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醇厚的嗓音传到耳边:睡吧,一切有我。
睡吧,一切有我……赵如烟仿佛听进去一般,紧蹙的秀眉竟然松开。
于是她就这样听话的睡着了,面色安详,只因为耳边那句沉重有力让人安心的话语。
赵如烟的呼吸逐渐均匀起来,耶律烈这才放下心来。
就这样过了一夜,耶律烈无心睡意,披上一件披风坐在案前看起书,时不时的会往帐内看去,嘴角不经意扬起优美好看的弧度。
拂晓的时候,赵如烟蓦然转醒,幽幽睁开双眸,清冷的眸色微微柔和,修长墨睫轻微颤抖,像是想到什么,不由得腾地从软塌上坐起。
她心里不安的直跳,纤细的手指撩开芙蓉帐,只见八仙桌前倚着一名熟悉的男子,他撑在桌上的右手扶着额头,侧脸勾勒出优美冷峻的弧线,烛火然尽,烛台上堆满着蜡油,耶律烈左手上还拿着一本蓝册子。
赵如烟秀眉蹙紧,她慌忙下榻,跌跌撞撞的往门口走去……虽然得到适当休息,身体已经康复几成,可是她神色惊慌,生怕惊动了耶律烈,一个不留神,脚腕一扭,竟直直摔到在地上。
心想,这样摔下去一定疼痛万分,不料腰间一紧,一股檀香味直冲鼻间——赵如烟心中一骇,抬眸对上是耶律烈冷硬的容颜,略微带着几丝睡意,却仍然不影响他的风采,反而增添几分慵懒的美感。
耶律烈剑眉星目,薄唇微抿,清澈如冰的眸子一瞬不瞬凝视着她,赵如烟有片刻失神,她眨眨眼眸,急忙想要挣脱他硬朗的怀抱。
见她推搡,他嘴角微勾,当真如她所愿,松开腰间大手。
蓦地,赵如烟重心不稳,脚步一个踉跄就这样往地面上直直摔去,臀部磕到冷硬的地板上,疼的她龋牙咧齿,面色微恼。
她皱着眉毛,心中暗骂他的袖手旁观,不过转念一想,是她自个不识好歹要推开他的。
耶律烈蹲在她的面前,黑眸微眯:你突然跑到本王的寝居,是何居心?赵如烟抬起眸来,撞进一双满是戏虐轻佻的眸光中,心底徒然升起一股怒气!他以为呢?她是来向他投怀送抱的?奴婢是奉郡主之命,送绣花玉枕给大王!她面色清冷,疏离的说。
耶律烈眉目幽深:只是送个玉枕而已,怎么会弄的全身是伤?赵如烟略微一惊,忙掩饰:奴婢不懂大王在说什么。
耶律烈微微眯眼,知道她是在有意隐瞒自己,似乎背后事情不会如此简单。
还有她为何会中毒?!看来她是不准备告诉他事情的真相。
不懂吗?你在本王的床上睡了一夜,若是被你家郡主知道了,你说会有什么后果?耶律烈伸出修长手指,擒住她小巧的下巴,话语中明显带着威胁。
赵如烟眼瞳一缩,下巴上传来一阵痛楚,她皱紧眉毛,迎面看向他。
大王,你……她伸手欲要挥手打断钳制自己下巴的大掌,可是想来想去,还是忍住了。
小不忍,则乱大谋,她现在被诺丽打伤,得罪耶律烈是最不明智的。
毕竟若有谁能牵制住诺丽,也只有耶律烈了。
可是她不会告诉耶律烈,昨晚发生了什么,因为她不想引起他的怀疑。
呵呵!耶律烈低低一笑,笑意不达眼底,冰冷的看着她:以度云的个性,若是本王告诉她,昨夜是你主动爬上本王的床,勾引了本王,以后在她那里你就有苦头吃了!若想保命,你唯有告诉本王,你这一身的伤是怎么来的!堂堂北院大王,居然用这样的方法威胁她一个女子,赵如烟皱起眉头,隐忍着压下满腔的怒火。
