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样的城市,一样的霓虹灯,静静地走在路上,看着路灯。
鹅黄色的灯光撒在城市的水泥板路面上,秋夜清冷的寒风让陈颖再一次裹紧了身上的大衣。
重复的生活,平静到重石坠落,都不起波澜。
时钟走到了7点,进门,换上拖鞋,解开发带,瘫倒在沙发上。
电视里依然是无聊的节目,撇嘴,习惯性地从冰箱中取牛奶,打开,加热,喝掉,就像是设定的既定方程式一样每日如此。
一个人太久了,便会渐渐习惯寂寞。
刚分手那时候,一首歌、一句话都能让自己恸哭莫名,而今,却再施舍不出半点情绪,那个总说着奇怪话语的男人早已是陌生人了,甚至想在记忆中再搜索他的样子,都只是模模糊糊的。
她曾被他爱过,也或许曾爱过他,他总是说起他的前女友,告诉她两个人有多么相像,一个女人如何能忍受被这般比较,哪怕他对她那般的好。
她想,最终自己不过是一个蘀身罢了,还自以为爱得多么刻骨,真是一出不错的狗血剧。
然后,突然某一天,那个男人就突然消失了,她想,这样也好,至少不必反反复复,藕断丝连。
电台里放着同样的歌,城市跟着摇摆,dj为单身的人牵线,渀佛单身是某种传染病,带着罪恶的病菌。
陈颖揉了揉散乱的头发,无聊地转换着频道,打哈欠。
阳台上,冷冷的风打在衣服上,飘散着洗衣粉的味道。
陈颖看着远处迷离的灯火,那些高耸直立的楼宇中,是否会有一个他存在着?她苦苦等候了那么多年,为何等到的却是这世界上,从不存在那么一个他的残酷结果?他是不是像陈奕迅歌中所唱的,寂寥地出生在1874,刚刚早一百年一个世纪,而他们从来未曾相识,便已不在。
大概,像她这样过了25岁的大龄女性,都已经没有资格再谈爱,认认真真考虑结婚生子大概才是正途吧。
可是,一辈子又如何甘心就这样交给一个不相干的人?都说她这是典型的恐婚症,可她就是觉得,爱一个人是一辈子的事,哪里可以那样的随随便便?陈颖愣愣地望着天边的星子,执迷不悟地想着,是不是,真的要这样,浑浑噩噩地过下去?清晨的风抚下枝头落叶,将林荫道两旁铺成金黄黄的一片,陈颖蹬上高跟鞋,一身职业扮相,准时去公司上班。
同样的工作,每日重复,让人不厌倦也难。
部门经理是一个三十出头的男人,长相普通,却因掌握着一干人等的生杀大权,所以被奉承得持续早衰。
陈颖依旧一副银边眼镜,对着电脑,联系远在大洋彼岸的客户,时差可以用迅捷的通讯弥补,可是工作之外,再无其他。
一群无聊的人偶尔在休息区窃窃私语,她时而客气礼貌地回应,那不过是工作时必要的敷衍,但其实在这里的每个人都在极力敷衍。
下班时分,地铁匆匆,每个人都必须熟悉这般快节奏的生活,谁想人生处处有惊吓,她竟在这一趟地铁上遇见了许久不见的学长,彼此见面,有些尴尬。
曾经,在陈颖豆蔻初开的时候,对这位学长动过些小心思,也曾傻到暗送情书、偷偷地研究他的星座,但最后他没有接受,也不曾拒绝,就那么暧昧不明地拖着,此后不久,这位学长就同校花走在了一起。
如今的他看上去有些落拓,据说那校花在毕业之后就迅速与一名富家子结了婚,现在也只留他一人每日搭乘着地铁,忙忙碌碌地奔波在这个城市中谋生。
也许所有的爱情故事都一样,被爱,或拒绝被爱,只是若拒绝了就应该不要再去想自己对对方有多重要,自毕业一别,陈颖与他早已走上了不同的人生路再没有交际。
然而,那位学长却在人流渐渐疏散后走向了陈颖,客套着道了句好久不见。
陈颖笑笑,礼貌地问候,然后不再言语。
车窗玻璃上两人的模样清晰可见,列车隆隆前行,乘客随着那韵律摇摆,来来回回。
再遇,算不算缘分?那学长的声音变得有些沙哑,容貌也已完全失却了当年的风采。
老套的话语,竟然暗含着吃回头草的心思,让陈颖暗笑今天是个什么日子,这种老套的狗血都能让她遇上,可嘴上却仍平静地答道,对有缘的人而言才是缘分。
碰了个软钉子,那位学长有些讪讪,站台一到彼此就匆匆道别,还客套着说下次再联系,但其实谁都知道,不会再有联系的,陈颖腹诽。
在摇晃的地铁中望着玻璃窗中的自己,真的已经一点都不可爱了,拒绝人都是如此果断,看着地铁前行,一段段的路标不断晃过眼前,很多事情,过去了就是过去了,再找不回了,恍如隔世。
