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心事重重

2025-03-25 15:42:16

狗官!太黑了!宋皂头回到吏舍便怒气冲冲地将椅子踢翻在地。

梅无过还在比划着招式,看他这副模样,坐下来笑了笑。

我报的是七文钱一斗米,你猜他说多少?宋皂头瞪着眼睛看梅无过,伸出四个指头重重点在眼前:四文!四文!我收也才收五文钱一斗,本想着和他一人分一文的好处,这倒好,我还得倒搭!你不如直接与他讲明,五文钱收的。

梅无过。

我说了,他说刁民就得给点厉害瞧瞧,不然都敢赚官府的黑心钱。

说的这叫什么话,五文钱已经是最少的了,再少连雇车费都给不起了,土里刨食的赚的都是辛苦钱。

我常年与那户农家做买卖,那人老实厚道,老娘病了还等着卖米钱抓药呢,这叫我怎么开口。

宋皂头面露难色:听李知府那意思还让我用强的,虽说别的府衙也有这么干的,但我可下不了手。

梅无过轻撇嘴,做着口型不发声音地骂了一句‘狗官’,便没再说话,离开吏舍走去大堂。

今日这犯人的家人相当大方,打听了当值衙役,每个人都奉上了厚厚的孝敬钱。

这世界上小人很多,黑心事也很多。

啧啧,整那活儿还能整死?毛柱拄着仗棍探头问,对面的李狗子靠着墙,挤眉弄眼地正要接话,看到迎面走来的梅无过,脸立马拉了下来。

你别惹他,算了。

毛柱回头看到梅无过,赶忙劝李狗子。

‘哼’,李狗子几不可闻地哼了一声,看着梅无过运气。

梅无过懒得理他,走过来拍了拍毛柱肩头:什么整死?哎,咳咳,是说今早有人报的案,在街西发现一具□男尸,无任何致命伤和病症。

毛柱看看左右,凑近梅无过耳朵说:段老六验了,说是心力衰竭而死,死前行过房。

嘿嘿,你说那么健壮一副身板,整这个还能整死。

段老六是元北城衙门里的仵作。

毛柱说完还意味深长地□两声,似乎在嘲笑那位仁兄的不济。

李狗子心里有气,哼了一声走开。

谁说男人不八卦,只是未到适宜时。

众衙役在等候区七嘴八舌地谈论着最近的奇闻怪事,什么满翠楼的翠莲自从赎身跟了杀猪的鲁元,日子过得极不如意,三天两头吵架。

什么李知府的家眷不日便到,管家已到元北城先行安顿了。

什么李知府上头有人,门子硬着呢,跟着混有好日子。

梅无过靠着墙闭目养神,夜夜跑出去练功,着实辛苦。

李狗子见钱眼开,这次的杖刑由他来打,棍子高抬轻轻落下,堂上人作势哭嚎着,配合得很好。

这种事见怪不怪,骗得了堂外听堂的老百姓,骗不了堂上任何一个人。

退了堂,衙役们还在交头接耳。

毛柱问李狗子:你说徐家镖局会不会来个限期多少日破案,破不了就吃不了兜着走。

不会,咱李大人怎么说也是王爷的人,再说,原来的徐知府是升迁,又不是被李大人挤走的,没过节怎会如此。

而且,这种事,闹大了徐家镖局脸上也不光彩吧。

李狗子装模作样,仿佛怕谁不知道他是这衙门里的万事通似的。

也是,整那个也能整死,哈哈,这老兄也是够可以的......毛柱等人的声音远去,梅无过转进吏舍,宋皂头还在愁眉苦脸。

梅无过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里面是刚刚来的孝敬钱,扔给他:先应付了他再说。

不必不必,我还赔得起,就是烦躁,我出去了。

宋皂头说完便出了吏舍。

梅无过坐了一会儿,困意袭来,今早出门时看着天气似乎转暖,谁知临近晌午反倒更冷了。

好在今日只有一个案子,无事时大家都三三两两地躲起来休息,梅无过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

洛洛在屋子里玩了一上午,晌午吃过饭便找衣衫来补。

从年后到现在,洛洛都没动过针线,前世里的人们大过年的不碰针线刀叉,没想到这里也有这么个习俗,好容易熬过了正月,洛洛要集中缝补一番。

咦?那件加了厚棉的中衣没穿。

洛洛推门而出,凛冽的风夹着硬硬的空气窜进鼻孔,还是很冷,梅哥哥今天穿得少了,洛洛心想。

要不要送去呢?洛洛有些犹豫,昨天刚被梅无过勒令不能出门,好孩子是不能顶风作案的。

可是,不送的话梅哥哥冻坏了怎么办?往堂上一站就是好半天,若是李知府审得慢了,岂不是要被冻坏!洛洛犹豫了一下,毅然穿好衣衫出了门,将包着中衣的布包夹在腋下,倒腾着两条小短腿往衙门走去。