她暗自咬牙,低声下气地道:大王,奴婢有眼无珠,以前有得罪大王的地方,还请大王恕罪!耶律烈微挑着好看的眉毛:你还是不肯说?赵如烟心中寒颤,却依然不肯松口:奴婢没什么好说的,奴婢只是替郡主拿玉枕给大王,如果大王非要在郡主那里诽谤奴婢,奴婢也无可奈何!昨晚多谢大王收留之恩,奴婢这就告辞!你!哼,罢了,你不肯告诉本王,以后吃苦头的可是你自己!耶律烈冷哼,起身别过头去。
赵如烟朝他行过一礼,朝着门外艰难走去。
她大病初愈,身子虚浮,再加上刚扭了脚,走起路来自然难受,可她却依然咬牙一步一步走得极稳,像是想要证明自己并不是那般懦弱。
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冷傲如清高的莲,耶律烈心底一抽,蓦然想到自己,他不也是这般冷漠孤傲,为何他们性格如此相似的两人却是水火不容?到底是谁容不下谁?嘴角扬起一抹苦笑。
卸下防伪,耶律烈冷峻容颜堆满惆怅,黑眸中闪过自己也不易察觉的心疼。
他想,他终究是放不下面子的!他好心好意的问她伤是怎么弄的,她却冷眼相对,不肯告诉他实话,她如此不信任他,他还去管她干什么?他好歹是这北院王府里的大王,威信自然是要立的。
赵如烟一步步走在庭院里,像是踩在荆棘中,屡步唯艰,心力交瘁。
只恨自己无能,竟然连诺丽都打不过,还差一点死在她的手上,咬住苍白的下唇,竟感觉到嘴中传来血腥味……耶律烈竭力抑制住自己心中云涌感觉,他阴沉着脸,站在房中。
眼看着赵如烟顺利的出了后院,走在僻静的小巷里,灰色的天空亦如她灰色的心,她加快自己的脚步,脚腕又是一扭,狼狈的摔倒在地上!赵如烟心中憋屈,肩膀一缩一缩,泪水不受控制的流出眼眶,她恨自己为什么这么没用,怎么这么容易受伤,以后还如何能逃出辽国,回大宋与亲人团聚。
眼底出现一双金线软底黑靴,空气中环绕着檀香味,赵如烟未有抬头,她知道那双黑靴的主人是谁,不会忘记他想从她口中问出什么。
但是她不会告诉他的,她昨夜分明就是要杀他,怎么会那么傻告诉他发生了什么呢。
她双手撑在地上,努力的想要支撑起自己的身体,啊呀!脚腕生疼,连站都站不起来,嫩绿长裙沾上点点灰尘,赵如烟整个人狼狈不堪,可恶的是竟然被他瞧见,她不要在自己的仇人面前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懦弱!耶律烈笑声低低沉沉,醇厚如烈酒,可是听在赵如烟的耳中,怎么听都觉得刺耳。
心中抑郁愤怒,咬着牙齿望向他,双目圆瞪,没有望到冰寒的容颜,反而是一张俊美柔和的男性脸庞,发如墨,颜如玉,浑身散发出高傲尊贵的气质,赵如烟面色更冷,只因那面容的主人眼中含着戏笑!耶律烈敛下眸中情绪,大步一跨,长臂揽过赵如烟腰身,将她腾空抱起。
赵如烟瞠目结舌,待反应过来他在做甚,这才推拒道:放开我,放开!耶律烈目光瞟向怀中人儿,在她耳边威胁:你再闹腾,信不信本王就地要了你?赵如烟见他眸中寒意迸射不由得心惊肉跳,只能无奈的说一句:我恨你!说完就负气的别过头……又是那句话!不过他听着怎么感觉她像是在对他撒娇,薄唇一扯,拉扯出一抹弧度,耶律烈低低的笑,也不言语。
赵如烟不懂他是何意,因为愤怒胸膛也跟着起伏的厉害:耶律烈,你到底要干吗?为什么要拦住我?你身上的伤还未好,就这样离开,你想死吗?耶律烈薄唇一掀,反问她。
