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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喜欢我多久 为什么亲我?

2025-03-22 06:57:34

四月份的月考结束, 高二每个班级都开了家长会。

简玉清的爷爷简春梧和他父亲都没有来,但他似乎也早习惯了这种事,只是简灵隽不在, 他还是难免叹气, 要是小叔叔在,他就直接当我家长了。

关于简灵隽的忽然消失, 简春梧好像给出了一个合理的解释,只跟简玉清说简灵隽在国外有点事要做, 需要离开一段时间。

连请假都是简春梧让人来请好的。

楚沅也怀疑过简春梧到底是不是宣国人, 但他们简家怎么说都是好几百年的特殊能力世家, 简春梧那大半辈子的生活轨迹也全都有迹可循, 如果说他不是宣国人,那么他跟简灵隽之间是有什么交易也说不一定。

这也只有被关在仙泽山地宫里的简灵隽自己最清楚了。

家长会简家没人来, 但赵凭霜的父亲,传闻中京都赵家的家主,那位赵氏集团的董事长却来了。

他算是京都的风云人物, 一举一动也都备受媒体关注。

赵凭霜说,他是在春城有个项目要来看看, 顺便来参加学校参加她的家长会。

聂老先生, 好久不见。

楚沅从洗手间出来, 穿过走廊还没到教室门口, 就看见那个被簇拥着走出来的中年男人在门口站定, 对聂初文含笑点头。

赵先生, 咱们也是得有个□□年没见了, 你看着到还真没什么变化。

聂初文一见他,那张总是很严肃的面容不由露出了点笑意。

你爷爷奶奶跟我爸爸好像认识?赵凭霜走到楚沅身边,低声说了一句。

赵松庭听见了赵凭霜的声音, 他回头,正好看见和赵凭霜站在一起的楚沅,他和善地笑了笑,楚沅?赵叔叔你好。

楚沅走过去,朝他点点头,又问,您跟我爷爷奶奶认识?算是旧相识了,赵松庭才说了一句,那西装革履的秘书便凑过来提醒他时间,于是他站直身体,对着聂初文和涂月满说道,我来一趟春城也不容易,后天晚上在景明酒店有个聚会,二老可一定要来,说着,他又看向楚沅,你也一起过来吧。

他说完这番话,也没再多停留,让秘书将请柬递给聂初文,便打着电话匆匆离开了。

你爸这忙得脚不沾地的,居然还能来家长会,哪像我爸……简玉清看赵松庭离开了,才凑过来感叹一句。

这是他第一次来家长会。

赵凭霜静静地看着她父亲的背影消失在楼梯转角处,她柳眉微蹙,面露疑惑。

她父亲总是很忙,成为赵家的家主之后就更加的忙,除了要管理赵家的企业,他还担着世家之首的责任,要处理的事情就更多。

不要说是她,就连她的两个哥哥,学校的家长会她父亲也从来没去过。

但偏偏这一次,他却是一反常态。

这很不像他。

今天从早上开始就在下雨,雨丝细密,天色也雾蒙蒙的,透着暗青色,楚沅撑着伞和老两口走出校门,坐上公交车回到家她才问,老聂头,你跟那个赵叔叔是怎么认识的?大概□□年前吧,如果不是他,我的一条腿怕是都要保不住了。

聂初文提起往事,便不由叹了口气。

他是每年都要去一次新阳望仙镇的,但涂月满那时候身体不比现在,所以基本都是他一个人去。

那年他坐得那辆客车出了事,车子翻到公路底下去,他的右腿被压在车门里压了很久才等来救援。

医院原本说是要截肢的,但那天晚上,一个年轻男人却推开了他病房的门,并使用特殊能力治好了他的腿伤。

那个人就是赵松庭。

赵家是五大世家之首,肩负着维护这个世界普通人与特殊能力者之间的平衡的责任,更是世家中的表率,而自一千多年前异能初显之时起,就总有一些心术不正的,散乱在世界各地的特殊能力者为了获取更加强大的力量,而选择剥夺其他特殊能力者的异能。

