩咐了,办错了事几个人互相推脱。

今日你们回去就把每件事细化,每个人只领自己的事去做,谁要是做的不好,你们同下面具体做事的人同责。

往后明日早晚两次来莲花屋点卯。

早晨辰时来回事,领牌子。

晚上酉时过来交牌子,另外把今天做的事逐一汇报了这才算完。

姜玉春话音一落,下面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姜玉春不禁冷笑道:你们都是管事娘子,怎么如此不懂规矩?主子没说完话,谁许你们开口了?说着将茶盏往桌上狠狠一敲,杂音立马消了去。

姜玉春拿帕子擦了擦被茶水溅湿了的手,慢条斯理地说:你们当中有周家世代的老人儿,也有我的陪房还有二爷来扬州后另外买的。

不管怎么个来路,你们在府里有今天这个位置都不容易,都是辛苦了几年才挣上来的,往后说话做事都想想分寸,省的行错一步被我罚了或是撵了出去那可就没了脸面。

众人闻言更是低头不敢吱声,姜玉春又松缓了口气说道:你们若是尽心尽力做事,管好自己手里的人,我也不让你们白辛苦,每个月除了月例另有一两银子赏赐。

众人听了满脸喜色,一齐行礼道:谢二奶奶。

姜玉春喝了口茶,先让厨房的回去看着置办午饭。

其他的留下来回话。

姜玉春忙完已经到了晌午了,巧书先回去带着小丫头摆饭。

姜玉春回了屋子换了衣裳,又吃了两口茶,巧书便来请姜玉春去西屋用饭。

姜玉春见桌上摆着十几样菜式,虽然习惯了但心里仍忍不住叹了口气:太奢侈了。

可据说这还算普通的,好些个盐商家里每顿都要几十个菜式才行。

姜玉春坐下先吃了半碗汤,才开始吃菜,她食量本来就不大,每样吃上几口就差不离饱了。

因怕她身子虚弱,郭嬷嬷又劝着吃了好些炖的鸡肉才罢手。

姜玉春吃罢了饭漱了口,指着那盘鸡肉味道:这可是拿人参红枣喂养那种的鸡?思琴在一旁笑道:回二奶奶,是那种鸡。

姜玉春疑惑道:我记得每日都要吃几只,还没吃完吗?思琴道:二爷见二奶奶吃的惯,又吩咐养了几批。

姜玉春点了点头:把这个给王嬷嬷送去罢,她一把年纪,还要和那三人费心,怪不容易的。

这个既滋养又软嫩,正合适她的牙口。

思琴取了食盒,将鸡肉装进去,吩咐小丫头去送了。

姜玉春又问道:哪几样是她们三个孝敬的?思琴指了边上几样,一一说了是谁送的。

姜玉春道:把她们送来的菜叫小丫头送回去,其他的你们就吃了罢,往后就别叫她们送菜过来了。

说着就回了东屋,歪着看书。

郭嬷嬷、杜妈妈以及思琴、玉棋等大丫头先轮流去吃了,剩下的赏给了小丫头。

因为周府一共就两个年轻主子外加三个妾室,整个府里也不过五十来口人,等姜玉春将事情捋顺了以后,便不觉得忙乱了。

每日等管事婆子们回完事情,便看看书逗逗鸟,生活的无比清闲。

而此时正在学规矩的那三个妾室,却没那么自在了。

作者有话要说:对两日没更新道歉,大姨妈来了,实在爬不起来,还请了病假在家里躺了两天。

准备后天跟朋友去看中医调理调理,要不然每个月太难熬了。

今天字数少点,见谅。

立规矩三位姨娘本以为王嬷嬷以教导自己的礼仪姿态为主,不想王嬷嬷重点却放在了妻妾相处上。

张雪雁听了两天脸色开始不豫,王嬷嬷索性道:明日早上你们去二奶奶院里立规矩的时候我也过去,好好教教你们该怎么做。

翌日不到卯时,王嬷嬷挨个院里去叫,把三个人都拎到姜玉春院子里站着。

张雪雁将醒未醒,脸色有些难看,早把要巴结王嬷嬷的事抛在脑后,直冲着她撇着嘴道:二奶奶至少还有半个时辰才能起来,这么早晚叫我们过来做什么?李嫣红听了也偏头去瞅王嬷嬷。

王嬷嬷冷着脸喝道:你们本该就在二奶奶醒来之前过来候着,难道还有让二奶奶等你们不成?王嬷嬷顿了顿,瞅了眼李嫣红:李姨奶奶,我听说你从小学过规矩的,难道嬷嬷没有教过你这些?李嫣红脸上有些难堪,掩饰地笑道:二奶奶不太在意这些。

王嬷嬷冷笑道:我倒是记得刚来那会二爷二奶奶可都说过叫你们每日立规矩。

难道你们不把主子的话放心上不成?王秋华连忙赔笑道:王嬷嬷快别气了,以往我不知道要提前这时候过来,还多亏了嬷嬷教导。

明日我一定准时来候着。

王嬷嬷听了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到耳房去坐着吃茶。

只留三个姨娘站在院里眼巴巴地看着房门,指望着早点打开。

虽说此时已经是三月底,但早晨的气温还是偏低的,没站两刻钟,李嫣红等人只觉手都是冰的,双腿也忍不住哆嗦起来。

张雪雁叫来自己的丫头嘱咐她回院子去拿件披风过来,李嫣红也叫自己的丫头跟着一起去。

王秋华的丫头春桃上前一步,在王姨娘耳边道:我也回去给姨奶奶取件衣裳过来吧?王秋华想了想低声道:算了,我又不想她俩那样有靠山。

等王嬷嬷拿这事说事,肯定先发作我。

估摸着二奶奶也快起来了,也不差这一时半会。

姜玉春昨晚看书晚了走了困,今日早晨昏昏沉沉比往日多睡了半个时辰才醒,此时三个姨娘在院子里将近立了大半个时辰了,见院门打开,值夜的巧书出来唤小丫头打水,这三人才精神起来,急忙要往屋里进。

王嬷嬷从耳房出来,先压低声音喝了一声:着急忙慌干什么去?张雪雁冷哼一声:不是你说的叫我们给二奶奶请安吗?我们去请安您老人家怎么又不让了?王嬷嬷立在门口冷声道:有叫小丫头通报了吗?二奶奶没允许就往里闯,亏你还是大家子出来的。

李嫣红闻言掩嘴笑道:张妹妹虽然是从大家子出来的,但却没服侍过主子,因此不懂这规矩,嬷嬷别怪她。

张雪雁见李嫣红讽刺自己戏子出身,不禁涨红了脸,刚要骂回去,忽然又止住,冷笑道:我是没伺候过人,可李姐姐不一样啊,从小就学的怎么伺候人,怎么如今还和我差不离,也不见多懂规矩。

李嫣红脸色一僵,神情有些恼怒:就算我不懂规矩,也好歹知道自己的本分,不像某些人,明明是下九流的出身,还整日摆个脸色做个假清高也不知给谁看呢。

张雪雁闻言勃然大怒,掐着腰指着李嫣红就骂道:我下九流出身,难道你就不是下九流?我虽是戏子,但好歹也是从小买进府里头,并没在外头胡乱见人的,我出门子的时候也能拍着胸脯说自己清清白白的。

不像有的人,出嫁之前就有些不明不白,还学了好些个见不得人的东西。

如今一转身就当自己是清白人物了,也好意思提出身两个字。

够了!王嬷嬷大喝一声,抬起手指着她俩道:在主子门口也敢吵架,白跟我学了这几日了,还不赶紧到院子跪着去,等二奶奶传唤了,再进屋请罪。

张雪雁挑高了眉毛瞪着王嬷嬷:因你是二爷请来的,又一把年纪,所以我才叫你声嬷嬷。

可我警告你,你不要得寸进尺,我可不怕你。

王嬷嬷冷笑着看她:原来张姨奶奶还记得我是二爷请来的。

一句话,把张雪雁的气势打压了下去。

张雪雁不甘不愿地走到院子当中,冲着门的方向,直愣愣地跪下。

李嫣红见状也只得隔着她几步跪了。

姜玉春听外面吵得热闹,贴着窗子听完了整个闹剧才心满意足地换了衣裳,坐在榻上吩咐道:叫她们三个进来罢。

小丫头出来传话,王嬷嬷带三人进去请了安,姜玉春待三人行完了礼,一抬眼瞅了张雪雁一眼:雪雁,你去把马桶倒了,再刷干净拿回来。

古代并没有卫生间,半夜起夜只能等丫头拿马桶小解,用完以后再放到外头去。

张雪雁瞬间气的头上都冒烟了,揪着手里的帕子冲着姜玉春直瞪眼。

姜玉春冲她一笑:怎么?我使唤不动你?张雪雁脸色煞白:二奶奶就不怕告诉二爷?姜玉春完全不在意,随意说道:你告诉去啊!张雪雁一顿,自知小妾为正室倒马桶是约定俗成的规矩,她嘴上说告状不过是虚张声势一把,以为姜玉春会顾着在二爷心中的形象收敛点,却不想姜玉春毫不在意。

张雪雁站在那里,姜玉春看了眼思琴,思琴忙笑着过来推张雪雁说:许是张姨奶奶不知道马桶在哪,我跟姨奶奶去拿去。

张雪雁无法,想不去却又不敢。

毕竟如果拒绝就属于大不敬,而妾犯妻与妾犯夫同罪,按照刑罚被打一顿算轻的,就是撵出去都不会有人替她说话。

张雪雁心不甘情不愿地出去了。

嫣红,过来伺候我梳洗!姜玉春坐在塌边,等思琴拿帕子将自己衣襟掩了,便使唤起李嫣红来。

李嫣红有了前车之鉴,任命地端起小丫头手里的铜盆,跪在姜玉春面前,将铜盆高高举起。

姜玉春见她这样,一瞬间心里有些不忍,但又想起过去三年所见的种种,咬着牙狠下心来,毕竟在这个家里,对她们仁慈便是对自己残忍。

李嫣红何时做过这样的活,等姜玉春洗漱完,李嫣红的手臂都哆嗦了。

王秋华战战兢兢站在一边,就等二奶奶吩咐自己差事。

姜玉春一撇她:你就不会主动搭把手,什么事还要别人吩咐你去做?王秋华这才转过弯来,忙洗了手和几个丫头一齐摆饭。

姜玉春吃完了饭,张雪雁才一脸苍白地拎着马桶回来。

小丫头把马桶拿别处收好,姜玉春才吩咐她们几个回去吃饭,等吃完了饭再去和王嬷嬷学规矩。

待三人走了,王嬷嬷这才赞许地点头道:以后二奶奶就要拿出这个气势来,让她们知道什么是妻什么是妾,要拿出主子的款来。

这样她们以后就是想做什么事也要先掂量掂量自己的份量。

巧书在一边接口道:这样她们会不会记恨二奶奶啊?郭嬷嬷在一边戳了下巧书的脑门:之前二奶奶待她们如何?吃穿样样都是上等,每日请安只不过走过场,从来没亏待过她们。

她们可感恩了?还不是做出那种事来害二奶奶……郭嬷嬷想起小产的事是姜玉春的痛处,忙停了嘴不敢再说。

姜玉春叹了口气,眼睛黯淡了几分:这男人为何都要娶妾?好好地家都不让人消停。

我不算计她们,她们也要来算计我。

王嬷嬷心里叹了口气,嘴上劝道:这男人都那样,就是外头卖烧饼的多了俩闲钱还想多娶个呢。

好在我看二爷不是那种好色之人,又敬重嫡妻,你们年少夫妻,把感情处好了,以后好日子多着呢。

姜玉春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行了,王嬷嬷你也去吃饭罢,一会还有你费心的呢。

王嬷嬷听了又宽慰了几句才退了下去。

郭嬷嬷几人吃了饭估摸着到了辰时,扶着姜玉春到了莲花屋。

照例先点了卯,又依次回话,一媳妇上前回道:要领姨娘们买脂粉的银子。

姜玉春手指一下一下敲着炕桌,不紧不慢地问道:我记得采买上头每月有脂粉的份额,怎么还要单领银子?那媳妇笑道:二奶奶不知,采买上虽然每月都姨奶奶份例的胭脂送去,可姨奶奶们都习惯自己买自己相中的,因此才有单独这一项银子出来。

