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耶律烈将赵如烟护进怀里,带着她迅速冲出这间破旧的地牢,闯进狰狞的夜色中。
想跑?没那么容易!面具男子带领手下追了上去,从背上取下弓箭,搭弓,瞄准!小心!耶律烈眼疾手快的搂住赵如烟,避闪开一只飞来的箭。
烈,你没事吧?赵如烟惊魂未定,不由的担心道。
别怕,我没事。
耶律烈柔声在她耳畔低喃,搂着她的手臂不禁又收拢些。
漆黑的夜色中什么都看不清,原本还算平坦的地势突然凸起,耶律烈突然停下脚步,一块石被踢向前,骨碌碌几声后便是一片空茫,他的眉头紧紧蹙起来。
悬崖!他们已经无路可退!转身看着后面追来的人,已经到了近前,耶律烈搂紧了赵如烟。
看你们还能逃到哪去!面具男子看了他们身后的悬崖一眼,阴鸷的笑了起来。
本王的命你想要便拿去,但是不准你伤害烟儿。
耶律烈挡在赵如烟的面前。
哈哈哈!面具男子突然大笑一声,同情的看着耶律烈:烈大王,怎么事到如今,你还没看清楚,是谁要杀你吗?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耶律烈眸光一闪,锐利的眼中迸发出隐晦的暗芒。
哼,我不过是莫布亚西部落的一个小小的王子,就算痛恨你耶律烈至极,又有何德何能将你抓获,还关押在地牢里,难道你不觉得可疑吗?面具男子冷冷的挑眉。
耶律烈目光紧了紧:难道是皇上跟萧太后指使你对本王下手?他耶律烈虽然结怨颇多,但真正有能力要他的命,还想一心置他于死地的人,就只有萧太后了。
她要辅佐她儿子亲政,他自然是拦路虎,只有除去他,他们母子才能真正把持辽国的大权。
这就要问你怀里护着的这位大宋公主了!面具男子犀利的眸子扫向赵如烟。
与此同时,耶律烈惊讶的眸光也看向她。
赵如烟见已经不能再隐瞒了,她干脆承认道:没错,是我跟萧太后联手骗你,才让你落入莫布亚西王子的圈套的,要杀你的人并非只是他一个,还有萧太后,跟我!烟儿,你……耶律烈惊讶,难以置信的看着她,心口像是有什么东西龟裂了。
赵如烟迎上他的眸子,坦诚道:我根本就没有中迷魂术,一直以来我都是清醒的,根本就没有忘记你跟我之间的仇恨。
我之所以装作中了迷魂术的样子骗你,完全是为了把你引入这个局,引你上当,是我跟萧太后联手,要要你的命!耶律烈眼神阴郁,目光中浮现一抹明显的受伤,他身子颤了颤,紧握双拳,手背的青筋隆起:想不到这些日子以来,全是你骗本王的,你根本没有放下仇恨,也没有忘记过去,你还是像以前那样恨本王,还是没放弃要本王的命。
耶律烈……赵如烟心仿佛被撞击了一下,喉咙说不出的堵塞。
既然你这么想要杀了本王报仇……耶律烈突然抬起头来,面色十分难看,却是大笑道:那么动手吧?什么?赵如烟惊讶,迷惘的眼神看着他,一时不能理解他话中的含义。
杀了我,他不会伤害你,反正你们联手的目的,也是要本王的命。
耶律烈忽然很失落的说。
能够死在自己心爱之人的手中,他也算没有遗憾了。
不,我不会杀了你的。
赵如烟忽然摇头,改变主意。
烟儿?难道你原谅我了?耶律烈眼眸一亮,他仿佛看到了希望。
我,我……我不知道……赵如烟撇过头不看他,一时间觉得自己很混乱。
虽然她很恨他,可是每次一到关键时候,她就下不了手。
他虽然伤害了她身边的许多人,但也一次又一次的救了她,叫她如何忍心,下手杀了他?烟儿,杀了我,他便不会为难你!耶律烈取下腰间系着的匕首塞进她的手里。