我——赵如烟眼中惊讶,他是在关心她么?有片刻的愣神,面容很快恢复了冷漠:我是生是死关你何事?!话音未落,只看耶律烈的面色愈来愈沉愈来愈黑。
她的生死怎不关他的事?她一定会是他的人,生死只能由他决定!手臂不由得箍紧赵如烟的柳腰,耶律烈目视前方,冷声道:记住,你是本王的女人!只要本王不许——阴鸷闪过黑眸,瞳眸一缩:就得给本王好好活着!他话中的分量极重,一字字打在心上,沉重无比,忽地,赵如烟冷笑起来:凭什么威胁我?我的生死由我自己决定,任何人都操控不住我的性命!就凭羽陵族人的命都在本王的手上。
耶律烈无情冰冷的吐出几个字。
霎时,赵如烟一张笑脸苍白如雪,她嗫嚅道:你——本王还没有下令杀他们!耶律烈扬眸看着她:还满意么?本王的宠妾?被他唬的一惊一乍,赵如烟皱着眉头,不安的看着他,宠妾?多么讽刺的称呼!不过她现在无心顾及!她激动的抓住耶律烈胸膛上的衣服,紧张的问道:你真的能够保证羽陵族一族人的性命吗?怀着忐忑不安的心看着他,期待他的回答。
如果羽陵族一族人有事,要她如何去向死去的阿雅交代?!耶律烈却勾了勾唇:既然他们的命在本王的手里,你是不是要乖乖的给本王安分点儿。
剑眉微挑,深沉黑眸微敛。
虽然他说这话是冷漠的,但赵如烟的嘴角不禁扬起一抹释然的笑容,如芙蓉花开,娇艳美丽。
她心底是喜悦的,至少他上次听了她的劝告,没有再追究羽陵族其它人的罪责,可是她还是无法出口向他言谢,总觉得别扭,他们之间,似乎没有公平可言的,所以她能只咬住自己的唇,低眉看着地面。
耶律烈嘴角微微一扯,抱着她疾步往王府里一处偏僻的小路走去,赵如烟纳闷的问:大王是带奴婢去见羽陵族的人么?耶律烈置若罔闻,她也小心的依偎在他怀里,不敢多言。
第一次,对他的感觉不似以前那般讨厌,只因为他没有像以前那样滥杀无辜。
耶律烈笑的残酷:莫要高兴的太早,本王会放过羽陵族那些人,自然是要你付出代价的。
赵如烟面色微僵,硬着头皮说道:大王有什么吩咐,奴婢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耶律烈打趣道:你当自己是英雄好汉,要为本王上刀山下火海?赵如烟微微一顿,脸色不大自然。
转眼间,他已经抱着她踏进一个崭新的阁楼。
耶律烈将赵如烟抱到床上,颀长身影伫立在床边,他问道:你暂时就在这里歇息,以后你就是本王的宠妾,香儿。
他自作主张道。
他叫的亲密,赵如烟身上立即就泛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下意识的脱口而出:不要!宠妾也是妾,和那些暖床侍妾没有什么不同,都是供他在床上发泄的……只不过她的待遇好一点,可以住在王府,而那些人下等的侍妾,只能居住在侍妾府。
她并不是嫌弃侍妾的位分太低,而是她根本就不喜欢他,何况她是一个现代人,如何能接受古代男人三妻四妾的思想?她只要杨勋一个就够了,只跟杨勋一人一世一双人。
一阵阴风吹过,耶律烈面罩寒霜,他眸眼一眯,语气寒透:你又拒绝本王?她为什么就不能乖乖的呢,非得忤逆他呢。