姜玉春挑眉道:这就怪了,难道采买上买的脂粉不中用吗?那媳妇讪笑着不敢言语。

姜玉春冷了脸,喝道:问你话呢,怎么又不说了?那媳妇忙道:回二奶奶:采买上的每个月送来的都迟,有时候货色又不好,因此姨奶奶们都不爱用。

姜玉春道:既然这家不好,为何一直用这家的胭脂?那媳妇不负责采买自然不知。

冯坤家的有些急了,这采买一直是她男人的事,忙上前辩解说道:回二奶奶:李姨奶奶说这家的好,因此一直以来都用这家的,所以也就没换过。

姜玉春冷声道:换一家买罢。

冯坤家的听了有些不乐意:二奶奶不知,三年一直都用他家的,突然换了不太好吧?姜玉春冷笑道:他东西不符合我意,难道我不能不要吗?还是这家跟你有关系?采买上的媳妇一激灵,忙说:没有,没有。

姜玉春瞟了她一眼,回身问郭嬷嬷说:我记得二爷的铺子里有家胭脂铺子是吧?郭嬷嬷俯身回道:是有一家。

姜玉春看了眼冯坤家的:二爷的铺子都是老字号,东西也好用,以后就从自己家的铺子去拿胭脂,按季去结账。

又问那媳妇道:这项银子什么时候开始支的?那媳妇讪笑道:有两年了吧,具体也记不真切。

姜玉春嗤笑了声:以后这项银钱不给了。

那媳妇有些为难:这我可怎么和姨奶奶们回话?以前李姨奶奶管事时一直都给的。

姜玉春闻言冷笑两声:既然这样,我单独把你送给李姨娘去使唤可好?那媳妇一愣,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脸色有些灰白,立马跪下磕头。

姜玉春见状也没再为难她,只说道:官中买的胭脂她们若是不喜欢自己出钱买喜欢的去,没有买两份仍一份的道理。

这项花费蠲了罢。

那媳妇诺诺地应了,退了下去。

因这胭脂的事,让姜玉春想起件事来,索性叫把采买的账本拿来,逐一看去,发现多数自家有铺子的花销都另外找了别家。

比如说粮食、绸缎、药材等物。

姜玉春把这几项一一圈了,都吩咐了以后只用自己家的东西。

而其他没有的,姜玉春单独安排了个人,每个月出去把市场上日常货物的价格都记了回来,多给了一成银子的浮动,用来当对照。

这样既不会让采买的贪太多银子,又不会让他无利可图。

另外又在内宅设了一验收的职位,专门收采买买进来的东西的,若是不东西不实,要扣银子。

若是验收的人没查出东西的好坏来,等其他人领回去用的时候发现了,这银钱就要扣验收的。

因此验收的也不敢跟采买的串通,怕自己亏银子。

如此整顿了一番,一个月花费竟然省了一百两之多。

到了月底,姜玉春按照之前说好的,给兢兢业业做事的管事一人多发了二两银子。

偷奸耍滑的,故意给姜玉春找事的,则没有这个额外的银子。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要去看中医,周末有个课要上,明晚要复习下,因此明晚不更新了。

大家周末愉快~~游湖自从姜玉春狠治了几次偷奸耍滑的主儿后又赏赐了忠心耿耿的管事,家里的下人也了解了姜玉春的行事风格,都把看热闹惹事的心收了起来,老老实实管自己所负责的事情。

而原本仗着自己是老宅过来的周家老人儿们也都收敛了自己的气焰,因为姜玉春并不因为她们是老宅子来的人就高看她们一眼,反而对她们要求的更严格。

当然如果她们做好了事,赏银也比其他的人要多。

只一个多月功夫,府里的人都适应了姜玉春的管事方式,姜玉春又清闲了下来,除了看书,逗鹦鹉以外便没有其他的事了,姜玉春开始发觉,自己有些想周天海了。

也许是之前周天海每日凑在姜玉春跟前,或是看书或是说故事,不经意间让姜玉春习惯了他的存在。

周天海刚走的时候还不觉得,因为有太多的事情要忙,可是静下来以后,那个人的身影便时不时的出现在姜玉春的眼前。

你说,二爷什么时候回来啊?姜玉春歪在榻上,拿着本书,却没看进去书,神情恍惚地看着窗外的枝头的小鸟。

郭嬷嬷笑着换了新茶过来,打趣她道:二奶奶可是想二爷了?姜玉春脸上一红,起身拿了茶吃了一口,掩饰说道:谁想他了,我不过是白问问。

郭嬷嬷笑着摇了摇头,摆了几盘果子在炕几上:二爷不是送信回来了。

说是第一次往安徽境内运盐,要跟船去走一遭,和各个接盐的商家打好招呼。

不过第一批往那边运的盐量少,一个多月也就回来了,接着之后的船才要大量的走盐,到时候就不用二爷费心跟着去安徽了,只叫周二带着船去安徽那边就行了。

姜玉春算了算日子,抬头说:这已经一个半月了,不会出什么事吧?郭嬷嬷笑道:怎么会有事?安徽可是二爷的老家,最是熟悉的。

二爷头一次往安徽做官盐生意,各处都要拜见拜见,另外空船回来的时候要带的货运也要办上几日呢。

二奶奶就放宽心在家等着罢。

姜玉春听了也觉得有理,便点了点头不再追问。

郭嬷嬷看着姜玉春神情恹恹地,便劝她到外头走走。

正说着,有丫头过来报说:汤总商夫人派人送帖子过来了。

姜玉春叫人请来人到正厅里坐了,自己换了身衣服,方才过去。

来人正在吃茶,见姜玉春进来,忙放下茶盏上前请安。

姜玉春在主位上坐了,才抬头笑道:快起来吧!你们夫人可好,在家里做什么呢?来人笑道:我们夫人还好,只是闲不住,这不瞧着天气越来越暖和了,我们夫人便想邀请各府的夫人奶奶们去游湖。

姜玉春笑道:你们夫人好兴致,我少不得也跟着去凑个趣儿。

约的是哪天?是后天。

来人笑道:二奶奶家的姨奶奶若是有空,也一起去乐呵乐呵罢。

我们夫人说人多热闹些,或是打牌或是听曲儿都好玩。

姜玉春笑着点了点头:有劳你们夫人了,连玩还惦记着她们。

我替她们三个先应下来,等你回去和你们夫人说声,后天我们一准过去。

来人笑着起身道:那我回话去了。

姜玉春又笑着说了两句话,郭嬷嬷和思琴使了个眼色,没一会功夫思琴带着个小丫头提着个食盒过来,思琴将食盒给来的媳妇递到手上,笑着说道:这是我们园子里自己种的果子,嫂子带回去给夫人尝个鲜儿。

又从袖子里掏了个荷包塞到那人的手里:嫂子大老远还跑过来,怪辛苦的,这几个钱儿给嫂子买酒吃。

那媳妇把荷包往袖子里一笼,笑着道了谢,又转身和姜玉春告辞。

姜玉春叫人把她送出去,自己靠在椅子上把帖子看了,笑着递给郭嬷嬷道:你说她这次请大家是单纯游湖呢还是另有意图?郭嬷嬷摇了摇头:这说不好,到时候看罢。

姜玉春点了点头,起身刚往回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思琴,你去王嬷嬷那说声,就说明日叫三位姨娘歇一天,好养足精神后日跟着出去游湖。

李嫣红三个连着学了一个来月规矩,早都腻歪的不行,一听说要出去游湖,都来了兴致,回屋子都挑衣裳首饰,准备好好打扮一番。

到了那日,姜玉春带了思琴、玉棋、巧书、云画四个丫头坐了两辆车;李嫣红、张雪雁、王秋华三个坐了一辆车,李嫣红屋里的冰梅、兰芝,王秋华屋里的春桃、夏菡还有张雪雁屋里的雅诗、佳词一起坐了一辆大车。

每个车下面跟着小厮婆子数个,一行人浩浩荡荡往瘦西湖行去。

汤总商那几家都住在瘦西湖附近,一早都到了,正三三两两坐在一起吃茶说笑。

姜玉春的车到了以后,几个媳妇迎了上来,引着姜玉春等人上了船。

汤夫人听下人来报,连忙迎了出来,上前拉着姜玉春的手笑道:可有些日子没见你了,瞧着神色好了许多。

总在家闷着没病也闷出病来,不如经常出来和我们玩玩,保管你什么病都好了。

姜玉春笑道:天气冷的时候我不耐烦出来,这时候春暖花开了,你就是不叫我,我也要上杆子找你出来玩的。

众人闻言都笑了起来,姜玉春和众人一一见礼,基本上都是盐商的夫人。

八大总商夫人到了三个,除了汤夫人、吴夫人、还有个王总商的夫人也在,其他的都是普通盐商的家眷,总共有十来人。

待姜玉春坐下,李嫣红三人连忙在她身后立着。

汤夫人说了几句玩笑话,就拿眼去瞅李嫣红。

姜玉春见状捂嘴笑道:你几日没见她了,怎么就这么瞧个不停?汤夫人笑道:我瞅着嫣红姑娘不但姿色比之前好了,气质更是不同以往,还是姜妹妹会调/教人,只三年功夫就调/教出一美人来。