有的是血腥致命的剥夺,不但剥夺异能,还要剥夺性命,这样才能确保夺来的异能再也没有回到原有者身上的可能。

但这种方法很少会有人使用,因为拥有特殊能力的人大多也和普通人一样拥有复杂的社会关系,失踪还是死亡,都会引起一些外界的注意。

所以更为常见的,还是只剥夺异能,不伤人性命的方法。

只要多花几年时间,一边暗中监视着丢失异能的人的日常生活,一边再彻底炼化夺来的异能,那异能也就再回不到原有者身上了。

而为了补偿被剥夺了异能的人,同时也为了让他们不要对普通人吐露有关异能的事情,京都赵家联合其他四大世家共同成立了一个基金会,专门为被剥夺异能的人提供补助金。

毕竟,特殊能力者如果失去了异能,身体就会比普通人要差很多。

而当年赵松庭就是寻找统计被剥夺了异能的人的主要负责人。

那这么说,赵家还真是够可以的啊……楚沅听完聂初文的话,不由感叹,还有这个赵叔叔,他也挺好的,这又是给您发补助金,又是消耗异能给您治腿伤。

是啊,赵先生是个好人,聂初文说着又去摆弄他那收音机,要不是有着补助金每月领着,我和你奶奶当初怕是也没那个能力领养你。

可是您不是说,那后天是简家做东,办的五大世家的聚会吗?那去的应该也都是特殊能力者,赵叔叔邀请您去干嘛?楚沅把瓜子仁一颗颗地剥到瓷碟里,等够多了才一口吃掉。

聂初文摇了摇头,这谁知道,大概是想让我这个老头子去见见世面吧。

可楚沅却觉得这事并没有那么简单。

但是她一时间也说不上来到底哪里有问题。

行了,你赶紧收拾收拾,咱们今晚出去吃。

聂初文再没工夫跟她多聊,只说,你生日那天撞门上还撞出个轻微脑震荡,就光顾着上医院了,也没工夫给你过,这回你考试考得总算也像样了点,今晚就一块儿把生日给你补了吧,你想吃什么,咱就出去吃什么。

听见他提起生日那天,楚沅差点被瓜子仁卡住喉咙。

她十八岁生日过得十分潦草且搞笑,那全都是因为她一夜没睡,早上起来精神恍惚还撞在了门框上,撞得她满脑子都是星星。

那夜她只要一闭上眼睛,就是他那一张近在咫尺的脸,还有他那双好像从来都没有那样温柔过的眼睛。

她不但没睡成觉,还总感觉自己有了缺氧症。

发什么愣?还不换衣服去?聂初文看她还在桌前呆坐,就眉头一皱,没好气地喊了声。

知道了知道了。

楚沅回过神,拖长声音回。

在外面吃了顿饭回来,已经是晚上的八点多,身上的火锅味道太浓,楚沅上楼脱了外套就走进浴室里洗澡。

出来换了件衣服,她吹干了头发,看时间还早,就躺在床上用手机随便找了个电视剧来看,但不知道为什么,她的眼睛明明还是盯着屏幕的,但电视剧里那些人说话的声音却好像离她越来越远。

她又是这样不自禁的,忽然想起那夜的自己,也想起他。

想起他弯如月牙般温柔的眼睛,还有那个忽然的亲吻。

手机啪的一声砸在脸上,也砸散了她满脑子不太正常的思绪,楚沅只觉得鼻梁骨生疼,她蜷缩进被子里,捂着鼻子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她再度从床上坐起来,房间里的光线很明亮,衣柜上镶嵌的一面镜子映照出她绯红的脸颊,她看了镜子里面的自己一眼,手肘抵在双膝上,一双手把卷发揉成了鸡窝。

