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玉春见李嫣红喜形于色,也不戳破她,只闲话家常,问她在汤家时候的事。
李嫣红虽离开汤家三年了,但好歹是从小在汤家长大的,对汤家里里外外大大小小的事情没有不知道的。
为了哄姜玉春高兴,她把汤家的大小八卦家常理短的事选了些有趣的讲给姜玉春听。
姜玉春多数时间微笑着听李嫣红说闲话,偶尔插一句嘴把话题引到自己想听的地方上。
李嫣红见姜玉春有兴致,打起精神来陪着她说笑了有小半个时辰,直到到了掌灯时分,才口干舌燥地停了下来。
姜玉春见天色晚了,连忙打发小丫头卉儿去外书房请周天海回来吃晚饭。
几个人等了许久,周天海才拖着有些疲惫的身躯回来了,姜玉春上前替他换了衣裳,吩咐人打了热水来,亲自拧了热毛巾,替他擦脸洗手。
李嫣红几个连忙打下手,帮着捧毛巾递胰子。
张雪雁见周天海面上不豫,只当传言二爷、二奶奶拌嘴是真的,殷勤地端过丫头们准备好的茶水,款款地上前将茶水奉上。
周天海等姜玉春替自己收拾好了,才顺手接过来茶水,吃了两口就将茶盏随意放在一边的桌子上。
姜玉春笑道:走回来怕肚子进了风,喘喘气歇上一会再摆饭吧。
周天海揉了揉眉心,胡乱地点了点头。
张雪雁站在一边含羞带怯地笑道:也不知二爷下午进了点心没?若是饿了就先吃两块点心垫垫。
说着把桌上的几样点心捧了过去,厨房刚送来的栗子糕,二爷尝一块?周天海将递到跟前的盘子推了推,皱着眉头道:马上吃饭了,不想吃这个。
张雪雁笑容一窒,把点心盘子塞到一边的丫鬓怀里,自己蹲下身子一面轻捶周天海的腿一面抬头笑道:二爷在外头累了一两个月,刚回来没两天又忙成这样,看累坏了身子,我帮二爷锤锤腿解解乏。
张雪雁见周天海没有拒绝不禁得意地膘了李嫣红一眼,李嫣红见她面上满满地炫耀意味,心里觉得万分不舒服。
但她知道此时是在姜玉春的屋子,自己没资格说话,而张雪雁对着周天海大献殷勤,只怕也入不了姜玉春的眼。
李嫣红很快想通了,不但无视张雪雁的挑衅,反而笑脸回应。
话说这张雪雁虽然没学过服侍人,但这按摩功夫倒是十分到家,周天海坐了一下午,正觉得腿脚发酸,被她这么一锤,倒是缓解了腿部的酸麻,觉得无比舒畅。
姜玉春看都没看张雪雁,只转头吩咐李嫣红道:摆饭。
李嫣红连忙福了一福,同思琴几个去旁边屋子摆饭去了,王秋华此时倒是机灵,马上也跟了过去。
张雪雁见那两人都走了,一瞬间有些犹豫,抬头看了姜玉春一眼。
却见姜玉春歪着头和周天海说话,根本没打量自己,咬了咬下唇,低下头继续帮周天海捶腿。
李嫣红几人手脚麻利,役一会功夫就将饭菜摆好了,过来请二爷、二奶奶过去用饭。
周天海率先起身抬腿走了,姜玉春跟随其后,李嫣红幸灾乐祸地剜了一眼还保持着蹲跪姿势的张雪雁,一甩帕子,扭着身子上前两步扶住姜玉春的胳膊。
张雪雁恨恨地低声骂了李嫣红两声,连忙起身揉了揉酸麻僵直的腿,直到能站稳了才往饭厅走去。
等张雪雁到了以后,周天海和姜玉春已经坐好了,李嫣红、王秋华站在身后,帮着布菜。
张雪雁站在门口,犹豫着要去接丫头手里的巾帕。
姜玉春一抬头看见她的举动,和颜悦色地招手道:那个让丫头拿就是了,你过来接着替你二爷捶腿吧。
周天海听闻不禁抬眼看了姜玉春一眼,姜玉春也不瞧他,依然笑吟吟地看着张雪雁。
张雪雁心头一喜,低着头快步到周天海身边蹲下身子,将芊芊细手搭在了周天海的大腿上。
周天海吃着饭脚边蹲着一人,怎么都觉得不自在,忍不住皱起眉头。
姜玉春夹起一筷子青菜放他碗里,头也不抬地说道:多吃青菜。
周天海苦大仇深地看着碗里的青菜,有心想无视它的存在。
姜玉春似乎看出了他的心事,似笑非笑地拿眼瞅了他一眼,周天海被她眼神勾地心里直痒痒,夹起一根青菜塞嘴里嚼着,一边拿眼神示意姜玉春:你等我晚上怎么收拾你。
姜玉春脸上一热,撇过头去,闷着头吃了两口饭,想起身后替自己夹菜的人,放下筷子道:昨晚那顿团圆饭你们也没吃好,今儿不用你们俩布菜,坐下来一起吃罢。
王秋华一愣,低声诺诺地回道:这不合规矩,婢妾还是站着伺候吧。
姜玉春笑道:今儿我说了算。
秋华你挨着我坐下,嫣红坐秋华下头。
李嫣红眼睛一转,知道姜玉春这是要拿捏张雪雁,先告了罪,顺势拉着王秋华坐下。
张雪雁蹲在桌子底下,竖着耳朵听见李嫣红、王秋华两个拉开椅子坐下的声音。
她有心想起来,可是一开始姜玉春就命她捶腿,而刚开始又没给她安排位置,似乎是故意忘了她这个人一样。
周围伺候着丫鬓十余人,有布菜的有立在一边捧着拂尘、漱孟、巾帕的,有候在外间等着上茶的,都一边忙着手里的差事一边不忘含笑看她一眼。
张雪雁不禁有些羞愧,心里越发郁闷,手底下有一下没一下捶着。
周天海本来心情就不好,底下又蹲着一个人吃饭也不自在,这会子见她捶的一会轻一会重的,索性吩咐道:别捶了,吃个饭都不让人吃消停。
张雪雁委委屈屈地站了起来,红着眼圈幽怨的看了周天海一眼,周天海正低头跟碗里的青菜奋战,没瞧见她的目光,倒是姜玉春看到了,看了她一眼,回头和周天海笑道:我说刚才怎么觉得不对,原来少了一个人,倒是把她给忘了。
说着随手指了李嫣红旁边道:坐你李姐姐那吧。
张雪雁捏着帕子过去坐了,云画故意慢悠悠地,过了好半晌才给她上了饭。
因姜玉春装作没看见,张雪雁也不敢对云画使小性子,刚拿着筷子吃了两口。
周天海就放下筷子,伸手接过身后丫头递上来的巾帕随意地擦了擦嘴。
姜玉春见状也放下筷子,表示吃饱了。
二爷、二奶奶都吃完了,三个妾室也没有继续吃的道理,连忙都搁下筷子,丫头们上了茶,几人漱了口,方又上吃的茶。
张雪雁中午本来就吃的少,下午又站了一来个时辰。
肚子里的食早就空了,刚才好不容易上桌,吃了没两口,周天海又吃完饭了。
张雪雁空着肚子喝了口茶,只觉得腹中咕噜作响。
李嫣红坐她旁边,听的真切,连忙回头和姜玉春笑道:二奶奶听见什么声音没?姜玉春疑惑地看了看她:没听见什么声音啊。
李嫣红拿着帕子捂嘴笑道:像是肚中饥饿时候的响声,似乎是张妹妹身上叫的。
张雪雁又羞又臊,回过头狠狠地瞪了李嫣红一眼。
姜玉春了然,嘴里却笑道:不会的,咱们家又不少吃又不少穿,难道能饿着她。
况且你们饭量都和吃猫食似的,吃个两三口就饱了,身上不自在的时候索性连饭都不吃。
哪里会饿到肚子叫。
张雪雁脸上白了红,红了白的,碍着周天海在也不敢发作,只不住地拿眼睛剜李嫣红。
姜玉春看着她俩,忽然觉得无比的疲惫,刚才恶整张雪雁的好心情全都没了,也不等周天海,径自起身往内室走去。
周天海瞥见姜玉春脸上的落寞,心里不明所以,只当是她担心自己生意上的事,连忙跟着回了内室。
一回屋姜玉春就歪在榻上,周天海跟进来,随手将门关上,把一干闲人挡在门外,坐在榻上拉了姜玉春一把笑道:刚吃了饭就躺下,小心积了食。
姜玉春推开他手,神情有些恹恹地。
周天海见她脸上落寞地神情,心里一下子有些发紧,把她搂在怀里低声道:怎么一下子就生气了,谁惹你了?姜玉春把头埋在他怀里轻轻地摇了摇:没人惹我。
周天海低头看着她,轻轻撩开她脸上的发丝,柔声问道:那你是为什么不高兴了?姜玉春叹了口气,从他怀里挣脱开,坐直了身子,安抚地笑了笑:没什么。
女人的心情总是变幻莫测的,二爷难道不知道。
周天海犹豫片刻,才开口说道:你知道我们大老爷们粗心惯了,若是不经意惹了二奶奶不高兴,还望二奶奶原谅则个。
说着起身作了个揖。
姜玉春见他说的话不文不白的,忍不住笑了出来,周天海见状也跟着笑了:好了好了,这笑了就是不生气了。
说着坐下来郑重地问道:你刚才到底是怎么了?姜玉春一瞬间想将心事和盘托出,告诉她自己不喜欢和别人女人共享一夫。
可是刚要出口又止住了:眼前这个男人毕竟是土生土长的古代人,有着根深蒂固地封建思想。
在他的思维里,男人有妻有妾是正常的,自己若是直接说了,反而影响好不容易缓和的夫妻关系。
姜玉春犹豫了片刻,才叹了口气:以前我觉得嫣红进退有度、雪雁明媚可人,有她们给我做伴我也挺欢喜的。
可是最近一连串经历这么些个事,又是我小产又是二爷的生意遭人算计的,我不得不疑心她们。
毕竟是别人府里送来的,从小给吃给穿养大的,虽然现在是你的人,但心里不一定向着你。
我总觉得这两个人放家里不是个事。
周天海点了点头:这些我心里明白,只是现在还她们还撵不得。
再忍耐一阵吧。
姜玉春道:就是因为她俩背后各有靠山送的,所以才成日里明目张胆的斗来斗去。
我就奇怪这张雪雁无论怎么教怎么就不知道个规矩,在我屋子都敢把自己当主人似的。
按理说学戏的是个机灵人才是,没见过这么不上道的。
学了好几个月,一点长进都没有,打也打过,罚也罚过,都没见个成效。
周天海道:不过是仗着自己有几分名头罢了。
你看我以后再不理她,冷落她两年,到时候看她老实不。
姜玉春冷笑道:怕没还等她老实,我们先被她幽怨地眼神给淹死了。
周天海闻言不禁大笑两声,促狭地拿肩膀碰了碰姜玉春:原来你是吃醋了。
姜玉春心事被揭穿,脸上一红,转过头去哼了一声。
周天海见状更是笑的直打跌:成亲这么久才知道学会吃醋,偏生又吃这种没道理的醋。
她一个妾给我锤锤腿,你也吃醋,以后我可不敢让她们碰了,免得被你的醋坛子淹死。
姜玉春见他越靠越近,不禁伸手推搡着他:快点走,别让我淹死你。
周天海将她一揽,搂在怀里,俯首埋在她肩窝上,闷闷地说:我哪都不去,就守着你,如今这院子里的人我只信任你。
姜玉春闻言不禁有些心软,转个身抱住他肩膀,在他脑袋上拍了拍:别闹了,该说正经事吧。
周天海抬起头来笑道:你还记得正经事啊,我还以为你只想着怎么怄我呢。
姜玉春嗔了他一眼:快说吧,下午都准备了什么?周天海便将自己下午的安排一一说了,姜玉春点头道:听着倒是很不错,只是这些事毕竟是让人去做的,说不定其中哪一件就会有差池,我觉得不如多准备几个法子,一个不行好立马有别法子的顶上。
周天海笑道:反正我会用稻糠将盐替换出来,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烧了几条船,二奶奶放心便是。
姜玉春正色道:那以后呢,难道总用稻糠替换盐,那你这盐还往不往外运了。
这次若是役有一举除掉汤家和李家,我们就会打草惊蛇,以后他们再想使计对付我们,我们就没那么容易提早知道消息做准备了。
所以这次必须将汤家和李家打垮,让他们没有算计我们、报复我们的机会。
周天海眼睛一亮,在姜玉春脸上啄了一口:行啊二奶奶,眼光看的挺远啊,像我周天海的媳妇。
姜玉春用手背擦着脸推开他:又混闹,说正事呢。
周天海道:你都想到了,难道我想不到?只是其他法子要等少青打探的消息、回来再定。
我怕你跟着担心所以才没和你说那么细。
姜玉春知道他经商这么些年,自然有自己的手段,便不再细问。
只说起明天看园子的事,两口子嘀嘀咕咕合计了半个时辰才洗漱了躺下了。
周天海等姜玉春躺下,伸手把她圈在怀里。
不同于昨天的恩爱,此时姜玉春是清醒的,她能清楚的感受到周天海的手在她身体上游走,唇舌在她身上滑过……27 逛园子早上周天海、姜玉春起来,吃了早饭又说了会话,估摸着时辰差不多了,才换了出门的衣裳。
李嫣红早早地就让人备了马车,又让轿子在院门口等着。
周天海骑着马先走了,姜玉春独自坐了一辆车、李嫣红、思琴、玉棋、三人坐一辆车跟在后头,到了地方早有李家家丁在门口候着,引着马车从西角门进了,李嫣红、思琴等人先下了车,扶着姜玉春下来换了轿子,几个清秀的小厮上前,抬着轿子往里走,李嫣红等人皆跟着同行。
过了二门小厮们停了轿子,李嫣红连忙上前打了轿帘,姜玉春款款下来,见李夫人的陪房贵妈妈已笑着候在一旁。
李妈妈见姜玉春下了轿赶紧上前请了安,又和李嫣红等人问了好,方才叫人抬了一顶凉轿过来。
李嫣红扶着姜玉春上了凉轿,四个婆子抬起了轿子往里走。
这凉轿纱做帷幔,不仅轻便而且凉快。
姜玉春一边打量着两边的超手游廊一边和贵妈妈说着闲话。
不多时,轿子又落了下来,姜玉春出了轿,随着贵妈妈走过穿堂,拐过屏风,到了一花厅,李夫人、汤夫人早就到了,正坐在那里吃茶。
见姜玉春来了,两人都笑着迎了出来,姜玉春一边和两人问了好,一边笑着打趣汤夫人道:你到的比我还早,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买房子呢,比我还积极。
汤夫人抚掌笑道:我自然积极,早我就眼馋这园子,只是没什么名目不好意思来人家园子去逛。
趁着你这回要买,我才得了这个机会来玩一回儿。
姜玉春啐道:好像你家没园子似的,就喜欢逛旁人家,是不是恨不得这些园子都是你家的才好?汤夫人笑道:还是你知道我,我可不就是这么想的,可惜我没闲钱把这些园子都买回家,只能退而求其次,跟着逛逛饱饱眼福也就知足了。
李夫人笑着请姜玉春坐下吃茶,一边说道:前边院子我们家老爷带你们家二爷去瞧,后头园子我们去看。
只是这园子颇大,一天功夫十停能走个三四停就不错了,我们就选几处好玩的地方逛逛吧?姜玉春颔首道:这样也好,我茶也吃过了,咱这就过去吧。
李夫人笑着起身,一手拉着姜玉春,一手挽着汤夫人,三人说说笑笑,宛如亲姐妹一样出了花厅。
姜玉春本欲走着去园子,李夫人劝说道:一会进园子有好些路要走呢,不如这会儿坐了凉轿过去,省省体力。
姜玉春听说,这才和汤夫人、李夫人分别乘了一顶小轿,晃晃悠悠地到一月洞型园门处。
入园门,却是一山径,两边各色各样的树,走上一、二十登台阶,见旁边小溪潺潺、鸟语花香,仿佛是真的山林一般,众人皆称奇。
小径此时却不是径直往上的,而是往边上一拐,众人顺着走过去,转过弯来见路到了尽头,几间大门敞开着一一原来这才是真正的园门。
姜玉春、汤夫人见状不禁纷纷点头说好,李夫人面带得意神色:这是有怪才之称的卢涯子给设计的。
汤夫人赞道:都说这人想法奇妙,果然名不虚传,谁能想出这样的园门来。
待入了园门,视线豁然开朗。
首先入目的是一荷花池,此时正值六月,池子里开着满满的荷花,粉的、白的、红的、紫色的分外妖烧。
池子上有一石桥,石桥上有数个荷花亭高低错落,荷花亭、真荷花两者交相辉映,颇有意思。
荷花池一边建有亭台楼阁,一侧假山逶迤,两处遥遥相应,趣味横生,几人踱步上了石桥,趴在曲栏上看池子里的荷花,透过荷花间的缝隙,隐约可以看到金色的、红色的鲤鱼游戏在花茎中。
啧啧!汤夫人赞道:这么多颜色的荷花都聚在一个池子里,真是难得。
李夫人笑道:花了好多银子才得的这么些颜色的种子。
依我说,红的、白的也就罢了,那紫色的甚是稀罕,连瘦西湖都没出紫荷花。
汤夫人笑着推李夫人道:等接了莲蓬,送我些紫色荷花的种子。
李夫人听了捂嘴笑道:我可不敢应你,若是我应了你,明日姜妹妹买了园子,我上哪儿给你弄种子去。
汤夫人听了拉着姜玉春的手道:若是姜妹妹买了园子,我同她讨去,稀罕问你要。
姜玉春笑着摇了摇头,指着池塘东边一处郁郁葱葱的竹林问道:那边是哪里?种的好竹子。
李夫人笑道:我领你去瞧。
说着带着众人下了石桥往竹林处走,走到跟前,才见竹林中间有一条蜿蜒小路。
往内走了数十步,一小小的院子呈现在眼前。
芦苇做的篱笆,矮矮的只有半人高。
院子里种着栀子花、茉莉、夹竹桃、白兰、八仙花、韭菜莲、夏鹃几样花,此时正好都盛开着,高高矮矮错落有致,随着微风飘过,一股花香迎面而来。
汤夫人笑道:原来还有个这样的好去处,在这里站着都觉得比别处凉快。
姜玉春摇头笑道:我觉得这院子里若是种上几样蔬菜、养些鸡鸭,会比这满院子的花更有味道。
李夫人道:真叫你说着了,原来这里院子就是种着菜的,可是没人会倒腾那玩意,索性把地重新翻了改种了花。
汤夫人看了姜玉春一眼,推了推李夫人说:要怎么说男人娶媳妇就爱娶大家闺秀呢,这看的书多就是不一样。
李嫣红笑道:无论什么时候到我们二奶奶屋里,榻上总有一本书。
姜玉春看了李嫣红一眼道:就你话多,哪有别人夸奖,自己人还上杆子承认的。
汤夫人笑道:怕什么,又没外人。
姜玉春笑道:也就是两位姐姐,要是旁人还以为我为人轻薄呢。
几人说着话进了院子,候在院子里的婆子连忙请了安,撩起帘子,几人在屋里转了一圈,无论桌椅板凳都是竹子做的,十分有趣。
众人歇在那里,吃了会茶,方又往别处逛去。
姜玉春直到逛到申时才出了园子,果然如李夫人所说,几人这两三个时辰只逛了整个园子的两三停,不但整个西边没瞧,就东边这块也只逛了一半而已。
李夫人要留晚饭,姜玉春累的抬不起腿来,连忙推了,带着李嫣红、思琴等人坐了车回来。
过了小半个时辰,周天海打发人回来传话说李老爷请吃酒,晚些回来,姜玉春随便吃了些晚饭,就叫人打热水,要泡澡解乏。
李嫣红殷勤地帮着擦背揉肩,思琴打发小丫头一桶一桶提热水进来。
姜玉春舒服地趴在浴桶边上,闭着眼睛问道:你们觉得那园子如何?李嫣红笑道:我觉得挺好的,不说园子大小,单说里头那些屋子的木料,我看着多数是楠木、紫檀,怪道建园子花了那些个钱,想是光这些木料就值不少银子。
园子里的设计也很不同,这些年跟着二奶奶各府做客,没瞧见谁家的园子这么有趣。
姜玉春听了点了点头,睁开眼看了眼思琴:你觉得呢?思琴笑道:奴婢没读过什么书,也说不出什么名头来,只觉得那园子每一处都看着很自然、很舒服,就像理应是那样一般。
不像有的人家园子,看着太堆砌太造作。
思琴话音刚落,李嫣红就张嘴笑道:二奶奶瞧她,还说自己不会说,我听着比我刚才说的都好。
姜玉春笑道:你俩注重的地方不一样,你光看哪些东西值钱。
思琴不懂木料、石料,反而注重园子的布局。
李嫣红听了不好意思地笑道:还是二奶奶知道的全面,因为这园子说卖一百万两银子,因此我光顾着瞅到底什么东西值这么些钱来着。
姜玉春笑着问道:那你说,这园子值不值这个价格?李嫣红装作思索样想了半晌,才回道:我觉得倒也值这个价格,不说大小、位置、木料,单凭设计园子人的这份心思,也值这些个银子了。
姜玉春轻轻地叹了口气:我倒是喜欢这个园子,也觉得一百万两银子买了不亏。
可惜李家急着卖,我们府里眼前手头上又没这些个银子。
李嫣红一愣,试探问道:怎么,银子不够吗?姜玉眷道:可不是嘛,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啊。
二爷看着赚的多,其实花销也大。
本来这些年只存了一两百万两银子,可是二爷今年新买了安徽那边的盐引,这买船的钱、买盐引的钱、交的税款、各处打点的银子、行走的费用,这些都是得先垫上的。
昨日二爷又支出去几十万两银子预备下个月走盐的花费。
这家里统共只剩下五十万两银子,这才只够买一半园子的。
若是差的少,东挪西挪也能凑个差不离,再让他便宜点也就得了。
可这差的太多了,我哪里好意思开这个口,毕竟人家也是等银子使才卖园子的的。
李嫣红听了不禁喃喃自语道:差五十万两银子,是差的太远了。
姜玉春看了她一眼,又故意说道:我倒是真喜欢这园子,不说别的,但园门那片竹子就甚合我的心思。
只是这钱不凑手,我想买也没法子。
李嫣红心里转了一圈,小心翼翼地笑道:二爷不是还有那么些铺子嘛,东拼西凑也能还够个五十万两银子。
姜玉春抬眼扫了李嫣红一眼,声音有些严厉:这时候各个铺子无论是进货还是日常开销都得用银子,现在把银子调出来,铺子里银子周转不起来可是大事。
你也管过家的,难道不知道铺子里那些事?李嫣红有口难言,心里暗忖道:别说二爷的铺子了,就是官中钱也没交给过我。
当时不过是我管那件事给我那件事的钱罢了。
只是她心里想,却又不敢说,只满脸陪笑直说自己考虑不周。
姜玉春见她处处陪着小心,便松缓了神情,叹了口气道:算了,什么园子不园子的,大不了不买了。
等有了闲钱我们自己盖一个,反正家里这些年木料、石料都备下不少了。
二爷早就瞧上了一块地,也是瘦西湖边,大概有六亩地,满打满算五十万两银子也够了。
到时侯我喜欢什么样的就将园子建成什么样的,岂不比李家的园子更合我心意?姜玉春说着开始憧憬起来,絮絮叨叨地说这块建成什么样那边要堆什么样的假山。
李嫣红见她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完全把李家的园子抛在了脑后,不禁心里暗暗叫苦,开始盘算着怎么和汤夫人透个话。
28、汤家之行等周天海吃的半醉回来,已经过了二更天了,姜玉春早已睡醒一觉了。
听见丫头们端茶倒水的声音,姜玉春披了衣裳出来。
周天海见她从内室里出来,脸上满是歉意:我还嘱咐着她们要悄声点,结果还是把你吵醒了。
姜玉春笑着摇了摇头:我睡下的早,刚才正好醒了想吃茶,就听见你回来了。
周天海拉她在身旁坐下,见她只披了件单衣不免皱起眉头道:你睡的热乎乎地,冷不丁起来又只披了一件衣裳,看着了凉。
姜玉春拢了拢衣裳笑道:不觉得冷,再说这又没出去,还在屋里头呢。
周天海感觉姜玉春的手暖暖的,知道她确实不冷,便不再说什么。
姜玉春闻到周天海身上的酒味,回头问思琴道:可叫人煮了醒酒汤了吗?思琴笑道:已经吩咐下去了。
姜玉春道:再叫人削一个梨,少放些蜂蜜拌匀,不要太甜了。
思琴答应着去了,不一会就端来一小碗蜂蜜梨,周天海拿竹签叉着吃了小半碗,把胃里的不适压了下去。
柳儿端了醒酒汤来,周天海一气儿饮了,又将剩下的梨吃了,这才吩咐打水沐浴。
思琴看着当值的丫头把一切都准备妥了,才带着众人退下。
姜玉春挽了袖子本想帮周天海擦背,周天海担心她穿着单衣着凉,哄着她上床躺下,自己迅速洗了个澡,换了干净的中衣出来。
姜玉春侧着身,支着手肘看周天海火急火燎地跑过来,一把掀起被子钻了进来,将自己搂在怀里,忍不住笑着捏了下他腰:今晚的事怎么样?周天海道:席间汤爷一直帮着说这房子怎么怎么好,盖的时候多么多么用心,屋子都是用的好木头。
还说若是我们买里面的布置都留着不动。
我只说再琢磨琢磨,李老爷看我不甚满意似的,一个劲说过两日再请我去转转后面的园子。
姜玉春闻言笑弯了眼睛,附在周天海耳边说:我下午回来一个劲抱怨钱不凑手,你没看李嫣红急的那样。
明天我故意给她个机会,让她替我去汤家一趟。
周天海道:会不会太明显了?姜玉春笑道:放心,我有分寸。
周天海听了这才放心,打了个哈欠闭上了眼睛。
翌日姜玉春吃过早饭,果然吩咐李嫣红、王秋华两个去汤府一趟:我那日就说了句想要大园子,这汤夫人还真上心,帮着我跑前跑后的也花了不少心思,这成不成总该上门谢谢人家才是。
姜玉春一边看着思琴写好的礼单,一边说道:帖子一早我叫人送到汤府去了。
你们到汤家就和汤夫人说:本是该我亲自来的,不想昨日走的太累了,今天腿还抬不起来,等改日再亲自上门拜谢。
至于这园子买不买的先别说,她若是问你们就推说不知道。
我们现在没那么些个闲钱买园子,可是毕竟这话说出去也不好听。
你就说改日我请她听戏。
见李嫣红一脸踌躇地站在那,姜玉春挑了挑眉道:还不快去换衣裳。
这事本来只让王氏去就成了,可是她嘴笨,我怕她办砸了。
你毕竟是从汤家出来的,跟汤夫人熟悉,好说话,你去了好好替我把话圆一圆,把这件事办好了我赏你。
姜玉春说完又看了眼站在一边的王秋华:你毕竟是二爷的第一个妾室,以后少不得让你出去替我办些事情,今日你和嫣红出去长点眼色,学学她说话做事。
王秋华福了福,低眉顺眼地应了一声。
姜玉春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嘴里说道:你们办完事早点回来,我还等信呢。
这汤家毕竟是总商身份,可不能惹人家不自在。
嫣红,你今天给我多费点心,回来我放你们两天假让你们自在自在。
行了,赶紧回去换身衣裳,车都给你们备好了。
两人赶紧行了礼退了出去,过了约两刻钟换了打扮过来了。
王秋华上身着深青色对襟褂,下穿六幅水蓝裙,头绾发髻,戴嵌玉珠插梳。
整体看来既不出挑也也不寒酸,倒符合她的身份。
李嫣红穿了一件对襟羽纱衣裳,□穿了一条金丝白纹的牡丹锦裙,髻上插了三对蝴蝶牡丹发簪,耳带珍珠丁香,看着比王秋华多了几分妖娆。
姜玉春看完两人的穿着又在她们脸上扫了一眼:王秋华依然是一副拘谨的神态,反而李嫣红脸上看不出什么。
姜玉春点了点头,让思琴把拜帖、礼单递给李嫣红:礼物都叫人送到车上了。
你们早去早回。
李嫣红同王秋华应了一声,行了礼,垂首退了出去。
两人坐着马车各想心事一路无话,到了汤府门口,二人下了马车,将拜帖呈上。
门口管事的将二人迎到偏厅,打发人到二门去通传一声。
小丫头请二人坐了,端茶倒水,又送了点心上来。
王秋华客客气气地道了谢,给了赏,端起茶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
倒是李嫣红有些心不在焉,眼睛时不时地往门口瞅。
丫头续了两回茶,才听见帘子响动,一阵笑声从门口传来:你们奶奶自己不来,叫你们俩过来做什么?李嫣红听出是汤夫人的声音,连忙站了起来迎了上去。
汤夫人挽住李嫣红的手笑道:什么大事还让你们二奶奶一大早派了人下了帖子来,倒让我觉得不自在了。
李嫣红一边笑着扶汤夫人坐在主位上,一边说道:还不是昨天您为了我们家的事跟着忙碌了一天,我们二奶奶叫我们两个过来谢谢夫人。
王秋华立在一边,见汤夫人坐好了,同李嫣红两个一起行了礼。
汤夫人托了托手笑道:你们家二奶奶也是,我们姐妹一场,还和我外道这些。
你们俩快别行这些虚礼了,都坐下吧,我们好说话。
李嫣红同王秋华又福了一福方才坐了。
李嫣红欠了欠身子笑道:我家二奶奶身子刚养的好些,昨日走了那一通,今日腿脚又酸痛了,因此才没亲自过来,还望夫人海涵。
汤夫人摆了摆手,表示不在意。
李嫣红又继续笑道:我家二奶奶叫我们两个过来,一个是陪夫人说说话,二来是叫我们送些礼物过来,以表感激之情。
说着将礼单掏出呈了上去。
汤夫人示意丫鬟将礼单接了过来,看了两眼才放到一边,笑着颔首道:替我像你家二奶奶道谢。
到底是官家小姐出身,这礼仪规矩让人挑不出个不是来。
不像我们这些商人女儿,哪有那么些说道。
说着自己就笑了起来。
李嫣红笑道:夫人哪里的话,我们二奶奶是觉得很您亲近,才要我们过来都走动走动的。
更何况昨日汤夫人陪着我家二奶奶逛了那么久园子,于情于理都该派人过来瞧瞧。
汤夫人摆手笑道:不过是我闲了也想饱眼福罢了。
说起那个园子,你们二奶奶可相中了?李嫣红面露为难神色:这我也说不好,二奶奶倒没说这个。
汤夫人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端起茶来抿了一口。
李嫣红见状起身笑道:叨扰了夫人好长时间,我们也该回去了。
汤夫人忙放下茶盏道:才说了几句话就走,我这是口渴了,倒不是别的。
你好久不来一回,中午就留下吃饭,也见见你那些姐妹们。
汤夫人一面说一面就站了起来,同我回屋里说话去,咱唠唠家常。
李嫣红顺势扶住汤夫人的胳膊,一面回头和王秋华笑道:那我们就让夫人破费一回。
王秋华不安地笑了笑,连忙跟在后头。
汤夫人领着二人到了自己屋里,请她二人在小厅里吃茶,自己要回内室换衣裳。
李嫣红笑道:不知替夫人梳头的小翠还在吗?汤夫人道:当初你就和她好,如今一回来还是想着她。
她估计这会儿在里头呢,你去寻她说话吧。
李嫣红笑着答应了,扶着汤夫人进了内室。
两人一进去,就有丫头将门掩了。
廊下站一小丫头笑着进来,见王秋华坐在客位上,便请她同自己去廊下看雀儿。
汤夫人在塌上坐了,指了指地上的小凳子:你坐吧。
李嫣红告了罪坐下,汤夫人才问道:那园子的事你家二奶奶到底是怎么个意思?李嫣红苦着脸道:我家二奶奶对那园子倒是赞不绝口,只是昨晚提起银子的事,说是凑不齐一百万两呢。
汤夫人面上一松:银子的事倒好说,只要她园子相中了就行。
可是若你家二爷连一百万两银子都出不起,我可是不信的。
李嫣红叹了口气:不骗夫人,昨天我家二奶奶算到最后,都打算自己盖园子了。
我也没接触过大帐本,也不知道家里到底有多少银子,不过听二奶奶话里的意思二爷将钱都拿去买盐引了,手里只剩下这些了,所以差的不太容易凑齐。
汤夫人轻蔑一笑:到底来扬州时间短,虽然也算有头有脸的商人了,可这底气到底不足。
昨天李夫人说下个月打些金箔,扔河里去看谁家金箔飘的远。
我说有趣,要多邀请几家一起去玩,你们家二奶奶只笑着不言语,我瞅那样怕是不乐意呢。
汤夫人越说胸膛挺的越直,越发漫不经心起来,随口问道:你们二奶奶差多少银子啊?我替她补上。
李嫣红听了眼睛一亮,立马道:差五十万两!汤夫人手一抖,手里的茶碗翻到桌上,又滚到地上摔个粉碎,丫头看到汤夫人手烫红了,有找药的有帮着擦拭身上的水渍的,一时乱个一团。
汤夫人心烦意乱,哪里耐烦这些,一甩手把丫头们都赶了出去,转头问李嫣红:怎么差五十万两那么多?我以为也就差个一两万两银子。
李嫣红闻言苦笑道:一两万两银子不均哪一块省一抿子就有了。
就是差的多了才没辙。
汤夫人踌躇半晌,不安地问道:不会是你家二奶奶故意唬你的吧?李嫣红道:她有什么好唬我的?我答应替李夫人说话的事她又不知道,也没疑心我。
我看像是真没那些银子。
你没见昨晚回去我家二奶奶对那园子夸的,一个劲说好,后来说起银子不够,那个沮丧,连晚饭都没怎么吃就睡下了。
汤夫人点了点头,心里顿时没了主意,伸手想拿茶吃,却发现茶早就洒了,丫头又被自己赶出去了,顿时张口喝道:一个个都在外头挺尸,还不赶紧进来倒茶。
声音刚落,唬的李嫣红忙说:小心王秋华听到。
汤夫人斜了她一眼:瞧你那出息,嫁到周家几年,没什么长进倒回去了。
李嫣红讪讪地说:我不是怕她听见什么回去学舌坏了夫人的事嘛。
汤夫人冷哼:我有什么事,不过是想当个中间人里外卖个好罢了,你看这事闹的。
李嫣红不敢言语,汤夫人兀自发了会呆,直到丫鬟轻唤了两声才醒过神来。
因汤夫人的衣裳染上茶渍要换身衣裳,李嫣红就退了出去,到外间候着,直到汤夫人重新收拾好了以后才把在外头看雀儿的王秋华叫回来。
汤夫人惦记着这卖园子的事,说话开始有些心不在焉,李嫣红见状也不等她留饭,同王秋华两个起身要告辞。
汤夫人顺势依了,叫人送她两个出去,接着立马派人给李家送信:速来汤府。
作者有话要说:童鞋们我来了,放上更新,半夜12点半了,也不知道还有几个夜猫子没睡觉,呵呵。
时间晚了话不多说,提醒童鞋们,超过二十五字可以送积分,留言中一定提醒积分字样啊啊啊啊!这样方便我送积分。
我会晚上下班以后统一看留言回复。
有时候时间紧可能不能一一回复,但是所有留言我都看了。
谢谢送了长评的sarah童鞋,写的很用心,看的我很激动,鞠躬。
再提醒一遍:要积分的童鞋留言时一定提示积分二字哦!各位晚安!——————————————————————————————————————————等周天海吃的半醉回来,已经过了二更天了,姜玉春早已睡醒一觉了。
听见丫头们端茶倒水的声音,姜玉春披了衣裳出来。
周天海见她从内室里出来,脸上满是歉意:我还嘱咐着她们要悄声点,结果还是把你吵醒了。
姜玉春笑着摇了摇头:我睡下的早,刚才正好醒了想吃茶,就听见你回来了。
周天海拉她在身旁坐下,见她只披了件单衣不免皱起眉头道:你睡的热乎乎地,冷不丁起来又只披了一件衣裳,看着了凉。
姜玉春拢了拢衣裳笑道:不觉得冷,再说这又没出去,还在屋里头呢。
周天海感觉姜玉春的手暖暖的,知道她确实不冷,便不再说什么。
姜玉春闻到周天海身上的酒味,回头问思琴道:可叫人煮了醒酒汤了吗?思琴笑道:已经吩咐下去了。
姜玉春道:再叫人削一个梨,少放些蜂蜜拌匀,不要太甜了。
思琴答应着去了,不一会就端来一小碗蜂蜜梨,周天海拿竹签叉着吃了小半碗,把胃里的不适压了下去。
柳儿端了醒酒汤来,周天海一气儿饮了,又将剩下的梨吃了,这才吩咐打水沐浴。
思琴看着当值的丫头把一切都准备妥了,才带着众人退下。
姜玉春挽了袖子本想帮周天海擦背,周天海担心她穿着单衣着凉,哄着她上床躺下,自己迅速洗了个澡,换了干净的中衣出来。
姜玉春侧着身,支着手肘看周天海火急火燎地跑过来,一把掀起被子钻了进来,将自己搂在怀里,忍不住笑着捏了下他腰:今晚的事怎么样?周天海道:席间汤爷一直帮着说这房子怎么怎么好,盖的时候多么多么用心,屋子都是用的好木头。
还说若是我们买里面的布置都留着不动。
我只说再琢磨琢磨,李老爷看我不甚满意似的,一个劲说过两日再请我去转转后面的园子。
姜玉春闻言笑弯了眼睛,附在周天海耳边说:我下午回来一个劲抱怨钱不凑手,你没看李嫣红急的那样。
明天我故意给她个机会,让她替我去汤家一趟。
周天海道:会不会太明显了?姜玉春笑道:放心,我有分寸。
周天海听了这才放心,打了个哈欠闭上了眼睛。
翌日姜玉春吃过早饭,果然吩咐李嫣红、王秋华两个去汤府一趟:我那日就说了句想要大园子,这汤夫人还真上心,帮着我跑前跑后的也花了不少心思,这成不成总该上门谢谢人家才是。
姜玉春一边看着思琴写好的礼单,一边说道:帖子一早我叫人送到汤府去了。
你们到汤家就和汤夫人说:本是该我亲自来的,不想昨日走的太累了,今天腿还抬不起来,等改日再亲自上门拜谢。
至于这园子买不买的先别说,她若是问你们就推说不知道。
我们现在没那么些个闲钱买园子,可是毕竟这话说出去也不好听。
你就说改日我请她听戏。
见李嫣红一脸踌躇地站在那,姜玉春挑了挑眉道:还不快去换衣裳。
这事本来只让王氏去就成了,可是她嘴笨,我怕她办砸了。
你毕竟是从汤家出来的,跟汤夫人熟悉,好说话,你去了好好替我把话圆一圆,把这件事办好了我赏你。
姜玉春说完又看了眼站在一边的王秋华:你毕竟是二爷的第一个妾室,以后少不得让你出去替我办些事情,今日你和嫣红出去长点眼色,学学她说话做事。
王秋华福了福,低眉顺眼地应了一声。
姜玉春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嘴里说道:你们办完事早点回来,我还等信呢。
这汤家毕竟是总商身份,可不能惹人家不自在。
嫣红,你今天给我多费点心,回来我放你们两天假让你们自在自在。
行了,赶紧回去换身衣裳,车都给你们备好了。
两人赶紧行了礼退了出去,过了约两刻钟换了打扮过来了。
王秋华上身着深青色对襟褂,下穿六幅水蓝裙,头绾发髻,戴嵌玉珠插梳。
整体看来既不出挑也也不寒酸,倒符合她的身份。
李嫣红穿了一件对襟羽纱衣裳,下身穿了一条金丝白纹的牡丹锦裙,髻上插了三对蝴蝶牡丹发簪,耳带珍珠丁香,看着比王秋华多了几分妖娆。
姜玉春看完两人的穿着又在她们脸上扫了一眼:王秋华依然是一副拘谨的神态,反而李嫣红脸上看不出什么。
姜玉春点了点头,让思琴把拜帖、礼单递给李嫣红:礼物都叫人送到车上了。
你们早去早回。
李嫣红同王秋华应了一声,行了礼,垂首退了出去。
两人坐着马车各想心事一路无话,到了汤府门口,二人下了马车,将拜帖呈上。
门口管事的将二人迎到偏厅,打发人到二门去通传一声。
小丫头请二人坐了,端茶倒水,又送了点心上来。
王秋华客客气气地道了谢,给了赏,端起茶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
倒是李嫣红有些心不在焉,眼睛时不时地往门口瞅。
丫头续了两回茶,才听见帘子响动,一阵笑声从门口传来:你们奶奶自己不来,叫你们俩过来做什么?李嫣红听出是汤夫人的声音,连忙站了起来迎了上去。
汤夫人挽住李嫣红的手笑道:什么大事还让你们二奶奶一大早派了人下了帖子来,倒让我觉得不自在了。
李嫣红一边笑着扶汤夫人坐在主位上,一边说道:还不是昨天您为了我们家的事跟着忙碌了一天,我们二奶奶叫我们两个过来谢谢夫人。
王秋华立在一边,见汤夫人坐好了,同李嫣红两个一起行了礼。
汤夫人托了托手笑道:你们家二奶奶也是,我们姐妹一场,还和我外道这些。
你们俩快别行这些虚礼了,都坐下吧,我们好说话。
李嫣红同王秋华又福了一福方才坐了。
李嫣红欠了欠身子笑道:我家二奶奶身子刚养的好些,昨日走了那一通,今日腿脚又酸痛了,因此才没亲自过来,还望夫人海涵。
汤夫人摆了摆手,表示不在意。
李嫣红又继续笑道:我家二奶奶叫我们两个过来,一个是陪夫人说说话,二来是叫我们送些礼物过来,以表感激之情。
说着将礼单掏出呈了上去。
汤夫人示意丫鬟将礼单接了过来,看了两眼才放到一边,笑着颔首道:替我像你家二奶奶道谢。
到底是官家小姐出身,这礼仪规矩让人挑不出个不是来。
不像我们这些商人女儿,哪有那么些说道。
说着自己就笑了起来。
李嫣红笑道:夫人哪里的话,我们二奶奶是觉得很您亲近,才要我们过来都走动走动的。
更何况昨日汤夫人陪着我家二奶奶逛了那么久园子,于情于理都该派人过来瞧瞧。
汤夫人摆手笑道:不过是我闲了也想饱眼福罢了。
说起那个园子,你们二奶奶可相中了?李嫣红面露为难神色:这我也说不好,二奶奶倒没说这个。
汤夫人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端起茶来抿了一口。
李嫣红见状起身笑道:叨扰了夫人好长时间,我们也该回去了。
汤夫人忙放下茶盏道:才说了几句话就走,我这是口渴了,倒不是别的。
你好久不来一回,中午就留下吃饭,也见见你那些姐妹们。
汤夫人一面说一面就站了起来,同我回屋里说话去,咱唠唠家常。
李嫣红顺势扶住汤夫人的胳膊,一面回头和王秋华笑道:那我们就让夫人破费一回。
王秋华不安地笑了笑,连忙跟在后头。
汤夫人领着二人到了自己屋里,请她二人在小厅里吃茶,自己要回内室换衣裳。
李嫣红笑道:不知替夫人梳头的小翠还在吗?汤夫人道:当初你就和她好,如今一回来还是想着她。
她估计这会儿在里头呢,你去寻她说话吧。
李嫣红笑着答应了,扶着汤夫人进了内室。
两人一进去,就有丫头将门掩了。
廊下站一小丫头笑着进来,见王秋华坐在客位上,便请她同自己去廊下看雀儿。
汤夫人在塌上坐了,指了指地上的小凳子:你坐吧。
李嫣红告了罪坐下,汤夫人才问道:那园子的事你家二奶奶到底是怎么个意思?李嫣红苦着脸道:我家二奶奶对那园子倒是赞不绝口,只是昨晚提起银子的事,说是凑不齐一百万两呢。
汤夫人面上一松:银子的事倒好说,只要她园子相中了就行。
可是若你家二爷连一百万两银子都出不起,我可是不信的。
李嫣红叹了口气:不骗夫人,昨天我家二奶奶算到最后,都打算自己盖园子了。
我也没接触过大帐本,也不知道家里到底有多少银子,不过听二奶奶话里的意思二爷将钱都拿去买盐引了,手里只剩下这些了,所以差的不太容易凑齐。
汤夫人轻蔑一笑:到底来扬州时间短,虽然也算有头有脸的商人了,可这底气到底不足。
昨天李夫人说下个月打些金箔,扔河里去看谁家金箔飘的远。
我说有趣,要多邀请几家一起去玩,你们家二奶奶只笑着不言语,我瞅那样怕是不乐意呢。
汤夫人越说胸膛挺的越直,越发漫不经心起来,随口问道:你们二奶奶差多少银子啊?我替她补上。
李嫣红听了眼睛一亮,立马道:差五十万两!汤夫人手一抖,手里的茶碗翻到桌上,又滚到地上摔个粉碎,丫头看到汤夫人手烫红了,有找药的有帮着擦拭身上的水渍的,一时乱个一团。
汤夫人心烦意乱,哪里耐烦这些,一甩手把丫头们都赶了出去,转头问李嫣红:怎么差五十万两那么多?我以为也就差个一两万两银子。
李嫣红闻言苦笑道:一两万两银子不均哪一块省一抿子就有了。
就是差的多了才没辙。
汤夫人踌躇半晌,不安地问道:不会是你家二奶奶故意唬你的吧?李嫣红道:她有什么好唬我的?我答应替李夫人说话的事她又不知道,也没疑心我。
我看像是真没那些银子。
你没见昨晚回去我家二奶奶对那园子夸的,一个劲说好,后来说起银子不够,那个沮丧,连晚饭都没怎么吃就睡下了。
汤夫人点了点头,心里顿时没了主意,伸手想拿茶吃,却发现茶早就洒了,丫头又被自己赶出去了,顿时张口喝道:一个个都在外头挺尸,还不赶紧进来倒茶。
声音刚落,唬的李嫣红忙说:小心王秋华听到。
汤夫人斜了她一眼:瞧你那出息,嫁到周家几年,没什么长进倒回去了。
李嫣红讪讪地说:我不是怕她听见什么回去学舌坏了夫人的事嘛。
汤夫人冷哼:我有什么事,不过是想当个中间人里外卖个好罢了,你看这事闹的。
李嫣红不敢言语,汤夫人兀自发了会呆,直到丫鬟轻唤了两声才醒过神来。
因汤夫人的衣裳染上茶渍要换身衣裳,李嫣红就退了出去,到外间候着,直到汤夫人重新收拾好了以后才把在外头看雀儿的王秋华叫回来。
汤夫人惦记着这卖园子的事,说话开始有些心不在焉,李嫣红见状也不等她留饭,同王秋华两个起身要告辞。
汤夫人顺势依了,叫人送她两个出去,接着立马派人给李家送信:速来汤府。
29、卖园子且不谈汤、李两家商议了什么,只说姜玉春悠闲地坐在屋里,研了墨用工笔细画楼台。
李嫣红、王秋华两个不过才走了一上午功夫,等回来时候姜玉春已经画了几处山石树木、楼阁房屋。
李嫣红从汤府回来头一件事就是急冲冲地过来回话。
姜玉春一边心不在焉地听着李嫣红的叙述,一边勾勒着画中的屋檐。
李嫣红一边把去汤府里说的话复述出来,一边拿眼角去瞄姜玉春铺开的雪浪纸,见上面的画像是写意反而有些像图样,忍不住愣了愣。
姜玉春一收手,将笔放在一边,起身认真地打量着自己的画。
李嫣红见她对自己回的话不感兴趣,不禁脸上讪讪地,凑上前去讨好的笑道:想不到二奶奶画画也如此好。
姜玉春露出一抹笑意:随手画画,也说不上好。
李嫣红见姜玉春心情不错,试探着问道:二奶奶这个画的这是谁家的园子?看着眼生的很。
姜玉春笑道:自己想的图样,就随手画出来了。
昨晚二爷也说买园子手头紧,不如自己盖一个,反正木料石料这两年也预备的不少了,自己盖园子可以省下好大一笔钱呢。
等二爷把今年的盐都运完,就回来买地盖园子。
虽然到时候也会请文人墨客帮着设计图样,但我总想画一两处自己喜欢的才好。
李嫣红见姜玉春似乎把李家的园子抛到脑后了,心里不禁有些着急,又不敢问的太多让人怀疑。
姜玉春也不在意,拿起笔又添了几笔在一处空白处勾勒起亭子来,一边吩咐道:你们两个赶紧回去换衣裳吧,也不过急着过来伺候午饭,在屋里歇着就行,晚上再一起过来。
今儿二爷去问地价去了,中午不回来吃饭。
李嫣红和王秋华应了一声,行了礼方才退了出去。
姜玉春听见两人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才抬头看了眼门口,露出一抹冷笑,继续低头画着凉亭。
也不知是不是汤家、李家没有协商好,除了第二日汤家打发人送回礼,姜玉春打发李嫣红独自去接待了,此后再没有汤、李二家的人上门。
周天海趁此时机把该安排的事情都安排下去,把该布置好的东西也都布置了,甚至把仪征码头停靠着的盐船里的官盐都偷偷换上了收购好的稻糠。
盐船本是连接在一起下锚停泊,周天海为了避免所有船都被烧掉,让人把连接都去了,每只船都单独停靠。
又刻意趁着其他盐商的船出港以后换了位置,一点点往汤、李两家的盐船靠近。
终于把所有事情都安排妥了,已经到了十日之后,留在仪征的人打听到,汤家派人去和当地的地痞接触。
姜玉春听说后沉吟片刻,问周天海道:你那稻糠是做什么用的?周天海回道:不做什么用,不过是为了装上压重量,让汤家以为是盐罢了。
姜玉春道:这稻糠用来种地当肥料、喂牲口是极好的,我听说甚至有些吃不上放的人家拿它当粮食,可有这事?周天海疑惑地看着姜玉春道:恍惚听说过,你好端端地提它做什么?我问你:等到烧船那天,无论汤家、李家的盐船是否着火,你都会派人去砸那两家的盐船对吧?姜玉春道。
自然。
周天海点了点头,只有这样才能将盐船的暗层暴漏出来,到时候他运私盐的事情想瞒都瞒不了了。
那你准备让什么人去砸船?姜玉春道,自己人太过明显,雇人又会留下线索。
有心人想查顺着一个人就能摸到一群人,那些人只要给些钱再吓唬下,便什么都能交代了。
像汤家买点火用的家伙、雇人烧船不都让你们一一查出来了吗?你能查到他,他自然也能查到你。
只要汤家谨慎一点,你就会露出破绽,到时候他就有了防备。
周天海听了心里一惊,连忙说道:二奶奶说的有理。
起初我只想着莫少青能查到这些是因为他地面广,却也疏忽了汤、李两家也可能有这样的人。
二奶奶有什么好主意快告诉我。
姜玉春伸出食指朝周天海勾了勾手,周天海立马上前,涎笑道:小的来了。
姜玉春忍不住扑哧一笑,轻轻揽过他的头,在他耳边小声说道:先叫莫少青派人到仪征的乡下找两个穷苦但多壮丁的村子。
和村民说我们爷有几十船的稻糠准备送给他们,让他们准备人手等消息。
派人盯着汤家找的烧船的人,打听出行动日子。
一有行动迹象立马派人带村民过来,走的慢没关系,反正也要等船烧起来把他们带到才刚好。
再找几个自己家的小子,打扮成村民的样子混在里头,负责煽动起村民愤怒情绪,就说是故意放火不让他们取稻糠,让小子们带人砸那两家的船。
这人多势众的一时也汤家、李家也拦不下来的。
周天海听了不禁大笑道:亏你想的出来,怪不得要叫两个村的人过来,这样那些村民都以为领头的人是对方村里的,不会起疑心。
姜玉春点了点头又继续说道:这样一来,即使汤、李两家说我们恶意带人砸船,他们也找不出证据。
我们和村民说的就是拿稻糠,至于为什么砸船我们也不得而知。
等汤、李两家的盐船的暗层暴漏以后,让人带村民们离开,每人给几两银子安抚,再叫人买些稻糠送到村里去,算是完成我们的承诺。
周天海点头笑道:好法子,只是好些个细处还要推敲推敲。
比如说村子离码头的远近,比如说时间的控制……姜玉春打断他说:我只负责想法子,具体怎么做才万无一失是你考虑的,我才不管。
周天海上前一刮姜玉春的鼻子,笑骂道:你呀,猴精猴精的。
姜玉春嫌弃地推开他,一脸控诉:哪有你这么夸媳妇的。
周天海听了笑的更开心,伸手在她腋下去搔痒。
两人正笑闹成一团,就听窗下有丫头回道:二爷,李府派人送了帖子过来。
周天海听了慢慢松开抱着姜玉春的手,面上划过一丝冷笑:终于来了。
姜玉春也跟着坐了起来,整了整衣裳说道:汤家害怕你手里有余钱能翻过身来,一定要把你能挪动的钱都抽光了才甘心。
汤老爷倒是精明的,只动动嘴皮子,让李家赔钱卖园子。
这李老爷还真听他的,一半的银子他也肯卖?周天海冷笑道:肯定是汤总商许了很多好处给他,比如说安徽这块的盐引。
只要李家拿到一半,他只两年,这赔掉的银子就能赚回来。
姜玉春撇了撇嘴,高声吩咐思琴几个进来找周天海见客的衣裳。
思琴捧了小帽、大摆褶子出来,姜玉春替周天海穿戴好了,又低声嘱咐了两句,周天海一一低声应了,末了趁丫头们不注意,在姜玉春脸上偷了个香才笑嘻嘻地走了。
李老爷在扬州一家酒楼设宴,请周天海吃酒,汤总商作陪。
几杯酒下肚,三人言语间轻松了起来,喝酒吃菜闲聊。
等酒过三巡菜过五道,汤总商见周天海喝的十分尽兴,便一个劲地朝李老爷使眼色。
周天海只当看不见,端着酒杯要敬酒。
李老爷顺势碰了一杯,吃酒下肚,这才笑道:周老弟上次去瞧我那妻弟的房子,可相中了没?周天海闻言把手中的酒杯放下,重重地叹了口气:不瞒你说,你妻弟的房子我是真喜欢,无论是位置、大小、设计都甚合我意,后来还跟着汤兄逛了回后头的园子,真真是好,非胸有丘壑之人是想不出来的。
汤总商闻言大声笑道:看来周老弟是真爱这园子。
若不是真心喜欢,周老弟再说不出这样的话来。
周天海苦笑一下,继续说道:喜欢是喜欢,可是这园子我恐怕买不了。
李老爷虽然有准备,但真听周天海这么说了,还是不由得怔住了。
周天海道:原本去看园子是打算到年底各处的钱都回来再买的,可是看完了我才听贱内说这园子是急着出手的。
估摸着这一个两月就要卖了,怕是等不到年底。
我听了心里舍不得这园子,赶紧去筹钱,可是总共也才凑了五十万两银子。
不是我不想买,真的是差了太多。
本来这事我都不好意思告诉两位哥哥,可是两位哥哥一直待我和亲兄弟似的,我也不怕丢人就直接交底了。
