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老大一如往常地埋头不吭声,杨氏却护着博凯道:大姐儿你也不能这么说,好歹博凯也跟他娘舅在城里学了这么长时间,总还是能学来不少的,再说做生意这事儿,也不是谁生下来就会的,还不都是慢慢儿地学起来的。
娘,慢慢学起来,人家也都是从小本生意慢慢做起,除了那富裕人家的公子哥儿,咱们这样平头百姓人家,谁做买卖是在城里买铺子开始啊?这可不是小数目。
祝大姐说着就抬脚踢踢祝老大问,大哥,你自个儿说,一共得用多少钱?一、一共得一百二十两……祝老大这话说得没有半分的底气,在自家借了一圈儿,也不过凑了六十多两,这其中老2家的二十两没拿到手,自己家里都凑起来不过才十几两,离着博凯说的数目还差得有点儿远。
杨氏惊讶地叫道:一百二十两?老大,你要去抢钱啊?我的个老天,我一辈子都没见着过这么多钱。
大哥,不是做妹妹的我说你,一百二十两,我琢磨着你至少得找人借个八九十两或者上百两才能凑上,可说句不好听的话,若是博凯的生意赔了,你指望着啥来还上这些钱?咱家如今就我和老2稍微富裕点儿,可是我家留哥儿还小,我如今肚子里又有了一个,老2家就更不用说,他家下头还有三个小的要张罗,爹娘都这么大岁数了,攒点儿钱不容易,若是真亏进去了,等家里要用钱的时候,你拿啥还?祝大姐说话毫不客气,也就是祝老大是做哥哥的,若是下头的弟弟这样,她早就上手打了。
一番话说完见祝老大脸色不好看,祝大姐就又缓和了语气道:大哥,不是说咱家不想帮博凯,但是也得分咋帮不是?他从来都没自个儿开过买卖,只在他娘舅店里学了两年,能学出个什么门道来?若是当真想自个儿挑起来做,也不能一上来就兑个铺子回来,可以慢慢儿地赁过来一家做着,赚了钱再想别的才是正经。
杨氏这会儿也连连地点头说:老大啊,不是娘说你,你大妹以前好歹也是做过管家娘子的,生意上的事儿她见得多,你真得听她的,娘那钱是存着想给你再说一房媳妇的,退一步说,博凯下头还有博源呢,以后念书说媳妇,哪一样不是要花钱的?杨氏说着叹了口气,伸手拉住祝老大说,俗话说,有多大的腚就穿多大的裤衩子,话糙理不糙,咱们就是乡下人,揽不起那么大的生意,就别做那么大的梦你几个兄弟攒钱不易,全都看着你是大哥才把省吃俭用的银钱拿出来,可你说话不尽不实的,这可是伤人的心呢祝老大被杨氏和祝大姐说得一句话也说不出,忽然起身儿就往外跑。
诶,大哥,你干啥去?祝大姐急着问。
枝儿忙道:姐,你可千万别起急,我去瞧瞧。
杨氏也有些不安地抓着祝大姐问:大姐儿啊,咱娘俩是不是把话说得太狠了点儿啊?你大哥从小就是个闷葫芦,有啥想法都搁在心里,这若是说重了咋办?祝大姐只能安慰道:娘,没事儿的,你别瞎担心,大哥说不定是去找博凯了。
不多时祝老大就跟枝儿一起又回来了,手里拎着个小包袱,解开之后先把杨氏的银子还了,又把祝大姐的银钱和头面都交还给她说:娘攒钱不易,大姐儿靠着以前的家底儿和田租过日子也不容易,我……祝大姐把几件头面首饰择出来又塞回给祝老大说:这是我以前用过的,如今上了年纪也不好戴这些年轻的式样了。
大嫂没了,你一个男人家的也不会置办,若是不嫌弃,这几样儿就拿去当作给侄媳妇的见面礼。
祝老大没好意思接,直到杨氏说:既然你大妹给你,那你就拿着吧他这才接了首饰揣进怀里,然后拎着那几吊钱说,我给老四家送回去。
走前又想起什么似的,转身告诉枝儿道:你回去记得跟你二嫂说,钱我不借了,让她不用准备了。
这一番折腾下来时辰就已经不早了,枝儿又惦记着家里的中药和乳鸽,便扶着祝大姐赶紧地回了家,却见方氏正围着围裙在灶间,已经把鸽子炖在了灶上,瞧见二人回来就迎出来道:得亏我过来看看,咋把东西泡上人就走了呢?祝大姐让枝儿帮着看火,自己拉着方氏到屋里把早晨的事儿说了一遍。