看着手里的匕首,赵如烟眼眸一震,想起了那一日耶律烈亲手将匕首刺进自己胸膛的一幕。
不,我不要杀你,你不可以死!她不停的摇头,扑进耶律烈的怀里。
烟儿……耶律烈紧紧的搂着她,附在她耳边低语:你不让我死,我就不死!见两人有和好的趋势,面具男子眼中闪过一抹凌厉。
如烟公主!他大喝一声,冷冷的提醒:你别忘了,他是害得你家破人亡的仇人!耶律烈搂着她,他能感觉赵如烟的身体明显的震颤了一下,他的心陡地疼起来,无论如何,她还是无法释怀的。
他活生生的拆散了你跟杨勋,夺走了你!让你与挚爱分离!面具男子数落着耶律烈的罪行:不仅如此,他还在战场上利用了你,让杨家全家战死,在大宋的那一场戏也是一手主导的,是他杀了潘涛,挑拨了潘太师跟杨府之间的关系,嫁祸给杨玉,再利用潘太师离间杨家跟皇上,由始至终,你都被他利用的一颗可怜的棋子!赵如烟的面孔一瞬间白得如同一张白纸,在风中飘忽不定。
天边露出了微微的晨曦,灰白的天空像一只无辜的眼睛,茫然的大睁着,有泪,却流不出……风些微小了些,徐徐地吹着她一头如墨玉般的长发,漫天飞舞的样子,她像一只断翼的蝴蝶,忽上忽下……不仅如此!面具男子盯着赵如烟此时濒临奔溃的表情,诡异的笑了起来:你在大宋的母妃,也因为他把你带到这儿,而被大宋皇帝以你通敌卖国的罪名处死了,如烟公主,难道这样你还能原谅他吗?他睨了一眼耶律烈,见他始终面无表情,把这一切的罪行,全都默认了。
母妃!赵如烟只觉得心痛的撕开了一条口子,嘶哑的喉咙间发出一声模糊不清哭泣声。
母妃?她的母妃,也因为她而死了?难怪牧库会带铭香来辽国,难怪铭香会欲言又止,难怪他们会被萧太后抓住来要挟她,帮她一起对付耶律烈?天呐,为什么?为什么事情会是这样?为什么,她好不容易说服自己,原谅耶律烈曾经犯下的过错,不要再有宋人跟契丹人之分,大家都是各为其主而已,她应该要试着接受他。
为什么她才说服自己,就有人告诉了她这样一件残忍的事!母妃,母妃……已经被她连累了吗?耶律烈……抬眼看着耶律烈的眼光,渐渐变得模糊,心中的那股恨意,却是越聚越浓。
对不起。
耶律烈幽幽地叹息。
这一天,他早就知道会到来,只是没想到,会来的这样快,他原以为,这一天,会在他们都很老很老以后到来,这样的话,他便可以多一些时间与她相处,他想要时时都在她身边不分开,就算欺骗她,就算她欺骗自己,就算他们相互欺骗着,他也希望可以一直骗下去,他不能承受,没有她的日子!为什么?为什么连我母妃也不放过?赵如烟眼里的泪水飞溅。
如果不是他硬要将她囚禁在大辽,她的母妃就不会死。
烟儿!耶律烈嘶哑着嗓音呼喊,眼中仿佛有一个巨大的漩涡,吸引着他和她同时堕落。
母妃!赵如烟痛彻心扉的一声大喊,挣脱他的钳制,奋力向前跑去,母妃!母妃!烟儿!耶律烈追上去,前方是悬崖,她根本就没有看,或许,她是想就此终结生命。
他抓住她,就在赵如烟的脚一只已经踏出去的时候,他把她拉回怀中,原谅我,原谅我!他知道这不过只是奢望罢了。
我好恨你,好恨你!耶律烈!赵如烟回过头,美丽的眼中燃烧着火一样的愤怒,似乎随时都会喷射而出,手中的匕首不由自主举了起来,狠狠朝着他的胸口刺下去。
鲜红的……滚烫的……血……喷射着染红了她苍白的脸,赵如烟疯狂了,一刀又一刀,一边猛力地刺下去,一边拉着耶律烈向后退去。