李老爷咳了一声,抬眼看了汤总商一眼,嘴里嘟囔道:是差的远了点。
周天海道:可不是,因此我想都不敢再想这园子了。
这耽误了李兄卖园子我也十分内疚,这顿饭我请了,等明日我吩咐下面人帮着打听打听,看有没有想买房子的。
李老爷听了便不言语,汤总商拿眼只瞅他,可李老爷每每想开口又忍不住抿住了嘴。
汤总商没法,只得和周天海笑道:你在扬州好些个铺子呢,又有钱庄又有粮庄的,难道还拿不出五十万两银子来?周天海叹道:这五十万两银子已经是那些铺子能凑出来的所有的钱了。
我自从做了官盐的生意,那些钱庄铺子都不放在心上,随下面人去打理。
这几年虽然没赔光,但没赚什么钱,只能保个本。
钱庄里的那些能活动开的银子也没剩多少了,多半是客人预先说好了要取的。
你说我哪里敢碰那些,做生意就要讲个信誉,一个人取不出钱来,回去一传,肯定就来一群人,到时候我这钱庄可能就倒了。
虽然钱庄不赚钱,但毕竟是我父亲的生意,我也不敢就这么给败了。
除了钱庄倒还有几个铺子,可还不如钱庄呢。
几十间铺子统共才给我凑了十万两银子出来,我家里存下的也只能挤出四十万两银子。
不怕你笑话,这里头还有我家二奶奶的嫁妆银子呢。
唉,我都没脸说,一想这事就头疼。
汤总商听了也只叹了口气:这时候正是忙得时候,钱抽不回来也是有的。
这样吧,你若是真喜欢这房子就先买了,不够的钱我帮你垫上,等你年底盐钱回来再还我。
周天海虽然心里冷笑:是想拿借条等我破产以后好收我之前运出去的盐钱吧。
可面上却依然无奈地摇了摇头:我若是借了五十万两银子,不止是钱庄会受影响,连之前没付的行运费都要被催债了。
到时候引起恐慌,我的所有生意都会被牵制住的。
汤总商倒是打了借他银子趁机造谣生事的想法,可却也知道周天海不是那等糊涂的人。
因此周天海拒绝借贷倒也在他考虑之中。
汤总商没了话,周天海又见李老爷还是舍不得房子,便借口小解,摇摇晃晃地推开雅间的门,摇摇晃晃出去了。
汤总商等周天海一出去,立马示意小厮在门口盯着,自己压低声音怒道:你怎么回事,不是说好了事成了以后多分给你一些地区的盐引吗?怎么还犹豫不决。
李老爷吐苦水道:这房子的钱我可是预支了一百二十万两银子给我妻舅,这几乎是我全部成家,你让我五十万两银子卖。
我,我怎么可能舍得啊,赔七十万呢,够我赚好几年的了。
照我说咱不卖了,我转手卖给别家本钱还能回来。
咱直接烧船不行吗?非得上杆子上他买房子占我几十万两银子的便宜?我怎么那么贱啊我?汤总商骂道:没出息的东西,他五十万两银子即使交了被烧盐船的税金也够他翻本的,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这周家可是有靠山的,若是给他留机会让他东山再起,我们可就完了。
你听我说,把房子卖给他。
等他烧了盐船倾家荡产以后,你想花多少钱买回这园子都是你说的算了,你怎么想不明白这个?李老爷想了片刻,只得咬着牙恶狠狠地说了句:好,我他娘的就赌这一把。
作者有话要说:一直有作者说这个一百万两银子夸张了,到底是按照哪个朝代的算法算的。
我之前给一个作者回评的时候解释过这个问题。
首先是本文架空朝代,以清朝的盐商背景,明朝的习俗为蓝本的故事,一些地方会有架空。
然后说银两的问题,虽然扔金箔的故事是真的,历史上的盐商们真的这么玩,但我也承认一百万两银子有些夸大。
夸大的原因只要是因为剧情,汤家、李家要抽光周家的闲钱,我写十几万两银子买个宅子吧,真对盐商来说算不了什么,九牛一毛,根本动摇不了他的根本。
所以只能夸大了写。
为了更加接近这个数字,所以一直强调豪华木料啊带装修啊送家具啊之类的,嘿嘿。
这只是个故事,所以咱就别换算人民币了成不,哈哈!照例提醒大家:留言二十五字以上可以送积分,比如说你写一千字的评论就是四十积分,想要积分的童鞋请注明积分字样哦~,没有注明JF字样的我也会适当挑些好的评论送分,时候不早了大家晚安——————————————————————————————————————————且不谈汤、李两家商议了什么,只说姜玉春悠闲地坐在屋里,研了墨用工笔细画楼台。
李嫣红、王秋华两个不过才走了一上午功夫,等回来时候姜玉春已经画了几处山石树木、楼阁房屋。
李嫣红从汤府回来头一件事就是急冲冲地过来回话。
姜玉春一边心不在焉地听着李嫣红的叙述,一边勾勒着画中的屋檐。
李嫣红一边把去汤府里说的话复述出来,一边拿眼角去瞄姜玉春铺开的雪浪纸,见上面的画像是写意反而有些像图样,忍不住愣了愣。
姜玉春一收手,将笔放在一边,起身认真地打量着自己的画。
李嫣红见她对自己回的话不感兴趣,不禁脸上讪讪地,凑上前去讨好的笑道:想不到二奶奶画画也如此好。
姜玉春露出一抹笑意:随手画画,也说不上好。
李嫣红见姜玉春心情不错,试探着问道:二奶奶这个画的这是谁家的园子?看着眼生的很。
姜玉春笑道:自己想的图样,就随手画出来了。
昨晚二爷也说买园子手头紧,不如自己盖一个,反正木料石料这两年也预备的不少了,自己盖园子可以省下好大一笔钱呢。
等二爷把今年的盐都运完,就回来买地盖园子。
虽然到时候也会请文人墨客帮着设计图样,但我总想画一两处自己喜欢的才好。
李嫣红见姜玉春似乎把李家的园子抛到脑后了,心里不禁有些着急,又不敢问的太多让人怀疑。
姜玉春也不在意,拿起笔又添了几笔在一处空白处勾勒起亭子来,一边吩咐道:你们两个赶紧回去换衣裳吧,也不过急着过来伺候午饭,在屋里歇着就行,晚上再一起过来。
今儿二爷去问地价去了,中午不回来吃饭。
李嫣红和王秋华应了一声,行了礼方才退了出去。
姜玉春听见两人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才抬头看了眼门口,露出一抹冷笑,继续低头画着凉亭。
也不知是不是汤家、李家没有协商好,除了第二日汤家打发人送回礼,姜玉春打发李嫣红独自去接待了,此后再没有汤、李二家的人上门。
周天海趁此时机把该安排的事情都安排下去,把该布置好的东西也都布置了,甚至把仪征码头停靠着的盐船里的官盐都偷偷换上了收购好的稻糠。
盐船本是连接在一起下锚停泊,周天海为了避免所有船都被烧掉,让人把连接都去了,每只船都单独停靠。
又刻意趁着其他盐商的船出港以后换了位置,一点点往汤、李两家的盐船靠近。
终于把所有事情都安排妥了,已经到了十日之后,留在仪征的人打听到,汤家派人去和当地的地痞接触。
姜玉春听说后沉吟片刻,问周天海道:你那稻糠是做什么用的?周天海回道:不做什么用,不过是为了装上压重量,让汤家以为是盐罢了。
姜玉春道:这稻糠用来种地当肥料、喂牲口是极好的,我听说甚至有些吃不上放的人家拿它当粮食,可有这事?周天海疑惑地看着姜玉春道:恍惚听说过,你好端端地提它做什么?我问你:等到烧船那天,无论汤家、李家的盐船是否着火,你都会派人去砸那两家的盐船对吧?姜玉春道。
自然。
周天海点了点头,只有这样才能将盐船的暗层暴漏出来,到时候他运私盐的事情想瞒都瞒不了了。
那你准备让什么人去砸船?姜玉春道,自己人太过明显,雇人又会留下线索。
有心人想查顺着一个人就能摸到一群人,那些人只要给些钱再吓唬下,便什么都能交代了。
像汤家买点火用的家伙、雇人烧船不都让你们一一查出来了吗?你能查到他,他自然也能查到你。
只要汤家谨慎一点,你就会露出破绽,到时候他就有了防备。
周天海听了心里一惊,连忙说道:二奶奶说的有理。
起初我只想着莫少青能查到这些是因为他地面广,却也疏忽了汤、李两家也可能有这样的人。
二奶奶有什么好主意快告诉我。
姜玉春伸出食指朝周天海勾了勾手,周天海立马上前,涎笑道:小的来了。
姜玉春忍不住扑哧一笑,轻轻揽过他的头,在他耳边小声说道:先叫莫少青派人到仪征的乡下找两个穷苦但多壮丁的村子。
和村民说我们爷有几十船的稻糠准备送给他们,让他们准备人手等消息。
派人盯着汤家找的烧船的人,打听出行动日子。
一有行动迹象立马派人带村民过来,走的慢没关系,反正也要等船烧起来把他们带到才刚好。
再找几个自己家的小子,打扮成村民的样子混在里头,负责煽动起村民愤怒情绪,就说是故意放火不让他们取稻糠,让小子们带人砸那两家的船。
这人多势众的一时也汤家、李家也拦不下来的。
周天海听了不禁大笑道:亏你想的出来,怪不得要叫两个村的人过来,这样那些村民都以为领头的人是对方村里的,不会起疑心。
姜玉春点了点头又继续说道:这样一来,即使汤、李两家说我们恶意带人砸船,他们也找不出证据。
我们和村民说的就是拿稻糠,至于为什么砸船我们也不得而知。
等汤、李两家的盐船的暗层暴漏以后,让人带村民们离开,每人给几两银子安抚,再叫人买些稻糠送到村里去,算是完成我们的承诺。
周天海点头笑道:好法子,只是好些个细处还要推敲推敲。
比如说村子离码头的远近,比如说时间的控制……姜玉春打断他说:我只负责想法子,具体怎么做才万无一失是你考虑的,我才不管。
周天海上前一刮姜玉春的鼻子,笑骂道:你呀,猴精猴精的。
姜玉春嫌弃地推开他,一脸控诉:哪有你这么夸媳妇的。
周天海听了笑的更开心,伸手在她腋下去搔痒。
两人正笑闹成一团,就听窗下有丫头回道:二爷,李府派人送了帖子过来。
周天海听了慢慢松开抱着姜玉春的手,面上划过一丝冷笑:终于来了。
姜玉春也跟着坐了起来,整了整衣裳说道:汤家害怕你手里有余钱能翻过身来,一定要把你能挪动的钱都抽光了才甘心。
汤老爷倒是精明的,只动动嘴皮子,让李家赔钱卖园子。
这李老爷还真听他的,一半的银子他也肯卖?周天海冷笑道:肯定是汤总商许了很多好处给他,比如说安徽这块的盐引。
只要李家拿到一半,他只两年,这赔掉的银子就能赚回来。
姜玉春撇了撇嘴,高声吩咐思琴几个进来找周天海见客的衣裳。
思琴捧了小帽、大摆褶子出来,姜玉春替周天海穿戴好了,又低声嘱咐了两句,周天海一一低声应了,末了趁丫头们不注意,在姜玉春脸上偷了个香才笑嘻嘻地走了。
李老爷在扬州一家酒楼设宴,请周天海吃酒,汤总商作陪。
几杯酒下肚,三人言语间轻松了起来,喝酒吃菜闲聊。
等酒过三巡菜过五道,汤总商见周天海喝的十分尽兴,便一个劲地朝李老爷使眼色。
周天海只当看不见,端着酒杯要敬酒。
李老爷顺势碰了一杯,吃酒下肚,这才笑道:周老弟上次去瞧我那妻弟的房子,可相中了没?周天海闻言把手中的酒杯放下,重重地叹了口气:不瞒你说,你妻弟的房子我是真喜欢,无论是位置、大小、设计都甚合我意,后来还跟着汤兄逛了回后头的园子,真真是好,非胸有丘壑之人是想不出来的。
汤总商闻言大声笑道:看来周老弟是真爱这园子。
若不是真心喜欢,周老弟再说不出这样的话来。
周天海苦笑一下,继续说道:喜欢是喜欢,可是这园子我恐怕买不了。
李老爷虽然有准备,但真听周天海这么说了,还是不由得怔住了。
周天海道:原本去看园子是打算到年底各处的钱都回来再买的,可是看完了我才听贱内说这园子是急着出手的。
估摸着这一个两月就要卖了,怕是等不到年底。
我听了心里舍不得这园子,赶紧去筹钱,可是总共也才凑了五十万两银子。
不是我不想买,真的是差了太多。
本来这事我都不好意思告诉两位哥哥,可是两位哥哥一直待我和亲兄弟似的,我也不怕丢人就直接交底了。
李老爷咳了一声,抬眼看了汤总商一眼,嘴里嘟囔道:是差的远了点。
周天海道:可不是,因此我想都不敢再想这园子了。
这耽误了李兄卖园子我也十分内疚,这顿饭我请了,等明日我吩咐下面人帮着打听打听,看有没有想买房子的。
李老爷听了便不言语,汤总商拿眼只瞅他,可李老爷每每想开口又忍不住抿住了嘴。
汤总商没法,只得和周天海笑道:你在扬州好些个铺子呢,又有钱庄又有粮庄的,难道还拿不出五十万两银子来?周天海叹道:这五十万两银子已经是那些铺子能凑出来的所有的钱了。
我自从做了官盐的生意,那些钱庄铺子都不放在心上,随下面人去打理。
这几年虽然没赔光,但没赚什么钱,只能保个本。
钱庄里的那些能活动开的银子也没剩多少了,多半是客人预先说好了要取的。
你说我哪里敢碰那些,做生意就要讲个信誉,一个人取不出钱来,回去一传,肯定就来一群人,到时候我这钱庄可能就倒了。
虽然钱庄不赚钱,但毕竟是我父亲的生意,我也不敢就这么给败了。
除了钱庄倒还有几个铺子,可还不如钱庄呢。
几十间铺子统共才给我凑了十万两银子出来,我家里存下的也只能挤出四十万两银子。
不怕你笑话,这里头还有我家二奶奶的嫁妆银子呢。
唉,我都没脸说,一想这事就头疼。
汤总商听了也只叹了口气:这时候正是忙得时候,钱抽不回来也是有的。
这样吧,你若是真喜欢这房子就先买了,不够的钱我帮你垫上,等你年底盐钱回来再还我。
周天海虽然心里冷笑:是想拿借条等我破产以后好收我之前运出去的盐钱吧。
可面上却依然无奈地摇了摇头:我若是借了五十万两银子,不止是钱庄会受影响,连之前没付的行运费都要被催债了。
到时候引起恐慌,我的所有生意都会被牵制住的。
汤总商倒是打了借他银子趁机造谣生事的想法,可却也知道周天海不是那等糊涂的人。
因此周天海拒绝借贷倒也在他考虑之中。
汤总商没了话,周天海又见李老爷还是舍不得房子,便借口小解,摇摇晃晃地推开雅间的门,摇摇晃晃出去了。
汤总商等周天海一出去,立马示意小厮在门口盯着,自己压低声音怒道:你怎么回事,不是说好了事成了以后多分给你一些地区的盐引吗?怎么还犹豫不决。
李老爷吐苦水道:这房子的钱我可是预支了一百二十万两银子给我妻舅,这几乎是我全部成家,你让我五十万两银子卖。
我,我怎么可能舍得啊,赔七十万呢,够我赚好几年的了。
照我说咱不卖了,我转手卖给别家本钱还能回来。
咱直接烧船不行吗?非得上杆子上他买房子占我几十万两银子的便宜?我怎么那么贱啊我?汤总商骂道:没出息的东西,他五十万两银子即使交了被烧盐船的税金也够他翻本的,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这周家可是有靠山的,若是给他留机会让他东山再起,我们可就完了。
你听我说,把房子卖给他。
等他烧了盐船倾家荡产以后,你想花多少钱买回这园子都是你说的算了,你怎么想不明白这个?李老爷想了片刻,只得咬着牙恶狠狠地说了句:好,我他娘的就赌这一把。
30、烧船(上)周天海故意慢悠悠地解了手,估摸着那两人快商议完了,才跌跌撞撞地回来。
洗了手,吃了杯浓茶,说了个市井里的新鲜事,一会又打发去叫个唱小曲儿的来。
汤总商见周天海东扯西车似乎不打算再说园子的事,偷偷使了个眼色给李老爷,自己拦着周天海道:今天咱不叫那些唱曲儿的,依依呀呀地听着腻歪不说,还耽误说话。
周天海顺着话给汤总商斟了杯酒:那听汤爷的。
两人一碰杯吃了大半杯,汤总商叹道:刚才李爷和我说了,他那妻弟的园子确实急着卖,要不你就买了吧,算是帮他一个忙。
周天海道:汤爷,你还不知道我的为人,若是买得了我再不会推的。
只是这银子确实不凑手啊。
李老爷咬牙道:五十万两就五十万两吧。
周天海眼见李老爷一脸肉痛的表情,心里暗爽不已,只是他还推道:李爷的好意我领了,可是我不能占你这个便宜,再说你妻弟也未必乐意不是?咱商人做生意,交情归交情,买卖归买卖,我不能占你这个便宜,否则我还是人嘛我。
不行不行,这园子我不能买。
李老爷听了差点一口血喷出来,心里暗骂道:上杆子倒贴银子还不买,你他妈的到底想怎样。
汤爷见李老爷瞪着眼睛只喘粗气,连忙打圆场:周二爷,你这不是不给李爷面子嘛,他既然能做主卖园子,卖多卖少自然他都能交代过去。
说实话,李爷一半价格卖园子给你,难道他不心疼?自然是心疼啊,可他把你当兄弟,愿意卖你这个人情,再说你买了也是帮他嘛。
周天海踌躇了一下,试探着问道:我还是帮着打听打听看谁家想买,这么好的园子肯定能卖个好价钱的。
李爷好不容易缓过气来,想发狠话说不卖园子可又舍不得盐引,思索了一番还是把盐引放到了首位,一拍桌子吼道:周二爷,我今天把话就放着了,这园子虽说是我妻弟的,但建的时候我也费了心思。
说实话,卖给旁人,我怕糟蹋了这园子,我舍不得。
因此我才这么费心的想让你买我园子。
五十万两银子园子卖给你,你若是真把帮哥哥,就买了吧。
周天海一咬牙:好,既然李爷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我再不买就不识抬举了。
李爷,我敬你一杯。
李老爷端起酒杯一碰:兄弟,谢谢啊!一顿酒菜主宾尽欢,晚上周天海哼着小曲儿,脚步蹒跚地进了姜玉春的屋子,姜玉春见他眉眼间满是得意,上前替他解了长衫,轻声问道:可是成了?周天海点了点头,一想起下午的情景又忍不住乐了出来,搂住姜玉春道:你没见李爷那样,憋屈的脸都绿了。
五十万两银子,他还是求着咱买的,我琢磨着他今晚疼的得睡不着觉。
姜玉春笑道:他也是破釜沉舟了,这汤总商真是不简单,自己一两银子不出,倒让别人拿出家底来替他谋事。
周天海冷哼:无利不起早,李爷自己被猪油蒙了心窍,就怪不得别人算计他。
姜玉春笑嗔道:你先别得意,这紧要的在后头呢。
若盐船的事处理不好,有你哭的。
周天海听出姜玉春话里的关切,心里一暖,低头在姜玉春唇上咬了一口,顶着她额头暧昧地笑:那我现在就让你哭。
姜玉春红着脸在他腰间拧了一把,啐道:又胡说八道,瞧你一身的酒气,赶紧洗澡去。
周天海故意耍赖着在姜玉春身上腻歪了好一会,才让人送水进来。
第二天一早,李家又送了帖子来请周天海过去,汤总商为了后面的计划催着周天海兑了银票,李、周二人到衙门备了案,汤总商做了个中间人。
周天海核实了地契、房契才把银票数给了李老爷,三人皆大欢喜。
周天海一办妥园子的事,立马派人去仪征给莫少青送信,又加派了人手过去。
自己转身回了院子,把房契和地契交给姜玉春保管。
姜玉春当着周天海的面取出箱子里的紫檀盒子,将东西放好又搁回原处,拿小金锁将箱子锁了。
周天海站起来从姜玉春身后搂住她的腰说:明日我要去仪征。
姜玉春缓缓地转过身来,握住周天海在自己腰间的手,看着他的眼睛轻声道:此事关系重大,每个的环节都可能决定这事的成败,你到仪征后根据那边的情况和亲信商议以后再行动,别妄自托大。
周天海点了点头:放心,我不是那种妄自尊大的人。
姜玉春缓缓松开他的手,抬起手来理了理他鬓角的头发:老话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若是这事有了差池别先顾着钱,首要的是先保全自己。
周天海将姜玉春抱在怀里,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后背:放心,我会平安的回来。
姜玉春在他的怀里点了点头,又嘱咐道:虽不能提前将事告诉船工,但也要找人将船工都带离盐船,别损伤人命。
周天海轻笑道:二奶奶心善,连船工都惦记着。
姜玉春道:只不过是将心比心罢了,人家抛家舍业的跟你在外面走船,风里来雨里去的只为赚那几个辛苦钱。
若是家境好点,哪个愿意成年到辈的不在家。
再说那船工的家里人何尝不每日每时记挂着自己的儿子、丈夫早日回来团聚,若是苦守了那么久只等到一声噩耗传来,叫人怎么受的了。
就比如我,现在宁可舍了那份家财也希望你不要去。
周天海闻言心里一动,收紧了手臂,将姜玉春紧紧地搂住,在她耳边一字一句的说道:玉春,我一定会平安回来!姜玉春眼眶一红,伸手搂住他的腰,哽咽笑道:二爷,早些回来。
周天海听到姜玉春的哭腔,连忙松开她哄道:好端端的怎么哭了,我能有什么事。
到时候我不挨着盐船,烧不到我的。
姜玉春拿着帕子拭了拭眼角,垂着头道:到时候乱哄哄的,难免会动武,要是万一碰到你怎么办?再者说焉知汤家、李家不会狗急跳墙。
对了,这事也要提前准备好对策,万一他们两家红了眼,硬打硬杀的怎么办?周天海道:莫少青走之前也说了此事,这事他会安排好,你放心便是。
姜玉春听了这才稍稍放下了心,开始打点周天海出门替换的衣裳。
原本这些事有丫头来做就成,只是姜玉春觉得心里发空,想找些事情来做排解心事。
索性没叫思琴几个进来,而是自己一件一件把周天海的衣裳从箱子里取出来叠好。
周天海歪在榻上,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姜玉春忙里忙外的翻找东西,只觉得看着妻子为自己亲手收拾东西的感觉无比的窝心。
晚上姜玉春只叫厨房送了几样自己和周天海爱吃的菜,摆在榻上的小几上,温了一小壶酒,夫妻两个对坐而酌。
底下人不仅是丫鬟连三个妾室都没叫进来伺候,只留了一个人在外间屋子等吩咐。
灯光下,姜玉春一边给周天海布菜,一边把自己能想到的事情又嘱咐了一遍。
周天海只含笑着看着絮絮叨叨的妻子,时不时给她嘴里喂上一口菜。
两人这顿饭吃了一个时辰,期间不知重新换了几次菜。
直到姜玉春察觉到时辰不早了,才赶紧打发周天海洗澡,又怕他刚吃了饭就歇下积食,拽着他围着院子转了两圈才服侍他睡下了。
周天海前年在仪征就买了处房子,虽然前头只是五个三进的小院,不大的园子,但在东边角门处却有两个大院子,里面有几排房子,能住下几十号人。
并且所处的位置却十分便利,就在码头不远处。
平时周天海、莫少青、周二等人来仪征都住在那里,这回莫少青带的几十号人也都安置在大院子里。
周天海到了仪征先去码头转了一圈,看了自家盐船所在位置,见离着汤、李两家的盐船极近方才回到住处,把莫少青、周二还有自己的心腹周白、周飞一起叫进书房。
周天海问了下仪征的情况,周二先汇报道:二爷,盐船都安排好了,现在船上都是稻糠。
周天海问道:装船的人都是哪些?不会走漏风声吧?周二一拱手:二爷放心,人手是从族中本家以及家生子中挑出来的,都是忠心之人。
周天海又问:村民都找好了吗?周白回道:东王村和西王村两个村子离仪征码头最近,跑步过来也就一刻钟时间,我亲自去两个村子瞧了情景,只说了要送稻糠,叫他们这两日在家中等候。
周天海点了点头,又看莫少青。
莫少青打开手里的扇子,露出嘴里的虎牙,笑吟吟地道:汤、李两家的人一到仪征我就叫人分批盯着,他们买纵火所用之物的证据我都拿到了。
周飞接着说道:李家找了一个混混头目,给了他两百两银子,叫他找三十个人来,说具体日子等李爷来仪征后再定。
周天海冷笑:他们没定,我来帮他定日子。
隔日李爷到了仪征,也不知汤总商是为了避嫌还是托大没有亲自过来,只打发了个亲信叫汤虎的跟着李爷过来。
李爷到了仪征,知道人手找好了,便叫人明日烧船。
汤虎倒是个有算计的,见李爷行事粗莽,连忙拦道:李爷,此事不可莽撞行事,还需细细盘算一番。
李爷对汤爷只派了一个下人跟着自己本来就有些不满,而这个下人此时又开始对自己的行动指手画脚更是让李爷无法忍受,汤虎见李爷面色冷了下来,眼中带着不屑,心里暗自叫苦,只怪自己太冲动,连忙换个笑脸奉承道:李爷自然早是安排好的,是汤虎多嘴了。
汤虎这次跟着李爷过来,主要是因为汤爷怕李爷忙起来的时候人手不够,我好能搭把手。
李爷听到汤爷的名头,脸色缓和了下来,又见他说的卑微,心情大好,遂点了点头道:你有什么主意。
汤虎眼睛一转,谄笑道:放火这事自然要等到月黑风高时。
明日有些急了些,再者说汤、李两家的盐船还没走呢,若是沾上火星可就完了。
依我说,不如缓两日,等咱家的盐船驶出去再放火不迟。
李爷点了点头,没吱声。
待汤虎退下,李爷才跟自己心腹李耳冷笑道:还说着汤虎机灵,我看是个傻子。
这已经到了开船的日子,周天海也都到仪征了,我们若是先开了盐船走,周天海看着一急说不定也就出港了,到时候老子烧谁去?李耳附和道:老爷说的是,不过汤虎倒有句话说的对,放火还是晚上好,不显眼。
李爷点了点头,正要说话,外面进来一人行了礼回道:老爷,刚才得到一信。
周二爷才刚叫人到码头上吩咐,说包下了城里的醉湘楼,明日晌午叫所有船工到馆子里大吃一顿,晚上他叫自己家丁守船,叫船工只管睡去。
后日一早,开船运盐。
李爷一震,捋了捋胡须道:明日烧船!作者有话要说:放假归来,本来离开那天和大家说下的,结果各种登陆不上来。
清明三天假期,其实还是感觉好短。
一晃就过了两天半了,不多说,先更新一章,晚上还有一章更新。
31、烧船(下)午时,仪征周家盐船上的船工们说说笑笑地上了岸,周府管事周二在前头喊着:二十个人上一辆平板车,都走快点,别拉下了。
众人都应了一声,三五成群的上了等候在一旁的马车。
要说周家的船工真不少,熙熙攘攘地有二、三百号人,用了十几辆车才将人拉完。
周二只留了带了的十几号人看船,自己便跟着走了。
到了午时四刻,周家人打发人给这十来个人送了酒菜,十几个人在岸边摆了两个桌子,一顿酒吃下去就有个五六分醉了。
这时辰,又是太阳最热的时候,几个人吃了酒又被太阳一晒,都昏昏欲睡,索性三五个一群到岸边找阴凉处躺下睡了。
李耳带着人在自家船上张望了许久,见这情形不禁大乐:我还担心一会动手时惊扰了这些人吵嚷开来就不好了,现在他们倒自己替我解决了这个麻烦,一个个他娘的喝的如此烂醉,倒是省了爷的功夫。
汤虎眉头紧皱,摇头道:他们若是醉了为何不回船上去睡,反而离的那么远,难道知道我们要烧船不成?李耳拍了拍汤虎的肩膀往外探头:汤兄,你没走过船不知道,那里头死闷死闷的,谁乐意在那里头睡觉啊。
这周家要不是明日走船,今天也不会把船工都带走去吃酒。
你不知这一开船,有个把月才能靠岸呢。
汤虎听李耳如此说,细想也说的通,便帮着查看了下地形,等所有人都睡熟了,其他人家的船工也各自去睡觉了,才吩咐人把那些混混放出来纵火。
此时天干物燥,阳光又毒,盐船一沾火星立马燃烧开来,汤虎恐有漏网之船,叫人挨个把周家的船都点燃了这才躲回李家的盐船里去。
一阵微风吹过,火光顺势高了起来,木船噼啪作响,这时有别船工惊醒高喊道:着火了。
一声喊叫惊醒了所有睡梦中的人,一时间所有人都慌乱起来,有人扑火,有人引着自己盐船划开。
正在热闹的时候,几百个村民浩浩荡荡地过来了,一看见火光冲天的水面,都傻了眼。
带头的人是周白,只见他傻傻地四处拽着人问:怎么回事?我家的盐船怎么着火了?也不知谁说了一句:恍惚是看见有人放了火,然后到汤、李两家那边去了。
周白听了还没怎样,有村民先闹将开来:汤家自己苛刻,还不许旁人行善,今日他烧了我们的稻糠,我们就烧他盐船。
一声高喊,立刻有十余人附和,然后就见这几百号人由十来个人引着来到汤、李两家盐船跟前,拿着锄头斧子开始砸船。
因汤、李两家还未定开船日子,只留了一两百的船工看船,这些船工拦了几回都拦不住,又见那些村民来势汹汹还都带着斧子,便都躲一边去了。
李耳和汤虎慌了神,此时也来不及想是谁说的自家纵人放火,也没功夫琢磨那些村民咋知道这些是自家的船的位置,都急慌慌地从船上爬出来,叫人拦着。
这些村民带的斧头、锄头都是崭新的极其锋利的,昨天周白到两个村子说:只要是明日去领稻糠的,都送一套农具。
村民听了都挨家挨户传达,有不是这个村的听说了,也跟着凑来领东西。
周白在和村民约好的地方守着,果然来一个人就有一个人的东西,按人头发放,只说是送给他们种地用的,村民们拿着新的工具,高高兴兴来领稻糠,还没等拿回家种地用,这时候正好派上用场——用来凿船。
此时正好有一经历司主管姜大人,负责查验盐船引数、斤数的,碰巧路过此地,听见吵嚷,立马带人过来,还没等吆喝一嗓子,就见汤家一盐船的侧面被劈开,成袋子的盐滚到江中,然后就听有一人喊道:有夹层,里面还藏着盐。
这时李家盐船旁边也有人喊:李家的船也有夹层!夹层?姜大人一甩袖子,叫人把两只船解开都拖上岸,带着属下认真查验。
岸边那些村民依然斗志高昂地挥舞着锄头、斧子,挨个劈船。
此时李耳和汤虎都傻了眼,带着人拦着住这边拦不住那边,闹哄哄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有人惊到:着火了!火苗不知从何处引起,汤家、李家所有的船同时冒起了黑烟,汤虎大叫不妙:这劈了船、沉了盐还能有补贴,可这着了火不但没有补偿不说,还要照常课税。
汤家这次可是运了将近两万斤的盐啊,若是都烧了可就倾家荡产了。
有汤家船工提醒说:赶紧把船分散开。
对!对!对!快把船都分散开!汤虎连忙下令,可是盐官船运盐,都三五只船用双结续编绑在一起的,此时别说解绳子了,连敢上去划船的都没有。
只能眼看着汤、李两家的船被大火吞灭了。
李爷闻讯而来,只见些墨查炭屑,浮江而下。
周白在火势蔓延之时,就叫人领着村民走了。
到了码头外头,每个人发了二两银子,并且许诺说过两日派人送稻糠去村上。
那些村民白得了银子又听说还会送自己稻糠,都高高兴兴的扛着斧头、锄头的走了。
李爷在岸边看着自己的几十艘盐船化为灰烬,一口血喷出来昏倒在岸边。
李家的船工起初都庆幸有村民来闹,自己才醒了。
又因为拦着村民,所以才都到岸上来,因此这场大火并无人丧命。
可这李爷昏过去,不知谁喊了句:这眼见的李家就要倾家荡产了,这工钱还能给结不?众人一听纷纷议论,团团把李爷、李耳等人围起来,讨要工钱。
汤家那边船工听到风头,也都追着汤虎要工钱。
周天海坐在二楼雅间,悠闲地喝着酒,周白绕过大厅三五一群猜拳的船工,快步上楼,推开雅间的门,喜笑颜开:二爷,成了!周天海连忙起身,指了个座给周白:快说说!周白笑道:莫兄弟带的人将汤、李两家的盐船撬开,姜大人适时而到,将那两艘盐船作为证物吩咐人看管,其他的船都放火烧了。
这次多亏有那些村民跟着闹,兄弟们才方便趁乱下手。
周天海抚掌大笑:好!好!好!辛苦了,叫兄弟们都收拾收拾回去歇着,一会我吩咐酒楼送酒菜回去。
周白道:那这些船工暂时怎么安排?周天海道:先让他们到庄子上歇个半个月,先发一个月工钱,以免人心不稳。
新的盐船早就叫人打好了,过几日叫人请衙门去火烙印记,查验船头,然后去盐场装船走盐。
周白刚要开口,这时周飞脚步匆匆进来:李家找的那些放火烧船的人都被逮了,此时已送进衙门去了。
周白笑道:等那些人吃一顿板子什么都招了,到时候李爷想不认都不行。
周飞笑道:哪里需要挨板子,那些无赖混混,一升堂就能把错都推到李爷身上去,不信你等着明日开堂看吧。
周天海叫小二换了新的酒菜,三人边吃边谈等着莫少青、周二两人,直到日落西山,两人才赶来,周二带人把周家放火的痕迹抹掉,又将用剩的东西都销毁了,检查了两圈发现没甚问题才回来。
此时汤家、李家在仪征的人都乱作一团,哪里有人会注意周二毁灭痕迹的事,都以为是火是从周家的船烧过来的。
而莫少青此时正和经历司主管姜大人在一起,将自己搜集的汤、李两家夹带私盐的证据呈上。
姜大人将莫少青递交的东西翻看了一便,亲自收起,拱手笑道:证据确凿,况且又有凿开的盐船为证,此事就交给本官了。
莫少青起身笑道:那有劳大人了。
姜大人道:哪里!哪里!这次多亏你的帮忙,本官才能将带有夹层的盐船收为证物。
莫少青忙道:这是大人贤明,小人不敢居功。
姜大人很满意莫少青的识时务,点头笑道:回去向二奶奶问候。
莫少青拱手道:定会转达,那小人告退。
姜大人派人将莫少青送出府外,自己转身回了内室。
姜夫人见他满脸喜色的进来,笑着问道:老爷可是遇到了什么好事?姜大人点头道:自然是好事!我这个经历司主管虽是肥缺,但毕竟只是个七品。
如今眼看着当了三年,我本来想着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在这位置上坐下去也挺好。
可老天开眼,给了我个立功的机会。
姜夫人见他说的神神秘秘的不禁好奇道:什么机会?姜大人笑道:我这官说起来还是我堂叔帮我谋的,我那堂叔的闺女不是嫁给了个姓周的盐商,人称周二爷。
那周二爷约了我今天带人去码头,结果让我碰巧得了两个盐商夹带私盐的证据,你说是不是好事?他手下人听说我和他家二奶奶是亲戚,索性将搜集了两个大盐商偷运私盐的证据都给了我。
这其中一个还是总商呢,这两人这些年来夹带私盐的数目可不小啊,等我把这事办妥了,不说能得一大笔赏钱,连升官都不用愁。
说着喜不自禁地乐了起来。
姜夫人听了倒是有些不安:那两个盐商难道没有后台?我们会不会偷鸡不成蚀把米呀?姜大人摇头道:你放心,他俩家今天的盐船都被一把大火烧掉了,眼看着就倾家荡产,谁还乐意为他们撑腰啊!若是不稳妥的事我能应那么快?姜夫人听了喜不自禁,姜大人见状瞪了她一眼:我和你说,把嘴把严了,要是传出去风声坏了我的事,看我不休了你。
姜夫人笑着推了他一把:看你说的,这种事我和谁说去,你当我傻啊!夫妻两个相视而笑,却不知自己的心思早被周天海计算在内了。
汤总商得知自家盐船被烧,闻讯赶到仪征,只看到了几只火烧后焦黑的残破盐船。
汤爷凄凉地站在码头上,对着一望无际的江面,忍不住嚎啕大哭。
汤虎见汤爷的身子摇晃不住,连忙上前扶住,汤总商一把推开他,上去就是一耳光,声嘶力竭地吼道:我的盐船呢!我的盐船呢!我让你烧周家的船,你怎么把自己家的船给烧了!话音刚落,几个官差走了过来:汤爷是吗?有人告你纵人放火烧船!跟我们到衙门走一趟吧!什么?汤爷一惊,立马改口道:我不知道什么放火烧船!你没看见我自己的船都被烧了!我若是放火烧船怎么会烧自己家的。
那几个官差冷笑两声,将汤总商、汤虎几人拿下,嘴里骂道:这些话你跟李爷说去罢,他可把你供出来了!说着撕扯着将汤家几人带回衙门。
周天海的新船烙好印记后,打发周二纳过请单银,拿着照单,到盐场买盐,新的盐船拉着安徽等地的官盐抵达仪征。
周天海亲自带人交了呈纲银,盐包换成小包,交过加斤银,抽捡过后,盐船正式到达仪征口岸。
周天海站在码头眺望,虽然离纵火事件只隔了一个月,但恍如隔世。
汤、李两家先因盐船被烧以及要承担高额的赋税而倾家荡产,后又因贩卖私盐,纵人放火入狱,等候审判。
犯私盐者罪致死,不知等候汤、李二人的是怎样的判决,自此他二人的官盐商人的身份成为历史。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更完,我继续努力,看今晚还能不能码出一章,不过大家别等候太晚,因为我现在觉得有些疲惫了,而且明天要上班了~~——————————————————————————————————————————午时,仪征周家盐船上的船工们说说笑笑地上了岸,周府管事周二在前头喊着:二十个人上一辆平板车,都走快点,别拉下了。
众人都应了一声,三五成群的上了等候在一旁的马车。
要说周家的船工真不少,熙熙攘攘地有二、三百号人,用了十几辆车才将人拉完。
周二只留了带了的十几号人看船,自己便跟着走了。
到了午时四刻,周家人打发人给这十来个人送了酒菜,十几个人在岸边摆了两个桌子,一顿酒吃下去就有个五六分醉了。
这时辰,又是太阳最热的时候,几个人吃了酒又被太阳一晒,都昏昏欲睡,索性三五个一群到岸边找阴凉处躺下睡了。
李耳带着人在自家船上张望了许久,见这情形不禁大乐:我还担心一会动手时惊扰了这些人吵嚷开来就不好了,现在他们倒自己替我解决了这个麻烦,一个个他娘的喝的如此烂醉,倒是省了爷的功夫。
汤虎眉头紧皱,摇头道:他们若是醉了为何不回船上去睡,反而离的那么远,难道知道我们要烧船不成?李耳拍了拍汤虎的肩膀往外探头:汤兄,你没走过船不知道,那里头死闷死闷的,谁乐意在那里头睡觉啊。
这周家要不是明日走船,今天也不会把船工都带走去吃酒。
你不知这一开船,有个把月才能靠岸呢。
汤虎听李耳如此说,细想也说的通,便帮着查看了下地形,等所有人都睡熟了,其他人家的船工也各自去睡觉了,才吩咐人把那些混混放出来纵火。
此时天干物燥,阳光又毒,盐船一沾火星立马燃烧开来,汤虎恐有漏网之船,叫人挨个把周家的船都点燃了这才躲回李家的盐船里去。
一阵微风吹过,火光顺势高了起来,木船噼啪作响,这时有别船工惊醒高喊道:着火了。
一声喊叫惊醒了所有睡梦中的人,一时间所有人都慌乱起来,有人扑火,有人引着自己盐船划开。
正在热闹的时候,几百个村民浩浩荡荡地过来了,一看见火光冲天的水面,都傻了眼。
带头的人是周白,只见他傻傻地四处拽着人问:怎么回事?我家的盐船怎么着火了?也不知谁说了一句:恍惚是看见有人放了火,然后到汤、李两家那边去了。
周白听了还没怎样,有村民先闹将开来:汤家自己苛刻,还不许旁人行善,今日他烧了我们的稻糠,我们就烧他盐船。
一声高喊,立刻有十余人附和,然后就见这几百号人由十来个人引着来到汤、李两家盐船跟前,拿着锄头斧子开始砸船。
因汤、李两家还未定开船日子,只留了一两百的船工看船,这些船工拦了几回都拦不住,又见那些村民来势汹汹还都带着斧子,便都躲一边去了。
李耳和汤虎慌了神,此时也来不及想是谁说的自家纵人放火,也没功夫琢磨那些村民咋知道这些是自家的船的位置,都急慌慌地从船上爬出来,叫人拦着。
这些村民带的斧头、锄头都是崭新的极其锋利的,昨天周白到两个村子说:只要是明日去领稻糠的,都送一套农具。
村民听了都挨家挨户传达,有不是这个村的听说了,也跟着凑来领东西。
周白在和村民约好的地方守着,果然来一个人就有一个人的东西,按人头发放,只说是送给他们种地用的,村民们拿着新的工具,高高兴兴来领稻糠,还没等拿回家种地用,这时候正好派上用场——用来凿船。
此时正好有一经历司主管姜大人,负责查验盐船引数、斤数的,碰巧路过此地,听见吵嚷,立马带人过来,还没等吆喝一嗓子,就见汤家一盐船的侧面被劈开,成袋子的盐滚到江中,然后就听有一人喊道:有夹层,里面还藏着盐。
这时李家盐船旁边也有人喊:李家的船也有夹层!夹层?姜大人一甩袖子,叫人把两只船解开都拖上岸,带着属下认真查验。
岸边那些村民依然斗志高昂地挥舞着锄头、斧子,挨个劈船。
此时李耳和汤虎都傻了眼,带着人拦着住这边拦不住那边,闹哄哄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有人惊到:着火了!火苗不知从何处引起,汤家、李家所有的船同时冒起了黑烟,汤虎大叫不妙:这劈了船、沉了盐还能有补贴,可这着了火不但没有补偿不说,还要照常课税。
汤家这次可是运了将近两万斤的盐啊,若是都烧了可就倾家荡产了。
有汤家船工提醒说:赶紧把船分散开。
对!对!对!快把船都分散开!汤虎连忙下令,可是盐官船运盐,都三五只船用双结续编绑在一起的,此时别说解绳子了,连敢上去划船的都没有。
只能眼看着汤、李两家的船被大火吞灭了。
李爷闻讯而来,只见些墨查炭屑,浮江而下。
周白在火势蔓延之时,就叫人领着村民走了。
到了码头外头,每个人发了二两银子,并且许诺说过两日派人送稻糠去村上。
那些村民白得了银子又听说还会送自己稻糠,都高高兴兴的扛着斧头、锄头的走了。
李爷在岸边看着自己的几十艘盐船化为灰烬,一口血喷出来昏倒在岸边。
李家的船工起初都庆幸有村民来闹,自己才醒了。
又因为拦着村民,所以才都到岸上来,因此这场大火并无人丧命。
可这李爷昏过去,不知谁喊了句:这眼见的李家就要倾家荡产了,这工钱还能给结不?众人一听纷纷议论,团团把李爷、李耳等人围起来,讨要工钱。
汤家那边船工听到风头,也都追着汤虎要工钱。
周天海坐在二楼雅间,悠闲地喝着酒,周白绕过大厅三五一群猜拳的船工,快步上楼,推开雅间的门,喜笑颜开:二爷,成了!周天海连忙起身,指了个座给周白:快说说!周白笑道:莫兄弟带的人将汤、李两家的盐船撬开,姜大人适时而到,将那两艘盐船作为证物吩咐人看管,其他的船都放火烧了。
这次多亏有那些村民跟着闹,兄弟们才方便趁乱下手。
周天海抚掌大笑:好!好!好!辛苦了,叫兄弟们都收拾收拾回去歇着,一会我吩咐酒楼送酒菜回去。
周白道:那这些船工暂时怎么安排?周天海道:先让他们到庄子上歇个半个月,先发一个月工钱,以免人心不稳。
新的盐船早就叫人打好了,过几日叫人请衙门去火烙印记,查验船头,然后去盐场装船走盐。
周白刚要开口,这时周飞脚步匆匆进来:李家找的那些放火烧船的人都被逮了,此时已送进衙门去了。
周白笑道:等那些人吃一顿板子什么都招了,到时候李爷想不认都不行。
周飞笑道:哪里需要挨板子,那些无赖混混,一升堂就能把错都推到李爷身上去,不信你等着明日开堂看吧。
周天海叫小二换了新的酒菜,三人边吃边谈等着莫少青、周二两人,直到日落西山,两人才赶来,周二带人把周家放火的痕迹抹掉,又将用剩的东西都销毁了,检查了两圈发现没甚问题才回来。
此时汤家、李家在仪征的人都乱作一团,哪里有人会注意周二毁灭痕迹的事,都以为是火是从周家的船烧过来的。
而莫少青此时正和经历司主管姜大人在一起,将自己搜集的汤、李两家夹带私盐的证据呈上。
姜大人将莫少青递交的东西翻看了一便,亲自收起,拱手笑道:证据确凿,况且又有凿开的盐船为证,此事就交给本官了。
莫少青起身笑道:那有劳大人了。
姜大人道:哪里!哪里!这次多亏你的帮忙,本官才能将带有夹层的盐船收为证物。
莫少青忙道:这是大人贤明,小人不敢居功。
姜大人很满意莫少青的识时务,点头笑道:回去向二奶奶问候。
莫少青拱手道:定会转达,那小人告退。
姜大人派人将莫少青送出府外,自己转身回了内室。
姜夫人见他满脸喜色的进来,笑着问道:老爷可是遇到了什么好事?姜大人点头道:自然是好事!我这个经历司主管虽是肥缺,但毕竟只是个七品。
如今眼看着当了三年,我本来想着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在这位置上坐下去也挺好。
可老天开眼,给了我个立功的机会。
姜夫人见他说的神神秘秘的不禁好奇道:什么机会?姜大人笑道:我这官说起来还是我堂叔帮我谋的,我那堂叔的闺女不是嫁给了个姓周的盐商,人称周二爷。
那周二爷约了我今天带人去码头,结果让我碰巧得了两个盐商夹带私盐的证据,你说是不是好事?他手下人听说我和他家二奶奶是亲戚,索性将搜集了两个大盐商偷运私盐的证据都给了我。
这其中一个还是总商呢,这两人这些年来夹带私盐的数目可不小啊,等我把这事办妥了,不说能得一大笔赏钱,连升官都不用愁。
说着喜不自禁地乐了起来。
姜夫人听了倒是有些不安:那两个盐商难道没有后台?我们会不会偷鸡不成蚀把米呀?姜大人摇头道:你放心,他俩家今天的盐船都被一把大火烧掉了,眼看着就倾家荡产,谁还乐意为他们撑腰啊!若是不稳妥的事我能应那么快?姜夫人听了喜不自禁,姜大人见状瞪了她一眼:我和你说,把嘴把严了,要是传出去风声坏了我的事,看我不休了你。
姜夫人笑着推了他一把:看你说的,这种事我和谁说去,你当我傻啊!夫妻两个相视而笑,却不知自己的心思早被周天海计算在内了。
汤总商得知自家盐船被烧,闻讯赶到仪征,只看到了几只火烧后焦黑的残破盐船。
汤爷凄凉地站在码头上,对着一望无际的江面,忍不住嚎啕大哭。
汤虎见汤爷的身子摇晃不住,连忙上前扶住,汤总商一把推开他,上去就是一耳光,声嘶力竭地吼道:我的盐船呢!我的盐船呢!我让你烧周家的船,你怎么把自己家的船给烧了!话音刚落,几个官差走了过来:汤爷是吗?有人告你纵人放火烧船!跟我们到衙门走一趟吧!什么?汤爷一惊,立马改口道:我不知道什么放火烧船!你没看见我自己的船都被烧了!我若是放火烧船怎么会烧自己家的。
那几个官差冷笑两声,将汤总商、汤虎几人拿下,嘴里骂道:这些话你跟李爷说去罢,他可把你供出来了!说着撕扯着将汤家几人带回衙门。
周天海的新船烙好印记后,打发周二纳过请单银,拿着照单,到盐场买盐,新的盐船拉着安徽等地的官盐抵达仪征。
周天海亲自带人交了呈纲银,盐包换成小包,交过加斤银,抽捡过后,盐船正式到达仪征口岸。
周天海站在码头眺望,虽然离纵火事件只隔了一个月,但恍如隔世。
汤、李两家先因盐船被烧以及要承担高额的赋税而倾家荡产,后又因贩卖私盐,纵人放火入狱,等候审判。
犯私盐者罪致死,不知等候汤、李二人的是怎样的判决,自此他二人的官盐商人的身份成为历史。
32、回府当周天海到家的时候,姜玉春已经带着众人在二门处等候多时了。
周天海听说以后,一面埋怨留山不该一早就把消息告诉姜玉春一面加快了脚步。
留山满腹委屈,心里暗忖:明明是二爷叫人提前送了信吩咐我和二奶奶说今日到家,结果一听说二奶奶在二门等着,又心疼了,反而埋怨起我来。
周天海脚步飞快,离着二门还有老远,就听着有人喊道:来了来了,二爷回来了。
周天海远远地看见几个人扶着姜玉春站在二门张望,立马三步作两步奔了过去。
看着眼前的妻子止不住地傻乐。
姜玉春不顾满院子的丫鬟婆子,一把扑到周天海的怀里,忍不住泪如雨下。
周天海见姜玉春晒得脸上发烫,此时又哭的可怜,不禁心疼了起来,一边拍着她的背安抚,一边哄道:好了好了,不哭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吗?姜玉春听见越发心酸,忍不住握起拳头捶他前胸。
虽然之前周天海送了信说一切安好,但姜玉春总觉得放心不下。
直到见了他人好生生地出现在眼前,姜玉春才觉得心里踏实了,积攒了一个月的郁气随着眼泪疏散了。
周天海知道姜玉春担心自己,只紧紧地搂着她,任由她哭了个够,才掏出帕子给她擦了擦脸,在她耳畔说道:二奶奶,我们可以回屋了吗?姜玉春醒过神来,见丫头婆子们一个个都咬唇忍笑,忍不住羞红了脸,挣扎着推开周天海,正色道:思琴,我们回屋。
说着看也不看周天海一眼,扶着思琴转身走了。
周天海哑然失笑,冲着二门外的留山吩咐了声:二奶奶晒了那么久,怕会中暑,你叫个大夫来给把把脉,开几副解暑的药吃。
留山答应着飞快跑了,周天海撩起袍子,快步追上姜玉春,同她并肩而行。
张雪雁、李嫣红、王秋华三人怔怔地看着他夫妻二人的背影欲行越远,都有些黯然神伤。
她们三人一早就打扮地花枝招展地站在姜玉春身后,可自从二爷踏入二门那一步,眼睛就一直围着二奶奶转,看都没看她们三人一眼。
李嫣红甚至觉得,周天海根本没发现她们的存在。
三人也不知站了多久,直到二门上的婆子看不过去,好意提醒道:三位姨奶奶,不去二奶奶院里伺候?李嫣红三人这才如梦初醒,纷纷捏着帕子往里走。
张雪雁见李嫣红脸上急切地神情,忍不住出言讥讽道:你走那么快做什么?难道怕走慢了二爷把你赶出府去不成?李嫣红脚步一顿,转过头来冷冰冰地瞪着张雪雁:二爷为什么会赶我出府去,我又不像某些人,学不会规矩。
张雪雁脸上涨红,冷笑道:我是学不会规矩,那又怎样?二爷看在吴爷的面上也不会赶我出去。
不像你呦,汤爷已经倒了,你已经没有靠山了。
我奉劝你老老实实地,我一时高兴说不定就请吴爷替你求求情,兴许你还能留在府里当个丫鬟什么的。
求情?李嫣红拿起帕子握着嘴笑道,我有什么事好让吴爷给我求情的?连二奶奶都说我是最懂规矩的。
最懂规矩?张雪雁冷哼,糊弄谁呢?你当我不知道吗?二爷前脚刚去仪征,后脚李家就给你送来两万两银子。
李嫣红闻言心里一咯噔,忍不住慌了神。
自从汤总商家里出事,李嫣红虽然算到自己失去靠山张雪雁会趁机拿捏自己,但她万没想到张雪雁会知道这件事。
李嫣红心里一边想着到底是谁走漏了风声,一边表面故作不知:我不知道你说的什么?若是有这回事,前儿你跟我在二奶奶跟前拌嘴时候怎么不说。
张雪雁嘲讽地伸出食指在她面前摇了摇:你当我傻子啊?我就是等二爷回来才说。
二奶奶未必会拿你怎样,可是二爷不同。
我就是要等着看你被二爷卖出府去,沦落成乞丐妓女。
你!李嫣红气的咬牙切齿,心里却慌地一团乱麻。
张雪雁头一回把李嫣红说的个哑口无言,满意地转过身,故作大家闺秀一般甩着帕子踱着小步。
王秋华从头到尾也不吱声,见张雪雁走了,立马小步跟上。