姜玉春笑道:嫂子说笑了,我哪里会调/教人啊,不过是大了两岁,模样张开了,看着就觉得好看了些。

吴夫人笑道:雪雁姑娘不也是,以前我总说她性子过于清冷了,现在看着脸上也有些温柔的笑意了,可不就是她们周家会养人。

姜玉春面上笑着,却也不应承,汤夫人说笑了两句便把这话头放下了。

众人都到齐了,汤夫人吩咐开船,十几个人吃着果品欣赏着两岸的湖光山色,听着小曲儿,说着闲话,无比的清闲自在。

王夫人吃了两个果子便洗了手笑道:谁来这吃你果子的?还不敢进把牌局摆上,让我们痛痛快快玩两把。

汤夫人捶她道:就你会闹,我早叫人备下了。

说着连忙吩咐小丫头把牌桌摆上,便邀请众人打牌。

有几个不爱玩牌的三三两两坐着闲聊,姜玉春不会玩牌,找个靠边的椅子上坐了,端着茶看两岸的景色。

汤夫人笑着过来拉着姜玉春道:好不容易出来玩,你还躲到一边,快和我打牌去。

姜玉春摆手笑道:我不会打牌,别扰了你们兴致,你快自己玩去罢。

汤夫人不由分说地拉起她到桌边,按着她肩膀让她坐在牌桌上,嘴里笑道:这有什么难的,我教你,保准你一学就会。

一面又叫嫣红说:搬个板凳坐在你们奶奶旁边,帮着她拿着牌。

姜玉春笑着指她道:你定是想趁着我不会多赢我两个钱吧?吴夫人笑道:她可不就是这个心思,你赶紧把钱袋子藏好了。

姜玉春推了下替自己洗牌的嫣红道:你是从汤家出来的,定是把打牌的好手,可得帮我好好看着牌,若是叫汤夫人赢了钱去我可不依的。

众人闻言都笑了起来。

吴夫人领着三个人坐了一桌,汤夫人带着王夫人、李夫人、姜玉春四个坐了一桌。

两圈牌下来,姜玉春把马吊的规则明白了七七八八,也玩出兴致来了。

王夫人靠在椅背上看着丫鬟手里的牌,随意指了一张,让她打出去,一抬头忽然指着岸边说道:那里好大个园子,不知道是谁家。

众人听了皆回头去看,果然见一高墙大瓦的一人家。

汤夫人笑道:怎么?你相中这地方了?王夫人摇头道:我家的园子刚起了不两年,现在哪还有闲钱再买园子啊。

李夫人笑道:我白高兴了,还以为你想买呢。

王夫人奇道:怎么?难道是你家的园子不成?汤夫人拍手笑道:这可被你说着了,正是她家的园子。

李夫人道:是我弟弟的,这前院后院加园子总共有七亩地呢,当初也费尽了心思,请了好多文人谋划,盖了三年多才盖成,可盖好以后统共也没来住两回。

汤夫人听了忙问道:这么好的园子又这么好的地界,怎么不来住呢?李夫人叹道:我老家是杭州的,头两年这湖边的地也便宜,我弟弟见这湖边景色好,便起了心思,花了几十万两银子盖了这个园子,结果也就刚盖好的时候来住了两次,后来忙起来一直没空过来。

这不头两天透出话来说叫我看看帮着把这园子卖了呢。

汤夫人听了转头问姜玉春道:总听你们二爷说寻思盖个大园子,这不现成的吗?姜玉春笑道:我家二爷是这么说了,只是他没说要买现成的园子,说是看中了块地,想自己盖呢。

我听说那块地也是在瘦西湖边上,有大概六亩的面积,还有几处温泉眼。

李夫人听了忙说道:我弟弟家这园子也有温泉眼的,盖了好几处温泉池子。

你要是现买地盖园子盖屋子,没个三五年可住不上。

姜玉春笑道:这事我又说的不算,等我家二爷回来再说吧。

汤夫人暧昧地推了她一下:被窝里吹个耳边风,你们家二爷什么不依你啊,要天上的月亮都摘下来给你。

姜玉春红了脸打了汤夫人手一下:净浑说。

王夫人笑道:要是你们俩这买卖成了,我可得吃杯喜酒。

汤夫人和李夫人连忙称是,姜玉春只得笑道:我们家二爷虽然有这个想法,但是具体买不买园子我可做不了主。

这时候正是走盐的时候,哪有闲钱买园子啊,估计怎么也得等年底吧?到时候要买的时候,我让二爷提前打招呼去看。

李夫人闻言眉头一皱,又连忙装作无事一样,看了看四周见没人注意这边,才拉着姜玉春手说道:实话和你说我弟弟做生意银子周转不开,所以才着急想把园子出手。

就是价格也不多要,只收回当初盖这园子的成本就行。

这旁边还有几亩地也是我个人买下的,你家二爷若是这两个月能定下来,我就把园子后头的地都送给你。

你是想扩充园子,还是再盖个别苑都是好的。

姜玉春听了点了点头道:行,等二爷回来我和他说。

李夫人听着像是吃了一个定心丸一样,喜色于形,开始介绍这园子里各项景致。

倒是汤夫人嘲笑她说:我们在船上又看不见里头,你说的再好也没用。

等改日你开了园子请我们去玩一回,比你说的再多都强。

王夫人也笑着打趣了一番。

姜玉春笑着玩打牌也不接茬。

众人玩了半个时辰,吃了晌午饭,就让船开了回去,各自散了。

下午姜玉春回到家,先把周天海的贴身小厮留山叫过来,吩咐他道:这盐商里头有个姓李的你可知道?他夫人是杭州人,瞧着同汤总商的夫人关系不错。

留山笑道:回二奶奶:奴才知道这个人,李爷和汤总商老家都在陕西,祖上好像还有什么亲戚关系。

姜玉春点了点头说:这李夫人的弟弟有个园子在瘦西湖那,你找个机灵又面生的小子出去打听打听是怎么个情形。

留山道:小的明白,这就去着人打听。

姜玉春又道:另外你再去打听下最近汤总商、李爷、王总商这三家有什么动向,无论是生意上的还是平日里,都给我一一记上,回来告诉我。

若是打听到有用的消息,我重重赏你。

留山应了去了。

姜玉春歪在椅子上若有所思:她们三个这么急着把这园子卖给我,到底是打的什么主意呢?作者有话要说:很抱歉最近停更了几日,因为上周看中医,开了第一疗程的药,而且嘱咐必须每日十点睡觉。

等下完班回来吃完饭洗漱完也差不多十点了,今天第一个疗程吃完了,赶紧上来写文更新。

因为中药太苦,决定休息一周再继续吃药,遭罪啊,还要自己熬,我昨天把药锅都熬糊了。

另外本周周四、周五、周六、周日连更四天,鞠躬。

最近积分不太正常,很忧伤。

大家晚安!汤府来人(上)留山只花了几天时间就将那个园子的情形打听出来了。

确实是几年前李夫人的弟弟花了大价钱建的,颇费了些功夫,除了有名的文人参与设计外,盖园子用的石料、木材都是上好。

因为这个园子地段好,建好了之后一直又空着,每年都有人去打听买园子的事情,但园子的主人一直没说想卖。

姜玉春蹙起眉头:这李夫人的弟弟是什么人物?留山道:是杭州那边有名的商贾,颇有些银钱。

不过关于这园子到底是谁的有好几样的说法。

姜玉春挑了挑眉,忙道:快说!留山道:这园子虽是李夫人的弟弟出面建的,但是好些人传这园子是李夫人私产,为了怕麻烦让自己的弟弟出面而已。

姜玉春思索了半晌,才问道:李夫人的弟弟姓甚名谁?如今生意做的怎么样?留山道:李夫人的弟弟叫张宁远,听说他生意做得很大,如今到底怎么个现状还真说不好,不过小的已经打发人去杭州了,约莫着十天半个月就能有消息回来。

姜玉春低头用杯盖拨弄着茶盏里的茶叶,淡淡地说:我可不要听那些明面上的消息。

留山陪笑道:二奶奶放心,我们在杭州那边有人,绝对是真实可靠的信息。

姜玉春点头道:成,叫那边人仔细点,别让人察觉出来。

留山笑道:二奶奶放心,这些人都是二爷手底下的老人儿,做事都极有分寸。

姜玉春点了点头,吩咐思琴道:取出来两百两银子给留山。

思琴去盒子里取了两百两银票出来,姜玉春示意留山拿着:这些天帮我打听信儿的人也不容易,你拿着银子看着赏他们,剩下的你自己留着吧。

杭州那边回来信儿,我单独有赏。

留山磕了个头谢了赏。

姜玉春又问道:汤总商、王总商、李爷三个最近有什么动向?留山道:开江大典结束后,三人就都回来了,若说有什么异常,就是这三人来往比以前更频繁了些。

姜玉春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继续叫人盯着他们,记得找眼生的人去。

留山弯腰道:是!姜玉春透过敞开的窗子看着枝头上的花:二爷什么时候回来?可有信没?留山道:也就这几日了。

姜玉春点了点头,留山见姜玉春不再言语,便垂着手默默退了出去。

姜玉春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炕几,嘴里随口问道:郭嬷嬷,你说这李夫人这时候张罗着让我们买她家园子,这是为什么?郭嬷嬷讪笑道:二奶奶,若是您问这后院的事我还能说出个七七八八来。

可是这似乎是牵扯到买卖上的事了,我可就不知道了。

姜玉春本也没指望郭嬷嬷分析出来什么,两个人一路无话的回了院子,姜玉春瞅着阳光好,便靠在廊下,逗弄着从藏书阁带回来的鹦鹉‘小苹果’。

姜玉春捏着两个松子仁儿,作势要喂给小苹果,小苹果见状连忙探过头来,张嘴去接。

姜玉春在它脑袋前晃了一圈,顺手丢到自己嘴里,小苹果被骗了,眼睛骨碌转个不停,十分紧张地看着她手里剩下的那个松子。

姜玉春故技重施,又将松子递了过去,小苹果偏过头,故作不屑一顾。

姜玉春见状哑然失笑,转了个方向,又将松子送到它面前。

小苹果盯着松子,却不靠前,姜玉春笑着偏头和思琴道:你看这小苹果,还知道记仇。

话未说完,小苹果趁其不备,一口将松子叼到嘴里,险些咬到姜玉春的手上。

思琴几个吓得连忙挡住,姜玉春抽回手,笑着说道:它倒是精明,再拿几个松子儿来。

柳儿端了一小碟过来,姜玉春却不敢喂多,怕鹦鹉拉肚子,只又捡了三四个,放在小苹果的吃饭的碟子里。

小苹果将松子一个个捡了吃了,美的眼睛都眯了起来,冲着姜玉春叫道:谢谢!谢谢!姜玉春笑着戳了戳它的小肚子:呦,挺聪明的嘛!小苹果晃了晃屁股,得意的昂起头:那是!那是!众人见状不禁都笑了起来。

几个人正在这玩的高兴,李嫣红摇曳着腰肢走进了院子,姜玉春撇了她一眼,转身又拿起葵花籽逗鹦鹉。

李嫣红讪讪地笑着行礼问好,姜玉春啧啧两声喂了鹦鹉吃完东西,才拍了拍手,转身坐下,端起茶来问道:这时候不是学规矩的时间?怎么到我这来了?李嫣红笑道:王嬷嬷查昨日讲过的规矩,婢妾先答完了,又正好有件事想和二奶奶说,便和王嬷嬷告了会假。

姜玉春靠在垫子上,被阳光照得暖洋洋地,忍不住满足地叹了口气,吃了口茶方才问道:有什么事?李嫣红笑道:二奶奶也知道我的身世,从小被卖进汤府,也不知道自己爹娘是谁。

因当时我们一群小孩子生活上也没人照看,所以都各自认了干娘。

下个月是我干娘生日,我晚上闲着的时候给她做了身衣裳,昨儿刚做得了。

我想这两日让我干娘来一趟,让她把衣裳带回去。

姜玉春眼皮垂下来,吃了口茶,将茶盏放到一边:既然是你干娘,你敬一份孝心也是应该的。

姜玉春偏头问郭嬷嬷道:府里姨娘的家人生日,是怎么个赏赐法儿?郭嬷嬷忙回道:以往王姨娘的老子娘过生日都赏二十两银子。

姜玉春吩咐道:明儿叫账房送二十两银子给李姨娘。

郭嬷嬷应下了,李嫣红忙上前行礼道谢。

姜玉春笑道:以前也没听你说过,就混了两三年过去。

李嫣红叹了口气:因为不是亲娘,所以就没正经提过。

姜玉春眼神一闪:你干娘平日里也不常来看看你?我印象中,好像没听你来回过几次。

府里头妾室无论是回娘家,还是娘家人要来探望,都得提前回了正室,待正室应允了方才可以走动。

李嫣红笑道:她不过是汤府里的普通婆子,平日里也走不开。

有时候汤夫人来串门,她跟着来瞧瞧我。

或是汤府年节送东西时,她一起过来瞅两眼,因为没特意回过二奶奶。

姜玉春点了点头,慵懒地笑着:既然这么着,索性你明天就留她顿饭,叫她陪你说说话。

除了送她衣裳外,看还需要什么,打发人说一声,从官中支去。

李嫣红福了福身:谢二奶奶!接着起身笑道:她一辈子伺候人的,那些好东西给了她倒白瞎了。

有二奶奶赏的二十两银子,比旁的都强。

姜玉春点了点头,起身往屋里走去,轻飘飘丢下一句话:一会你直接回屋子吧,看收拾些东西给你干娘。

王嬷嬷那我打发人替你说去。

李嫣红忙应了,上前两步扶着姜玉春进了屋。

姜玉春翻了两页书,又觉得困了,李嫣红又伺候着换了衣裳,姜玉春躺下了才打发她出去。

待人影消失在门外,姜玉春和郭嬷嬷招了招手,轻声笑道:你瞧,汤家可要来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吃药的时候看了大家的留言,好多童鞋关心吃中药的事,再次谢谢大家。