让他们一起死吧……死了之后就不会这么痛苦,不会这么仇恨,也许下辈子,也许下辈子他们……还可以在一起,可是这一生一世,她要怎么忘记他的仇恨,天哪,她真的好恨他!恨他,为何还这样心痛,是恨他给她这么大的罪孽?还是恨为何要这样苦苦相逼?恨他为何要对她有爱!?她还有什么理由活下去,天啊,一直以来,她都是罪人!她也要死啊!可是,要死,就一起死……烟儿……耶律烈眼神温柔的看着她,不避闪她那一刀又一刀凝聚恨意和愤怒的伤害,能死在她手中,于他,是有着莫大的福分。
她的眼依旧那么美丽,疯狂的恨意夹杂着极力隐忍的爱意,够了,他还有什么奢求呢,到最后一刻,他终于等到她也爱他的那一刻,还有什么不满足呢?足矣,足矣,只要她心中也有他……我好恨你……耶律烈,我好恨你!赵如烟终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像是如梦初醒般,迷茫地看着他,滚烫的血液顺着她的脸颊滚落,她突然大哭出声,烈!我爱你!耶律烈用汉语一遍遍重复的述说着他的心意,希望他的爱,能化解这份仇恨。
赵如烟手中的匕首滑落下去,眼眶里泪水哗哗地流淌。
为什么他在做出了这么多伤害她的事后,还可以大义凛然的跟她说爱她?耶律烈怜惜地吻上她的脸,口中呢喃:我爱你,我爱你……他希望这一刻便是永恒恒,用他一生一世的时间来诉这三个字,永不停止……我恨你,我恨不得你死……赵如烟眼里矛盾交织着爱恨,她想将耶律烈一起拉下悬崖,跟他同归于尽,可是她终究狠不下来这个心。
你不恨我,你爱我,你是爱我的……耶律烈梦呓似的抓着她,一字一句亲吻着她说道。
我不爱你,不爱,我爱的人是杨四郎,我爱他!赵如烟的心紧紧的绞着,她急于辩驳。
你不爱他,你爱的人是我,杨四郎已经跟溪月公主在一起了,你跟他注定是不可能的!耶律烈突然吼道,眸光里溢满了痛苦。
赵如烟脸色一变,胸腔仿佛重重一震,难以置信的抬眼看着他:你……说什么?烟儿,这个世界上最爱你的人只有我,溪月公主已经怀了杨四郎的孩子了,他已经背叛了你!耶律烈上前一步,急迫的将赵如烟拉住怀中,他知道自己刚刚失言了,一定伤害到她了,她未必能接受杨四郎跟溪月在一起的事。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你骗我,你在骗我!赵如烟猛烈的摇着头,脑海中轰轰隆隆,仿佛什么东西,轰然倒塌……前尘往事如冬日的大雪,分沓至来……那日杨勋跪在地上跟她求婚,要她做他这一生一世唯一的妻!为何他会另娶别人,还跟那个女人怀有孩子?他这是在报复她吗?因为她委身了耶律烈,所以他就嫌弃她,不要她了?如果你不信,可以亲口问他!耶律烈低沉道。
赵如烟的心,重重的一沉,一股难言的酸涩窜满眼眶,她用力眨了眨眼,才没让那潮涌般的感觉流出来。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嘈杂的声响。
原来是蒙泰尔带人来了,他的人跟面具男子的手下打成一团。
大王,你们没事吧?蒙泰尔一路杀过来问。
带公主先走!耶律烈目光扫过远处,对蒙泰尔命令道。
不,我不走!赵如烟不肯再跟他的人离开。
她已经生无可恋了,又怎么可能心甘情愿的跟他回王府呢?她不会再回到仇人身边!烟儿,乖,听话!这里很危险!耶律烈目光担忧的落在她身上,不放心的催促,不要,我不会再跟你回去!赵如烟后退一步,挣开他道。
烟儿,你说什么?耶律烈惊讶的看着她,心重重的一沉,不能接受。
赵如烟眸色凛然的回视:耶律烈你我仇怨太深,根本不可能在一起,你放过我吧?不行,本王一定要带你一起回去!耶律烈紧紧的将她揽进怀里。