周天海、姜玉春夫妻两个回到屋里,小丫头打了冷水进来,姜玉春洗了脸,又拿冷手巾敷脸,换了不知道多少条手巾,直到觉得脸颊上火辣辣的热度退了,才拿干毛巾擦了脸。
周天海在一旁看着,见她脸上依然有些发红,忍不住说道:这么大个人,行事怎么和孩子一样。
大头午的就在二门那站着,也不怕晒昏过去。
姜玉春回嘴道:我这不是在屋里坐不住嘛!再者说我叫丫头们撑了伞,谁晓得还是晒着脸了。
周天海听了伸出手指,戳了戳她脸蛋,恶狠狠地嘟囔道:傻死了!姜玉春把周天海的手拍开,伸手在他脸上捏了一把:就你精,你瞧你黑的!周天海这些日子净在外头跑来跑去,把皮肤晒成了古铜色。
他虽然知道自己黑了不少,但不以为意,故意把脸贴在姜玉春脸上,嘴里逗她道:快比比,你晒这一上午,看快赶上我黑了吧。
姜玉春被他的胡茬扎的发痒,一边笑着躲着一边把他拍开。
夫妻两个闹了一回,一个丫头在门外回道:二爷、二奶奶,三位姨奶奶来了。
周天海听了一皱眉,先转过头去问姜玉春:那李嫣红你没打发走?姜玉春一愣,连忙说道:我这些天光惦记着你,哪有那个心思。
依我说,也不必你一回来就打发她出去,我看有她在还能制得住张雪雁,若是她被赶出去,你就等着张雪雁天天来闹腾我吧。
周天海顿了顿,没说话。
姜玉春高声道:叫她们进来给二爷请安吧。
话音刚落,门口的帘子被撩了起来,周天海的三个妾室鱼贯而入,行了礼,齐声道:给二爷请安。
姜玉春看到这三个莺莺燕燕,好心情立马又散了。
周天海明显地觉得自己妻子有些不开心,只以为是这三个妾室又趁自己不在家时候闹事了,忍不住也有些心烦,挥了挥手道:行了,都出去罢。
张雪雁见自己刚请了安,还没等说句话呢就要被赶出去,连忙开口道:二爷,婢妾有事要说。
什么事啊?周天海转过脸来,终于看了她一眼。
张雪雁脸上一红,刚抛了两个媚眼,想娇羞一下,就听周天海不耐烦地喝了一声:到底有事没事,没事就出去。
张雪雁踉跄了一步,差点摔倒,红了眼圈规规矩矩地低头说道:二爷刚去仪征那会,李家派人给李姐姐送了两万两银子。
我想着这事二爷应该不知道,所以来回一声。
哦?周天海端起茶盏吃了口茶,这事为何没告诉你二奶奶啊?张雪雁咬了咬嘴唇,支吾着说不出话来。
姜玉春冷笑道:怕是不屑和我说罢,人家想找你卖好呢?周天海心里一哆嗦,连忙回头,正好瞧见了姜玉春脸上的不自在,一挥手将张雪雁等人都撵了出去。
姜玉春见屋里没了人,后知后觉地感觉到有些不自在。
周天海笑着探过身来:这时候怕了,刚才还吃醋来着。
姜玉春一扭身子,嘴硬道:谁吃醋了?周天海故意凑到她身上闻了闻,假意道:没吃醋我怎么闻着你身上一股酸味,难道是没洗澡臭的?姜玉春听了不禁羞红了脸,翻身压在他身上,使劲拍打道:叫你说我臭,叫你说我臭。
周天海一边笑一边躲,两个人滚做一团,直到姜玉春没了力气,两个人才停了下来。
周天海静静地望着眼前脸色绯红的姜玉春,慢慢地凑上去,吻住她的唇,碾转反侧。
姜玉春满足地搂住他的脖子,微微张启红唇,任由他采撷。
直到他吻了个够,两人才气喘吁吁离开彼此。
玉春!其实我很高兴你吃醋!周天海搂着姜玉春,轻拍她的背,你吃醋的感觉让我觉得很真实很美好,让我能察觉到你的感情,让我能感觉到我们是夫妻。
姜玉春舒服地哼着,半晌才说:你是高兴了,才不管我心里自在不自在。
周天海哄她道:怎么会呢,我只是偶尔逗你下,又不会真拿她们来气你。
难道我分不出里外好坏来?姜玉春听了忍不住在他脸上亲了一口:不错,还知道里外好坏。
周天海得了美人香吻,乐的直说再来一个,姜玉春作势要亲,等他闭了眼,才在他腮帮子上轻拍了一下,笑着推他道:行了行了,赶紧起来罢。
这一路上都是灰,赶紧洗澡换身干净衣裳。
周天海乐呵呵地起身,姜玉春吩咐替周天海准备洗澡水,又叫思琴打发人拿些白芷磨成粉。
周天海听了个大概,从屏风后头探头问她说:白芷磨成粉能做什么?姜玉春笑道:我要敷脸。
周天海也不知嘟囔了一声什么,又缩了回去。
姜玉春摇了摇头,亲自进去帮他舀水洗头,等忙完了出来时,白芷粉已经送到了。
姜玉春拿白芷粉、珍珠粉、加了点蜂蜜、蛋清、牛乳做了份面膜。
在思琴等人惊愕目光下,姜玉春把一小碗的褐色糊糊都抹在了脸上,估摸着过了一刻钟,才做手势让人打水来,用温水将脸上干涸的面膜洗了下来。
思琴闻着满屋子的白芷味道,忍不住开口问道:二奶奶,你那是弄什么啊?姜玉春懒得废话太多,只说道:刚才不是晒着脸了嘛,用来治晒伤的。
思琴几个目目相觑,等姜玉春洗完了脸,细瞧她脸上,似乎红痕真的消了一些,都面露惊奇神色。
周天海洗完了澡,姜玉春替他擦头发,一面说新园子的事:那园子我前几天又去瞧了两次,各院子的家具摆设都是齐全的,库房里的家具、字画、摆设按照当时说好的也都留下了,只叫人打扫打扫就能搬过去。
周天海听了沉吟片刻道:虽说那些东西都是好的,但毕竟人家用过了。
我们好木料也有不少,索性照你喜欢,重新打新的家具,就照着如今最时兴的款式打。
姜玉春摇头笑道:我看着都极好,若是都重新打了,之前那些家具放哪里?再者说那些家具都是紫檀木的,白搁着到可惜了。
之前那家也没来过两回,估计除了正房都没睡过人的。
周天海笑着敲她鼻子道:我的二奶奶真会过日子。
那把主院的家具重新打了,其他的院子里的家具暂且用着。
姜玉春拍手笑道:其实照我说,我们也不必非得住主院,你看园子那么大,夏天住在里头正好凉快。
我们选一两处去住好不好?周天海笑道:这有何难整个园子都是你的,你就是一日换一处地方住都随你。
姜玉春越想越兴奋,拉着周天海手说:那我们现在就搬过去吧,主院的家具只管叫他慢慢打,我们先住园子里。
等家具打好了我们就搬回去。
周天海道:哪有那么容易,打成套的家具,没个一年两年的打不出来,更何况要打紫檀的,工匠师傅肯定更要仔细小心了。
姜玉春听了一撅嘴:难道我们就一两年不住了?要是这样和新盖房子有什么区别?周天海脸上闪过一丝贼笑,故作为难道:这个嘛,二奶奶说的也是。
姜玉春闷着头想了一回,爬到周天海身边,趴在他怀里死命赖着,不停地撒娇:先搬嘛!求求你了!周天海心里暗爽,让姜玉春腻歪了个够,又趁机上下其手直到心满意足地吃饱了豆腐,才故作大方地说道:那就依你了!不过先得派人打扫几遍,还要开窗通风放一个月霉气。
从两年缩短到一个月,姜玉春哪里有不依的,连连在周天海脸上亲了几口,才笑着穿鞋出去看丫头摆饭。
周天海摸着脸笑着摇了摇头:越来越孩子气了,哪像个大家闺秀。
作者有话要说:三更完毕,三天假期的都补上了,大家慢慢开,我要睡觉去了,明天要上班了~~大家别忘了留言啊~~啊啊啊~~长评优先送分啊啊啊~~————————————————————————————————————当周天海到家的时候,姜玉春已经带着众人在二门处等候多时了。
周天海听说以后,一面埋怨留山不该一早就把消息告诉姜玉春一面加快了脚步。
留山满腹委屈,心里暗忖:明明是二爷叫人提前送了信吩咐我和二奶奶说今日到家,结果一听说二奶奶在二门等着,又心疼了,反而埋怨起我来。
周天海脚步飞快,离着二门还有老远,就听着有人喊道:来了来了,二爷回来了。
周天海远远地看见几个人扶着姜玉春站在二门张望,立马三步作两步奔了过去。
看着眼前的妻子止不住地傻乐。
姜玉春不顾满院子的丫鬟婆子,一把扑到周天海的怀里,忍不住泪如雨下。
周天海见姜玉春晒得脸上发烫,此时又哭的可怜,不禁心疼了起来,一边拍着她的背安抚,一边哄道:好了好了,不哭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吗?姜玉春听见越发心酸,忍不住握起拳头捶他前胸。
虽然之前周天海送了信说一切安好,但姜玉春总觉得放心不下。
直到见了他人好生生地出现在眼前,姜玉春才觉得心里踏实了,积攒了一个月的郁气随着眼泪疏散了。
周天海知道姜玉春担心自己,只紧紧地搂着她,任由她哭了个够,才掏出帕子给她擦了擦脸,在她耳畔说道:二奶奶,我们可以回屋了吗?姜玉春醒过神来,见丫头婆子们一个个都咬唇忍笑,忍不住羞红了脸,挣扎着推开周天海,正色道:思琴,我们回屋。
说着看也不看周天海一眼,扶着思琴转身走了。
周天海哑然失笑,冲着二门外的留山吩咐了声:二奶奶晒了那么久,怕会中暑,你叫个大夫来给把把脉,开几副解暑的药吃。
留山答应着飞快跑了,周天海撩起袍子,快步追上姜玉春,同她并肩而行。
张雪雁、李嫣红、王秋华三人怔怔地看着他夫妻二人的背影欲行越远,都有些黯然神伤。
她们三人一早就打扮地花枝招展地站在姜玉春身后,可自从二爷踏入二门那一步,眼睛就一直围着二奶奶转,看都没看她们三人一眼。
李嫣红甚至觉得,周天海根本没发现她们的存在。
三人也不知站了多久,直到二门上的婆子看不过去,好意提醒道:三位姨奶奶,不去二奶奶院里伺候?李嫣红三人这才如梦初醒,纷纷捏着帕子往里走。
张雪雁见李嫣红脸上急切地神情,忍不住出言讥讽道:你走那么快做什么?难道怕走慢了二爷把你赶出府去不成?李嫣红脚步一顿,转过头来冷冰冰地瞪着张雪雁:二爷为什么会赶我出府去,我又不像某些人,学不会规矩。
张雪雁脸上涨红,冷笑道:我是学不会规矩,那又怎样?二爷看在吴爷的面上也不会赶我出去。
不像你呦,汤爷已经倒了,你已经没有靠山了。
我奉劝你老老实实地,我一时高兴说不定就请吴爷替你求求情,兴许你还能留在府里当个丫鬟什么的。
求情?李嫣红拿起帕子握着嘴笑道,我有什么事好让吴爷给我求情的?连二奶奶都说我是最懂规矩的。
最懂规矩?张雪雁冷哼,糊弄谁呢?你当我不知道吗?二爷前脚刚去仪征,后脚李家就给你送来两万两银子。
李嫣红闻言心里一咯噔,忍不住慌了神。
自从汤总商家里出事,李嫣红虽然算到自己失去靠山张雪雁会趁机拿捏自己,但她万没想到张雪雁会知道这件事。
李嫣红心里一边想着到底是谁走漏了风声,一边表面故作不知:我不知道你说的什么?若是有这回事,前儿你跟我在二奶奶跟前拌嘴时候怎么不说。
张雪雁嘲讽地伸出食指在她面前摇了摇:你当我傻子啊?我就是等二爷回来才说。
二奶奶未必会拿你怎样,可是二爷不同。
我就是要等着看你被二爷卖出府去,沦落成乞丐妓女。
你!李嫣红气的咬牙切齿,心里却慌地一团乱麻。
张雪雁头一回把李嫣红说的个哑口无言,满意地转过身,故作大家闺秀一般甩着帕子踱着小步。
王秋华从头到尾也不吱声,见张雪雁走了,立马小步跟上。
周天海、姜玉春夫妻两个回到屋里,小丫头打了冷水进来,姜玉春洗了脸,又拿冷手巾敷脸,换了不知道多少条手巾,直到觉得脸颊上火辣辣的热度退了,才拿干毛巾擦了脸。
周天海在一旁看着,见她脸上依然有些发红,忍不住说道:这么大个人,行事怎么和孩子一样。
大头午的就在二门那站着,也不怕晒昏过去。
姜玉春回嘴道:我这不是在屋里坐不住嘛!再者说我叫丫头们撑了伞,谁晓得还是晒着脸了。
周天海听了伸出手指,戳了戳她脸蛋,恶狠狠地嘟囔道:傻死了!姜玉春把周天海的手拍开,伸手在他脸上捏了一把:就你精,你瞧你黑的!周天海这些日子净在外头跑来跑去,把皮肤晒成了古铜色。
他虽然知道自己黑了不少,但不以为意,故意把脸贴在姜玉春脸上,嘴里逗她道:快比比,你晒这一上午,看快赶上我黑了吧。
姜玉春被他的胡茬扎的发痒,一边笑着躲着一边把他拍开。
夫妻两个闹了一回,一个丫头在门外回道:二爷、二奶奶,三位姨奶奶来了。
周天海听了一皱眉,先转过头去问姜玉春:那李嫣红你没打发走?姜玉春一愣,连忙说道:我这些天光惦记着你,哪有那个心思。
依我说,也不必你一回来就打发她出去,我看有她在还能制得住张雪雁,若是她被赶出去,你就等着张雪雁天天来闹腾我吧。
周天海顿了顿,没说话。
姜玉春高声道:叫她们进来给二爷请安吧。
话音刚落,门口的帘子被撩了起来,周天海的三个妾室鱼贯而入,行了礼,齐声道:给二爷请安。
姜玉春看到这三个莺莺燕燕,好心情立马又散了。
周天海明显地觉得自己妻子有些不开心,只以为是这三个妾室又趁自己不在家时候闹事了,忍不住也有些心烦,挥了挥手道:行了,都出去罢。
张雪雁见自己刚请了安,还没等说句话呢就要被赶出去,连忙开口道:二爷,婢妾有事要说。
什么事啊?周天海转过脸来,终于看了她一眼。
张雪雁脸上一红,刚抛了两个媚眼,想娇羞一下,就听周天海不耐烦地喝了一声:到底有事没事,没事就出去。
张雪雁踉跄了一步,差点摔倒,红了眼圈规规矩矩地低头说道:二爷刚去仪征那会,李家派人给李姐姐送了两万两银子。
我想着这事二爷应该不知道,所以来回一声。
哦?周天海端起茶盏吃了口茶,这事为何没告诉你二奶奶啊?张雪雁咬了咬嘴唇,支吾着说不出话来。
姜玉春冷笑道:怕是不屑和我说罢,人家想找你卖好呢?周天海心里一哆嗦,连忙回头,正好瞧见了姜玉春脸上的不自在,一挥手将张雪雁等人都撵了出去。
姜玉春见屋里没了人,后知后觉地感觉到有些不自在。
周天海笑着探过身来:这时候怕了,刚才还吃醋来着。
姜玉春一扭身子,嘴硬道:谁吃醋了?周天海故意凑到她身上闻了闻,假意道:没吃醋我怎么闻着你身上一股酸味,难道是没洗澡臭的?姜玉春听了不禁羞红了脸,翻身压在他身上,使劲拍打道:叫你说我臭,叫你说我臭。
周天海一边笑一边躲,两个人滚做一团,直到姜玉春没了力气,两个人才停了下来。
周天海静静地望着眼前脸色绯红的姜玉春,慢慢地凑上去,吻住她的唇,碾转反侧。
姜玉春满足地搂住他的脖子,微微张启红唇,任由他采撷。
直到他吻了个够,两人才气喘吁吁离开彼此。
玉春!其实我很高兴你吃醋!周天海搂着姜玉春,轻拍她的背,你吃醋的感觉让我觉得很真实很美好,让我能察觉到你的感情,让我能感觉到我们是夫妻。
姜玉春舒服地哼着,半晌才说:你是高兴了,才不管我心里自在不自在。
周天海哄她道:怎么会呢,我只是偶尔逗你下,又不会真拿她们来气你。
难道我分不出里外好坏来?姜玉春听了忍不住在他脸上亲了一口:不错,还知道里外好坏。
周天海得了美人香吻,乐的直说再来一个,姜玉春作势要亲,等他闭了眼,才在他腮帮子上轻拍了一下,笑着推他道:行了行了,赶紧起来罢。
这一路上都是灰,赶紧洗澡换身干净衣裳。
周天海乐呵呵地起身,姜玉春吩咐替周天海准备洗澡水,又叫思琴打发人拿些白芷磨成粉。
周天海听了个大概,从屏风后头探头问她说:白芷磨成粉能做什么?姜玉春笑道:我要敷脸。
周天海也不知嘟囔了一声什么,又缩了回去。
姜玉春摇了摇头,亲自进去帮他舀水洗头,等忙完了出来时,白芷粉已经送到了。
姜玉春拿白芷粉、珍珠粉、加了点蜂蜜、蛋清、牛乳做了份面膜。
在思琴等人惊愕目光下,姜玉春把一小碗的褐色糊糊都抹在了脸上,估摸着过了一刻钟,才做手势让人打水来,用温水将脸上干涸的面膜洗了下来。
思琴闻着满屋子的白芷味道,忍不住开口问道:二奶奶,你那是弄什么啊?姜玉春懒得废话太多,只说道:刚才不是晒着脸了嘛,用来治晒伤的。
思琴几个目目相觑,等姜玉春洗完了脸,细瞧她脸上,似乎红痕真的消了一些,都面露惊奇神色。
周天海洗完了澡,姜玉春替他擦头发,一面说新园子的事:那园子我前几天又去瞧了两次,各院子的家具摆设都是齐全的,库房里的家具、字画、摆设按照当时说好的也都留下了,只叫人打扫打扫就能搬过去。
周天海听了沉吟片刻道:虽说那些东西都是好的,但毕竟人家用过了。
我们好木料也有不少,索性照你喜欢,重新打新的家具,就照着如今最时兴的款式打。
姜玉春摇头笑道:我看着都极好,若是都重新打了,之前那些家具放哪里?再者说那些家具都是紫檀木的,白搁着到可惜了。
之前那家也没来过两回,估计除了正房都没睡过人的。
周天海笑着敲她鼻子道:我的二奶奶真会过日子。
那把主院的家具重新打了,其他的院子里的家具暂且用着。
姜玉春拍手笑道:其实照我说,我们也不必非得住主院,你看园子那么大,夏天住在里头正好凉快。
我们选一两处去住好不好?周天海笑道:这有何难?整个园子都是你的,你就是一日换一处地方住都随你。
姜玉春越想越兴奋,拉着周天海手说:那我们现在就搬过去吧,主院的家具只管叫他慢慢打,我们先住园子里。
等家具打好了我们就搬回去。
周天海道:哪有那么容易,打成套的家具,没个一年两年的打不出来,更何况要打紫檀的,工匠师傅肯定更要仔细小心了。
姜玉春听了一撅嘴:难道我们就一两年不住了?要是这样和新盖房子有什么区别?周天海脸上闪过一丝贼笑,故作为难道:这个嘛,二奶奶说的也是。
姜玉春闷着头想了一回,爬到周天海身边,趴在他怀里死命赖着,不停地撒娇:先搬嘛!求求你了!周天海心里暗爽,让姜玉春腻歪了个够,又趁机上下其手直到心满意足地吃饱了豆腐,才故作大方地说道:那就依你了!不过先得派人打扫几遍,还要开窗通风放一个月霉气。
从两年缩短到一个月,姜玉春哪里有不依的,连连在周天海脸上亲了几口,才笑着穿鞋出去看丫头摆饭。
周天海摸着脸笑着摇了摇头:越来越孩子气了,哪像个大家闺秀。
33、议事汤家、李家倒了,所有的盐商都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两家之前负责的河南、山西、湖南三地引窝。
另外汤总商被关进大牢,空下来的总商之位也让不少人眼热。
盐运使李大人和七大总商商议过后,叫有意想要汤、李两家盐引的盐商都报上名来,等李大人审过之后再行分配。
周天海听到信后,独自在书房坐了半天,才回到内院,寻姜玉春说话。
姜玉春正在屋里看思琴几人绣花,见周天海似乎有事要说,叫丫头们送了茶水、果子进来后,便都打发出去了。
周天海坐在榻上不知在琢磨什么,姜玉春站在一边打量他半天,直到周天海回过神来才不禁笑道:什么事让你愁成这样?周天海道:汤家和李家的引窝过几天就要放出来了,我在犹豫要不要买一些回来,只是银子短了些。
姜玉春问道:都是哪些地方的?周天海说:主要遍布在河南、山西、湖南三地。
都是销盐大省,如果错过了,我觉得有些可惜。
姜玉春听了缓缓地点了点头:这三个地方确实是让人眼热,只是……周天海听见姜玉春把话头一顿,立马抬头看她:只是什么?姜玉春想了想说道:只是二爷来扬州不过才四年,虽说如今已经跻身于大盐商行列,但比起那些两代盐商或是坐了几十年行盐的人来说根基还是浅薄了些。
另外这官盐生意,利虽大,但本钱也不少,各种税赋更不是小数目,二爷手里的钱基本上都在盐上周转着,如果要斥资再购引窝,只能从其他区域的官盐上挪钱过来,万一有个地方周转不开,势必会影响其他。
二爷拿到安徽部分地区的引窝已经让汤家、李家感到不安,所以才会有纵火烧船之事。
如果再争这三地的引窝,到时候会有更多人盯着的。
二爷现在手里已经有湖广两地一些区域,又占了杭州大半个地界,刚又拿到安徽部分区域的盐引,依我说不如把手里的生意做稳了,积攒了实力再继续继续扩充。
周天海点了点头:你的意思是不赞成我买这三地的引窝?姜玉春笑道:这不过这只是我的小想头,我一个妇人家没做过生意,只看了几本书,到底不如二爷走南闯北看的多、经历的多。
我的话,二爷若是觉得有道理就多琢磨琢磨,若是觉得不实际就左耳进右耳出,不必在意。
周天海思忖半晌,道:其实我也有所顾虑,所以才一直没决定。
今年刚斥巨资拿下安徽的部分引窝,这才走第二次船就出现有人试图纵火的事情,让我也不得不犹豫是否要继续扩充区域。
姜玉春刚要开口,就听思琴进来回道:二爷,留山打发个小丫头过来说:莫爷回来了,请二爷去说话。
周天海点了点头,起身刚要往外走,忽然停下脚步回头身来说道:你和我一起过去吧?啊?姜玉春闻言有些惊愕,她虽不是纯正的古代人,但对古代男女大防之事也有所耳闻,什么男女七岁不同席,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入的。
虽然扬州这地儿比旁处开放些,不但允许女子出去踏青,甚至大姑娘小媳妇上茶馆听曲儿的都有不少,但她印象中姜玉春是没见男客的。
周天海见姜玉春有些迟疑,连忙解释道:他虽为仆,但这么多年跟着我,为我出谋划策、似乎奔波,我早已把他当兄弟看待了。
这会儿叫你跟着我去不为别的,一起去商议下引窝及总商之位的事,我觉得你刚才说的很有道理,索性跟我去听听莫少青带回来的消息,看有好主意没有。
姜玉春摇头笑道:我才不要去,我又不懂做生意,等出错了主意将来你赖我头上。
再者说,你们做了那么多年生意,难道心里没个成算,非要听我的才行?周天海道:这不旁观者清嘛,也不是说非要你帮着出主意,只让你帮着听听罢了。
姜玉春听了仍然有些犹豫,周天海笑着过来拉住她手道:有我在,你怕什么?你平时处理家里的事不也见那些管事的嘛?他其实也算是咱家买下来的人,你就当他是管事的来回话就成了。
我们商人之家,没你们官家那么多规矩,你若是怕见人,我叫人把那纱屏拿出来挡上可好?姜玉春本不是正经古代人,本来就没有那些封建思想,见周天海这么说,便点了点头。
这一点头,外屋的郭嬷嬷、杜妈妈彼此对视了一眼,两人都不赞同。
虽说姜玉春处理家事也见管事的,但那都是隔着窗户回话,哪有这样直愣愣地同屋说事的。
可是两个主子已经说定了,她们身为下人也没有说话的权利,只能紧紧地一左一右跟着,又要带思琴、玉棋两个大丫头随身伺候着。
姜玉春见这阵势不禁笑了,想要说不带,又见郭嬷嬷面色不豫,只得算了。
转身同周天海并肩往外走,周天海回头见郭嬷嬷等人隔着几步跟着,便在姜玉春耳边轻声笑道:其实你也不是顶守规矩的,每次走路你都和我并肩走。
姜玉春撇了他一眼,冷哼道:还不是怕你一个人走道没人说话寂寞,好心好意跟你一起走。
若是不乐意我这就回去。
说着作势就要停住脚步,周天海连忙扯着她袖子叫嚷道:别介!别介!这不闹着玩的嘛,咱不带生气的。
姜玉春听了嗔了他一眼,这才罢了。
周天海被这一眼看的浑身酥麻,不由地有些怔住,越发觉得妻子的一笑一颦、或嗔或喜都像是能勾着自己魂儿一样,总是让自己不由自主地沉溺进去,随她喜而喜,随她忧而忧。
在他之前离家的一个月里,每当静下来脑子里总是忍不住想起姜玉春的身影,只要想起她甜甜地笑靥,就觉得心里很踏实,从来没有一个人让他有过这样的感觉。
姜玉春见周天海一面走路一面看着自己傻傻地笑,忍不住拿起帕子掩口一笑。
周天海看着姜玉春亮晶晶地眼睛弯弯地看着自己,忽然觉得身上顿时酥酥痒痒地,说不出的感觉。
姜玉春看出他的异样,脸色红了红,故意慢了几步等思琴几人上来,不再去看他。
前院当值的婆子们听说二奶奶要过来,早把小厮们打发了,叫他们远远地避开,不许冲撞着。
等到了周天海的书房,郭嬷嬷又叫人取了纱屏来,叫姜玉春坐在里头,丫头们也都隔着屏风站着,这才满意了。
莫少青领了信,进了书房,一抬头恍惚瞧见有几个插金带银、身穿红绿衣裙的人在屏风后头,不由地唬了一跳,连忙低下头来。
周天海在主位坐了,笑着说道:刚才在里头正好和二奶奶说起河南、山西、湖南三地盐引之事。
二奶奶说我应该先安徽坐稳再考虑扩充之事,你怎么看?莫少青听着话里的意思,猜度屏风后头坐的人应该是二奶奶,连忙请了安,方才回道:少青觉得二奶奶说的有道理。
汤家之所以敢挑唆李家纵火烧我们的船,第一个是因为眼红安徽地域的盐引,第二个原因就是我们根基不稳,他敢对我们下手。
周天海听他说的和姜玉春说的意思基本一致,便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讲下去。
莫少青又说道:如今正是走盐的时候,除了买盐要花银子,各种费用以及要交的税也是不少费用。
二爷往年赚的银子今年基本上都投在了安徽这块,又刚买了李家的园子,手头上能用的闲钱也就一二十万两银子。
在这个时候如果盲目抢购河南等地引窝,一旦出现银钱不足的情况,不但新的生意没办法开拓,反而到手的安徽这块地盘都容易被他人趁虚而入。
虽说引窝是固定的,是盐商的特权,但只要我们一遇到银两不足、无法支付税费的情况,官府会很轻易地将引窝收回,转卖他人。
再者说,二爷这次在安徽的引窝上斥下巨资,一时半会抽不回钱,如果再买河南等地的引窝,负担就太大了。
我的想法是,这些地方的引窝可以买,但如果要买就选一些地段好的小县镇,不自己亲自运盐,而是转卖给那些没有引窝的商人。
等二爷银钱充裕了,再收回来自己做。
你和二奶奶想法差不离,那就按你说的,选几个运输便利县镇,先把引窝买下来,尽量不惹眼。
周天海端起茶盏吃了口茶,还有件事,你说这次的总商之位,我有没有机会博一博?莫少青道:有道是有,不过我还是认为依照二爷目前的实力还做不稳总商之位。
周天海挑眉道:我何尝不知,但如果能寻得李大人的支持,我就会比旁人多几分胜算。
你要知道这总商之位讲究个子承父业,这空缺不是那么容易有的,除非像汤家这种情形才有机会另选总商,其他时候我们也捞不着这个便宜。
莫少青笑道:难道二爷忘了,张总商可是没儿子的,如今都五十开外的,想必也生不出儿子来了。
周天海道:他不是早就过继了个儿子?听说如今已经十来岁了。
莫少青道:那个儿子平常也不出来,总闷在家里头。
上个月在吴爷那我见了一回,一说话先脸红,和大姑娘似的,人又不太机灵。
将来即使继承了总商之位怕也是坐不稳的。
而张总商如今已显老态,又时常多病,估摸着能撑个三年五载就算好的了。
二爷不如在这几年内养精蓄锐,积攒实力,笼络人脉,到时去争张家的总商之位。
如今这个叫那几个大盐商争抢去,他们彼此暗中算计,我们才好渔翁得利。
姜玉春在屏风后头听了莫少青的分析,心里暗服,觉得他是个有眼界的,不贪图眼前的小利,反而看得长远,不由地赞许地点了点头。
周天海也点头笑道:我倒忘了他,无论什么时候要争这个总商之位,人脉都是最重要的。
我想不如多联络一些同乡,遇事也好互相帮衬一些。
莫少青忙说:索性就拿这次买回来的引窝做引子,卖给没有固定引窝的安徽商人,二爷好趁机把他们笼络到自己名下,壮大自己的势力。
姜玉春听了心里一动,开口说道:既然这么着,二爷何不建立一个安徽会馆,借着同乡联络情谊之名把在扬州做官盐生意的徽商联合起来,建立自己的势力。
不管是有头有脸的巨商还是走街串巷的小贩,只要是同乡,走可以进去一坐。
来的人多了,带来的消息就多,到时候二爷不用专门派人出去打听,这扬州城内的大小事就能了如指掌。
此时虽然有会馆的概念,但还没有兴盛起来,仅在京城有那么三五家。
在姜玉春对会馆的隐约印象只停留在联络同乡之谊、应对同行竞争这块,周天海对这个倒是十分感兴趣,同莫少青探讨起来。
姜玉春听的哈欠连天,见两个人说个没完,立马起身要回后院。
周天海这边还有事没办完,只得让她先回去。
莫少青见姜玉春要出来,连忙低着头侧在一边,听着脚步声跨出门去才抬起头来。
这时跟在姜玉春身后的一少女忽的回过头来,正好和莫少青双目对视,那少女羞的脸一红,低下头连忙快步跟了出去,只留莫少青站在那里怔怔地发呆。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这丫头大了也要考虑终身大事了,为了她我都把二奶奶请到前院了,不容易啊~~生意上的事自此会告一段落,咱这毕竟是言情小说,说太多盐引的事怕大家腻歪,下章咱继续过咱的日子,斗斗小妾,让莫少青帮着二爷折腾外面的事吧。
——————————————————————————————————————汤家、李家倒了,所有的盐商都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两家之前负责的河南、山西、湖南三地引窝。
另外汤总商被关进大牢,空下来的总商之位也让不少人眼热。
盐运使李大人和七大总商商议过后,叫有意想要汤、李两家盐引的盐商都报上名来,等李大人审过之后再行分配。
周天海听到信后,独自在书房坐了半天,才回到内院,寻姜玉春说话。
姜玉春正在屋里看思琴几人绣花,见周天海似乎有事要说,叫丫头们送了茶水、果子进来后,便都打发出去了。
周天海坐在榻上不知在琢磨什么,姜玉春站在一边打量他半天,直到周天海回过神来才不禁笑道:什么事让你愁成这样?周天海道:汤家和李家的引窝过几天就要放出来了,我在犹豫要不要买一些回来,只是银子短了些。
姜玉春问道:都是哪些地方的?周天海说:主要遍布在河南、山西、湖南三地。
都是销盐大省,如果错过了,我觉得有些可惜。
姜玉春听了缓缓地点了点头:这三个地方确实是让人眼热,只是……周天海听见姜玉春把话头一顿,立马抬头看她:只是什么?姜玉春想了想说道:只是二爷来扬州不过才四年,虽说如今已经跻身于大盐商行列,但比起那些两代盐商或是坐了几十年行盐的人来说根基还是浅薄了些。
另外这官盐生意,利虽大,但本钱也不少,各种税赋更不是小数目,二爷手里的钱基本上都在盐上周转着,如果要斥资再购引窝,只能从其他区域的官盐上挪钱过来,万一有个地方周转不开,势必会影响其他。
二爷拿到安徽部分地区的引窝已经让汤家、李家感到不安,所以才会有纵火烧船之事。
如果再争这三地的引窝,到时候会有更多人盯着的。
二爷现在手里已经有湖广两地一些区域,又占了杭州大半个地界,刚又拿到安徽部分区域的盐引,依我说不如把手里的生意做稳了,积攒了实力再继续继续扩充。
周天海点了点头:你的意思是不赞成我买这三地的引窝?姜玉春笑道:这不过这只是我的小想头,我一个妇人家没做过生意,只看了几本书,到底不如二爷走南闯北看的多、经历的多。
我的话,二爷若是觉得有道理就多琢磨琢磨,若是觉得不实际就左耳进右耳出,不必在意。
周天海思忖半晌,道:其实我也有所顾虑,所以才一直没决定。
今年刚斥巨资拿下安徽的部分引窝,这才走第二次船就出现有人试图纵火的事情,让我也不得不犹豫是否要继续扩充区域。
姜玉春刚要开口,就听思琴进来回道:二爷,留山打发个小丫头过来说:莫爷回来了,请二爷去说话。
周天海点了点头,起身刚要往外走,忽然停下脚步回头身来说道:你和我一起过去吧?啊?姜玉春闻言有些惊愕,她虽不是纯正的古代人,但对古代男女大防之事也有所耳闻,什么男女七岁不同席,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入的。
虽然扬州这地儿比旁处开放些,不但允许女子出去踏青,甚至大姑娘小媳妇上茶馆听曲儿的都有不少,但她印象中姜玉春是没见男客的。
周天海见姜玉春有些迟疑,连忙解释道:他虽为仆,但这么多年跟着我,为我出谋划策、似乎奔波,我早已把他当兄弟看待了。
这会儿叫你跟着我去不为别的,一起去商议下引窝及总商之位的事,我觉得你刚才说的很有道理,索性跟我去听听莫少青带回来的消息,看有好主意没有。
姜玉春摇头笑道:我才不要去,我又不懂做生意,等出错了主意将来你赖我头上。
再者说,你们做了那么多年生意,难道心里没个成算,非要听我的才行?周天海道:这不旁观者清嘛,也不是说非要你帮着出主意,只让你帮着听听罢了。
姜玉春听了仍然有些犹豫,周天海笑着过来拉住她手道:有我在,你怕什么?你平时处理家里的事不也见那些管事的嘛?他其实也算是咱家买下来的人,你就当他是管事的来回话就成了。
我们商人之家,没你们官家那么多规矩,你若是怕见人,我叫人把那纱屏拿出来挡上可好?姜玉春本不是正经古代人,本来就没有那些封建思想,见周天海这么说,便点了点头。
这一点头,外屋的郭嬷嬷、杜妈妈彼此对视了一眼,两人都不赞同。
虽说姜玉春处理家事也见管事的,但那都是隔着窗户回话,哪有这样直愣愣地同屋说事的。
可是两个主子已经说定了,她们身为下人也没有说话的权利,只能紧紧地一左一右跟着,又要带思琴、玉棋两个大丫头随身伺候着。
姜玉春见这阵势不禁笑了,想要说不带,又见郭嬷嬷面色不豫,只得算了。
转身同周天海并肩往外走,周天海回头见郭嬷嬷等人隔着几步跟着,便在姜玉春耳边轻声笑道:其实你也不是顶守规矩的,每次走路你都和我并肩走。
姜玉春撇了他一眼,冷哼道:还不是怕你一个人走道没人说话寂寞,好心好意跟你一起走。
若是不乐意我这就回去。
说着作势就要停住脚步,周天海连忙扯着她袖子叫嚷道:别介!别介!这不闹着玩的嘛,咱不带生气的。
姜玉春听了嗔了他一眼,这才罢了。
周天海被这一眼看的浑身酥麻,不由地有些怔住,越发觉得妻子的一笑一颦、或嗔或喜都像是能勾着自己魂儿一样,总是让自己不由自主地沉溺进去,随她喜而喜,随她忧而忧。
在他之前离家的一个月里,每当静下来脑子里总是忍不住想起姜玉春的身影,只要想起她甜甜地笑靥,就觉得心里很踏实,从来没有一个人让他有过这样的感觉。
姜玉春见周天海一面走路一面看着自己傻傻地笑,忍不住拿起帕子掩口一笑。
周天海看着姜玉春亮晶晶地眼睛弯弯地看着自己,忽然觉得身上顿时酥酥痒痒地,说不出的感觉。
姜玉春看出他的异样,脸色红了红,故意慢了几步等思琴几人上来,不再去看他。
前院当值的婆子们听说二奶奶要过来,早把小厮们打发了,叫他们远远地避开,不许冲撞着。
等到了周天海的书房,郭嬷嬷又叫人取了纱屏来,叫姜玉春坐在里头,丫头们也都隔着屏风站着,这才满意了。
莫少青领了信,进了书房,一抬头恍惚瞧见有几个插金带银、身穿红绿衣裙的人在屏风后头,不由地唬了一跳,连忙低下头来。
周天海在主位坐了,笑着说道:刚才在里头正好和二奶奶说起河南、山西、湖南三地盐引之事。
二奶奶说我应该先安徽坐稳再考虑扩充之事,你怎么看?莫少青听着话里的意思,猜度屏风后头坐的人应该是二奶奶,连忙请了安,方才回道:少青觉得二奶奶说的有道理。
汤家之所以敢挑唆李家纵火烧我们的船,第一个是因为眼红安徽地域的盐引,第二个原因就是我们根基不稳,他敢对我们下手。
周天海听他说的和姜玉春说的意思基本一致,便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讲下去。
莫少青又说道:如今正是走盐的时候,除了买盐要花银子,各种费用以及要交的税也是不少费用。
二爷往年赚的银子今年基本上都投在了安徽这块,又刚买了李家的园子,手头上能用的闲钱也就一二十万两银子。
在这个时候如果盲目抢购河南等地引窝,一旦出现银钱不足的情况,不但新的生意没办法开拓,反而到手的安徽这块地盘都容易被他人趁虚而入。
虽说引窝是固定的,是盐商的特权,但只要我们一遇到银两不足、无法支付税费的情况,官府会很轻易地将引窝收回,转卖他人。
再者说,二爷这次在安徽的引窝上斥下巨资,一时半会抽不回钱,如果再买河南等地的引窝,负担就太大了。
我的想法是,这些地方的引窝可以买,但如果要买就选一些地段好的小县镇,不自己亲自运盐,而是转卖给那些没有引窝的商人。
等二爷银钱充裕了,再收回来自己做。
你和二奶奶想法差不离,那就按你说的,选几个运输便利县镇,先把引窝买下来,尽量不惹眼。
周天海端起茶盏吃了口茶,还有件事,你说这次的总商之位,我有没有机会博一博?莫少青道:有道是有,不过我还是认为依照二爷目前的实力还做不稳总商之位。
周天海挑眉道:我何尝不知,但如果能寻得李大人的支持,我就会比旁人多几分胜算。
你要知道这总商之位讲究个子承父业,这空缺不是那么容易有的,除非像汤家这种情形才有机会另选总商,其他时候我们也捞不着这个便宜。
莫少青笑道:难道二爷忘了,张总商可是没儿子的,如今都五十开外的,想必也生不出儿子来了。
周天海道:他不是早就过继了个儿子?听说如今已经十来岁了。
莫少青道:那个儿子平常也不出来,总闷在家里头。
上个月在吴爷那我见了一回,一说话先脸红,和大姑娘似的,人又不太机灵。
将来即使继承了总商之位怕也是坐不稳的。
而张总商如今已显老态,又时常多病,估摸着能撑个三年五载就算好的了。
二爷不如在这几年内养精蓄锐,积攒实力,笼络人脉,到时去争张家的总商之位。
如今这个叫那几个大盐商争抢去,他们彼此暗中算计,我们才好渔翁得利。
姜玉春在屏风后头听了莫少青的分析,心里暗服,觉得他是个有眼界的,不贪图眼前的小利,反而看得长远,不由地赞许地点了点头。
周天海也点头笑道:我倒忘了他,无论什么时候要争这个总商之位,人脉都是最重要的。
我想不如多联络一些同乡,遇事也好互相帮衬一些。
莫少青忙说:索性就拿这次买回来的引窝做引子,卖给没有固定引窝的安徽商人,二爷好趁机把他们笼络到自己名下,壮大自己的势力。
姜玉春听了心里一动,开口说道:既然这么着,二爷何不建立一个安徽会馆,借着同乡联络情谊之名把在扬州做官盐生意的徽商联合起来,建立自己的势力。
不管是有头有脸的巨商还是走街串巷的小贩,只要是同乡,走可以进去一坐。
此时虽然有会馆的概念,但还没有兴盛起来,仅在京城有那么三五家。
在姜玉春对会馆的隐约印象只停留在联络同乡之谊、应对同行竞争这块,周天海对这个倒是十分感兴趣,同莫少青探讨起来。
姜玉春听的哈欠连天,见两个人说个没完,立马起身要回后院。
周天海这边还有事没办完,只得让她先回去。
莫少青见姜玉春要出来,连忙低着头侧在一边,听着脚步声跨出门去才抬起头来。
这时跟在姜玉春身后的一少女忽的回过头来,正好和莫少青双目对视,那少女羞的脸一红,低下头连忙快步跟了出去,只留莫少青站在那里怔怔地发呆。
34、姜玉春的三年计划主仆几人回了屋子,做些针线闲话家常。
姜玉春看着坐在炕上绣荷包的两个大丫头,心里一动,回头悄悄和郭嬷嬷笑道:刚才听那莫少青说话条理清楚、头脑灵敏,倒是个不错的孩子。
只是隔着屏风瞧不清模样,不知长的如何。
郭嬷嬷道:我倒是听人提起过,说是个秀色夺人的俊朗后生呢。
姜玉春一听秀色夺人,不禁有些懊恼,连声说道:既然这么着我刚才应该看两眼才是,嬷嬷非得叫人隔上屏风,看也看不真切、瞅也瞅不清楚的,我瞪了半天眼也没瞧见莫少青的模样。
郭嬷嬷听了脸上变了神色,连忙拿手握她嘴道:我的二奶奶,这话也是混说的。
你是内宅的奶奶,哪能随便瞧男人的。
姜玉春一偏头避过她的手,转头笑道:哎呦,哪有那么大的规矩。
那莫少青在外头虽然被人称一句莫爷,其实说到底还是我们家的人,倒不用像避讳外人一般。
今日我到前院也二爷发了话的,偏您老人家还叫人搬了个屏风来,叫我在后头坐的好生不自在。
你看扬州城内那些奶奶,哪个没抛头露面过,就连未出阁的少女到了春天也成群结队去郊外看花,去茶馆喝茶听戏,就您这么大的规矩。
郭嬷嬷听了不以为然:二奶奶是正经官家小姐出身,哪能和她们一样。
站在门口的柳儿听了忽然笑道:我想起一件趣事:那日二爷跟前的留山找人传话,正好我得闲过去了。
他回完事说街上流传一首诗,是打趣扬州小姐出门游玩的事的,我听了有趣就记下来了,姜玉春听了感兴趣地坐直了身子,忙笑道:快念念!柳儿先笑了一回,然后才说道:扬州女儿忒风流,每到花朝镇日游,手弄白团不掩面,生来哪管见人羞。
众人听了都笑了起来,郭嬷嬷、杜妈妈连声说那些小姐没规矩,倒是姜玉春赞道:这样活的才有趣,整日拘在家里头有什么好玩的。
郭嬷嬷听这话越发不像,忙说道:快别混说了,今日出去半日回来倒疯魔了。
姜玉春道:倒不是疯魔了,只是见那莫少青让我想起一桩子事来。
这莫少青说到底也算是我们家的人,学问样貌都好,办事也不差,你看看二爷遇到大事还要找他商议呢,可见是个能干的。
我估摸着他也到了该婚配的年龄,只是不知道他有没有意中人.话音刚落,玉棋手里的针线不由地顿了一下,忍不住抬头看了过来。
姜玉春倒没看她们这边,径自问郭嬷嬷:你说给他说个什么样的人合适?郭嬷嬷沉吟了片刻,说道:纵使他做生意是一把好手,但毕竟卖身为奴,又无父母,高门大户攀不上,小门小户也未必愿意把女儿嫁给他。
姜玉春闻言忍不住嗤笑一声:那些人有什么眼界,养出的女儿也畏手畏脚的,连我都瞧不上,何况在外头行走那么多年的爷们。
真叫他娶个小门小户的女子做媳妇,我都觉得亏了他。
依我说,我们家里的几个丫头就很好,生的齐整、性子又好,说话做事落落大方,又会针线又会管家,哪是那些小门小户的闺女能比的上的?回头叫思琴、玉棋、巧书、云画四个丫头都去瞧瞧,看有相中他的不?话音刚落,思琴、玉棋两个忍不住红着脸从炕上跳了下来,嘴里嚷嚷道:二奶奶说闲话怎么扯到我们姐妹头上,听了好没意思的。
说着抱着针线撩起帘子都跑了出去。
姜玉春指着她们的背影和郭嬷嬷、杜妈妈两人笑道:你瞧瞧你瞧瞧,一个两个都反了天了,我还没说完呢就都跑了。
杜妈妈笑道:这事不怪她们,哪有二奶奶这么说笑的,她们毕竟是姑娘家,脸皮都薄着呢。
郭嬷嬷笑着没接茬,使了个眼色给站在内室门口的柳儿,柳儿伶俐,连忙将帘子放下,自己到外头去守着。
郭嬷嬷收了笑意,正色问道:老奴斗胆问一句:二奶奶对这四个丫头怎么想的?姜玉春见她问的严肃,也不好意思玩笑,认真说道:他们四个都是可靠的人,这么些年伺候我也都尽心尽力。
眼瞅着她们年龄一天比一天大了,我想着该帮她们寻个可以依靠终生的人才是。
杜妈妈听了点头道:二奶奶说的极是。
说起来府里能放出去的丫头有不少:我们屋的思琴、玉棋、巧书、云画四个大丫头,李姨娘屋的冰梅、兰枝、妙竹三个大丫头,王姨娘屋里的春桃、夏菡、红叶三个大丫头都差不多都快到了岁数了,这一两年就得放出去了,倒是张姨娘屋里的三个小上几岁,还能留两年。
二奶奶不如借着要搬家的由头,再买进府一批丫头,好好调、教调、教,各屋里都放上几个,等将来这些大丫头嫁人了,好有人补缺。
郭嬷嬷窥姜玉春脸色慢慢说道:若是一气放出去恐怕二奶奶一时不适应,倒要慢慢来才是。
只是二奶奶有没有想好将谁留在身边?姜玉春一时没听懂,看了郭嬷嬷一眼:什么将谁留身边?郭嬷嬷见姜玉春一脸茫然神情,就知道她压根没琢磨过这事,不由地叹了口气:这四个丫头里头总得留下一、两个的,等二奶奶有了身子以后好放到二爷身边替二奶奶笼络住二爷,免得让那几个妾室趁虚作怪。
姜玉春一愣,心里五味杂陈,半天不能言语。
郭嬷嬷继续说道:到时候也不用急着开脸,只当通房丫头,还在屋里伺候着,等将来有了身子再封为姨娘。
姜玉春听郭嬷嬷说的理所当然,不由地心里发酸,勉强笑道:若她们真跟了二爷,那便是和我争抢丈夫的女人。
在我眼里,她们和李氏、张氏、王氏不再有区别。
若是有一天我需要靠别的女人用身体帮我笼络丈夫,那这个丈夫我宁愿不要。
郭嬷嬷闻言不禁脸色煞白,在她听来这个言论比刚才要看成年男人长相还要大逆不道。
她一时间有些恍惚,不明白从小规规矩矩地小姐怎么忽然说出这样的话来。
姜玉春起身,慢慢走到窗边,隔着纱窗看外头绿茵茵地树枝缓缓地说道:郭嬷嬷,我今儿给你透个话,我不会给二爷放什么人,就连李氏三人,总有一天我也会将她们打发出去。
嬷嬷要是不想看到我和思琴、玉棋几个主仆从翻脸成仇人,就歇了这念头吧。
郭嬷嬷听了满脸震惊,半晌才磕磕绊绊地说道:可是这犯了七出之条啊!姜玉春看着窗外,脸上闪过一抹苦涩地笑:自从那次小产以后,我便给了自己一个三年期限:用三年时间让二爷心里只有我的存在,再也看不见别人的身影。
三年之后,如果二爷愿意为了我放弃别的女人,我就和他好好的过一辈子。
若是到时二爷仍然希望妻妾成群,那我自愿下堂。
二奶奶,这话可不是混说的!杜妈妈听了连忙打断,关上房门压低声音说道:我们屋里说说就行了,可莫说给旁人听,这传出去可是有碍妇德的。
姜玉春摇了摇头笑道:我也只会和你们两个说说,旁人也听不到我心里头的话。
我知道嬷嬷和妈妈疼我,事事替我着想,就怕我一处做的不周全被人说了闲话。
可这件事情我心里已经定了,你们若是疼我,就帮着思琴几个丫头找个好夫婿,将来我若真是有下堂的一天,身边也好有个帮衬我的人。
杜妈妈听了忍不住红了眼,用袖子拭了拭眼角道:二奶奶快别说这不吉利的话,我看着二爷最近对二奶奶很上心。
自从二奶奶小产以后,二爷就再没去过那几个人的屋子,平日见了也没甚么好脸色。
说不定不到三年,二爷就不记得这几个人了呢。
姜玉春笑了笑,却没再说话,只偏过头去看着窗外。
郭嬷嬷一直没言语,半晌才叹了口气道:我是看着二奶奶长大的,听刚才二奶奶说那番话着实心疼。
不管是自愿下堂还是被夫家休离,总归是不好的结果,难道要一个人无依无靠,孤老终生?姜玉春转过头看着郭嬷嬷认真地说:孤老终生也没什么不好,一个人自由自在,无牵无挂的,总好过和一群女人抢丈夫。
郭嬷嬷摇头说:你呀,不知拧了哪根筋,怎么也说不通。
既然你主意定了,那就好好琢磨琢磨怎么把二爷的心笼络住才是,不要时不时地耍小性子跟二爷赌气。
另外把姨娘撵出去的事也急不得,不说别的,光夫人那关就过不了。
二爷、二奶奶虽在扬州生活,但过年时候总是要回安徽老家去住两个来月的。
若是发现二爷身边一个妾室都没有,少不得会借此拿捏二奶奶,往二爷身边塞人。
姜玉春想了一想,才说道:我早就想好了,李嫣红已经犯了二爷的大忌,按照二爷话里的意思是要把她打发出去的。
我想着既然二爷明摆着不会再宠幸她,索性留她在家里,一来占着妾室的名分,二来是因为张雪雁对李嫣红看不过眼,三番两次去找茬,偏生她又不如李氏聪明,总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反而自己丢人现眼。
张氏一次两次这样也就罢了,日子久了,再美丽的黄莺也会变成丑陋的乌鸦,不必我们动手,她自己就会让二爷生了厌恶之心。
只有那王秋华看着老实,但老实的让我心惊,我倒真想把她打发出去。
只是她不出头不冒尖,又不往二爷跟前凑,说话做事都卡的刚刚好,既不到让人夸奖的份又不会让人挑了不是,我想打发她都找不出由头。
有那两个在前头倒总让人忽略她,郭嬷嬷接茬道,往后留心着就是,总会捏住不是的。
只是她毕竟是夫人给的人,说起来反而比那两个还要让人为难。
再说吧!姜玉春摆了摆手,这事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
杜妈妈见姜玉春说了许久,又摸着壶里的茶不烫了,便掀起帘子来想叫柳儿倒水。
正巧思琴进门,柳儿下了炕笑道:思琴姐姐舍得回来了?思琴笑骂道:好你个小蹄子,连我也敢打趣,看我不拧烂你的嘴。
说着就上去掐她的脸。
杜妈妈倚着门框笑道:都老实些罢,柳儿赶紧去倒茶。
柳儿答应着跑了出去,思琴转身进了内室,将窗子支了起来,回头说道:这窗子外头有树枝遮着,又起了些凉风,开了窗穿堂风会凉快些。
说着话柳儿送了新茶进来,思琴接过来,洗了手倒了一杯送到姜玉春面前。
姜玉春歪着身子和郭嬷嬷努了努嘴,郭嬷嬷笑道:思琴姑娘这会回来,不怕二奶奶打趣你了?先是巴巴地开了窗子,之后又做起了端茶倒水的小丫头做的事。
你无事献殷勤,是不是想求二奶奶成全你什么事啊?思琴闻言红了脸道:看嬷嬷说的,我刚才瞧着二奶奶有嬷嬷陪着说话,这才同玉棋躲了会儿懒。
可今天毕竟是我当值儿,所以不敢离了太远,在屋里坐了一会这不就过来了。
况且这端茶倒水又不是什么大事,我能做的就顺手做的,难道还要巴巴地叫来个小丫头进来倒水,倒显得我和闲人似的。
郭嬷嬷啧啧两声,和姜玉春使了个眼色:瞧这思琴丫头,口齿越来越伶俐了,竟然连我也说不过她。
姜玉春笑道:那是嬷嬷不和她小孩子计较,否则哪有她说话的份儿。
思琴抿嘴一笑,姜玉春见玉棋没在跟前,问思琴道:这玉棋哪里去了?思琴连忙说道:她一下午脸上红红的,我只说她晒着了,她这会打水洗脸呢,想必这就过来了。
姜玉春闻言也没在意,只想着周天海同莫少青说了这么久的话,也不知饿了没有,叫人收拾了几样点心,拿食盒盛了,这时玉棋正好进来,姜玉春看见她招了招手道:你替我跑趟腿,给二爷和送点点心过去。
顺便问下二爷,晚上他是在前院吃还是回来吃?若是在前院吃,你便问问想吃什么,吩咐厨房做去。
郭嬷嬷见状一边说道:随便找个小丫头去就是了,怎么又让她去?姜玉春笑道:小丫头我怕说不清楚话,她躲了一下午倒让她跑跑腿使唤使唤她。
玉棋脸上一红,提着食盒飞快地走了出去,眼前不由地浮出一张年轻男子的面孔。
