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7章【 】

2025-03-25 15:42:49

天气终于转暖了。

望着窗外鸟语花香,积雪融化,这让碧瑶也跟着身心舒畅,感觉大好。

公主你的身体也好起来了。

转头端详着她最亲爱的公主,赵如烟的身体恢复是她感觉高兴的最大原因。

她多灾多难的公主,来到大辽后受了不少苦,这里天气严寒,不比大宋温暖,能熬过一个寒冬,实属不易。

最难得的是,公主你一直都保持着笑容。

纵然那笑只是轻轻的,但赵如烟始终坚持,从未放弃。

赵如烟望着身边的碧瑶,一如既往平静的表情:整天愁眉苦脸,并不是改变现实的方法啊!做人还是应该有一个积极乐观的心态,这比什么都重要。

嗯!碧瑶佩服地连连点头,拉过赵如烟的手:走,公主,我们到处去逛逛,屋子里面闷得都发霉了,咱们也该出去散散心了。

耶律烈出征西夏已经将近半个月了,战事一度告急,耶律隆绪那晚跟赵如烟丽鸳池边见过面后,第二天他也去打战了。

据说这次大辽退婚,耶律隆绪不肯迎娶西夏虞倩公主,触怒了西夏王,西夏王特别生气,下令三军在边境一度挑衅。

此番出征之前,耶律烈就很紧张赵如烟的安危,特别安排了人好好看守这座庄园。

现在的庄园,被里三层外三层的军队,层层包围着,简直就是一座监狱。

更可气的是,耶律隆绪身在沙场,心早就不知道飞哪儿遛弯儿去了,今日竟然又传回命令,再次向庄园增兵数百人。

这是维护吗?这简直是围困!庄园里的人就快要被这些密密麻麻的保卫给憋死了。

好!赵如烟嘴角上弯,点点头。

她休整了这么些天,精神状态恢复了许多,也该出去走走,远离那些钢盔铁甲、刀光剑影的,好好透透气。

两人换了套便装,乔装打扮成婢女,从庄园里出来。

刚走到大街上,突然从远处飞掠过一群骑兵,数百名高大强壮的男子,沿途快马驰骋,带起一阵乱蹄,扬起漫天沙尘。

街上的行人商户,纷纷迅速躲避。

一片尘土飞扬之后,还有一列步行的队伍,在后面浩浩荡荡地前进。

中间参杂着车辆、还有被捆绑成一串串带回的囚徒。

被俘的人们中,有男有女,看上去全都很年轻。

赵如烟明眸略过一抹精湛,心中却骤然升腾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她转头轻声问碧瑶:这些人是谁?碧瑶困惑地嘟着嘴,也感到事有蹊跷,她深思了片刻,煞有介事地分析着:他们去的那个方向,应该是梁王耶律隆庆的府邸,耶律隆庆是大辽的二皇子,此番也出征了……碧瑶倒是对辽国的情况很了解,有一点她可以大胆猜测:是不是梁王率先得胜回来了?赵如烟滢透无染的眼眸,望向远方那依旧尘沙飞扬的地方,灵秀的容颜透出一抹凝思……那么多的士兵,还带回了那么多哭哭啼啼的年轻女子。

回想起蓟州城战败后,辽军得胜的一幕,赵如烟顿感毛骨悚然。

难道他们,又要……赵如烟的脸上闪过复杂的表情,先前的平静神色,很快转成了浓浓的嫌恶,然后是担忧、心痛,而后是怒气冲冲,最后是……碧瑶察觉出她的神情有异,反应极快,立刻小心翼翼地问道:公主,你有什么想法?赵如烟的回答,异常坚定:我决不能坐视不理。