曾经以为,感情也是只要付出就会有回报的东西,以为,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个人会深爱自己,此刻才觉得,原来,孤独是这样的刻骨铭心,每个人都是一个肥皂泡,太接近会碎,太遥远又觉得孤单。
半夜被噩梦惊醒,屋外昏黄的路灯依然清晰地将影子映在墙壁上,仍然是一片猩红的视野,然后耳边响起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声。
这个梦萦绕了她太久,从记事起,每每她心情抑郁的时候,总会重复地做这个梦,没有前因后果,那么突兀地闯入她的梦境,然后让她一身冷汗。
假日的时候,陈颖独自一人前往h市,据说,父母是在那座有名的寺庙中求得了她。
如果,她属于这里,是否这隐藏在山中的古刹,能满足她平凡又世俗的愿望呢?别人说这叫迷信,可她却坚定地觉得这是执着。
一步步走上石阶,香烟袅袅,鸀树翠竹环映中,日光流动,在现代都市中,这般的清净是寻不到的。
昏暗的殿堂里,佛祖俯视着众生,面露慈悲。
陈颖一次次跪拜,虔诚得如同信徒。
她双手合十默默地祷告着,如果,此生还有一个人是为她而生的,那请让她在有生之年与他相遇吧。
至少,茫茫人海中,让她相遇一次,不求结果。
今日恰巧是斋戒日,陈颖参拜完打算去用餐,却在转角处迎面遇上一名老僧,那老僧也不动,也不说话,神色定定地看着她,让她背后忽然冒起一阵寒意。
陈颖想走,然而刚走到那名老僧面前,那老僧却不发一言拦住了她的去路。
还未等她开口,那老僧便自怀中取出一串佛珠,那串佛珠通体黑亮,却只有一枚珠子散发着七色的光,在昏暗的走廊中,益发显得流光溢彩。
施主,这是您的失物。
老僧将那串佛珠交到陈颖手中,陈颖连忙推拒道,这不是我的东西,您一定是弄错了吧?收着吧,此物确是您的,老僧代为保管多时,此刻才是物归原主。
那老僧的目光中,有什么她看不透的东西,让她隐隐有些不安,也有些疼痛。
就在陈颖坚持推却不肯收,抬头望着那老僧的时候,老僧硬生生将那串佛珠套在了陈颖的右手上,用一种似悲悯似伤痛却又似解脱般的古怪表情看着她,最终那些复杂的表情化作了一个微笑,他喃喃自语道,此地非汝来处,施主自当归去……说完就转身快步消失在了长廊尽头。
陈颖尚未及眨眼那老僧就不见了人影,她只能重新打量手腕上的佛珠,那串佛珠依然流动着异样的光彩,那枚散着七色流光的珠子忽而如翠玉,忽而又鲜红似珊瑚,转而又变象牙般乳白,一瞬却又转为绛红直红至乌黑色,陈颖想将它脱下,它却如黏着在她身上一般。
陈颖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出了一身冷汗,却没有料到,更让她惊奇的一切即将开始,她的生活,从这一刻起,彻底改变。
佛珠散着七重光芒,那光芒逐渐扩大,陈颖还来不及呼喊出声,就觉得五脏六腑都被撕裂一般的疼痛,痛感逐渐剧烈,她无法动弹,只能任凭一股力量将她撕扯,然后,天昏地暗,世界变为一片虚无。
她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周遭一片漆黑,远处渀佛依然是那老僧在言语着,此地非汝来处,施主自当归去……自当归去……自当归去……她四处摸索,却觉得身体绵软,无处使力,忽然听见幽幽的哭声,黑暗中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突然睁开了,又是那双恐怖的眼睛,陈颖害怕得想逃跑却没有出路。
那双眼睛越来越近,让她毛骨悚然,忽然,那双眼中流露出刻骨的恶毒来,哭声停止了,紧接着,是尖锐的狂笑声震耳欲聋地从四面八方涌向她。
陈颖恐惧极了,却不能动弹,那双眼睛越来越近了,她慌忙中择路而逃,终于,睁开眼,惊出了一身冷汗。
然而,此刻,展现在她眼前的,却是一个全然的,更陌生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