作者有话要说:备注:扬州女儿忒风流,每到花朝镇日游,手弄白团不掩面,生来哪管见人羞。
这首诗是引自资料,出处不详,说的是扬州闺阁女孩的生活。
啊啊啊,好困,下巴上起了个大痘痘,好痛好痛~~我先去睡觉,各位晚安。
——————————————————————————————————————————主仆几人回了屋子,做些针线闲话家常。
姜玉春看着坐在炕上绣荷包的两个大丫头,心里一动,回头悄悄和郭嬷嬷笑道:刚才听那莫少青说话条理清楚、头脑灵敏,倒是个不错的孩子。
只是隔着屏风瞧不清模样,不知长的如何。
郭嬷嬷道:我倒是听人提起过,说是个秀色夺人的俊朗后生呢。
姜玉春一听秀色夺人,不禁有些懊恼,连声说道:既然这么着我刚才应该看两眼才是,嬷嬷非得叫人隔上屏风,看也看不真切、瞅也瞅不清楚的,我瞪了半天眼也没瞧见莫少青的模样。
郭嬷嬷听了脸上变了神色,连忙拿手握她嘴道:我的二奶奶,这话也是混说的。
你是内宅的奶奶,哪能随便瞧男人的。
姜玉春一偏头避过她的手,转头笑道:哎呦,哪有那么大的规矩。
那莫少青在外头虽然被人称一句莫爷,其实说到底还是我们家的人,倒不用像避讳外人一般。
今日我到前院也二爷发了话的,偏您老人家还叫人搬了个屏风来,叫我在后头坐的好生不自在。
你看扬州城内那些奶奶,哪个没抛头露面过,就连未出阁的少女到了春天也成群结队去郊外看花,去茶馆喝茶听戏,就您这么大的规矩。
郭嬷嬷听了不以为然:二奶奶是正经官家小姐出身,哪能和她们一样。
站在门口的柳儿听了忽然笑道:我想起一件趣事:那日二爷跟前的留山找人传话,正好我得闲过去了。
他回完事说街上流传一首诗,是打趣扬州小姐出门游玩的事的,我听了有趣就记下来了,姜玉春听了感兴趣地坐直了身子,忙笑道:快念念!柳儿先笑了一回,然后才说道:扬州女儿忒风流,每到花朝镇日游,手弄白团不掩面,生来哪管见人羞。
众人听了都笑了起来,郭嬷嬷、杜妈妈连声说那些小姐没规矩,倒是姜玉春赞道:这样活的才有趣,整日拘在家里头有什么好玩的。
郭嬷嬷听这话越发不像,忙说道:快别混说了,今日出去半日回来倒疯魔了。
姜玉春道:倒不是疯魔了,只是见那莫少青让我想起一桩子事来。
这莫少青说到底也算是我们家的人,学问样貌都好,办事也不差,你看看二爷遇到大事还要找他商议呢,可见是个能干的。
我估摸着他也到了该婚配的年龄,只是不知道他有没有意中人.话音刚落,玉棋手里的针线不由地顿了一下,忍不住抬头看了过来。
姜玉春倒没看她们这边,径自问郭嬷嬷:你说给他说个什么样的人合适?郭嬷嬷沉吟了片刻,说道:纵使他做生意是一把好手,但毕竟卖身为奴,又无父母,高门大户攀不上,小门小户也未必愿意把女儿嫁给他。
姜玉春闻言忍不住嗤笑一声:那些人有什么眼界,养出的女儿也畏手畏脚的,连我都瞧不上,何况在外头行走那么多年的爷们。
真叫他娶个小门小户的女子做媳妇,我都觉得亏了他。
依我说,我们家里的几个丫头就很好,生的齐整、性子又好,说话做事落落大方,又会针线又会管家,哪是那些小门小户的闺女能比的上的?回头叫思琴、玉棋、巧书、云画四个丫头都去瞧瞧,看有相中他的不?话音刚落,思琴、玉棋两个忍不住红着脸从炕上跳了下来,嘴里嚷嚷道:二奶奶说闲话怎么扯到我们姐妹头上,听了好没意思的。
说着抱着针线撩起帘子都跑了出去。
姜玉春指着她们的背影和郭嬷嬷、杜妈妈两人笑道:你瞧瞧你瞧瞧,一个两个都反了天了,我还没说完呢就都跑了。
杜妈妈笑道:这事不怪她们,哪有二奶奶这么说笑的,她们毕竟是姑娘家,脸皮都薄着呢。
郭嬷嬷笑着没接茬,使了个眼色给站在内室门口的柳儿,柳儿伶俐,连忙将帘子放下,自己到外头去守着。
郭嬷嬷收了笑意,正色问道:老奴斗胆问一句:二奶奶对这四个丫头怎么想的?姜玉春见她问的严肃,也不好意思玩笑,认真说道:他们四个都是可靠的人,这么些年伺候我也都尽心尽力。
眼瞅着她们年龄一天比一天大了,我想着该帮她们寻个可以依靠终生的人才是。
杜妈妈听了点头道:二奶奶说的极是。
说起来府里能放出去的丫头有不少:我们屋的思琴、玉棋、巧书、云画四个大丫头,李姨娘屋的冰梅、兰枝、妙竹三个大丫头,王姨娘屋里的春桃、夏菡、红叶三个大丫头都差不多都快到了岁数了,这一两年就得放出去了,倒是张姨娘屋里的三个小上几岁,还能留两年。
二奶奶不如借着要搬家的由头,再买进府一批丫头,好好调、教调、教,各屋里都放上几个,等将来这些大丫头嫁人了,好有人补缺。
郭嬷嬷窥姜玉春脸色慢慢说道:若是一气放出去恐怕二奶奶一时不适应,倒要慢慢来才是。
只是二奶奶有没有想好将谁留在身边?姜玉春一时没听懂,看了郭嬷嬷一眼:什么将谁留身边?郭嬷嬷见姜玉春一脸茫然神情,就知道她压根没琢磨过这事,不由地叹了口气:这四个丫头里头总得留下一、两个的,等二奶奶有了身子以后好放到二爷身边替二奶奶笼络住二爷,免得让那几个妾室趁虚作怪。
姜玉春一愣,心里五味杂陈,半天不能言语。
郭嬷嬷继续说道:到时候也不用急着开脸,只当通房丫头,还在屋里伺候着,等将来有了身子再封为姨娘。
姜玉春听郭嬷嬷说的理所当然,不由地心里发酸,勉强笑道:若她们真跟了二爷,那便是和我争抢丈夫的女人。
在我眼里,她们和李氏、张氏、王氏不再有区别。
若是有一天我需要靠别的女人用身体帮我笼络丈夫,那这个丈夫我宁愿不要。
郭嬷嬷闻言不禁脸色煞白,在她听来这个言论比刚才要看成年男人长相还要大逆不道。
她一时间有些恍惚,不明白从小规规矩矩地小姐怎么忽然说出这样的话来。
姜玉春起身,慢慢走到窗边,隔着纱窗看外头绿茵茵地树枝缓缓地说道:郭嬷嬷,我今儿给你透个话,我不会给二爷放什么人,就连李氏三人,总有一天我也会将她们打发出去。
嬷嬷要是不想看到我和思琴、玉棋几个主仆从翻脸成仇人,就歇了这念头吧。
郭嬷嬷听了满脸震惊,半晌才磕磕绊绊地说道:可是这犯了七出之条啊!姜玉春看着窗外,脸上闪过一抹苦涩地笑:自从那次小产以后,我便给了自己一个三年期限:用三年时间让二爷心里只有我的存在,再也看不见别人的身影。
三年之后,如果二爷愿意为了我放弃别的女人,我就和他好好的过一辈子。
若是到时二爷仍然希望妻妾成群,那我自愿下堂。
二奶奶,这话可不是混说的!杜妈妈听了连忙打断,关上房门压低声音说道:我们屋里说说就行了,可莫说给旁人听,这传出去可是有碍妇德的。
姜玉春摇了摇头笑道:我也只会和你们两个说说,旁人也听不到我心里头的话。
我知道嬷嬷和妈妈疼我,事事替我着想,就怕我一处做的不周全被人说了闲话。
可这件事情我心里已经定了,你们若是疼我,就帮着思琴几个丫头找个好夫婿,将来我若真是有下堂的一天,身边也好有个帮衬我的人。
杜妈妈听了忍不住红了眼,用袖子拭了拭眼角道:二奶奶快别说这不吉利的话,我看着二爷最近对二奶奶很上心。
自从二奶奶小产以后,二爷就再没去过那几个人的屋子,平日见了也没甚么好脸色。
说不定不到三年,二爷就不记得这几个人了呢。
姜玉春笑了笑,却没再说话,只偏过头去看着窗外。
郭嬷嬷一直没言语,半晌才叹了口气道:我是看着二奶奶长大的,听刚才二奶奶说那番话着实心疼。
不管是自愿下堂还是被夫家休离,总归是不好的结果,难道要一个人无依无靠,孤老终生?姜玉春转过头看着郭嬷嬷认真地说:孤老终生也没什么不好,一个人自由自在,无牵无挂的,总好过和一群女人抢丈夫。
郭嬷嬷摇头说:你呀,不知拧了哪根筋,怎么也说不通。
既然你主意定了,那就好好琢磨琢磨怎么把二爷的心笼络住才是,不要时不时地耍小性子跟二爷赌气。
另外把姨娘撵出去的事也急不得,不说别的,光夫人那关就过不了。
二爷、二奶奶虽在扬州生活,但过年时候总是要回安徽老家去住两个来月的。
若是发现二爷身边一个妾室都没有,少不得会借此拿捏二奶奶,往二爷身边塞人。
姜玉春想了一想,才说道:我早就想好了,李嫣红已经犯了二爷的大忌,按照二爷话里的意思是要把她打发出去的。
我想着既然二爷明摆着不会再宠幸她,索性留她在家里,一来占着妾室的名分,二来是因为张雪雁对李嫣红看不过眼,三番两次去找茬,偏生她又不如李氏聪明,总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反而自己丢人现眼。
张氏一次两次这样也就罢了,日子久了,再美丽的黄莺也会变成丑陋的乌鸦,不必我们动手,她自己就会让二爷生了厌恶之心。
只有那王秋华看着老实,但老实的让我心惊,我倒真想把她打发出去。
只是她不出头不冒尖,又不往二爷跟前凑,说话做事都卡的刚刚好,既不到让人夸奖的份又不会让人挑了不是,我想打发她都找不出由头。
有那两个在前头倒总让人忽略她,郭嬷嬷接茬道,往后留心着就是,总会捏住不是的。
只是她毕竟是夫人给的人,说起来反而比那两个还要让人为难。
再说吧!姜玉春摆了摆手,这事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
杜妈妈见姜玉春说了许久,又摸着壶里的茶不烫了,便掀起帘子来想叫柳儿倒水。
正巧思琴进门,柳儿下了炕笑道:思琴姐姐舍得回来了?思琴笑骂道:好你个小蹄子,连我也敢打趣,看我不拧烂你的嘴。
说着就上去掐她的脸。
杜妈妈倚着门框笑道:都老实些罢,柳儿赶紧去倒茶。
柳儿答应着跑了出去,思琴转身进了内室,将窗子支了起来,回头说道:这窗子外头有树枝遮着,又起了些凉风,开了窗穿堂风会凉快些。
说着话柳儿送了新茶进来,思琴接过来,洗了手倒了一杯送到姜玉春面前。
姜玉春歪着身子和郭嬷嬷努了努嘴,郭嬷嬷笑道:思琴姑娘这会回来,不怕二奶奶打趣你了?先是巴巴地开了窗子,之后又做起了端茶倒水的小丫头做的事。
你无事献殷勤,是不是想求二奶奶成全你什么事啊?思琴闻言红了脸道:看嬷嬷说的,我刚才瞧着二奶奶有嬷嬷陪着说话,这才同玉棋躲了会儿懒。
可今天毕竟是我当值儿,所以不敢离了太远,在屋里坐了一会这不就过来了。
况且这端茶倒水又不是什么大事,我能做的就顺手做的,难道还要巴巴地叫来个小丫头进来倒水,倒显得我和闲人似的。
郭嬷嬷啧啧两声,和姜玉春使了个眼色:瞧这思琴丫头,口齿越来越伶俐了,竟然连我也说不过她。
姜玉春笑道:那是嬷嬷不和她小孩子计较,否则哪有她说话的份儿。
思琴抿嘴一笑,姜玉春见玉棋没在跟前,问思琴道:这玉棋哪里去了?思琴连忙说道:她一下午脸上红红的,我只说她晒着了,她这会打水洗脸呢,想必这就过来了。
姜玉春闻言也没在意,只想着周天海同莫少青说了这么久的话,也不知饿了没有,叫人收拾了几样点心,拿食盒盛了,这时玉棋正好进来,姜玉春看见她招了招手道:你替我跑趟腿,给二爷和送点点心过去。
顺便问下二爷,晚上他是在前院吃还是回来吃?若是在前院吃,你便问问想吃什么,吩咐厨房做去。
郭嬷嬷见状一边说道:随便找个小丫头去就是了,怎么又让她去?姜玉春笑道:小丫头我怕说不清楚话,她躲了一下午倒让她跑跑腿使唤使唤她。
玉棋脸上一红,提着食盒飞快地走了出去,眼前不由地浮出一张年轻男子的面孔。
35、玉棋玉棋到院中叫了小丫头提着食盒,两人一路无话出了二门。
门口当值的小厮见玉棋出来,满脸堆笑地上去请安。
玉棋斜眼扫了他一眼,站住了:你不是蓉嫂子家的柱子,有事求我?柱子忙道:姑娘好厉害,我还没等开口呢就知道我有事相求。
玉棋不耐烦地说:少油嘴滑舌的,我时常也出来几次,每次你们有事求我的时候都笑的这么谄媚。
柱子闻言搓着手嘿嘿直乐,眼见玉棋皱起眉头了连忙回道:求姑娘个事,刚才浆洗上的朱大娘说我妹子二妞病了,我想着替我妹子求两天假,接她回家里住一日。
玉棋略微一踌躇,随即点头道:如今天气越发热了,别说我们,就连三等小丫头的衣裳也一天换一回,她在浆洗上还真不得闲。
只是这夏天病了本来就不爱好,每日手不离水弓着腰洗衣裳怕是好的更慢。
玉棋顿了一顿,吩咐二门上的婆子道:你叫个小丫头给浆洗上的林嬷嬷传个话,就说我说的:二妞虽不是伺候人的,但拖得久了过了病气儿给旁人总归是不好,今儿她哥哥又特意为这事求我,索性就给她几日假,待病好利索了再回来。
柱子一听这话里的意思不止给二日假,不禁喜出望外,搓着手连声道谢。
玉棋一边继续往前走一边吩咐道:你明日到账房给你妹子支二两银子瞧病,别耽误了。
柱子听见脆生生地应了一声。
这二门离书房也不远,拐个弯就到了。
两人到了书房院里,玉棋接过小丫头手里的食盒,请门口的小厮通报了一声,待里头传出话来,小丫头才撩起帘子先请玉棋进去。
此时周天海和莫少青两人对着两张地图说些什么,桌上满写满了东西的草纸。
两人见玉棋进来,便结束了话题。
周天海笑着问道:二奶奶叫你送什么好吃的来了?玉棋洗了手,笑着将食盒里的碟子一样一样摆在一边的花梨洋漆小几上,嘴里回道:是下午刚做好的几样点心,有:糖蒸酥酪、玫瑰香饼、丹桂花糕、水晶虾饺、蟹黄汤包五样。
周天海看了两眼,指着丹桂花糕问道:此时怎会有丹桂?玉棋笑道:去年秋天选好丹桂花放坛子里封起来的。
周天海听了这才了然道:我说上次吃那什么糕也有桂花香味,还疑惑吃错了。
玉棋笑着叫人送了干净的水来,小丫头跪在周天海前头高高举着脸盆,玉棋伸手将周天海的袖子挽了起来,又依次递过胰子、手巾等物。
待周天海洗好了手放下袖子,小丫头换了干净的水跪在莫少青前头。
玉棋腰肢款款走到莫少青跟前,两人对视一眼,都有些不自在。
这莫少青打小跟着周天海,身边一直是小厮伺候着,如今这么个如花似玉的丫鬟要帮自己挽袖子洗手,莫少青顿时有些拘谨起来。
而玉棋自打跟姜玉春起,除了周天海就没伺候过其他男人,今天下午她立在屏风后面听莫少青侃侃而谈,已对这少年心存好感。
临出门前的一瞥,更是将莫少青明亮的目光深深地记在了心里。
玉棋见莫少青眼神左右游离就是不敢看自己,她只能大着胆子看了莫少青一眼,轻声道:玉棋帮莫爷挽袖子。
莫少青闻言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连忙坐稳身子红着脸道:姑娘是二奶奶身边的人,少青怎敢劳烦姑娘,还是让我自己来就好了。
周天海此时已经坐下拿起筷子夹了个虾饺,完全没有察觉到那对男女的纠结,只一味催促说:少青,赶紧洗了手来吃点心,这虾饺和蟹黄汤包凉了就没法吃了。
莫少青连忙答应,手忙脚乱地挽了自己袖子去洗手,玉棋捧了胰子递上去,莫少青闻到玉棋身上传来的淡淡香气,有些心不在焉,也不敢大大方方去拿胰子,只胡乱估摸了位置,就伸手去够,谁知一下子没摸准,反而将手覆在了玉棋手上。
两人都不防备,顿时一惊,忙不迭地将手抽回,慌乱中将胰子被打翻在地。
周天海嘴里叼着虾饺,听见声音诧异地看了过来。
只见他二人都红了脸,半低着头不敢看对方,周天海将嘴里的食物咽了下去,奇怪地问道:怎么洗个手也闹成这样?玉棋闻言更是羞的耳根子都红了,莫少青回过神来,三下两下胡乱地洗了把手,也不擦手就跑去吃点心。
周天海见他坐下了,指着去了一半的虾饺盘子笑道:你再不来我都吃光了。
莫少青笑了笑,拿起筷子夹了一个塞进嘴里,耳朵却不由自主地竖起来听玉棋带着小丫头收拾地面的声音。
莫少青吃了一个虾饺,又伸筷子去夹,却不想伸到盛着糖蒸酥酪的碗里,把好好的一碗酥酪搅的乱七八糟,而他自己还不知道,把空空的筷子往嘴里送。
周天海见莫少青魂不守舍地样子,不禁有些奇怪,仔细打量了他一番,忽然问道:你这脸上、耳朵、脖子上怎么都红红的?可是出疹子了?莫少青听了一愣,下意识去摸脸,果然入手热热的,怔了怔才道:许是太热了。
周天海听着理由倒也说得过去,便没继续追问。
莫少青恐怕旁人看出破绽,也收敛了心神,这时才看见被自己戳坏了的糖蒸酥酪,面上不禁有些尴尬。
玉棋收拾完东西,洗了手倒了茶水过来,两人此时吃了半饱,便都放下筷子端起杯子吃茶。
小丫头将食盒一一收好,玉棋笑着问周天海道:二奶奶问二爷今日晚饭是在前院同莫爷吃还是回后院去吃?周天海略一沉吟,方道:我同少青还有事情没商议完,今晚上在书房吃。
玉棋闻言盈盈笑道:二奶奶叫问莫爷喜欢吃什么样的菜式,好叫厨房做合口的来。
莫少青闻言忙道:随便什么都好。
周天海笑道:少青喜欢吃竹笋炒腊肉,太湖脆鳝、火腿煨鱼肚,你叫厨房做这三样菜。
另外昨天不是有人送来了果子狸来,叫厨房收拾了做个梨片伴蒸果子狸,再选大肥鸭子做一个徽州馄饨鸭,其他的看着做罢。
玉棋心里记下了,便福了福身子,带着小丫头退了出去。
那小丫头见玉棋出来就收了笑容,只当她是累了,连忙卖好说:去厨房传话这样的事情哪里用姐姐去说,姐姐先回院子歇着,我去厨房跑一趟吧。
玉棋点了点头,刚要吩咐两句,却又迟疑了一下,半晌说道:还是我去说罢。
说着自顾往厨房走去。
小丫头心里纳罕,却不敢表露出来,只得乖乖地在后头提着食盒跟着。
厨房的管事的婆子乔嫂子听说玉棋来了,连忙迎了出去,嘴里笑道:姑娘想吃什么只管打发小丫头过来说就是,怎么亲自过来了?又说道:这里油腻腻地怕脏了姑娘的脚,我们到外头亭子里说话。
说着将玉棋往院子里的亭子里引。
玉棋住了脚笑道:二爷今日要在书房吃晚饭,说了几样菜叫你们送去,其他的掂量着做就成了。
接着便把菜名说了一遍。
姑娘放心,一会就叫人把东西都收拾了,二爷吃的东西,我们自然不敢粗心。
玉棋笑着点了点头:二爷是同莫爷一起吃饭,二奶奶叫问莫爷喜欢吃什么样的菜式,叫嫂子一并做上。
乔嫂子笑道:莫爷寻常回来,也有那爱吃的几样菜,我回头叫她们预备下来。
说着便将菜名报了一遍。
玉棋心里默默记下了,面上却不显,只装作不在意一样,说了几句闲话,起身就要回去。
乔嫂子见状连忙笑道:姑娘好容易来我这一遭,好歹吃口茶再走,算是给我的面子。
昨儿上头新赏的好茶,锅上还有热的水晶虾饺和蟹黄汤包,预备着主子们点心的,我盛出来一盘子给姑娘垫垫肚子?玉棋来回也跑了大半个时辰,听着一说也觉得饿了,便洗了手,乔嫂子连忙叫人收拾了几样吃食过来,整整齐齐地摆在亭子里的石头桌上,除了两样点心,另外又海参烩蹄筋、糟鹅掌鸭信、燕窝鸡丝汤,玉棋洗了手,坐下来吃了半碗汤,就着鹅掌鸭信吃了些点心下去,末了吃了几筷子海参烩蹄筋。
吃完了东西,乔嫂子又亲自端了一盏茶来,笑道:姑娘也尝尝我们的茶,虽不是顶好的,但也勉强中吃。
玉棋吃了一口茶笑道:我吃着倒还好。
两人正说着话,就见柳儿打外头过来,见玉棋在这吃茶,不由地停下脚步笑道:刚才二奶奶还说算着姐姐该回去了,这会子没回指不定到哪躲懒去了,可不是让二奶奶说着了。
玉棋听了笑骂道:就你会学舌。
柳儿嘻嘻笑着也不还嘴,正待玉棋起身要走时,张雪雁打发人来问她要的海参炖蹄筋做好了没。
乔嫂子笑道:火上煨着呢,一会叫人送去。
那小丫头本来想进来等着,见玉棋几个在,便撇了撇嘴转身走了。
玉棋见状心里有些恼火,转头指着桌上自己吃剩的海参炖蹄筋和乔嫂子道:想是张姨奶奶饿了,不如就把我吃剩的给她送去。
乔嫂子闻言一愣,瞬间又明白过来,取了食盒将石桌上几道剩菜都放了进去,拿起筷子略微整了整形状,又放上一盆粳米饭,才吩咐小丫头送过去。
玉棋、柳儿见状不禁都握嘴大笑起来。
张雪雁今天晌午饭没吃,歇晌起来就觉得饿了,又想吃样合口味的菜,便打发小丫头去厨房叫做海参炖蹄筋。
张雪雁本来就是性急的,想吃什么恨不得马上就吃,可偏生这道菜里的蹄筋要小火慢炖才成,张雪雁耐着性子等了又等,打发小丫头去催,仍不见厨房送来,正想发脾气砸东西,就听外头有人说厨房送菜过来了。
雅诗见张雪雁沉着脸,连忙使眼色让小丫头拎了食盒进来,自己则洗了手,把食盒里的几样菜摆在炕几上,又拨了半碗米饭放到张雪雁面前。
张雪雁冷着脸先往桌上看了一圈,随即撇嘴道:这家里越过越穷,看这菜少的和喂猫似的。
雅诗忙笑道:菜放在食盒里拎过来,盛少些才不容易洒。
张雪雁冷哼一声:你也不用为他们说话,我知道这些人都是踩低捧高的。
她们见二爷几个月不来我这了,一个个都开始想法作贱我了,连厨房的人也敢欺负到我头上来了。
想我刚来那几日的时候,我说要吃鱼唇,她们还不是屁颠屁颠的用了几十条鱼给我做了那道菜。
雅诗盛了汤放在张雪雁跟前,赔笑道:她们哪里敢作贱姨奶奶,您瞧您只说想吃海参炖蹄筋,可厨房的人除了蹄筋还不是巴巴地送来了燕窝鸡丝汤什么的,其实还是和以前一样的。
张雪雁听了这才舒心了,吃了半碗汤,撇了撇嘴:燕窝虽然不差,可汤都凉了,定是先给二奶奶送去,剩下的才给我的。
雅诗笑道:她们也不敢坏了规矩,要不我放在咱院子的炉子上给姨奶奶热热?张雪雁摇头道:罢了,反正大热天的也吃不下热东西。
说着就着米饭将玉棋吃剩的菜吃光了大半,方才放下了碗筷,心里也觉得舒爽了许多,脸上也有了笑模样:还是饿了吃饭香,我今日倒比平时多吃了半碗饭呢。
众人皆笑着称是。
张雪雁吃饱喝足以后歪在榻上,雅诗倒了茶送过来,张雪雁吃了一口茶朝她招了招手道:这二爷总不来我这也不是个办法,你快帮我想个法子,总该叫二爷来我这几回才好。
雅诗为难地道:如今二爷白日除了在前院书房就是在二奶奶院里,我们就是想找个借口请二爷过来都不成。
张雪雁闻言也不由地生起气来:可不是,我平日多给二爷使个眼神,二奶奶都会扫我两眼。
这二爷又不是她一个人的,凭什么老霸占在她屋里。
雅诗见她说的不像,连忙拦着,张雪雁见状一股火蹭地上来了,坐直了身子指着雅诗骂道:你这个贱小蹄子也是个吃里爬外的主儿,跟在我身边不为我想法子,倒整天顾忌着二奶奶高不高兴。
我就说让她不高兴的话怎么着,有本事她撵我出去。
张雪雁骂完见雅诗委屈地眼泪都下来了,不禁冷笑道:你也别一副委屈的样子,我这里可容不下你了,你赶紧去那院找二奶奶舔她脚后跟去。
屋里的小丫头见连雅诗都有了不是,一个个连忙屏声禁气地退了出去,只有优歌笑着上前道:姨奶奶快别生气,为了旁人气坏了自己身子可不值得。
张雪雁瞪了雅诗一眼,转头看了优歌:你平时是个有主意的,帮我想个法子。
二爷最迷姨奶奶的戏,只要姨奶奶唱上一段二爷喜欢的段子,二爷定会想起以前和姨奶奶恩爱的情形。
优歌自得的一笑,到时候二爷定会来找姨奶奶,只要姨奶奶使些手段,不愁留不住二爷。
张雪雁闻言点了点头,遂又皱眉道:可是我现在根本没有单独见二爷的机会,怎么唱戏给他听?优歌忙道:二爷今日不是在前院书房吗?姨奶奶就在路上等二爷啊。
张雪雁闻言迟疑了一下:可是,上回我拦二爷的路可是被二爷罚了,若是再拦路,恐怕……姨奶奶别在路正中间等着,二爷回来的这一路上也有几处亭子,姨奶奶只管在那亭子里坐了,远远地看见二爷来,再唱起来。
到时候二爷看见月光下唱戏的姨奶奶,想起往日温存的日子,任凭他再怎么铁石心肠也会被打动的。
张雪雁听了不禁扬起了笑容:好,就这么办!作者有话要说:内牛满面爬上来,一不小心又半夜十二点了,周末三天没更新,先捂脸道歉。
临时遇到些事情,心情变得很糟糕。
今天依然有点心不在焉,写完才发现都12点半了。
看哪天有空我会将更新补两章~~积分满二十五字送分,要积分的童鞋留言中记得带要积分字样。
长评优先赠送~——玉棋到院中叫了小丫头提着食盒,两人一路无话出了二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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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棋不耐烦地说:少油嘴滑舌的,我时常也出来几次,每次你们有事求我的时候都笑的这么谄媚。
柱子闻言搓着手嘿嘿直乐,眼见玉棋皱起眉头了连忙回道:求姑娘个事,刚才浆洗上的朱大娘说我妹子二妞病了,我想着替我妹子求两天假,接她回家里住一日。
玉棋略微一踌躇,随即点头道:如今天气越发热了,别说我们,就连三等小丫头的衣裳也一天换一回,她在浆洗上还真不得闲。
只是这夏天病了本来就不爱好,每日手不离水弓着腰洗衣裳怕是好的更慢。
玉棋顿了一顿,吩咐二门上的婆子道:你叫个小丫头给浆洗上的林嬷嬷传个话,就说我说的:二妞虽不是伺候人的,但拖得久了过了病气儿给旁人总归是不好,今儿她哥哥又特意为这事求我,索性就给她几日假,待病好利索了再回来。
柱子一听这话里的意思不止给二日假,不禁喜出望外,搓着手连声道谢。
玉棋一边继续往前走一边吩咐道:你明日到账房给你妹子支二两银子瞧病,别耽误了。
柱子听见脆生生地应了一声。
这二门离书房也不远,拐个弯就到了。
两人到了书房院里,玉棋接过小丫头手里的食盒,请门口的小厮通报了一声,待里头传出话来,小丫头才撩起帘子先请玉棋进去。
此时周天海和莫少青两人对着两张地图说些什么,桌上满写满了东西的草纸。
两人见玉棋进来,便结束了话题。
周天海笑着问道:二奶奶叫你送什么好吃的来了?玉棋洗了手,笑着将食盒里的碟子一样一样摆在一边的花梨洋漆小几上,嘴里回道:是下午刚做好的几样点心,有:糖蒸酥酪、玫瑰香饼、丹桂花糕、水晶虾饺、蟹黄汤包五样。
周天海看了两眼,指着丹桂花糕问道:此时怎会有丹桂?玉棋笑道:去年秋天选好丹桂花放坛子里封起来的。
周天海听了这才了然道:我说上次吃那什么糕也有桂花香味,还疑惑吃错了。
玉棋笑着叫人送了干净的水来,小丫头跪在周天海前头高高举着脸盆,玉棋伸手将周天海的袖子挽了起来,又依次递过胰子、手巾等物。
待周天海洗好了手放下袖子,小丫头换了干净的水跪在莫少青前头。
玉棋腰肢款款走到莫少青跟前,两人对视一眼,都有些不自在。
这莫少青打小跟着周天海,身边一直是小厮伺候着,如今这么个如花似玉的丫鬟要帮自己挽袖子洗手,莫少青顿时有些拘谨起来。
而玉棋自打跟姜玉春起,除了周天海就没伺候过其他男人,今天下午她立在屏风后面听莫少青侃侃而谈,已对这少年心存好感。
临出门前的一瞥,更是将莫少青明亮的目光深深地记在了心里。
玉棋见莫少青眼神左右游离就是不敢看自己,她只能大着胆子看了莫少青一眼,轻声道:玉棋帮莫爷挽袖子。
莫少青闻言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连忙坐稳身子红着脸道:姑娘是二奶奶身边的人,少青怎敢劳烦姑娘,还是让我自己来就好了。
周天海此时已经坐下拿起筷子夹了个虾饺,完全没有察觉到那对男女的纠结,只一味催促说:少青,赶紧洗了手来吃点心,这虾饺和蟹黄汤包凉了就没法吃了。
莫少青连忙答应,手忙脚乱地挽了自己袖子去洗手,玉棋捧了胰子递上去,莫少青闻到玉棋身上传来的淡淡香气,有些心不在焉,也不敢大大方方去拿胰子,只胡乱估摸了位置,就伸手去够,谁知一下子没摸准,反而将手覆在了玉棋手上。
两人都不防备,顿时一惊,忙不迭地将手抽回,慌乱中将胰子被打翻在地。
周天海嘴里叼着虾饺,听见声音诧异地看了过来。
只见他二人都红了脸,半低着头不敢看对方,周天海将嘴里的食物咽了下去,奇怪地问道:怎么洗个手也闹成这样?玉棋闻言更是羞的耳根子都红了,莫少青回过神来,三下两下胡乱地洗了把手,也不擦手就跑去吃点心。
周天海见他坐下了,指着去了一半的虾饺盘子笑道:你再不来我都吃光了。
莫少青笑了笑,拿起筷子夹了一个塞进嘴里,耳朵却不由自主地竖起来听玉棋带着小丫头收拾地面的声音。
莫少青吃了一个虾饺,又伸筷子去夹,却不想伸到盛着糖蒸酥酪的碗里,把好好的一碗酥酪搅的乱七八糟,而他自己还不知道,把空空的筷子往嘴里送。
周天海见莫少青魂不守舍地样子,不禁有些奇怪,仔细打量了他一番,忽然问道:你这脸上、耳朵、脖子上怎么都红红的?可是出疹子了?莫少青听了一愣,下意识去摸脸,果然入手热热的,怔了怔才道:许是太热了。
周天海听着理由倒也说得过去,便没继续追问。
莫少青恐怕旁人看出破绽,也收敛了心神,这时才看见被自己戳坏了的糖蒸酥酪,面上不禁有些尴尬。
玉棋收拾完东西,洗了手倒了茶水过来,两人此时吃了半饱,便都放下筷子端起杯子吃茶。
小丫头将食盒一一收好,玉棋笑着问周天海道:二奶奶问二爷今日晚饭是在前院同莫爷吃还是回后院去吃?周天海略一沉吟,方道:我同少青还有事情没商议完,今晚上在书房吃。
玉棋闻言盈盈笑道:二奶奶叫问莫爷喜欢吃什么样的菜式,好叫厨房做合口的来。
莫少青闻言忙道:随便什么都好。
周天海笑道:少青喜欢吃竹笋炒腊肉,太湖脆鳝、火腿煨鱼肚,你叫厨房做这三样菜。
另外昨天不是有人送来了果子狸来,叫厨房收拾了做个梨片伴蒸果子狸,再选大肥鸭子做一个徽州馄饨鸭,其他的看着做罢。
玉棋心里记下了,便福了福身子,带着小丫头退了出去。
那小丫头见玉棋出来就收了笑容,只当她是累了,连忙卖好说:去厨房传话这样的事情哪里用姐姐去说,姐姐先回院子歇着,我去厨房跑一趟吧。
玉棋点了点头,刚要吩咐两句,却又迟疑了一下,半晌说道:还是我去说罢。
说着自顾往厨房走去。
小丫头心里纳罕,却不敢表露出来,只得乖乖地在后头提着食盒跟着。
厨房的管事的婆子乔嫂子听说玉棋来了,连忙迎了出去,嘴里笑道:姑娘想吃什么只管打发小丫头过来说就是,怎么亲自过来了?又说道:这里油腻腻地怕脏了姑娘的脚,我们到外头亭子里说话。
说着将玉棋往院子里的亭子里引。
玉棋住了脚笑道:二爷今日要在书房吃晚饭,说了几样菜叫你们送去,其他的掂量着做就成了。
接着便把菜名说了一遍。
姑娘放心,一会就叫人把东西都收拾了,二爷吃的东西,我们自然不敢粗心。
玉棋笑着点了点头:二爷是同莫爷一起吃饭,二奶奶叫问莫爷喜欢吃什么样的菜式,叫嫂子一并做上。
乔嫂子笑道:莫爷寻常回来,也有那爱吃的几样菜,我回头叫她们预备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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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棋心里默默记下了,面上却不显,只装作不在意一样,说了几句闲话,起身就要回去。
乔嫂子见状连忙笑道:姑娘好容易来我这一遭,好歹吃口茶再走,算是给我的面子。
昨儿上头新赏的好茶,锅上还有热的水晶虾饺和蟹黄汤包,预备着主子们点心的,我盛出来一盘子给姑娘垫垫肚子?玉棋来回也跑了大半个时辰,听着一说也觉得饿了,便洗了手,乔嫂子连忙叫人收拾了几样吃食过来,整整齐齐地摆在亭子里的石头桌上,除了两样点心,另外又海参烩蹄筋、糟鹅掌鸭信、燕窝鸡丝汤,玉棋洗了手,坐下来吃了半碗汤,就着鹅掌鸭信吃了些点心下去,末了吃了几筷子海参烩蹄筋。
吃完了东西,乔嫂子又亲自端了一盏茶来,笑道:姑娘也尝尝我们的茶,虽不是顶好的,但也勉强中吃。
玉棋吃了一口茶笑道:我吃着倒还好。
两人正说着话,就见柳儿打外头过来,见玉棋在这吃茶,不由地停下脚步笑道:刚才二奶奶还说算着姐姐该回去了,这会子没回指不定到哪躲懒去了,可不是让二奶奶说着了。
玉棋听了笑骂道:就你会学舌。
柳儿嘻嘻笑着也不还嘴,正待玉棋起身要走时,张雪雁打发人来问她要的海参炖蹄筋做好了没。
乔嫂子笑道:火上煨着呢,一会叫人送去。
那小丫头本来想进来等着,见玉棋几个在,便撇了撇嘴转身走了。
玉棋见状心里有些恼火,转头指着桌上自己吃剩的海参炖蹄筋和乔嫂子道:想是张姨奶奶饿了,不如就把我吃剩的给她送去。
乔嫂子闻言一愣,瞬间又明白过来,取了食盒将石桌上几道剩菜都放了进去,拿起筷子略微整了整形状,又放上一盆粳米饭,才吩咐小丫头送过去。
玉棋、柳儿见状不禁都握嘴大笑起来。
张雪雁今天晌午饭没吃,歇晌起来就觉得饿了,又想吃样合口味的菜,便打发小丫头去厨房叫做海参炖蹄筋。
张雪雁本来就是性急的,想吃什么恨不得马上就吃,可偏生这道菜里的蹄筋要小火慢炖才成,张雪雁耐着性子等了又等,打发小丫头去催,仍不见厨房送来,正想发脾气砸东西,就听外头有人说厨房送菜过来了。
雅诗见张雪雁沉着脸,连忙使眼色让小丫头拎了食盒进来,自己则洗了手,把食盒里的几样菜摆在炕几上,又拨了半碗米饭放到张雪雁面前。
张雪雁冷着脸先往桌上看了一圈,随即撇嘴道:这家里越过越穷,看这菜少的和喂猫似的。
雅诗忙笑道:菜放在食盒里拎过来,盛少些才不容易洒。
张雪雁冷哼一声:你也不用为他们说话,我知道这些人都是踩低捧高的。
她们见二爷几个月不来我这了,一个个都开始想法作贱我了,连厨房的人也敢欺负到我头上来了。
想我刚来那几日的时候,我说要吃鱼唇,她们还不是屁颠屁颠的用了几十条鱼给我做了那道菜。
雅诗盛了汤放在张雪雁跟前,赔笑道:她们哪里敢作贱姨奶奶,您瞧您只说想吃海参炖蹄筋,可厨房的人除了蹄筋还不是巴巴地送来了燕窝鸡丝汤什么的,其实还是和以前一样的。
张雪雁听了这才舒心了,吃了半碗汤,撇了撇嘴:燕窝虽然不差,可汤都凉了,定是先给二奶奶送去,剩下的才给我的。
雅诗笑道:她们也不敢坏了规矩,要不我放在咱院子的炉子上给姨奶奶热热?张雪雁摇头道:罢了,反正大热天的也吃不下热东西。
说着就着米饭将玉棋吃剩的菜吃光了大半,方才放下了碗筷,心里也觉得舒爽了许多,脸上也有了笑模样:还是饿了吃饭香,我今日倒比平时多吃了半碗饭呢。
众人皆笑着称是。
张雪雁吃饱喝足以后歪在榻上,雅诗倒了茶送过来,张雪雁吃了一口茶朝她招了招手道:这二爷总不来我这也不是个办法,你快帮我想个法子,总该叫二爷来我这几回才好。
雅诗为难地道:如今二爷白日除了在前院书房就是在二奶奶院里,我们就是想找个借口请二爷过来都不成。
张雪雁闻言也不由地生起气来:可不是,我平日多给二爷使个眼神,二奶奶都会扫我两眼。
这二爷又不是她一个人的,凭什么老霸占在她屋里。
雅诗见她说的不像,连忙拦着,张雪雁见状一股火蹭地上来了,坐直了身子指着雅诗骂道:你这个贱小蹄子也是个吃里爬外的主儿,跟在我身边不为我想法子,倒整天顾忌着二奶奶高不高兴。
我就说让她不高兴的话怎么着,有本事她撵我出去。
张雪雁骂完见雅诗委屈地眼泪都下来了,不禁冷笑道:你也别一副委屈的样子,我这里可容不下你了,你赶紧去那院找二奶奶舔她脚后跟去。
屋里的小丫头见连雅诗都有了不是,一个个连忙屏声禁气地退了出去,只有优歌笑着上前道:姨奶奶快别生气,为了旁人气坏了自己身子可不值得。
张雪雁瞪了雅诗一眼,转头看了优歌:你平时是个有主意的,帮我想个法子。
二爷最迷姨奶奶的戏,只要姨奶奶唱上一段二爷喜欢的段子,二爷定会想起以前和姨奶奶恩爱的情形。
优歌自得的一笑,到时候二爷定会来找姨奶奶,只要姨奶奶使些手段,不愁留不住二爷。
张雪雁闻言点了点头,遂又皱眉道:可是我现在根本没有单独见二爷的机会,怎么唱戏给他听?优歌忙道:二爷今日不是在前院书房吗?姨奶奶就在路上等二爷啊。
张雪雁闻言迟疑了一下:可是,上回我拦二爷的路可是被二爷罚了,若是再拦路,恐怕……姨奶奶别在路正中间等着,二爷回来的这一路上也有几处亭子,姨奶奶只管在那亭子里坐了,远远地看见二爷来,再唱起来。
到时候二爷看见月光下唱戏的姨奶奶,想起往日温存的日子,任凭他再怎么铁石心肠也会被打动的。
张雪雁听了不禁扬起了笑容:好,就这么办!36、夜半唱戏玉棋回了院子,姜玉春把她叫跟前来仔细问了外头书房的情形,听见周天海吩咐厨房做的那几样菜,不由地皱起眉头:除了肥鸡嫩鸭就是各样的肉,整日油腻腻的,也不知二爷怎么就那么爱荤腥。
郭嬷嬷听了忙笑道:男人都是爱吃肉的,哪像女人家吃两口菜就饱了。
姜玉春道:整日这样油腻的吃,对身子不好,往后还要慢慢地给他改改才是。
郭嬷嬷道:怕是不容易改呢,这些日子二奶奶总叫二爷吃那些野菜瓜果,我看二爷脸皱的什么似的,好像叫他吃毒药一般。
姜玉春想了想周天海的表情也忍不住笑了。
玉棋笑道:还有件事回二奶奶:浆洗上的丫头二丫病了,她哥哥替她求了几天假,说接回去养两天。
我想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就应了他,叫他去账上支二两银子领妹子回家,等好了再过来。
姜玉春点了点头笑道:这种小事你们办就好了,不用都回我。
郭嬷嬷在一旁接口笑道:玉棋这个丫头最是飒爽明快又怜弱惜贫的,心又公道,府里的这些小丫头小厮们有事都爱求她。
姜玉春道:就是性子野了些,嘴上也常是不饶人的。
几个人说着话,眼见着天色暗了下来,李嫣红三人到了,站在一边陪着说笑了会子,厨房差人送了晚饭过来,李嫣红、思琴几个人洗了手摆饭放箸,请姜玉春用饭。
姜玉春晚饭只吃一碗粥、几样素菜,吃完了就到廊下教小苹果说话,李嫣红几个也跟了出来,姜玉春一边拿着松子喂鸟一边说道:二爷不在,我这也没什么事,你们这就回去罢。
三人福了一福便离开了。
张雪雁回了屋子,连忙叫人打水沐浴。
优歌乐颠颠地到跟前邀功说:我打发小丫头到二门盯着去了,打听到信立马回来告诉姨奶奶。
张雪雁随手将自己鬓上的簪子取了下来插到优歌的头上,嘴角挑起:好丫头,如果这事成了,我重赏你。
优歌知道张雪雁箱底丰厚,打赏向来也大方,连忙喜滋滋地谢了赏。
雅诗见张雪雁主意已定,只得默默地找了几件颜色艳丽的衣裳出来,备张雪雁挑选。
张雪雁沐浴出来,优歌拿大毛巾将她头发拧干,细细地梳了,才扶着她去看榻上铺的衣裳。
优歌见张雪雁挑挑拣拣,不时地拿着衣裳在大镜子前比照一番,似乎觉得哪件都好。
她眼睛一转,有意将雅诗压下去,上前谄笑道:这些衣裳艳了些,反而衬不出姨奶奶的颜色。
依我说,不如穿身素净飘逸地衣裳,到时候微风一吹、月光一映,飘然若仙,还不把二爷的魂给勾来?张雪雁想象了一下优歌说的情景,脸上酡红,带了几分羞涩。
优歌看这情形,知道张雪雁依了,连忙开箱子选了件月白色的滚雪细纱暗绣水仙长裙,替她换上了,又从首饰匣子里取了一只玛瑙荷叶银脚簪,却没有替她挽妇人发式,只简单的挽了一下,后面仍留了头发垂下来。
张雪雁穿戴好后对着镜子照了一照,觉得自己超凡脱俗恍若仙子一般,脸上遂带了几分喜色。
优歌喜滋滋地奉承道:姨奶奶这模样这打扮说是九天玄女下凡都有人信。
张雪雁闻言脸上闪过一抹得意神色,扶着优歌慢悠悠地向外走去。
雅诗犹豫了两回还是没敢上前劝阻,只红着眼圈叫了小丫头进来,把洗澡水拎出去倒了,转身去替张雪雁铺床。
如今已是七月天,晚上微风徐徐,一扫白日的闷热。
优歌拿着个玻璃盏的小灯笼,引着张雪雁往外走,嘴里笑道:二爷回来路过的几个亭子我都瞧好了。
泉蝶亭离我们院子最近,而且半隐于花木之后,又能借到后头院子廊下的灯笼光,姨奶奶不如就在那里的亭子候着。
等二爷远远地来了,姨奶奶便唱一段二爷最爱的曲子,把他引到亭子里。
这样一来,也没有姨奶奶拦路之说了。
张雪雁含笑点了点头,拿手指戳了下优歌的脑门,嘴里笑道:你这丫头最是机灵,不枉我疼你。
优歌笑着扶张雪雁到泉蝶亭坐下了,过了大约一刻钟,派到门口的小丫头气喘吁吁地跑过来,连气也没喘匀就急忙忙回道:二爷才刚出了书房,想必快要过来了。
优歌一听,一把拉住那丫头的手,把她拖到花丛后面,张雪雁见两人藏好了,才转过身静静地坐在亭中。
姜玉春吃过晚饭就派了两个小丫头去外书房候着,等周天海忙完,两人前头提着玻璃盏的灯笼给周天海照亮。
因已过初更,各处的丫鬟们婆子都回了院子,此时后院一片寂静。
几人刚进了二门没两步,就听见一串慌乱地脚步声,两个小丫头浑身一激灵,不由地住了脚,可是细一听,脚步声却又听不见了,只剩清风吹过树叶的簌簌声。
周天海心里琢磨着事,倒没注意什么声响,只是他见两个丫头停了脚,脸色一片煞白也不由地住了脚问道:怎么了?那丫头惊魂未定,支吾着说道:刚才听到一串脚步声,可是细听又没了,四处瞧了又没看见人。
周天海皱眉道:许是哪个院子的小丫头乱跑吧,我们快些走罢,二奶奶还在家等着呢。
两个小丫头对视了一眼,又看了眼前方路上的重重树影,不禁都缩了缩脖子,提着灯笼在前头照亮。
走了大约一刻钟,远远地着看见张姨奶奶院子门口亮的灯笼,两个丫头这才舒了口气,脚步也快了起来。
忽然一个丫头停住了脚,指着花丛中一处悄声说道:你们瞧那里,怎么像是有亮光一般。
这下不仅连周天海都忍不住转过头去往郁郁葱葱地花丛后头瞅。
一抹亮光若隐若现地从重重叠叠地枝杈中透了出来,正在三人疑惑那是什么的时候,忽然从花木后面传来一声幽怨地叹气打破了满园的寂静。
两个丫头对视一眼,皆面露惊恐神色,饶是周天海也不由地觉得头皮发麻,惊出一声冷汗。
他接过小丫头手里的灯笼往前走了几步,小丫头见了立马跟上,三人转了个弯去见泉蝶亭里站着一身穿月白色衣裙的女子,朦胧月光下,也看不清脸面,只见她立在那里似哭似叹地唱道:偶然间人似缱,在梅村边。
似这等花花草草由人恋,生生死死随人愿,便酸酸楚楚无人怨。
待打并香魂一片,阴雨梅天,守的个梅根相见。
一阵细风吹过,那女子没束好的头发随风飘舞,把脸盖住了大半。
站在周天海身后的两个小丫头撑不住,手里的玻璃盏灯笼跌落在地打了个粉碎,腿上发软摔倒在地,嘴里还不忘哭喊一句:鬼啊!张雪雁正自顾自怜地唱着自己拿手的《牡丹亭》,似嗔似怨地望着周天海,等着他到走过来将自己拥入怀中。
可惜她刚唱了几句,那小丫头一声鬼啊把张雪雁辛苦营造的氛围都打破了。
当下张雪雁铁青了脸,迈着小步走了出来。
那丫头看见女鬼徐徐逼近,更吓得爬不起来,忍不住缩在周天海腿后带着哭腔道:二爷,救命!周天海脸都气绿了,几步走到张雪雁跟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喝道:三更半夜的你装神弄鬼的想做什么?张雪雁惊愕地看着周天海,不明白为何他的反应和自己预估的怎么相差如此之大。
周天海拽她到跟前,瞅见她梳了个不伦不类的发型,气的骂道:大半夜的你跑这里唱什么戏?优歌缩在花丛后面有小半个时辰了,听见周天海发怒,也不敢再躲了,手忙脚乱地爬起来,提着灯笼从花木从里出来了。
那两个丫头这才说道:怪不得刚才隐约总瞧见花丛里面有灯光,原来是优歌姐姐提着灯笼藏那里。
张雪雁这才知道自己吓着二爷了,不禁懊恼不已,心里不住地骂优歌这个飘然若仙的主意。
周天海捏住她下巴喝道:二奶奶难道没和你说过,以后这种半路拦人的事少做?张雪雁登时眼神游离,就是不敢看周天海的脸,半晌才咬着下唇哭道:婢妾没拦二爷的路,婢妾是因为心里哭闷,出来散步见月朗星稀的,想起以往和二爷恩爱的情形,忍不住唱了这么一段。
周天海冷笑道:若是这样,为何你的丫头不好好的守着你,躲在花丛后面做什么?你打的什么主意以为我不知道吗?成日里不好生伺候二奶奶,反而把脑筋动在勾引男人身上,我看你也是个不知羞耻的。
说着手往下一掼,将张雪雁摔在地上,张雪雁听了不禁哭道:我勾引男人也是勾引自己家男人,没勾引到外头去,二爷做什么拿这种话羞辱我?周天海听了更是气得发抖,嘴里骂了句:荡妇。
一拂袖子转身离去。
两个小丫头见玻璃盏的灯笼都打碎了,不由地苦着脸,好在月光如水,可以看清脚下的路,两个人跟在周天海后面匆匆地回了院子。
姜玉春估摸着周天海要回来了,索性在院门口坐着纳凉,远远地瞧见几个黑咕隆咚的身影过来,待那身影到跟前了才发现是周天海跟两个丫头回来了。
姜玉春见周天海面色难看,两个小丫头惶恐不安不由地站起来问道:怎么了这是?怎么也不提个灯笼?周天海住了脚,看见满院子的丫头婆子,也不愿意多说,只吩咐打水洗澡。
姜玉春伺候他坐进浴桶里,便出来到厢房,把两个跟周天海回来的小丫头叫到跟前来,问道:回来的时候遇到什么事了?怎么二爷脸色那么难看,你们连灯笼都没提?其中一个小丫头哭丧着脸道:回二奶奶:回来的路上,路过泉蝶亭的时候,张姨奶奶穿着一身白衣裳披头散发的站在那唱戏,我们远远地瞅着又看不清脸,还以为是遇到鬼了,一慌张跌倒了把灯笼给打碎了。
唱戏?姜玉春惊愕地看着那丫头,这都几更了,她唱什么戏?那丫头低着头道:奴婢没听过,不知道是什么戏。
二爷也被她唬了一跳,发起狠来骂了她几句,这才回来。
姜玉春点了点头,看两个丫头这么半天脸色仍然没缓过来,知道她俩吓得不轻,回头吩咐思琴道:先拿两粒安神的药给她俩吃了,明日若是好了便罢,若是发热了记得叫大夫来瞧瞧。
思琴应了,取了药看着她俩吃了,便打发她们去休息。
姜玉春坐在榻上想了一回,不禁气笑了,摇头和郭嬷嬷道:这个张氏,我都不知道怎么说她。
大晚上的穿着白衣裳在黑咕隆咚的亭子里唱戏,搁谁谁不吓一跳啊。
按理来说她学戏这么多年,也该是个伶俐的人才对,怎么做出来的事就这么让人哭笑不得呢。
郭嬷嬷冷哼道:我就说学过戏的粉头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二奶奶没看出来?她这是想勾二爷呢。
她刚进府那几日,整天在屋里给二爷唱戏,又是献媚又是西子捧心的,每天不知闹出多少事来,满院子的婆子没有不烦的。
直到二奶奶出了事她才算消停下来。
郭嬷嬷叹了口气,又说道:说起来我那时我真怕二爷恋上这个戏子,她惯做张狂样儿,若是真得了二爷的心,还不知怎么作践二奶奶呢。
幸亏二奶奶打起精神将二爷笼络住了,没叫那小蹄子安分下来。
说起她路边唱戏这事来,还不是为了让二爷想起和她往日的情形,好叫二爷回心转意?真亏得她是晚上唱,若是青天白日的,保不齐二爷就心软了。
姜玉春听了心里不禁一股气,冷笑道:她好歹也是正儿八经的姨娘,我都不许旁人说她是戏子,就怕她没了脸面,也让二爷脸上没光。
她倒好,非得拿戏子的样出来,她不是想唱戏吗?我明日让她唱个够!作者有话要说:不知道被哪阵风吹到了,感冒了,吃了药以后各种困,连着睡了两天才缓过劲来,一看就少了两天更新,内牛满面。
不过说起来有件开心的事,卡卡的《宛在水中央》(原名穿越后的悠闲生活)已经下印厂了,今天朋友告诉我说囧囧商城已经有预售了,嘿嘿~~有兴趣的读者可以预定。
封面其实很美的,但估计囧囧商城像素的原因,看不太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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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嬷嬷听了忙笑道:男人都是爱吃肉的,哪像女人家吃两口菜就饱了。
姜玉春道:整日这样油腻的吃,对身子不好,往后还要慢慢地给他改改才是。
郭嬷嬷道:怕是不容易改呢,这些日子二奶奶总叫二爷吃那些野菜瓜果,我看二爷脸皱的什么似的,好像叫他吃毒药一般。
姜玉春想了想周天海的表情也忍不住笑了。
玉棋笑道:还有件事回二奶奶:浆洗上的丫头二丫病了,她哥哥替她求了几天假,说接回去养两天。
我想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就应了他,叫他去账上支二两银子领妹子回家,等好了再过来。
姜玉春点了点头笑道:这种小事你们办就好了,不用都回我。
郭嬷嬷在一旁接口笑道:玉棋这个丫头最是飒爽明快又怜弱惜贫的,心又公道,府里的这些小丫头小厮们有事都爱求她。
姜玉春道:就是性子野了些,嘴上也常是不饶人的。
几个人说着话,眼见着天色暗了下来,李嫣红三人到了,站在一边陪着说笑了会子,厨房差人送了晚饭过来,李嫣红、思琴几个人洗了手摆饭放箸,请姜玉春用饭。
姜玉春晚饭只吃一碗粥、几样素菜,吃完了就到廊下教小苹果说话,李嫣红几个也跟了出来,姜玉春一边拿着松子喂鸟一边说道:二爷不在,我这也没什么事,你们这就回去罢。
三人福了一福便离开了。
张雪雁回了屋子,连忙叫人打水沐浴。
优歌乐颠颠地到跟前邀功说:我打发小丫头到二门盯着去了,打听到信立马回来告诉姨奶奶。