赵如烟想来想去,只能拿度云当挡箭牌:郡主对奴婢很好,奴婢不能对不起郡主,夺她所爱!大王,你放过羽陵族一族人,奴婢感激于心,大王你要奴婢做什么都可以,奴婢唯独不能做大王的女人!耶律烈嘴角微勾,眼眸犀利道:你不想对不起度云是假,真正的原因是不想依了本王吧?他云淡风清道,可是眼眸却逐渐犀利起来。
被一语中的,赵如烟慌张神态溢于言表。
耶律烈眯起黑眸:做本王的女人,当真让你如此为难?她厌恶他,到如此地步?赵如烟不言语,现在有太多的人命在耶律烈的手里,她不想在这时候跟他起冲突。
耶律烈逼近,抬起她小巧的下巴,赵如烟被迫抬眸,男子放大的俊脸蓦然欺近,她别开脸,大王……还请你自重!奴婢身份卑微,配不上大王,郡主一心一意为大王着想,大王应该多疼爱郡主才是!耶律烈黑眸中迸射出两蹙火焰,似要将她焚烧殆尽,赵如烟只觉得身上皮肤如被烈火烧烤,浑身都灼热起来。
他俊美的五官扭曲,变得暴戾而又狰狞,耶律烈咬牙吼道:本王想要对谁好,还轮不到你来说教!奴婢不敢!赵如烟忙低下头。
不敢?整个北院王府,就数你最敢忤逆本王的意思?!耶律烈冷哼一声,面目寒彻,略微停顿,话锋一转:你要本王去宠爱度云,本王就偏不遂了你愿!她以为她是谁?竟然敢对他指手画脚?她自己不愿意从他就算了,居然还把他推给其它女人,实在太不把他这个大王放在眼里了。
赵如烟只觉得自己多嘴,不该将度云牵扯进来,可是事已至此,还能挽回么?做他的女人,她绝不情愿的,她没有办法面对憎恶的人与之相处……幽幽一叹,低垂眼眸,缄默不语。
耶律烈抽开右手,狠眼一眯:本王不会逼人太甚,你既不依,本王自然不会强迫你,你退下吧。
心中却是暗暗思量,本王不逼你,本王要你亲自向本王示好,俯首称妾!赵如烟面色一滞,嗫嚅道:大王,那羽陵族那些人……耶律烈面无表情地道:他们暂时会安全。
暂时……耶律烈衣袖一辉,语气中透着不耐烦:本王现在不想看到你,你若是再不离开,以后都别妄想踏出这里半步。
赵如烟一听,急忙从床榻上翻滚而下,想他堂堂大辽北院大王,威名远播,说话该是算数的。
她迈着步子,垂眸离开了!*树林深处。
狂风乱作,树叶沙沙作响。
一道白色光线掠过丛林,顿时,树叶随风狂舞,飘扬落下。
黑衣男子握剑的手指收拢,手中长剑描龙绘凤般划过空中。
剑气中饱含着一股郁气,手中长剑挽出一朵好看的剑花,最后一招,长剑直直插在落叶泥土之中,只见他面前一颗粗壮大树四分五裂,‘砰砰’两声,树身倒下。
啊——!耶律烈一声嘶吼,他再次提剑,一阵风卷残叶。
周身树叶浮荡在空气中,下起一场落叶雨。
耶律烈握剑的指关节泛白,黑眸阴狠的眯起:你越是不想做本王的女人,本王就越想要得到你——瞳眸一缩,嘴角勾勒出一抹残酷的弧度:本王一定会让你对本王甘之如饴,哈哈!忽地,身后传来一阵窸窣声,耶律烈耳朵一竖,掷出手中长剑,长剑往后面逼人而去!是谁?!大王——诺丽装作吃惊的模样,闪身躲避剑的袭击。
耶律烈浓眉一皱,声音低沉:你来这里做什么?后山是他练剑的地方,一般是不许别人靠近的。
妾身亲手给大王做了几份糕点,特意端来给大王品尝……诺丽盈盈欠身,声线柔软,如丝如屡,纠纠缠缠。
耶律烈提剑走近她,深幽的眸光闪过一道诡异。
他只手抬起她的玉颚,眼底阴霾顿时化作潋滟春水:你的伤寒可好些了?谢大王关心,妾身已无大碍了!咳——咳——诺丽使尽浑身解数,在耶律烈面前拼命展现出自己的媚态与柔弱。
