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雁坐在旁边,叹了口气道:羽墨,你到底要这样多久啊?十阿哥虽然不在了,但你还有我们啊,我们都会陪在你身边,你并不是一个人啊。
我仍是没有反应,雪雁静了良久,又是重重一声叹息,喃喃道:你究竟什么时候才会清醒过来,你真的想就这样随着十阿哥而去吗?雪雁陪了我半天,直到永琰进来,她才离去。
永琰一直默默的坐在我的身旁,我知道他盯着我,对我毫无反应的样子很是忧心。
我以为他今日也会一句话都不说就离开,因为我失魂的态度持续了已经两日,无论他们做什么都不会唤回我的心智。
不料他竟想破罐子破摔,用起了高朗亭的那一招来逼我。
看着一群御膳房的师父跪在我的面前,刚才皇帝发话,如果我不动口吃东西,这些无能的御膳房师父都要跟着我陪葬。
他们都俯在地上瑟瑟发抖,请姑娘吃一些,救救我们。
我心中暗笑,永琰,你真的以为这一招对我还有效吗?我凭什么要救他们?他们的命就是命,永惜的就不是了?我来救你们,谁来救永惜呢?我不会救他们的,他们的命与我无关。
韩羽墨!你到底要怎么样,那个人死了,你就什么都不关心了是不是?永琰愤愤的冲到我面前,死劲的握住我的双臂摇晃。
我仍是那个不变的表情,面无表情。
最终永琰死心了,那群厨师也安然无羔,他还是不愿做个昏庸的皇帝的。
他离开的时候,脸紧紧崩着,眼中又痛又怒。
我坐在窗前,照顾我的风谨帮我去拿炭火,暂时不在身边侍候。
她一直很不放心我的状况,整日愁眉苦脸,却也不知该怎样劝我。
或许她应该知道的,无论怎么劝我也是没用的,所以只好尽力照顾好我,其它也无能为力。
我傻愣愣的坐着,眼神没有焦距,一动不动,脑中似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想,只是一片空白。
忽的有什么影起了我的注意,我淡淡的将头移向窗外,眼神闪了闪,须臾,慢慢的起身,打开门,走了出去。
下雪了!我手指抖了一下,然后慢慢抬起手来,任一朵朵雪花落在手心,接着惭惭消融成一潭水,顺着手中纹线流下。
微仰着头,看着漫天的雪花纷纷扬扬散落下来。
永惜你看见了吗?这像不像那日你带我看的桃花,很像吧。
我勾起一丝浅笑,慢慢的转起圈来,只觉得寒风打在脸上,寒意彻骨。
慢慢的久违的心痛又隐隐透了出来,眼眶一热,一滴泪从眼角斜斜滑落。
永惜,你曾说有我在的地方就是天堂,可如今我在这里,却没有了你,还是天堂吗?心中一阵绞痛,身上寒气侵心,再加上两日没有进食,我再撑不住,眼睛缓缓一合,像只失去了翅膀的蝴蝶,落在了雪地上,霎时天地都静了下来,一切皆不复存在。
再次睁开眼时,我已经虚弱得起不了身,躺在床上,知道永琰和风谨,还有位太医在,我翻了个身,朝着里又闭上了眼。
只听见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响起:皇上,韩姑娘暂时安好,只是因为动了胎气,再加上身体虚弱才至晕倒。
你是说羽墨有了身孕?是,如果韩姑娘再不进食,恐怕这孩子就保不住了。
孩子?我犹如触电般睁开眼来,我有身孕了?有了永惜的孩子?我还没能消息,转过身去看着老太医问:你说的,是真的?老太医低着头,回道:是的,姑娘你有了身孕,就算不顾惜自己,也要为孩子想想,切不可冲动放弃生命才是。
真的。
我不由的轻轻摸着肚子,好像真的能感受到有一个小生命在里面跳动。
我突的湿了眼眶,欣喜起来,永惜,你还是没有离开我的是不是?你还是想让我活下来的,你留下这个孩子,就是要让我好好活下去。
羽墨知道了,为了孩子,无论如何,我都会保护好自己。
我尽力撑坐起来,风谨连来扶我,待起身,我对风谨说:风谨,我饿了。
风谨听我开口说话,还要吃东西,高兴的回道:好好好,我这就去给你拿吃的,你等着。
说完都不顾永琰还在,就冲冲的跑了出去。
我又躺了下去,一面笑一面哭,全不知此时是悲多一些,还是喜多一些。
喜的是上天对我还是有一丝丝怜悯的,悲的是永惜却再不能知道有这个孩子的存在,不会享受到做阿玛的喜悦。
他这辈子真的太苦,我常常在问,我究竟要怎么做,我们才能在一起?如今这问题已经有了答案,无论我再做什么都不可能在一起了。