放开我,我不要跟你回去!赵如烟拼命的挣扎道。
烟儿,你是爱本王的,本王不能放开你。
经过刚才的事,耶律烈已经看出赵如烟的心意,她的心里也并非完全没有他。
不,我不爱你,放开我——赵如烟努力的挣脱,眉头紧蹙。
就在这时,一个人影从天而降,手里的长剑横扫过来。
耶律烈,放开她!这个声音?!还没有回过神来,赵如烟的身子便被另一人抱住,扑进鼻端的是曾经那么熟悉的温暖丁香,脸儿被他温柔的大掌捧住。
烟儿,我是来带你走的。
杨勋在她耳边说道。
赵如烟直视他那双桃花眼,站在原地未动:杨勋,告诉我,你是不是跟辽国的溪月公主在一起了?杨勋脸色一滞,目光中闪过一丝复杂:烟儿,这件事我可以解释……是不是?赵如烟又问了一遍,她只想知道答案,声音颤抖:耶律溪月还怀了你的孩子?烟儿……杨勋无言以对,眼里掠过一抹沉痛。
刹时间,赵如烟只觉得空气凝室,浑身冷得渗骨。
她喉头一紧,全身肌肉贲伏,仿佛受了极大的震动般,就差没有当场呕出一潭血来。
原来耶律烈说的都是真的,杨勋……他真的背叛了她!哈哈哈!赵如烟突然仰天长啸,泪水决堤,泛滥得无止境。
报应,真是报应!她气息混乱,表情绝望,一瞬间仿佛已经苍老了几十岁。
她背叛了大宋,背叛了母妃,背叛了杨玉,背叛了所有人。
现在终于轮到有人背叛她了!她跟杨勋,一个怀了辽人的孩子,一个让辽人怀了自己的孩子,纵使他们曾经再有多么的相爱,纵使她现在多么想让他带着她远走高飞,她也深深知道,他们已经回不去了!周围的人越来越多的涌了上来,他们都是耶律烈的人。
杨勋搂着她略做退后,其他人便峰涌而上。
四周再将陷入刀鸣剑闪中,一片混乱。
杨四郎,放开烟儿,本王可以看在溪月公主的面子上,既往不咎!耶律烈目光锐利的盯住杨勋,再将视线移到赵如烟身上,下意识的皱起眉头,心里隐隐约约有了不好的预感。
她的眼,依旧美丽,清灵,带有一种独特的气质,倔强而不屈。
却也容不下一粒沙子。
既然已经证实,杨四郎跟溪月公主的关系,想必她不会甘心。
果然,下一秒,就见赵如烟用力的推开了杨勋,同时将手里的匕首刺于咽处。
耶律烈,叫你的人住手!刀尖,没入喉中一厘,红液便滚滚流下,快得让人措手不及。
刀剑声顿时消退了一半,隐隐地听见兵器落地回鞘声。
全都给本王住手。
耶律烈一声令下,四周顿时化为一片宁静。
空气渐渐凝固,众人几乎不敢呼吸出声。
耶律烈,放杨勋走!赵如烟不管他回应如何,刀尖又没入肌肤一分。
烟儿,不要!杨勋率先出声。
赵如烟朝耶律烈大吼,目光直视:放他走——全部退下!耶律烈一挥手,示意所有人退去。
大王!蒙泰尔的声音裹着明显的急切。
退下!这一喝,蓄含了明显的怒火,将低沉醇厚的声音涨得嘶哑粗砾。
赵如烟怅然一笑,睁大没有焦聚的空洞大眼,看着杨勋那抹白色的身影,道,四郎,你走吧!不要再回来了。
烟儿,我要……你走——我不想再看到你,你已经有了别的女人,还有了孩子。
我们的关系,就此了断。
赵如烟匕首挥下,一缕青丝飘落在此。
杨勋瞬间嘎咽,看着那截带血的发丝,桃花眼眸一动,眉峰揪成死结。
烟儿,我可以放他走。
你快把刀放下……耶律烈看着她绝望的表情,连忙着急的说。
血汩汩滑下,冰刃分分没入雪肤,苍雪般的人儿似乎没有感觉,愈发狂乱的面容,都令他无法抵制心底的慌乱,欲上前阻止可能暴发的行为。
就这样……就这样了……赵如烟喃喃低语着,大眼用力闭下,泪珠滴打在手上。
她将匕首一丢,纵身跳下悬崖。
不——两声疾呼,同时响起。