我当时也觉得去同仁堂帮着煎好比较快捷,但是很多人说那样统一煎药效会差,我就买了药锅自己煮,因为好些药材有先后顺序的,所以特麻烦,时不时就得去看一眼。

先放上更新,大家晚安,好梦!汤府来人(下)第二日,姜玉春刚吃了早饭,就有下人回说李姨娘的干妈来了。

姜玉春点了点头,一会那丫头出去带了个四五十岁的婆子进来,穿着一身崭新的衣裳,头发梳的油光水滑的,还别了两支金簪子。

李姨娘的干妈一进来先给姜玉春磕了头,姜玉春笑着让人拿了板凳给她坐,她推了半天怎么也不敢坐。

姜玉春笑道:来者是客,你又是嫣红的干娘,坐下说说话也没什么的。

那婆子听了这才告了罪斜着身子坐了一角。

柳儿上了茶,又摆了几样果子点心,姜玉春笑道:这是外头新送来的果子,你也尝尝。

那婆子红着脸吃了一个,赞不绝口,一个劲说甜。

姜玉春道:听嫣红说她当初在汤家的时候,没人照看,认的你做干娘。

那婆子笑道:可不是嘛,我一辈子只得了两个儿子,一直盼着能有个闺女。

那时候姨奶奶在府里无依无靠,我看着心疼,正巧我家男人也姓李,我索性和她认了干亲,把她当亲闺女看,这样平时也能照看她几分。

不怕二奶奶笑话,我是汤家的家仆,在府里也有两份脸面,婆子丫头们看我面上,都不欺负她。

姜玉春笑道:怪不得她一直记挂着你,原来当初你这么疼她。

昨儿嫣红过来还说给你亲手缝了衣裳呢。

我还说她,怎么这些年过生日都不说声。

李婆子讪笑道:我又不是她亲娘,没得为了这样的事还劳二奶奶费心。

姜玉春道:虽说是干娘,这些年你待她不就像亲娘似的。

往后有什么事只管和嫣红说就是,别那么见外。

李婆子起身道了谢。

姜玉春将茶盏端起:你告假出来一天也不容易,赶紧去和嫣红说说话罢。

她伺候我吃完早饭才回去,想是这会正在吃饭呢。

李婆子连忙起身应了,姜玉春让小丫头柳儿送李婆子过去。

李婆子一路走着一路和柳儿说着闲话,柳儿笑眯眯地挑那些不重要的事告诉她,两人说着话来到李嫣红的院子。

大丫头妙竹正倚着门框指挥小丫头们在院子里晾衣裳,瞧见两人进了院子连忙迎了过去,笑着和李婆子问了好,又拉着柳儿带着人进了屋子。

李姨娘那自有人通报,将李婆子迎了进去。

兰枝拿了一个荷包出来塞给柳儿叫她买果子吃,又拿了一个碟子点心出来笑道:这是我们姨奶奶今儿让厨房做的,刚送来,还热气腾腾的呢,妹妹拿一碟子去吃。

柳儿笑着道了谢,端着盘子走了,还未到主院,迎面碰到浆洗上的头儿带着小丫头各个屋子送洗好的衣裳,柳儿随手将那盘子点心给了她们,自己转身进了院子,把路上说的话一一回了姜玉春。

话说李嫣红正在吃饭,见李婆子来了,忙吩咐小丫头也给她盛一碗粥来。

李婆子笑道:我早上喝了碗粥来的,姨奶奶只管自己吃。

李嫣红笑道:一碗粥顶什么事,两泡尿就没了。

我这有今早送来的点心,就着粥吃最香,干娘过来尝尝。

李婆子听了这才过去坐了,小丫头盛了半碗粳米粥上来,李嫣红递给李婆子一个鸡蛋,说道:你尝尝这个,就是咱家夫人告诉的那个方子,拿人参、红枣、白术磨碎了喂的鸡生下的蛋。

李婆子笑着接过来剥皮说:我听她们说过,说这鸡蛋值一两银子一个呢,在汤家也只有夫人和正房的小姐少爷们才能吃到。

想不到在周家,你也能摸着几个。

李嫣红冷笑道:之前我也吃不到,是后来我们家二爷见二奶奶喜欢这样的鸡蛋,吩咐养了许多这样的鸡,下的蛋多了这才让每天给我们一人两个,今儿是见你来了,二奶奶吩咐厨房多送了五个过来。

李婆子笑道:甭管怎么说,这也是给你的脸面。

李嫣红点头说:二奶奶惯会做人,无论心里头怎么着,面上总不会让你挑出错来。

两人吃完了饭,漱了口便坐在榻上吃茶,丫头们又重新收拾一些果品点心上来。

两人没说上两句话,一个管事娘子带了两个小丫头过来了,和两人见了礼,才笑着将托盘呈上:这是二奶奶赏的二十两银子,叫我送来。

李婆子连忙接过来叫道:有劳二奶奶费心,心里还惦记着我一个老婆子。

管事娘子笑道:二奶奶还说姨奶奶呢,这虽说是干娘,但也像亲娘一样亲的,怎么以前过生日都不说。

这份例银子虽然不能加,但多赏些东西是使得的,这不叫我又送来两样颜色的布,几身衣裳。

二奶奶说等您正日子的时候,她打发姨奶奶给你祝寿去。

李婆子忙笑道:这可使不得,我们伺候人的哪有过生日的,姨奶奶过去我倒没办法招待她。

管事娘子笑了笑,吩咐小丫头将东西放好,又说道:二奶奶说中午让留下吃饭,干娘喜欢吃什么只管告诉姨奶奶,让姨奶奶吩咐厨房做去。

李嫣红笑道:让二奶奶费心了,也劳你跑一趟。

管事娘子笑道:那你们说话,我那边还有事。

李嫣红道:冰梅,拿五两银子送嬷嬷出去。

冰梅应了声,取了银子送了管事娘子出去。

李婆子见管事娘子走了,不禁咂舌道:姨奶奶好大手笔,随手就赏人五两银子。

李嫣红道:这也分人分事。

比如说这回,她是替二奶奶过来送东西的,我敬二奶奶的脸面也得多给她赏银。

再者是因为我手里现在没权,当初我掌府的时候,这些管事的我花了好多钱才笼络住,二奶奶要回去管事权利才几个月,这些人就开始远了我,我平时想送银子给她们都找不到机会。

这好不容易自己送上门来了,我能不多给些银子吗?李婆子道:那照这么说,五两银子也不算多。

李嫣红点头道:可不是,可是再多也不敢送了,一次赏的太多又会被人看出端倪。

李婆子叹道:这当下人不容易,你好不容易成了半个主子,却依然这么难。

李嫣红叹道:可不是,什么时候我能生个一男半女的,有了指望,我才敢松口气。

李婆子听了吃了口茶,四处看了眼,李嫣红会意,只留了从汤家带来的丫头冰梅、兰芝在外间屋子守着,其他的都打发了出去。

李婆子压低声音道:虽说现在不能怀,但是以后早晚会有个哥儿姐儿的,姨奶奶应该早些为孩子打算,多攒些银钱才是。

李嫣红苦笑道:你以为我不知道,这些年管事虽然风风光光,但总共才约莫攒了一万两银子,这里头还包括我的月例银子和每年汤夫人帮衬我的一千两银子。

我这交了权出去,没了捞钱的路,但该打赏的又不能少了,这手里一下子紧了不少。

前阵子二奶奶生气,又罚了我半年的月例银子,我这愁着不知道怎么办呢。

李婆子虽然不信她说的那个数,但是明白她手里比以前紧了是一定的,便跟着一起叹了口气,这才说道:夫人说你们从汤府长大又从汤府里嫁出去,在她心中,你们都和她自己女儿一样。