待会让膳房给你炖些雪梨汤调理身子,这些日子,你就暂住在王府吧。
耶律烈表情深奥,忽然轻柔道。
诺丽一颗心,顿时飞扬起来,喜上眉梢:妾身谢大王抬爱。
她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大王终于肯让她由侍妾府搬到王府,想必晋升为妃,也是指日可待!耶律烈嘴角弧度拉扯更大,他一个俯身,在她红唇上落下一吻。
诺丽怔仲间,只觉得心砰砰直跳,脸颊绯红。
耶律烈遂然离开她的红唇,只见诺丽微张着唇,呆滞的模样,不由得低低一笑,那笑暗沉低哑,甚是好听。
黑眸恍若星辰,斑斑点点,璀璨光华。
诺丽眨了眨眼眸,羞赧的低垂螓首,不过嘴边一抹羞涩却未逃出他的眼。
来人!耶律烈唤来一个手下,沉声吩咐:将揽月苑收拾一下,给丽夫人居住!是!那人看了诺丽一眼,下去准备了。
诺丽的心扑通直跳,她忙跪下磕头:妾身谢过大王。
耶律烈邪佞一笑:择即日起,你就是本王的丽夫人!他的话掷地有声,充满着威严!诺丽暗自窃喜,那嘴角边的笑沾满了骄傲。
……苍穹的夜,天空中一片阴霾,如化不开的浓墨一般。
耶律烈的书房里,明火跳动。
冷峻的容颜一丝不苟认真的看着手上的书,经过一个下午的练剑,心中已经舒坦许多。
奈何他有情,她却无意!纵然遇见心仪的女子,也是枉然!窗户外面钻进来的风吹得书页沙沙作响,耶律烈回神过来,他合上书本,一身黑色长袍玉立在窗前,风大了起来,吹得袍角乱飞。
他眉眼深邃,忽然冷冷的开口:招诺丽过来侍寝。
是,大王!门外嬷嬷挑了灯笼往‘揽月苑’而去。
诺丽被安置到独立的院落里面,而且大王还赏赐黄金白银珠宝不等,她摇身一变,成为众人羡慕的第一位住进王府的侍妾,何等的荣耀?北院王府除了大王,就属侧妃最大,现在诺丽虽是以侍妾身份入住了王府,可以她的容貌背景,想必封妃也是迟早的事。
这消息流传速度极快,依幽阁自然也是得到此等消息。
度云眼泪再也控制不住了,得知耶律烈将诺丽从侍妾府接来王府,还招了她侍寝,气的大发脾气。
大王这几日都去了侍妾府,宣诺丽侍寝,他明明跟我说他有公事在身的,可是他还是去了她那里,今天就更过分,居然将那个诺丽接到了北院王府,她只是个侍妾而已,凭什么住北院王府,她住在这里,我这个侧妃算什么?我在大王心里到底算什么?度云哭的很伤心,大声咆哮,将屋子里的东西乱砸一通。
我不敢奢求烈哥哥日日陪我,难道在我新婚这几日,他都不能只陪我一个人吗?仅一日他便又去宠其它的女人,有谁想过我的感受?我的心很痛!很痛!很痛!真的很痛!赵如烟跟双喜站在一边,第一次见到这个嚣张跋扈的度云郡主,如此的失控。
她很想上前去劝她,可是又能说什么呢?是她自己主动要嫁给耶律烈的,而以耶律烈北院大王的身份又不可能只有度云一个女人,他侍妾府里一百多个美女不可能形同虚设,即使是侧妃又如何呢?还不是要跟那么多女人,分享一个男人?这样想着,赵如烟禁不住有些同情度云来。
郡主你别这样,当心伤了自己的身体……你不知道,我有多难过,我究竟有多难过,你们根本就不知道……度云俨然已经哭成了泪人。
赵如烟看着她哭成这样,突然就感同身受,也想跟她一起大哭一场。