张雪雁随手将自己鬓上的簪子取了下来插到优歌的头上,嘴角挑起:好丫头,如果这事成了,我重赏你。
优歌知道张雪雁箱底丰厚,打赏向来也大方,连忙喜滋滋地谢了赏。
雅诗见张雪雁主意已定,只得默默地找了几件颜色艳丽的衣裳出来,备张雪雁挑选。
张雪雁沐浴出来,优歌拿大毛巾将她头发拧干,细细地梳了,才扶着她去看榻上铺的衣裳。
优歌见张雪雁挑挑拣拣,不时地拿着衣裳在大镜子前比照一番,似乎觉得哪件都好。
她眼睛一转,有意将雅诗压下去,上前谄笑道:这些衣裳艳了些,反而衬不出姨奶奶的颜色。
依我说,不如穿身素净飘逸地衣裳,到时候微风一吹、月光一映,飘然若仙,还不把二爷的魂给勾来?张雪雁想象了一下优歌说的情景,脸上酡红,带了几分羞涩。
优歌看这情形,知道张雪雁依了,连忙开箱子选了件月白色的滚雪细纱暗绣水仙长裙,替她换上了,又从首饰匣子里取了一只玛瑙荷叶银脚簪,却没有替她挽妇人发式,只简单的挽了一下,后面仍留了头发垂下来。
张雪雁穿戴好后对着镜子照了一照,觉得自己超凡脱俗恍若仙子一般,脸上遂带了几分喜色。
优歌喜滋滋地奉承道:姨奶奶这模样这打扮说是九天玄女下凡都有人信。
张雪雁闻言脸上闪过一抹得意神色,扶着优歌慢悠悠地向外走去。
雅诗犹豫了两回还是没敢上前劝阻,只红着眼圈叫了小丫头进来,把洗澡水拎出去倒了,转身去替张雪雁铺床。
如今已是七月天,晚上微风徐徐,一扫白日的闷热。
优歌拿着个玻璃盏的小灯笼,引着张雪雁往外走,嘴里笑道:二爷回来路过的几个亭子我都瞧好了。
泉蝶亭离我们院子最近,而且半隐于花木之后,又能借到后头院子廊下的灯笼光,姨奶奶不如就在那里的亭子候着。
等二爷远远地来了,姨奶奶便唱一段二爷最爱的曲子,把他引到亭子里。
这样一来,也没有姨奶奶拦路之说了。
张雪雁含笑点了点头,拿手指戳了下优歌的脑门,嘴里笑道:你这丫头最是机灵,不枉我疼你。
优歌笑着扶张雪雁到泉蝶亭坐下了,过了大约一刻钟,派到门口的小丫头气喘吁吁地跑过来,连气也没喘匀就急忙忙回道:二爷才刚出了书房,想必快要过来了。
优歌一听,一把拉住那丫头的手,把她拖到花丛后面,张雪雁见两人藏好了,才转过身静静地坐在亭中。
姜玉春吃过晚饭就派了两个小丫头去外书房候着,等周天海忙完,两人前头提着玻璃盏的灯笼给周天海照亮。
因已过初更,各处的丫鬟们婆子都回了院子,此时后院一片寂静。
几人刚进了二门没两步,就听见一串慌乱地脚步声,两个小丫头浑身一激灵,不由地住了脚,可是细一听,脚步声却又听不见了,只剩清风吹过树叶的簌簌声。
周天海心里琢磨着事,倒没注意什么声响,只是他见两个丫头停了脚,脸色一片煞白也不由地住了脚问道:怎么了?那丫头惊魂未定,支吾着说道:刚才听到一串脚步声,可是细听又没了,四处瞧了又没看见人。
周天海皱眉道:许是哪个院子的小丫头乱跑吧,我们快些走罢,二奶奶还在家等着呢。
两个小丫头对视了一眼,又看了眼前方路上的重重树影,不禁都缩了缩脖子,提着灯笼在前头照亮。
走了大约一刻钟,远远地着看见张姨奶奶院子门口亮的灯笼,两个丫头这才舒了口气,脚步也快了起来。
忽然一个丫头停住了脚,指着花丛中一处悄声说道:你们瞧那里,怎么像是有亮光一般。
这下不仅连周天海都忍不住转过头去往郁郁葱葱地花丛后头瞅。
一抹亮光若隐若现地从重重叠叠地枝杈中透了出来,正在三人疑惑那是什么的时候,忽然从花木后面传来一声幽怨地叹气打破了满园的寂静。
两个丫头对视一眼,皆面露惊恐神色,饶是周天海也不由地觉得头皮发麻,惊出一声冷汗。
他接过小丫头手里的灯笼往前走了几步,小丫头见了立马跟上,三人转了个弯去见泉蝶亭里站着一身穿月白色衣裙的女子,朦胧月光下,也看不清脸面,只见她立在那里似哭似叹地唱道:偶然间人似缱,在梅村边。
似这等花花草草由人恋,生生死死随人愿,便酸酸楚楚无人怨。
待打并香魂一片,阴雨梅天,守的个梅根相见。
一阵细风吹过,那女子没束好的头发随风飘舞,把脸盖住了大半。
站在周天海身后的两个小丫头撑不住,手里的玻璃盏灯笼跌落在地打了个粉碎,腿上发软摔倒在地,嘴里还不忘哭喊一句:鬼啊!张雪雁正自顾自怜地唱着自己拿手的《牡丹亭》,似嗔似怨地望着周天海,等着他到走过来将自己拥入怀中。
可惜她刚唱了几句,那小丫头一声鬼啊把张雪雁辛苦营造的氛围都打破了。
当下张雪雁铁青了脸,迈着小步走了出来。
那丫头看见女鬼徐徐逼近,更吓得爬不起来,忍不住缩在周天海腿后带着哭腔道:二爷,救命!周天海脸都气绿了,几步走到张雪雁跟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喝道:三更半夜的你装神弄鬼的想做什么?张雪雁惊愕地看着周天海,不明白为何他的反应和自己预估的怎么相差如此之大。
周天海拽她到跟前,瞅见她梳了个不伦不类的发型,气的骂道:大半夜的你跑这里唱什么戏?优歌缩在花丛后面有小半个时辰了,听见周天海发怒,也不敢再躲了,手忙脚乱地爬起来,提着灯笼从花木从里出来了。
那两个丫头这才说道:怪不得刚才隐约总瞧见花丛里面有灯光,原来是优歌姐姐提着灯笼藏那里。
张雪雁这才知道自己吓着二爷了,不禁懊恼不已,心里不住地骂优歌这个飘然若仙的主意。
周天海捏住她下巴喝道:二奶奶难道没和你说过,以后这种半路拦人的事少做?张雪雁登时眼神游离,就是不敢看周天海的脸,半晌才咬着下唇哭道:婢妾没拦二爷的路,婢妾是因为心里哭闷,出来散步见月朗星稀的,想起以往和二爷恩爱的情形,忍不住唱了这么一段。
周天海冷笑道:若是这样,为何你的丫头不好好的守着你,躲在花丛后面做什么?你打的什么主意以为我不知道吗?成日里不好生伺候二奶奶,反而把脑筋动在勾引男人身上,我看你也是个不知羞耻的。
说着手往下一掼,将张雪雁摔在地上,张雪雁听了不禁哭道:我勾引男人也是勾引自己家男人,没勾引到外头去,二爷做什么拿这种话羞辱我?周天海听了更是气得发抖,嘴里骂了句:荡妇。
一拂袖子转身离去。
两个小丫头见玻璃盏的灯笼都打碎了,不由地苦着脸,好在月光如水,可以看清脚下的路,两个人跟在周天海后面匆匆地回了院子。
姜玉春估摸着周天海要回来了,索性在院门口坐着纳凉,远远地瞧见几个黑咕隆咚的身影过来,待那身影到跟前了才发现是周天海跟两个丫头回来了。
姜玉春见周天海面色难看,两个小丫头惶恐不安不由地站起来问道:怎么了这是?怎么也不提个灯笼?周天海住了脚,看见满院子的丫头婆子,也不愿意多说,只吩咐打水洗澡。
姜玉春伺候他坐进浴桶里,便出来到厢房,把两个跟周天海回来的小丫头叫到跟前来,问道:回来的时候遇到什么事了?怎么二爷脸色那么难看,你们连灯笼都没提?其中一个小丫头哭丧着脸道:回二奶奶:回来的路上,路过泉蝶亭的时候,张姨奶奶穿着一身白衣裳披头散发的站在那唱戏,我们远远地瞅着又看不清脸,还以为是遇到鬼了,一慌张跌倒了把灯笼给打碎了。
唱戏?姜玉春惊愕地看着那丫头,这都几更了,她唱什么戏?那丫头低着头道:奴婢没听过,不知道是什么戏。
二爷也被她唬了一跳,发起狠来骂了她几句,这才回来。
姜玉春点了点头,看两个丫头这么半天脸色仍然没缓过来,知道她俩吓得不轻,回头吩咐思琴道:先拿两粒安神的药给她俩吃了,明日若是好了便罢,若是发热了记得叫大夫来瞧瞧。
思琴应了,取了药看着她俩吃了,便打发她们去休息。
姜玉春坐在榻上想了一回,不禁气笑了,摇头和郭嬷嬷道:这个张氏,我都不知道怎么说她。
大晚上的穿着白衣裳在黑咕隆咚的亭子里唱戏,搁谁谁不吓一跳啊。
按理来说她学戏这么多年,也该是个伶俐的人才对,怎么做出来的事就这么让人哭笑不得呢。
郭嬷嬷冷哼道:我就说学过戏的粉头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二奶奶没看出来?她这是想勾二爷呢。
她刚进府那几日,整天在屋里给二爷唱戏,又是献媚又是西子捧心的,每天不知闹出多少事来,满院子的婆子没有不烦的。
直到二奶奶出了事她才算消停下来。
郭嬷嬷叹了口气,又说道:说起来我那时我真怕二爷恋上这个戏子,她惯做张狂样儿,若是真得了二爷的心,还不知怎么作践二奶奶呢。
幸亏二奶奶打起精神将二爷笼络住了,没叫那小蹄子安分下来。
说起她路边唱戏这事来,还不是为了让二爷想起和她往日的情形,好叫二爷回心转意?真亏得她是晚上唱,若是青天白日的,保不齐二爷就心软了。
姜玉春听了心里不禁一股气,冷笑道:我好好的把她当姨奶奶,不许旁人说她是戏子,怕她没了脸面。
她倒好,非得拿戏子的样出来,她不是想唱戏吗?我明日让她唱个够!37、玉春发怒周天海那边洗完澡了,打发人来找姜玉春,姜玉春将怒气掩了,起身回了屋子。
周天海正坐在榻上吃茶,见她回来随口问了句:刚才去哪里了?姜玉春在他身边坐了,叹了口气回道:那两个小丫头吓得发热了,我叫思琴找了两丸药先给她们吃了,等明日再叫大夫来瞧瞧。
周天海听了脸色又难看起来,坐在榻上骂道:也不知道哪辈子做的孽,纳了个这样的一个东西回来。
别说小丫头了,连我都被她吓得一身冷汗,要不是后来听出是她的声音,我还真以为是鬼呢。
姜玉春刚想说世上哪有鬼怪这种东西?又想到自己是穿越来的,鬼怪之事还真不好说,便掩口不提了。
周天海依然忿忿地骂道:就她这样的,没鬼都让她招来鬼。
姜玉春听了不禁扑哧一笑,推了推他肩膀问道:不都说唱戏的女子是极伶俐的,怎么她做事这么着三不着两的,又没个眼力价,说话行事全凭自己高兴。
就这么个性子怎么在吴府呆那么多年的?她在唱戏上极有天分的,嗓子又好,长的又美,当初学戏的时候她师傅就宠她。
第一回登台,吴爷就发下话来,叫好好教她,不许为难了她。
有了这话,吴府戏班子里的人谁也不敢惹她,每天任她高兴。
等唱了一两年,她又有了名气,不仅诸府女眷爱她的戏,连扬州城内的官员盐商们都盼着能听一回,这回不连吴爷,连吴夫人都对她另眼相待,众人把她捧得更高,她性子也越发骄纵、任性。
周天海叹了口气,半晌说道:原来我只‘娶妻娶贤、纳妾纳颜’,她不但生的美,又难得真性情,喜怒哀乐都摆在脸上,不像旁人一样藏着掖着,因为对她额外怜爱几分,谁想到却是个这么不省事的。
姜玉春愕然,随即笑道:是呢,我也想着她以前没伺候过人,又养尊处优惯了,但凡她行为不过分,我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她过去了。
只有实在看不过眼的才说她两句,为的是二爷喜欢,怕伤了二爷的心。
周天海听了转过头睨了姜玉春半晌,才在她脸上捏了一把:我知道我刚才说的话你心里不自在了。
你也不用拿话刺我,我就是再喜欢她也经不起她这么折腾,早对她没了那个心思。
你明日罚一罚她就是了,只是别打发了她,毕竟是吴爷送的,还要顾着吴爷的脸面。
周天海见姜玉春脸冷了下来,连忙又笑道:我是知道二奶奶的本事的,你若是连她都降不住,我白看你了。
姜玉春起身倒了杯茶,吃了一口才冷笑道:我也不用二爷高看我,我宁愿没这些糟心的事,好安安生生过日子。
我父亲做官那么多年,统共也只有一个妾室而已,更何况我们只是平头百姓。
以前还有个法度,曰‘民年四十以上无子听之’,现虽然没人把这当回事了,但也不能左一个又一个纳个没完,到底是不像样。
周天海听她言语里心怀怨怼,心里一软,连忙上前作揖道:二奶奶快别生气了,是我说错话了。
你看她们不顺眼打发出去可好?姜玉春冷笑道:打发出去?我打发出去哪个?王氏是夫人给你的,她没错没过的,我有什么理由打发她出去?退一万步说,就是她真有什么错事,非逼得我撵她不可,也得回过夫人才敢打发。
那张氏,十天里她能消停三天我就念佛了,简直就是个狐狸精变得,每天不知闹出多少故事来?可但凡我说一句不喜,你就拿是吴爷送来的话堵我,叫我忍耐,这自古以来没有听说过要正妻忍耐妾室的。
今儿我和你说明白了,再有这一回,我直接拎着包袱走人。
她是吴爷送的,打发不得。
我没什么靠山,我走就是。
周天海从没见过姜玉春发过这么大脾气,不由地心中一惊,连忙叱道:你胡说什么?我是那种宠妾灭妻之人吗?这几个月下来,我以为你该明白我的心意才是,怎么今天说出这么伤人心的话来。
姜玉春道:说伤人心的话总比行伤人心的事要好的多,我问二爷一句:可还记得我们的孩子是怎么没的?说着也不管周天海,自顾脱去外面的衣裳,躺去床上睡觉。
周天海立在屋里站了许久,终究叹了口气,也脱了衣裳上了床,将姜玉春揽在怀里。
姜玉春挣扎了几下,但仍然推不开他禁锢自己的手臂,只得松了手,闭了眼假装睡去。
周天海贴着她的发丝,半晌说道:我何尝不羡慕前人说的‘结同心尽了今生,琴瑟和谐,鸾凤和鸣。
’,我以前不明白那是怎样的感情,只以为夫妻之间相敬如宾就尽够了。
这几个月来,我才有些体味出那句话的意味,我才明白什么才是我想要的婚姻。
周天海松了松胳膊,握住她的手指揉捏道:以后别为了旁人负气说离去的话了,在我心里只有你,没有旁人,难道你不知吗?泪水从姜玉春紧闭的眼睛中流出,顺着脸颊,落到周天海的胳膊上。
周天海叹了口气,将她的身子扳了过来,低头去看她的脸。
姜玉春依旧倔强地阖着眼不去看她,周天海凑过去,吻了吻她颤抖的嘴唇,将她腮边的发丝撩开,轻声道:以后我只守着你,不去找她们好不好?姜玉春闻言睁开眼,不信地看着他:真的?周天海笑着将她搂进,吻去她脸上苦涩的泪水,嘴里哼道:小醋坛子。
姜玉春闻言撇过脸,抗拒着他的吻。
周天海连忙发誓道:真的真的!就像这几个月一样可好?姜玉春听了这才露出一丝笑意,言语中仍带着倔强:就怕二爷觉得我善妒,犯了‘七出之条’.停停停!周天海忙不迭地打断,语带哀求的说:我的好二奶奶,你就当心疼我,以后万不能说‘七出’‘离家’这样的话可好?一听见你说这话,我心就像刀扎了一样,拧着疼。
姜玉春顿了一顿,半晌才道:看你表现吧,希望你以后不要做让我寒心的事才好。
周天海连忙摇头发誓道:不会不会!以后甭论谁送人给我,我一概推却。
家里这几个也随你打发,只要你别离了我。
姜玉春听着周天海有些孩子气的赌咒发誓,心里叹了口气:纵使周天海驰骋盐业,在感情上其实也不过是个懵懂的少年而已,这几个月和自己相处虽明白了一个情字,但却不明这字的深意。
姜玉春道:我曾经听过一首诗,其中一句让我念念不忘,叫‘一生一世一双人’。
周天海听见这句诗,宛如参禅一般,细细品味了许久,方才笑道:是了,我明白二奶奶的心了。
姜玉春道:此时二爷爱我,自然海誓山盟随手拈来,可等他日激情退去,不知二爷是否如今日一般。
周天海正色道:商人重信誉,我从来没有出尔反尔的时候。
姜玉春略略放下心,闭着眼睛想了一会,突然说道:我再和你说一句。
那李氏收银子的事张氏为何会知道?你想去吧。
周天海一愣,随即搂着她闭上眼睛道:我当真明白了,不信你看我往后行事就知道了。
两人再不言语,都阖眼睡了。
翌日一早,莫少青打发人来请周天海,周天海洗漱了,连早饭也来不及吃,就急急忙忙去外书房了。
姜玉春将早饭打点了,命人送去外书房,这才转过身回来吃饭。
姜玉春吃过了饭,让李嫣红三人到外间屋子去吃,自己坐在榻上吃茶。
郭嬷嬷近身低声道:昨晚上听见二爷和二奶奶拌嘴,唬杀老奴了。
依老奴说,二奶奶忒心急了些。
毕竟二奶奶的想法于礼不合,不该这时就将话说得这么透亮,还得缓缓地来才是。
姜玉春笑道:我本也打算慢慢来的,谁知昨日被一气就忘了分寸了。
杜妈妈咂舌道:其实也无妨,二爷本来心里就有二奶奶,此时早厌了李姨娘,昨儿又烦上了张姨娘,那王姨娘二爷就没上心过。
此时二奶奶将心事说出来,正好绝了二爷往后再纳人进来的想法,以后也不怕有新人来争宠。
而这家里三个又都是二爷不喜的,既不会抢了二爷的心去,又占了姨娘的位置,有她们三个在,家里的老夫人、夫人也不会往二爷房里塞人。
若是她们三个真去了,保不齐明日就送俩来。
郭嬷嬷道:只是这李姨娘和张姨娘还得罚一下才行,省的闲的生事。
姜玉春点头道:我心里有主意,去叫她们进来罢。
李嫣红三个吃了几口,听说二奶奶叫人,连忙漱了口来到堂屋,垂着手立着。
姜玉春拿着茶盏拨弄着茶叶,漫不经心地说:把窗户、门都敞开,闲着的丫头都叫过来。
思琴一愣,连忙去吩咐,不一会功夫,院子里就聚了十来个人,都目目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姜玉春看了眼张雪雁,淡淡地说:听说张氏昨晚技痒,在亭子里唱戏。
我这屋里从我到小丫头都是爱听戏的,你就给我唱一段吧,也算解解闷。
张雪雁闻言脸上涨红,不禁抬头怒目而视。
姜玉春用力将茶盏顿到桌上,震的茶水溅出几滴,姜玉春语气更加轻缓:就唱《游园惊梦》吧?张雪雁手里绞着帕子,见众人眼带嘲弄神色,心里明白想必昨晚的事府里上下都知道了。
雅诗在一旁看的着急,不住地使眼色给张雪雁,示意她开口认错。
姜玉春等了半晌,也不见张雪雁有动作,才冷冷笑道:怎么?我听不得你的戏?还是你觉得我使唤不动你?张雪雁这才动了动嘴,勉强挤出一句话:奴婢不敢!姜玉春似笑非笑地睨着她:原来你还知道自己的身份,我以为你忘了你的卖身契在谁手里了呢!听到卖身契三个字,张雪雁脸上不由地有些灰败,忍不住想起王嬷嬷所教导的身为妾室的规矩,以及被恐吓的卖出去以后的情形,不由地浑身抖如筛糠。
唱吧!姜玉春扫了她一眼,端起茶盏来,忽然嫌弃地说道:这是什么茶?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也敢出来现眼,还不赶紧去换了!思琴连忙换了新茶上来,姜玉春吃了一口,扫了张雪雁一眼。
张雪雁含着泪依依呀呀地唱道: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
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直到唱满了两出戏,姜玉春才叫张雪雁停了,漫不经心地笑道:不愧是名旦,唱的果然好。
昨晚听二爷说起你半夜唱戏,我才想起来倒是我亏了你了,也总不给你个唱戏的机会,才逼得你深更半夜在外头唱。
既然这么着,你每日来给我唱上一回,倒省了我买小戏班子的银子了。
张雪雁心里早就怕了,此时也明白二爷没将自己放在心上。
只得服软跪下哭道:二奶奶,奴婢错了?姜玉春道:何错之有?张雪雁哽咽道:奴婢不该存了那见不得人的心思,使计勾引二爷。
听她这样说,姜玉春反而笑了:你进府来大半年,头一回听到你这么明白的话,真是难得。
张雪雁垂着头不敢接言,姜玉春又道:听说你有件牡丹花样的衣裳?我怎么不知你的衣服上头也能绣牡丹?张雪雁心里一抖,妾室的衣裳只许绣桃花李子花或是蝴蝶之类的小花样,只有正室才敢用牡丹这样富贵的花样。
她存了小心思,自己偷偷摸摸做了一件,却一直压在箱子底下,却不知姜玉春从何得知,当下她连忙哭道:求二奶奶饶命,往后再不敢了。
姜玉春冷笑:别以为你是吴爷送来的,我不敢拿你怎样。
就是我真赶你出去,吴爷也不会因为你跟二爷翻脸。
这回先饶了你,再有一回错处叫我捏在手里,我直接叫人卖了你出去。
张雪雁磕了头,伏在地上。
姜玉春看了她眼,又将视线挪到李嫣红身上,李嫣红一惊,连忙跪下。
姜玉春一笑:你跪的倒快!李嫣红低头道:奴婢背着二爷、二奶奶擅自收了李家送的两万两银子,请二奶奶责罚。
姜玉春冷笑道:那你说说李家为何要送你银子?李嫣红连忙辩解道:二奶奶明鉴,当初汤夫人只说李家想卖园子周转银子,并没有提旁的事。
奴婢想着她家的园子好,二奶奶喜欢,帮着说说话也没什么罪过,因此就应了。
谁想到他们内心藏奸,想害二爷。
若是奴婢知道,借给奴婢十二个胆子,奴婢也不敢啊!姜玉春冷笑道:我不管你们从谁家来的,有什么靠山。
到周家来就是我周家的人,若存了吃里爬外的心思,帮着外人对付周家,可别怪我和二爷心狠。
跪在地上的张雪雁察觉到姜玉春的视线扫过,浑身僵硬地一动不敢动。
姜玉春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
你们俩犯了错,我也不能就这么饶了你们,否则往后我也没办法当这个家了。
张氏,不守规矩、对主母不敬,罚禁足半年。
至于李氏,背主之罪,禁足半年,擅自收受的两万两银子归于官中。
待下人将二人带回院落,姜玉春才将视线挪到一直低头沉默的王氏身上:抬起头来。
王氏恭顺地抬起头,任由姜玉春打量。
王氏,你可做过对不起我的事?姜玉春声音轻柔许多,却瞧见王氏眼中一闪而过的慌乱,奴婢不敢。
下去吧。
王秋华福了一福,默默退下。
作者有话要说:周天海那边洗完澡了,打发人来找姜玉春,姜玉春将怒气掩了,起身回了屋子。
周天海正坐在榻上吃茶,见她回来随口问了句:刚才去哪里了?姜玉春在他身边坐了,叹了口气回道:那两个小丫头吓得发热了,我叫思琴找了两丸药先给她们吃了,等明日再叫大夫来瞧瞧。
周天海听了脸色又难看起来,坐在榻上骂道:也不知道哪辈子做的孽,纳了个这样的一个东西回来。
别说小丫头了,连我都被她吓得一身冷汗,要不是后来听出是她的声音,我还真以为是鬼呢。
姜玉春刚想说世上哪有鬼怪这种东西?又想到自己是穿越来的,鬼怪之事还真不好说,便掩口不提了。
周天海依然忿忿地骂道:就她这样的,没鬼都让她招来鬼。
姜玉春听了不禁扑哧一笑,推了推他肩膀问道:不都说唱戏的女子是极伶俐的,怎么她做事这么着三不着两的,又没个眼力价,说话行事全凭自己高兴。
就这么个性子怎么在吴府呆那么多年的?她在唱戏上极有天分的,嗓子又好,长的又美,当初学戏的时候她师傅就宠她。
第一回登台,吴爷就发下话来,叫好好教她,不许为难了她。
有了这话,吴府戏班子里的人谁也不敢惹她,每天任她高兴。
等唱了一两年,她又有了名气,不仅诸府女眷爱她的戏,连扬州城内的官员盐商们都盼着能听一回,这回不连吴爷,连吴夫人都对她另眼相待,众人把她捧得更高,她性子也越发骄纵、任性。
周天海叹了口气,半晌说道:原来我只觉得她真性情,喜怒哀乐都摆在脸上,不像旁人一样藏着掖着。
谁想到却是个这么不省事的。
姜玉春愕然,随即笑道:是呢,我也想着她以前没伺候过人,又养尊处优惯了,但凡她行为不过分,我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她过去了。
只有实在看不过眼的才说她两句,为的是二爷喜欢,怕伤了二爷的心。
周天海听了转过头睨了姜玉春半晌,才在她脸上捏了一把:我知道我刚才说的话你心里不自在了。
你也不用拿话刺我,我就是再喜欢她也经不起她这么折腾,早对她没了那个心思。
你明日罚一罚她就是了,只是别打发了她,毕竟是吴爷送的,还要顾着吴爷的脸面。
周天海见姜玉春脸冷了下来,连忙又笑道:我是知道二奶奶的本事的,你若是连她都降不住,我白看你了。
姜玉春起身倒了杯茶,吃了一口才冷笑道:我也不用二爷高看我,我宁愿没这些糟心的事,好安安生生过日子。
我父亲做官那么多年,统共也只有一个妾室而已,更何况我们只是平头百姓。
以前还有个法度,曰‘民年四十以上无子听之’,现虽然没人把这当回事了,但也不能左一个又一个纳个没完,到底是不像样。
周天海听她言语里心怀怨怼,心里一软,连忙上前作揖道:二奶奶快别生气了,是我说错话了。
你看她们不顺眼打发出去可好?姜玉春冷笑道:打发出去?我打发出去哪个?王氏是夫人给你的,她没错没过的,我有什么理由打发她出去?退一万步说,就是她真有什么错事,非逼得我撵她不可,也得回过夫人才敢打发。
那张氏,十天里她能消停三天我就念佛了,简直就是个狐狸精变得,每天不知闹出多少故事来?可但凡我说一句不喜,你就拿是吴爷送来的话堵我,叫我忍耐,这自古以来没有听说过要正妻忍耐妾室的。
今儿我和你说明白了,再有这一回,我直接拎着包袱走人。
她是吴爷送的,打发不得。
我没什么靠山,我走就是。
周天海从没见过姜玉春发过这么大脾气,不由地心中一惊,连忙叱道:你胡说什么?我是那种宠妾灭妻之人吗?这几个月下来,我以为你该明白我的心意才是,怎么今天说出这么伤人心的话来。
姜玉春道:说伤人心的话总比行伤人心的事要好的多,我问二爷一句:可还记得我们的孩子是怎么没的?说着也不管周天海,自顾脱去外面的衣裳,躺去床上睡觉。
周天海立在屋里站了许久,终究叹了口气,也脱了衣裳上了床,将姜玉春揽在怀里。
姜玉春挣扎了几下,但仍然推不开他禁锢自己的手臂,只得松了手,闭了眼假装睡去。
周天海贴着她的发丝,半晌说道:我何尝不羡慕前人说的‘结同心尽了今生,琴瑟和谐,鸾凤和鸣。
’,我以前不明白那是怎样的感情,只以为夫妻之间相敬如宾就尽够了。
这几个月来,我才有些体味出那句话的意味,我才明白什么才是我想要的婚姻。
周天海松了松胳膊,握住她的手指揉捏道:以后别为了旁人负气说离去的话了,在我心里只有你,没有旁人,难道你不知吗?泪水从姜玉春紧闭的眼睛中流出,顺着脸颊,落到周天海的胳膊上。
周天海叹了口气,将她的身子扳了过来,低头去看她的脸。
姜玉春依旧倔强地阖着眼不去看她,周天海凑过去,吻了吻她颤抖的嘴唇,将她腮边的发丝撩开,轻声道:以后我只守着你,不去找她们好不好?姜玉春闻言睁开眼,不信地看着他:真的?周天海笑着将她搂进,吻去她脸上苦涩的泪水,嘴里哼道:小醋坛子。
姜玉春闻言撇过脸,抗拒着他的吻。
周天海连忙发誓道:真的真的!就像这几个月一样可好?姜玉春听了这才露出一丝笑意,言语中仍带着倔强:就怕二爷觉得我善妒,犯了‘七出之条’.停停停!周天海忙不迭地打断,语带哀求的说:我的好二奶奶,你就当心疼我,以后万不能说‘七出’‘离家’这样的话可好?一听见你说这话,我心就像刀扎了一样,拧着疼。
姜玉春顿了一顿,半晌才道:看你表现吧,希望你以后不要做让我寒心的事才好。
周天海连忙摇头发誓道:不会不会!以后甭论谁送人给我,我一概推却。
家里这几个也随你打发,只要你别离了我。
姜玉春听着周天海有些孩子气的赌咒发誓,心里叹了口气:纵使周天海驰骋盐业,在感情上其实也不过是个懵懂的少年而已,这几个月和自己相处虽明白了一个情字,但却不明这字的深意。
姜玉春道:我曾经听过一首诗,其中一句让我念念不忘,叫‘一生一世一双人’。
周天海听见这句诗,宛如参禅一般,细细品味了许久,方才笑道:是了,我明白二奶奶的心了。
姜玉春道:此时二爷爱我,自然海誓山盟随手拈来,可等他日激情退去,不知二爷是否如今日一般。
周天海正色道:商人重信誉,我从来没有出尔反尔的时候。
姜玉春略略放下心,闭着眼睛想了一会,突然说道:我再和你说一句。
那李氏收银子的事张氏为何会知道?你想去吧。
周天海一愣,随即搂着她闭上眼睛道:我当真明白了,不信你看我往后行事就知道了。
两人再不言语,都阖眼睡了。
翌日一早,莫少青打发人来请周天海,周天海洗漱了,连早饭也来不及吃,就急急忙忙去外书房了。
姜玉春将早饭打点了,命人送去外书房,这才转过身回来吃饭。
姜玉春吃过了饭,让李嫣红三人到外间屋子去吃,自己坐在榻上吃茶。
郭嬷嬷近身低声道:昨晚上听见二爷和二奶奶拌嘴,唬杀老奴了。
依老奴说,二奶奶忒心急了些。
毕竟二奶奶的想法于礼不合,不该这时就将话说得这么透亮,还得缓缓地来才是。
姜玉春笑道:我本也打算慢慢来的,谁知昨日被一气就忘了分寸了。
杜妈妈咂舌道:其实也无妨,二爷本来心里就有二奶奶,此时早厌了李姨娘,昨儿又烦上了张姨娘,那王姨娘二爷就没上心过。
此时二奶奶将心事说出来,正好绝了二爷往后再纳人进来的想法,以后也不怕有新人来争宠。
而这家里三个又都是二爷不喜的,既不会抢了二爷的心去,又占了姨娘的位置,有她们三个在,家里的老夫人、夫人也不会往二爷房里塞人。
若是她们三个真去了,保不齐明日就送俩来。
郭嬷嬷道:只是这李姨娘和张姨娘还得罚一下才行,省的闲的生事。
姜玉春点头道:我心里有主意,去叫她们进来罢。
李嫣红三个吃了几口,听说二奶奶叫人,连忙漱了口来到堂屋,垂着手立着。
姜玉春拿着茶盏拨弄着茶叶,漫不经心地说:把窗户、门都敞开,闲着的丫头都叫过来。
思琴一愣,连忙去吩咐,不一会功夫,院子里就聚了十来个人,都目目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姜玉春看了眼张雪雁,淡淡地说:听说张氏昨晚技痒,在亭子里唱戏。
我这屋里从我到小丫头都是爱听戏的,你就给我唱一段吧,也算解解闷。
张雪雁闻言脸上涨红,不禁抬头怒目而视。
姜玉春用力将茶盏顿到桌上,震的茶水溅出几滴,姜玉春语气更加轻缓:就唱《游园惊梦》吧?张雪雁手里绞着帕子,见众人眼带嘲弄神色,心里明白想必昨晚的事府里上下都知道了。
雅诗在一旁看的着急,不住地使眼色给张雪雁,示意她开口认错。
姜玉春等了半晌,也不见张雪雁有动作,才冷冷笑道:怎么?我听不得你的戏?还是你觉得我使唤不动你?张雪雁这才动了动嘴,勉强挤出一句话:奴婢不敢!姜玉春似笑非笑地睨着她:原来你还知道自己的身份,我以为你忘了你的卖身契在谁手里了呢!听到卖身契三个字,张雪雁脸上不由地有些灰败,忍不住想起王嬷嬷所教导的身为妾室的规矩,以及被恐吓的卖出去以后的情形,不由地浑身抖如筛糠。
唱吧!姜玉春扫了她一眼,端起茶盏来,忽然嫌弃地说道:这是什么茶?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也敢出来现眼,还不赶紧去换了!思琴连忙换了新茶上来,姜玉春吃了一口,扫了张雪雁一眼。
张雪雁含着泪依依呀呀地唱道: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
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直到唱满了两出戏,姜玉春才叫张雪雁停了,漫不经心地笑道:不愧是名旦,唱的果然好。
昨晚听二爷说起你半夜唱戏,我才想起来倒是我亏了你了,也总不给你个唱戏的机会,才逼得你深更半夜在外头唱。
既然这么着,你每日来给我唱上一回,倒省了我买小戏班子的银子了。
张雪雁心里早就怕了,此时也明白二爷没将自己放在心上。
只得服软跪下哭道:二奶奶,奴婢错了?姜玉春道:何错之有?张雪雁哽咽道:奴婢不该存了那见不得人的心思,使计勾引二爷。
听她这样说,姜玉春反而笑了:你进府来大半年,头一回听到你这么明白的话,真是难得。
张雪雁垂着头不敢接言,姜玉春又道:听说你有件牡丹花样的衣裳?我怎么不知你的衣服上头也能绣牡丹?张雪雁心里一抖,妾室的衣裳只许绣桃花李子花或是蝴蝶之类的小花样,只有正室才敢用牡丹这样富贵的花样。
她存了小心思,自己偷偷摸摸做了一件,却一直压在箱子底下,却不知姜玉春从何得知,当下她连忙哭道:求二奶奶饶命,往后再不敢了。
姜玉春冷笑:别以为你是吴爷送来的,我不敢拿你怎样。
就是我真赶你出去,吴爷也不会因为你跟二爷翻脸。
这回先饶了你,再有一回错处叫我捏在手里,我直接叫人卖了你出去。
张雪雁磕了头,伏在地上。
姜玉春看了她眼,又将视线挪到李嫣红身上,李嫣红一惊,连忙跪下。
姜玉春一笑:你跪的倒快!李嫣红低头道:奴婢背着二爷、二奶奶擅自收了李家送的两万两银子,请二奶奶责罚。
姜玉春冷笑道:那你说说李家为何要送你银子?李嫣红连忙辩解道:二奶奶明鉴,当初汤夫人只说李家想卖园子周转银子,并没有提旁的事。
奴婢想着她家的园子好,二奶奶喜欢,帮着说说话也没什么罪过,因此就应了。
谁想到他们内心藏奸,想害二爷。
若是奴婢知道,借给奴婢十二个胆子,奴婢也不敢啊!姜玉春冷笑道:我不管你们从谁家来的,有什么靠山。
到周家来就是我周家的人,若存了吃里爬外的心思,帮着外人对付周家,可别怪我和二爷心狠。
跪在地上的张雪雁察觉到姜玉春的视线扫过,浑身僵硬地一动不敢动。
姜玉春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
你们俩犯了错,我也不能就这么饶了你们,否则往后我也没办法当这个家了。
张氏,不守规矩、对主母不敬,罚禁足半年。
至于李氏,背主之罪,禁足半年,擅自收受的两万两银子归于官中。
待下人将二人带回院落,姜玉春才将视线挪到一直低头沉默的王氏身上:抬起头来。
王氏恭顺地抬起头,任由姜玉春打量。
王氏,你可做过对不起我的事?姜玉春声音轻柔许多,却瞧见王氏眼中一闪而过的慌乱,奴婢不敢。
下去吧。
王秋华福了一福,默默退下。
38、调笑姜玉春发作了两个人,歪在榻上发呆,直到快晌午,周天海回来了,姜玉春才回过神来,一边拧了毛巾给周天海擦脸,一边缓缓地把上午发作张、李二人的事说了,周天海沉默了一下,随即说道:她们不安分自然要受罚,内宅的事你做主便是。
姜玉春见周天海不甚在意的模样,脸上不由地带了几分笑容:还不因为都是二爷心肝上的人儿,我怕罚重了,二爷心疼。
周天海趁丫头们不注意,在姜玉春腰上捏了一把,低声笑道:如今爷心肝上只有你一个人,哪里还敢有别人的存在啊,快收起这样的话罢。
姜玉春腰间的嫩肉突然被周天海一拧,只觉得腿上一软,连忙红着脸推开他,小声嗔道:又耍嘴。
随即转身倒了茶过来,递给周天海吃,又问他道:今儿外头没事?怎么这会子回来了?周天海慢悠悠地吃了两口茶,才说道:上午和少青又商量了会馆的事,他这会儿去街上看地方去了。
姜玉春道:建会馆一定要选最繁华的地方,叫少青去东关街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地方。
现成的楼房估计没有相应的,不如买一处自己盖,只要地方够宽阔就行。
花个五、六万两银子也能建个极好的了。
周天海微微皱了皱眉头:要盖好也要一年的时间,时间久了些,我恨不能明天就能把会馆张罗起来。
姜玉春笑道:即使有现成的房子也没那么快把会馆开起来,好些事不是一时半会能准备好的。
哦,你说说听听。
周天海起身给姜玉春的杯子里续了茶,姜玉春吃了一口,方才说道:会馆除了是建立人脉、拉拢关系,还有一个很重要的方面就是收集消息。
自古以来,饭馆茶铺都是各种消息最密集的地方,能收集这些消息的自然是店里的伙计了。
二爷不如现在就从老家找些伶俐能干的小伙子来,不仅要能说会道还要有眼力价,重要的是头脑要灵活,叫少青手下的人好好教导几个月,等学个差不多了二爷的会馆估计也开业了。
周天海笑道:这个容易,去年族长还送信来说几十个十二三岁的小子想出来闯荡,等我抽空回去,亲自挑选,把那伶俐的都带出来。
姜玉春点头:另外这会馆里头不能没有戏班子,二爷看是请现成的还是买小孩子现教呢?周天海思索了一会,方才说道:请一个好戏班子再买十几个伶俐的孩子跟着学罢,总要自己有个戏班子才稳妥。
姜玉春忽然想起一件事来,连忙问道:汤总商家里以前的戏班子都遣散了吧?二爷不如挑几个顶尖的买回来,偌大的会馆一个戏班子够呛忙的过来。
平日里的小戏,谁家请客宴席都少不了戏班子,趁着有空不如都置办出来,省的到时候打饥荒。
周天海笑道:使得,不如趁这个时候,再买十几个女孩子回来,也教她们学戏。
我们搬到那边园子去,正好地方大,家里人又不多恐你无聊。
不如沿着围墙圈起一个地方来,叫女孩子们住在那里学戏,平日或是你听,或是请那些夫人来家里看戏都极便宜。
姜玉春点了点头:那你看着办吧。
说起来那边房子,我这几天正准备打发人去收拾收拾,我想尽快搬过去住呢。
周天海道:那边的库房里先要派人去盘点下才是,当时虽然给了册子,但始终没来得及去查看。
姜玉春道:明日叫周二家的带几个人过去,另外我叫玉棋也跟着去盯着点,顺便瞧瞧那边屋子需要添置什么,一起记下来。
房子恐怕要重新粉刷,园子也要略微修剪一下,二爷帮我想个人,叫谁做这个差事?周天海想了想道:周二的侄儿如今出息了许多,把这个差事给他罢。
姜玉春笑道:只要手脚麻利就成,我打发个人去吩咐他,叫他下午来领银子。
夫妻两个嘀嘀咕咕商议了半个来时辰,把最近要忙的事对了一遍,才松了口气。
周天海见丫头们都去了隔壁屋子去摆饭,便一点点蹭到姜玉春身边,将头枕在她的肩膀上搂着她的腰,轻轻摇晃着:二奶奶,有你帮衬着,我能少操心许多事。
姜玉春听到周天海撒娇的语气,脖子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顺手在他脸上捏了一把,嘴里哼哼道:天海乖,二奶奶宠你。
姜玉春刚说完,自己就忍不住笑了出来。
周天海转身将她压在身上,两只手不停地呵她痒,嘴里笑道:你刚才说的什么?你刚才说的什么?姜玉春一边躲一边笑得喘不上气来,嘴里不住地哀求道:我不说了,好二爷,快饶了我吧。
周天海见姜玉春脸色绯红,便住了手,改为搂住她的腰,嘴里却仍然不饶她:你和谁学的那样的话,也不怕臊得慌。
姜玉春伸出手指,在脸上划了两下,故意臊他:你撒娇都不怕臊得慌,我自然也不怕臊得慌。
周天海听说也忍不住脸红了,攀在她身上缠道:不许说,不许说。
两个人笑着缠成一团,彼此取笑对方,闹了好一会子,方才慢慢地止住了笑。
周天海把姜玉春从榻上拽了起来,见她发髻松散、脸上绯红、眉目含春的样子,忍不住在她嘴上啃了两口,然后无比满足的舔了舔嘴唇。
姜玉春红着脸啐了一口:大白天的没个正型。
周天海也不在意,反而从梳妆台上拿了抿子,替她把头发抿上。
姜玉春起身对着镜子照了一照,用手将发鬓拢了拢,开了匣子取了一小锭银子丢给周天海:头发抿的不错,赏你的。
周天海捡起碎银子上前作揖道:谢二奶奶赏。
夫妻两个忍不住又笑了,直到外头丫头来请吃饭了,方才手挽手一起出去。
姜玉春在位置上做好了,看见王氏低眉顺眼地站在一边盛饭,不禁诧异道:不是叫你回去吗?怎么又过来了?王秋华摆了饭上来,低头回道:我在屋里呆着也没事,索性过来帮着做做活。
姜玉春听了点了点头,便没在言语,和周天海两个面对面坐了。
周天海一抬头看见姜玉春忍不住又笑了起来,姜玉春笑骂道:好生吃饭,不许笑了。
说着夹了几样青菜放到周天海的碗里。
周天海见状立马垮了脸下去:好二奶奶,给块肉吃。
众丫头闻言都忍笑撇过脸去,姜玉春笑着夹起块东坡肉塞周天海嘴里,周天海这才老实了。
王秋华站在姜玉春身后帮她布菜,每当二爷抬头的时候,王秋华的眼睛立马看过去,但是却没有一次眼神对视。
周天海的眼神只停留在姜玉春身上,连余光都懒得施舍给她,就好像她是个不存在的人一样。
王秋华眼中闪过一丝苦涩,妾室里,论姿色,她不如张雪雁;论气质,她不如李嫣红。
可是连她二人都被禁足了,她要怎么争呢?姜玉春没有察觉王秋华的心思,吃过饭后看着几个丫头忙里忙外的,倒让她想起一桩重要的事:配对。
二爷姜玉春嘻嘻笑道:我瞧着莫少青长的又美,武功文采也好,性子也不错,不知道他有心上人没有?周天海拿眼斜睨着她,略带不满地说:我怎么就没听你夸过我,倒把别的男人夸成花似的。
姜玉春瞥了他一眼,凉凉地问:你夸过我吗?周天海一窒,喏喏地说:老夫老妻的,咳咳……姜玉春赞许地点了点头:老夫老妻的就别夸不夸的了。
你听我继续说,我觉得莫少青无论是长相还是人品都是数一数二的,关于他的婚事,你有什么考虑没有?他有相中的姑娘吗?周天海听见姜玉春夸别的男人,心里总觉得莫名的发酸。
好容易将这种感觉按捺下去,方才回道:倒没听说过他有中意的姑娘。
你别看他平时冷冰冰的,可是最怕和姑娘打交道,看到女孩子就脸红。
二奶奶可是有相中的姑娘想给他?姜玉春笑道:我屋里的四个大丫头差不多都快到岁数了,在丫头里面模样也靠前的。
只是我不知道哪个和少青更合适。
思琴温婉体贴、玉棋性子爽利率直、巧书行事缜密、云画天真烂漫,她们四个我看着哪个都好,许了哪个莫少青都占了便宜。
周天海摇头笑道:按着顺序来呗,把思琴许给少青、玉棋许给留山、巧书许给倚石,云画……停停停!姜玉春连忙打断他,嘴角含了几分无奈,哪有你这样胡乱配的。
虽说丫头在内院伺候,小厮们在外院行走,但也都碰过几回,彼此心里都有印象。
应以她们自己喜欢为主,我们别乱点鸳鸯谱才是。
你又混说了。
周天海对姜玉春的说法嗤之以鼻,偶尔打个照面能有什么印象,难道碰到两回就喜欢了?姜玉春闻言也踌躇起来,半晌才说道:等回头我问问这几个丫头的心思罢,总要合大家心意才是。
作者有话要说:感冒没好,帝都又来了沙尘暴,出去走一圈太阳穴跳着疼。
今天想多写点,但是思路总是捋不顺,先更这些吧。
今天晚上洗澡的时候又遇到件悲剧的事情,花洒从墙上的底座滑了下来正好打在右手手肘的关节上,整个胳膊立马就酸了,完全使不上力气,现在仍然可以看到一块明显的青紫,泪水啊~~——————————————————————————————————————姜玉春发作了两个人,歪在榻上发呆,直到快晌午,周天海回来了,姜玉春才回过神来,一边拧了毛巾给周天海擦脸,一边缓缓地把上午发作张、李二人的事说了,周天海沉默了一下,随即说道:她们不安分自然要受罚,内宅的事你做主便是。
姜玉春见周天海不甚在意的模样,脸上不由地带了几分笑容:还不因为都是二爷心肝上的人儿,我怕罚重了,二爷心疼。
周天海趁丫头们不注意,在姜玉春腰上捏了一把,低声笑道:如今爷心肝上只有你一个人,哪里还敢有别人的存在啊,快收起这样的话罢。
姜玉春腰间的嫩肉突然被周天海一拧,只觉得腿上一软,连忙红着脸推开他,小声嗔道:又耍嘴。
随即转身倒了茶过来,递给周天海吃,又问他道:今儿外头没事?怎么这会子回来了?周天海慢悠悠地吃了两口茶,才说道:上午和少青又商量了会馆的事,他这会儿去街上看地方去了。
姜玉春道:建会馆一定要选最繁华的地方,叫少青去东关街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地方。
现成的楼房估计没有相应的,不如买一处自己盖,只要地方够宽阔就行。
花个五、六万两银子也能建个极好的了。
周天海微微皱了皱眉头:要盖好也要一年的时间,时间久了些,我恨不能明天就能把会馆张罗起来。
姜玉春笑道:即使有现成的房子也没那么快把会馆开起来,好些事不是一时半会能准备好的。
哦,你说说听听。
周天海起身给姜玉春的杯子里续了茶,姜玉春吃了一口,方才说道:会馆除了是建立人脉、拉拢关系,还有一个很重要的方面就是收集消息。
自古以来,饭馆茶铺都是各种消息最密集的地方,能收集这些消息的自然是店里的伙计了。
二爷不如现在就从老家找些伶俐能干的小伙子来,不仅要能说会道还要有眼力价,重要的是头脑要灵活,叫少青手下的人好好教导几个月,等学个差不多了二爷的会馆估计也开业了。
周天海笑道:这个容易,去年族长还送信来说几十个十二三岁的小子想出来闯荡,等我抽空回去,亲自挑选,把那伶俐的都带出来。
姜玉春点头:另外这会馆里头不能没有戏班子,二爷看是请现成的还是买小孩子现教呢?周天海思索了一会,方才说道:请一个好戏班子再买十几个伶俐的孩子跟着学罢,总要自己有个戏班子才稳妥。
姜玉春忽然想起一件事来,连忙问道:汤总商家里以前的戏班子都遣散了吧?二爷不如挑几个顶尖的买回来,偌大的会馆一个戏班子够呛忙的过来。
平日里的小戏,谁家请客宴席都少不了戏班子,趁着有空不如都置办出来,省的到时候打饥荒。
周天海笑道:使得,不如趁这个时候,再买十几个女孩子回来,也教她们学戏。
我们搬到那边园子去,正好地方大,家里人又不多恐你无聊。
不如沿着围墙圈起一个地方来,叫女孩子们住在那里学戏,平日或是你听,或是请那些夫人来家里看戏都极便宜。
姜玉春点了点头:那你看着办吧。
说起来那边房子,我这几天正准备打发人去收拾收拾,我想尽快搬过去住呢。
周天海道:那边的库房里先要派人去盘点下才是,当时虽然给了册子,但始终没来得及去查看。
姜玉春道:明日叫周二家的带几个人过去,另外我叫玉棋也跟着去盯着点,顺便瞧瞧那边屋子需要添置什么,一起记下来。
房子恐怕要重新粉刷,园子也要略微修剪一下,二爷帮我想个人,叫谁做这个差事?周天海想了想道:周二的侄儿如今出息了许多,把这个差事给他罢。
姜玉春笑道:只要手脚麻利就成,我打发个人去吩咐他,叫他下午来领银子。
夫妻两个嘀嘀咕咕商议了半个来时辰,把最近要忙的事对了一遍,才松了口气。
周天海见丫头们都去了隔壁屋子去摆饭,便一点点蹭到姜玉春身边,将头枕在她的肩膀上搂着她的腰,轻轻摇晃着:二奶奶,有你帮衬着,我能少操心许多事。
姜玉春听到周天海撒娇的语气,脖子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顺手在他脸上捏了一把,嘴里哼哼道:天海乖,二奶奶宠你。
姜玉春刚说完,自己就忍不住笑了出来。
周天海转身将她压在身上,两只手不停地呵她痒,嘴里笑道:你刚才说的什么?你刚才说的什么?姜玉春一边躲一边笑得喘不上气来,嘴里不住地哀求道:我不说了,好二爷,快饶了我吧。
周天海见姜玉春脸色绯红,便住了手,改为搂住她的腰,嘴里却仍然不饶她:你和谁学的那样的话,也不怕臊得慌。
姜玉春伸出手指,在脸上划了两下,故意臊他:你撒娇都不怕臊得慌,我自然也不怕臊得慌。
周天海听说也忍不住脸红了,攀在她身上缠道:不许说,不许说。
两个人笑着缠成一团,彼此取笑对方,闹了好一会子,方才慢慢地止住了笑。
周天海把姜玉春从榻上拽了起来,见她发髻松散、脸上绯红、眉目含春的样子,忍不住在她嘴上啃了两口,然后无比满足的舔了舔嘴唇。
姜玉春红着脸啐了一口:大白天的没个正型。
周天海也不在意,反而从梳妆台上拿了抿子,替她把头发抿上。
姜玉春起身对着镜子照了一照,用手将发鬓拢了拢,开了匣子取了一小锭银子丢给周天海:头发抿的不错,赏你的。
周天海捡起碎银子上前作揖道:谢二奶奶赏。
夫妻两个忍不住又笑了,直到外头丫头来请吃饭了,方才手挽手一起出去。
姜玉春在位置上做好了,看见王氏低眉顺眼地站在一边盛饭,不禁诧异道:不是叫你回去吗?怎么又过来了?王秋华摆了饭上来,低头回道:我在屋里呆着也没事,索性过来帮着做做活。
姜玉春听了点了点头,便没在言语,和周天海两个面对面坐了。
周天海一抬头看见姜玉春忍不住又笑了起来,姜玉春笑骂道:好生吃饭,不许笑了。
说着夹了几样青菜放到周天海的碗里。
周天海见状立马垮了脸下去:好二奶奶,给块肉吃。
众丫头闻言都忍笑撇过脸去,姜玉春笑着夹起块东坡肉塞周天海嘴里,周天海这才老实了。
王秋华站在姜玉春身后帮她布菜,每当二爷抬头的时候,王秋华的眼睛立马看过去,但是却没有一次眼神对视。
周天海的眼神只停留在姜玉春身上,连余光都懒得施舍给她,就好像她是个不存在的人一样。
王秋华眼中闪过一丝苦涩,妾室里,论姿色,她不如张雪雁;论气质,她不如李嫣红。
可是连她二人都被禁足了,她要怎么争呢?姜玉春没有察觉王秋华的心思,吃过饭后看着几个丫头忙里忙外的,倒让她想起一桩重要的事:配对。
二爷姜玉春嘻嘻笑道:我瞧着莫少青长的又美,武功文采也好,性子也不错,不知道他有心上人没有?周天海拿眼斜睨着她,略带不满地说:我怎么就没听你夸过我,倒把别的男人夸成花似的。
姜玉春瞥了他一眼,凉凉地问:你夸过我吗?周天海一窒,喏喏地说:老夫老妻的,咳咳……姜玉春赞许地点了点头:老夫老妻的就别夸不夸的了。
你听我继续说,我觉得莫少青无论是长相还是人品都是数一数二的,关于他的婚事,你有什么考虑没有?他有相中的姑娘吗?周天海听见姜玉春夸别的男人,心里总觉得莫名的发酸。
好容易将这种感觉按捺下去,方才回道:倒没听说过他有中意的姑娘。
你别看他平时冷冰冰的,可是最怕和姑娘打交道,看到女孩子就脸红。
二奶奶可是有相中的姑娘想给他?姜玉春笑道:我屋里的四个大丫头差不多都快到岁数了,在丫头里面模样也靠前的。