刚刚才炽白的天,突然间昏黯一片,急风催疼人眼。
耶律烈要冲过去,跟她一起跳落,不料蒙泰尔却从后面抱住了他。
大王,三思啊!蒙泰尔急呼。
不要拦着本王,滚开!耶律烈冲到崖边的时候,只看见赵如烟最后掉下去的一幕。
烟儿,烟儿……这一刻,他心如刀绞,撕心裂肺的痛楚,从心中漫延到他的四肢百骸。
他亲眼看着她跳落悬崖,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太快,他来不及反应,来不及阻止,灵魂仿佛也在那一刻被带走。
就算他身经百战,冷酷残忍,看惯了血流成河,尸堆如山,但这一刻,他的心经受不了这样的折磨,碎裂开来。
杨勋比耶律烈早一步到悬崖边,本想抓住赵如烟的手,却不料自己旧伤发作,就这样跟她失之交臂。
他自责心痛的昏厥过去,不再醒来。
烟儿,你为什么那么傻?耶律烈眸中泪光浮现,痛心疾首的说:就算杨四郎有了别的女人不要你,你还有本王啊?为什么一听到他跟溪月在一起的消息,你就要选择轻生?你就这么爱他吗?耶律烈痛苦的闭上眼眸,再睁开时,双眸空洞到绝望的灰暗瞳孔。
赵如烟——一道痛苦撕裂的吼声划破紫海碧天。
……耶律烈即可派人去下崖底去寻找,赵如烟的尸首,却一无所获。
连着半个月过去了,还是没有半点消息。
传言,辽国北院大王心爱的大宋公主跳崖自尽身亡,北院大王哀痛欲狂,却不举丧,罢朝整整七日。
满朝文武劝其节哀,其中有一人因为力劝,出言侮辱了赵如烟,被耶律烈当场一刀毙命。
耶律烈日夜待在赵如烟生前的如烟园中,日日借酒浇愁抱榻呓唤公主之名,脾气颠狂暴戾,服伺者稍有不甚便遭杖毙或剜刖手足,北院王府中人人自威,几乎无人再敢踏入如烟园一步。
如烟园里曾经种植的南北奇花异草,在赵如烟离去的后竞相凋毕,只余下一片枯褐香冢。
耶律烈酒醉成酣,常常醉倒在那片断枝花田中,对月斟酌夜饮高歌,其状莫不令人涕泪尽下。
有朝臣见其情根太重,便献上美女,希望耶律烈能转移情思。
岂料耶律烈当场杖责了那名朝臣,还将献上的美女全部哄出府,此后,再也没有人敢再把美女送入北院王府。
与此同时,耶律烈还解散了侍妾府,将以往敬献给他的美女全部都疏散了。
烟儿,我耶律烈一生只会有你一个妻子,就算你已经不在了,任何人,都不能跟你相比。
耶律烈深情脉脉,目凝沉哀。
蒙泰尔等近臣见之莫不惊愕嘘叹,心中难掩酸涩沉痛。
从此,北院大王耶律烈为大宋公主所惑,言行倒行逆施的鄙言更传得沸沸扬扬。
因为赵如烟的离去,耶律烈跟耶律隆绪都无心朝政,整日沉浸在悲痛之中。
萧太后加紧收买人心,趁机吸纳了不少势力跟谋士,架空皇权,夺取兵权,从此辽国的大权尽掌握在她的手里。
……死亡,只是一瞬间的痛苦。
所以对赵如烟来说,死亡并不可怕。
最可怕的,却是在那之前必须遭受太多心理、肉体上的折磨。
换言之,生不如死,才更可怕。
她不知道现在是生是死,是在天堂,还是在地狱?她猜测自己大概是在地狱吧!否则,她怎么有上刀山下油锅的感觉,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痛,仿佛肌肉骨骼重组般,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想要冲出桎梧,这样的折磨持续了很久。
她想,若她真还活着,必是受不了这等苦楚,早就偃旗息鼓,举旗投降了。