平日里该帮衬银子的帮衬银子,能给头面的就给头面首饰,就是怕你们在外头吃苦,她心里不自在。

只是她帮衬也是一时的,你们总归为自己打算打算才是,以后有了哥儿姐儿,要花钱的地方多了去了。

李嫣红道:我倒是想多攒些银子,可能有什么法子。

李婆子眼里闪过一丝兴奋,连忙笑道:眼下就有个赚钱的法子。

李嫣红嗤笑道:得了吧,你能有什么法子。

李婆子道:那天去游湖,姨奶奶听李夫人说那园子的事了吗?李嫣红道:听见了,不是说李夫人弟弟有个园子,想卖出去。

李婆子道:这就是赚钱的法子。

李嫣红摇头说:干娘,你傻了,别人家卖房子,与我们有什么相干。

李婆子笑道:这你就不知道了。

这园子建的时候就花了百万两银子,你想一般人家哪里买的起这样的园子。

能出的起价钱的就是盐商了。

而扬州城内的盐商,要嘛就是早起了园子,要嘛就是没有那么大的财力。

只有你们周家既有财力又没有现成的大园子。

你们家二奶奶不也说周二爷想建个园子,大家都说要建个园子也得花个几年功夫,还不如买这个现成的。

而且李家有心想和周家交好,说只要建园子花的钱,不多要。

那时候材料价钱可比现在便宜,算起来你们家二爷能省个十几万两银子呢。

李嫣红点头道:话说这么说,只不过这买园子的事自有二爷二奶奶操心,我哪里说的上话。

李婆子低声笑道:你吹吹枕头风也是好的。

李夫人说了,只要二爷买了这个园子,就给你两万两银子的抽头。

李嫣红闻言眼睛一亮,心里有些活动,却不敢一口应承下来。

李婆子见她面上露出犹豫神色,连忙煽风点火道:有汤夫人作保,怕什么。

你家周二爷这两年生意越做越大,谁家不给几分面子,这扬州城里都说过两年周二爷肯定能当上总商。

这李家就是看中了周二爷的这份财力,才愿意做这赔本的买卖。

李嫣红听了面有几分得意,摆了摆手说:总商之位哪是那么容易做上的,再说这是他们外头爷们的事,我也不懂。

我只问你,那园子毕竟是李夫人弟弟的,李家能做了这个主?李婆子拍了下大腿道:这你放心,房契地契都在李大爷那,李大爷也预先支了银子给他小舅子。

李夫人说这卖多卖少都算她们家的,李家愿意用这园子和周家攀交情。

李夫人还说,甭管姨奶奶能不能说上话,只要这园子周家买了,她立马就封两万两银票送来给您。

李嫣红闻言不再犹豫,点头应承下来:回去和夫人说,我会在二爷、二奶奶跟前吹吹风,只是最后买不买的了我可做不了主。

李婆子笑道:李夫人说了就是最后生意不成,她也送一千两银子给你当辛苦费。

你说这好事哪里找去。

李嫣红脸上带了抹笑容:若是我赚了这笔银子,定少不了干娘的好处。

语毕,两人相视而笑。

二爷回来了作者有话要说:真纠结啊,我不是故意食言的,泪水嘤嘤嘤嘤这是星期六的更新,捂脸,星期天的更新今天稍微晚点放上吧。

  中午李嫣红吩咐厨房送来一桌席面,李婆子看着桌上有:松鼠桂鱼、凤穿牡丹、葵花献肉、金钱虾饼、龙井虾仁、葱烧海参、糟鹅蛋糟鹅掌鸭信、砂锅煨鹿筋、八宝野鸭以及鸽子汤。

李婆子笑道:往日里也经常看主子们吃这些,只是剩下的都一二等丫头得去了,根本到不了我这。

李嫣红撇了撇嘴说:我们日常吃的也就这些,二奶奶屋里几个大丫头平日里吃的菜都不比这差。

李婆子道:其实你们那几个姐妹,就属你嫁的好。

虽说都是盐商,但都没你自在。

这周家人口少,周二爷年纪又轻,相貌又好,年轻姑娘哪个瞧见他不动心。

二奶奶待人也算和善,府里上头既没有夫人、老太太压着,下面又没有正房的孩子挤兑着,说起来真是神仙的日子。

你看紫蝉,被张家买走了,那张老爷五十多岁了,儿子都比紫蝉大,不仅正房压着,听说下面小的还总调戏她。

每次回来都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可怜见儿的。

两人说着话吃完了饭,李嫣红让人将二奶奶给婆子的衣裳和布料都装好,自己又挑了些不穿的衣服一并给她包了。

嘴里说道:这回儿你过了明面了,什么时候有事就什么时候过来,不过再拐弯抹角找那些个借口了。

李婆子笑着说:夫人说把这园子的事办好了就是头功一件。

李嫣红道:也不知李夫人给汤夫人多少好处,让汤夫人这么替她费心。

李婆子道:她俩是老乡,从小就认得的,关系自然比旁人好。

不过李夫人都能给你两万两银子的抽头,想必汤夫人那也少不了。

李嫣红琢磨了一会吩咐道:你回去和夫人说,找个由头到那园子里玩上一天。

若是园子真好,我们二奶奶心动了,我这也好说话。

李婆子忙说:我回去就和夫人说。

李嫣红点了点头,一股倦意上来,拿帕子挡住嘴打了个哈欠,李婆子见状忙说:我这就回了,还有半天功夫,也趁机睡个午觉。

李嫣红起身说:我陪你到二奶奶那去说一声。

待二人到姜玉春院子,小丫头连忙进屋去回话,不一会功夫,思琴出来笑着说道:二奶奶刚睡下了,等醒了我替姨奶奶回一声。

李嫣红笑道:可不是到了歇晌的时候,我也觉得困倦呢。

思琴道:可叫人备了车了吗?二奶奶睡下之前还说让李奶奶坐车回去。

李嫣红笑道:已经备下了,既然二奶奶睡着了,我们就走了,别一会把二奶奶吵起来。

思琴将她二人送到院门口,看着走远了,这才回来。

李嫣红送走了李婆子,便回去要睡午觉,冰梅服侍李嫣红换衣裳,见旁边没人小声说道:我和兰芝在外屋也听见李奶奶说那园子的事了,这李家急着出手园子,会不会有什么隐情啊?姨奶奶还是仔细思量思量,万一将来那园子有什么不好,二爷再把过错推到姨奶奶身上,可就得不偿失了。

李嫣红打了个哈欠,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我自有分寸。

接着闭上眼睛就睡着了。

自从那日以后,李嫣红每天来姜玉春处立规矩都格外积极,不但每天第一个人,诸事更是忙前忙后,叠被铺床、梳洗打扮,恨不得每一样都抢着干。

有人积极就有人冷笑。

张雪雁在连续倒了很多天马桶后,对立规矩这事越来越抵触,眼见有人这么积极跑先跑后的,忍不住出言讥讽道:姐姐越来越勤快了,我看这屋里只留你一个人伺候就成了。

李嫣红白了她一眼,忍不住捂着口鼻道:二奶奶这要摆饭了,妹妹洗马桶回来可洗手换衣裳没?张雪雁脸上一白,忍不住冷笑道:姐姐若真是想表现,不如每天倒这马桶,更显得心诚。

李嫣红反击道:我做我该做的,倒不敢抢了妹妹的差事。

再者说,我做这些事是我的本分,倒不是为抢什么功,怎么放妹妹眼里就那么多不是呢。

我看妹妹这段日子,规矩学的还不扎实啊!张雪雁闻言不禁脸带怒意,手里揪着手帕恨不得上去打她一巴掌。

姜玉春从梳妆台上拿起个簪子给替她梳头的思琴,一面从镜中看了那两人一眼,忍不住喝了一声:一大早上的吵什么吵!张雪雁不甘不愿地瞪了李嫣红一眼,摔帘子出去了。

李嫣红笑着到姜玉春身后,接过思琴手里的梳子,替她把剩下的头发拢上。

姜玉春从镜中看着她说:那雪雁一直这个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

你比她进门早,又懂规矩,犯不着经常为这和她拌嘴怄气,让别人看到了什么样子。

李嫣红笑道:二奶奶说的是,我只是有些看不惯她成日那种故作清高的样子,把自己当大小姐似的。

她不过是戏子出身,娼、妓粉头的,就是三等丫头也比她尊贵些,也不知哪惯的她那高傲性子出来。

姜玉春道:好了,你也别背后编排她了,她什么性子难道我不知道。

本来这事有她十分不事,你这背后一嚼舌根,也就有你三分错了。

李嫣红忙道:我只是气不过她眼里没二奶奶。

姜玉春冷笑道:她眼里有没有我又怎样?即使眼里有我,心里也未必敬着我!以后这些事自有嬷嬷说她,你别再和她拌嘴了。

再有我嘱咐你,以后少拿出身说事。

不管她以前伶人还是什么,进了府里也是正正经经的姨奶奶,你总戏子戏子的叫她,岂不是打二爷的脸。

李嫣红面上一红,连忙伏下身认错,姜玉春对着镜子照了照,似乎十分满意自己的法式,站起身说道:行了,我不过是嘱咐你一句,去摆饭吧。

说着往外走,屋外头忽然有一人打起帘子,李嫣红一瞅,正是张雪雁。

姜玉春也不看她,径自到廊下逗鸟。

待李嫣红、王秋华带着小丫头摆好了饭,姜玉春洗手入席,刚端起一碗粥来吃了两口,巧书笑着掀帘子进来回道:二奶奶,留山刚才传话说二爷今日回来,约莫申时到家。

一语未了,姜玉春、李嫣红、张雪雁、王秋华四人都面带喜色。

姜玉春连忙吩咐厨房准备饭菜,又叫人大锅烧水。

思琴笑道:还有二个多时辰二爷才到家呢。

姜玉春红着脸笑道:早吩咐准备了,省的到时候手忙脚乱的。

姜玉春吃了早饭,便把三个姨娘打发回去了。

郭嬷嬷吩咐小丫头们换新的被罩、床幔,姜玉春这才有些后知后觉:郭嬷嬷,为什么要都换新的?郭嬷嬷让小丫头把用帕子包好的干花瓣放到被子里,一面低声说道:难道二奶奶还要把二爷赶到旁屋去睡不成?姜玉春红了脸,也不知怎么答言。

郭嬷嬷吩咐小丫头把博古架上的玩意仔细擦了,一面笑着打趣姜玉春:都成亲三年了,还这么害羞。

姜玉春红了脸飘了出去,廊下的小苹果见她来了,一张口说道:猴屁股!猴屁股!姜玉春恼羞成怒,顺手从花瓶里取了枝花出来,向小苹果戳去。

小苹果一边扑棱着翅膀一边嘎嘎地笑着。

姜玉春见状不禁笑骂道:和谁学的?这笑声怎么这么渗人。

巧书笑道:和浆洗上的朱婆子学的,那天朱婆子来送衣裳,和郭嬷嬷闲话,又说又笑的,倒让它学了去。

姜玉春拿枝条敲了敲小苹果的脑袋,瞪了它一眼:好的不学学孬的。

小苹果也照着姜玉春的样子摆了个不屑一顾的表情,学舌道:好的不学学孬的。

一时间院子里众人都笑个不住,小苹果见大家都看着自己笑,更是得意的又说又叫,末了也嘎嘎嘎嘎大笑几声收尾。

思琴摇头道:这小苹果真是个人来疯,人越多玩的越厉害。

小苹果歪着头看着思琴:说啥呢说啥呢说啥呢……姜玉春笑着拿松子喂它,觉得心里平缓许多。

姜玉春见郭嬷嬷带着小丫头打扫卫生,索性到园子里走了一圈,又到藏书阁翻了翻书,直到晌午才回来吃饭。

吃了饭歇了晌,比平日早起了一刻钟。

梳洗换完衣裳问道:到申时了吧?怎么二爷还没回来?思琴忙说:我打发柳儿去二门瞧瞧。

姜玉春点了点头,柳儿领命去了,不一会回来说:二爷到家了,只是半路被张姨奶奶截住了。

吃酒思琴忙说:我打发柳儿去二门瞧瞧。

姜玉春点了点头,柳儿领命去了,不一会回来说:二爷到家了,只是半路被张姨奶奶截住了。

杜妈妈不禁冷笑道:这小蹄子,最会做这种下作的事。

姜玉春皱了皱眉头,继续翻手里的书,过了约莫两刻钟,才听到门口的小丫头说:二爷回来了!姜玉春慢条斯理地拿起书签压到书页里面,将书放好,整理了下衣裳才下地穿鞋。

周天海脚步匆匆进来,正好瞧见这一幕,不禁挑了挑嘴角:二奶奶,你是真不想我呀?听说我回来了,还这么慢悠悠的!姜玉春一抬头就见周天海站在自己面前,正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己,不禁脸上一红:怎么这么晚才到家。

说着连忙服侍周天海坐了,又亲自倒了茶递到他手里,周天海顺势拉住她的手往自己怀里一带,姜玉春便倒在了周天海的怀里。

丫头们见状连忙回避出去。

姜玉春只觉得的一转自己就周天海抱在了怀里,不禁下意识将双手放在周天海的胸前推拒了着。

周天海一手搂着姜玉春的腰一手覆在她手背上,贴近她,在她耳边说道:我这次出去,觉得特别想你。

想你羞涩时的风情,想你像小猫一样炸毛的样子,想你得理不饶人时的口齿伶俐……很想你……姜玉春只觉呼吸声得随着周天海的一字一句吹到自己的肌肤上,耳朵瞬间酥酥麻麻的。

玉春,你想我吗?周天海轻咬她耳朵。

姜玉春此时大脑一片空白,只直觉地得回答说:想!周天海轻声低笑,嘴唇从姜玉春的耳朵上慢慢移到她的脸上,最后在她唇上碾转反侧。

姜玉春忍不住轻叹一声,终于把推在他胸膛的手臂慢慢移到他的肩膀上,最后环住他的脖子,轻启唇瓣,任他采撷。

两个人吻了许久,才气喘吁吁放开彼此。

姜玉春靠在周天海的胸膛,垂着头把玩着周天海的手指。

周天海抱紧坐在自己腿上的妻子,满足地叹息道:还是回家舒坦。

姜玉春笑了两声,在他胸膛上蹭了蹭,忽然觉得脸上有些冰凉,连忙细瞧,果然见他衣襟上有一片泪痕。

姜玉春心里冷笑,拽起他领子指着这块湿布说道:二爷这是什么?口水流了好大块!周天海下意识用手去摸,果然入手微凉,忍不住苦笑道:什么口水啊,这是雪雁刚才哭的。

姜玉春别扭的想站起来,周天海收紧手臂,将姜玉春禁锢在自己怀里。

姜玉春撇嘴道:我说你这么晚才回来,原来先去瞧佳人去了。

周天海闻言不禁哑然失笑,轻轻捏了下她的鼻子:好大的酸味。

姜玉春冷哼一声转过脸去,周天海笑着低头在她□的颈上轻轻咬了一口,姜玉春浑身一激灵,连忙回过头来推他,正好又被周天海拿了个正着,狠狠地吻住她的唇,直到姜玉春浑身瘫软才满意地点头道:我知道了,这样才能让你老实些。