方氏顿时咋舌道:大哥如今可真是越来越有蔫儿主意了,只是这借口成亲来借钱的把戏,怕是大哥想不出来,怕是……什么怕是,肯定是博凯的主意。
祝大姐一副我也是这么觉得的表情,忍不住对方氏抱怨道,你说博凯这孩子的性子,到底是随了谁?咱家可没有这路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人。
所以我就说,这做生意不是能随便做的,要么就是太老实了被人骗得一无所有了,要么就是好端端的人都学的奸猾了,唉……虽说祝大姐一直责备博凯,但是方氏毕竟只是博凯的婶子而不是姑姑,所以也没多跟着附和什么,只说:其实若是只买个铺子,以后租出去也能有钱儿进项的,只不过价钱着实太贵,不是咱们这样人家能买得起的。
大哥也说不清楚到底是咋回事,我也懒得细问,他只说是什么东家倒台了所以才卖铺子,这种若是不出意外的话,都是带着店里存货一起卖的,除非买了就还做原本的买卖,不然接过了手就先得亏了点儿钱。
做生意的事儿方氏的确不懂,回家之后只把这件事学给小秀和荷花听,荷花听了这话就说:估计大伯说得那铺子,应该是八品斋倒了放出来的,上次听大哥和建羽哥说过几句,似乎是城里的东家被抓了,家产多半被查抄,这些铺子也就都被官府变卖了折换做银钱,许是都要罚没入国库的。
且不说价钱如何,咱们这些没权没势的人家,想买都未必能买到呢自古抄家都有许多的讲究,每每有大户人家被抄家,都能让许多挨得上边儿、挨不上边儿的人发家致富,也基本都是这个缘故,所以这样的好事儿,哪里会轮得到平头百姓。
博凯借钱不成之后如何作态,荷花这边自然是不得而知,不过转天方氏赶车跟荷花一道往城里去送锅碗瓢盆和米面,结果在出村的路口遇见了一身儿长衫的博凯,看着他似乎在等着拦车的模样,荷花瞧着方氏似乎想招呼,便抢先开口道:博凯哥,我娘领我进城,你这也是要回城里吧?上来一起走吧博凯听了招呼朝这边看过来,见是荷花家顿时把头扭开去一旁。
切荷花见他这副模样,气得抓起鞭子朝自家牛屁股上抽了一记,老牛吃痛便迈开步子小跑起来,顿时把博凯甩在了后面,做出一副假清高的模样给谁看,这边对咱们正眼都不瞧一下,那边又让大爷来找咱家借钱,如今没骗到钱就又弄出这一副别人欠他钱似的死样儿,真是看见了就让人心烦。
行了行了,你心烦也别拿牛出气。
方氏从荷花手里抽出鞭子,博凯素来都是那样,只要是没走上歪路,就已经是很不错了。
荷花听方氏这么说,就也不好再说什么,不过自个儿心里还是有些嘀咕,如今这样还不算走上歪路,难道要等到以后坑蒙拐骗,才能说是歪路?不过这话也只是在心里随便想想罢了,可不能当着方氏的面儿说,不然怕是又要被耳提面命一顿。
娘俩一边说话一边跟着牛车晃悠到了城里,从角门进去直奔自家院子,刚到巷子口就见良子在水井旁打水,荷花跳下车过去叫道:良子哥,这两天换地方睡得好不?呦,婶子和荷花来了,你们先进去,我打完水就过来。
良子抹了一把额上的汗水说。
良子哥,平时在家担水可没见你这么费劲,咋到了城里人还跟着变娇贵了,打两桶水都满头大汗的?荷花把地上的一桶水提到了平板车上放好,等他把第二桶拎上来一道往回走。
哦,没啥,早上起来觉得今个儿天冷,就多套了件衣服,这一干活又觉得热了。
良子又抬手抹了把汗,你们咋这么一大早就过来了?这不是给你们送米面来了嘛,而且我跟娘商议了,如今家里的活计不多,大嫂和娘就足够能忙得过来了,博宁和栓子都上学不用家里看着,宝儿也乖巧,所以我就也搬到城里来住,一来种蘑菇的时候多个帮手,二来我也能给你们炒菜做饭、洗洗涮涮、缝缝补补的。
说话间就到了家门口,良子把水桶拎进去,然后把大门的暗栓打开,敞开大门把牛车赶进去。
隔壁听见响动,大门吱嘎一声开了道缝儿,上回见过的那姑娘探头出来道:大哥,多谢你帮我提水。
良子连连摆手道:没事没事,我不过也就是帮把手罢了。
荷花看看那邻家姑娘,又抬头看看良子的脸色,嘴角忍不住地勾了起来,笑着冲那姑娘招呼道:小姐姐,以后有啥活计做不来,就过来跟我家吱声,大家邻里邻居住着,可千万别客气。