床头的电子钟不知不觉已经显示出9:30,她手腕上的凤镯里有金丝勾连出来,成了一道淡金色的光幕。

楚沅掀开被子下了床,刚要迈进去,但她却又忽然回头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那鸡窝头实在有点搞笑,她跑到梳妆台那儿拿了气垫梳顺了好几下,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才走进去。

金殿里仍有明珠被绯红的鲛纱托起,于是散漫的红色光影铺开来,映照着这内殿里光影温黁又暧昧。

微扬的纱幔后,魏昭灵着一身朱砂红单袍立在玻璃鱼缸前,他垂着眼帘,冷白的侧脸靡丽如画,他一抬手,宽大的袖袍后移了些,露出他一截白皙的手腕,他修长的手指微动,将粒粒鱼食撒入水里。

大约是听到了动静,魏昭灵轻抬眼睛,隔着纤薄翻飞的纱幔看向她。

那一秒,楚沅心里咯噔一声,好像听到胸腔里的那颗心再度疾跳起来,毫无章法可言。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想起了那个荒唐的梦。

也是在这金殿里,层层鲛纱被风拂开,宛如霞光一般缓缓流动,他也穿着这样红的一件衣衫,也是用这样的一双眼睛望着她。

唯一不同的是,今夜他的衣带系得规整严谨,连衣襟都无一丝褶皱。

这也许就是梦境和现实的差别吧?楚沅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过来。

他忽而朝她勾了勾手指,嗓音如敲冰戛玉般动人。

楚沅失去思考,像个被他牵动在股掌之间的木偶,随着他的字句而听话地走到他的面前去。

一杯热茶被他放到她手里的时候,楚沅才被那杯壁微微的烫意弄得回过神,她抬头看向他,却不经意地将目光停在他的薄唇。

石龙神像已经在昨日被李绥真等人彻底销毁,不再受巫术牵制的魏昭灵终于多了些血色,他的唇色也不再像之前那样淡薄。

看什么?他状似不经意地轻声问。

看你。

她的嘴永远比脑子快。

说完她才反应过来,于是她忙移开目光,不尴不尬地讪笑了一声,也没再出声。

但魏昭灵却因为她这简短两字而有了些笑意,那张向来冷淡的面容终于多添一丝柔和,他随手搁下鱼食,再牵起她的手。

殿内很安静,连从门外吹来的风都变得好温柔。

两人在一张桌案前坐下来,却又是一时无话,楚沅看见他在翻阅刘瑜让人送来的信件,她一手撑着下巴,静静地望着他的侧脸。

他不紧不慢地用手指翻过一张又一张的信纸,目光专注而平静。

魏昭灵,你喜欢我很久了是不是?她的声音冷不丁地落在耳畔,魏昭灵捏着信纸的手一顿,他蓦地抬眼,看向她。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还没有等到他开口,楚沅也不在软垫上坐着了,她一屁股坐在桌案上,双手抱臂,居高临下地打量他的眉眼,不然你那天晚上亲我,是因为什么?她说这话时,不自觉地俯身低头凑近了他些,想看清他脸上的每一个表情。

没什么。

魏昭灵仰头看她,声音平静又清泠。

楚沅瞪起眼睛,没什么?没什么是什么意思?她见他迟迟不说话,就有点耐不住了,她干脆身体再前倾了些,面对面地瞅了他一眼。

魏昭灵微怔,下意识地仰面看她,眼睫稍颤,耳尖于几不可查间偷偷地添了些颜色。

但他始终是一个不善言辞的人,此刻在她这样澄澈的目光里,他更显得有一丝不知所措,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该如何开口。

