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2025-03-25 15:38:58

京城三月,莺飞燕舞,柳絮如飞雪漫天,拂了一身还满。

天昊最近开始事务繁忙,偶尔能带陈颖出宫散散心,屏翳如今既然已将她视同陌路,她更不需在意他的想法。

然而越是想不在意,女官们却偏偏不知因何人授意,总是在她耳边提起屏翳。

说他总是在湖心亭喝到酩酊大醉,在夜里喊着湘君的名字,说他总是在朝华阁门前徘徊,但从未踏入过。

时常有各地进贡的贡品,最新最好的,她总能在朝华阁看到,女官说,陛下还是宠着娘娘的,而她却似在听笑话,一哂置之。

偶尔夜半听见声响,她总会以为是他来了,可每每都是夜灯摇曳,人影不曾再入梦。

她看书的时间更多了,然而总是看进的少,时常坐在朝华阁的院子里发呆,一坐就坐到日薄西山。

四月初的时候听说山南山北两道旱灾,饥民都蜂拥至京城,京城外饿殍遍地,哀鸿四野,屏翳和天昊都为此焦头烂额。

陈颖并未对此有任何感觉,直到天昊好不容易腾出了空来陪她,二人在东市长街上,她见着了遍地拖家带口的饥民,这才知道了事态的严重。

天昊本是想带她四处走走,但见她神情凝重,便将此次灾荒之事与她简略说了,原本灾情并未十分严重,然而因两道总署中有人贪污亏空了救济粮,才使得民情激愤,饥民从两道向京城大批涌来,京中百姓也对此多有不满。

为了平息事态,屏翳如今已命人在京城的衙署中安置了许多饥民,并分别从关内道的其他地方调运了许多粮食来,还许诺了来年免赋税,并由衙署担负青苗等措施,一些饥民才陆续回到山南山北两道去了,现在陈颖所见的情形已较之前好了许多。

就在两人言谈间,突然一大批饥民向他们身后跑去,陈颖尚未及反应,已经被人推倒在地,幸好天昊及时将她抱起闪到了一边。

陈颖惊魂未定,天昊也是被吓出了一身冷汗,待二人回过神来,又是一大群人向他们身后的京都府跑去。

天昊和陈颖随着人流前去看个究竟,只见一群饥民哄抢京都府库中的救济粮,一些饥民抢了就跑,虽然有衙役在一旁维持秩序,然而饥民人多势众,场面极其混乱。

陈颖皱了眉,但见天昊排开众人挤到一名高大英俊的中年男子身边对他说了些什么,那府尹见到天昊,缓缓向他行了礼,说话间慢条斯理,全然不管他身边的情况已经如何混乱。

待天昊与他说完,又是挤开众人,牵了陈颖的手道,走,我先送你回去。

陈颖跟着他一路小跑回方才拴马的地方问他,怎么了?天昊一脸无奈道,府尹英招不忍心看那些饥民受苦,恰逢今日救济粮运抵了京城,便自作主张开了仓,谁知场面一下子难以收拾,许多人纷纷上前哄抢,原本从关内道调运的粮食已经被一抢而空,但因有人放出了风声说此处在赈粮,所以仍然不断有灾民向此处涌来。

那府尹也太不考虑后果了吧?陈颖看着不断向这边涌来的灾民,心里不免对那府尹有些微词。

京城府尹本就是个没人要做的窝囊差事,这赈灾之事,不开仓饥民不散,城中住户有怨言,真开了仓,饥民知道此处有利可图,便都赶到此间,他也是没办法。

这不是有衙役在维持秩序么?陈颖有些不解。

饿过头的人,哪管得了这些,那些衙役又不得伤他们性命,他们自是不怕的。

天昊解了马绳,抱了陈颖上马,一翻身,□宝马已如离玄之箭飞出丈许,但见远处还有灾民源源不断地赶到此处。

我去问这城中的柳家借些粮食,前些日子他们还在想办法要盐运权,总该先给些好处吧,我这会儿先送你回去。

陈颖不禁佩服起天昊的反应迅捷。

二人趁灾民未将道路都堵塞前离开了,只是马上二人的身影,就这样落入了不远处闻讯赶来的屏翳眼中。

这些天,屏翳强忍着不让自己去看她,他知道她过得不好,他每天听着她的行踪,可他不敢见她,生怕再见一面,再说一句,他的防线就会崩溃。

就好像现在,他看着她随天昊而去,明知也许他们之间没什么,却不敢上前问一句,只一味选择躲避。

哪怕夜阑人静时,他总是无比想念那一天,她在自己怀里那种小心翼翼的幸福模样,可他什么都不能做,每晚一旦闭上眼,便是湘君哀怨的样子,他告诉自己不能背叛她,告诉自己湘君会回来的,然后忍耐,不断地忍耐。