知道自己心爱的男人去宠幸别的女人,固然令人伤心难过,可是度云的痛苦和她的比起来,又能算什么呢?最起码度云还能和她心爱的男人在一起,可是她心爱的男人——杨勋呢?现在他在哪里?他们早已经分隔两地,怕是今生都没有缘分再见面了吧……赵如烟一声叹息,很想像度云这样哭一场发泄出来,可是她不敢,亦不能!郡主,你冷静一下,郡主你是大王一个人的郡主,可是大王却不是郡主一个人的大王,大王的侍妾府里美女如云,郡主嫁进北院王府之前便是清楚这一点的,如果这样郡主便受不了了,那么以后在王府里的日子,郡主该怎么过?赵如烟只能这样劝她,既来之则安之,既然改变不了大王的心意,那么只有去适应了。
我知道烈哥哥不是我一个人的,可我就是控制不住我自己!我能怎么样?我还能怎么样?呜呜,我很难过……度云大声的哭喊着,她不喜欢烈哥哥碰别的女人。
郡主,求你别哭了,你若是再哭下去双喜也要哭了,都是那个叫诺丽的女人不好,是她把大王勾引走的……双喜用手帕去擦度云脸上的泪水,嘴巴里数落着诺丽。
度云已经哭得不成样子,一把扯掉双喜的手帕扔到了地上,大声冲她们两人叫道:出去!你们都出去!谁也不要来打扰我!也许,她是需要一个人好好想清楚,赵如烟拉住双喜,把她拽出了度云的房间。
郡主这样会不会出事呀?双喜焦急地来回走着,不时地跺着脚。
双喜,你先别到处乱走了,在这里守着,我去膳房熬些姜汤给郡主败火……赵如烟对双喜交待道。
度云毕竟是青涩少女,虽然性格专横跋扈,但有勇无谋,现在有诺丽这样有心计的女子进了王府,她自然是要吃亏的。
好在她现在是侧妃的位份,上头又有皇后娘娘罩着,想那诺丽也不能拿她怎么样。
但失宠也是必然的……自从诺丽进了王府以后,总是变着花招讨好耶律烈,耶律烈还真吃她那一套,几乎每隔几日便宣召她侍寝,度云这是一日没有来过了。
耶律烈不来,赵如烟只伺候度云倒也悠闲,渐渐的,身上的伤也好了差不多。
只是一个月下来,度云因见不到耶律烈,足足瘦了一大圈。
耶律烈这一个月里,除了最常宣诺丽侍寝外,也去过几次侍妾府,宠幸过其它几名姬妾。
他身边的美人,大多都得到了他的眷顾,唯独忽略了度云。
这样下去不是好事,度云好歹也是个侧妃,如今却被打进冷宫了。
如果一个女人连自己男人的心都抓不住,又何谈巩固地位呢?以度云的本事,自然是没有办法挽回这样的败局的,她身边的双喜也是草包一个。
但这一次赵如烟决定帮她一把。
不为别的,就为了对付诺丽。
那个女人三番五次害她,如今还能在王府里荣宠正盛,赵如烟当然不会让她这么好过。
利用度云扳倒她,这是一个机会!何况如果不是她在耶律烈面前提度云,或许他也不会这般忽略她。
不管怎么样,赵如烟决定让度云获得耶律烈宠爱一次。
她向度云讨要了银两,足足用了三天时间向王府里的下人和管事打探耶律烈的生活细节,毕竟奴才们眼里的大王高高在上,从他们嘴里听来的言语并非是完全客观的,但多多少少可以知己知彼。
首先一点,食色是男人的天性,耶律烈当然也不例外,他侍妾府里那些姬妾们,哪一个不是天姿国色?虽然辽国的女子并不及大宋女子那般娇美艳丽,但北院大王侍妾府里的女人,姿色是绝对一流的,而且不分辽宋,还有几个是西夏,蒙古,金国的,各种民族都有,而且美人们各有千秋。
度云虽身为郡主,但跟这些精心挑选出来献给耶律烈的美人们相比,还是逊色一筹,所以她首先要做的,就是改变度云以往的形象,让耶律烈耳目一新。