但他听得见自己的心跳,也许,她也听见了。

第53章 犹怜草木青 楚沅,好好睡觉。

……你不说我也知道。

楚沅看到他的耳尖肉眼可见地泛起薄红, 她忽然坐直身体,将脸偏到一旁去,嘴角却控制不住的微微上扬。

这好像一点也不突然。

辗转两方世界, 即便一开始并非她心甘情愿, 但总归在魇生花带给她的这段日子里,她还是跟着他走了并不平静的一程。

没有风花雪月, 只有血雨腥风。

可时间最懂该如何将暗暗滋生的诸多情愫慢慢熬煮成某一瞬间的心照不宣。

下来。

魏昭灵的神情仍有些不太自然,他指节轻扣桌面, 只道一声。

她这么随意的一坐, 便将他所有的信件都压在底下了。

楚沅却从屁股底下抽出一张信纸来, 她大致扫了一眼, 顾家的家主躲到榕城皇宫里了?她手里有家传的法器,对你还会不会造成影响?事实上, 八户族之根便在于顾家的法器,它是构建八户族血脉传承的根本,轩辕柏至多只是媒介, 毁了轩辕柏,他们也还能找到新的媒介, 只要顾家的法器还在, 他们就仍能重新来过。

只不过, 他们需要一些时间。

暂时不会。

魏昭灵简短地说了一句。

那你们把石龙神像毁了, 这下宣国皇帝应该就知道你已经复生了吧?楚沅皱起眉, 现在已经不是冷兵器时代了, 要是他用炮弹轰了仙泽山怎么办?仙泽山有结界, 非外力可损毁。

魏昭灵当然知道当今世界的热武器有怎样的威力,但仙泽山的结界为巫阳大衍巫术的根源,若无天道相佑, 这结界又岂能历经千年仍有源源不断的灵气输送环绕?楚沅想了想,好像也是这个道理。

如果仅靠那些武器装备就能毁掉一座仙泽山,那么郑家也就不会这千年来都要养着八户族,指望他们用巫术控制魏昭灵的躯体了。

那接下来呢?你打算怎么做?她又问。

等着。

魏昭灵端了茶盏慢饮一口,他半垂着眼,面上多添了些闲适悠然的神色,郑玄离未必相信孤真的已经复生,当年除八户族之外,仙泽山上的守陵人共有十二人,死了九人仍有三人逃出,至今下落不明,他再度将目光停留在书案右侧的那张照片上,照片上的年轻男人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穿着笔挺贴合的西装,胸前别着一枚象征皇室的徽章。

楚沅见他在看那张照片,她又伸手去翻了翻照片旁边那一堆的资料和信件,她不由咂舌,这全都是关于郑玄离的资料啊?你这是从很早之前就让人搜集了吧?只有清楚一个人的性格,才能进而了解他的行为。

这是魏昭灵惯常会做的事,只是目前落在他手上的这些资料都太浮于表面,并没有太大的用处。

楚沅歪着脑袋去看书案上的那张照片,他们郑家基因好像还挺好的,简灵隽,不,现在应该叫他郑灵隽了,他都长得挺好看了,这郑玄离也长得挺不错的。

魏昭灵闻言,握着茶盏的手一顿,他面上没有多少情绪表露,却是随手搁下了杯子,手指捏起那张照片,将它翻过来往下一扣,塞入那堆资料里。

楚沅看着他这一系列的动作,她抬头盯了他两秒,好像忽然顿悟了点什么,她先有点憋不住笑,但还是努力地憋了回去,又伸出左手搭在他右肩上,其实他们俩长得也就那样吧,你才是最好看的。