姜玉春喘匀了气,才拍了拍他胸膛说道:放我下来,我叫人打水进来,你洗洗澡换身衣裳就该吃晚饭了。

周天海涎笑着凑近说:那你帮我洗。

姜玉春白了他一眼:想的美。

周天海笑着摇了摇头。

小丫头打了热水进来,周天海到屏风后头解了衣裳坐在浴桶里,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坐在外头姜玉春说话。

不一会儿,周天海喊道:娘子,帮我擦背!姜玉春咬了咬嘴,大声回道:自己擦!周天又喊了回来:够不到!姜玉春咬了咬唇,实在是不想叫小丫头进来给自己丈夫搓背,只得自己厚着脸皮进去。

坐在浴桶里的周天海只露了个脑袋和大半个身子在外头,姜玉春舒了口气,拿了毛巾拧湿了在他背上搓了起来。

周天海歪着脑袋看她:媳妇,你越来越贤惠了。

姜玉春闻言又好气又好笑,忍不住呸了一声。

周天海笑着将她散落在腮边的头发掖到耳后。

姜玉春心头一暖,忍不住微微地笑了笑。

周天海的手指顺着她的脸蛋往颈上滑去,姜玉春只觉得痒痒的,忍不住歪着头蹭了蹭。

周天海笑了笑,无意地问道:听说你每日早上叫雪雁倒马桶?姜玉春手一顿,抬头直视周天海:怎么,她找你告状了?周天海轻轻哼了一哼,微微地点了点头。

姜玉春将手里毛巾啪嗒一下扔在他背上,站起来问道:那你准备怎么罚我啊?周天海见姜玉春忽然变了脸,不但眼圈红了起来,声音中也隐约带着哭音,不禁站起来摸她脸说:你怎么要哭了?姜玉春一低头正好瞧见他某处,连忙转过身去,背对着周天海说:不是有人对着你告状说我让她倒马桶,又在你怀里哭了个梨花带雨吗?你要怎么罚我啊?周天海不禁失笑:你以为我和你说这个是要和你算账?姜玉春回头过来:不是吗?话未说完,姜玉春又瞧见了某处,忍不住跺脚道:你给我坐下。

周天海笑着坐回浴桶里,撩着水洗着肩膀,慢条斯理地说着:我和你说这件事是因为后宅是你管的,她半路拦我,以及在我面前搬弄是非,按照规矩是要被罚的。

后宅的事我不好插手,所以只和你说一下,看怎么罚她是你的事。

姜玉春这才笑着转过神来,继续坐回原处帮周天海擦背,一面说道:也不知她性子怎么养成的,怎么教都教不好。

我让她倒马桶也是想杀杀她性子。

总不能老让她这样,对我的话不当一回事,别人不知道还以为你宠妾灭妻呢!周天海道:以前好多人捧她的戏,把她捧的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姜玉春斜眼看他:我听说那好多人里面也有你。

周天海笑道:你又吃醋了不是?我当初只是觉得她的戏好,倒没别歪念头。

吴爷把她送给我,我也不好推,领回家来谁知道是这个性情。

姜玉春叹道:几个女人围着你转,你心里不知道怎么美呢。

周天海听出她声音里的落寞,忍不住拉住她的手拍了拍:玉春,委屈你了。

姜玉春眼圈一红,忙拿帕子将泪拭去,转身拿了干净毛巾替他擦拭头发。

周天海换了干净衣裳,一面坐在榻上吃茶一面将姜玉春别了书签的书拿过来瞧,居然是本朝的盐法。

姜玉春看着丫头将屋子里收拾了,才坐到周天海旁边。

周天海拿起书对她扬了扬,问道:你怎么想起看这个。

姜玉春笑道:你没听说过一句话,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嘛,我嫁个盐商好歹也得知道知道盐法啊。

周天海道:那你研究出什么道道没?姜玉春笑道:我总算明白为什么私盐泛滥了,想必好多正经盐商也夹带私盐出来吧?周天海点头道:倒是有这样的情况,毕竟税赋太高。

姜玉春问:官盐盐价比私盐贵出几倍,两淮盐政就没考虑降低盐价?周天海道:官盐各项成本在那,而官盐的税收更是支撑着两淮乃至全国的税收。

寻常百姓家每个人吃盐有限,就是贵上些钱,也不影响每家食用,而对于盐商来说利润低了,影响就大了,谁也不乐意亏本运营。

如果盐商因此不愿意运盐,那对于两淮盐政来说可是误国的大事,所以两淮盐政不会让我们压价的,必要时候还会给我们盐商很多便利。

姜玉春摇头道:其实是舍不得那些税收银子罢,所以甘愿让百姓负担。

周天海道:因此历朝历代都把盐业紧紧抓到手里,人不可以食无肉,但不能不吃盐啊。

姜玉春忍不住啧啧两声。

过了有半个时辰,李嫣红三人结伴来了,先给周天海请了安,又和姜玉春问了好。

周天海低头看书,也没理她们。

只见张雪雁红着眼圈,一副我见犹怜地看着周天海。

可惜周天海没抬头,反而姜玉春看过来了。

张雪雁咬了咬下唇,不甘地把头低了下去。

姜玉春推了推周天海:天色暗了,别看书了,看伤了眼睛。

周天海嗯了一声将书阖上,闭着眼睛揉了揉眉心,说道:摆饭吧,我这一路上也累了,早点吃完饭好睡觉。

李嫣红忙道:我带丫头们摆饭去。

说着轻轻福了一福,扭着腰掀了帘子出去摆饭去了。

只留着王秋华和张雪雁两个站在屋里。

姜玉春看到张雪雁想起下午那件事来,用手指敲了敲炕几:雪雁,听说你下午半路拦了二爷的去路?张雪雁闻言身形一顿,面露委屈神色:婢妾只是巧遇二爷,并不是去拦路。

姜玉春似笑非笑地睨着她:可是说起来那个时辰你应该是在学规矩的,怎么会出现在二门到主院的路上。

就是路过,也路过不到吧。

张雪雁轻咬下唇,轻轻地哼了一声:既然二奶奶早已将婢妾定罪了,婢妾无话可说。

姜玉春笑了笑:我只不过是问问你,你怎么和刺猬似的,浑身带刺。

张雪雁偷偷瞅了眼周天海,见他好整以暇地喝着茶,连看都不看自己一眼,心里不免有些着急。

姜玉春顺着她的目光回头看了眼周天海,周天海察觉到姜玉春的视线,悄悄对她眨了下眼。

姜玉春忍不住扑哧一笑,想起下面还立着两个妾室,连忙收起笑容,转过头继续问道:听说你哭的什么似的,可是我平日里委屈了你?张雪雁心里当然委屈,以前自己多少人捧着敬着,来周府才几个月,居然沦落到倒马桶的份上。

她有心想把这事拿出来当着大家的面说说,却又有些不敢,想让周天海替自己说几句话,周天海又状若未闻,思前想后张雪雁觉得这二爷回来了,姜玉春总不能再当着二爷面让自己倒马桶吧?张雪雁想起自己下午苦苦在路口等了半个时辰才将周天海拦住,哭诉了半天也不见周天海安慰,最后还是她自己主动趴在周天海怀里哭了半晌,而周天海只是不耐地推开她,说了句:我知道了。

把她丢在路上就走了。

张雪雁越想越心灰意冷,不免低头垂下泪来,姜玉春笑道:怎么了这是?我问句话怎么还把你问哭了?张雪雁拿帕子把眼泪拭了,抬起头道:婢妾只是好久没见二爷,所以下午碰见的时候忍不住哭了。

姜玉春点了点头:这样啊,我还以为你受了什么委屈呢!既然你好好的,也就别动不动就抹泪的,旁人见了不知道传出什么话来呢。

张雪雁低头应道:是!饭摆好了。

炕上一桌是周天海、姜玉春两人坐的,地上一小桌是李嫣红、王秋华、张雪雁三个人坐的。

周天海、姜玉春坐好,李嫣红三人又抢着布菜,姜玉春不耐烦三人人挤在自己面前,连忙说道:这地方窄,别都挤在这。

二爷今儿刚回来,你们也不用站着,都坐下吃吧。

三人听见这才回去坐了。

周天海拿着酒壶给姜玉春斟了杯酒:这是我从安徽带回来的酒,你尝尝。

姜玉春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奇道:倒是很香甜。

那是!周天海得意洋洋,上好的泉水做的。

姜玉春忍不住笑他:看你那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酿的酒。

周天海道:酿酒也没什么难的,等我建好了大园子后,我也做个酒窖酿酒。

李嫣红见话题说到园子上,连忙开口笑道:前儿出去玩,李夫人还说想卖园子给二爷呢。

周天海奇道:她家哪有多余的园子?李嫣红忙道:说是李夫人弟弟的,盖好了也没人住,所以想卖掉。

李夫人说过几天请我们去那园子玩玩呢。

姜玉春抬眼瞧了李嫣红一眼,李嫣红忙住了嘴,讪笑道:婢妾只稀奇那园子啥样的,听说是花了百万两银子建的。

说着便低头吃菜。

姜玉春拿起酒壶,给周天海续了杯酒:这些事明天再说,二爷吃酒。

周天海笑着与姜玉春碰杯,两人一仰而尽。

三杯酒下肚。

姜玉春眼神飘忽起来,周天海见着她脸色绯红地看着自己傻笑,忍不住笑着夹起一块鱼肉,仔细去了刺,放到她口中。

姜玉春迷迷糊糊地还不觉怎的,地下小桌的张雪雁已经脸色煞白,忍不住轻呼一声。

周天海扫了她们三个一眼,吩咐道:我和二奶奶要吃酒,这里不用你们伺候,你们三个先回去吧。

李嫣红三人连忙站了起来,行了礼就退了出去。

伺候的丫头们也有分寸的跟着退了出去。

周天海将姜玉春揽进怀里:二奶奶,我们来吃酒。

吃肉姜玉春醉眼朦胧,胡乱地推着他,嘴里嘟囔道:这酒尝着甜滋滋的,怎么进肚以后火热火热的。

周天海笑着哄道:你再吃一杯就舒服了。

说着端了杯酒放到姜玉春的唇边,姜玉春低头灌了一口,仰头咽下,身子往后一躺,舒服地靠在周天海的怀里。

周天海低头看着怀里的人,将酒杯里剩下的酒一饮而尽。

姜玉春见周天海把杯里的喝酒没了,不满地拍着他的手臂抱怨道:你把我的酒喝光了。

周天海笑着将头埋在姜玉春的颈部,轻轻的呵气:还要喝吗?当然要喝!姜玉春脸色绯红,细长的眼睛带着一些迷离,微微嘟起红唇戳着周天海的肩膀说:再给我一杯。

举手间带着一股别样的风情。

周天海从来没有见过这样风情万种的姜玉春,眸色一深,手臂一紧,身子一低,翻身把她压到身下,狠狠地吻住了她的唇,手也顺着衣服下摆伸了进去。

姜玉春觉得周天海的手像带着魔力一般,点燃了她身上的火焰,释放出她的激情。

随着周天海手下的动作越来越大,姜玉春忍不住呻吟出来。

这一声呻吟似乎刺激到了周天海,他手覆盖住她的柔软,不住的捏揉。

酥酥麻麻的感觉一瞬间布满全身,姜玉春连脚趾都忍不住蜷缩起来。

两人动作间一个小心踢到了旁边的炕几,桌上的酒杯摇摇晃晃地摔了下来,跌落在姜玉春的身边。

姜玉春被这一声响惊的一瞬间有些清醒起来,但很快又沉沦在周天海的细吻下。

周天海看着身下衣衫凌乱,露出半个香肩的姜玉春,忍不住将手从她衣裳里抽了出来,往她肩膀上揉去,白嫩的肌肤入手无比的软滑,周天海满足地叹息了声,三下两下脱下她的衣裙,把头往她的肚兜里钻去。