果不其然,她就知道。

还有谁,比她更了解她们公主呢?暗暗叹息一声,碧瑶将一张秀气的脸皱成了苦瓜。

心里却明白,纵然面对的是一个不可能的任务,也决不能轻言放弃:那么,公主你有什么好办法?赵如烟望着碧瑶,头脑中迅速的展开思索。

事发突然,她在辽国就只认识耶律烈和耶律隆绪两个算得上是半生不熟之人,也是足以解决问题的人,但是现在却半个都不在。

现在再派人去找他们救援,显然已经来不及了,远水救不了近火。

赵如烟清澈如秋水的眼眸闪闪发亮,神色凝重,从容镇定:碧瑶,你马上去找北院王府的管事柴冒。

赵如烟考虑得很清楚,柴冒在北院王府中,可谓位高权重,他的话可以相当于耶律烈的旨意,即便是梁王耶律隆庆也肯定会给耶律烈三分薄面。

实在不行,她只能假传耶律烈的旨意。

不管怎么说,先把眼前的难关过了。

那你呢?公主,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冒险!碧瑶把头摇成拨浪鼓。

赵如烟理解地拍拍碧瑶的肩膀,安慰她的不安:放心,我不会冒险,我只会跟着他们。

事不宜迟,见碧瑶还在迟疑,她连忙推了她一下,坚定说道:快去!把柴冒管事找来,只有他才有可能阻止他们。

迟了就来不及了!这么多无辜的女孩,她无论如何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们,遭受欺凌。

那样凄惨的情景,她今生今世都不想再看到!碧瑶无奈,猛地跺了一下脚:公主,你要等我!在我带人赶到之前,不要独自行动!说完,她连忙转身向北院王府的方向奔去。

目送碧瑶离开,赵如烟也没有一丝迟疑,她迅速朝着士兵们前进的方向,跟踪而去。

两个女孩离开之后,近处的暗巷中,闪出一人。

他静静矗立,久久地凝望着碧瑶离开的背影,神情复杂。

刚才两个女孩的谈话,他都听见了,她们似乎在策划着什么大行动。

深不可测的黑眸中闪过一丝复杂,为了保护碧瑶的安全,他只能选择帮她们一把了。

赵如烟跟着前面的士兵们,来到了梁王耶律隆庆的府邸。

仅在门前,她就丝毫不意外地听到了歌舞升平、欢乐嘻闹的声音。

看来里面正在上演着一场酒池肉林。

每多等上一分钟,就让她的心多跟着煎熬上一回,赵如烟心急如焚,碧瑶和管事为什么还没有到?又走近几步,熏天的酒气扑鼻而来,几乎让她站不住脚。

紧跟着,响起一波更为嘈杂喧闹的声音。

门外竟然不见一个守卫,足见梁王耶律隆庆和他的士兵们,此时是多么的得意忘形。

悄悄的向里面望了一眼,赵如烟的脑子里轰的一声,简直是目瞪口呆。

又是荒淫奢靡的情景,又是兽性大发的一幕,又是残暴非人的凌辱。

又是一群不折不扣的野兽!她美丽的脸上充满了愤怒,真的很想上前狂吼一声:停!可是心里却也清楚的知道,仅用一个弱女子的声音企图阻止眼前的这一片疯狂,无异于千里之外对牛弹琴。

垂下目光,她认真思索了一下,立时有了主意。

眼前,一片疯狂淫靡的情景,依然在继续。

梁王——耶律隆庆,此时正在府内的正座上很不舒服地斜倚着,表情亦是意兴阑珊的。

他对于围绕着他的那些美人没兴趣,也早就厌倦了现在的这套把戏。

也不知道究竟是哪个王八羔子第一个立下的这个混账规矩,怎么每次得胜归来,但凡带回了女性奴隶,就一定要这样庆祝?真他娘的没劲!就不能换换口味,来点别的?咻!咻!咻!轰!噼里啪啦噼里啪啦噼里啪啦噼里啪啦!突如其来的异样,将身经百战的耶律隆庆,都惊得从座位上跳起来!什么……什么声音?什么……什么情况?一串又一串的鞭炮绕着梁王府上方齐声轰鸣,偶尔还会有体积更大、火药更多、爆炸力更强的爆竹被丢进来,震耳欲聋的鞭炮声此起彼落,炸得整个王府内硝烟四起、浓雾弥漫。

原本满心惬意地搂着女人恣意纵情的士兵们,瞬间变成了掉进滚锅沸水中的大虾,只能在砰砰乱炸的鞭炮中大喊大叫、乱蹦乱跳,再也顾不上寻欢作乐,全都弄得红头涨脸,狼狈不堪。