这个孩子只有额娘,没有阿玛,他要怎么健康的长大?一个不开心的额娘又怎么给他幸福的生活呢?正胡思乱想很多,就听永琰吩咐了老太医几句,就让他下去。
然后松口气对我说:好好休息吧。
永琰离开后,风谨就拿着膳食回来。
小姐,你睡着了吗?风谨小声问。
我闻言翻过身来,起身道:没呢,现在肚子饿得很,哪睡得着。
风谨听我这样说,忙把食物端出来笑道:那小姐快来吃吧,都是现做的,还热着呢。
我接过她手中的筷子,慢慢开始吃起来。
风谨站在旁边一面看我吃,一面道:小姐你终于肯吃饭了,可担心死我了,这孩子来得还真及时,算是救了小姐你一命呢,如果十阿哥知道,他一定会很开心的。
听风谨提到十阿哥,心不由的又猛抽了一下,手中的动作停了下来。
风谨自知失言,很是懊恼,抿嘴不再多言。
我又若无其事的吃起来,将泪水往肚里一起咽了下去。
吃过后,就在风谨的侍候下就寝,虽然两天没有合眼,也困得很,但却睡得很不安稳,期间醒了几次,我知道永琰来过,但我再装不下任何人,与其勉强给他好脸色,还不如让他早些想通,我和肚里的孩子不会永远呆在宫中的,因为这里,不属于我们。
我好生休息了两日,觉着身子好转了些,便到御花园去走了走。
一年多没再宫中闲看过,感觉一切都没变,又好像所有的都变了,因为已物是人非。
不知不觉来到了东三院前,我停下了脚,静静的站在那,看着紧锁的院门。
过去在这发生过的一幕幕在脑海里快速翻阅。
默了很久,听到风谨的声音才回过神来。
小姐,要不要进去看看,我去要钥匙来。
风谨很是懂我的心思,便如此问。
我想了想,摇头说:没关系,走吧。
我将身上的雪白裘衣往脖子上紧了紧,将大半边脸藏在绒领中,才觉得温暖些。
走了没一会,就听前方一阵哭声,我凝神望去,竟是好久没见了的陈丝顔。
她仍是那副蛮横的样子,我看向那个明显被打了一巴掌,正跪在地上的宫女,一眼便认出是曾经服侍小公主的橘香。
我本不想管闲事,但想着曾经毕竟和橘香共事过,不由的上了前。
我走到橘香面前,伸手将她扶起来,轻声问:没事吧?她看了陈丝顔一眼,然后怕怕的摇头。
看她这样,我动了怜悯之心,转头对陈丝顔道:橘香犯了何事,你要打她?陈丝顔看起来比以前憔悴了许多,我想她应该也为永惜的死难过吧。
她狠狠瞪着我,我教训自己的奴婢,要你来多管闲事!我也懒得和她说什么,直言道:从今天起,她便不再是你的奴婢。
我回头对橘香道:你如果愿意,可以跟着我。
她听此忙感激的点头应道:我当然愿意,我早就不想在她身边呆了。
橘香话刚落,陈丝顔就怒喝:韩羽墨,你凭什么要我的人?我侧头看她,冷声说:陈丝顔,如果你还想在宫中呆着的话,就收敛些,不然我连同以前的账和你一起算。
她还想反嘴,被旁边的小宫女拉住劝道:小姐,不要冲动,皇上很护着她,你这样会有麻烦的。
陈丝顔恶狠狠的瞪向那小宫女,小宫女立即低下头,不敢再吭声。
便陈丝顔也明白这一层道理,并没再说什么。
我领着橘香回到景仁宫,恰好太医开的安胎药拿了来,橘香很是积极的去熬药。
待喝过药后,困意就涌上心头,但看看天色还早,太嗜睡也不太好,便让风谨拿了些针线来,给孩子绣小衣,顺便打发时间。
小时候经常玩给洋娃做衣服的游戏,那时有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不过大多人穿不出去,就只能是这没有生命的娃娃才能穿上。
在脑海里构想了几种简单的样式,便在风谨的帮忙下动起手来。
还好没有白费功夫,做出件像模像样的小衣出来,我在衣脚上绣了两个字——念惜,孩子的名字,凝有思念之意。
惭惭天色转晚,我也困得再睁不开眼,便让风谨收好了东西。
就寝睡了。
这些天我一直关注着白莲教的动向,经过这次的事,永琰大力追捕白莲教的人,特别是高朗亭等核心人物。
但因为高朗亭很是狡猾,在不同的地方都驻有落脚地,且都是很隐秘的地方,因此很难追踪到他的下落。
每日听着风谨传来的消息,我面上不动声色,但心里却恨极,就算他高朗亭和刑冬楠逃到天涯海角,我都会等着你们付出代价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