我在通史上看到,好像你母亲是阿璧异族的?我看有专家分析阿璧异族并不属于华夏血统,那这么说起来,你还是混血儿啊……她说着又往前了些,她专注地去看他的眉眼轮廓。

她温热的气息有些近,如同一支羽毛般轻轻地拂过他的脖颈,魏昭灵有些不太自然地往后了些,稍稍偏过头。

但也是此刻,他好像忽然听到了她轻轻地叹了口气,然后原本坐在他面前的书案上的姑娘俯身,双手穿过他宽大的衣袖,环抱住他的腰身。

魏昭灵不由一怔。

魏昭灵,我特别开心。

他听见趴在他肩上的姑娘忽然又说了句。

这样近的距离,他几乎能够听清她说这句话时字里行间难以藏匿的笑意,她是真的很开心吧?开心到他只听见她这样的一句话,心头便莫名一动,忍不住也随之微弯眼眸。

为什么?他垂着眼睛,轻声问。

因为你啊。

她答得果断,也轻快。

而魏昭灵静静地看着那盏朱红圆柱旁的宫灯,细纱柔和的烛焰的光,透出微黄的颜色轻柔地漫出来,洒在她的肩背。

他忽然有些失神。

这辈子,他还从来没有过这样奇怪的感觉,也从来没有人同他说过这样的话,更不会有人像她一样,一腔孤勇地靠近他。

他稍稍偏头,去看她近在咫尺的侧脸。

最终,他终于肯试探地伸手轻贴她的后背,他仍旧什么话也没说,也许他实在不清楚此刻的自己究竟该怎么开口,但他却忽然变得放松了些,轻轻低首,也将下巴抵在她的后背。

好像在这一刻,摇曳的灯影,拂乱的鲛纱,又或是风炉上缕缕潜带茶香的热烟,都成了一场温柔的梦。

他们之间曾隔了一千三百年的时间,那是足以冲淡太多人和事的冗长岁月,但偏偏就是有这样的际遇,让他们能在这一年相遇。

正在魏昭灵神思恍惚之际,趴在他怀里的楚沅却禁不住动来动去的,于是他松了手,又看向她。

楚沅扶着腰勉强支起身体,撞见他的目光,她就有点尴尬地讪笑了一声,不好意思啊,我这个姿势不太对,腰有点疼。

但是说完,她又忽然僵住。

……这句话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我没别的意思。

她摸了摸鼻子,又添上一句。

魏昭灵轻笑一声,伸手揉乱了她的卷发。

大约是曾经被自己忽视的许多情绪从那夜开始逐渐变得分明起来,楚沅发现自己这些天越来越没有办法将目光从他的身上移开,看着他笑,她也会笑,就像此刻,她又忍不住抿起唇角笑。

对了,郑灵隽你打算怎么处置啊?不会真的要一直关在这儿吧?她忽然又想起来那个少年还被关在西侧门后面的某间偏殿里。

魏昭灵听她提起郑灵隽,面上的神情便淡薄了许多,他缓缓摇头,明日便将他放回去。

放回去?楚沅面露惊诧。

你可还记得应家的铜锁?魏昭灵仍是不紧不慢。

楚沅点头,记得啊,那铜锁怎么了?那铜锁上仍有巫术附着,若取一枚锁在郑灵隽身上,便不怕他不听话。

应家的铜锁相互感应勾连,取其一枚锁于人身,便能操控其人生死。

楚沅想起来那天在顾家巫神像的石台上的情形,不由道,他其实也并不坏,在顾家的时候他也没真的想揍我,都是做给别人看的,虽然那些人都叫他殿下,但是我看他们好像也没把他放在眼里。