姑……姑……姑娘,真……真……真的要这么做吗?梁王府外,卖鞭炮的几个老汉,一边战战兢兢地点燃一个又一个引信,一边哆哆嗦嗦地将拿过来的鞭炮一股脑地扔向王府内,还没忘了扯开脖子,向赵如烟大声地吵嚷着他们的不安。

原本那些卖鞭炮的小贩们,听了赵如烟的话,谁也没胆子这么做。

他们这几个老汉,仗着年纪大点、胆子肥点,最终无奈地成为了重赏之下的那些勇夫。

一路上,大家都在相互安慰着。

小姑娘不是说了吗,她是梁王府的亲眷,这是人家梁王为了欢庆胜利,想出来的新招数。

难不成小姑娘是在诳他们?真是那样,她得吃了多少个熊心豹子胆啊!况且那梁王耶律隆庆,个性张扬,喜怒无常,飞扬跋扈,确实时常做出一些违背常理的举动。

只是,老汉们的心里仍旧免不了弱弱地问上一句:真的有人愿意在尽情的寻欢作乐之时,噼里啪啦的鞭炮绕着脑袋漫天的飞吗?放心吧,大爷,你们就尽情地扔!赵如烟大声地回应他们。

半晌之后,炮竹终于炸尽,王府内的人们也筋疲力尽,再也吵嚷不出,全部归于沉寂。

府内只剩下一地的散碎纸片,还有被鞭炮轰得东倒西歪的士兵们。

使命完成,几个卖鞭炮的老汉立刻以平生未有的壮汉速度落跑,恨不能生出双翼,另外再多长出三条腿。

在一片硝烟弥漫中,无从闪躲的赵如烟,在冲出来围住她的几个士兵们虎视眈眈的注视中,从容优雅地走入梁王府。

此时她的心情,也是颠三倒四、七上八下的。

毕竟,接下来的事情,她必须一个人面对,心里不免会害怕。

但是,眼前的一切,较之蓟州城外遭受侵犯的那一刻,较之军营中乍见营妓的那一刻,较之面对阿雅等众人冰冷尸体的那一刻,较之被萨森不分青红皂白的伤害的那一刻,实在是大巫见了小巫了。

所以,赵如烟提醒着自己,不要害怕,碧瑶和管事一定马上就会到了。

没有人知道她心里的那些不安,此刻,被鞭炮弄得灰头土脸的士兵们看到的,是一个双眸晶亮、气势傲然、比任何男人都还要英姿勃发的美丽女人,全都一脸的呆若木鸡,看痴了。

这场闹剧,该结束了。

赵如烟冷静地宣布,坚定地告诉正座上的那位梁王,坚毅的双眸里闪烁着无人可以撼动的决心。

梁王——耶律隆庆,此时仍然坐在主位上,一动未动。

因为离得远,所以他本人在这场鞭炮大战中得以幸免于难。

心里正连连地叫嚣着:好,很好,实在是太好了。

终于有人跟他想到一块去了。

过来。

他对着下面的女子,轻轻勾勾手。

知道她会有足够的胆量,走向他。

果然,赵如烟没有一丝迟疑,就满足了他的要求。

在她一手制造的一片狼藉中,在一个个披头散发、身上被鞭炮轰得挂了彩的士兵们头顶冒烟、目光炙热、凶相毕露的注视中,身不颤腿不抖地走向他。

邪笑一声,梁王耶律隆庆用充满戏谑的语气说道:大美人,你是谁呀?要是说句心里话,他此时的心情,那也是相当不错啊!刚刚还在百无聊赖呢,这不,换口味的就送上门了!赵如烟却没有与他谈天的兴致,清莹的眸光刻意回避着眼前的一片淫靡的景象,冷冷地接话:那不重要,再略等片刻,就会有人来到这里,你就会知道是怎么回事。

耶律隆庆露出野蛮的笑容,将十指那些粗大的指关节徐徐舒张开来,缓缓交握在一起,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喀啦声。

大美人,本王不想知道是怎么回事,本王只想知道:你是谁?说实话,这女人实在是太美了,就像仙女下凡一样,不,比天上的仙女还要美,他耶律隆庆一声戎马,还没有见过这么美的大美人,自然对赵如烟的兴趣倍增。

