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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2025-03-22 06:57:59

原本四十分钟的车程, 二十五分钟便到,宋昭跑在最前面,一直在催, 快点快点,晚了真的见不到皓哥了。

林麦单手叉腰朝前跑, 双眉聚拢到一起, 常皓他爸干嘛非要他出国啊, 也太不讲理了。

这个年代讲理的父母少。

宋昭说, 尤其像常叔这样的企业家, 一言堂, 要他讲理,根本不可能。

那常皓可以不听嘛。

林麦转头看了眼周漾,常皓那样的性格也不像听话的人啊。

常皓性格冷,打起架来不含糊,确实看着不太像听话的人。

宋昭倏然顿住,像是想起什么,兴许…皓哥有什么把柄在常叔手里也说不定。

把柄?林麦不解,他能有什么把柄?宋昭摇摇头, 偏头一看,周漾已经超过他和林麦了, 见了皓哥问清楚不就行了吗, 快点。

林麦好久没这么跑过,呼吸都困难,摆摆手,你们先去, 我一会儿跟上。

宋昭本想拉着她一起跑, 可抬眸一看, 周漾都快看不见了,叮嘱说:那你慢点,一会儿我过来找你。

林麦说了句:啰嗦。

随后放缓了步子,她最近腿总会无缘无故疼,偶尔还会无力,一直说去医院检查,但总是没空,此时感觉更不太好了,看来她真要去医院检查下。

她找了个椅子坐下,四处寻找着周漾和宋昭的身影,远处,周漾跑在最前面,鞋带都开了,可她顾不得系,就那样跑着。

脸通红,气喘吁吁,脚趾还没好利索的地方又开始疼了。

她轻蹙眉,拨开人群继续跑,边跑边找,在大厅里找了一圈也没找到,宋昭追上她,怎么样?周漾摇头:没找到。

宋昭抓了把头发:不会是上飞机了吧?周漾心里一慌,抬脚便往前跑,跑了没多久被人拦住:不好意思,这不许过。

周漾被拦住,只能眼巴巴看着,像个无助的孩子般。

宋昭见状拍了下脑门,随后跑去了前台,要他们帮忙找人,常皓的名字回荡在整个候机大厅。

周漾握手祈祷,希望能见到他。

彼时,常皓已经上了飞机,小张坐在他左手边,常树林坐在他右手边,像是两个铜墙铁壁包围着他,逃都无处逃。

常树林知道常皓的心思,叮嘱:救回乐乐,你立马可以回来。

常皓对他说的话已经没什么信任度可言,但还是问:多久?常树林:医生说乐乐最近太弱,还不太适合骨髓移植,等他身体恢复些才能移植,应该用不了多久。

那是多久?常皓脸色很沉。

我哪里知道多久!常树林发火说,你以为老子不愿意让乐乐快点好,你以为老子愿意看到你!头等舱乘客不是很多,常树林说话也没顾忌,我警告你,你要是不听话那个女孩也不会好过,我能帮她二叔,就能拿回来。

