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上似乎突然就这样安静下来了,三大贝勒似乎默许了小贝勒们逐渐走向前台,除了阿巴泰贝勒奋起抗争又被训斥了一番后,连个波澜都没有兴起。
八月,多铎终于从科尔沁娶回了宝音。
前院的吹吹打打,杯觥交杂的热闹的很,小玉儿本来想去新房看看宝音,只是新房也是叽叽喳喳围满了人。
觉得吵的有些头疼的小玉儿还是转了出来。
此时男人都在前院灌多铎酒,女眷们在新房,这后院倒是安静着。
多铎的府邸比多尔衮的占地更大些,后院原本就有个池塘,要是让多铎自己弄估计就推平了弄马场,不过哲哲派来拾掇贝勒府的师傅却是给弄个小亭还种了荷花。
北方荷花花期比较晚,这会正是花开时节,小玉儿看着心喜就往小亭走去,意外的发现亭子里居然有人在。
亭子里的人听到动静也回过声来,两人就着月色看清脸孔时都是一愣。
萨哈廉?小玉儿很意外的看到已经许久不见的儿时好友。
这么想着突然感慨了,这才几岁啊,都已经是儿时的好友了。
萨哈廉似乎有些发怔,小玉儿出声唤了才反应过来,却是上前一部请了个安:给十四婶请安。
小玉儿原本有些欣喜的脸色却尴尬了起来,拿起帕子掩嘴低咳了两下才开口:你什么时候跟我这么见外了。
萨哈廉直起身,这会却是笑盈盈的:以前你见我不也老是一口一个小三爷吉祥吗?小玉儿这才笑开了:贝勒爷这是故意寒碜我呢。
好好好,咱们就不要爷来安去的。
萨哈廉摆着手求饶,顺便侧了下身让小玉儿也进了亭子来。
亭子是个六角状的,中间一个石桌子。
小玉儿走到靠水的一边,发现下面正好一朵荷花开的正盛的时候。
我说你怎么那么好兴致,原来是在这里赏花呢?萨哈廉笑:以前听你总是念叨江南的荷塘月色,没想到江南还没去成,却在这十五叔的府上先看到了。
小玉儿摇头:这才不是荷塘月色呢,真正的荷塘可不是这么一朵小花几片绿叶,得层层叠叠无边无际才美丽,月亮也不能是今天这样的半月,得是满月,还要伴着蝉鸣。
萨哈廉看的说的眉飞色舞的,笑着打断她:瞧你说的,好像你亲眼见过一样。
书上不是说了嘛,接天莲叶无穷碧啊。
小玉儿吐了吐舌头。
萨哈廉往后一步坐了下来,就这么斜靠在栏杆上:那也没你说的那么玄乎。
小玉儿俯视他:我说我上辈子就是江南人,你信不信?萨哈廉连忙点头:信,我当然信,随便找个不认识的人跟他说,你是个江南闺秀,估计没人不信。
小玉儿打量着一下他斜靠着栏杆的样子突然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萨哈廉被她笑的莫名其妙:笑什么?小玉儿神神秘秘的低下头: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我听说啊,在江南这种长条的木板凳加上木栏杆,有个别名。
嗯?萨哈廉果然上当。
小玉儿压低了声音一字一顿的说道:叫美人靠。
说完就不管萨哈廉瞬间铁青的脸色在那边捂着肚子一通狂笑。
萨哈廉被她这么一通取笑哪里还坐的住,讪讪的站起身,还拍打了几下衣服,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尘土。
看着还在那边一手撑着亭柱子还在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小玉儿,萨哈廉的眼神却是沉了下去:说起来,好几年没见你了。
哎?小玉儿被他话题一转倒是停了笑,偏着头想了一会,有好几年吗?从你玛父指给十四叔,三年。
有三年这么久了?小玉儿终于停住了笑。
原来已经过了三年了,可是三年前的事却好像还跟昨天发生的一样历历在目。
其实也没有,宫里的聚会上总还是能瞧见你的。
只是像今天这样两人说说话,聊聊天什么的,却是很久没了。
萨哈廉低着头背过身去了,似乎是盯着那朵荷花在出神。
是啊,你不说我还没发现,好久没人跟我这样聊天了。
不用想其他的,就想这些风花雪月。
可见你忙啊,十四叔府上,有很多事需要你去做吧?小玉儿轻轻叹了口气:是啊,总归是嫁人了,每天也忙,难得偷得闲,可是就算闲下来,也没人跟我聊这些。
怎么会没人呢?其实说起来不怕你笑话,那时,我可羡慕十五叔了。
羡慕多铎?他有什么好羡慕的?小玉儿奇怪。
羡慕他可以每天和你在一起啊,可以每天和你聊这些。
啊哈哈哈哈。