而且……他还是你长姐的后代。

说这话时,楚沅小心地瞅了他一眼。

魏昭灵把她的那些小动作都看在眼里,他听到长姐这两个字时眼里似乎也并没有什么波澜,他反倒轻应一声,若不是因为这一点,那日孤便已经杀了他。

就算他不是你长姐的后代,我看你也不会杀他。

楚沅却笃定地说。

你这个人我早看明白了,什么人该杀什么人不该杀,你心里永远都有一杆秤,不该死的人在你这儿,怎么样都不会丢了性命。

已识乾坤大,犹怜草木青。

残缺的史料上为他留下一个不清不楚的暴君名声,太多被他放过的人最终却偏要对他口诛笔伐。

然而他,从血腥泥沼般的牢狱里走出来,从奴隶到君王,他在最为年少的时候,就已经走过了最为惨烈煎熬的一程。

他早将世间的炎凉看透,那颗心看似坚冷如冰,却偏偏仍旧保有最温柔的那部分。

是吗?魏昭灵过了好半晌才真的回过神来,他面上带了些漫不经心的笑意,那双眼睛里闪烁的神光却泄露了他此时的心绪。

也许他从来都没有见过像她这样的姑娘,她说出的每一句话,似乎总能扰乱他的心神,却又令他颇生触动。

难道不是吗?楚沅凑近他,冲他张扬地笑。

魏昭灵手指轻抵她的眉心,令她与他之间的距离离得远了些,他的心绪也终于平复了些许,他轻舒一口气,夜已深,你回去吧。

楚沅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时间,她其实还有点不太想走,但明天还要早起上学,她也不好久留,只能用凤镯召出光幕,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可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好久,楚沅始终都睡不着,床头的电子钟散出浅淡的光芒,显示——11:30。

她叹了口气坐起来,低着头看着自己手腕上的凤镯片刻,她又没忍住召出光幕,再拖着自己那只超大的毛绒玩具熊走进去。

她穿过光幕之际,细如轻铃般的声音在金殿内响起,躺在床榻上的魏昭灵骤然睁开双眼。

他看见她站在不远处,一身浅色的睡裙显得有些单薄,且裙摆只到膝盖,她白皙的手臂和小腿都没有丝毫遮挡。

魏昭灵有些不太自然地移开目光,手指轻勾的瞬间,那木制屏风上挂着的一件披风便好似乘风而起,精准地迎头盖在她的身上。

楚沅才把披风从脑袋上拉下来,便见他已经坐起身来,锦被从他身上滑至腰间,而他靠在床柱上,指节抵在唇边咳了两声,才问她,怎么了?我睡不着。

楚沅把披风搭在身上,又把自己的那只毛绒玩具熊抱起来扔到他的床榻上。

魏昭灵看见那足有她高的玩具熊被她扔到他床榻的里侧,他便浑身一僵,像是联想到了什么似的,你做什么?他的反应有些大,楚沅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我没想做什么啊。

说着,她又掀开他锦被的一角,低眼便看见那柄宝剑,她又抬头看他,抱着剑睡的习惯还是得改,这多硌得慌。

这个就送给你了。

她指了指那只玩具熊。

魏昭灵看着那只很占地方的玩具熊,眉头微蹙,嘴唇微张便要说出拒绝的话,但见她那副笑盈盈的样子,他又忽然缄口。

而楚沅摸着下巴,终于回过味来,她弯腰凑到他面前,你刚刚是不是以为,我是想跟你一起睡啊?魏昭灵一顿。

那其实这样的话,我也可以……她故意逗他的话还没说完,便见他手指间如簇的流光微闪,一时间这内殿里无端有风袭来,吹得鲛纱乱舞,铜镜碎片穿作的帘子发出丁零当啷的声响,而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腾空而起。

魏昭灵你干什么?楚沅瞪起眼睛。

风吹着他乌浓如缎的长发缕缕拂动,而他冷白的面庞上添了些极浅的笑意,一身朱砂红的衣袍衬得他容色更为动人。

好好睡觉。

他只淡声一句,指节再动时,她的身影便被光幕吞没。

楚沅栽在了自己的床上,身上还裹着一件魏昭灵的披风,她在床上趴了会儿,才把那披风接下来往旁边一扔,自己裹到被子里闭上了眼睛。

而魏昭灵靠在床柱上,看着床榻里侧的那只玩具熊,殿内的灯火照着他的侧脸,半晌他才轻咳几声,正要躺下时,却偏听见外面传来何凤闻的声音:王。

魏昭灵面上的神情陡然变得极淡,他隔着几重纱幔,轻瞥一眼那道模糊的身影,他止不住地咳嗽了好一阵才缓过来,轻轻喘息片刻,才终于开口道:如何?今日上山的共有一百三十六人,臣承王令,具已诛杀。

何凤闻稍显苍老的嗓音从帘外传来。

魏昭灵轻应一声,唇畔微浮冷笑,将那些尸首一个不少的都给孤扔下山去,让郑玄离好生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