昏昏沉沉不知睡了多久,姜玉春才慢慢醒来,酸痛的腰身,横在腰间的手臂,耳畔的呼吸声都提醒着她一件事:她和某人滚床单了。

姜玉春从被子里抽出胳膊,揉了揉隐隐作痛的额头,不由地想起自己扒着某人的肩膀大叫快些的情景,想起自己和某人从榻上滚到卧房,一次又一次欢爱的情景,忍不住满是懊恼,她从来不知道自己酒后竟然如此的奔放。

姜玉春见周天海还在睡着,后知后觉地突然觉得有些害羞,小心翼翼地将横在自己腰间的手臂移开,周天海皱了皱眉头,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瞅了瞅姜玉春,把她往怀里一搂,闭上眼睛命令道:睡觉!睡觉?姜玉春睁着眼睛无语,即使是隔着床幔依然可以看到满屋子的光亮,估计时辰已经不早了。

姜玉春转头看紧闭双眼的周天海,眉目间依旧可见疲惫神色,想是这一阵子他在外奔波,根本没休息好。

一瞬间姜玉春心软了下来,有些心疼地伸手抚平他紧皱的眉头,将身子埋在他的怀里抱住了他的腰,不一会也跟着睡着了。

两人再次醒来,已经到了午时。

昨晚两人欢爱后,只叫丫头们送了些热水进来,胡乱擦拭了下身便睡了,此时醒来,两人都觉得身上黏黏的。

周天海隔着床幔喊丫头进来,吩咐送洗澡水进来。

待洗澡水准备好后,丫头们又静悄悄地退了出去,姜玉春拿起中衣披在身上,掀起床幔要出去,嘴里说道:我先去洗,府里管事们还没回事呢。

周天海拦腰把她抱住,笑嘻嘻地说道:我们府里就这么些人,哪天天那么些事要回啊。

如果离了你她们就乱套了,我看着管事的位置也不用做了。

姜玉春想想也是,好的领导者本就不应该事事亲力亲为的,只要大的方向把握住了,剩下的具体管理还是靠管事们自己拿捏分寸,这样才好让管事们更好的统驭下人。

当然也许会有些小猫腻出现,但姜玉春深知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的道理,只要不太过份,把该做的事做好,姜玉春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过去。

周天海见姜玉春又坐回床上,刚要凑过去,就听姜玉春说:既然你比较着急,那你先洗好了。

周天海一顿,几下把姜玉春的衣裳剥了,打横抱起把她放进浴桶里,自己也脱了衣服坐了进去,笑嘻嘻地亲了下她的脸颊:我们一起洗。

姜玉春对于昨晚的事还没懊恼完,眼前又被狂吃豆腐,捂住上面挡不住下面,周天海的狼爪左闪右躲的,每次都能抓住关键部位。

几个回合下来,姜玉春就使不上力气了,只艰难转个身,背对着他,胡乱洗着自己身上。

周天海对着自己媳妇背影心里无限满足,觉得自己自打知晓人事以来,从来没有过这样的舒坦。

姜玉春一反以往的木讷,放下矜持一次次回应自己的热情,虽成婚三年,但姜玉春宛如处子般的生涩表现,极大满足了周天海的欲望,第一次让周天海觉得欢爱是件身心愉悦的事情。

周天海第一个通房丫头是王秋华,但是那时候王秋华刚从外头买进来,容貌虽然清秀,服侍人也温柔体贴,但她浑身骨子里带的卑微让他对她无法产生爱意。

对于周天海来说,与王秋华的结合只是解决自己的欲望。

李嫣红是瘦马,不但学规矩,更早早的学会了怎么服侍男人。

起初,李嫣红在床上的刻意奉承、屈意承欢让他有了大男人的满足感,可是李嫣红太过于心计,无论是在处事上还是为人上,都像是戴了个完美的面具,这样的女人周天海对她爱不起来,时间久了,也就腻了。

而张雪雁是周天海很喜欢的戏子,刚得到的时候也新鲜了几天,可是张雪雁的恃宠而骄、尊卑不分又不分场合的使小性子让他心有厌倦。

此时正妻又被人害小产,而有如此蛇蝎心肠的人很可能是自己小妾中的一个,周天海此时对自己的三个妾室彻底冷了心肠。

将注意力放在了被自己相敬如宾了三年的妻子身上,周天海发现自己的这个妻子一反以前的老实懦弱,变得很不一样。

她和自己辩论的时候思维敏捷、观点独特、伶牙俐齿、频盼神飞;接人待客举止大方、进退有度;对待妾室不疏不近,既让她们巴结不上又让她们心存敬畏。

周天海对自己焕然一新的妻子感觉十分新奇,正好那时候他难得悠闲在家歇着,和妻子朝夕相处一个来月,慢慢地变对她上了心,忍不住用视线捕捉她的一举一动、一笑一颦,总是想摸一摸她手、亲一亲她的脸,单纯把她抱在怀里都觉得快乐许多。

而姜玉春的羞涩和时不时的炸毛更是让他心猿意马、想入非非。

也许这就是世人所说的喜欢了。

周天海嘴角含着笑意轻轻的用手指刮着姜玉春的颈背,姜玉春忍着浑身战栗,飞快地洗着自己的胳膊、肩膀,周天海轻轻地将头放在姜玉春的肩膀上,在她□的肩头咬了一口,大手顺势从她腋下穿过,握住她胸前的柔软。

姜玉春忍不住呻吟一声,回过头恶狠狠地瞪着周天海:昨晚闹了三四回,还不知足。

只是那带着喘息的声音怎么听都像撒娇,周天海笑的像偷了腥的猫,舔了舔嘴唇:我都忍了两三个月了,还不让人吃饱。

姜玉春不为所动地拍了下他罩在自己胸前的手,不耐烦地说道:等你吃饱我就饿死了,昨晚被你灌酒,我就没好生吃几口菜,这会又快到中午了,我肚子都叫了。

周天海狠狠地揉了两把,才恋恋不舍的把手放开。

姜玉春从浴桶里迈了出来,无视盯着自己转动的视线,将自己包裹在大毛巾里,擦干了身上,拿了干净的衣裳换上。

周天海见美景都被挡住,这才兴趣恹恹地把身子洗完,光溜溜地跳出来,像个皮猴子一样站在姜玉春面前。

姜玉春立马红着脸将头转过了去,周天海如影随形的跟着转了过来。

姜玉春无奈的撇了撇嘴,想到他不过也是个二十岁的青葱大男孩,还是个小弟弟,偶尔幼稚点倒也能接受。

想到这里姜玉春顿时有一种姐姐照顾弟弟的感觉,将毛巾披到周天海身上帮他仔细的擦干身上的水珠。

周天海见妻子望着自己的眼光越来越慈爱,有些不明所以,忍不住皱着眉头把她搂在怀里狂吻了一通,直到看到她又脸红红心跳跳的羞涩神情,才满意地松开她,自己抓了衣服穿上。

两人这一闹腾又过了半个时辰,当丫鬟进来收拾床榻、替自己姜玉春的时候,姜玉春已经饿得没力气了,思琴手脚麻利的替她挽了个简单发髻,就立马洗了手带着其他丫头摆饭。

此时已是中午,又加上周二爷回家,厨房里整整送了二十个菜过来,姜玉春摸了摸六七个时辰水米未进的胃部,觉得隐隐抽痛。

思琴了解主子的饮食习惯,知道她空腹许久吃不下那些油腻,忙把院子里小火温着的燕窝粥盛了两碗上来,姜玉春就着清淡的菜吃了大半碗粥,才让思琴帮她盛鸽子汤。

周天海夹了一筷子白扒鱼唇塞进嘴里,一边吃一边嘟囔道:在外面的时候也吃这些,但总觉得不如在家里吃味道好,难道咱家里的厨子胜过外头酒楼的大厨不成?姜玉春见他碰都不碰青菜,便夹了些山珍蕨菜放他碗里,周天海微微皱着眉头拨弄着碗里的野菜,嘴里嘟囔着:不好吃。

姜玉春眼睛一挑,又夹了一筷子直接塞他嘴里:不好吃也得吃,这么大个人还偏食。

周天海顿了顿,苦着脸随便咀嚼了两口将嘴里的菜吞了下去,立马塞进嘴里块鹿肉,说是压压味道。

姜玉春立刻贼笑起来,索性夹了几样青菜放他碗里,温柔地看着他:相公,要都吃完哦!不要!周天海看也不看地将碗推到一边,思琴立马又拿了只干净的碗过来。

周天海刚一接过来,姜玉春的视线就扫了过去。

思琴忍不住一抖,第一次有些手足无措的感觉。

周天海见自己妻子不言不语地又低下了头,别说给自己布菜了,连瞧都不瞧自己一眼,只得叹了口气将之前的碗拿了过来,一面苦着脸一面吃完,顺便吃了各种肉类压菜的味道。

姜玉春这才转怒为喜,趁着丫头们不注意,悄悄地用口型对周天海说:真乖!周天海咬牙切齿地瞪着她,心里暗忖道:看我晚上怎么收拾你。

姜玉春目睹了周天海孩子气的一面,心满意足地乐了。

两人吃饱喝足,捧着茶盏吃茶。

思琴进来回道:二爷、二奶奶,三个姨娘来了。

姜玉春挑眉:这不早不晚的过来做什么?思琴道:早上的三个姨娘来请安,外头候了一个来时辰,后来还是郭嬷嬷说叫她们先回去吃饭,吃了饭好学规矩,等中午再过来请安。

姜玉春点了点头,思琴退了出去,没一会功夫,三个妾室鱼贯而入,齐刷刷地一起福身道:给二爷、二奶奶请安。

周天海自从三人进来就恢复成了黑脸,不苟言笑地点了点头,姜玉春见状心情大好,笑眯眯地说道:都起来罢,思琴,搬凳子给她们坐。

小丫头们搬了凳子过来,三个妾室告了罪都斜着身坐了。

李嫣红抬头见姜玉春眉目含春、神情慵懒地样子,心里五味杂陈,面上却依旧恭逊地笑着,因周天海在座,她也不敢像以往似的开玩笑缓和气氛,只照例问候了几声便闭嘴不语了。

王秋华一直是个锯了嘴的葫芦,不言不语地。

而张雪雁面色苍白,轻咬红唇,一副幽怨地神情看着周天海。

周天海察觉到她的目光,视线一扫,眉头不可察觉地微微一皱。

姜玉春似乎没瞧到张雪雁的神情,只笑着说道:听思琴说你们早上在外头候了一个时辰?真是实心眼,我没起来就先回去嘛。

李嫣红忙笑道:二奶奶是心疼我们,舍不得我们等。

今早本应该候到二爷、二奶奶起床的,可是雪雁妹妹似乎身子有恙,一副要昏倒的姿态,郭嬷嬷放心不下,叫我们先回去,等中午再过来。

倒不是婢妾偷懒,只是婢妾怕雪雁妹妹昏倒在这院里,再把二爷、二奶奶吵醒了,这才忙忙地送着雪雁妹妹回去,没能候到二奶奶起床,还望二奶奶不怪罪。

姜玉春道:不碍事,是我起的迟了。

话音一落,屋里又静默了,姜玉春看着下面心怀各异地三个人,心里突然觉得有些烦躁。

李嫣红心里不是滋味,身为妾室又不敢把自己心事露在面上,便转移了话题:如今各家老爷都差不多回来了,二爷估计又要到处摆席吃酒了吧?周天海不耐烦作答,又拿过昨天翻的盐法来看。