你要是想看她哭死,大可以忤逆我。

我倒要看看是你厉害,还是我厉害!人不能有软肋,一旦有了软肋便成了羁绊,周漾是常皓的软肋,他希望她一切安好。

记住你答应的事。

常皓说,她要是有一点不好,我也不会让你如愿的。

彼此彼此。

常树林冷声道,乐乐要是有什么,我也不会放过你。

听听这是一个父亲对孩子说的话吗,正好的父母都不会,关键常树林不是正常的。

年轻的时候他受常皓外公的压制,憋屈了很多年,直到他成了公司最大的股东局面才好转。

至于他为什么成为最大的股东,是他骗常皓妈妈签了股权转让书,并承诺会一辈子爱她爱常皓。

就在常皓妈妈憧憬了以后会很幸福时,迎来当头一棒,常树林扔给她一纸离婚协议书,扬言不离婚谁都别好过。

后来他开始夜不归宿,再后来,他干脆把外面的女人带回家羞辱常皓妈妈,女人哪受的住这样的刺激,一年不到便精神失常了。

某夜吞下安眠药自杀。

那年常皓几岁,目睹了全过程,他想救妈妈的,可是力气太小,没能推开门,这也是他为什么怨恨常树林的原因。

常树林真的很坏,怕自己形象受损,对外称常皓妈妈是病死的,下葬那天还不让常皓参加。

这样一个男人,又怎么能指望他对常皓好。

常皓已经看透了他,他有软肋,常树林也有,冷笑,你要想你儿子活,注意对我说话的态度。

小张还没见谁敢和常树林这样讲过话,捏着一把汗,常树林瞪着常皓,许久后说:好,很好。

要不是顾念着乐乐,他才不会把常皓带在身边,那张脸和他死去的妈一样,看着就晦气!停机坪的灯很亮,映出了袅袅雪花,常皓征愣看着,像是看到了少女恬静的容颜。

他说:能等我吗?-广播里念了许久,常皓始终没有出现,周漾身体里的力量好像被抽走了似的,一下子蹲在了地上,眼泪顺着眼角缓缓落下。

心里有道声音在叫嚣:常皓你在哪?你在哪?没人回应,泪水模糊了周漾的眼睛,直到最后她也没有等到她想见的人。

宋昭过来拉她,小周周起来吧。

周漾泪眼婆娑道:问清楚了吗?宋昭点头:嗯,皓哥乘坐的飞机已经起飞了。

周漾:……今夜对于所有人来说都是稀疏平常的一夜,但这夜对于周漾来说,是最难过的一夜,因为她丢了最重要的人。

她的心落在了那架飞往美国的飞机上。

-回去的时候周漾一句话都没说,头抵着车窗玻璃,整个人死气沉沉的,林麦想安慰她,可却不知说些什么,几次张口几次闭上。

宋昭看着周漾那张苍白的脸恨不得揍人,常叔到底怎么想的,为什么要带走皓哥。

这个答案,注定无解了。

半个多小时后,车子在周漾小区门口停下,周漾下来,林麦也跟着要下来,周漾拦住她,时间不早了,你们回去吧。

这是她离开机场后唯一说的一句话。

漾漾我送你回去。

不用。

可是……别担心,我没事。

周漾怎么可能没事,她只是强撑着,林麦见她坚持,便没再说什么,降下车窗玻璃挥挥手:晚安,明天见。

周漾说:晚安。

路灯映出少女的脸,比纸还白,那双眸子像是拢了夜色的暗,一点光也没有。

周漾没回家,而是沿着路自己一个人行走,她去了第一次和常皓见面的那个巷子,回忆着他说过的每句话。

还去了他们一起去过的地方,在石凳上坐了许久。

她依稀还记得,常皓第一次带她来的时候,把身上的校服外套脱了铺在石凳上,少年傲娇,明明是关心她,可依然梗着脖子找借口:看我干吗,我脸上有字?快坐。

校服上有他的体温,坐下后很暖,周漾害羞说:谢谢。

常皓眼底浮现一丝异样,似乎躲开了她的视线,不是特意为你。

我是怕你弄脏了石凳。

你看,他就是这样嘴硬,明明对人好非要反着来。

课代表也是,他知道周漾不喜欢当课代表,主动找了英语老师,说周漾太静,不方便沟通。

英语老师问他怎么办?他轻咳一声:我来当英语课代表好了,她不用。

有人去交作业正好听到常皓的话,跑着进了教室,号外号外,你们猜我刚听到什么了?什么?校草主动找英语老师要谈当课代表的事,言明,他自己一人就够。

不可能,校草最烦这种事了。

谁都知道学习好的人性格都挺…不一般的。

像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大多不喜欢做,常皓主动请缨,不可能。

后来证明,这事是真的,马艳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说周漾不用做课代表了,周漾听后长吁一口气,侧眸时和常皓眼神对视上。

