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校联考的考室顺序是按照上学期期末成绩安排的。
每个考场三十个人，周嘉延在第一考场第一个座位，方知柠和程骄骄排在中间靠后的一个考场。
重点班最不缺的就是成绩优异的学生，看到考场安排表的时候，方知柠和程骄骄有一瞬间的沉默。
她们两位勉强踩着分数线进了重点班，程骄骄排名比方知柠好一些，但还是排在了班级靠后的位置。
再往后看，就是班上蒋辉那群不务正业的男生。
第一门考试是语文，开考前方知柠拿着一本蓝色的《高考必备古诗词》，紧张兮兮地翻来翻去：骄骄，‘赢得生前身后名’前面是生命的生，后一个是身体的身，你别写错了。
老师上课强调过，放心，我记得。
程骄骄胸有成竹地回答。
对于程骄骄来说，语文是她最不用担心的一门考试，只要选择题不出差错，作文不跑题，总分上一百二绝对没问题。
走进考场，方知柠找到贴了自己名字和考号的座位，程骄骄从后面跑过来小声叫住她：知了，刚你给我说的那句诗怎么写来着，突然就忘记了。
方知柠晃了晃脑袋：生命比身体重要，所以生命在前面，懂了吧。
你这记忆方式真独特。
程骄骄拿手在掌心比划记了下来，我回去了，考试加油。
嗯，你也是。
高二上学期文科综合还没有合卷考试，所以政史地三门分开考试。
上午除了语文还有一门地理考试，遇上偏理科思维的地理，方知柠也没办法，只能祈祷老师出的题目简单些，不需要经过太多的思考就能解出正确答案。
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方知柠心情愉悦地提交了试卷，踩着欢快的步伐走出考场。
这次语文和地理两科的选择题难度中规中矩，方知柠自我感觉还不错，该写的都写了，其中有几道题考察的知识点她正好复习过，也算是临时抱佛脚起了效果。
程骄骄紧随其后走出考场，挽上方知柠手臂往食堂去。
今天高二年级的学生比其他年级早十分钟放学，这会食堂还没有到人山人海的地步，刚考完试的学生脚步轻松，拉着三五个好友慢悠悠往食堂的方向去，边走边聊上午的两门考试。
周嘉延一出考场手中的地理试卷就被刘书峰截走了：班长，我对下答案。
我手上又没正确答案。
周嘉延挑眉。
谁说没有，只要是你写的，就一定正确。
刘书峰不放过一分一秒，抓紧时间盯着试卷上的选择题部分比对，不会吧，这么多对不上。
刘书峰吓得哇哇大叫，惊动了过往的同学，纷纷凑脑袋过来：答案出来了？给我看看……周嘉延趁机收走自己的试卷，走之前还不忘捉弄一下刘书峰：答案在刘小蜜蜂手上，要看的赶紧，错过了可就没机会了。
刘书峰一早就盘算今天中午去食堂二楼吃肉汁拌饭，要知道平时这个窗口最受学生欢迎，去晚一会就吃不上。
好不容易等到今天放学早没人和他抢，谁知因为周嘉延一句话刘书峰就被一群女生围住困在了原地。
周嘉延走出老远还听见刘书峰在人群中挥手挣扎：班长，帮我打份肉汁拌饭。
你们别抢，让我出去，我要去吃饭。
食堂二楼，肉汁拌饭窗口排队的人最多。
方知柠考完试有点犯困，脑袋靠在程骄骄肩上，半眯着眼：骄骄，前面还有多少人？四五个。
程骄骄伸脖子往前张望了眼，你别真睡着了。
不会，我就是……话说到一半，方知柠脑袋一沉，要不是她反应快，再加上后面有人及时托住她脑袋，这会就一头栽倒在地上让人看笑话了。
谢谢。
方知柠打完哈欠偏头去给人道谢，泪眼朦胧间，她只觉得后面这人的模样好熟悉，几秒后才反应过来，好巧，你也来吃肉汁拌饭？周嘉延双手抱臂，垂眸盯着方知柠眼下的黑眼圈调侃：昨晚去做贼了？方知柠扁了扁嘴：是呀，趁你睡着偷走了你的心。
周嘉延：……打完饭，方知柠端着餐盘跟在周嘉延后边：我们去靠窗那里坐吧。
周嘉延好奇地皱眉看她一眼，又在耍什么花招？周嘉延，帮我分析一下今天下午数学考试大题的题型呗。
方知柠殷勤地给周嘉延献上一碗绿豆汤。
就知道这中间有诈，周嘉延也不拒绝，淡定地端起绿豆汤小饮一口：今天这绿豆汤味道不错。
你还要吗？我再帮你端一碗来。
哪敢让方大小姐亲自跑腿。
我还是等会自己去，不敢麻烦方大小姐。
得，还互相演上了。
周末那会周嘉延在方知柠边上盯着她复习，顺便帮她整理了地理的常考知识点，这不今天歪打正着，地理考试正好考到了周嘉延总结过的知识点。
方知柠沾了喜气，又想再临时抱会佛脚，从周嘉延那里套点下午数学考试的大题题型，指不定走运多拿十几分，可是睡着了都会笑醒的好事。
有了这样的念头，任周嘉延如何阴阳怪气，方知柠都不为所动：不麻烦不麻烦，我最近正在减肥，多走一步是一步。
听完方知柠的鬼扯，周嘉延嫌弃地瞥了眼她碗里让阿姨多加点的白米饭：你确定不是越减越肥。
说完，下巴还朝旁边给刘书峰留的那份肉汁拌饭努了努：要是不够，这里还有一份，我不介意给你吃。