只是我不知道哪个和少青更合适。
思琴温婉体贴、玉棋性子爽利率直、巧书行事缜密、云画天真烂漫,她们四个我看着哪个都好,许了哪个莫少青都占了便宜。
周天海摇头笑道:按着顺序来呗,把思琴许给少青、玉棋许给留山、巧书许给倚石,云画……停停停!姜玉春连忙打断他,嘴角含了几分无奈,哪有你这样胡乱配的。
虽说丫头在内院伺候,小厮们在外院行走,但也都碰过几回,彼此心里都有印象。
应以她们自己喜欢为主,我们别乱点鸳鸯谱才是。
你又混说了。
周天海对姜玉春的说法嗤之以鼻,偶尔打个照面能有什么印象,难道碰到两回就喜欢了?姜玉春闻言也踌躇起来,半晌才说道:等回头我问问这几个丫头的心思罢,总要合大家心意才是。
39、选总商(上)姜玉春到下午屋里没人的时候,还真把四个丫头都叫屋里来了,笑眯眯地挨个瞧了一遍,才开口问道:你们心里有没有喜欢的人啊?话音刚落,四个丫头瞬间脸上轰的一下都红了起来,姜玉春见她们个个都羞涩不已,连忙劝道:这可是关系到你们的终生幸福,我也不好随便给你们做主,万一不遂心意,那可是一辈子的事。
若你们心里有人只管告诉我,我替你们做主。
一番话下来,四人更是不自在,连云画都忍不住嗔道:二奶奶又拿这话打趣我们。
郭嬷嬷在一旁听了忍不住抚掌大笑起来,杜妈妈忍着笑,摆手让她们去倒茶,思琴四个忙不迭地退了出去。
郭嬷嬷指着姜玉春口里笑道:她们都是女孩子,面皮薄,怎好开口说心里有人无人?二奶奶这样问看把她们都臊跑了不是?杜妈妈接口道:这样的人生大事,她们小孩子哪里知道好孬,还是二奶奶给她们做主才好,总不会亏了她们去。
姜玉春也红了脸,她只担心自己乱点鸳鸯却忘了古人含蓄羞涩这一说了,不禁捂着嘴笑道:我倒没多寻思,只想合她们心意就好,谁知倒把她们都臊了去。
既然她们都不好意思说,咱们平日就留心看着,看谁和谁对了眼,就问问她们心思。
这夫妻一辈子,总要合自己心意才是。
郭嬷嬷笑道:成,那我们就帮着二奶奶多瞧瞧。
正说着话,柳儿笑着进来回道:二奶奶,周华来了。
杜妈妈听了连忙问道:可是周二的侄儿?姜玉春点头笑道:是呢,二爷说他现在也出息了,叫安排个事给他做。
我想着那边房子也要叫人粉刷粉刷,院子里的枝木也要修整一下才好搬过去,索性就将这件事给他去做,也看看他能耐如何。
若真是个踏实能干的孩子,以后少不了他的事做。
郭嬷嬷道:听说他一直帮着他叔叔跑腿,也见过些世面,想来是不差的。
姜玉春点了点头,吩咐柳儿把周华带到堂屋去,自己携着郭嬷嬷、杜妈妈两个人去了。
周华见姜玉春在榻上坐了,连忙上去见礼:小的周华给二奶奶请安。
姜玉春点了点头:起来吧。
周华起身,恭恭敬敬垂手站在一边,姜玉春打量他两眼,方才说道:看着倒是个伶俐的孩子。
二爷说你如今也能做些事了,叫我给你些事做。
正好新买的园子里头的屋子都要粉刷一遍,园子里的花木也要维护一番,这件事就交给你去管。
若是你真有些能耐,以后我少不得要多给你些事做。
若是做的不好,我也不管你叔叔的脸面,直接叫他领了你去,你可听清了?周华躬身道:小的虽不伶俐,但知道踏实肯干。
二奶奶交代的事情小的自当尽心尽力去完成。
若是没能耐折了叔叔的面子,不用二奶奶撵,我自己先羞的回去了。
姜玉春点了点头:到是个清楚明白的。
行了,你一会领了牌子去账房支五百两银子。
我回头带管事嬷嬷们去那边清点完东西,你再带人将屋里的床榻之类的物件都搬去库房。
把屋子拾掇空了买了东西好叫人刷墙。
周华应了一声,思琴上来给了他对牌,周华退了出去,自去买东西不提。
隔日,姜玉春带了数十个管事娘子、婆子。
媳妇们坐车去了瘦西湖畔的园子。
此时宅门口的匾额已让周天海换了新的,上书周园两个大字。
姜玉春嫌弃地撇了撇嘴:真没创意!府里在后院与园子只见有一座三层小楼,每层十八间屋子,这便是府里的库房。
姜玉春拿出钥匙,递给周二家的。
周二家的笑道: 二奶奶从哪间屋子开始点?姜玉春笑道:都打开,我挨个瞅瞅,剩下的由着你看着点就是。
周二家的连忙将一楼的屋子挨个开了锁,屋子有二人高,极大极宽敞,整整齐齐摆满了各式样的床榻、屏风、几案、箱柜等大件物品。
二楼则多是各样摆设、三楼则是一些零零碎碎的东西。
姜玉春略看了看,就下楼了。
思琴见天气炎热,恐姜玉春中了暑,连忙问周二家的可准备出屋子来了?周二家的忙说道:靠近园门处有个清风轩,又近水又有树荫,最是凉爽。
我早叫人收拾出来了,扶二奶奶去歇歇?姜玉春道:我带郭嬷嬷、杜妈妈去那边歇歇。
周二家的亲自领着去了,果然是个清凉所在,屋里一应物品俱全,床幔、被褥也是新换的。
周二家的笑道:昨儿得了消息,就立马带人来布置了。
姜玉春笑道:有劳周嫂子了。
思琴烹水煮茶,洗了果子端了上来。
杜妈妈看着屋里的装饰摆设,点头笑道:纵使我没见识,也能看出都是好东西。
姜玉春笑道:二爷还不乐意的,嫌是别人的东西,非要重新打一批家具,叫我给拦住了。
这些东西木头都是难得的,又没用过。
若是打了新的这写东西放哪里去?白放着占地方不说,还容易被虫子咬了。
若是不要又可惜了,毕竟值个几万两银子呢,就是有钱也不能这么败家。
可不是。
郭嬷嬷点头附和道,这过日子是过自己的,又不是给别人看的。
几个人说了会闲话,等太阳劲头过去,又去瞅了两眼便坐车回家了。
一连十来天,终于把东西都点完了,屋子里该搬的东西都搬到库房里,上了锁,这些管事的带着婆子们回来了,周华这才带着工匠们过去干活。
周天海这几日一直同莫少青看地方,城里各处逛遍了,果然觉得还是姜玉春说的东关街最合适建会馆,只是低价偏贵点。
有几家打算出手的房子又都不大,周天海觉得买了没什么用处,因此便搁置下来,只让莫少青叫手下留意着,若是有合适的地皮或是房子要卖立马回来报信。
扬州盐商周天海在忙会管的事情,其他人也不闲着,却都无一例外的在为总商之位奔走。
因周天海同姜玉春、莫少青分析了如今的形势,觉得此时自己势头虽胜,但实力稍逊,此时若争抢总商之位势必会枪打出头鸟遭人算计,不如养精蓄锐。
积攒实力等下次机会。
吴总商和其他六位总商选了个日子,给扬州城内有头有脸的几十号盐商都发了帖子,邀请到吴府小苑一聚。
吴府小苑是吴总商家的别苑,园子不大、位置却好,平日也不住人,通常用来招待朋友请客吃就来用。
关于生意上的事需要大家一起商讨的,也多半会在吴家小苑里聚集。
吴爷下了帖子,大家到了日子都熟门熟路来了。
吴爷在主位做了,其他六大总商在他左右依次坐下。
其他人五六个人一小桌,都上了茶水、瓜果。
坐在周天海旁边的是一姓刘的盐商,他笑着和周天海打了个招呼,见周围人都彼此窃窃私语,也小声地和周天海说到:今日恐怕是为了总商之位的事,我看这些人里头,周兄当选总商的机会最大。
周天海连忙摆手道:我才几岁,哪里当得了总商,刘兄莫要说笑。
那姓刘的也不多说,只笑道:看着罢。
周天海听了也摇摇头,笑着喝茶。
吴总商看了看大厅,轻轻地咳嗽了一声,众人闻声都静了下来。
吴总商这才说到:今日叫大家来,不为别事。
自从汤总商盐船失火又被官府发现偷运私盐,散尽家财却仍免不了牢狱之灾,这总商之位也随之空了出来。
我同其他六位总商商议了一番,决定要推选一位新的总商出来。
众人闻言都忍不住偏头去瞧周天海,周天海镇定自若,只当不知,低头抿了一口茶,轻轻将茶碗放在桌上。
吴总商的视线也从周天海身上滑过,继续说道:我知道大家都眼热这总商之位,只是这综上不是那么好做的,要分领下头盐商,另有纳课杜私、承办报效、摊派杂事、参弹疲商诸多事宜,因此需要推选财力雄厚的大盐商来担任。
吴总商顿了一顿,继续说道:本次总商之位,我同其他六位总商一共推选了五位候选人,大家只需在五位里头选出一位就是了。
说着打开匣子,拿出一份名单。
众人见状,皆屏住呼吸,只等吴总商念出名字。
—————————————————————————————作者有话要说:我这周六有个考试,这几天一直苦逼的复习中。
其实从毕业以后学习考试对于我来说越来越痛苦了,完全没心情,可是又不能不考。
复习的没心情,今晚写文也心不在焉了,熬了一个晚上怎么也找不到状态,光想着那些破题。
不说了,等我考完试归来吧。
40总商之选林城、谢瑞坤、王祺祥、周天海、赵春。
吴总商将单子上的名字一个一个的念了出来,大家可以讨论讨论看谁接任比较合适,尤其是之前从汤爷手里拿盐引的那些兄弟,往后你们要从新总商手里拿盐引,得想好咯。
吴总商话音一落,众人都彼此低声讨论起来。
吴总商说的五个人,除了周天海以外,其余的都过了不惑之年,有的家里甚至已经三代盐商了。
周天海因为这次没打算竞争这个位置,所以心态轻松,嘴上噙着笑意,遥遥地和其他四人拱了拱手。
周爷,怎么样?被我说找了吧?之前搭话的刘爷又凑了过来,低声笑道:那四位虽说家资颇丰,却不如周爷眼光独到。
这阵子周爷风头正盛,我看这总商之位非周爷莫属了。
周天海连忙摆手笑道:刘爷说笑了,我才做生意几年,论经验论家资我都不如人家,这次能有机会参与总商竞选,已经是我的荣幸了,哪里敢奢望能当选。
刘爷笑了笑,四下望了一眼,说到:林爷他们已经开始活动了,周爷不去找大家聊聊?周天海笑着押了一口茶,抓了一把瓜子一面磕一面四处看热闹。
七位总商低声交谈了一番,吴爷见周天海没事人一样嗑着瓜子喝着茶顺便东瞧西望,瞧瞧对身后的小厮示意了一眼,那小厮连忙上前,躬下身子,吴爷轻声道:请周爷出去说话。
那小斯一言不发地又退了回去,吴爷借口换衣裳从屏风后出去,到后面院子歪着去了。
过了有一刻钟,周天海随小厮进了院来,吴爷听到声响,盘腿坐了起来。
等周天海一进屋,正好瞧见吴爷正悠闲地吃着茶。
给周爷倒茶!吴爷请周天海坐下,又吩咐了一声小厮,小厮退了出去,连忙有人送了茶进来。
周天海端起茶吃了一口,不禁赞道:好茶!五爷笑道:前儿刚送来的大红袍,总共就得了七八两,我这是第二回吃。
周天海闻言不禁笑道:沾吴爷的福了。
吴爷笑了笑,把玩着手里的茶盏,漫不经心地问道:适才见周爷甚是逍遥,似乎对总商之位胸有成竹?吴爷说笑了。
周天海哈哈大笑,承蒙吴爷厚爱,给了我争夺总商的这次机会。
只是我才做盐商几年,资金毕竟不如林爷四人雄厚,汤爷那么大的盘子,我怕吃不下。
哦?吴爷眼里闪过一抹精光,嘴上笑道:周老弟不要这么谦虚,旁人不知道你难道我还不知道?以你的家底拿下汤爷手里的份额,问题不大。
周天海笑着摇了摇头,心里更冷了两分:若是能吃下汤爷的盐引,我何苦把到眼前的总商之位推拒出去?那到也是!吴爷笑容更深了几分,当上总商可就手握两淮八分之一的盐引,除了自己走的船,其他的分出去,一年赚的钱可就顶的上你现在几年的。
更何况,盐商之位都是父传子,像这样重新选总商的情况,几十年也难遇一次。
不是我说,周爷错过这次往后就未必能有这机会咯!周天后闻言长吁短叹:我何尝不知这个,只是总商最重要的一条就是财力雄厚,我吃紧安徽的盐引就已经囊中羞涩了,更何况是八分之一的盐引。
周天海摇头谈了半晌,才又说道:要是早知道有这样的事,我也不去买李爷家的园子了,说不定还能凑出一部分银子,呵呵!吴爷笑了两声,倒比之前的笑声真诚了几分,我光想着拉你一把,谁成想,唉……这扬州城大大小小几百个官盐商人,吴爷一直把我放心上,这份恩情我周天海记在心里了。
周天海连忙接口道。
你也是从我底下的盐商,又年轻有为的,我能不多为你操心吗?吴爷叹道,行了,那你先回去吧。
即便这次不成,往后有机会我再选你。
周天海郑重地道了谢,随着小厮退了出去。
待周天海出了院子,从隔壁屋子闪出一人来,正式总商候选人之一王祺祥。
舅舅,你说这周天海的话里能有几分真啊?王祺祥大大咧咧地一屁股坐在周天海刚才坐的椅子上,小厮连忙进来换了新茶,王祺祥端起来喝了一口,才又说道:我这回当总商能有把握吗?吴总商沉吟不语,半晌才道:说不准。
他惯会装穷做傻,上次不就是用这一招对付的汤爷和李爷,不仅低价买了人家园子,还将计就计烧了人家的船。
这小子手狠着呢,不能不防。
王祺祥摇了摇头:我倒觉得他的话能有个七八分真吧。
若不是音量不凑手,哪里会将这送上门的好事往外推的。
之是我们的计划被他打乱了。
是啊!吴总商缓缓地点了点头,本想着把他推到风口浪尖上,再拖延选定总商的日子。
其他三人肯定趁机下黑手,到时他即使不倾家荡产也会伤筋动骨。
舅,那咱先不管他?王祺祥试探着说,我觉得目前让我当上总商是重要的,有我帮衬您,那两淮的盐业不就是咱俩说的算的。
那周天海不过才做了五六年的盐商,比我做盐商的年头还短呢。
像他这样的盐商扬州城有的事,还不是因为舅舅抬举他,才显得他比旁人高上一等,其实说起来无论是实力还是财力都不足为惧。
吴爷摇了摇头:他实力不容觑,点子又多。
若是现在不打压下去,再过几年,我怕就动不得他了。
王祺祥闻言不禁笑道:舅舅,你太过谨慎了。
他的盐引大半都是从你手里拿的,若是将来他存了什么心思,直接断了他的盐引,我不信他还能玩出花来。
再说了,等我当上总商,舅舅多了个膀臂,他就是再出息,还能抵得过咱两家?吴总商迟疑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道:那就先不管他了。
你这边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吗?放心吧。
王祺祥道。
那你先去吧!吴总商摆了摆手,记得要将咱俩的关系守口如瓶。
一家出两个总商,其他总商会忌讳的。
我知道!王祺祥不甚在意地摆了摆手,摇摇晃晃地出去了。
老爷。
外头闪进来一灰衣长袍的男子给吴总商换了新茶,吴总商看了他一眼,努了努嘴:吴名啊,你瞧着祺祥这两年出息些了吗?吴名道:他都四十的人了,才看着比以前倒好一些,可和周天海比起来还是还差一截。
我觉得老爷若是真选人联手制衡其他总商,不如选周天海,起码看这是个能成大事的人。
吴总商摇了摇头:我那几个儿子性子都过于绵软,若是和周天海联手,将来一定会被他压制。
到时咱家这个总商之首的位置说不定就换姓了。
而祺祥本来也是个不成气的人,他身边的亲信都是我的人,即使成了总商也只能听我摆布,以后就是我死了,他也压不过大少爷去。
而八大总商咱家占了两人,即使再怎么不成气候,其他人也不管擅动我们。
吴名点了点头:只是将来这亲戚关系怎么说出去呢?吴总商撇了撇嘴:我一共十来个姐姐,如今大半的人都没消息了。
祺祥他娘又是庶出的,十五六岁就嫁去别的省,吴名和她家二十来年没联系过。
若不是十来年前,我路过那地儿,见她孤儿寡母的可怜,而祺祥虽不机灵,但家底颇丰,这才让我带回扬州来,卖他盐引,教他做生意。
等将来祺祥把总商位置做稳当了,让他回老家把寡母接来,到时候再相认好了。
话说周天海回到屋里,又在自己位置桌上,眼睛在屋里转了一圈,发现王祺祥没在屋里。
又等了两刻钟,那王祺祥才回来,又是满脸的得意。
周天海心里明了;估计这才是吴总商想推选的人。
待吴总商回来,讨论声慢慢地小了下来,屋里渐渐地安静起来。
吴总商笑道:诸位也讨论的差不多了,那我们先请林爷说说想法吧。
林城站起来拱了拱手:我们林家也是做了两辈子的掩上了……几人接着顺序逐个说了,到了周天海这,他起身笑道:承蒙几位总商厚爱,给了天海这个机会。
我周天海对几位总商感激不尽,只是毕竟我还是毛头小子,况且做盐商年头短,没经验没银子,是在担不起总商的大任,我想我这次就不凑热闹了。
话音刚落,众人哗言,有的和他关系好的不住的跺脚叹道:周爷看着平时挺机灵,这会儿怎么傻了起来?有的撇了撇嘴说:吴爷还不如选我呢!我虽比不上林爷几个,比周天海倒是有钱些!有的赞许道:他才做几年盐商,就是家底再厚。
比得上我们做几十年的?这小子还算识时务。
……周天海听着耳边各种各样的议论声,脸上始终带着微笑。
几个总商凑在一起讨论了一番,半晌后,吴爷咳嗽两声,方才说道:今日再选出一人来,五日之后正式选总商。
因周天海目前不惦记总商这位置,所以晚饭后早早地离了席。
莫少青在书房候了一下午,见周天海回来连忙迎了上去:二爷,如何?周天海笑道:你觉得王祺祥这人如何?莫少青略微沉吟,方道:不是个做商人的料,但运势极好,身边人不乏精明之人,因此他在扬州城内也算是有头有脸的盐商了。
五名总商候选人,周天海伸出手掌晃了晃,他占了一个。
莫少青一愣:不会吧!扬州城内比他有门路有财力的盐商有的是,怎么会轮到他?周天海噙着笑容:扬州城内比我有门路有财力的盐商也有的是,为何会有我?那不一样!莫少青摇了摇头,二奶奶的父亲姜大人可是管盐业的朝廷命官,如今虽不在扬州,但不知什么时候就能调回来。
更何况,如今的李大人可是和姜大人有同窗之谊。
就看在姜。
李二位大人的面子上,这总商候选也该有二爷。
周天海弯起食指敲了敲桌子:没错。
那你说王祺祥为何也在其中?莫少青一惊,对上周天海的眼睛:我立马派人到王祺祥的老家去查。
作者有话说:先抱歉上周因为考试的原因没办法更新,今天更新放上。
请大家原谅我最近的跟新不给力。
断了几天,心思又不静了,写完居然又快一点了,更欣赏,然后晚安!41拉拢第二天一早,周天海刚到书房,管家周福就带着几张帖子进来,周天海略微翻了翻,正是准备争夺总商之位那四人,又恰恰都是约的明日午时。
周天海略一沉吟,将帖子丢在桌子上,抬了抬眼皮道:一会你准备四份礼物,打发人给四家送去。
周福笑道:那二爷是应哪家的约,打发人送东西的时候要不要带回帖?周天海道:不用,就打发个小厮把东西送去就成,旁的不用多说。
周福应了一声,见周天海没旁的吩咐,便退了出去。
没一会儿功夫,又进来个小厮,捧着个帖子送上来道:二爷张家大爷来了。
周天海脸上闪过一丝不解,这张家大爷也是个盐商,只是占的份额小,基本上都从旁人手里零零散散的拿些盐引,去年自己也买给过他一些。
但像张家这样的小盐商多得是,周天海一直不太在意,可今天人家自己上门了,也不好一面不见就打发回去。
周天海叫小厮领张家大爷到前厅坐了,自己略等了一等方才过去。
张家大爷吃了两口茶,欣赏了一番墙上的字画。
周天海在门口略站了站,见他看字画看的入神,也没吱声,放重了脚步走了进来,张家大爷听见声音,连忙回头起身拱手道:周二爷。
周天海拱了拱手笑道:你怎么有空过来了,快请坐。
张家大爷道了谢,方才在位置上坐下:听说今日选总商,我们小商户进不去里头,想打听打听是怎么个情形。
哦!周天海笑了笑,林城、谢瑞坤、王祺祥、赵春四人再加上郭天荣,总商从他五个里头选。
咦,不会吧?张家大爷满脸的惊讶神色,,怎么没二爷您呢?我听风声说二爷也在里头的。
周天海笑着摇了摇头:我才几岁,哪里有资格当总商,昨儿让我给推了,因此才又提了郭天荣的名字。
张家大爷闻言捶胸顿足,连连叹道:周二爷您怎么将这等好事让给别人了?周天海见状忍不住挑了挑眉头,心里琢磨着张家大爷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张家大爷叹了好一会气才道:我是小盐商,大事说不上话,平日里只盼着能从大盐商手里买些盐引走几趟船,哪怕是偏僻的地方比他人辛苦点但好歹也有个盼头。
可二爷不知道,我们小盐商虽然盘子小,但彼此也免不了勾心斗角。
平时和我不对付的那几个人都是其他总商候选人的门下,我虽不经常从二爷手里拿盐引,但毕竟咱都是安徽老乡,若是二爷当上总商,我就不怕被他们暗算了去。
张家大爷顿了顿,偷窥了眼周天海的眼色,见他脸上并没有不豫神色,才大着胆子说道:其实这也不光是我一个人的想头,安徽籍的小盐商们都盼着二爷能当总商,以后遇事好有个倚靠。
周天海心里一动,小盐商虽然占的份额小,但是联合起来也是一大助力。
自己建安徽会馆不仅是为了同大盐商联手,更是要把这些小盐商聚集起来为己所用。
想到这,周天海笑道:即使这次我当不上这个总商,但能帮衬你们的我照样会帮衬。
咱们都是徽商,在外头就是一家人,也不用同我见外,有事只管找我就是。
张家大爷连连应了两声,到底觉得心里不踏实,勉强坐着说了回话便起身告辞了。
于此同时姜玉春正在后院偏厅里,林城府上的一个嬷嬷正坐在凳子上笑道:我家夫人的亲戚从南边回来,带来点檀香油,不值什么,只图个稀奇,叫我给二奶奶送来一小瓶。
说着将东西递了过来,思琴接了过来转身放在姜玉春手上,姜玉春见是拇指大小的水晶瓶子,装着大半瓶的檀香油,不禁笑道:好精致的瓶子,东西也难得,只是我听说这玩意贵着呢,我哪里好意思收你们家这个。
你替我谢谢你家夫人,把东西带回去吧。
嬷嬷笑道:自己家铺子里的东西,不花什么钱的。
二奶奶若是不收,我们夫人还以为你远了她,不和她亲近了呢。
姜玉春听说只得罢了,连声道:林夫人有心了,这么远带来的东西还惦记着给我送一份。
嬷嬷笑道:我们夫人说了:二奶奶若是用的惯,只管发人到我们府上拿去,自己铺子里拿的东西,比外头卖的东西要好且又干净。
姜玉春笑了笑:有劳你们家夫人惦记了。
那嬷嬷笑道:我们家夫人说有一阵子没见您了,问您在家忙些什么呢?怎么不过去找她说话?姜玉春笑道:天气一热,我就懒怠着动。
有时候闷得紧了,想去找你家夫人说话,又怕她忙,耽误了她的事。
那嬷嬷笑道:我们家夫人也没甚么事呢,闷了好一阵子,正巧家里新翻修了园子,我们夫人就想请个府的夫人奶奶们去府里逛园子呢,二奶奶若是有空也过去走走?姜玉春眼里闪过一丝疑惑,面上却依然笑道:我家前些日子不是买了个新园子,这些日子正忙着刷墙整树呢,明日也不知我走得开走不开?那嬷嬷连忙笑道:二奶奶整日操心家里这些事,也该抽空松口气,哪能老这样累着呢。
姜玉春道:我也想偷个懒呢,等明日若是没什么大事,我就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没写完,因为明天的火车要回家,收拾完东西已经很晚了,下次更新会在本章继续更上两千字,买过本章的童鞋不用再买,可以直接阅读。
明晚在火车上,没办法更新,29号到家双更。
42、张雪雁的转变郭嬷嬷见张雪雁睡到此时方起,脸上露出几分不屑,姜玉春冷笑一声,在椅子上坐了:你这午觉歇的早了点吧?张雪雁迷迷糊糊地听见这一声,立马精神了,连忙睁开眼睛,正好瞧见姜玉春脸上讥讽地笑容。
张雪雁慌了神,一把推开优歌,拽了衣裳自己穿上了,连忙下床到姜玉春面前福了一福:婢妾给二奶奶请安。
这都什么时辰了还请安。
姜玉春道,关你在屋子里闭门思过,结果你就整日在屋里睡觉不成?张雪雁闻言脸上讪讪地,连忙回道:昨晚天气热,在院子里坐了半宿结果走了困,回了屋一晚上没睡着。
今早上吃了饭以后这才躺下眯一会儿。
姜玉春看了她一眼,微微笑道:晚上热的睡不着,这会儿日头正足,你倒睡的香。
张雪雁脸上闪过一丝懊恼,张了张嘴倒不知该说什么。
姜玉春顿了顿,方才说道:我刚从偏厅出来,觉得日头晒,走了两步走不动了,来你这歇歇脚。
你看你蓬头垢面的,赶紧打水去梳洗了,拾掇好了出来陪我说话。
说着起身出了卧室,到与卧室相连的小厅坐了。
雅诗连忙净了手,泡了上好的茶,又收拾了几样点心端了过来,脸上奉承地笑道:这是奴婢早上刚做的点心,二奶奶尝尝?姜玉春看了一眼,都是几样常见的江南点心,便随意地点了点头:搁那吧。
雅诗知道这是自己做的东西没入二奶奶的眼,脸上红一块白一块地讪讪地站在一边。
姜玉春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茶,打量着忙里忙外的大小丫鬟们。
雅诗不知姜玉春此番为何而来,心里惴惴不安,只祈祷着张姨娘尽快收拾利落了,别惹二奶奶发脾气。
姜玉春吃了半盅茶,雅诗连忙上前续茶。
姜玉春看了她一眼,和善地问道:你们姨奶奶禁足这些日子,都在屋里坐些什么?雅诗身体一僵,脸上先红了起来,低头回道:回二奶奶的话,张姨奶奶自从禁足起,一直在屋里读书写字做针线。
哦?姜玉春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正好我闲着,把你们家姨奶奶新做的活计拿来给我瞅瞅。
是!雅诗一福身,躬身退到里面卧室,此时张雪雁已经梳洗完毕,优歌正帮她梳偏髻呢,张雪雁见雅诗进来,不禁压低声音问道:你怎么进来了?二奶奶走了?没。
雅诗连忙摆了摆手,又小心翼翼地侧过耳朵听了听外头动静,见没什么声响才蹑手蹑脚地走到张雪雁跟前,附耳道:二奶奶问姨奶奶这几日在屋子里都做些什么?奴婢就回姨奶奶做针线来着。
这不二奶奶叫我拿姨奶奶新做的活计去瞧。
张雪雁闻言撇了撇嘴,悄声道:我从小时候就开始学戏,哪里做的出好针线,不过能绣一两针罢了,况且又好多日子没做了,这会子你找什么活计给她瞧去?我前阵子想给姨奶奶做个香囊,正巧做了一半。
雅诗说着翻出一个做了一半的香囊来,递给张雪雁瞧了瞧,拿这个给二奶奶看去?张雪雁看了一眼,无论是针脚还是构思都比自己做的强多了,便摆了摆手道:拿去给她瞧去罢,省的又告二爷前头,说我成日里只在屋里睡觉。
雅诗点了点头,拿了针线刚往出走了两步,又连忙退了回来,在张雪雁耳边叮嘱道:姨奶奶千万不要和二奶奶顶嘴,万事忍为上。
张雪雁皱着眉头说:我晓得,只要我对她毕恭毕敬地,她也抓不到我把柄的。
雅诗听了连连点头称是,张雪雁怒了努嘴说:还不赶紧拿出去,耽搁久了又该疑心了。
雅诗连忙捧了东西出去,恭恭敬敬地呈给姜玉春。
思琴上前接了,姜玉春偏了偏头,在思琴手里瞅了两眼,点了点头:她在这上头上倒有些心思。
雅诗听不出姜玉春声音里的喜怒,只觉得心里和打鼓一样,张了张嘴却不知要说什么。
姜玉春只笑了笑,歪头往内室里看了一眼:张氏收拾好了没?雅诗见二奶奶隐隐有不耐神色,连忙陪着笑脸,刚要说话,就见张雪雁袅袅婷婷地走了出来,到姜玉春前头又行了个礼,恭恭敬敬地认了错。
姜玉春静默半晌方才说道:以后万不能如此贪睡,丫头看了成什么样子。
更何况你是在禁足期间,若是二爷知道了又该生气了。
张雪雁唯唯诺诺应了声是,姜玉春才缓和了脸,叫她搬个凳子坐下,张雪雁忙说不敢。
姜玉春笑了笑:这屋里又没旁人,你坐下同我说说话,我还有事嘱咐你呢。
张雪雁疑惑地侧身坐了,姜玉春这才笑道:其实说起来也没什么大事,过一个月是吴总商夫人的生辰,贺礼要早点备下,你在吴府里呆了那么些年,把吴夫人的喜好和我说说。
张雪雁见姜玉春和颜悦色地,这才安下心来,打起精神把吴夫人的爱好仔仔细细地说了。
姜玉春一面听一面用心记了,时不时插嘴问上一两句,又慢慢地将话题引到吴府的亲眷上头。
当两人评论完吴家刚出嫁的女儿的嫁妆以后,姜玉春意犹未尽地笑道:说起来吴家的女儿真是多,我听说吴老太爷当年也十来个女儿呢,求亲的人络绎不绝。
可是呢。
张雪雁也笑了起来,办婚事的时候也热闹,我听说有一年,连着五个月,一个月嫁一个女儿,一时成为奇谈。
哎,吴爷的那些姐妹这些年来还来往吗?怎么往常不太听说呢。
姜玉春问道。
张雪雁笑道:以前逢年过节的时候也来几个姑太太,其他的倒没怎么听说了。
姜玉春点了点头,遂又笑道:吴家是商贾,女婿也多半是商人吧?也都是做官盐生意的吗?张雪雁想了一想说道:好像还真没听说有盐商女婿。
姜玉春惊讶道:这却奇了,当年吴家老太爷也是总商,多少盐商巴结着呢,怎么女婿反而没有一个是盐商的?张雪雁连忙笑道:可能也有了,只是我们不知道而已。
毕竟现在和吴府联系密切的姑太太也只有几个而已。
我以前在吴府里也是听老嬷嬷们有一嘴没一嘴说几句而已。
姜玉春笑道:任谁家府上有这么多女儿想起来也会说说的,我听着就羡慕呢。
张雪雁道:她家嫡出的女儿过的都不差,只是庶出女儿嫁的都平常,听说还有家道没落的呢。
哦?姜玉春眉头一动,怎么会如此凄凉?按理说再是庶出的也是吴家的女儿,应该不会嫁的太差了才是,更何况嫁妆银子也不会太少。
只恍惚前几年听人叹过几句,具体什么缘由就不知道了。
张雪雁笑道,后来就再没人说过这件事,也不知如今如何。
姜玉春也知道以张雪雁的身份不会了解太多吴府里的秘辛,便又扯了几句吴府的假山花草又说了她们家哪个丫头伶俐,最后又说起了针线。
姜玉春顺手捡起雅诗拿出来的绣了一半的香囊,嘴里笑道:我如今懒怠着做针线,可是这日常赏人少不了荷包香囊的。
针线上做的荷包我嫌样式单一,不如你做的这个好看。
正好你如今有空,就多替我做上几个。
张雪雁一愣,雅诗作势扶她起身,在她胳膊上轻轻捏了一下,张雪雁连忙会意,起身笑道:不知二奶奶想要什么样式的?姜玉春有些意外地看了张雪雁一眼,随即笑道:不拘什么样子,捡新鲜的花样绣了就是。
顿了顿又道:不止你这,连李氏、王氏我也都要她们做的。
等你们做好了,我赏你们。
张雪雁忙道:奴婢本来就是伺候二奶奶的,替二奶奶做这些东西也是分内的事,不敢居功邀赏。
姜玉春闻言诧异了一下,随即笑道:你倒懂事许多。
婢妾之前不懂事,常惹二奶奶生气,幸二奶奶垂怜,非但没多怪罪,还请了教养嬷嬷教导奴婢,让奴婢学了规矩懂了如何伺候人。
张雪雁低头道,二奶奶愿意奴婢替二奶奶做荷包是奴婢天大的福分,奴婢不想要什么赏赐。
姜玉春被她说的一愣一愣的,手掌蠢蠢欲动,十分想去摸摸她的额头到底热不热。
张雪雁自认为说的很完美,脸上忍不住挂了一抹笑意,惹得姜玉春也笑了起来,连声说道:好,好,好,你有这个心就很难得了。
说着起身道:坐了这么一会我也歇过乏来了,我回去了。
张雪雁又让了一让,才扶着姜玉春小心翼翼地往外走,直到院门口,张雪雁才住了脚。
直到姜玉春一行人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张雪雁才抽身往回走,一边笑道:怎样,我刚才说的话叫人挑不出毛病来吧?雅诗点头道:姨奶奶对二奶奶认低伏小些,在府里头才能不吃亏。
张雪雁甩了下袖子,进了小厅在刚才姜玉春坐过的椅子上坐下来,叹道:进周府这大半年,我除了被禁足就是挨罚的,如今更是连二爷的面也着不了了,我不认低伏小能怎么办?我也想明白了,我往后就对她恭恭敬敬地,嬷嬷教的规矩什么的我也都学会了,再不让她挑出把柄来,看以后她还怎么罚我?此时,姜玉春站在树荫下缓缓地停了脚,回头望了眼张雪雁的院子,半晌问道:你说让人教张氏学规矩,到底是对还是错?郭嬷嬷躬身回道:回二奶奶:张氏的规矩是必定要学的,若是她行为有了差池,二奶奶身为主母是会遭人诟病的。
张姨娘如今虽然行事看着比以前好了,可是心思到底还差些。
倒是她身边的这个大丫头雅诗,倒不像个简单的。
姜玉春静默半晌,叹道:先看着罢。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先忏悔一下,知道好久没更新了。
因为过完年体重暴增数斤,这次五一回家,我家母上大人破天荒地没提相亲的事,反而除了带我去爬山,就是拎着我四处溜,连着折腾了我好几天。
昨天下了火车就被雨淋了,编辑大人嘲笑我说:不更新的活该被雨淋。
不过说实话,一周没碰电脑,天天各种走路,真的瘦了耶~~~43、出行(上)姜玉春一行人又到李氏屋里,李嫣红听说姜玉春来了,早早地就带着丫头在院门口候着,等姜玉春到了跟前连忙福了一福:婢妾给二奶奶请安。
姜玉春点了点头:你怎么知道我来了?李嫣红笑容一窒,连忙又满脸堆笑回道:院门口当值的丫头眼尖,瞅见二奶奶过来了就回了我,我听说赶紧出来迎迎。
说着一边服侍姜玉春往屋里走一边又笑道:二奶奶有什么事打发小丫头吩咐我就是了,这大太阳的,看晒着二奶奶。
姜玉春在小厅上坐了,李嫣红亲自洗了手捧了一盅茶来,姜玉春走了几步路也觉得干渴,接过来吃了两口。
冰梅上前笑道:嬷嬷走了一路也累了,不如同我到外面屋子吃茶去?姜玉春听了也抬起头同郭嬷嬷点了点头:嬷嬷带着丫头们去吃茶歇歇脚,我这里有嫣红伺候呢。
李嫣红忙笑道:嬷嬷放心去歇着,冰梅,把中午送来的点心果子盛两盘请嬷嬷吃姐姐们吃。
冰梅答应着下去了,一会提了食盒进来,李嫣红将几份点心端出来摆上,剩下的叫冰梅端到外头屋子的炕桌上。
又唤兰枝打了水进来,姜玉春洗净了手,拿手巾拭干了。
方才捏起一个奶油卷子来,吃了半个,又吃了一个菱粉糕。
李嫣红笑道:昨日送的点心来,我见都是新鲜样式的,有瓜、果形状的,还有各色花的,小巧精致的,真是好看。
姜玉春道:厨房叫人新打的糕饼模子,一个糕饼模子能做十个样式的,他们打了十组出来。
我也奇了,家里原本的模具就有几十种花样了,他们又哪里想出那么多花样来呢?李嫣红笑道:有专门做这个营生的,不过这次做出来的点心确实比以往的都精致,想是模具打的好。
姜玉春道:如果自家用,依我说什么样子都成,只是待客的话,还是要有些新鲜样子才是,因此我吩咐说要打的精致点。
李嫣红连忙附和了几声。
姜玉春吃完点心,洗了手笑道:吃两个垫垫就行了,我叫厨房给我包豆腐皮包子呢。
一大早就熬了几锅豆浆出来,这天又热,不知道到晌午能吃上不。
这豆腐皮包子要等豆浆冷了,上面出一层皮来,小心翼翼地挑起晾干,才能得一张豆腐皮。
姜玉春自从吃过一次,就对透明晰晰薄如蝉翼的豆腐皮包的包子赞不绝口,不仅味道鲜美非常又对身体有好处。
李嫣红笑道:这豆腐皮包子确实好吃,连二爷那么不爱吃素的人,都喜欢吃这包子。
姜玉春摇头道:那里头也不是全素的,拿肉末裹了金针、木耳、青菜、香菇之类的,因此他才吃。
二爷嘴刁着呢,若是全素的,他嫌没味,才不吃呢。
李嫣红忙奉承道:还是二奶奶了解二爷,我们都不知道的。
姜玉春笑了笑,吃了口茶,方才问道:你在汤家的时候可听说过吴家的事没有?吴家?李嫣红疑惑地看着姜玉春,可是总商吴爷家里?恩!姜玉春低头拨弄地茶盖,这吴家是两淮总商之首,我和你二爷来扬州才几年,还有许多事要仰仗吴家,多知道些他家的事总没坏处。
二爷管外头的事,内宅不插手。
我以前又是不管事的,自己家里的事都知道的不全,更别提旁人家了。
你以前在汤家那么多年,哪家盐商都有接触,你把听说的事给我说说。
李嫣红正因为汤家家破人亡自己失去了靠山惶恐不安呢,又被抓住私自收李家两万两银子的事。
虽说姜玉春没收了她银子,又罚她禁足,但她仍觉得心里没底,怕二爷、二奶奶想起来不痛快,把自己赶出去。
今日姜玉春自己过来,和颜悦色的不说,又问起吴家的事,李嫣红哪有不说的。
连忙打起精神,打算把自己这十来年打听到的吴家的秘辛事无巨细的都说一回。
两人才说了半个时辰的话,郭嬷嬷就进来请示道:二奶奶,已经过了午时了,该回去用饭了。
李嫣红这才意犹未尽地住了嘴,姜玉春掏出怀表看了眼时辰,果然已经到了午时初刻,方才起身道:我先回去了,等得了空再来听你说吴家的事。
李嫣红笑道:二奶奶若是爱听,婢妾下回再给二奶奶讲。
姜玉春点了点头携郭嬷嬷等人回去了,李嫣红送到院门口直到姜玉春走远了才回来。
冰梅一边替李嫣红倒水一面笑道:厨房早送了午饭过来,因姨奶奶陪二奶奶说话,我没敢拎过来,在堂屋放着呢,这会想必凉了,在小厨房热热给姨奶奶吃?李嫣红摇了摇头:就拎过来吧,现在天气热,搁一会也凉不到哪里去。
冰梅听了打发人去取了食盒过来,一样样将饭菜摆在桌上,嘴里问道:二奶奶这回打听吴家做什么啊?李嫣红眯了眯眼,随即笑道:我哪里知道?二奶奶打听吴家的事总有她的道理,你是跟我从汤家过来的人,从小就在丫头婆子里混的,肯定也知道些我没听过的事,等吃完饭说给我听听,我好讲给二奶奶。
冰梅点了点头,盛了碗汤放到李嫣红跟前,觑了眼外头小声问道:二奶奶不会为了奉承吴家才打听这些的吧?我怕那院子的小蹄子借着吴家的风来压姨奶奶。
说着朝张雪雁的院子努了努嘴。
李嫣红淡笑道:二奶奶什么样的人,以前我不知道,现在我可了解了。
别说她只是吴家的送来的戏子,就算她是吴家送来的亲生闺女,二奶奶照样能压的她死死的,哪里会给她机会四处扯威风。
冰梅听了这才略放下了心,站在李嫣红身后给她布菜不提。
姜玉春几人回到屋里,周天海已经回来了,姜玉春笑道:我以为二爷在外头吃呢,就回来的晚了些。
周天海将手里的书放下,揉了揉眉心问道:你去哪里了?姜玉春上前捏了捏周天海的肩膀,在他耳边悄声回道:早上林家嬷嬷来说话,我应付了她一会,回来的时候去张氏和李氏那里坐了坐,说了会话。
周天海扬了扬眉毛,回头去瞧姜玉春:打听出什么来了?姜玉春笑着起身,拉了他手往隔壁小厅走:先去吃饭,吃了饭再和你细说吧。
两人一前一后到了桌前坐下,桌上果然摆着两盘子热腾腾的豆腐皮包子,周天海笑着回头睨了眼姜玉春:又不给我吃肉。
姜玉春笑着推他到铜盆里洗手,一面说道:又不止给你吃这个,那些不都是肉?不过夏天少吃些肉才好,鱼生火肉生痰,你又不是不知道。
周天海扁了扁嘴说:我不爱吃清淡的,就爱吃肉。
姜玉春无奈地撇嘴道:努努努,快啃你的鹿肉去。
周天海笑嘻嘻地拿过一个豆腐皮包子,就着鹿肉开吃起来。
两人吃罢了饭,用茶水漱了口,姜玉春才将林家嬷嬷来访的事情细说了一遍,又叫织梦拿出檀香油给周天海看:林家无故送这么贵的东西过来,我推又不好推,收下又怕他们家求什么事我们不好推辞,因此把前儿送来那个美人怀表当回礼了。
周天海瞧了瞧手里的檀香油,就递给了姜玉春:给你就收着吧,这东西平常却难买到。
姜玉春接了过来刚想说话,周天海忽的凑到姜玉春耳边小声道:听说这玩意催情极好,不如我们晚上试试?姜玉春面红耳赤,推开他啐了一口:没个正性。
周天海笑了笑又坐了回去,捡起刚才说的事继续说道:林家这是为了争总商之位拉拢人呢。
姜玉春踌躇道:我也猜到是为这个事,那个嬷嬷还说明日请我去她家园子逛逛,你说我是去还是不去呢?周天海笑道:不去,那四家明日都请我吃酒呢,我也都推了。
姜玉春皱了皱眉头说:这时候不搅他们的浑水是最好的,只是架不住一天来好几拨人呢。
你看罢,这些天不会消停的。
周天海想了想凑到姜玉春跟前笑道:我在郊外有个三进的小院子,虽然不大但整治的倒是不错,你同我去住几日可好?姜玉春闻言斜眼睨着周天海:我怎么不知道你有这么个小院子,养外宅用的吧?说着自己掌不住笑了起来。
周天海笑骂道:胡说八道呢,快说去不去罢。
去!去!去!姜玉春连声应道:我这就收拾东西,我们下午就过去。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去年周天海做生意归途中,见此地风景宜人便逗留了两日歇脚,恰好此屋屋主因急需银两要将这个宅子出手,周天海见价钱不贵又喜欢这的风景,便将这个宅子买下。
回到府里后打发了一小管事夫妇领着有几个粗使婆子、家丁护院过来帮着打理院落。
因一直没想起过来住,也不知那的屋子好不好住人,便先打发了人过去吩咐一声把屋子打扫出来。
郭嬷嬷也派了几个年轻媳妇带着干净的铺盖、家常的用具先行送了过去。
姜玉春和周天海吃过午饭后歇了晌,醒来以后又嘀咕了半天才唤了人进来伺候起身。
思琴拿了件云霏妆花缎织彩百花飞蝶锦衣同一条碎花翠纱露水百合裙出来笑问道:二奶奶穿这身衣裳可好?姜玉春看了两眼捂嘴笑道:好看是好看,就是太花哨了些。
捡两件素净地给我穿罢。
周天海在一边看见,连忙笑道:年纪轻轻的穿那么素做什么?就要打扮的艳丽些才好看。
思琴听了,忍笑上前替姜玉春将衣裙换上。
周天海看了眼天色,打发人去备马车。
四个丫头早已有条不紊的将出门需要准备的东西都备齐了,估摸着这次出去,大约得呆个十来日,于是新做的夏衫便多带了一些。
玉棋又将厨房今日新做的点心装了两坛子,预备着路上吃。
此时太阳已经偏西,姜玉春懒怠着做凉轿,同周天海一路说着话一路往二门走。
思琴四人外加四个二等丫头随行,郭嬷嬷、杜妈妈担心主子都走了,府里的姨娘以及下人们会出什么幺蛾子,因此都留下打理府里事物。
众人到了二门,几辆马车早已备好,莫少青、留山、倚石三人俱牵着马匹立在一边等候,周天海笑道:你们三人倒是自在,先签了马出来,不是给你们备了马车吗?莫少青扬声笑道:马车里憋闷,不如骑马痛快,我们三个在前头给二爷探路,二爷只管放心同二奶奶在马车里喝茶、吃点心就是。
周天海闻言眼里闪过一丝狼狈,姜玉春见状连忙笑道:有思琴她们同我说话呢,二爷自去骑马便是。
周天海犹豫了片刻,摇头道:这一路也要走个一个多时辰才到那边,我还是陪你坐车好了。
我刚叫人换了纱做的帷幕,一会坐车的时候,遇到热闹好玩的地方,我好指给你看。
姜玉春含笑点了头,扶着丫头的手上了马车。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一千字更新放到这个章节里,购买过的读者不用重新购买直接阅读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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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次生病赶上生理期,每天上班到下午就开始头疼,基本上回家洗漱完就趴下了。
今天本来以为能写一章,结果下班头疼回来睡了两个小时起来才觉得好了些。
明天晚上的火车,周一晚上回。
大概周二恢复更新。
44、出行(下)在姜玉春的印象里,她同周天海从来没同乘过一辆马车。
姜玉春坐在左边,周天海在她右边坐下,姜玉春感觉到周天海身上传来的热气,脸上一红,忽的扭捏起来:你身上热死了,还是下去骑马罢。
周天海笑着将手臂环在姜玉春的肩膀上,轻轻一带,将她揽在怀里,在她耳边呵了一口气:这时候撵我下去,晚了。
姜玉春缩了缩脖子,朝外头努努嘴:你坐我的车上,思琴几个不好同车伺候我。
再者说,我马车狭窄,你坐着也舒展不开。
我坐着舒坦的很,再说了,有我在你旁边,哪里需要她们伺候,我伺候你就成了。
周天海挑了挑眉,嘴角暧昧的弯起,低声轻笑道:二奶奶,我替你揉揉腿?说着手往下滑去,姜玉春一巴掌把他的狼爪拍开,啐了他一口道:老实的吧,外头都是人。
周天海笑了笑收回了爪子。
莫少青三人骑马先行出府,周天海、姜玉春的马车跟在后头,丫头婆子们又坐了两辆车,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城外驶去。
周天海靠在竹垫子上,一手枕在脑后,一手搭在姜玉春肩膀上,眉目间满是轻松神色。
姜玉春望了会窗外的商家店铺回过头拍了下周天海的大腿:你生意上的事忙的怎么样了?出去十来天会不会有影响?周天海捏了捏放在自己大腿上的白皙小手,笑道:官盐上的事有周二带人看着呢,经手的人都是用了几年的老人,不会出差池的。
扬州这边的事情有莫少青手下盯着,如果有什么风吹草动少青会得到信。
姜玉春点头笑道:这些人都是二爷的心腹,有他们帮衬二爷就能省不少的心。
周天海笑道:是啊,我一个人不可能事事亲力而为,如果光靠我一个人也做不到今天这个局面。
其实说起来我做生意和你管家一样,都只和管事的说话,把握大体方向,下面人怎么做事自有管事的去操心。
这样的人该多培养一些才是。
姜玉春笑道,等二爷的会馆开起来,得多放几个忠心的人在那头才行。
说起来二爷打算什么时候回安徽?周天海沉吟了片刻,偏头看姜玉春:下个月怎么样?你同我回去罢。
姜玉春闻言顿了顿,心里踌躇起来,回安徽必定要面对一大家子的人,婆媳妯娌的相处可不是容易的事,尤其是这个年代的媳妇,晨昏定省是免不了的,自己这常年不在婆婆身边的一回去肯定要天天在婆婆跟前立规矩。
可是若是不回去,似乎也说不过去。
周天海见姜玉春面有难色,只当她是怕热,便笑着哄道:我们每日早晚赶路,不叫你晒着。
况且一路风光也不错,你不时常说在家里闷的慌吗?这回我带你各处瞅瞅去。
姜玉春撇嘴道:一路赶路都要累死了,还哪有心情看风景?况且除了赶路的时间也就剩晌午太阳毒的时候歇息,哪还有空四处转?你就哄我罢!周天海低头寻思了一回,也只得说道:这时候确实太热,你身子骨又不好,若是中了暑又该难受了。
罢了,等中秋时候再一起回去吧,也不急这两个月。
姜玉春含含糊糊应了一声就歪头去看窗外,此时马车已经走到了店铺林立的街上。
最热闹的当属一家挨着一家的茶坊,依稀可以听到有小曲儿的声音传出来。
姜玉春略微撩起窗幔,透过缝隙可以清楚地看到茶肆二楼的窗边坐着几个未出阁的姑娘,稚嫩的脸上笑得一派天真。
姜玉春眼中流露出羡慕的神情。
周天海虽然看不到姜玉春的表情,但透过她的动作也猜到了几分,便握住她的手,轻笑道:你也想去茶楼?恩!姜玉春轻声应了一声,看着她们呼朋引伴地在茶坊坐着吃茶听新闻,只觉得无比悠闲自在。
周天海轻轻笑了笑:等回来你约上几个夫人去就是了。
姜玉春惊讶地回头看他:她们肯来这种地方?周天海颔首道:也时常来的,光我就碰见过好几回。
因你是官家小姐出身,她们都怕你规矩大,不肯来这种地方,因为没人邀你来罢了。
姜玉春笑道:没事,等我改日约她们来就是了。
你同哪府的夫人走的近?周天海问道。
姜玉春歪头想了想,方才回道:和谁也说不上交好,同吴夫人走的比旁人近一些,但也说不上特好。
是了。
周天海笑道,以前你都不怎么见客的,直到今年才开始同她们来往,也不过才见了几次。
等以后熟悉了,有脾气性情合得来的,你就多来往来往,参加宴席上或是出游,也好有个伴。
知道了。
姜玉春笑道,等这次选总商的事过去罢。
夫妻两个说着话一路倒也不觉得闷,马车走了一个来时辰终于到了郊外的宅子。
宅子门口等候的家仆见府里的马车来了,连忙迎了出来,周天海先下了马车,思琴几个从后头马车下来赶紧到前头伺候,将姜玉春扶下马车。
等候多时的管事、小厮连忙上前行礼问安。
因是在乡下,因此也没那么多规矩。
姜玉春站在宅子门口四处看了一眼,不远处有座山脉,近处又有溪水潺潺,隔着自家宅子不远又有许多田地,正时候正是农民下地回来的时候,见村口大宅子里来了人,都好奇地停下来打量。
一个媳妇上前陪笑道:二奶奶,虽说太阳落下去了,可地上还热的紧,不如先进屋歇歇喝口茶。
姜玉春颔首道:走吧!那媳妇连忙引着姜玉春进去,第一进的院子不大,却郁郁葱葱种满了树木,开满了各色鲜花。
因正值盛夏,满院子馥郁芬芳。
院子的南边是七间屋子,周天海略停了停脚,吩咐莫少青几个在此院落里歇息。
便带着姜玉春穿过北边的两卷垂花门,垂花门带一厅同抄手游廊形成第二进,再往后便是内宅,姜玉春细打量了一番,见此处格局有些像老北京的四合院,有三间正房,左右耳房各两间,穿过抄手廊东西两面三间厢房。
院子里只种了几样素雅的花草,并不像第一进院子那样姹紫嫣缸。
此时屋子早已收拾干净,不仅被褥等物,就连帐幔帘子也都是换的新的。
姜玉春在三间正房转了一圈,见房屋虽高大,见内室却摈弃奢华,纸窗木榻,幽静天然。
姜玉春住惯了朱楼画栋之处,来到这里不仅不觉得简陋,反而爱上此处素净的感觉。
思琴几个服侍姜玉春洗了脸,换了衣裳。
一媳妇垂手回道:二奶奶,庄子里的奴才丫头们都等着给二奶奶磕头呢。
姜玉春看她穿着打扮忖其说话,估摸着她是这里的管事的,便点了点头先问她道:你叫什么名字?那媳妇回道:奴婢刘武家的。
姜玉春颔首:这宅子是你们夫妻两个打理的吧?刘武家的笑道:回二奶奶,二爷买了这个宅子就打发奴婢夫妻两个带着婆子小厮过来看屋子了。
我看这宅子是建在村里头的,你们和村民们有打交道吗?姜玉春问。
刘武家的忙回道:这里虽然穷苦了些,但民风淳朴,奴婢们刚过来的时候,村里长辈的过来说过两回话,听说是二爷是正经官盐商人便没有细打听了。
农闲了也有村妇上门找我说话,多是好奇没什么恶意的。
姜玉春笑了笑,起身移到二进厅里,刘武家的领着十来个婆子媳妇磕头请安,姜玉春一个个问了名字,当的什么差事。
刘武带着小厮、护院在厅外头磕了头。
