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昭一脸的问号，眉梢挑起，眼睛大睁，嘴巴张开，那副样子仿若被雷劈了，头顶上竖起几根发丝，风一吹，摇摇晃晃的。
像是天线宝宝。
天线宝宝是真傻了，手伸着，梗着脖子好久都没动。
林麦挽着周漾的胳膊一起去接水，走了几步远，周漾听到宋昭轻嘶一声，声音拉得很长，不是，皓哥你不是不喜欢吃糖么，尤其是牛奶味的，上次我给你买牛奶糖你看都没看直接喂你家小贝了。
小贝是常皓收养的流浪猫，名字随意起的，当时宋昭问他为什么叫这个名字，他看了眼手里的贝壳，淡声道：好记。
确实好记。
嗯，以前确实是不喜欢。
常皓淡声回。
等等。
以前不喜欢，那就是说现在……现在呢？宋昭脖子探出个弧度，姿势有些怪异，手按着桌子，一副吃瓜群众雀雀欲试的表情。
日光拂到常皓脸上，勾勒得他脸部弧线更加立体分明，黑眸里缀着光，光影浮动。
现在么？他慢条斯理开口，细听下尾音有些上扬，眸光随意朝前瞥了一眼，一秒后收回，转着笔，现在……周漾听得认真时，林麦扯了下她的胳膊，这个周末你有空吗？周漾思绪收回，偏头看她，怎么了？林麦勾唇，倾身凑到她耳畔，陪我去买几件内衣，前段时间买的那几件小了，穿着勒。
周漾说：我怎么记得你那几件是刚开学的时候买的。
是啊。
林麦得意笑笑，没办法，长太快了。
周漾低头垂眸看去，先是看看她，然后看看自己，心说：确实…挺大。
出教室门前，她也没能听到常皓最后说了什么，倒是宋昭嚎了一嗓子，穿透力极强，震得长廊都嗡嗡响。
什么——！这句话成功把抓违纪分子的教导主任周藏给招来了，且来势汹汹，脸黑着，走路生风。
不过见到周漾后，脸色发生了变化，对着周漾笑了笑，关切问道：在一班还适应吗？周漾礼貌回：挺好的。
周藏：那就好，那就好。
学校里辛辛苦苦挖过来的尖子生，可不得宝贝着。
行了，你去忙吧。
周藏摆了下手。
周漾点点头，勾上林麦的手指，两人急忙走开。
几步后，林麦回头瞄了眼，啧啧道：你看见没，老周见你眼睛都是放光的，果然好学生就是招人待见。
周漾谦虚道：我不算好。
至少物理不太好。
数理化除了物理给你拉分，其他几科几乎满分，你要是还不好，那还有我混的吗。
刚说没两句，后面传来咆哮声，宋昭，你给我过来！宋昭腿一抖，站起的时候撞到了桌子腿，揉了揉，走到周藏面前，周主任下课时间，我这不算违纪吧。
周藏拉上他的胳膊，把人扯到门后的墙前，指着上面的班级制度用力戳着，戳一下，念一个字：课、间、禁、止、打、斗！禁、止、大、声、喧、哗！看到了吗！中年男人肺活量牛逼，宋昭耳朵震得嗡嗡响，想捂又不敢捂，眼睛朝着常皓那侧瞟，求他救命。
看、看到了。
念，十遍，一个字都不能少，我就不信你下次还忘。
……周藏一激动，为数不多的头发耷拉到了额前，像是盗版的三毛。
常皓在宋昭念完第一遍后来救场了，周主任，有个事想麻烦您。
周藏看到常皓，好比寒冬变暖阳，变脸速度比变天还快，说话的声音也很轻，常皓有事你说。
常皓左右瞧了眼，这里不太方便。
周藏：那行，跟我去办公室。
离开前还白了宋昭一眼，班长呢，班长监督，一遍都不能少，念完抄五遍。
……宋昭想死了。