平日里度云的选衣梳头、化妆打扮大都是由双喜来做的,但双喜显然不具备这方面的天赋,度云又不是国色天香,搭配上双喜为她选的妆扮,一点都突然不了她本身的特点。
赵如烟亲自为她设计了几个现代的时尚造型,画了图纸,重新去尚衣坊给她订做了衣服,发型也改变成现代人流行的发饰,再加上古代的珠钗,点缀搭配,将她的头发往后拢结,用丝线结扎,再分若干股,然后再翻绾出各种式样,并不复杂,但看起来立体而形象,清丽脱俗,瞬间便突出了度云的清纯之美。
另外,赵如烟还了解到一些重要的信息,比如耶律烈不喜欢自己的女人沐浴后涂抹任何香料,他喜欢每个女人身上天然的体味;还有,每年夏季他都会命御医为他用艾草针灸按摩;他对下棋情有独钟,满朝文武无一例外都与他对弈过;在所有的花卉中,他最喜欢梨花,他的麟乾阁的庭院外面就种植了许多梨花……赵如烟熟知了耶律烈的喜好,便亲自为度云调制了一种香料,是大宋宫廷的秘方,她父皇的那些妃子们,惯常都爱用这样的香料勾引他父皇,这种香料很淡,但遇水便会散发出一种独特的香味,闻起来就像是女子身上自发的香味一样。
同时,她还传授了度云一些现代美容疗养院的按摩方法,教会了她下棋对弈,另外再特意命人在依幽阁外面种满了梨花,不愁不能吸引到耶律烈的注意。
忆香,你说我打扮成这样,烈哥哥就一定会喜欢我吗?度云看着铜镜中与之前判若两人的自己,仍然不自信地向赵如烟询问道。
郡主,奴婢只是想办法让郡主打扮的更加靓丽,至于大王喜不喜欢,是要靠郡主自己争取的……我到底该怎么做?她显得十分困惑。
郡主,大王的女人何其多?郡主若想留住大王的心,让大王念念不忘,就要与其它女人与众不同,大王身份显赫,应该见过太多对他低眉顺耳的女人了,所以郡主不要一味的顺从大王,偶尔在大王面前使个小性子,耍耍小女孩脾气,大王反而会更喜欢郡主!赵如烟这样推测,不知道度云能不能听得懂。
其实有些话她无法直接说出口,男人与女人之间的相处无非是夜深人静时床上的交流,都说男人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耶律烈平时政务繁忙,任何女人想见到他一面都难,所以说只要哪个女人能在床上取悦于他,才能真正的得到他的宠爱。
想必那个诺丽是深谙此道,所以才能留住耶律烈的心这么久吧。
只是度云是青涩少女一个,床事这方面肯定是比不过诺丽的,那她只有在其它方面帮她下功夫了。
一切准备就绪,只欠耶律烈这个东风了。
可是他这个东风却是迟迟未到,诺丽不知道从哪得到的消息,像是早有所备一样,最近一直在耶律烈那里主动献媚。
耶律烈就一直未来,度云纵然心焦,也无济于是,赵如烟除了改变她的穿衣打扮外,这几日又采了院子里的梨花花瓣,放入香炉中当成香料,整个屋子里便会弥漫着淡淡的香气久久不散,如果耶律烈来了,发现这里有他喜欢的花香,心情自然大好。
随后她取来笔墨,将花瓣放入水中捣碎再调入到砚台里研磨,这样,墨香里面还会夹杂着一丝茶花香气,赵如烟摊开一块丝帕,将李清照的一首《醉花阴》写在上面,莫道不消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