姜玉春侧头吩咐思琴:每个人赏一个月月钱,叫她们退下吧。
底下的婆子们听了都面带喜色。
思琴便上前一步高声说道:二爷、二奶奶此次过来是为的避暑休养,你们当尽忠职守,好生伺候,不可吵闹生事,扰了二爷、二奶奶休息。
众人齐齐地应了声:是思琴便点了点头,由一个媳妇领着退了出去。
刘武家的不知从什么地方捧了一个账本过来,小心翼翼笑道:前年二爷打发我们过来的时候,留了五百两银子,叫我们自己管账目,所有下人的月钱包括宅子里的各项收支奴婢都记在账本里了,奴婢拿了账本过来给二奶奶瞧瞧。
说着将账本呈上。
姜玉春轻轻推了回去,抿了口茶方才笑道:我就是为了躲清闲才来这的,偏我刚过来,你就要我瞧账本。
姜玉春顿了顿又接着说道:既然二爷叫你们两口子管这个宅子,自然是信的过你们。
我这两天不耐烦看这些东西,你同我略说说就是了。
刘武家的只得应了一声是,姜玉春方才问道:我听二爷说这宅子买的时候只买了这个三进带园子的院子,并不带田地,那这宅子的收入从哪里来?刘武家的忙回道:回二奶奶,后头花园子里挖了两个池塘,养了好多鱼虾和螃蟹,现在正是鱼虾正是肥美的时候,卖的价钱也高,光上个月单鱼虾这块就卖了十两银子。
另外园子里,院子里种的各色花草,晒干了卖到药铺子里去,也是一笔钱。
再加上园子里其他零碎的出息,整个宅子一年也能收入个二百两银子。
宅子上的小厮护院、伺候的婆子媳妇统共才三十来人,除去日常花销、月钱银子、房屋的修缮、园子的整理费用、苗木花草鱼苗的费用,一年还能剩个五十两。
这么个小宅子扣除花销还能有零头?姜玉春讶然地看着刘武家的。
刘武家的讪笑两声,搔了搔头道:刚来那年没摸到门路,鱼虾第一年养也不出息,去年方才好了,这才有了富余。
二奶奶还是瞧瞧账本,帮奴婢瞧瞧有何不妥的地方,指点一二。
见她这样说,姜玉春便示意思琴接了账本,刘武家的陪着说了会话,见天色暗了下来,忙笑道:二奶奶一路辛劳,该吃了饭早点歇息才是。
不知晚饭摆在哪里?姜玉春略一思索:摆西次间吧,就我同二爷吃。
顿了顿,姜玉春又叫了玉棋到跟前来,你到前头院子去瞧瞧莫爷他们安顿好了没,这里不比家里,也没个人帮他们收拾。
二爷心腹之人,要多关照些才是。
玉棋面上一红,低头应了,退了出去。
45、英雄救美姜玉春回到后院,周天海正歪在东次间榻上打瞌睡,姜玉春见了,连忙推他起来,嘴里嗔怪道:快起来罢,这时候睡着了晚上该睡不安生了,快起来醒醒神,一会好吃饭。
周天海坐了起来,胡乱抹了两把脸,笑道:倒也没真睡着,就是躺下眯会儿。
姜玉春笑道:我知道你这两天心里都是生意上的事,连带晚上睡觉都不安稳。
到这里来,也算放松了,你这才觉得困倦了。
既然来这,索性把生意上的事往后放放,先踏踏实实歇两天,等我们回府里,你再去想生意上的事。
姜玉春一边说一边倒了碗茶给周天海漱口,又捧了漱盂让他吐了,方才说道:何况莫少青也跟着来了,江浙一带到处都是他的耳报神,真有什么事也不会耽搁的。
周天海见姜玉春把漱盂放在一边,又洗了手,重新倒了盏茶递给自己,遂问道:怎么只你自己回来,你带的那几个丫头呢。
刘武家的拿了账本出来,我叫思琴先看一遍,等我看的时候好有个数。
玉棋我打发她到前院去了,毕竟我们来的匆忙,也不知道前头收拾的怎么样,有没有缺什么少什么。
我想着莫少青虽自愿磕头追随你,但毕竟不是家里的下人,更何况又是你得力之人,总不能太委屈了,因此打发玉棋到前头瞅瞅,有她张罗着,我们也能放心。
巧书、云画两个在西次间摆饭呢,卉儿、蝶儿在收拾耳房,免得晚上折腾的时候再闹出动静来。
姜玉春说完了顿了顿又笑了,本来我打算带思琴和巧书来,叫玉棋和云画在家看屋子。
后来琢磨着她俩在家也闷了好久,不如一起带出来叫她们也松快松快,况且家里有郭嬷嬷、杜妈妈看着,不会出什么大事。
另外柳儿、青儿两个丫头最近越发妥当了,我想将来等思琴、玉棋放出去,就把柳儿、青儿两个提上来,这次把她俩个留在家里,也有考验她俩办事能力的意思。
少青对吃穿住行都不太在意,缺什么少什么他还真不会主动提,自己随便应付下就过去了。
这宅子上的下人到底是没正经伺候过人的,想的未必周全。
虽然有家里下人过来帮衬,但都把精力放到正房了,哪里会顾得上前院,有丫头去瞧瞧也好。
只是她毕竟是你的大丫头,叫她跑前跑后的忙这个,真是委屈你了。
周天海脸上略带了些歉意,按理老说少奶奶的贴身丫头,只在主子跟前伺候,在家里基本上都和半个小姐似的,哪里会伺候外人,而且是一个男人。
姜玉春笑了笑:这不是在外头嘛,就带了这几个丫头出来,而且也不用她动手做什么事,只是去瞧瞧,有什么要做的她使唤那些婆子媳妇去就是了。
况且在家的时候,那些小厮啊管事的啊,我时常都会见见,更何况她一个丫头,咱家小门小户的,倒不用那么讲究规矩。
周天海点头道:少青也不是那种孟浪之人。
两人正说着话,巧书、云画过来请吃饭,周天海同姜玉春一前一后过去,周天海见桌上大盘子大碗的摆了许多野味,不禁眉开眼笑。
巧书道:厨房的婆子说,野鸡、野鸭子、野兔、野鹌鹑都是从山上打的活的,鹅肉是家里散养的大白鹅,几样菜蔬也是现去山上采摘的,好叫二爷、二奶奶吃个新鲜。
周天海同姜玉春分别坐下,卉儿、蝶儿伺候着洗了手,周天海先夹了一筷子山菌炖野鸡,吃了一块方才笑道:虽然做的粗糙,但吃着更有味道。
姜玉春道:家里的厨子做菜过于精细,反而失了食物本身的味道,倒不如庄子里做的天然。
那回我想吃个清清淡淡的丝瓜汤,结果厨房用几只鸡熬出一小锅汤来,最后配了丝瓜,不但不清爽反而油腻腻的,大热天的谁爱吃那个。
周天海摇头笑道:你吃的越发清淡了,你身子没养好,就应该多喝些鸡汤补补才是。
我身子早就养好了。
姜玉春反驳道,都说药补不如食补,打从我出了小月子,每日都要叫她们做药膳,吃了几个月,如今已经大好了。
不信回去你只管叫个大夫给我把脉就是。
云画拿起小碗给姜玉春盛了碗汤放到她跟前,嘴里笑道:二奶奶,这个鲜笋老鸭汤虽然里头有鸭子,但煲的时候把油汤都撇净了,只借鸭子了的一点味道,您尝尝,一点都不油腻。
姜玉春接过来,吃了一口,眼中略带赞许神色,两口子低头吃饭不提。
话说玉棋听了姜玉春的吩咐一路往前院来,刚到前院就见干活的婆子媳妇都凑了过来,赔笑问好。
玉棋一一笑着打招呼,又吩咐道:前院住的这几个都是二爷的心腹,一定要好生照看。
要热水什么的都麻利的送,别躲懒。
一媳妇笑道:姑娘放心,我们干活手脚都利索,绝对不偷懒的。
留山、倚石两个人听到声音都从屋里钻了出来,笑嘻嘻地跑到玉棋跟前:二奶奶叫姑娘出来做什么?可是送点心来给我们吃?玉棋笑着啐他一口:满脑子就长吃心眼。
二奶奶叫我来瞧瞧莫爷那万事可齐备,你们两个这次虽然是跟爷出来散心的,可也别把自己当大爷似的,二爷在里头不用你们伺候,莫爷这块你们可用着点心。
姑娘放心。
留山抓了抓头发,笑嘻嘻地应了一声:若是伺候不好莫爷,下回再有这好事我同倚石两个就甭出来了。
玉棋一面笑着一面往莫少青门口走,到跟前了,她也不进,只敲了敲门,高声问道:莫爷在屋吗?莫少青应了一声,随即脚步声传来,不一会,莫少青就推门出来,见玉棋在门口,连忙作揖道:玉棋姑娘。
玉棋一愣,忙侧身躲了,微微一福:莫爷。
莫少青不敢直视玉棋的脸,略微低了点头,轻声问道:玉棋姑娘过来可是有事吩咐?玉棋笑道:哪里有什么事呢!只不过是二爷、二奶奶打发我来瞧瞧,看你们这可都安排妥当了?若是缺什么少什么,只管同我说,我好叫人送来。
莫少青微微皱了皱眉,似乎在思索一般,随即摇头笑道:倒没觉得缺什么!我这个人随意惯了的,只要有个床有个被子就能睡的香甜。
既然莫少青一副不甚在意的样子,玉棋也不好进他屋子去细瞧,只得笑道:莫爷若是有吩咐只管同这院子的管事的说就行,或者打发人到内院告诉我一声也使得。
莫少青笑道:玉棋姑娘放心,前院有好多人照应着呢,况且还有留山、倚石两个,我若真有事打发他俩跑腿便是。
玉棋笑着嘱咐了留山两句,便福身告退。
莫少青笑道:有劳姑娘辛苦跑一趟。
见玉棋转身往外走,便也跟着送了几步。
玉棋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脸上一红,微微侧了侧头,视线往后瞄去,却没注意脚下的光景。
这前院里种满了各色花草,门口出来的一条小路上也是各色石子铺就,并不十分平滑。
玉棋刚走了几步就试着脚下一滑,身子一歪,直直地朝右边的一排月季花倒去。
莫少青只觉得眼前一晃,就有一人影倒下,当即也来不及多想,上前两步,一手捞住玉棋的腰,往怀里一带,身子一转,将玉棋稳稳地扶住,自己的长衫下端却滑过花茎,刮了好大一个口子。
玉棋勉强站稳,便几步退出莫少青的怀抱,只脸色煞白的看了一眼险些给自己毁容的月季花,吓得浑身嗦不止。
莫少青见玉棋吃了惊吓,神色不宁,连忙叫了院子里的媳妇去煮压惊汤,又叫一个媳妇扶着玉棋到他屋里小厅坐了。
待玉棋缓过神来,压惊汤也煮好了,玉棋端着勉强喝了半碗觉得好些了,便把碗搁在一边,脸上却有几分不自然:刚才多谢莫爷了,若不是莫爷,恐怕我脸上非刮花了不可。
莫少青连忙摆手道: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玉棋想起刚才莫少青扶住自己腰身的情景,只觉得有些不太自在,胡乱想了个借口道:我出来也有一会儿了,再不回去二奶奶该惦记了,我先回去了。
莫少青闻言也站了起来,略微一踌躇才道:姑娘回去替我回二爷一声:刚才听小厮说外头的山上有不少的猎物,问二爷明日出去打猎不?若是去的话,叫个人给我传个话,我早点预备下东西。
玉棋应了一声,莫少青又吩咐旁边立着的媳妇:玉棋姑娘崴了脚,你扶玉棋姑娘回内院吧,再找些活血的药替玉棋姑娘揉揉。
那媳妇巴不得在二奶奶跟前露脸,连忙应了,扶着玉棋就往外走。
玉棋走了两步,到门口处忽然停了下来,转过头看了眼他刮破的衣摆,轻声道:回头我赔你件长衫。
莫少青一愣,下意识摸了摸脑袋,半晌才道:反正是旧衣裳,不值几个钱,不用赔的。
玉棋当下哽噎住,瞪了他一眼转身走了。
莫少青看着玉棋远去的背影讪讪地笑道:那个,真不用赔!46 乡下生活(一)姜玉春吃完了饭,正坐在榻上喝茶,见玉棋一瘸一拐地进来,便把茶盏放下坐直了身子,眉头微微皱起:你的脚怎么了?玉棋脸上一红,讪笑道:天色暗了,没留神崴了一下。
姜玉春听了忙叫卉儿拿了个小杌子来让玉棋坐下,嘴里嗔怪道:怎么这么不小心,可疼的厉害。
刚开始疼的厉害,这会儿已经好了。
玉棋诺诺地回道。
姜玉春叫思琴到跟前来:去找刘武家的要些烈酒,再叫她找个会揉脚的妈妈给玉棋揉揉。
思琴应了一声,带着卉儿匆匆地出去了。
玉棋连忙打起精神把去前院的事略微讲了一遍:莫爷说屋里安排妥当了,也不觉得缺什么。
我也不好进去看,便嘱咐了留山,若是莫爷要什么,麻溜的要了送去。
恩!姜玉春点了点头,留山虽然淘气,做事还是不错的。
玉棋笑了笑又回道:莫爷叫我问二爷一声:说这附近的山有好猎物,问二爷明日去打猎不?若是去,便打发人和他说声,他好提前备好家伙什儿。
周天海本来漫不经心听着媳妇同丫头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家常,忽然听到打猎的话,眼睛立马亮了起来,坐直了身子连声道:去去去!你去同他说声,明日一早就去打猎。
那么大个人了,还是个孩子心性!一定见有玩的什么都不管不顾了!姜玉春睨了他一眼,嗔道:玉棋这脚刚崴了,哪里还能给你传话。
一会刘武家的送烈酒来,叫她回去的时候顺路去说声就是了。
那二奶奶安排就是了。
周天海刚说完就想到自己之前对妻子说是带她出来玩,可自己一到这就要出去打猎,心里觉得有些愧疚,凑到姜玉春跟前谄笑道:只是我明日出去,你在家里做什么呢?姜玉春感觉到周天海的呼出的热气吹拂在自己的脸颊上,不禁脸红心跳,弯弯的睫毛也垂了下来,屋里的丫头们都忍不住别过身去笑,玉棋坐在两人塌边的小杌子上,更觉得不自在,不停地朝蝶儿使眼色,叫她过来扶自己回避。
蝶儿哪里敢在二爷深情款款看着二奶奶时有大动作,只能小心别过头,装作看不见。
姜玉春微微抬起头,忽闪着睫毛扫了他一眼,似嗔似怪地道:要你管!周天海被这一眼勾的魂都没了,正要凑上前,卉儿打了帘子进来回道:二奶奶,刘武家的送烈酒来了。
这一声,让姜玉春回过神来,伸出手偷偷地捏了捏周天海的手,见他往边上挪开了一些,才道:叫她进来吧。
思琴带着刘武家的进来,刘武家的请了安,站在一边笑道:听说二奶奶要烈酒,正好家里有一罐子,是村里的猎户送的,酒烈着呢。
姜玉春冲着玉棋努了努嘴道:玉棋崴着脚了,我这不打算叫个会揉捏的妈妈给她搓搓。
这么大个人了,走路也不仔细,白叫人担心。
刘武家的忙笑道:这院子里多是石子铺的路,二奶奶身边的姑娘们哪里走过这路,崴着也是有的。
说起这崴脚揉捏的活儿,这院子里再没有比我强的,所以我就自己来了。
姜玉春连忙笑道:她一个小孩子,哪里劳动的你动手。
玉棋也摆手笑道:嫂子随便打发个人来就是了,哪里敢让你动手帮我揉脚的。
没事的。
刘武家的呵呵笑道,只要姑娘不嫌我手糙就行。
姜玉春见她说的真心实意,便叫了蝶儿、卉儿两个:你们去扶玉棋去耳房吧。
思琴,带刘嫂子去吃茶。
一会儿叫巧书、云画两个伺候洗漱就行了。
思琴连忙笑道:等今晚值夜还是我来吧,刚到这里什么都不熟悉,万一找不到东西她们手忙脚乱的,我也睡不实诚。
姜玉春点了点头,又叫刘武家的给莫少青捎话,才叫她们出去。
周天海见屋里一时间没了人,又笑嘻嘻地凑上来,按着姜玉春就亲了下去,姜玉春一时没躲开,被他吻了个满脸绯红、气喘吁吁,佯怒捏了下他的腰:你就这么猴急,还没洗漱呢。
话音刚落,自己的脸愈加红了。
周天海笑着把她压在身上,□不轻不重地顶了她几下:还打趣我,自己先臊的不行。
姜玉春刚想说话,一张嘴却忍不住呻吟出声,周天海的嘴唇在姜玉春的耳边游离,越发引的姜玉春娇喘不已。
巧书、云画两个打了水进来,到东次间门口听见里头有声响便都住了脚。
周天海本来是逗姜玉春的,结果把自己的火引出来了,手下开始撕扯姜玉春的衣裳,姜玉春惦记着没有梳洗,手忙脚乱地把他的手按住,断断续续地呻吟道:先打水洗漱……周天海听了这才住了手,恋恋不舍地在姜玉春耳朵上咬了两口,小声说道:那晚上要换个姿势,像上回那样的……姜玉春嗔了他一眼,红着脸将他推开,自己低头整理好衣裳,便喊了巧书、云画两人送水进来。
周天海心火难耐,叫丫头们往浴桶倒好水,便都打发了出去,自己上前毛手毛脚地解了姜玉春的衣裳,打横抱起她放到浴桶里,随即自己也迈了进去……姜玉春一觉睡到天色大亮,伸了伸腰,翻了个身,才发现睡在自己身边的人早已不见了。
思琴听到声音,打起帘子从外头进来,笑道:二奶奶醒了,是再躺会还是现在就起来?姜玉春撑着胳膊坐了起来,思琴赶紧快走两步,拿起靠枕垫在姜玉春身后,又转身倒了杯茶水给姜玉春漱口。
姜玉春略微漱了漱,就将茶盏放到思琴手上,随即问道:二爷呢?二爷一早就和莫爷、留山、倚石,还有刘武几个家丁出去打猎去了。
思琴笑道,几个人都骑着马,一溜儿出去,好不威风。
这么早就走了?姜玉春皱了皱眉头,可吃了早饭?带了干粮了吗?是二奶奶今日起晚了些,现在都过了巳时了。
思琴道,二爷他们辰时吃过早饭就出发了,刘嫂子一早就叫厨房里备了干粮,都带好了。
巳时?姜玉春起身披了件衣裳推开窗子,果然日头已经很高了,今日居然睡到日上三竿了,这下可叫人笑了。
二奶奶昨日坐了那么久的车,累了也是有的。
思琴笑着拿出几件衣裳让姜玉春挑选,姜玉春见她拿出的都是新做的夏衫,便摇头道:你找家常穿的半旧的衣裳找出来给我穿就是了。
思琴听了便把这几件衣服收起来,另外取了一个包袱打开,拿出来一身家常穿的衣裳替她换上。
玉棋带着蝶儿、卉儿打了水进来,服侍姜玉春洗漱了,巧书、云画早已摆好早饭。
姜玉春吃了一碗粥,半个卷子,遂放下筷子不吃了。
姜玉春打发思琴吃了饭去睡觉,玉棋伺候着姜玉春净了手,见她没什么精神,便笑着建议道:二奶奶,昨儿刘嫂子不是说后头有个小花园,虽不比咱家的大,但产了好多鱼虾,又有花草,二奶奶若是闷的慌,何不去瞅瞅。
姜玉春听了兴趣恹恹,摇头道:一个人逛也没什么意思,等二爷回来再去逛吧。
巧书听了眼睛转了一圈,凑到姜玉春跟前笑嘻嘻地道:我瞅着外面田间地头,又有小溪的,怪有趣的,不如二奶奶出去走走?姜玉春眼睛一亮,连忙笑道:来到村里逛花园没什么意思,可出去转转就好玩多了。
巧书你叫卉儿把伞取出来,你和云画陪我出去走走。
玉棋脚还没好利索,在家看屋子罢。
巧书连忙一边打发卉儿去取伞,又让蝶儿去跟刘武家的说声,自己去取出门的衣裳。
姜玉春见了连忙拦道:就在田间地头走走,不用换衣裳了。
因扬州民风比旁处开放,女子出门也不用遮盖面容,因此姜玉春只叫卉儿撑着伞,巧书、云画两个在身后跟着,四人就往前院走去。
刘武家的带着两个小丫头刚过二门,就见姜玉春过来,连忙笑着迎上去请安。
姜玉春住了脚,打量了下她身后的两个小姑娘,一个约莫十一二岁,另一个**岁的样子,倒不认生,见姜玉春看她俩,都弯起嘴唇笑了笑。
刘武家的一手一个把她俩扯到前头来,嘴里催促道:快,给二奶奶请安。
两个小姑娘连忙上前请安,然后又乖巧的退了一步,站到刘武家的身后。
姜玉春见这两个小姑娘长的白白净净的,举止也大方,不禁打心眼里喜欢,连忙笑道:这是谁家的丫头啊?长的真俊。
回二奶奶,这是我家闺女,大的叫翠花,小的叫小娥儿。
姜玉春明白刘武家的心里打的主意:刘武夫妻两个都签的死契,孩子也在她们卖入周家的时候也一同签了卖身契。
孩子养在他们身边虽然放心,但却没个出路。
若是两个丫头能借此机会入了自己的眼,这两个丫头今后就不用愁了。
姜玉春挺喜欢这两个孩子,顺势朝那两个小丫头招了招手道:到我这来吧。
两个小姑娘往前走了两步,又犹豫不决地停了脚,回头看刘武家的。
刘武家的连忙喝道:没听二奶奶叫呢嘛,赶紧过去。
姜玉春先看了眼那个大的,笑道:以后你们姊妹两个一个叫水绿,一个叫依红吧。
刘武家的闻言一喜,知道二奶奶这是收了两个丫头,连忙叫她两个磕了头,自己也上前行礼。
姜玉春虚托了一下,才笑道:我正打算出去转转,刘嫂子若是有空就陪我一起吧。
刘武家的连忙应了,服侍着姜玉春出了门。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更新不正常,果然思路各种跟不上。
下章想写写田园生活,嘿嘿。
明晚更47 看病此地因为靠着山,村里又有条河,所以感觉并不十分炎热,时不时还会有凉风从山上吹来。
这时刚过晌午没多久,村里的妇人们都三三两两的聚集在小河边洗衣裳,小孩子们光着屁股在河里嬉戏打闹,有稍微大点的往水深的地方扎猛子摸鱼。
刘武家的带着姜玉春出了大门,绕过田地,进入眼帘的便是潺潺的河水。
正巧河边洗衣的一个妇人回头拿脏衣裳,瞧见了姜玉春一行人往河边走来,连忙压低声音叫周围的女人们去瞧:你们瞧那边来的可是昨天住进村东头大宅子的那个夫人?众人听她一说,纷纷回头去看,登时议论纷纷。
村东头那个大宅子?什么时候来人住了?我咋没听说?就昨天傍晚呗,来了好几辆车轿呢。
不过是不是这个夫人倒不清楚,昨天也没人瞅见她长啥样。
不过我估摸着就是那家的,你瞧这夫人那阵仗,后头跟着好几个丫头婆子的。
哎,后头那个不是刘武嫂子?。
还真是刘武嫂子。
那肯定就是宅子里的夫人了,你瞧那衣裳的料子,都是缎子的。
嗤!一个年轻点的妇人嗤笑道,什么缎子的啊,你以为这个夫人和镇长那些土财主似的,就认得缎子。
人家有钱人家用的布料那是我们听都没听说过的。
就你懂!刚才那人反驳道,那你说是啥料子。
那年轻妇人一窒,讪讪地道:说了你也不知道。
那人一撇嘴,转过头去和边上人继续说道:城里夫人奶奶长的还真是好看,你看这夫人,那眉眼长相和仙女似的,画上的人儿都没那么好看。
腰条也像仙女,飘飘忽忽的,可不和我们似的那么粗。
那城里的夫人们吃饭都和猫食似的,哪像我们谁一顿不吃一两碗饭,要不然哪有力气干活。
东头那大宅子的主人是做啥的啊?买了那宅子一两年都不来住一回?你不知道?听说是个盐商呢,老有钱了!啧啧!是盐商啊,怪不得!姜玉春走的进了些,见众人对着自己窃窃私语,不由地停下了脚步,刘武家的赶上前来笑道:这些都是村里的妇人,都没什么坏心思。
看到二奶奶,只是好奇了些。
姜玉春笑着点了点头:不碍事的,想必村里极少来生人,新奇些也是有的。
刘武家的扶着姜玉春小心翼翼地往前走,一面笑道:这些人遇到难事时常来家里求助,我同我们家刘武寻思着住在这村里,能帮的忙好歹帮一帮,也不枉邻里情分。
因此同这些村民都是极熟的。
几人说着话来到岸边,众妇人连忙站起来,脸上都带着笑容,却谁也没敢开口。
刘武家的笑道:这是我们家二奶奶。
村里的妇女们在衣裙上擦擦湿漉漉的双手,脸上都有些局促,互相对视了一眼都不知道该怎么招呼,有两个伶俐的先凑到跟前,笑嘻嘻地行礼问好。
其他人见了,也都磕磕绊绊地说了句:二奶奶好!因这些人都不是家里的仆妇,姜玉春不肯受她们的礼,只笑着问了好,便找了块平整的大石头,在上头坐了。
那些村妇见姜玉春待人和善,也去了几分胆怯,都大着胆子说笑起来。
姜玉春坐在河边只觉得凉风拂过河面吹在脸上,无比的凉爽,不由惬意地眯起眼睛,听着村妇们说笑,望着不远处齐整的田地发呆。
刘武家的蹲在一边指着远处的田地笑道:村里的地都在那一块了。
当初二爷买宅子的时候急着走,所以没买上地。
姜玉春刚要开口,就见一个满身打着补丁的小女孩跑到自己跟前,扑通一下跪下,不停地磕头。
姜玉春一愣,连忙叫水绿、依红扶起那女孩。
那女孩倒也倔强,左右一扭,摆脱了水绿、依红,只眼泪汪汪地看着姜玉春。
刘武家的连忙上去问那女孩:二丫,你找我们二奶奶什么事?有事起来说可好?二丫冲着姜玉春磕了个头,哽咽道:二奶奶,我娘生病躺了很久了,家里的钱都花光了,我娘的药也断了。
我想卖身为奴,给我娘看病。
卖身为奴?姜玉春和刘武家的目目相觑,二丫见两人表情,以为是不想买自己,连忙说道:我什么都会做。
劈柴、烧火、做饭,我还会种地。
等等。
姜玉春连忙打断她,你多大了?你家里都有什么人啊?你要卖身为奴的事家里知道吗?我十岁。
二丫低头用袖口擦了擦眼角,我爹给隔壁村张大财主家帮工,有两个月工钱没结,昨天去要工钱了,现在还没回。
我娘病的下不来炕,只能在家躺着。
家里有两个哥哥,三个弟弟,一个妹妹。
哥哥们去挖野菜抓鱼去了,抓到的鱼能换几文钱买米。
姜玉春已听明白这家人的处境,家穷半大小子又多,只靠父亲一个人帮工赚钱养家,偏生还有一个病人。
二丫见姜玉春不说话,只当不要她,连忙又磕头哭道:求二奶奶买了我吧,随便给点钱就行,我想赚钱给我娘看病。
见她哭得可怜,村妇们也都凑过来你一言我一语的帮她说话:二丫可灵巧了,二奶奶你就买了她吧。
二丫也是可怜,家里那么多兄弟姐妹,这夏天还好,能吃野菜度日,等到了秋冬就难熬了。
去年她家大丫和小狗子不就饿死了。
二奶奶,您给她二两卖身银子就买了她吧,救她家一家命呢。
……姜玉春被众人说的头昏脑胀,连忙叫了刘武家的过来,努努嘴道:你拿五两银子,再拿上一袋子米,跟二丫去她家里瞅瞅,乡里乡亲的能帮衬就帮衬点,也难为这孩子一片孝心。
二丫一听二奶奶的意思就愿意买她,激动的脸都红了,嘴里颠三倒四地不停地说谢。
姜玉春一边示意丫鬟把二丫扶起来,一边嘱咐刘武家的道:这银子就算是送她家的了,你跟着去她家瞅瞅,把银子放下,把话说明白了就回来。
我看这丫头心挺好的,让她在家里好好伺候她娘吧。
刘武家的一一应了,回头打发水绿跑回家叫个小厮拿了一袋子米,又拿了两只野鸡几条鱼跟着二丫一同往她家去了。
经二丫这事一闹,姜玉春也少了几分闲逛的心思,起身要往回走。
有一妇人在边上犹豫许久,眼见着姜玉春要离开,连忙上前拦住,讪笑问道:二奶奶,您府上需要丫头吗?恩?姜玉春挑了挑眉毛,大婶想把女儿卖到府上做丫头?唉!那妇人尴尬地搓了搓手,脸上一阵红一阵黑,半晌才鼓起勇气说道:我是个寡妇失业的,带着两个儿子三个闺女过活,家里也没有地,只靠着我做些针线,两个儿子当个长工赚点钱。
儿子干活吃的多,赚的钱也不顶用,家里越发困难了。
若是二奶奶府上需要丫头,我想把她们送去。
别的不说,光三个人能省下好大一笔嚼用呢。
不怕二奶奶笑话,等她们大了,我也没钱给她们置办嫁妆,白耽误了她们。
若是跟了二奶奶,到了岁数,随便配个人,我也少操了那份心。
姜玉春听了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府里的丫头虽说都是卖进来的,但自己接触父母卖亲生子女还是头一回。
依红上前一步,附在姜玉春耳边轻声道:村里穷点的,都存了把闺女送到大户人家当丫头的想头,不仅吃穿不用愁,一个月还能拿回几个钱。
对于她们来说,这便是最好的归宿了。
云画估计也是苦孩子出身,见这情形眼圈都红了,也偷偷央求姜玉春道:二奶奶不是说新宅子大,府里人手少,要买些丫头的。
外头送来的丫头也不知道干净不干净,不如先从这里选些灵巧的,等不够的再从外头买了补上。
姜玉春听了也心动了,吩咐道:叫她们傍晚带着女孩们来瞧瞧吧。
云画脆生生地应了一声,对那些妇人高声道:那有劳婶子们都传个话,村里若有哪家想把闺女送来当丫头的,傍晚时候都领着闺女到我们府上让二奶奶瞧瞧。
众人一听脸上都有几分喜色,纷纷道了谢,当下也不顾没洗完衣服,都抱着盆回去和家人商议去了。
巧书见人散的差不多了,上前扶着姜玉春道:二奶奶,这日头足,虽然有伞当着,但还是能晒着些。
我们出来也有好一会儿子了,不如这就回去吧?若是想逛等日头下了山再出来走走。
姜玉春点了点头,带着丫头们转身回了府里。
思琴此时已把账本整理了个七七八八,因这宅子小,总共也就那十几口人,每日花费的有限,收益虽然自给自足,但也不过一年二三百两银子。
因此思琴很快就整理好了。
待姜玉春回来,略躺了躺歇了午觉,思琴便把整理好的账本送过来了。
姜玉春略翻了翻,这宅子的收益除了各色花草再就是园子里里出产的莲藕鱼虾等物,虽然这里离着城里头远,多数鱼虾都卖给了镇上的人,价格不高,但因为量足,因为收益还是比较可观的。
姜玉春合了账本,叫来从二丫家回来的刘武家的。
刘武家的先将去二丫家的事说了:家里破破烂烂的,连个正经的桌子都没有,屋顶上净是大大小小的洞,我看灶也是冷的,米缸也是空的,也不知这家人靠吃什么度日。
二丫她娘躺着炕上,说一句话就要咳半天,我把银子给了她,叫她看大夫抓药吃。
二丫娘说病了几年了,吃药没见好,倒是觉得越来越重了,再吃药也是白费钱,说不如把银子攒着,这五两银子能够一家人活一年的呢。
她之前谁给瞧的病啊?姜玉春皱了皱眉头,怎么几年也不好?唉,哪有正经大夫给看啊,就是隔壁村的郎中,看了两本医书,能辨几种药材。
一般村里头人得了小病都找他瞧。
这不给耽误了嘛!姜玉春不由地站了起来,她上辈子打小和祖父学中医,因为身体的原因学了一手的好医术却没机会施展。
这辈子穿到姜玉春身上,虽然没有再诊过脉,但是失传的医书确让她看了不少。
听刘武家的说二丫母亲因为没钱看病找游医抓药耽误了几年的病情,登时便有些坐不住了。
你带我去她家瞅瞅吧。
姜玉春在屋里转了两圈忽然说道。
刘武家的听了吓了一跳,连忙摆手道:二丫娘病了几年,又不能见风,她那屋里又潮又热的,再过了病气给二奶奶,可使不得。
不碍事的,我拿手帕捂着口鼻就是了,总不能见人死炕上吧。
见姜玉春执意要去看,刘武家的也不敢阻拦,只得苦着脸陪着去了。
二丫家虽然破破烂烂,但院子里屋里却收拾的十分整洁。
姜玉春去的时候,正巧二丫的几个兄弟都回来了,大大小小的站了一排,都好奇地看着姜玉春一行人进了院来。
二丫同妹妹三丫正在厨房收拾姜玉春打发人送来的鱼,听见声音也都跑了出来行礼问好。
姜玉春和二丫说道:我听说你母亲不肯看大夫了,我便过来瞧瞧。
二丫听了连忙请了姜玉春进屋去坐,又拿了只碗用开水烫干净了,盛了一碗开水过来。
云画笑道:二丫快别忙了,二奶奶刚喝了水出来的。
你领二奶奶瞧瞧你娘才是正经的。
二丫憨厚地笑了笑,把刘海掖到耳朵后头,带着姜玉春东屋去了。
一进门,一股潮味迎面扑来,姜玉春拿着手帕掩住口鼻,随二丫进了屋子,因门窗紧闭,屋子里有些昏暗,姜玉春略微站了站才适应了屋里的亮度。
二丫见她娘睡着了,便悄声说道:我娘的这个屋子最严实了,屋顶也不漏雨,窗户纸也厚实。
我们冬天都爱在我娘屋里呆着。
姜玉春点了点头,二丫搬了个凳子放到炕边上,姜玉春坐下,也不嫌二丫娘肮脏,拿过她的手腕,轻轻将手指搭上去。
二丫见状眼带惊喜道:原来二奶奶会瞧病,这下我娘得救了。
刘武家的搔了搔头,轻轻碰了碰云画:二奶奶会瞧病?云画困惑地歪着头说:二奶奶也没学过医术啊,不过平日里倒常看许多医书,应该会瞧病吧。
二丫娘睡的轻,姜玉春一碰到她,她就醒了,见一身着华丽的妇人坐在自己床头,不禁挣扎着要起身。
姜玉春连忙按住她,替她诊了脉,又问了问她平时的症状,才和二丫说道:你娘这是肺病,我一会回去写个方子,让人抓好药送过来。
我娘的病难治吗?二丫诺诺地问,隔壁村的李郎中说是肺痨。
话音一落,刘武家的脸色都变了,立马上前把姜玉春隔开。
姜玉春摇头笑道:不碍事,只是普通的肺病,不是肺痨。
如今你娘多痰,我开的方子是以宣化为主的,肺气得宣,咳喘自平。
等你娘痰浊去了以后,你再按我第二个方子抓药,是以补肾、健脾、益肺为主的,是起调养作用。
按着我的方子吃,大概两三个月你娘的病就好了。
真的!二丫的眼睛都亮了,几步到炕跟前,拉着她娘的手道:娘,二奶奶说你两三个月病就会好的。
二丫娘只温和的笑了笑,拍着二丫的头道:娘没事。
姜玉春笑着把二丫叫到跟前,嘱咐说:你娘的病虽然怕见风咳嗽,但也不能老这么捂着,病气都散不出去。
如今大夏天的,正是去病根的时候,晌午阳光足的时候,你扶着你娘到院子里走走,活动活动手脚,对病情是有好处的。
一会儿我打发人送两罐子蜂蜜来,你每日早晚用温水给你娘冲了喝了,是润肺的。
还有这个屋子一天至少要打开窗户晒一个时辰才行。
被褥也要常洗,这样你娘的病才好的快,知道了吗?二丫一一用心记下,姜玉春又道:晚上时候烧开水给你娘烫脚,要烫半个时辰才行。
姜玉春把自己想到的都嘱咐了,这才起身告辞,二丫娘挣扎着坐了起来,抹着泪道:也不知我哪辈子修来的福,遇到二奶奶大贵人,给我们家银子不说,还亲自给我来瞧病。
我也没什么谢您的,只能给您磕个头了。
说着就往炕上磕去。
刘武家的见姜玉春使了个眼色,了连忙拦住,嘴里道:嫂子,快别这么着。
二奶奶不爱这套,你也别折腾了,若是闪了汗倒是我家二奶奶的不是了。
二丫娘听了这才躺下了,连声嘱咐二丫好生送二奶奶回去。
刘武家的哪里肯二丫送,到院门口就给她拦住了。
姜玉春回到家里,刘武家的连忙叫人打热水送到屋里,连声道:二丫娘虽不是痨病,但也是病了那么久的人了,再说那屋里一股味,我怕二奶奶过了病气儿。
姜玉春也觉得身上出了汗不舒爽,便让思琴服侍着洗了澡,又洗净了头发,粗粗的绑了个辫子晾着。
姜玉春在窗下梨花桌前坐了,吩咐巧书铺纸研磨,自己沉吟一番写了两份药方出来。
拿出其中一份给刘武家的说:你按这个药方给二丫娘抓三十副药。
等二丫娘痰浊去了,叫二丫按照第二个药方再给她娘抓药。
刘武家的应了,拿了药方刚要出去,就听有人笑道:一日不见,二奶奶都会写药方了?作者有话要说:很抱歉让大家又等了好几天。
端午节一直在陪发小,她精神很好,不停的说起小时候的事情,其实很多事情我都不太记得,但是她思维特别清楚,连她三岁我五岁的时候玩的什么去了哪里都能说出来。
她依然不知道自己的病情,还乐观的说医生说等她贫血好了就可以手术了。
之前医生说大限也就端午左右,但直到今天也没听到噩耗,她昨天下午的时候还手机上了会qq,说在看我微博,想必情况不错,祝福她。
从家里回来休息了两天,今天下班写文,发现自己五月份只更了四章,六月份到现在才更了第二章,因为自己家的事更新这么慢很抱歉,也感谢大家的理解和支持,好多朋友给了很多信息和资料,我替她家人谢谢大家。
以后尽量保持两天一更,因为我打算每晚要运动一个小时,而且不熬夜,所以一天晚上大概只能写两千字。
大家晚上有空也多运动运动,健康最重要,其他都是浮云啊~今晚又过点了,汗,赶紧更新了去睡觉了,大家晚安48 买丫鬟姜玉春听到声音连忙站起身迎了出去,嘴里笑道:二爷回来了,今日可打到了猎物没有?周天海笑着进来,拉住姜玉春手道:好久没打猎,手生了,只打了两只野鸡一只野兔,倒是少青好运气,射了一只大雁下来。
周天海宽了衣裳只着中衣,晌午的时候看到头野鹿,追了好一阵,可惜跑掉了。
姜玉春拿了周天海的家常衣裳出来,招呼小丫头打水伺候周天海洗脸,周天海道:天气太热,出了一天的汗,叫送洗澡水上来吧,洗完澡正好吃饭。
姜玉春听了打发人去烧水,周天海洗了把手脸,接过思琴递来的茶吃了一口,忽的想起进门时听见的话,连忙问道:你们药方是什么药方?谁病了要抓药?刘武家的听了笑嘻嘻地说道:是二奶奶写的药方,二奶奶可了不得,菩萨心肠不说还会瞧病。
姜玉春怕刘武家的满嘴胡吣,连忙喝了她一句,周天海疑惑地看了眼姜玉春:你什么时候学会瞧病了?我哪里会瞧病啊?姜玉春笑着接过周天海手里的茶碗,亲自续了茶给端给他,今天中午我带着丫头们去河边转转,来了一个小姑娘跪在我面前说她娘没钱看病,想卖身为奴。
我怜她年幼又有这样的孝心,叫人给了她几两银子一袋米。
后来又听说这村里也没有正经大夫,她娘看了几年游医,钱花了不少,病却越来越重了,我便跟着过去瞅了瞅。
那小姑娘她娘的症状和病因跟我在一本医书看见的一样,就是普通的肺病,我回来按照那医书上写了方子,叫刘武家的帮着抓药。
几十副药钱在我们家不算什么,在穷人家可是救命的事。
二爷你说是不是?这药钱倒是小事,只是你哪里会瞧病啊?看着病症一样就照医书上写方子,你哪里知道这看病不是简单的头疼医头脚疼医脚,每个人身子骨不一样,这药量也是不一样的。
你别一番好心反而害了人家。
周天海顿了顿,又怕自己说重了话让姜玉春不自在,遂又笑着补充了一句:明日叫刘武去镇上请个好大夫过来,让大夫给把把脉,帮着瞧瞧你开的方子可对?若是对就再抓药也不迟。
姜玉春点头笑道:二爷说的是,是我疏忽了。
刘武家的,你叫人先给那丫头送两罐子蜂蜜去,和他说二爷说了明日去镇上请个好大夫,看方子是否合适再抓药。
刘武家的答应着去了。
两个粗使婆子送了热水到门口,水绿、依红两个将水抬了进来,巧书看着浴桶里兑好了热水,便带着众丫鬟退了出去。
周天海在屏风后头解了衣裳,坐在浴桶里,满足地吸了口气。
自己往自己身上撩了会水,听屏风外头静静的,也不知姜玉春在做什么。
周天海试探的喊了一声:二奶奶,可否帮忙搓个背啊!今天在山上跑了一天灰太大,怕洗不干净你晚上不让我上床。
姜玉春正歪在榻上,听见这声脸上一红,高声道:自己洗去,多大的人了还要叫人搓背。
周天海听了没言语,过了半晌,一声诺诺地声音从屏风后头传来:二奶奶,我够不着后背。
姜玉春哭笑不得的啐了一口,起身到屏风后头,见周天海趴在浴桶边上眼巴巴地看着自己,不禁戳了戳他脑门道:你以为你是小孩呢。
没有,周天海嘿嘿笑道,小孩有什么好的,又没媳妇。
啐,没个正型。
姜玉春拿了个湿毛巾拧干以后帮着周天海擦了两下背,忽然想到自己白天看到的整齐的田地,连忙说道:我觉得这个地方挺好的,不如买些田地置办个庄子吧。
等叫刘武打听打听吧,看有地买吗?我倒是想把这一块的地连那个山头一起买下来,以后打猎也有个好去处。
周天海道:这事也不是一时半会能办完的,我心里有数就是了。
姜玉春知道周天海是有主意的,便不再提土地的事,只问了问白天打猎的情形。
周天海捡有趣的事说了一两件,姜玉春一边听着一边拿干净的水帮他冲洗身子。
待冲净以后,姜玉春转身去拿干净的手巾。
周天海从浴桶里站起来迈了出来,姜玉春冷不防回头看了个正着,脸上忍不住又微微红了红,拿起干净的手巾丢在他怀里,自己转身出去了。
周天海洗完澡出来,见屋里已没了姜玉春的身影,便叫来个小丫头来问,得知村里有好些户人家带着姑娘来了,姜玉春到二进的那个小厅选丫头去了。
姜玉春虽说让村里的人傍晚送闺女过来瞧,却不曾想到来着几十户人家,将本就不大的小院挤得满满登登。
刘武家的带着几个媳妇在院子里一边叫人排好队,让出过路的地儿,一边又挨个嘱咐见人要行礼,一边又叫人不许大声说话。
等姜玉春带着巧书、云画两个从内院出来时,此处已基本安静下来。
姜玉春进了小厅,在中间的椅子上坐了,巧书倒了茶上来,云画吩咐道:刘嫂子,一会儿您只叫那些姑娘进来就行,一次先进五个,等二奶奶相看完了,再叫五个进来。
刘武家的答应去了,没一会儿功夫,先领进来五个女孩子。
五个女孩儿许是之前得了吩咐,一进来都趴在地上磕了个头,参差不齐地说道:给二奶奶请安。
快起来吧。
姜玉春道,都抬头给我看看。
五个女孩儿从地上爬起来,都仰起小脸好让姜玉春打量。
姜玉春看这几个孩子,大约都岁的年纪,身量却都不大。
头脸似乎都刚洗过,发梢还有些湿润,身上的衣裳虽然都是半新不旧的,但都挺干净。
姜玉春问了几个问题,无非是叫什么名字?几岁了?家里几口人啊?有几个兄弟姐妹啊?平日里在家都做什么啊?都会做什么活啊?待五个孩子一一回答完了,姜玉春点了点头,刘武家的领了她们出去,又带了几个进来。
一共来了三十六个女孩,姜玉春看了一遍将她们都留了下来。
待刘武家的领那些孩子的父母去写卖身契的时候,云画悄悄问道:二奶奶,这些丫头没几个太伶俐的,怎么都买回去了。
要那么伶俐的做什么,反而生事。
她们虽不伶俐,但胜在老实。
我看买了这些丫头,差不多家里的丫头就够用了。
姜玉春顿了顿,又招呼刘武家的过来:你同这些女孩的父母说,先教她们在家团圆几日,五日后来人把她们接走。
以后若想看闺女,到扬州城瘦西湖畔的周家找就是了。
刘武家的答应了一声,刚要出去,姜玉春想了想又把她叫了回来。
我看着里头有两个丫头病恹恹的,你留心一下,明日请了大夫来,给那两个丫头也瞅瞅。
等把病养好了再送来,别过了病气儿给别人。
刘武家的笑道:二奶奶慈悲心肠,可给了这些人家活路了。
也是这些女孩的造化,能跟着二奶奶,若是卖到别处去,还不知怎么样呢。
姜玉春摇头道:我们家再好也没有在亲爹亲妈跟前好。
云画笑道:这回丫头买了好些个,再过几天,我们就能搬家了吧。
姜玉春点了点她额头道:你们看看这丫头,比我还心急。
刘武家的道:也怪不得二奶奶跟前的姑娘心急,我也听说过那宅子,说后面园子可大了,把山都装起来了。
刘武家的话音一落,众人忍不住都笑了起来,刘武家的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话惹人笑,见众人笑的前仰后合,自己也跟着嘿嘿笑了起来。
毕竟刘武家的是这里的管事娘子,姜玉春不想让她落了面子,只笑了笑就将众人喝住了,把刘武家的叫道跟前吩咐:二爷想在这里建个大庄子,往后买了地少不得要收很多佃户,我想着不如先借着这件事收拢人心。
一会你给每个丫头的卖身银子多加一两银子。
是,二奶奶。
刘武家的虽然觉得给每人多加一两银子有些肉疼,但又听说要买地建大庄子,眉眼中掩不住喜色,嘴里连连称是。
姜玉春将她神情收在眼底,微微笑了笑,朝巧书使了个眼色,巧书从袖口里掏出一打银票共贰佰两递给刘武家的:二奶奶说账上的银子先不动,额外给你买丫头的银子,二丫娘还有那两个丫头看病吃药的银子也从这出,剩下的钱就归到账上。
刘武家的一听心里更欢喜,连忙答应着接了银票,低着头退了出去。
等姜玉春办完这些事回到内院,桌子上已经摆好饭菜了,周天海坐在主位笑道:我叫她们打听着,你一回来就摆饭,正好饭菜刚摆上你就进屋了。
姜玉春笑道:本只想出来散散心,谁知却办成一件大事。
等我们从这回去就该预备搬家的事了。
差不离!周天海点头道:周华派人来送信说屋里墙面都刷好了,每天开窗通风,园子里的花树只加几样,也都弄好了。
你上次不是说在园子里弄个小戏班吗?我让他打听去了,买些年幼的女孩子自己回家教导,叫他不许弄那些乌烟瘴气的回来。
两人说着话吃了饭,因周天海打猎觉得有些累了,早早的就歇下了。
翌日一早刘武套车去镇上请了个有名的大夫回来,给二丫娘把脉。
二丫一早上就起来收拾了屋子,等镇上的大夫过来把脉,二丫娘看她忙的团团转,躺在炕上说道:人家周二奶奶是个好心眼的人,又送银子又送米的,又请大夫给我看病,咱要记得人家一辈子的好。
赶明儿你可得好好报答人家……一句话未了,就见门帘子掀开,刘武家的笑呵呵进来道:报答谁啊?二丫,快扶你刘婶子进来坐。
二丫娘撑着坐了起来,招呼二丫把人迎进来。
刘武家的笑着进来,道:昨晚二爷回来,听说二奶奶开方子心里不放心,怕耽误了你的病。
这不一早叫我家刘武去镇上请了个大夫给你瞧瞧。
说着侧身把大夫请了进来。
二丫娘咳嗽了几声,苍白的脸上因咳喘浮上了一抹红色,二丫连忙端了碗水给她娘喝了两口,把咳嗽压了下去,二丫娘缓过劲来这才说道:二爷、二奶奶真是好人啊!刚才我还说二爷、二奶奶同我们家不沾亲不带故的,不过是我家二丫头昨日跑过去一求,二爷、二奶奶居然这么上心。
给了银子和米不说,还帮我请大夫,我哪里敢当啊。
既然你知道是我家二爷、二奶奶的一片好心,你也别辜负了,快给大夫瞧瞧吧。
哎哎!好!二丫娘连忙躺好,好大夫诊了脉,捋须说道:此病乃肺虚受邪,肺失宣肃,伤及肝肾所致。
治此病不仅要祛风宣肺,更要健脾补肾。
刘武家的听了咂咂嘴道:我听着好像和昨日二奶奶说的差不离。
二丫娘笑道:是呢,想必二奶奶开的方子也不差。
那老大夫听了,起了一分好奇之心:不知是何方子,可否给老夫一看?刘武家的从袖口将姜玉春写的两张方子递了过去。
大夫看后点头笑合道:很是对症,按照这个方子抓药吃就是了。
刘武家的听了喜不自禁,拍手笑道:我就说我们二奶奶厉害,连药方开的都对。
那老大夫道:不知这位大嫂准备去哪里抓药?刘武家的道:就从你们铺子抓吧,你拿了药方回去,抓了药叫人送来这里就是了。
对了,还有两个丫头你也得给我瞅瞅,看是得了什么病,可不敢叫她们带着病去伺候二奶奶。
说着带着那老大夫从二丫家就走了。
二丫伸着脖子看了看外头,又低头看了看躺在炕上的娘,咬了咬牙闭着眼睛说道:娘,我也想去给二奶奶当丫鬟。
49 二丫当二丫说自己想去给周家二奶奶当丫鬟后,二丫娘愣了半天,神色也黯淡了下来,嘴唇动了动,脸角滑下来一串眼泪:去了也好,起码能吃饱穿暖,不会像你姐一样饿死。
娘!二丫眼中的倔强神色淡去,眼圈红了起来,她撇过头用手背擦了下眼睛,转过头来勉强笑了笑说道:我听说大户人家的丫头不仅吃的穿的都好,每个月还有钱拿。
娘,我不想饿死,也不想看着弟弟妹妹饿死。
等我赚了钱,每个月请人捎回来,应该能够弟弟妹妹的嚼用了。
二丫娘点了点头,用袖口擦了擦眼角,朝二丫招了招手,二丫顺从的走过去,坐在炕边。
二丫娘拉着她的手,叹道:到了人家里干活,就是人家的下人。
说到下人这两个字,二丫娘忍不住哭了出来,可不能在自己家那么似的那么固执,主子说什么你就应着,连主子身边那些有头有脸的姑娘们也要奉承着,可不能犯了驴脾气,要不然会挨打的。
二丫低低的应了一声,起身倒了碗热水扶起她娘亲喂了两口,待二丫娘气喘匀了才低声道:娘,我将来会当上二奶奶身边的大丫头的。
我也要像那天在河边看到的二奶奶身边那个姐姐一样,穿金戴银的。
等我将来混的好了,把你和爹都接城里住去。
二丫娘闻言不但没有欣喜,反而眼里带了几分担忧:二丫啊,娘不指望你有多大出息。
穿金戴银那些都是虚的。
娘只求你能踏踏实实的,将来二奶奶能给你配个能干的女婿,娘就知足了。
二丫娘拉住二丫的手嘱咐道:那些宅院里不像我们乡下,那里头的人都好几个心眼,咱可别跟人家较劲。
到了那就老老实实的干活,别出风头招人眼,知道吗?我知道了,娘。
二丫安抚的拍了拍她娘的手,顺势站了起来,那啥,娘您先躺着,我到周家刘婶子那问问我啥时候能去干活。
等你爹回来送你去。
二丫娘连忙唤了几声,接着就有些撑不住伏在炕沿上咳嗽起来,二丫脚步迟疑了一下,还是回来轻轻地帮着娘亲捶背,一面心不在焉地往外头望着:爹去了三天了,也该回来了。
母女两个正说着,就听见外头院子里传来三丫惊喜的声音:爹,爹回来了。
一男人的笑声传来:三丫,爹买了糙米回来,中午能给你们煮粥吃了。
爹,昨日刘婶子叫人送了细米来,我们都吃过了。
锅里还温着一大碗粥是特意给您留的,我给您端出来吃。
三丫说着奔厨房去了。
二丫爹疑惑地掀了门帘子进二丫娘屋来,从怀里掏出一包钱给二丫娘看:这回两个月的钱都结回来了,一共一吊钱,我买米花了二百文,剩下的都在这里。
二丫爹将钱收在匣子里放好,才又问道:周家是村口大宅子那家?为啥给咱家送米啊?二丫娘看了看二丫,叹气道:二丫昨儿去求的人家,人家心地好,不但给了银子给了米,还请了大夫给我瞧病,说连药钱都替咱家付了。
二丫娘迟疑了下,看了眼二丫继续说道:二丫刚才和我说想去那家当丫头。
什么?二丫爹震怒,不行,咱好好的姑娘凭啥给人家当奴才。
凭啥?就凭娘病了没钱治,我们姊妹兄弟几个快饿死了!二丫忽的站起来吼道,二丫爹愣愣地看着二丫,指着她想斥责几句,最终手还是无力的垂了下来。
二丫缓了声音,慢慢地说道:咱穷苦人家,活的那么硬气有什么用,当奴才也比饿死强。
去年镇上李家买丫头,我想去,爹就拦着说不给人家当奴才,可结果怎么样,到了冬天没钱买米,大姐和小弟活活的被饿死了。
二丫声音里带了哭腔,可硬是咬着牙没让眼泪流下来:爹,我想去过那种衣食无忧的日子,您别拦我了。
二丫,你怎么说话的?好话怎么不会往好里说,这不在气你爹呢吗?二丫娘有些急了,硬撑着坐起来,拉过二丫在她身上拍了两下,嘴里哭道:你爹那是舍不得你,你这孩子怎么和你爹说话呢。
二丫也不吭声任由娘亲打了几下,才抬头看着自己的父亲:周家昨天送来了五两银子,一袋子米,再加上娘的药费怎么也值个十来两银子了。
爹要是硬气就都还给人家,然后看着娘病死,我们几个饿死就是了。
二丫爹闻言刚抬起手掌要去扇她耳光,二丫娘厉声哭道:她爹!二丫爹手一顿,眼神复杂地看了二丫一眼,终是叹了口气,掀了帘子头也不回的出去了。
二丫娘满脸泪痕地看着自己倔强的闺女,忍不住又拍了她两下哭道:你怎么这么不懂你爹的心事。
我知道,爹以前是大户人家的公子,高贵着呢,哪里肯让自己儿女出去给别人当奴才。
二丫忽然软了下来,颓废地坐在炕上,两眼无神地看着窗外:若是有好日子过,我何苦去给人家当奴才。
这不是逼得没法了吗?娘,你劝劝爹,过去咱家再怎么有钱那也是过去的事,如今早已败落了,就别死撑着了。
爹为了不卖身为奴,只能东一天西一天的打零工,时常没活干。
碰到运气好人家能让干几个月,运气不好时候一个月都得饿肚子。
爹说的从前那种日子我也不知道啥样,打我从记事起,除了这间破屋子就是时常的饿肚子,其他的就什么都没有了。
二丫娘摆了摆手,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推了推女儿:二丫,别说了。
你说的娘心里明白。
你出去和你爹好好说说,等让你爹领你去周家问问。
若是人家要,你就跟着去罢。
若是人家不要,你还和你爹回来,过了年你两个哥哥也能去帮工了,到时候家里会好过点的。
二丫含糊地应了声,扶着娘亲躺下,自己掀了帘子出去了。