李嫣红正觉得面上讪讪地,姜玉春笑道:谁知道他们爷们的事,这不吃酒还好,吃起酒来就不消停。

吃了别家的酒定要还席的,这吃了我们家还席酒的人又要还席,总共十来天才能算完。

我看比外头做生意还要累人。

李嫣红笑道:说起还席,上次汤夫人请客,李夫人说要还席呢,就在她弟弟那个园子,说修的好园子都没捞着玩,趁着卖出去之前,请各家都去转转呢。

姜玉春见李嫣红又将话题转到园子上头,心里越发觉得这事不简单。

姜玉春沉吟了一下,应付说道:等她下帖子时候再说。

行了你们请了安就回去歇晌吧,我和二爷还有事要说。

李嫣红猜她要说园子的事,面上多了三分喜色,忙不迭地应了。

王秋华还是一副怯弱地表情,随着李嫣红行了礼就要退下。

张雪雁哀怨地看了几眼周天海,才不甘不愿地退了下去。

待三人都走了,姜玉春拍了拍周天海搁在炕沿上的小腿说:二爷,我和你说件事。

猜测周天海见姜玉春说的郑重,便收起了脸上嬉皮笑脸的玩笑神色,姜玉春道:前几日汤夫人邀众府女眷去游湖,席间李夫人说她弟弟有个园子,正在湖边上,十来亩地,修了几年才修完,统共也没住上几日,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想卖给我们家。

我只说如今不急,等到年底生意都闲下来时再商议。

汤夫人听了便帮着和李夫人一道和我掰扯那园子怎么好,说什么若不是李夫人弟弟等着用钱,还舍不得卖呢。

我不接茬,她自己开始往下压价,说一百万两银子就卖。

我只说等你回来再说,也没应她。

周天海慢慢皱起眉头,姜玉春端起茶杯喝了两口茶又继续说道:自从那日回来,我越想越不对,便叫留山出去打听那房子是不是有什么不好,为何非得卖给我们家,还那么急切。

留山回来说园子倒是好园子,去年朱老爷他们家还想买来着,当时出价一百二十万两,可是他们家没卖。

我想这才过了小半年,怎么非要卖给我们,还只要一百万两银子?前几天我叫留山把李夫人想卖那房子的事透出风去,找人盯着,朱家果然又上门想买,李家没说卖也没说不卖,在那僵着呢。

我想她要是真急着用钱,完全可以直接卖给朱家。

周天海脸上冷了几分:叫人去杭州打听李夫人弟弟那边的消息没?姜玉春点头道:去了,说是生意上有些周转不灵,但他们家几辈子做生意的,倒不至于非得指着这卖房子的钱去用。

周天海慢慢地点了点头:我看这李夫人的弟弟周转不灵是假,他想让我周转不灵是真!姜玉春忙问道你想明白他们打什么注意了?周天海道:这一百万两银子放在年底不算什么,可是这时候正是往外运盐的时候,成本、税费、工钱都是一大笔开销,更何况今年我又买了安徽那边的盐引。

如果不出差池的话会赚几倍的银子回来。

可是如果他们想再此时做什么手脚,这时候又将我的钱抽走,一不小心,我就可能赔个倾家荡产。

姜玉春一惊,忍不住拽了袖子问:那你就想想,到底你们盐商最怕什么?先把所有人家能下手的地方堵死了再说。

我看不管我们买不买园子他们都是要对付我们的,若是真让他们得手了,即使不花这一百万两我们也可能就此一蹶不振,要是买了园子我们到时候会死的更快些。

周天海沉吟片刻,忽然转头笑道:二奶奶言之有理。

姜玉春见状忍不住一巴掌拍回去:都什么时候了,还嬉皮笑脸的闹。

周天海见她真是着急了,方缓和了语气说道:我这不是怕你着急嘛。

姜玉春白了他一眼:我能不着急嘛,眼前别人都算计到你眼皮子底下了,你还不知愁。

周天海摇头笑道:我若是那样的人,哪里会挣下今天这份产业。

二奶奶别焦心了,我自有安排。

其实这样的算计,我早料到会有了。

姜玉春奇道:这怎么说?周天海道:我来扬州才五六年。

五六年期间,我把生意做到如今这个局面,你说是因为什么?姜玉春道:生意上的事,我只知道皮毛。

你虽是盐商,却没有其他盐商奢靡之习,因此才越做越大?周天海道:我从走的第一船盐起,从来没有空船回来过,一开始走湖广那边,盐船去,载着大米回来,一来一往收获颇丰。

无论我的盐船到哪里,总会找到当地富余而在扬州紧俏的货物,而我自己又有店面,这盐船这差价都是自己赚得。

有句话说的是‘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说的就是这个。

姜玉春道:这盐船运回来的货物免税,所有盐商都知道,难道他们不运吗?周天海笑道:很多大盐商因家财万贯看不起小钱,是只运回自己稀罕的物件。

而小盐商走的地方有限,带回来的东西也就有限。

我从小随着父亲远游,熟知天下万货的情形,每次走盐船的时候不仅把当地货物的情况摸清,更要琢磨出扬州本地货物走势,有好时候适时囤一笔货也是很赚的。

我不但要赚大钱,小钱一个也是不放过的。

因此我来扬州仅两年就在盐业上闯出了名头,积累了资本。

这时候又有幸娶你为妻,岳父当时又正好是两淮盐政的官员,帮我拿下不少地方的盐引。

而今年,我不仅在稳住了之前的地盘的情况下,又抢到了安徽这块肥肉。

你说别人能不眼热吗?我在争安徽这块盐引时就做好了这样的准备。

所以我第一次走安徽的时候我亲自跟船。

我如果把安徽这块做稳,不仅盐商,连总商都该不安稳了。

这就是为什么汤夫人帮着李夫人说话的缘故,想必这次就是汤、李两家一起的计策。

姜玉春道:可是这两淮八大总商都是世袭之位,即使你生意比他做的大,但是他的总商之位也不是你能抢就抢的啊。

周天海摇头道:若是其他人也许不会顾忌太多,可是你父亲也是朝廷官员,又熟知扬州盐业这块,将来很容易派回扬州主管盐业。

他未雨绸缪,也不是没有道理。

两淮八大总商,汤家资历最浅,只有两代人,汤总商一直觉得自己的位置不稳,因此这些年下了血本大肆调/教瘦马,不仅是为了送人情,更是方便他打探消息。

姜玉春冷笑道:说起这个我倒想起来,那天游湖回来隔天李嫣红就和我说她在汤府认过一个干娘,她干娘过几天要过生日,她自己做了套衣裳,想让她干娘过来拿。

这种事我也不好回绝她,就让她干娘来了,按例也赏了生日钱,等她干娘前脚走,这嫣红后脚就说起这房子的事。

我也没搭理她,这不你一回来,她又开始把话头往那边引了。

周天海冷着脸,把手中的茶盏往桌子上一顿:吃着我的,穿着我的,还帮着汤家算计我,看等汤家倒了我怎么收拾她。

姜玉春把手覆在他手背上:行了,先别寻思她了,你约莫着汤、李两家到底会用什么手段。

周天海反手握住姜玉春的手道:玉春,你知道什么对盐商的打击最大吗?姜玉春想了想道:运盐途中遇到风浪沉船打击应该是最大的吧?周天海道:运盐途中沉船,虽然损失不小,但好歹朝廷会给沉没船只一些贴补,不但免收课税,还可以重运,不至于让人破产。

对于盐商来说,致命性的打击就是火灾了,不仅盐利无得,还要按照数量缴纳高额的赋税。

这么些年,破产的盐商,多半是因为这个缘故。

姜玉春闻言不禁愣住:你是说他们会放火烧船?周天海点头道:多半如此。

姜玉春道:可是风险太大了吧,这放火肯定是船停在码头的时候,那块可不是我们一家的船,所有盐船都在一处停靠。

这火势可不是人能控制住的,他就不怕自己的船也被烧了?周天海沉吟片刻,说道:这已经快六月份了,按照历年的情形仪征这几个月都不会有什么大风,因此不用担心火仗风势蔓延开来。

再者他们两家的船一直都和我们隔着几家,只要做好万全准备倒不怕烧着他们的船。

姜玉春道:二爷是认为他们一定会烧我们的船?周天海点头道:十有八九,他们希望我们买园子把手里的闲钱都用光,到时候我们船没了,又需要交高额的赋税,少不得还要把园子卖了凑钱交税。

那李家估计就趁此把园子买回去了,说不定趁我们急着出手压价,他还能赚个几十万。

姜玉春听了急着拿手直点他脑袋:我说二爷,你想想对策,帮人家想什么赚钱的法子啊。

周天海笑道:下帖子给李家,明天我们去看园子,他不是想卖吗?我还就买了,我非把价格压到他吐血!他想烧船,我就让他烧个痛快!————————————————————————————————————————————————先来解释一个问题:前面有读者留言说本文的银子数量都过大,具体原因是这样的,盐商富可敌国,扬州盐商们的奢靡生活,也养活了一大批依靠盐商为生的市民。

比如说一个银子一个的鸡蛋,这个也是历史上盐商的真实生活。

据清代史料记载,乾隆年间,有一个皇子睡了懒觉,耽误了读书,乾隆皇帝知道后非常生气,他斥责皇子说:你既然这么贪图安逸、享乐,就应该去做扬州盐商的儿子,而不应该生在我的家里。

作为一朝之君,竟然觉得扬州盐商的享乐程度超过皇家,这在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的封建社会是难以想象的。

引段资料:两淮地区是当时中国食盐消费量最大的地区,以乾隆朝为例,两淮地区每年核定的食盐运销总量为180万引。

以一引364斤计算,180万引就是6500多万斤盐。

盐商们在两淮盐场的收购价格为一斤5文钱左右,而销售到消费者手中的价格为每斤二三十文钱,毛利达到约500%。

而扬州盐商正是从这悬殊极大的购销差价中获得了惊人的财富。

据统计,除去政府税收、运输、销售的成本,扬州盐商每年实际获利达到750万两白银,而当时清政府每年的财政收入仅为4500万两,也就是说,扬州盐商的收入相当于清政府收入的六分之一。

扬州盐商的运作资本更是达到7500万两,而当时掌管中央政府财政大权户部的库存银两也就是七八千万两白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