无可奉告。

赵如烟轻描淡写地回答,丝毫不回避四周一干人男人如狼般的目光,双瞳平静得没有一丝涟漪。

耶律隆庆烦躁地抓了抓头,不满地咕哝着。

表情变得很难看,充分表达出他心中的不爽。

大美人美则美矣,只是够冷静,够端庄,够固执。

够他娘的邪门!她以为她是谁?谁给她这么大的胆子?耶律隆庆冷眼瞧着,眼前的美人虽然说得一口契丹话,但却并不流利,精致的五官,妙曼的身躯,看起来一点也不像土生土长的契丹女人。

心里连声咒骂着,怒瞪着她,耶律隆庆用手指着赵如烟的鼻子,毫不掩饰因为她而引发的熊熊怒火,粗声问道:你的意思是,你就是个管闲事的无名之辈?赵如烟不闪不避,反正殿内宽敞,自己离他尚有一段距离:没错!耶律隆庆立时火冒三丈,腾地从主座上站起来,黝黑健壮的身体,更显粗犷、野蛮,用凌厉的目光狠狠地瞪着她,厉声吼着,龇牙咧嘴像是头准备吞吃猎物的狮子。

好好好,真他娘的好!就凭你,也想管本王的闲事?赵如烟冷冷地挑起柳眉,依旧回了他相同的两个字:没错!对峙,四周寂静无声。

男人一双牛一般的大眼,与女子一双亮晶晶的圆眼,毫不示弱地对视着。

他鄙视她的天真,她不屑于他的粗鲁。

一个虎背熊腰、身材粗壮的壮汉,全身都散发着猖狂、强悍的气势,但是,这个荏弱的女子却一点也不惧怕。

两个外貌相差如此悬殊的人,竟然有着一样大的胆子。

这个不知天高地厚不知你死我活的女人!耶律隆庆很恼怒非常恼怒十分恼怒。

风景这边独闹。

所以谁也没有留意到,一直跟在一旁、暗暗观察的男人,此时眼中那讳莫如深的神情,他可是将所有的好戏都看在眼里了。

好好好!连说了三个好,耶律隆庆的表情上却写着十分不好。

他拧着浓眉,模样更狰狞吓人:我算看明白了,美人,你是在家呆得太舒坦了,是吧?再不就是缺男人了,对不?我满足你!他单手一挥,笑容中带着可怕的邪佞:上来几个壮实点儿的,让这位美人尝尝滋味!赵如烟尚且来不及为他的话和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情感到害怕,另一个声音就在耶律隆庆话音刚落的时候不紧不慢地响起:梁王,这样做,恐怕不好吧!说话的,正是那位一直跟在赵如烟身后的不速之客。

他突然开口,脸上挂着神色自若的笑容。

语气亲切,态度甚至是温柔的,还带着一分心不在焉。

又是哪个他娘的不怕死……耶律隆庆气得骂骂咧咧,巨大的咆哮声,在王府内轰隆隆的回荡。

双目凶狠地瞪向发言人所在的方向,抬手就要挥过去。

在看清了说话之人的时候,他的手立时停在了半空中,脸上狰狞的怒气,立即化为卑谦的恭维。

国舅爷!什么风把您吹来了?耶律隆庆一脸的谄媚,立即吩咐手下赐座。

哼!我若再不来,你可又要闯大祸了!萧隗冷哼一声,在位置上坐下,神情冷漠,那双黑眸深处隐藏的锐利光芒。

舅舅,庆儿一直安分守已,不曾闯祸啊,还请舅舅明示!耶律隆庆立即拱手上前。

萧隗扫了赵如烟一眼,目光高深莫测:你难道不知道她是谁?她……耶律隆庆说话有些捉摸不定,看赵如烟这气质,这脸蛋,应该是来头不小。

你大哥就是为了她,拒绝了与西夏国的联姻!萧隗眼眸精湛,沉声指出。

耶律隆庆惊讶的瞪大双眼:她,她是我皇兄的女人?这下他心里暗叫不妙了,谁都知道他皇兄耶律隆绪残忍无情,杀人从不眨眼,要是让他皇兄知道他这样对他的女人,一定会要了他的小命。