天昊为了赈灾的事又忙了月余才有空探望陈颖,正巧赶上四月里的庙会。

山南山北两道的灾民已经大半离开了京城,只有一些老人和孤儿在路边乞讨,但京城的锦衣华服早将灾难粉饰,四处是歌舞升平的样子。

陈颖还是第一次逛庙会,各种吃食让她应接不暇,这会儿她已经在一家糕肆门前垂着口水站着了。

天昊无奈地对她摇头,满天星、花截肚、小虹桥一样一个买了让她揣在怀里,就见她眯着眼,一副享受的模样,天昊真想就这样陪着她,永远不要再回宫去,就这样,两个人。

突然,陈颖停了步子,天昊顺着她的方向看去,正是那日遇上的京城府尹英招。

英招此时正站在门前挨他家娘子的训斥,他听了会儿便知是英招又舀了家里的米粮去救济那些灾民了。

这府尹真是脑残,烂好人一个。

陈颖听了半天下了这么个结论。

脑残是什么?脑残者无药医。

陈颖皱着鼻子对着天昊道,那模样像极了向大人告状的小孩子,天昊第一次听到这论调,不禁讶然。

你这都是哪儿听来的?不告诉你。

她笑,眼睛弯成好看的月亮型,让他怦然心动,天昊知道这样不该,然而,她的明眸皓齿,巧笑倩兮,让他一再看得痴了。

陈颖见他神情异样,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他温和一笑道没事。

走了一段,不远处卖泥塑小人的摊前许多人围着,那手工艺人捏的男女娃娃十分可爱讨喜,天昊说那是女子用来祈求生子的,问她是否要买一对,陈颖神色黯了黯,摇了摇头。

天昊不忍见她自苦,提议去喝酒,最后还是到了结庐,仆妇是常年守着的,去采办了些酒菜,天昊在屋外转了一圈,不知从哪儿变出了一坛酒,封口一开,一股酒香扑面而来。

宜城酒,如何?陈颖点头大赞,一副馋相,惹得天昊大笑,二人捧锺对坐,天昊将历年来天南海北遇到的事同她一一说道,陈颖恰好看了诸多奇怪志异,尚有许多不懂,向他一一求证。

直到二人喝得畅快淋漓,天昊望着她的醉颜,痴愣愣地笑。

陈颖能够感觉到他的变化,可她故作不知,拉着他的衣袖道,晚了,我们走吧。

天昊如醍醐灌顶般清醒过来,镇定道好,二人一前一后出了结庐。

不知不觉,外间已是月上柳梢,天昊带了陈颖回宫,一路上二人均是沉默不语。

送至朝华阁前,天昊同她道了声晚安,陈颖望着他离去的背影,不知是什么心情。

她本无意招惹,与他不过是知交情谊,奈何缘深缘浅,终不是她这小小凡人可以把握的,而此刻,她确实承受不起失去他,如果屏翳是她在此间唯一的依恋,那么天昊就是她在此间唯一的依靠,可怜她孤苦无依,就让她对他的付出,贪恋这一回吧。

醉意有些上头,陈颖觉得世界渐渐变得朦胧而模糊,就在她呆呆目送天昊离去的时候,朝华阁外的阴影里走出了个人来,屏翳阴沉着脸,他的神情让陈颖有些害怕。

陛下……她讷讷唤他,却忘记下一步该做什么。

他隐忍着怒意走近,闻到了她身上一股酒味,她的目光迷蒙如雾,嘴唇红得极为鲜艳,像最美的花瓣,陈颖觉得自己醉得有些厉害,脚下有点虚软,她于是想揽住屏翳借些力,一直以来被压抑的情感突然之间借着酒意就喷薄而出了,她嘤咛着扭动自己的身子,撩拨得屏翳难以自持。