路上积雪有些还未融化,间或露出光滑的冰面,洛洛小心避开,踩在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哎呦......嗬~~哈~~嗨~~~洛洛发出一连串的象声词,险险站稳在一处被雪覆盖着的冰面上,努力保持着平衡。

这谁家倒霉孩子,肯定是往门口倒水了,倒就倒吧,还扫了雪盖上!看我不找你娘揍你屁股!洛洛掐腰吓唬着对着那家门口嘻嘻笑的几个男童,男童听了四下逃窜不见了踪影。

洛洛倒没真生气,正准备慢慢走出去,背后突然有人嗤笑一声。

洛洛下意识回头看,这下子忘记保持平衡,身子一扭便打了滑,两腿劈跨开去。

嗤啦......洛洛初步预测是裤子开线了,也不知是羞的还是气的,红着一张老脸对着马上那可恶的人狠狠给了一记白眼。

徐骁庭敛住笑容,连忙弯腰伸手将洛洛拉起来,接着还是忍不住,笑不可支地说:我算见识到了,官大一级压死人,你都懂得吓唬小孩子了。

不听话就得管管......洛洛将两腿并严,生怕露出开线的部位。

怎么着,还去衙门?我带你一段吧,同路。

徐骁庭手抓马鞭,偏头看着洛洛。

不了,不劳烦徐公子,大过年的都没出门,我今天也算是活动活动筋骨呢。

洛洛抱着布包仰头看着他。

也好,我也活动活动筋骨。

徐骁庭一片腿跳下马,不见了往日的嬉皮笑脸,面色有些阴沉。

一起走吧。

此时的徐骁庭没有如往常一般不正经,严肃的他倒有些让洛洛不知所措了。

洛洛看出他似有心事,几次想开口问,想想却又忍住了。

既然不想招惹他,就不要多管闲事,但是,这人几次帮了自己,于情于理都应回报。

两人走着,洛洛想了许久,见徐骁庭也是心事重重地低着头,于是咬咬嘴唇说:徐公子,可是有心事?啊?咳咳,算命的没说错,你果然会看脸色。

徐骁庭挤出一个笑。

那叫微表情......什么是看脸色,说的洛洛心里不舒坦,纠正到。

徐骁庭喃喃重复着,不在意地说:就是看脸喽。

好吧,也算是看脸,洛洛彻底服气了。

你有心事?厄,死了一个镖师,死得蹊跷。

徐骁庭皱了皱眉头:我正要去看看的。

怎么死的?洛洛随口问,看来自己是帮不了他了。

这个小脑袋瓜除了会看表情外,可不会验尸。

就是看不出死因,无外伤无内伤,平时身体很壮的一个人,莫名其妙地心力衰竭。

徐骁庭口边雾气缭绕:早上我去看了一次,没发现什么,仵作也说不出别的。

回了家我想了想,还是想再看看他的发间。

本来派了他去押一件很重要的镖,没想却在这时候出了事,有些蹊跷。

哦,那你仔细看,别着急。

洛洛帮不到别的,看到徐骁庭少有的眉头紧锁的样子,出言相劝。

你说,活人和死人的表情,是不是都能看得出来。

徐骁庭突然站住,扭过头认真地看着洛洛。

这个,可能,或许,大概,应该是的吧。

洛洛倒吸一口凉气,端着肩膀结结巴巴地问:你,你不会是想让我去看,看那死人的表情吧?徐骁庭顿了顿,连着眨了几下眼睛低了头,有些尴尬地说:不是,也不妥。

说完牵马继续走,只看着脚前的路,没再抬头。

洛洛知道他是觉得自己的要求有些过分了。

但是,按理来说,自己应该报答他的,洛洛想到。

恩,按理说,人临死之前的表情凝固在脸上,是最真实的表现,比活人脸上的表情更准确些。

但我不敢保证这个是绝对准确的,就像算命一样,你只做考虑吧。

不必了,你一个女孩家会怕的。

徐骁庭将马鞭交到单手,仰头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看着天:管他有什么来头,我徐家镖局还怕了不成!我不怕,到时候让很多人站我身边就成,我就当他是睡着了的。

洛洛往前走了一步,站到徐骁庭身前说:就当我报答你的,报答你帮了我那么多次。

只不过我这次牺牲大了,所以将你以前帮我的都一起还了。

徐骁庭低头看着洛洛笑:如此说来我还是占了你的便宜喽?朋友间别说什么便宜不便宜的,总之,我这次帮你,全为了你以前帮了我。

洛洛眨巴着大眼睛,那眸子里似乎藏着什么引人探究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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