不过她没看出什么,当然也没人敢乱讲,因为常皓私下里警告来着,谁乱讲饶不了他。

一班全体闭麦。

周漾是最近才知道的这件事,是班里某个女生嘴秃噜讲出来了,说常皓对她很照顾,知道她不喜欢做课代表亲自去找老师谈。

还说不只这个,像周漾不愿意做的事,常皓都给扛下来了,女生说话很酸。

周漾记得,她是和杜欣月关系很好的那位,杜欣月虽然没去国外读书,但转去了其他学校。

后来周漾又去了一家奶茶店,是常皓带她来的那家,店员还认识她,只有你自己吗,那个帅哥呢?周漾说:他有事。

店员:还是老样子吗?是。

周漾伸手泛红的手指,两杯。

店员笑笑:明白。

周漾坐在椅子上静静等着,又有人进来,一男一女,男生穿着黑色羽绒服,女生穿的也是黑色羽绒服,乍一看像是同款。

女生撒娇说手冷,男生握住女生的手,低头哈气。

片刻后女生又说脸冷,男生又捂住她的脸,轻哄:好点没。

女生摇头,没好。

男生拉开羽绒服拉链,展开羽绒服,这里暖和。

女生羞涩地扑进他怀里,看身高像是两个热恋中的大学生。

周漾无意中看到,眼底流流淌出羡慕的神情,恍惚间透过他们,看到了常皓和自己。

少年噙笑说:过来,这里暖和。

她迎着他灼热的视线,一点点靠近。

给,你的奶茶。

梦碎,周漾从虚幻中回到现实,低头凝视着两杯奶茶,再次红了眼。

她拿过其中一杯,起身离开,走出许久后又折回来,拿走另一杯,店员见她回来,笑着说:我还以为你不要那杯了呢。

被丢下的永远是可怜的,周漾一直是被丢下的那个。

她说:没有,忘了拿。

-次日,来到学校,周漾主动找上英语老师,马老师,我想当英语课代表。

马艳一脸诧异:嗯?你确定?周漾用力点了点头:确定。

都是常皓为她做什么,这次换她来。

她又找上张蒙主动要当学委,周漾学习成绩好,她当学委肯定没问题,张蒙立马同意。

正好下个月要举行英语竞赛,你们问问同学们,谁报名?周漾领了任务出去,看到有人从楼梯上下来,那人有几分面熟,像是……她想了想,记起,是林麦的妈妈。

后面跟着周藏,两人边走边聊,说的话有些不太能让人听懂,周藏说:孩子身体最重要,学习什么的,都没事,好好看病,我们等着她回来。

女人擦擦眼泪,周主任麻烦您了。

周藏:不麻烦,有事随时来找我。

周漾拐弯时,又听不到林麦妈妈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后来她进了教室,一节课都没有看到宋昭,前面空着,身侧空着,感觉很不好。

张蒙拿着卷子进来,看着后面的空位置心里也不是滋味,调整了一下,周漾,你和宋昭一桌。

蓦地,周漾心跳了下,她和宋昭一桌,那林麦呢?张老师,林麦呢?其他同学问。

张蒙脸色变了变,林麦身体不舒服暂时不能来学校上课了。

周漾:……-这个冬天是过的最难过的冬天,常皓走了,林麦病了,宋昭像是变了个人一样,眼睛永远都是红的,还很无力,学习也退步了。

张蒙有心说他,但看他这个样子,又不忍心,只能说:尽快调整好吧。

林麦好不了,宋昭便调整不好,周漾也不好。

别人过春节都是喜气洋洋的,周漾过春节,只能算是面上喜气,心里难过。

因为,林麦的情况好像更严重了些。

除夕那晚,周漾祈祷,来年林麦病好,能开开心心去上学,可直到来年春天,林麦的病都没什么起色。

这是周漾第一次听说白血病。

也第一次见识到这个病的可怕,林麦脸又黄又肿,头发也掉了,一点精神也没有,见到她时,强撑着笑了笑。

周漾看着她这个样子,没忍住,湿了眼睛,林麦吃力安抚:我没事,我很好。

周漾和宋昭一起来的,宋昭出去了,躲在长廊里无声哭泣,用手捶打墙,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林麦好久没见周漾了,想说的话很多,可她太虚弱了,说几句便咳起来,最后周漾不得不提前离开。

明明已经到了春末,可周漾却觉得很冷,冷到全身打颤,出了病房后倚着墙好久没缓过来。

周漾心想:这个冬季实在是太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