他不知她这幅模样是否也曾让天昊看到,他为她这般不知廉耻而怒气冲冲,可他更气自己居然会被她煽动,他狠狠地咬着她的唇瓣,话语却刺得陈颖浑身冰冷,你就那么喜欢勾引男人么?可醉意让她无法反驳,只是扭动着四肢似反抗,却更像是诱惑,终于屏翳忍耐不住,撕扯开她那一身烦人的装束,大手揉搓着她胸前的浑圆,在她的肢|体缠绕下撕开了她剩下的衣服,如同剥煮鸡蛋一般将她扯得一丝|不|挂,他早已昂扬的男性意志顶入了她的身体中,那是他熟悉的身体,可她这般热情如火却第一次让他无法招架。

你不是想上我的床么?他揪着她的头发,看她被他的**烧得那般难耐,她的身体赤|裸地被他压在石桌上,雪白的肌肤上都是他粗暴留下的殷殷红红,这样的她让他越发想折磨,一下一下慢慢地顶着她,惹得她不断呻吟着,她的手在他背脊上游走,他忽然狠狠地吮|吸着她胸前的樱红,疯狂地抽|动着下|身,每一下都渀佛要触及她的最深处,这般用力让她痛苦地尖叫了起来。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一个耳光就抽在陈颖的脸上,他狠狠地骂她贱人,他厌恶这样的她竟然百般勾引自己,可他更厌恶自己,居然碰了一个杀死了湘君的女人。

他满腔的怒意无从发泄,又揪起她的头发,将她整个人拖离地面,□的她扭动着身体,因为疼痛而呼叫出声。

最后屏翳终究想起这是湘君的身体,踢了她一脚,对她怒道,快给我滚进去!陈颖醉意未消,狼狈地爬了进去,女官方才都不敢看外头的情景,这会儿见她进来了,连忙为她梳洗。

屏翳一脚踢翻身边的熏笼,他恨自己居然那么轻易就被她迷惑,也恨自己会为她而吃醋,狠狠地捶在身旁的树干上,他好恨,真的好恨!天昊第二天听女官说了昨晚后来发生的事,他疯了似的冲进了回龙阁找屏翳理论,埋首案牍之间的屏翳冷冷抬头看着,而天昊恨不能揍他一顿,如果他不是自己皇兄的话,他想他应该已经那么做了。

天昊心疼她脸上的那些伤,可以想象她身上的伤更可怕,为什么他从前那个风度翩翩的皇兄竟然会做出这种事,他不明白,他更不明白的是,陈颖为他付出那么多,他竟然能这般无动于衷,为什么要伤害她?!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因为她妄图用湘君的身子来勾引我。

屏翳回答得很是冷淡,他并未想到天昊居然敢这般同他说话,对陈颖的厌恶不由得又更增加了几分。

天昊大怒着对屏翳吼道,她不是那种女人!屏翳抬头似笑非笑地问他,那她是那种女人?她乐观,善良,大方,她为你付出那么多,难道皇兄你都看不到吗?天昊紧紧捏着拳头,屏翳脸上的不屑和嘲讽让他真的有揍人的冲动。

可屏翳不为他的话语所动,反而冷笑一声道,善良?如果她善良,湘君怎么会死?你说她善良,我却觉得她毒如蛇蝎!如果她善良,她就不会占着湘君的身体来勾引我!我看现在连你也已经进了她的那些下贱的圈套,你还说她善良?她哪里善良了?如果湘君此时还在,一个想用这种下三滥手段勾引我的女人,你知道她会用什么手段对付她?天昊不可置信地看着屏翳,湘君怎么能同陈颖相比呢,当年他不也反对湘君那样残忍地对待其他女人的么,如今怎么竟会有这样可怕的想法。

皇兄,你疯了吗?疯了的人是你,别忘了你在同谁说话,她现在仍是我的人,还不劳你这样费心。

天昊觉得自己会同屏翳讨论这个问题确然是自己疯了,他垂下头,终于不再多说,转身踢开那金蟾兽炉大步走了出去。

屏翳却紧紧捏着手中那管笔,他想,自己也是疯了吧,他竟然对那个女人认真了,他竟然为她动了气,他也一定是疯了!昨晚她在他身下的样子又浮现在了他的脑海,他摇头,逼迫自己不要去想那个狐狸精,那是个会耍手段的妖精,怎么能同湘君相比呢?不准想!不准再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