小玉儿这会是直接捂着肚子笑跌在了美人靠上面,哎哟喂,笑死我了,你这简直是我这辈子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
萨哈廉莫名其妙的看着在那边笑的死去活来的小玉儿,逐渐脸却沉了下去。
好了好了,不是说你好笑,我是说多铎……哎哟。
小玉儿眼看着萨哈廉似乎开始聚集风暴了好不容易才止住了笑,你说多铎跟我聊这些,聊江南还是聊诗词?多铎最不耐烦的就是这个,先不说我们也没有每天都在一起,就算在一起也都是陪着那个爷疯,那个爷可没那个耐心陪我谈天说地,赏花看月。
要真哪天拉着他来看,惹的他不耐烦,直接把这塘子给平了都有可能。
萨哈廉一想多铎那说风就是雨的性子,这下也是忍不住笑了:可这塘子,还真的就是建在他的府上了。
小玉儿摆摆右手:我敢打赌他不知道有这么个塘子,凭他的性子,刨个塘子不如平了建个练武场。
想来也是,这塘子是之前就有的,不是十五叔自己要的。
等小玉儿这会终于笑过瘾了,才转过身装生气:都是你害的,好久没笑的这么累了。
萨哈廉却是不答,只是接着问你说只有我会和你聊这些,难道十四叔也不陪你聊这些吗?小玉儿没想到萨哈廉这么问,却是愣了一下:多尔衮……多尔衮他那么多事,才不会理我的那些风花雪月呢。
小玉儿似乎被触动了什么,终于彻底没了笑意。
夫妻两不谈风花雪月,那谈什么?难道还跟你谈朝政不成?他们说十四叔是办起事来是不要命的,总不会回了家都不休息放松一下?萨哈廉似乎没打算放过小玉儿。
也没有人规定,夫妻两只能谈风花雪月吧?小玉儿的笑容似乎有点牵强,转过身却盯着远处,只是如今夜已深,远处的绿色这会已经浓如墨完全隐入了黑夜之中,小玉儿已经什么都看不到。
十四叔……萨哈廉似乎在斟酌用词,顿了顿,十四叔对你不好吗?小玉儿吃惊的转过身:你想到哪去了,我和多尔衮不是你想的那种……真的不是吗?萨哈廉似乎往前走了一步拉进了和小玉儿的距离,十四叔难道会和你聊你的理想?难道十四叔知道你最喜欢的是辛弃疾的词?难道十四叔知道你从小就梦想着去江南?难道十四叔知道你在三国里独爱赵子龙?难道十四叔知道你喜欢吃的酸的不爱吃辣的,难道十四叔知道你最讨厌的是……够了不要说了小玉儿一把推开了每说一句就往前一步的萨哈廉。
我都说了我和多尔衮不是你想的那样。
小玉儿心里此时却突然乱如麻。
她以前总觉得她和多尔衮之间似乎不像夫妻,却没有发现到底哪里不对劲,此时萨哈廉的步步紧逼却让她终于发现了症结所在。
多尔衮从来没有问过她这些问题,小的时候,两人的话题不是大玉儿就是多铎,成亲以后,要么一开始的相对无言,要么就是改朝换代后的只论朝政。
多尔衮口口声声说的他现在喜欢的是自己,可是却从来没有主动问过自己喜欢什么,自己想要什么。
他说大玉儿不再是两人之间的问题,可是她在他心中,到底是一个需要他宠着的女人,还是一个能商量的谋士?似乎不忍心再逼问下去,萨哈廉还是退了一步,当初我以为你还小,塔娜福晋估计会舍不得,所以我和阿玛说,等过了那个年就去求玛父指婚。
小玉儿震惊的抬起头,看到萨哈廉却是一瞬不瞬的盯着她,完全没有逃避,反而小玉儿被他的眼神看的忍不住低下头回避了。
结果在我完全不知道的情况下,玛父已经把你指给了十四叔,我连一点的机会都没有。
萨哈廉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小玉儿觉得自己腿一软,跌坐在了栏杆上,背靠着亭柱子,右手却是按着胸口喘着气。
如果你过的很快乐,十四叔对你很好,今天这些话我到死都不会说出来。
可是,他对你不好。
够了,你什么都不知道,你没有权利指责多尔衮对我不好,他对我很好,比你想的要好的多。
小玉儿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推开了萨哈廉,想要冲出亭子萨哈廉却是一个侧身又挡住了出口。
你骗我又有什么用,如果他真的好,你何必这么激动,这么想逃开?小玉儿往后退了一步,手撑到石台上。
哈斯其其格,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
感到萨哈廉的靠近,小玉儿却反应迅速的绕到了桌子的那一边,神情戒备的看着他。
不用怕,我不过来,你只要回答我的问题就好。
什么问题?小玉儿现在后悔的要死,她为什么要一个人到这里来。
如果没有指婚,我和多尔衮,你会选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