可是,她生前也没做什么坏事儿!无非就是惹得几个青年帅才为夺她,闹个整个天下皆知的地步么!呃……或许她这祸水公主连累了太多冤命,才落得如此下场吧!唉……看来这地狱司法官判案,也喜欢玩连坐制。
如此刀山油锅了许久,久到她觉得仿佛过了一万年,冰山火海的考验又来了。
所以,她更断定自己是入了地狱,正在遭受地狱九九八十一难的煎熬,连挣扎也不用,乖乖任罚吧!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胡乱猜测自己是否还有机会再投胎做人。
上次死而复生,灵魂穿越到北宋做了前朝的公主,总的来说前半生她是幸福的,有父皇母后宠她,还有杨家的人疼她,虽然她跟耶律烈仇怨已深,但他毕竟也深深爱过自己,还有个皇帝耶律隆绪钟情于她,直至死前……那个跟她一直抱持成见的男人,两人终是放下了仇恨,真心以对,也值了呵!现在没了她,他们一定步上了历史的正常轨道,为君为臣,立后纳妃,娶妻生子,儿孙满堂。
唉,怎么她就这么不是呢……可恶,火山又滚过来了……她的意识就这样飘飘浮浮,时醒时睡,恍若历经千年漫长。
突然有一天,所有的疼痛都消失了。
她的意识清醒的,好似她只要一睁眼,就能看见新世界。
可是,她不想睁眼,害怕这一次又要面对全然陌生的人事物。
如此,不知道又过去多久,直到有人的声音传进耳朵里。
凤姑,她怎么还不醒?一个粗沉的男人声音问。
不知道。
女人的声音,很冷很冰。
不知道?凤姑子你怎么可以不知道!主子说你可以治好美人的伤,才全权由你负责。
我们哥几个守在这里快两个月了,你一句不知道就打发我们,你存心想让我们掉脑袋不是!这眼看着主子就要来了,你……突然冒出个虎吼狮啸般不满的男人声音。
听得出,这家伙肯定是个急性子。
阿汉,不要胡闹。
主子信任凤姑,才将人交给凤姑。
人既然没按时醒来,有些出差应无大碍,活着就能想出法子来。
声音粗沉的男人应该不是小人物。
琪佑将军,主子就要来了,如果他看到人还没醒,我怕……阿汉微微有些担忧。
有什么事我顶着。
你出去巡巡山,别在这吵凤姑施针。
琪佑将他打发了。
那个叫阿汉的人又嘀咕了几句不满,方才离开,重重的脚步老远还能听到。
琪佑?赵如烟记起这个熟悉的名字,他不是李元昊的部下吗?难道她没有重生,而是被李元昊的人抓住了?凤姑,公主怎么还没醒过来?琪佑疑惑的问道。
凤姑再次开口道:美人儿从那么高的悬崖上摔下来,能保住性命已属不易,她全身的胫骨尽断,你们主子不但要我完全医好她,还特别嘱咐要保护好她的绝色容貌,我给她服用了我派独有的还魂丹,饮用这祈山中九九八十一味药汤,浸泡我派后山的冰凝池七七四十九天,再至三阳之地诺日山吸住十天十夜的火焓之气。
再铺以我派独创的灵枢八十一针针法,方可重获新生。
即时胫骨可接,不日亦可痊愈。
不过……她容貌已经复原,经骨也都恢复得甚好,为何还不醒来……恐怕,恐怕有些心理因素作祟吧!那凤姑解释了一大堆,很多名词虽不懂,但赵如烟也听出来了,原来自己没有死,因服过那什么起死回生的还魂丹,被救活了。
难怪之前她总觉得浑身刺痛,又忽冷忽热的,原来不是她下到地狱里去了,是有人在设法救她。
凤姑莫怪,我那兄弟确是性急了些,他并没有恶意。
你曾救了我们主上性命,我们对您的医术绝无怀疑。
这方还请凤姑多多废心!琪佑客气的说。
也没什么心好废的了。
这美人儿自己不愿意醒来,待你们主子来了直接她接回宫去好生伺候着,总是会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