也不知父女两个怎么商议的,等刘武家的送了大夫回来,就见二丫父女两个在门口等着了。
呦,你们爷俩怎么来了?刘武家的笑道,可是着急药的事?我同那大夫说了,等配好药直接送你们家去,你们家去等着就行了。
刘嫂子费心了。
二丫爹神情有些窘迫,抿了抿嘴开口说道:是这样,我家二丫想到府上当丫鬟,不知二奶奶缺不缺丫头?原来是为的这个啊?刘武家的笑了,昨儿村里好些家刚送了三十六个闺女过来,二奶奶都留下了。
如今我也不知道二奶奶还要不要丫头了?这样啊。
二丫爹神色淡淡的,也不知道是高兴还是失望,只拱了拱手道:我回来听说二奶奶叫人送了银米的事情,李玉谢二奶奶善心,刘嫂子的帮衬。
没事没事。
刘武家的摆了摆手道:乡里乡亲住着,往后说不定我们还有用你们帮忙的时候呢。
二丫看自己爹和刘婶子客气来客气去,当下有点着急,忍不住插求道:刘婶子,您能帮问问二奶奶吗?我真的想服侍二奶奶。
刘武家的一顿,看了父女两个一眼,犹豫了下还是点了点头,让他二人先在门房等着,自己进去探探信。
过了约两柱香时间,刘武家的才从里头出来,满脸歉意地笑道:二奶奶正同二爷在园子里逛呢,二奶奶带来的姑娘说难得二奶奶好兴致,叫不让去打扰。
这样吧,你们爷俩先回去,等二奶奶得了空我再回一声。
二丫听了只得起身道:那婶子可记得帮我问,别忘了这事。
二丫爹听了忍不住呵斥了道:怎么说话呢?二丫扁了扁嘴,委屈地低下了头。
刘武家的连忙笑道:还是孩子,不碍事不碍事。
二丫你也别着急,这其他丫头呢虽是买下了,但这几天也仍旧放在家里头,五日后才领走。
二奶奶也是见过你的,要是二奶奶说留下你呢,我就带银子去你家让你爹写了卖身契,你到了日子再同那些丫头一起过来就是了。
二丫听了这才又欢喜起来,二丫爹一再道了谢才带着二丫走了。
姜玉春同周天海把园子各处都逛了,觉得这园子虽不如家里的一半大,但景致却很特别,家上乡下比城里凉快许多,所以逛的十分尽兴。
到了午饭时候,两人才携手回了屋,刘武家的趁摆饭的空和姜玉春回了二丫的事,姜玉春想了想道:本来想她家有病母,才没叫她过来。
既然她想来就来吧。
你让她家人写了卖身契,将银子兑给她家。
刘武家的应了一声,又笑道:看她爹的样子也舍不得,估计是没法,家里五个小子呢。
好在还有个妹妹也七八岁了,能照顾她娘,估计这才叫她出来。
姜玉春点了点头,洗了手脸,自去吃饭不提。
隔了两日,扬州城内传来信,赵春得了总商之位。
周天海得到信,脸上带了几分笑意:原本还担心总商之位定是王祺祥的囊中之物了呢,却不想被赵春得了去。
是啊!莫少青笑道,若不是二爷敏锐,察觉王祺祥身份同吴总商关系不一般,我们也不会想到去细查。
我原本以为他俩只是互利关系,谁想到王祺祥竟是吴总商的亲外甥。
周天海摇头笑道:这吴总商庶出姊妹十余人,嫁往各处,后竟有多半断了联系。
吴总商寻到这个外甥竟然藏着掖着,就是为了这总商之位做的准备。
莫少青点头:没错,若是别的总商、盐商知道他二人之前的亲戚关系,王祺祥的总商之位是怎么也做不上的。
因此我一得了准信就叫人把消息撒播出去,虽然只说的模棱两可,但其他总商却也起了疑心了,这才联起手来,把赵春推到了总商之位上。
因二爷避的及时,又主动推拒了总商之位,吴总商也没怀疑到二爷头上,只在疑心林家。
周天海笑道:林家两代盐商,在扬州城内住了三辈子的人了。
当年林母也都见过吴总商的那些姊妹,当初嫁到哪里估摸着还有印象,因此才疑心他。
莫少青点了点头,随即问道:如今总商的事既然尘埃落定了,二爷打算什么时候回去呢?周天海踌躇了一下,方才笑道:也不必一得了信就慌慌张张回去,到让人看笑话。
再者说二奶奶在这呆的也挺自在,就再多呆两日吧。
你先回扬州,叫人盯住各家,看有什么动静。
这刚换了总商,我就不信会那么太平。
莫少青点头称是,周天海又道:另外你回府准备一份厚礼给新任的赵总商家送去,就说我得了信立马就派你去祝贺,如今我在城外呢,过两日才回去,等回城后定亲自登门道喜。
作者有话要说:二丫在以后的故事中是个比较特别的角色,所以这里着重写了下,嘿嘿50、回城姜玉春听说再呆两日就回城里,便也不拘束在宅子里头转,索性也同周天海早起爬了一回山,又同他在河边一起钓了回鱼,虽然有丫头撑着伞,但仍然晒黑了许多,为此思琴几个念叨了几次,都说二奶奶不该在太阳底下钓什么劳什子的鱼。
姜玉春自己照镜略瞧了瞧,只觉得肤色比以往健康许多,因此对思琴几个的唠叨不以为意。
转眼两日过去,到了回城的日子。
一大早起来,签了卖身契的那些女孩们由父母送到宅子前院里候着,有不少户人家舍不得女儿的,不禁掩起袖子抹泪。
也有那种心思密的,不忘嘱咐女儿要听话、认真干活之类的。
刘武家的将人名同名单都对了一遍,等人到齐了,少不得劝了劝哭哭啼啼的女孩,又让她们父母到门外头去,别在院子里捣乱。
待一切都准备妥了,后头院子也打发个小丫头来传话,说备五辆大车,先将这些女孩送到府里去。
刘武家的听了连忙招呼人套车,让每辆车坐六到七个女孩,又亲自选了五个忠厚老实的媳妇跟车,以防路上出乱子。
待马车驶出大门,那些丫头们仍不住哭着掀开帘子,和自己父母挥手道别。
跟车的媳妇们作势喝了两声,但并未伸手阻止,直到马车行远了,才让她们把帘子放了下来。
姜玉春看着丫头把东西都收拾好了送到马车上,自己同周天海两个一前一后往外院走去。
刘武家的刚看着那三十六个丫头送走了,急忙忙回身往后院走,正好同姜玉春一行人碰了个正着。
刘武家的连忙问了好,侧身让过路,待姜玉春走过去了,才在后头跟上。
姜玉春扶着思琴的手,一边半回头同刘武家的说:我们来这几日,也够你们累的了。
这里的媳妇婆子们伺候的很好,也很老实能干。
每个人都赏一个月月钱,一套衣裳。
刘武家的连忙道了谢,姜玉春又嘱咐了几句。
一行人说着话来到前院,刘武家的小心翼翼地扶着姜玉春上了马车,思琴、玉棋两人同车伺候,周天海踩着马蹬翻身骑到马上,率先出了院子。
姜玉春的马车随后跟上,刘武家的同院子里的下人们目送着马车离开。
周天海回到家里,匆匆换了衣服就同莫少青出去了。
原来新任总商赵春为了庆祝从昨日起就大摆筵席,不过昨日招待的都是至亲好友,今日邀请的都是生意场上的朋友。
一路上,莫少青简单说了下这两日城里的情况,又道:这赵总商最喜欢追风附雅,爱个诗啊画的,今日我特意从库房里选了两件古画一幅字作为礼物。
周天海点头,随即问道:那日你从庄子回来,去道贺,送的什么贺礼?莫少青笑道:那日各家都送礼物到赵府,我便去找了几样有吉祥寓意的古董玩物,看着显眼又贵重。
两人说着话就到了赵家,赵家管事的领着一群小厮正候着宾客的到来,见周天海到了,管事的连忙迎上去作揖问好。
莫少青将礼物同礼单呈上,管事的交给一边账房登记,自己叫个小厮去给周天海带路。
周天海一进正厅,门口立着的小厮立马通报:周二爷到!里面众人听见声音都笑到:就他躲清闲去了,一会要好好灌他两杯。
赵春笑着迎出来两步,两人拱手见了礼,周天海道:给赵爷贺喜。
赵春笑着伸手一让,请他进来,一路笑道:你倒是会躲清闲,选总商第二日就不见你人影了,只听你家里人说到庄子去避暑去了。
你真真是个有闲心的,一点心都不愿意操。
周天海和诸位总商和熟识的商人都打了招呼,方才高声笑道:哪里是愿意我躲清闲啊,这不我家二奶奶不知道闹哪门子邪性,和小妾拌嘴赌气说胸闷的,非要到乡下去散心。
我这哪里还有心思想生意上的事,这不就赶紧陪着去乡下的宅子住了几日,好容易哄好了这才回来。
众人闻言哄堂大笑,吴总商不妨喷了酒,呛的直咳嗽,旁边人见了连忙帮着拍背,吴总商好不容易把这口气喘匀了,才笑道:想不到周爷居然也成了惧内之人。
众人都以为周天海会辩解一两句,谁知他只笑了笑并不多言,任凭众人打趣。
赵春作为主人,打了几句圆场,就请周天海坐了,又请莫少青进来入席。
莫少青连忙推却,赵春知道莫少青是周天海心腹之人,不肯怠慢他,最终莫少青退让了一步,在末桌同其他几位总商的心腹坐了一桌。
吴总商今日并不像以往那样对周天海那样热络,连带其他总商对周天海的姿态都比往常高了一些。
酒过三巡菜过五,众人都喝了个半醉,王祺祥瞧四周没人注意,便掩着嘴和吴总商悄声道:舅舅,这周天海是为什么躲出去呢?这总商位置他争一争没准就得了,怎么不但推了名额,连顺水人情也不做,直接躲了出去。
吴总商冷笑道:原来我以为他是个能干大事有冲劲的年轻人,后头又有个当官的老丈人,因此高看他一眼。
如今瞧他这样,竟是没有多大出息的,以后倒不用多防备着他,反而是赵春家底深厚,人脉稳固,以前没当上总商倒也罢了,如今他得了总商一职,不出几年就会是我们的劲敌。
王祺祥连连点头,自从赵春成了新任总商,便成了他眼中钉肉中刺,原本十拿九稳的事,谁知竟有人查出他与吴总商的亲戚关系,以至于自己与总商之位失之交臂。
既然有了这个风声,再加上总商之位是父传子,除了特殊情况,很难有机会上位。
吴总商索性也不再避讳和王祺祥的舅甥关系,连这种赴宴的时候,都把他叫到身边来坐。
其他总商忌讳吴爷总商之首的身份,虽然心里不满,但面上谁也不漏出来,反而个个都待王祺祥分外亲热。
周天海察觉到吴总商偶尔撇向自己的不屑眼神,心里暗喜不已。
他虽然崛起速度很快,几年内就成了扬州城内数的上名的大盐商,但毕竟只有短短几年,比起两三辈子做官盐生意的盐商来说,无论从势力家底还是人脉都很欠缺。
这总商之位看似是个香饽饽,但对周天海来说更像烫手的山芋。
众人都明白汤总商一家迅速败落并摊上官司是周天海的手笔,只是这事对其他人来说并无坏处,于是大家都佯装不知。
可若周天海真得了总商位置,其他七位总商定会把他当做心腹大患,早晚会想法联手除掉。
周天海心里暗自叹气:如今只有早些把会馆建起来,把所有徽商拉拢起来为自己所用,直到有一天,在扬州的徽商无论是置换物品还是生意买卖都要通过会馆来交易,到那时自己再争总商一位就无所畏惧了。
杜府大摆二十几桌酒席,上百个盐商喝的酒酣耳热,也忘了平日里的规矩,互相搭肩勾背大声说笑着,似乎人人都亲密无比。
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自己心里有几分真。
姜玉春回到府中,先叫管事娘子领那三十六个女孩去洗干净。
周二家的怕她们自己洗不干净,叫了十个手脚麻利的媳妇,嘱咐道:拿干手巾给她们好好搓搓,别洗完了还黑一道白一道的,耳朵后头、下巴底下都别落下,尤其是头发好好洗几遍,可别带了虱子。
那十个媳妇齐声答应了,周二家的瞧了瞧她们又吩咐道:等洗澡换下的衣服都扔到后头去烧了,我一会叫丫头们找些干净的旧衣服先给她们替换。
周二家的又看着那些丫头补充了一句:先将就两天,那些姐姐的旧衣服也不过穿了几水,并不是不好的。
等你们洗了澡我就叫针线娘子给你们量了身形,每季度给做四身衣裳。
不过你们年纪小,身量长的快,若是还没等换季衣裳就不合体了要及时和院子管事的说,会根据时间给补一两套衣裳的。
这些丫头听了都面带喜色,互相小声议论,周二家的摆了摆手笑道:行了,赶紧去洗澡吧。
姜玉春回府了,张雪雁同李嫣红两个是禁足之人,不能出院门,只得了信后在院子里朝着主院的方向跪了一跪,算是请安了。
王秋华则早早地就在二门候着,等进了院门,又是伺候着洗手洗脸,又是帮着换衣裳,又是倒茶端点心,转的姜玉春看见她就头晕。
王秋华察觉到姜玉春的不耐,讪讪地住了手,立在一边不敢动。
姜玉春端着茶盏抿了两口茶漱口,便打发思琴几人去洗漱换衣裳,只留了柳儿几个二等丫头在屋里伺候着。
姜玉春看了眼王秋华,淡淡地问道:我没在家的这几天,可有人生事?王秋华忙笑道:有郭嬷嬷和杜妈妈看着呢,没人敢生事。
下人们也没有吃酒打牌的,连张妹妹都比以前老实许多,这么些天都没听见那院有吵闹。
哦?姜玉春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抿嘴笑道:难得你会夸人。
王秋华红着脸低头道:婢妾嘴拙,只实话实说罢了。
姜玉春心里冷笑:嘴拙的人哪里会说这种明褒暗贬的话,只怕是看着拙罢。
你这几日都在家做什么?姜玉春将茶盏放在小桌上,往身后一靠,柳儿连忙上前将靠枕垫上。
王秋华垂手笑道:婢妾在院子里做做针线,若是累了就去园子里散一圈,其他的倒没什么了。
姜玉春听了点了点头,王秋华又笑道:前日我得了一消息,正要说给二奶奶听。
是厨房的王婆子说的,说他家邻居的闺女在一个王大人家做事,那王大人是一个什么官,因年纪大了,辞了官告老还乡,以前家里的旧仆只带了几个,剩下的都是回扬州现买的,王婆子邻居家的丫头正好赶上这好事,便卖身去做了少夫人身边的丫头。
姜玉春听她绕了这么一大串,也没个重点,不禁诧异地看了她一眼,王秋华连忙停了口。
姜玉春手随意往下一指,耷拉下眼皮道:搬个小杌子,坐下说罢。
我听听那家有什么新闻。
王秋华告了罪,斜身坐了,嘴里笑道:也没什么新闻,那家少奶奶血上有毛病,身子发虚。
这家老夫人心里着急,成日里去庙里求菩萨保佑,可巧就碰上一个神医,那神医给了个药方,说是专给女人补血的方子。
说来也奇,那少奶奶吃了几个月的药,这血虚的毛病就好了,不久就怀上个孩儿。
这不前几天刚生,是个大胖小子,母子平安。
王秋华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窥看着姜玉春的神色,就怕戳中姜玉春的心事会恼羞成怒的翻脸。
谁知姜玉春也没什么表情,只淡淡地点了点头,末了笑着说了句:倒是个有福的。
王秋华等了半日却不见有下句话出来,心里不禁有些懊恼,只得又小心斟酌了下语句,慢慢地说道:二奶奶也知道我也有那个病,上回还闹了笑话出来,以为有了身子,却只是因为血亏的太厉害,身子发虚所以才有的症状。
姜玉春轻轻嗯了一声,王秋华大着胆子道:婢妾总觉得血亏不是好事,想既然有这么好的方子,不如讨来,吃上几个月试试……哦?姜玉春一挑眉,你之前不是看了几个大夫吗?都不好吗?王秋华紧张地连忙站起来,讪笑道:总觉得还是那样子,也没见好。
婢妾觉得,那家的少夫人吃了病也好了,说明这个方子是管用的。
家里的女人多半都是血虚的,拿了方子回来,二奶奶也是能用的着的。
姜玉春听见这话起身将茶盏拿在手里,一边琢磨着一边拨动着茶叶。
虽然姜玉春现在不再喝汤药,但是药膳每日都不断地,早晚也都喝一碗猪肝红枣羹,如今天气热了,姜玉春怕上火,便将早晚补血的食物换成姜汁薏苡仁粥,经过几个月的调养,姜玉春血亏的毛病早就好了。
姜玉春沉吟片刻,这王秋华若是只想自己按照方子吃药,只私下求了那王婆子,让她邻居帮着要就是了,不外乎费几两银子。
可为何偏偏非要把这事告诉自己,是怕将来自己知道疑心她还是另有打算呢?姜玉春想了片刻,便笑道: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你叫王婆子帮忙打听,需要多少银子从账上支。
若是那方子人家宝贝不松手,我们再另外想辙吧。
王秋华听了连忙行礼:谢谢二奶奶。
一时喜出望外,不禁地连声笑道:我听说是极管用的,不如二奶奶也试试,叫张妹妹李妹妹也试试,说是有病治病无病防身呢,补血的东西总没坏处的。
姜玉春只歪在枕头上微笑着。
51、药方王姨娘见姜玉春不接口,只讪笑道:不过这吃药毕竟不是小事,也不能拿回来就照着配药,还是找相熟的大夫瞅瞅,看能用不?姜玉春颔首笑道:就按你说的办吧。
两人正说着话,柳儿撩起帘子笑道:二奶奶,王嬷嬷给您请安来了。
姜玉春听了忙笑道:快请进来。
王嬷嬷进来笑道:给二奶奶请安!姜玉春连忙招呼道:王嬷嬷快别多礼,坐下说话。
说着叫王嬷嬷上塌来坐。
王秋华也起身给王嬷嬷见了礼,王嬷嬷笑道:我坐椅子上就行了。
姜玉春道:我刚叫她们去端点心果子,嬷嬷和我在塌上坐,一会好陪我吃果子说话。
王嬷嬷听了这才斜身坐在塌上了。
姜玉春看了眼王姨娘,打发她下去:你回去办你的事去吧,我这里不用你伺候。
王姨娘听了连忙行礼告退。
思琴倒了碗茶上来,王嬷嬷接了过来,端着润了两口嗓子。
姜玉春笑道:嬷嬷从哪里过来?王嬷嬷道:从张姨娘那来,自从张姨娘同李姨娘被禁足后,我便每日到她们院子去教规矩。
姜玉春听了忙说:劳嬷嬷受累了,这大热天,每天还跟着她几个折腾。
这几日我没在家,张姨娘可还老实?没给你耍脾气吧?王嬷嬷摇头笑道:张姨娘除了借口头疼倒着或者说二奶奶让做的活计没做完偷懒以外,其他还好。
姜玉春一愣,遂想起来自己倒是吩咐过这样一句,点头笑道:上次去她院子,见她没做完的荷包倒是不错,所以叫她多做几个,以后出去打赏倒是用的着。
王嬷嬷撇嘴道:哪里是她做的,我估摸着都是雅诗一针一线缝出来的,张姨娘针线上不行,又爱耍懒,哪里会做那玩意。
姜玉春吃了口茶,冷笑道:雅诗这孩子倒是个忠心的,一心为张姨娘打算,有时候张姨娘发脾气,她也知道在背后劝,就是在我屋里,趁人不备还时常使下眼色,做个小动作提点张姨娘,就怕她说粗话。
不像优歌,优歌性子和张姨娘一样,都不是省事的。
王嬷嬷附和道:可不是,张姨娘屋里大事小情都是雅诗帮着把关,本来优歌存了个冒尖的心,结果出了那么个馊主意,叫张姨娘半夜去唱戏,害的张姨娘被禁了足,张姨娘现在一想起来还生气呢,时不时的对优歌就摆下脸色,倒唬的优歌老实许多。
姜玉春便又问李姨娘,王嬷嬷笑道:二奶奶还不晓得李姨娘,本来就是玲珑心,自从汤家倒了她就越发谨慎起来,待人也更和气了。
姜玉春闻言叹了口气:汤家倒了,对她来说反而是好事,只要她不生事,周府就会养她一辈子。
总比之前疑心疑鬼,时时想打发她出去强。
王嬷嬷点头道:若是被撵出府去,将来就不知道沦落到什么地方了。
哪有在府里清闲自在,李姨娘是个聪明的人,自然明白这些道理。
就不知道张姨娘和王姨娘明不明白了。
说起王姨娘来,刚才她和我说了件事。
姜玉春嘴角露出些许嘲笑,说有个什么王大人告老归家,府里的少奶奶气血两亏,得幸遇一神医,送一方子,吃了以后不仅病好了,还生了个大胖小子。
因此想去求那方子也跟着调养调养。
王嬷嬷闻言先皱了眉头,寻思了一会脸上多了几分郑重:药可不是乱吃的,每个人的身子不一样,病症也不一样,虽然都是血虚,但也没有说有固定房子就能吃好的。
我虽然没见识,却也经历了不少事,也活了不少岁数,在京城的时候,连太医御医也见了几个,从来没听说过拿别人方子抓药的,这不乱来吗?姜玉春颔首道:我也是这么说,家里又不是没给她请大夫,偏偏要巴巴的求人家的方子。
只是她说等拿回药方来给大夫瞧瞧就是了,反正是保养的,有病治病、无病防身的。
既然她这么说了,我也不好驳她这个回,要不然倒像我这个故意不让姨娘们治病似的。
王嬷嬷点了点头,末了叹了口气:吃了那么久的避子药,估计也不止是血虚的问题。
她若是想折腾就让她折腾,只是二奶奶,您可也别跟着吃那药。
姜玉春笑道:我早不吃药了,这几个月只靠着汤汤水水补气血,不比吃药强。
因此我遂了王姨娘,想瞧瞧她打的什么主意。
王嬷嬷在官家后宅呆了几十年,什么阴私的事没见过,听姜玉春这么说,脑子里已经转了几个弯了,脸色也郑重了起来。
姜玉春笑着拍了拍王嬷嬷的手,安慰她说:嬷嬷别担心,只要我不吃那方子的药,甭管她什么主意都打不到我头上。
王嬷嬷听了这才转忧为喜,只是心里仍然觉得不放心,小声嘱咐道:那家是什么来路也叫人去打听打听。
若是正经官员家里,二奶奶也应该上门拜见下才是。
姜玉春缓缓地点了点头,暗忖片刻才笑道:我心里有谱。
王嬷嬷笑着附和了几句话,杜妈妈带着小丫头进来,口里报说:二奶奶,周华来回新园子的事。
王嬷嬷闻言起身要告辞,姜玉春只笑着说道:天气越发热了,嬷嬷也不用见天到那三个姨娘屋里去看着,中了暑可不是好玩的。
王嬷嬷笑道:我也只早晚过去,不在太阳地底下走,二奶奶放心就是。
说这话就退了下去。
姜玉春起身坐直了,冲着柳儿吩咐了一声:叫他进来罢。
周华进来请了安,便垂手将这一个来月的做的事都说了一遍:所有屋子都修葺检查过了,内墙全部重新粉刷一新,园子里需要补充的树都栽上了,二奶奶要的药圃也都翻整出来了,外头围了圈篱笆挡着,只是不知道二奶奶要种哪些药材,没敢叫他们胡乱撒种。
姜玉春点了点头,手指有一下无一下的敲着桌子:药圃我要一点点自己打理,你叫他们不要去弄了。
回头把人都撤回来,我派媳妇婆子们去收拾屋子。
我另外有事情交代你。
周华闻言脸上一喜,连忙跪下磕了个头,心里明白自己的办事能力入了二奶奶的眼了,以后少不了有活派给他了。
姜玉春道:之前和二爷说过,在府里弄个小戏班子,你去挑聪明伶俐省事的女孩子买十几个进来,嗓子要好,年岁不要太大,七八岁正好调/教,在府里唱几年戏,到了岁数就给放出去。
周华答应下来,见二奶奶脸上和善,大着胆子问了一句:头回来的时候,二奶奶说要买些丫头使唤,这回买唱戏的姑娘要不就顺路把伺候的丫头一并买了?姜玉春摇了摇头:我刚买回来三十六个小丫头,到时如果不够再买,现在不用买那么多了,带回来家里也没地方搁。
不过你倒提醒了我一句,丫头够了,可是婆子媳妇人手却是不足,咱家在扬州没几年,没那么多老人儿,你留点儿心,挑那种老实本分嘴巴严实的买回来一些。
不求人多么机灵,只要能踏实干活就行。
人买回来先放新园子里,先教她们看屋子,等以后当粗使婆子使。
周华忙道:小的估算着起码也要二三十个才能够用。
姜玉春沉吟片刻,遂道:差不离,先二十个回来看屋子,不要太多,省的吃饱了撑的天天没事干嚼舌根。
另外我和二爷大概要赶回安徽老家过中秋节,因此今年的中秋节礼要比往日费心些,除去历年送的东西外,我思忖着难得回去一趟,多带些本地的特产回去,你出去办事的时候留着点心,有哪些稀奇新鲜的东西记得回来告诉我。
周华应了一声,心里暗暗算了日子,脸上陪笑道:还不到两个月就中秋节了,不知二爷、二奶奶大约什么时候动身。
姜玉春也算了算,方才笑道:可不是,我只觉得中秋节在秋天,如今还热着不用着急,谁知转眼就要到了。
也不知二爷要走水路还是旱路,不过我估摸着起码七月末就要启程了。
周华点了记下了,姜玉春拿了对牌给他去账房支银子,待周华退下,姜玉春侧头同杜妈妈叹气:本来算计着要到园子避暑,可你瞧这一件事两年事的都赶一起了,我看要搬也得等从老家回来了。
要不然刚搬过去就急乎乎的走了,库房箱笼都来不及看着整理,我在那头也呆不安稳。
杜妈妈安慰道:那房子刚粉刷过,也要放一两个月味道,急着搬进去对身子也有影响。
既然二爷、二奶奶还要回老家,索性就回来再搬就是了。
姜玉春点了点头,心里也不知道在琢磨什么事,怔怔地望着窗外出神。
杜妈妈顺着她的眼神看到在廊下叽叽喳喳学说话的鹦鹉,又挪回视线,却又觉得二奶奶没看鹦鹉,也不知道在瞧什么。
二奶奶,二奶奶。
杜妈妈唤了两声,待姜玉春回过神来才缓缓地问道:二奶奶刚才怎么了?瞅着神情不太自在。
姜玉春闻言满脸都是忧色,手里不自觉的揪着帕子,嘴里叹道:还不是回老家的事。
妈妈,你说我嫁进来整四年了,二爷膝下却没有一个子嗣,我怕回老家,老爷太太会拿这事说事。
杜妈妈忙劝道:这也不是二奶奶身子问题,又不是没怀上过,再将养两个月说不定就能怀上了。
姜玉春摇头道:话是这么说,可老爷太太心里怎么想就不知道了。
二爷为了嫡庶之别,不叫姨娘们怀孕,说不定连这事太太都会拿来说我。
杜妈妈听了也跟着叹了口气:太太难免会说两句,但也不会太过的,毕竟二爷、二奶奶隔那么久才回去一次,太太也不会找那个不痛快。
只是就怕老太太……姜玉春越想心理越烦,索性不再去琢磨这事,把王姨娘要瞧方子的事说了一通: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若是她真的只存了个调养身子的心,那其实也没什么事。
但我就怕她出什么幺蛾子。
杜妈妈忙说:我叫人悄悄去打听打听,看看王婆子那邻居同王姨娘有什么牵扯没有?是个怎么样的人。
姜玉春点了点头,又嘱咐了句:悄悄地,别叫察觉出来,叫眼生的小子去。
杜妈妈应道:二奶奶放心。
两人正私下商议着,忽然柳儿进来回道:后门打发婆子来说:王姨奶奶的兄弟来了!姜玉春、杜妈妈两人对视了一眼:这王姨娘的兄弟可从来没上过门。
52、姐弟私议按理来说,妾室家里来的人都要先来正院请安,只是王姨娘的兄弟如今已经十五六岁了,进不得内院,因此在后门门房里等信。
姜玉春暗忖片刻,方才说道:就说我知道了,送个信给王姨娘,让她在后门那个小厅见她兄弟吧。
柳儿应了声,和院门口候着的婆子说了一声,直接打发她到王姨娘的院子去了。
杜妈妈坐在小杌子上咂舌笑道:这往常都是王姨娘的后妈来打秋风,自从二奶奶罚了王姨娘半年月钱后,有好几个月没见她们家来人了,这怎么又来了,还来的是她兄弟?姜玉春拿手数了数,笑道:下个月不就满半年了,估计还是为钱的事来的。
杜妈妈摇头道:许是不是,若是真因为这个,那该下个月来才是。
而且若是真拿钱,那后娘能让银子过她兄弟手?姜玉春奇道:上回她不是说因为这个后娘没儿子,怕以后没人养老,对她兄弟还挺疼爱的。
杜妈妈轻声道:疼爱是一回事,银子是另一回事,那后娘精着呢,怕儿子有了钱作践她,因此将银子攥的可紧了。
姜玉春啧啧叹道:她自己心术不正,把旁人的心思也往歪处想。
这王姨娘也是,为何不把银子直接给兄弟,反而给后娘?杜妈妈道:还不是怕她老爹受气。
姜玉春沉默了半晌,忽然说道:我听说她在家的时候她爹对她并不好,任由她被后娘打骂使唤也不闻不问,甚至她后娘把她卖掉都没去阻拦。
杜妈妈叹道:这父女之间哪有什么深仇大恨啊,毕竟是生她养她的人。
姜玉春点了点头:对家人倒是心善的。
随即把思琴叫过来:开匣子拿五十两银子送到后门附近的小厅去给王姨娘,和她说家里若是有什么困难的事,只管开口,不必客套。
思琴答应着取了钥匙开匣子,姜玉春端起茶盏吃了口茶,忽然问杜妈妈:这回她兄弟来肯定是想要钱的,你说她拿什么给她兄弟呢?杜妈妈琢磨了一番才回道:屋里的摆设虽然价值不菲但都是登记造册的,她不敢拿出去的。
府里每个季度都做一次衣裳打一回首饰,年节首饰赏钱更是不断,我估摸着要么就是给自己的老底,要嘛就是给旧的衣裳首饰私下里给他出去当了换银子。
姜玉春点了点头,又问起新买的那些丫头怎么安置的。
杜妈妈笑道:都在园子后头那一排屋子住着呢,每个丫头给了两件旧衣裳先换着穿,这两天周二家的教她们说话行礼之类的基本规矩呢,我和郭嬷嬷得空了也过去。
二奶奶看是现在把她们分到各院让大丫头带着学规矩还是再等几日,等衣裳什么的都齐了再分?姜玉春听了踌躇了一下:原本打算买了直接送新园子的,可是现在我们又不急着搬过去,这下倒没那么多地方来搁她们了。
杜妈妈笑道:三个姨娘屋里一人给二个,二奶奶屋里留下五个,其他的就分到园子里各个院子去,每个院子里也有嬷嬷教规矩的。
姜玉春点了点头,叫把那些丫头都叫来,又打发人请了郭嬷嬷来。
等丫头们都到了,三人挨个看了,姜玉春先挑了五个举止大方口齿伶俐的孩子留下了,又挑了六个颜色稍微好点的女孩出来,这是要给三个姨娘送去的,剩下的则要分到园子里去。
郭嬷嬷笑道:这些孩子都叫什么大妮二妞的,到了这可不能再用家里的名字了,不如二奶奶给她们都起了新名字,使唤的时候也好认。
周府里的丫头都是有规律的,一般看名字就能知道谁和谁是一批进来的,比如说姜玉春的大丫头思琴、玉棋、巧书、云画四人是以琴棋书画命名,二等丫头柳儿、卉儿、蝶儿从名字上来看也能找到共通点,水绿、依红两个双生姐妹从别庄里单独带回来的,名字因此也不同于旁人。
可是给三十六个丫头起名字,姜玉春有些头疼了。
端起茶盏喝了口茶,正巧看到窗外千姿百态的鲜花,姜玉春有了主意,将自己留下的五个县叫到前头来,分别起名:海棠、玉兰、紫荆、紫藤、连翘,送去李姨娘屋里的叫金钟、丁香,给张姨娘的叫木笔、芍药,给王姨娘屋里的叫石竹、栀子,剩下的什么铃兰、玫瑰、百合的都给安了个鲜花做名字。
郭嬷嬷笑道:都是鲜花一样的人物,用鲜花做名字才能越长越娇美。
姜玉春叫柳儿、卉儿、蝶儿三个人把那些丫头都送到各屋去。
郭嬷嬷把留下的五个叫到跟前来,厉声吩咐道:你们几个在二奶奶屋里做活,首先要记住的事就是嘴巴要紧。
以后不管是谁来找你们打听这个院子里的事,都给我把嘴巴闭紧了一个字不许往外吐,知道了吗?五个丫头闻言都有些局促不安,连忙点头说记得了。
姜玉春嘱咐玉棋道:你们平日要多提点她们几个,还有水绿、依红两个,虽然顶了二等丫头的缺儿,却也是没多少服侍人的经验,你和思琴也要多费些心。
玉棋忙笑道:水绿、依红两个倒是很伶俐,跟柳儿几个也相处的来。
姜玉春点了点头便不再多说。
话说思琴端着银子去了后门附近的小偏厅,这个小偏厅是管事娘子点卯时候用的,平日里都闲着,因此附近并无太多人。
思琴走到近处,守在厅外的春桃、夏菡瞧见她的身影,一个迎上来打招呼,一个进去通报给王姨娘。
思琴见状三步两步上前,和春桃打了招呼,盈盈笑道:王姨娘的兄弟还没走呢吧?姐姐帮我递个话,二奶奶叫我送东西来。
夏菡刚进了厅里回了思琴过来了,还未待王姨娘有反应,就听见思琴的笑声传来,王姨娘使了个眼色给夏菡,示意她出去迎一下,夏菡刚出去就见思琴已经到门口了,忙笑道:姨奶奶请姐姐进来呢。
思琴端着托盘进来,王姨娘不敢托大,连忙站了起来,坐在客座上的一十五六岁少年翘着二郎腿,手肘支在桌子上,端着茶盏一副吊儿郎当的神情。
见思琴进来,先拿手摸着下巴,上下打量起来。
思琴佯装没看到,只上前和王姨娘问好,王姨娘忙拉住她,嘴里笑道:大热天的,什么事还让姑娘亲自过来?思琴笑道:二奶奶知道姨奶奶兄弟来了,便打发我过来瞧瞧。
王姨娘笑着指她兄弟给思琴看:这是我兄弟,叫中平。
中平,快起来给姑娘问好。
王中平不耐地斜了王姨娘一眼,指着思琴语气颇为不恭:姐,你别唬我,你瞧她穿着同门口那两个丫头一样的青色缎面掐牙坎肩儿,明明也是个丫头,干嘛叫我给她问好?思琴只笑吟吟地看着王姨娘,王姨娘面上有几分尴尬神色,三步做两步到王中平跟前,伸手在他胳膊上一掐,背对着思琴朝着王中平使了两个眼色,嘴里仍是温柔的语气:休得无礼,这是二奶奶跟前的大丫头,你要叫姐姐的。
王中平不甘不愿地作了个揖:姐姐好。
思琴侧身受了,回了个礼。
王姨娘请思琴坐了,脸上神情有些不自然,留神打量了思琴的神情,见她面上并无蔑视的意思,方才讪笑道:小门小户的孩子,没见个几个人,不懂礼数,让姑娘见笑了。
思琴笑道:谁是一开始就会的呢,多出来走动走动就好了。
来府里陪你说说话解解闷什么的,或是出门做个活,都是接触人的,日子久了就长进了。
王姨娘笑道:是呢,我也觉得他半大不小了,老在家里不是个事,想让他出门学个手艺找个活计或是跟人学做生意,都比在家呆着强。
王中平本来低头翻弄盘子里的点心,听见此话连忙抬头插嘴说:我才不要学手艺,我要做生意。
姐,你和姐夫说说,带我运盐呗。
别瞎说!王姨娘脸色一变,有些忐忑不安地瞄了眼思琴,恨铁不成钢地点了点王中平,斥责道:胡乱瞎叫什么?没个规矩。
王中平撇了撇嘴,将点心随手仍回盘子里,拍了拍手上的碎屑,冷笑道:我知道,该叫二爷。
思琴见王姨娘脸上青一块白一块的,也不好多呆,略微劝了两句,就将手边的托盘往王姨娘处推了推,正巧碰到了桌上的包袱。
王姨娘将包袱往桌子里头挪了挪,讪讪地解释道:历年的旧衣裳,搁着也是白瞎了,我就挑了几件出来,想让我兄弟捎给后娘穿。
思琴见那包袱皮也没包严,透出半个毛皮袖子,似乎是去年冬日做的大毛的衣裳。
如今夏日炎炎,肯定穿不着这衣裳,不过若是拿出去卖钱,倒能换个十几二十两银子。
包袱旁边有个用手帕子包裹严实的东西,看着形状和棱角,思琴估摸着是一包簪子镯子之类的首饰。
思琴略扫了几眼,便转了视线,将自己带来托盘推了过去,掀开上头的帕子:这是二奶奶赏的五十两银子,叫回去置办几亩地或是做个小本生意都行。
王姨娘听了脸上一红,低头撕扯着帕子说:我也是这个心思,他也大了,也该做些营生,总不能叫我帮衬一辈子。
思琴笑道:看你兄弟也是个伶俐的,将来会有大出息呢,定不会叫你帮衬一辈子的。
说着站起来又道:姨奶奶陪您兄弟慢聊,我就不在这打扰你们姐弟说话了,二奶奶估摸着要歇晌了,我得回去伺候着。
王姨娘起身相送:姑娘回去替我回二奶奶一声,一会儿我过去给二奶奶磕头。
思琴暗忖了一番,忙笑道:晚上再来吧,下午二奶奶睡的时辰长。
王姨娘应了一声,叫春桃送思琴出去。
王中平仰着脖见人走远了,三步两步窜到王姨娘跟前,抓起银子就往怀里揣。
王姨娘恨恨地打了他手两下,嘴里骂道:那是二奶奶身边的大丫头,你不恭敬就算了,看你刚才嘴里胡吣些什么?那姐夫也是你叫的?若是二奶奶追究起来,连我都打出去,看你到时候上哪弄银子花。
王中平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说:我知道了,下回仔细。
一边说一边把包袱拨弄开:这里头装的什么?王姨娘将包袱打开,里头是两件冬日的衣裳:这两件衣裳都是上好的皮毛,你拿出去卖掉,也能换个三四十两银子。
又将把手帕包的东西捧起来,王中平打开一看,赫然是五六支簪子还有两个镯子。
你前几日叫人捎话进来,说要学做生意,我被罚了半年月钱,手头也紧,没有闲钱给你。
只好把我不常戴的首饰给你拿了几样出来,你换了银子也能凑够本钱了。
王姨娘一边说着一边将东西都包好:你回家把银子藏好,别让后娘知道。
等晚上时候你就说要做生意,我给不出你太多本钱,让她把家里银子也拿出来点给你生意用。
王中平将包袱系好,往肩膀上一搭,摆了摆手说:我知道了。
行了,姐,我这就回去了,趁着晌午人不多,我赶紧去换银子去。
说着抬腿就往外走,王姨娘连忙叫住他,自己先到厅外瞧了瞧,见没人路过,才回来掩住门,趴在她弟弟耳朵上悄声吩咐起来。
王中平一边听一边点头应着,待王姨娘说完,才嬉皮笑脸说道:姐,之前你叫人送话出去可没说这么复杂,怎么又要布置这么多事,我哪有钱打点这些。
王姨娘咬着牙拧了他一下,嘴里骂道:看你眼皮子浅的,没个出息,就不会往长远了想。
想了想,王姨娘又许诺道:等下个月我又能领月钱了,等到了中秋又有一笔过节钱,到时候我叫人给你送五十两银子给你用,这样可好?王中平嘿嘿笑道:还是姐姐疼我。
两人低声又商议了一番,王中平才告辞了,依旧从后门出去,直奔典当行。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在修穿越悠闲生活的繁体稿,台湾那边要网络版,等于从头到尾还要改一遍,修旧文的感觉各种暴躁~~53、各有思量隔了七八日,厨房的王婆子果然拿了一纸药方来回话,正巧王姨娘正在姜玉春这陪着说话,听见这信儿不禁喜笑颜开。
姜玉春将手里的茶盏放下,淡淡地说了句:叫她进来回话,没瞧见这都有人等不及了吗?王姨娘闻言脸上一红,低头讪笑道:婢妾也没旁的心思,只觉得身子虚总不是个事,因此才格外上心。
姜玉春不予置否的点了点头,便不再说话。
王婆子进来以后先伏在地上磕了个头,姜玉春笑道:起来吧。
听说你在厨房当差?王婆子从地上爬起来,谄媚地笑道:回二奶奶,老奴在厨房做三等管事的。
姜玉春仔细打量了她两眼,歪头笑道:我看着你倒是眼生,进府几年了?王婆子搓着手笑道:回二奶奶,进府两年了,起先在厨房打下手,后来管事的见老奴勤俭,才给提拔当了个小管事。
姜玉春眼里闪过一丝了然,抬头看了眼思琴,吩咐道:叫她把药方拿上来我瞧瞧吧。
思琴轻轻颔首,下去从王婆子手里拿过药方,展开以后递给姜玉春。
姜玉春拿过药方一看,写了当归、川芎、芍药、生地等十几味补气养血的药材,制成丸状,连服五月。
姜玉春看着药方沉吟起来:这几味药确实都是补血用的,合在一起吃也不相冲,虽说制成丸状比较少见,但因为服用时间要至少五个月,却也能让人理解。
毕竟谁也不愿意天天喝那么久的苦汁子。
姜玉春从药方上抬起眼睛,瞅了一眼坐在自己下方的王姨娘,只见她伸长脖子好奇的瞅着药方,见姜玉春看过来,只脸上一红,将身子缩了回去,但并无慌张之意。
姜玉春微微皱起眉头:难道真的只是王姨娘想补气血而已?王姨娘真的没有其他意思?或许是自己多虑了?王姨娘见姜玉春面上踌躇不定的神情,她脸上不禁也多了几分疑问,叫那王婆子上前,虎着脸问道:你这方子确定是那神医开的?王婆子连忙回道:回王姨奶奶,这个方子我求了我们家邻居的姑娘,她在那家子夫人身边当丫头,我那日回去塞了十两银子给她家,叫她求了那少奶奶身边的大丫头,特意抄出来的方子。
老奴本也担心怕方子抄错,耽误了二奶奶的事。
又使了二十两银子去求了他家负责药方的管事的,同样抄出一个药方来。
回家老奴让我家男人特意对着看了一遍,确定是一张方子,老奴才敢进来回话。
说着从怀里又掏出一张方子来,求思琴呈上去:这张就是药方拿回来的方子,因不如丫头那个写的清楚,因此老奴刚才就没掏出来。
王姨娘拿眼偷觑姜玉春,只见她面容沉静,也看不出喜怒。
王姨娘微微眯了眯眼,冲着王婆子骂道:刚才你怎么不说仔细了,药方也不一起拿出来,可是想藏起来又讨好谁去?吃里爬外的东西!王婆子听了连忙跪下磕头哭道:老奴不敢吃里爬外。
说着又从怀里掏出一把散银子,约莫六七两的样子:当初从账上支了四十两银子,如今还剩下这些。
姜玉春面上现出几分不耐,嘴里喝道:行了,剩下的就赏你了。
你也别嚎了,吵得我头疼,赶紧起来吧。
王婆子连忙磕头谢了赏,将银子揣在怀里爬起来,用袖口擦了擦眼角,低头垂手不敢吱声。
王姨娘讨好地朝姜玉春笑道:二奶奶,可是这方子有何不妥?姜玉春笑道:我又不懂这个,哪里知道妥不妥的。
我只是瞧着这上面写的几味药都是常用的,因此疑惑怕不管用。
王姨娘连忙送上主意:二奶奶不是说找个大夫来瞧瞧方子才稳妥吗?不如打发个小厮去请个大夫来?姜玉春想了想点头道:也罢,就把保和堂的吴大夫请来吧。
顺便给每个人把个平安脉,叫人知会那两个一声,在屋里穿戴整齐了。
王姨娘起身笑道:那婢妾先回屋候着去了。
姜玉春点了点头,待王姨娘退下以后,又叫王婆子仔细将拿药方的过程说了一遍,才打发她下去。
思琴把屋里立着的两个小丫头打发出去,重新倒了新茶送了上来,见姜玉春还在瞅那个方子,不禁问道:二奶奶,这个方子可有不妥?姜玉春一愣神,随即笑道:我看了几天医书,你就真把我当大夫了。
我也就记着几个医书上写的方子罢了,哪里真懂这些?思琴笑道:奴婢还以为会见个什么稀奇古怪的方子呢,结果只是这种平常的,倒瞎了那些银子了。
姜玉春摇头笑了笑,脸上有一丝无奈:她们喜欢折腾就折腾去,若是硬拦着不应这事,不知又会在下人中传出什么样的话来。
还有几日就要回老家去了,夫人本来对我四年未有所出就有所不满,再加上这大半年二爷一直歇我屋里,那些老仆中已经有嘀咕的了。
再不能让她们有借口传出其他话来,只当我是花钱买安生罢。
思琴闻言脸上有些不善,拿过放在椅子上的扇子,轻轻地给姜玉春扇着,嘴里嘟囔道:主子之间的事,哪有她们多嘴的地方。
仗着从老宅来的,平日将谁都不放在眼里。
其实原本她们在老宅,也不过是二三等的管事罢了,还真把自己当人物了。
姜玉春笑了两声,起身推了推她:我不过说了一句,倒惹出你一堆抱怨的话来。
难道她们平日你惹到你了?思琴斜身冷笑道:她们也没惹我,我只是看不惯她们罢了。
想去年二奶奶身子病,让李姨奶奶管事,她们一个个都捧李姨奶奶去了,我们要个什么都推三阻四的。
要不是郭嬷嬷发起狠来,叫人狠狠地打了两个,这才叫她们老实了。
如今二奶奶身子大好,又管起家,她们一个个又开始往二奶奶跟前凑了。
这也罢了,非有那种讨人厌的,仗着自己是老宅来的,拿老宅的规矩对二奶奶的事指手画脚的,私下里说不中听的话。
姜玉春听了也不在意,只淡笑道:婆子们之间喜欢胡嚼舌根,谁也堵不住她们的嘴。
一会儿你把药方的事传出去,让张、李两个姨娘都知道这事才行。
若是她们要药方就给她们,也省的老宅的嬷嬷回去和夫人说我苛责妾室。
思琴听到说夫人,不禁有些担忧地看着姜玉春,轻声道:二奶奶,若是回老宅会被为难,何不和二爷说说,躲过这一回?姜玉春叹道:去年过年没回去已经是我们的不是了,这回团圆节二爷回去,我没有理由不跟着。
再者说,我怕我不跟着,夫人会给二爷塞人。
思琴听了脸上有了几分郑重,刚要说话,见姜玉春已经歪在靠枕上闭了眼睛寻思事情,便不再出声,只到门口招手,叫了两个小丫头进来,一个打扇,一个捶腿。
还有一个时辰就到了饭点,被罚禁足的李姨娘和张姨娘都打发丫头去大厨房,说了几样想吃的清凉菜叫厨房准备,没一会儿,丫头们从大厨房回来,都带回了一件稀奇事。
张雪雁的小丫头可儿在榻前陪笑道:奴婢到大厨房那,正巧听见厨房二等管事李嬷嬷在骂王婆子,说她这几天就不着调,整天乱跑,这一早上又没瞧见人,快到晌午才回来,耽误了二奶奶的汤。
王婆子扯着脖子喊,说帮二奶奶弄什么神医的方子,刚去上房回了话回来,若是不信的话让她只管和二奶奶跟前的丫头们掰扯去。
李嬷嬷恼羞成怒,两个人撕扯起来,后来还是厨房的大管事出来,喝住了她俩这才算完。
神医方子?本来漫不经心地歪在一旁让优歌给她染指甲的张姨娘,忽然眯起眼睛,疑惑地问道:治什么的?可儿脸上多了几分神秘,压低声音回道:听上房的小丫头说是治血虚的,调养身子最管用。
说有一家的少夫人,几年生不出孩子,吃了这个方子,生了个大胖儿子。
呦!张姨娘将手抽了回来,自己立着手,一边欣赏着自己新染的指甲一边嘲讽地冷笑道:怎么?生不出孩子着急了?我说怎么好生生地忽然打发人来说一会来大夫诊脉呢。
怕是给看方子当幌子吧。
可儿嘻嘻笑着点头说:李姨奶奶屋里的媚儿也是这么说的。
张姨娘忽然冷了脸,叫可儿到跟前来,指着李姨娘院子的方向问:怎么,她的丫头也听说了?可儿见张姨娘脸色不善,连忙回道:李姨奶奶说中午想吃凉拌笋丝,叫媚儿去告诉厨房,正好也被她瞧见那一幕了。
张姨娘闻言忽然沉思起来,优歌凑到跟前小声说道:姨奶奶,若是真有这种好方子,姨奶奶何不照着方子调养调养?张姨娘嗤笑道:你傻啊,二奶奶好容易得的好方子,会给我们用?再者说了,我用方子管屁事,二爷都不来我屋里,我身子调养的再好也生不出个蛋来。
姨奶奶!雅诗正好从外间进来,听见这话忙叫住张姨娘。
张姨娘虽面色不虞,但却没再说什么,只将佳词手里的扇子夺过来,朝可儿扔去:还不滚出去。
可儿应声连忙退了出去。
优歌见雅诗进来,面色也冷了两分,语带嘲弄地笑道:姐姐今日不当值,怎么也过来了?难道还怕我和佳词伺候不好姨奶奶不成?雅诗看了眼优歌,正色道:刚才姨奶奶当着小丫头说那些话,你就该拦住。
这些小丫头嘴碎的很,又整日各院窜,保不齐什么时候就把我们屋里说的话给抖搂出去。
如今姨奶奶被罚禁足,更该小心谨慎才是。
优歌凉凉地冷笑道:我们是不如姐姐,做什么都不对,那我们都走就是了,留姐姐一个人伺候姨奶奶,省的抢了你的先儿。
等你功劳更大了,说不定还能抬举成二爷的通房什么的呢。
你浑说什么呢?雅诗不禁涨红了脸,指着优歌气的说不出话来。
优歌冷哼道:怎么?我说错了吗?若姐姐不是这么想,为何事事都要压我们一头,非得显出你来?够了!张姨娘听了怒火中烧,袖子一甩将小桌上的果品都打翻在地,原来你们一个两个都存了这个心思,当我是死人呐?唬的雅诗、佳词、优歌三人跪在地上,瑟瑟发抖道:姨奶奶,奴婢不敢!不敢?张姨娘怒极反笑,弯腰一把够到优歌的头发,使劲拉住拽到自己跟前来,你给我说说,刚才说的通房是怎么回事?优歌疼的脸都皱了起来,满脸泪水不敢多言。
雅诗跪到张姨娘跟前忙道:奴婢打小伺候姨奶奶,只盼着姨奶奶好,奴婢从来就没有优歌说的那种肮脏心思。
奴婢这时候过来,只是打听到一些关于那药方的事,想过来回姨奶奶。
张姨娘听了这才松了优歌的手,也不理雅诗,只用脚踢了踢优歌问:你想当通房?优歌连忙磕头哭道:奴婢不敢,奴婢没有那个心思。
没有最好!张姨娘拿起手帕擦了擦手指,随后将手帕仍在优歌头上,冷哼道:若是让我知道你们有旁的心思,别怪我翻脸无情。
三个大丫头磕了个头,诺诺地连声应是。
张姨娘这才满意了,精致地脸蛋上露出一抹笑容:优歌,出去把你脸上的眼泪给我洗干净了。
佳词,把屋里收拾干净,二奶奶说一会有大夫来呢。
待打发了她二人,张姨娘才看了眼雅诗:听说什么了?雅诗低声:这药方最初是王姨奶奶打听到的,回了二奶奶,二奶奶才指使了厨房的王婆子去弄药方。
二奶奶今日叫大夫来就是瞧药方的。
我估摸着若是药方是真的,配出的药来王姨奶奶也能得一份。
张姨娘冷哼道:什么好药方啊,只得稀罕成这样?那王姨娘吃了管什么用,二爷除了二奶奶谁屋里也不去,难道她吃了就能怀上?雅诗低声笑道:姨奶奶说的是。
不过若是二奶奶将来怀上了,二爷总不会再歇二奶奶屋里了,姨奶奶还是早将身子调养好才是,争取一举得男。
张姨娘听了刚露出几分笑容又沉下脸来,心烦意乱地冷哼道:二爷说过的话你又不是不知道。
在二奶奶未生嫡长子之前,我们几个不能有孕。
你知道那两个身子怎么坏的,还不是吃了三年多的避子汤吃的。
雅诗脸上带了一抹笑,在张姨娘耳边轻声道:奴婢买通了几位老宅的嬷嬷,她们过几天要跟着二爷、二奶奶回老家。
张姨娘一愣:买通她们叫她们说什么?雅诗笑道:二奶奶成婚将近四年未有子嗣,总不能老让二爷等下去。
在夫人眼里,孙子可是没有嫡庶的。
二爷不想要庶长子,可架不住夫人想要孙子。
只要夫人一发话,二爷就是反对也没用。
张姨娘暗暗地点了点头,轻声问道:有几分把握?雅诗含笑道:八分。
刘嬷嬷以前老宅虽然是二等管事,和她姐姐可是夫人的心腹。
张姨娘按按握住雅诗的手,轻笑道:还是你知道我的心思。
雅诗忙表忠心:姨奶奶疼奴婢,奴婢自当该为姨奶奶分忧解难。
张姨娘拍了拍雅诗的手,表示自己领情。
又低声嘱咐道:优歌不知深浅,你别和她计较,我心里还是倚重你的。
雅诗忙道:姨奶奶多虑了,优歌小孩子心性,我怎么会和她计较。
只是姨奶奶还是要笼络她一下才是,毕竟我们三个跟着姨奶奶一起从吴家来的,这宅子里可信的只有这么几个人。
张姨娘点了点头,轻声道:我知道了。
佳词、优歌两个收拾梳洗完又回到内室,张姨娘看了自己三个大丫头一眼,叹道:在这个宅子里头,你们三个是我从吴家带来的,咱们从小一起长大,情分不比旁人,在我眼中,你们三个一样重要,往后不要争来争去非要分个高下。
又叫优歌到跟前来,疼惜地揉了揉她的脑门问道:刚才拽疼你了吧?优歌闻言眼圈一红,连忙摇头道:不疼。
张姨娘叹道:你也知道我是个爆脾气的,还非得说那样的话惹我。
往后可要管好自己的嘴,不要胡说八道的。
优歌面带委屈地应了一声,乖乖地不敢多言语。
张姨娘看了她三个一眼,自己也没了心情:我知道我火爆性子,沉不住气又没什么规矩,所以别人都以为我是傻的。
可我若真是傻的,我就不会当上周家的姨奶奶。
张姨娘正色看了三个丫头,厉声道:别人把我当傻子有她们将来吃亏的,你们几个若是把我当傻子,自己掂量掂量后果,明白吗?优歌心里一凛,乖乖地应了声明白了。
张姨娘估摸了下时辰,叫雅诗过来:昨天打发人去吴家请安,不是拿回了几样果子?你挑些好的装盘给二奶奶送去。
问问回老家的事,再瞧瞧二奶奶对那药方的意思。
雅诗应了声,自去装果子不提。
作者有话要说:我发小自从发现得病到上周去世正好两个月时间,虽然有心理准备,但是到最后的结果还是让人很心痛。
看到她骨灰撒到海里,一瞬间很茫然,也冒出了很多关于生死的问题。
我家太后说:人活着就是幸福。
昨晚回家看站短,发现责编不满我最近的懈怠,给我丢到首页榜单,本周榜单字数2.1w字,555,好吧,我奋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