此情些景,不就是度云如今的真实写照吗?她一连誊写了好几条丝帕,又将这些丝帕分送给伺候耶律烈就寝的一些侍女,她们平日里服侍大王,说不定这特殊的丝帕在她们手里就会被耶律烈看到。
果然很奏效,过了仅仅二日,耶律烈便来到了依幽阁。
云儿准备了几样小点心,请烈哥哥品尝……度云很高兴,把一块糕点送进耶律烈的嘴。
云儿真是有心了,与本王一块吃。
耶律烈依旧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
烈哥哥喂云儿吃……度云总算有了点长进,知道主动去向男人撒娇了。
耶律烈顺势将她揽入臂弯,直接把叼在口里的一块点心喂给了度云,度云显然受宠若惊,一时羞得脸颊绯红。
对于度云外形的突然转变,耶律烈肯定看得出,但并无特别的反应,从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异常,不知他心中是喜欢的,还是不喜欢的,这一点让赵如烟心里有些惶惑。
品尝了点心后,时辰还算早,耶律烈屏退了身边的小厮和双喜,转脸指着赵如烟说道:上次在凉鹰台你跟皇兄对弈,本王见你的棋子玩的很厉害,本王今日有兴致,你把棋盘拿上来,与本王下一盘。
奴婢怎敢在大王面前卖弄,再说时辰不早了,大王还是早些和郡主休息吧?好不容易才把他引来,怎么可能把时间浪费在棋盘上?赵如烟自然是要给度云多创造机会的。
既然你不愿意与本王下棋,那么本王只好回自己的麟乾阁了!正好,今晚本王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他居然这么说,难道来依幽阁就是为了找她下棋吗?大王且慢,奴婢能与大王对弈,是奴婢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奴婢这就去拿棋盘。
为了留住他,赵如烟只得服从。
云儿,茶凉了!耶律烈聚精会神地盯着棋盘,他与赵如烟也不过才下了几颗子,竟头也不抬地冲着一旁观战的度云吩咐道。
云儿这就去给烈哥哥泡茶。
度云倒是很乐意当这个跑腿的。
可是她这一走,房间里就只剩下她和耶律烈两个人,赵如烟心里很清楚,他是故意支开度云的。
大王,该您了!赵如烟指了指棋盘,提醒他道。
这些日子你真是煞费苦心啊,为了让本王对你死心,你极力的改造度云,她可谓是脱胎换骨啊!耶律烈没有走棋,而是突然从身上掏出一条丝帕,放到鼻子上轻轻嗅了一下,淡淡的梨花香也传进她的鼻子。
赵如烟知道他是误会了,但她并没有想过要解释。
她泰然的说道:既然大王知道奴婢已煞费苦心,就更不应该浪费这苦短的春宵,不是吗?大王难得来一次依幽阁,您不应该让郡主在一旁苦等,您不在的时候,郡主为大王落了多少泪,恐怕大王想象不到,郡主原本可以是高高在上的大小姐,如今瘦比黄花,想必大王比谁都清楚个中缘由,难道大王您真的就忍心吗?你这是在教本王如何做吗?耶律烈拧眉,反问她道。
奴婢不敢!赵如烟恭声。
是吗?你真不敢?如果你不敢,就不会说出这番话,更不会教度云如何博取本王的宠爱!耶律烈黑眸直直的盯住她,心中有气无法发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