周藏转头问：到底什么事？常皓跟在他身侧，边走边说：是关于物理竞赛的事……周漾和林麦接水回来，常皓还没回来，化学老师抱着卷子走进教室，往讲桌上一放，示意课代表把卷子分组发下去。
上课铃声响起，她开口道：从前往后传卷子。
小测不是什么正规考试，为了省时省力，各科像是商量好似的，基本都是这种模式。
卷子发到最后排时，常皓回来了，脸色有些沉，看着心情不是很好。
周漾眼角余光悄悄打量了他一眼，冷不丁和他视线撞上，有些尴尬，抿抿唇，梗着脖子收回。
宋昭也看出常皓心情不好，以为他在老周那挨了批，好几次想回头问发生了什么，都被化学老师火眼金睛提前给警告了回来。
某些同学不要左顾右盼，别以为老师看不见，你那对扇风耳已经出卖了你。
虽然咱们是小测，但你们要知道，这可是计入平时成绩的，年底综合考评这也是很重要的一项。
欸，那谁，说你呢。
化学老师哒哒走过来，宋昭收回扭了一半的脖子。
化学对于周漾来说不难，她很快翻了面，眼神一瞟，正好看到常皓从笔袋里找笔，他似乎找一会儿了，这支拿起来写写，不满意放下。
那支拿起来写写，不满意又放下。
来回不下十次，周漾有些看不下去，拿过笔袋找出一支新买的笔，递到了常皓面前，悄声说：给。
常皓顿住，他今天心情不爽，和笔没有任何关系，低头凝视着，但没伸手接。
化学老师巡完第一组来巡第二组，周漾撩起眼皮看了一眼，没再说什么，直接把笔放在了常皓卷子上。
周漾似乎酷爱粉色，笔的颜色也是粉的，上面画着卡通图案，卡通图案都是笑脸的，舌尖吐出来很招人乐。
不知为何，常皓看着看着，心情莫名好了些许，静默片刻后，拿起笔，低头在卷子上写上名字。
此时距离考试过去了二十分钟，他的还是白卷，除了名字外一个字都没写。
周漾有一瞬间的失神，贝齿咬咬唇，看来他心情真的很不好。
她不太会哄人，也不太会劝人，但想起常皓帮了她好几次，下意识，想让他心情变好。
找出本子，撕下一条，在上面画下大大的笑脸，按着一角推到常皓面前。
那个笑脸比碳素笔上的卡通图案笑脸笑得还招摇。
常皓垂眸一扫，唇角莫名勾了一下。
周漾见状，嘴角也勾了一下。
清脆的哒哒声传来，周漾捏着纸条缩回手，顺势把纸条扔进了桌肚里。
再去看常皓时，他已经开始答卷了。
常皓年级第一不是白当的，做题速度惊人，虽然他晚做了二十分钟，但还是第一个做完的。
周漾是第二个。
化学老师瞄了眼她的卷面，唇角轻扬了一下，眼底流露出满意的神情。
看完她的，又看了眼常皓的，唇角扬起的弧度更高了，眼底笑意加深。
走到宋昭那时，扬起的唇角瞬间抻平，一副没眼看的样子。
往前走走，又笑起，再往前走走，笑容变得更大。
考末抨击开始了，这个单元是AB两张卷，你们做的A卷，成绩不理想的，晚自习补考B卷，各位，我卷子贵得很，高抬贵手，考个满意的分数，你好我也好。
打击还是有用的，有不经心的同学检查出了错误，急忙低头去改。
教室里传来沙沙声时，常皓把笔还给了周漾，谢谢。
周漾指尖捏着笔，感受着上面残存的温度，轻声说：你用吧。
她笔袋里有很多笔，不差这一支。
常皓眼睑半垂着也不知在想什么，脸上倒映出一排影，思付几秒后，把那句不用咽会肚子里，淡声道：嗯。
他伸手接过笔，轻轻一转，指腹正好落在她方才碰触过的地方，那里传来淡淡的余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