耶律隆庆脊背上顿时冷汗连连,庆幸有舅舅萧隗提醒他,要不然他差点闯了大祸。

他刚要开口,跟赵如烟道歉,这时,门外士兵战战兢兢的报告声就突然响起:天下兵马大元帅、大王耶律烈到!耶律隆庆的心猛的一震,擦了把冷汗,急忙喊道:快迎!心里却是无限无奈。

今天是怎么了?怎么连出征在外的烈大王也突然回来插一脚?现在是怎样?要在他这里举办皇家高层大聚会吗?一旁的萧隗听闻通报,眼中立刻闪过复杂的光芒。

他可不能让耶律烈知道,他也在这里,以免他怀疑他跟耶律隆庆勾结,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事实上,他这次赶来劝阻二皇子耶律隆庆,完全是为了碧瑶,担心赵如烟万一有个什么事会连累到碧瑶,这才拿了耶律隆绪做幌子,他知道二皇子耶律隆庆最怕的就是皇太子耶律隆绪。

只是他没想到耶律烈也会及时赶来,有耶律烈在,他自然是什么都不用担心了,先行离开,避避嫌也好。

就这样,萧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躲到士兵们的后面,在耶律烈没有看到他的那一刻,尽速离去。

梁王府外,一个高大的身影缓缓走进来。

他用恰到好处的速度前进着,强壮的身躯移动时,沉稳的步伐牵动结实健壮的肌理,俊美无涛的面容,高大的身影,全身都内蕴着无限强大的力量。

几乎是一走进殿内,那双锐利的黑眸就准确地把握了方向,锁定在那抹孑然而立的倩影身上,那目光有如一张无形之网,吞噬着赵如烟的身影。

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直到这时,赵如烟才感觉到,心中所有的忐忑不安,伴随着他的接近,全数消失不见。

谁说她不怕的?不管经历了多少无法逃避的风雨和磨难,面对突如其来的灾难和困难,任何人都还是会害怕。

但现在她可以放心了,耶律烈绝非是普通的男人,只要他想,没有他解决不了的问题。

大王驾到,有失远迎。

三步并作两步地迎上前来,耶律隆庆躬身施礼,黝黑的大脸上,嘴角微咧了一下,类似于一个笑容:真是巧的很,今日舅……话说到一半,他却又愣在那里,刚刚还在这里的那位不速之客,不知何时已经悄然离去。

心里不免哀叹,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呀!但愿他不是给他皇兄耶律隆绪打小报告去了!无妨,本王只是来接人的。

耶律烈没拿他的客套话当回事,唇边挂着程式化的笑容,笑意却没有到达那双让人察觉不出情绪的深沉黑眸。

接人?耶律隆庆反应极快,视线立刻转到赵如烟的身上。

这美人原来背景这样不简单,有他皇兄撑腰,还跟北院大王有一腿,难怪敢大闹他的梁王府,他还真是不能把她怎么样。

耶律烈淡然点头,冷眼睇视着耶律隆庆,面无表情:本王的宠妾正在你的王府内做客。

耶律隆庆吃惊了三秒,嘴巴张得好大:宠……妾?莫非这位大美人已经被耶律烈捷足先登了?他对赵如烟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