你这人好讨厌。
方知柠嘴一噘，伸手拿走周嘉延餐盘边的绿豆汤，好心当驴肝肺，不给你喝了。
又不是她想多吃，是这家肉汁拌饭太下饭了，她才忍不住多加一点饭。
本来食堂阿姨手就抖，每次给她的饭量比其他人都少，让她多加一点又不是什么大事。
饭吃到一半，刘书峰急匆匆上了二楼找到周嘉延的位置，看到周嘉延特意帮他留了肉汁拌饭，当即感动得眼泪哗哗直流：班长，还是你对我好。
刚才那群女生像疯了一样来抢我卷子，不就是一次联考吗，对分数也太看重了。
对完答案又来质疑正确率，我又没说我这是完全正确的。
你可闭嘴吧，这么好吃的饭都堵不上你的嘴。
程骄骄听不下去刘书峰那张小嘴叭叭叭个不停，出声打住了他的话头。
不说就不说，刘书峰吃了瘪，埋头干饭不再说话。
刘书峰吃饭速度快，安静吃完饭后又挑起话题：我给你们说个事，千万别外传。
我听说这次考试有人卖答案。
怎么可能？方知柠和程骄骄异口同声，两人的第一反应是不相信，第二反应是好奇，你听谁说的？我有几个玩得好的兄弟在五中，他们在一个同城群里看到的消息。
不会吧！方知柠目瞪口呆望着程骄骄，那这次考试还有什么意义。
程骄骄也很蒙：余霞阿姨不是说这次考试是请专业机构的老师出的题吗？应该不会泄题吧。
这又不是高考，谁知道呢。
别出去乱说，你们知道就行了。
头一次听说考试有人买卖答案，方知柠脑子有点懵，整个人处在巨大的震惊中。
刘小蜜蜂，我看你是敌方派来扰乱军心的。
周嘉延坐方知柠对面，手随意搭在桌沿，眼睛带点笑意去瞧方知柠，怎么，怕了？本来就是捕风捉影没谱的谣言，居然还有人傻傻相信。
方知柠底气不足地反驳：我才不相信。
午休时间，十七班教室偶尔响起悉悉索索的说话声。
吃完饭回到教室，方知柠趴在桌上小憩了会。
现在正抱着周嘉延给她划的重点题目复习。
我可不敢肯定地说这些都要考。
周嘉延给方知柠重点的时候就打了预防针，意思是没押对题可别怪他。
放心，我感谢你还来不及，怎么可能怪你。
方知柠乐颠颠接过重点，回到位置上和程骄骄分享。
两个人都在座位上拿着笔重新写一遍解题过程，加深理解对这类题型的解题思路。
十七班数学老师不止一次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说：听懂了不代表你们就会做就能拿满分，自己动手多做几遍同类型的题目，整理出答题思路，这才是你们拿高分的秘籍。
基础不那么好的同学也不必执着去解难题，你们的重点在基础和中等难度的题型，尽最大努力拿到你们该拿到的分数。
高中文科数学没你们想象中那么难，但也不简单，平常心对待，不要有畏难情绪。
别看方知柠平时上课不怎么专注，这一段话她倒是牢牢记住了。
所以眼下她特认真对待周嘉延给她划出的重点，宁愿多做几遍，也不愿草草略过详细的解题步骤。
午休时间，大多数同学都拿着数学错题本在复习错题，谁也不愿意落后。
可偏偏有人唱反调。
冉蒙和张奥秋拿着地理试卷在对答案，带动周边一群女生闹嚷嚷。
这道题选A，南半球夏季是一月，不是七月……啊，这道题我们也不一样。
答案是C，你错了。
几位女生的声音越说越大，差不多传遍了整个班级。
但大多数女生敢怒不敢言，平日里她们没少被以冉蒙为首的小团体明嘲暗讽，没人想再去趟浑水惹来一身骚。
方知柠的解题思路一直被女生的声音扰乱，好不容易写到最后一步，眼看就要成功算出最终的答案，结果一分心，又算错了。
忍了又忍，忍无可忍。
方知柠握笔用力在草稿纸上划来划去，稍微平复下去焦躁的心情，转身面无表情对着说话的女生：现在是午休时间，请你们保持安静。
听到熟悉的声调，周嘉延条件反射抬头寻找声音的主人。
从他的角度看过去，方知柠正好是侧脸对着他，注意到她平静的表情下紧抿的嘴和挺得笔直的腰，周嘉延知道，方知柠是真的生气了。
冉蒙依然不依不饶，语气不屑：我就要说。
也不知道她哪儿来的骄傲自满。
方知柠一张小脸涨得通红，心里埋怨自己：看吧，让你出风头，现在下不来台了吧。
尴尬不尴尬啊！我们做的是同一张地理试卷吗？怎么我和你们一道题也对不上。
关键时刻，周嘉延出手解救了方知柠，话中带嘲讽，你们这错误率，啧啧啧，真不低。
我们这可是正确……张奥秋拉住冉蒙的手，示意她别再说下去。
教室终于安静下来，其他之前没吭声的大多数人视线在方知柠和周嘉延身上轮流转悠。
这两人好像，是有点不一样。
午休结束，方知柠故意转到周嘉延身边问他：你地理选择题真和他们一个都对不上？不应该啊，我都能和她们的答案对上一大半。
周嘉延轻笑一声，对上方知柠关切的目光，头一次语气温柔得不像话：你傻不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