难怪你有熊心豹子胆呢!原来靠山不简单啊!耶律烈不再理睬这位无实权的梁王,眨眼的功夫,就闪身来到了赵如烟的身旁。

修长的大手伸过来,握住她的手腕:我们走吧!赵如烟连连摇头,她的使命还没完成呢,那她走这一遭为的什么?这里的一切,必须结束。

原来如此。

耶律烈深幽的目光紧锁着她的眼,那双清亮的眼眸中没有任何的迟疑和困惑,只有纯粹的决心和坦然。

耶律烈靠得很近,近到他能更深切地感觉到她的娇小。

过于纤细的手臂,根本就不可能有什么力气;梨白色的衣裙下,娉婷的杨柳细腰,他更是只需要用两只手,便能轻易地圈住。

但是他一直都知道,这个小女人,虽然外表娇俏可人,美艳无双,却有着与她的外型气质完全不成比例的勇气。

小小的身躯中,蕴藏着过人的信念的力量。

哪怕明知道,凭她的能力,根本都不可能做到,但只要她决定的事情,一定会全力以赴,不管前方等待她的是什么。

这是天真还是愚蠢?如果她不是够坚强,也并非完全的遇人不淑,不知道她已经为了她愚蠢的坚持,付出了怎样惨痛的代价。

不过……耶律烈冷冽的黑眸扫视一下大殿内的混乱景象,眼前的这一片硝烟弥漫的狼藉,如果也是这个小女人一手制造的,那他还真是要佩服她处置危机的能力。

耶律烈转头回望耶律隆庆,挑起浓眉,俊脸勾出一抹笑痕,却是笑里藏刀:隆庆,庆功会不一定要这样办吧?在他那双严峻的锐眸照射下,耶律隆庆早就霸气全无:是!谨遵大王旨意。

耶律烈慢条斯理地挥挥袍袖:嗯。

耶律隆庆呆呆的愣在原地,魂不守舍的他,心里还在千万次地问着:今天他错了吗?……公主,幸好你没事,幸好你没事。

坐在马车里,碧瑶紧紧地搂住赵如烟,第一百遍地重复着这句话。

虽然被耶律烈留在了风波之外,没有进到梁王府之中亲身感受当时的情景,可是一想起她离开赵如烟那么长的时间,依然是心有余悸。

我没事。

赵如烟拍拍她的手,安慰道。

碧瑶不服气地坐直身体:谁说没有事?你为什么要跑进去呢!如果我们晚到一点,那个牛头马面一样的梁王,保不准会干出什么卑鄙的事情!赵如烟正苦恼于不知如何安慰这个紧张兮兮的丫头,管事柴冒的声音在车外恰到好处地响起:碧瑶,庄园到了,不如我先送您进去。

什么意思?碧瑶立刻紧张起来,扶赵如烟下了马车,紧紧地拉住她的手。

管事躬身施礼,不卑不亢:大王和公主有事要谈。

想都不想,碧瑶一口回绝:我不……大王和公主?他们俩会有什么事情要谈?叫她碧瑶如何能够放心公主和一个觊觎她美色多年的男人呆在一起?这可不能怪她这么看耶律烈,谁叫他每次来她们公主的房间,看她公主的眼神,都像是恨不得把她生吞了似的。

走吧!碧瑶,大王会保护好公主的。

管事不由分说,让带来的小丫环将碧瑶拉走。

目送着碧瑶离开,赵如烟跟着耶律烈来到一处僻静的园子里。

谢谢。

没想到你恰好回来了,还愿意专程跑这一趟。

赵如烟真心的向他道谢。

没有他,真不知道事情该如何收场。

虽然她恨他,但这件事她却感激他,她赵如烟一向恩怨分明。

耶律烈只能对着恰好这两个字苦笑。

可不是?他恰好在战场上每日心神不宁;恰好挖空心思寻到了一个本不需他亲自处理的公务;恰好日夜兼程,带着满身的尘埃回到了府中;就真的恰好看到了跑得气喘吁吁、上气接不上下气的碧瑶,听说了这件事情。

所有的这些,该有多么荒谬?他何时将自己变成了一个原本最为他不齿的大笑柄?心里嘲弄着自己,他悻悻地回答:举手之劳。

梁王耶律隆庆对他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

我想和你说一件事。

趁着今日的机会相当的难得,一直压在心中的沉重心事,终于找到一个诉说的最好时间。

赵如烟鼓足勇气,清澈的水眸对上身旁耶律烈的那双深邃如星的大眼,一字一顿地说道。

看她的表情就知道,这个小脑袋当中,肯定又在打着怎样的主意。

耶律烈略微点头,表示洗耳恭听。

你可不可以下令放了魔窟中,那些可怜的女人们?每一次想起那天在军妓营中目睹的那一幕惨痛的情景,那抹愁绪就会长久地凝系在她的眉间,她的心就如同遭受鞭挞,澄澈的明眸更添水雾朦胧。

将俘虏到的女性奴隶随意地践踏、凌辱,根本就违背伦理、违反常规、与道义背道而驰,也违背了人们最基本的良知。

这样的事情,如此丑陋、如此肮脏、如此黑暗,为什么还要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