好,你们先进屋安顿一下,我下午再来找你说话儿。
那姑娘也笑着对荷花表示了善意。
关了院门荷花就抓着良子的袖子问:良子哥,你知道那个小姐姐叫啥不?姑娘家的名字我哪里能知道,城里不比咱们乡下,大姑娘小丫头的大家都是叫名字的。
良子似乎有些赧色,挠挠头说,城里规矩大,咱不能乱说话的。
又不是什么高门大户,还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啊?你连名字都不知道就帮人家提水,以后见面了连打招呼都不知道该咋称呼呢荷花笑着说,下午等她来了,我帮你问出来好不好?你这丫头这是又着了什么疯魔?祝永鑫一出屋门就被荷花撞进了怀里,伸手扶住闺女问,当真是你母亲让你来的还是你自个儿非缠着她要来的啊?怎么的还不都是一样,你又不会炒菜做饭,难道天天让良子哥给你做饭啊?荷花挂在祝永鑫的胳膊上摇晃着,难道爹不愿意让我过来?我是怕你母亲在家忙不过来。
祝永鑫摸摸鼻子。
方氏把带来的咸菜大酱之类的都在灶间放好,听了这话说:家里能有啥活计,不过就是喂喂鸡,我咋就忙不过来了,荷花在这儿也好,那蘑菇什么的,她总归比你会伺弄,你就跟着闺女身后打打下手,做做粗活就是了。
说道后头自个儿也憋不住笑了出来。
荷花顿时拿着鸡毛当令箭地说:爹,听见没,娘可是发话了,以后要听我的你们娘俩都快造反了,也不怕良子看笑话。
祝永鑫笑着进屋说,再说我咋就不会做饭,昨晚吃的疙瘩汤就是我做的。
荷花忙扭头看向良子求证。
良子的面色十分奇怪,脸上做出了一个说不出意味的表情,半晌才说:咳咳,除了面疙瘩弄得大小不均匀之外,别的还好……自家吃的话,大小的有啥关系,能吃不就得了祝永鑫在屋里扬声道。
荷花觉得这里头肯定有猫腻,便缠着良子问:良子哥,你说实话,到底咋样?就是大面疙瘩没煮熟,小面疙瘩都煮成汤了,然后就吃了一锅半生不熟的夹生面……良子小声地说道。
瞧你俩这可怜的……方氏闻言无语地说,那今天早晨吃了啥?早晨热了点儿家里带的饼子,然后我熬了点儿稀粥。
良子说着这话,眼神儿就不由自主地瞟向了灶上。
荷花上前揭开锅盖一看……果然是稀粥,清汤清水的,米粒儿都沉在锅底,看样已经被捞得差不多了,只剩下清亮的半锅米汤,娘,看我说啥来着,良子哥虽说在山里啥啥都会,你让他给你烤个兔子还是烧个野鸡的都好着呢,可是这围着灶台转的事儿,他肯定是不行的。
方氏没想到良子也这样,不由笑着问:良子,那你以前都是咋吃饭的?良子挠挠头不好意思地说:我就会弄个贴饽饽什么的,这做饭还是做粥的,以前自个儿嫌麻烦也都不吃,基本就是啃个饼子,烤个兔子腿儿什么的,以前在家看婶子熬粥觉得挺简单的,结果没想到水一下子就倒多了。
难怪荷花惦记着,说是你俩自己在这边,指定都得饿瘦了。
方氏说着见时候差不多了,就挽了袖子准备去做饭。
大门忽然被人推开,博荣一边往屋里走一边说:建羽,这边就我爹和良子俩人,你跟过来怕是连午饭都没得吃,你说你非要跟我过来干啥……娘,荷花,你们咋来了?大哥,建羽哥荷花招呼道,我和娘过来送东西,我暂时就先住在城里了,给爹和良子哥做饭洗衣服。
孙建羽笑眯眯地从门外晃荡进来,先跟祝永鑫和方氏招呼了,才对博荣道:看我多有先见之明,我就知道今个儿来能蹭饭,咋样,没猜错吧?听了荷花这话,看来以后能天天来蹭饭了。
荷花撇嘴说:还不是因为我娘和我进城的时候遇见你家果蔬铺子的掌柜,你得了信儿才知道的,真当自己是半仙儿啊?嘿,小丫头,你最近的火气不小啊?孙建羽弯腰在荷花的脑门上轻轻一弹,咋,我得罪你了?圣人有言,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我是女子,如今也是个小人儿,所以请孙大公子多担待了荷花冲他做了个鬼脸说。
几天不见嘴皮子利索了。
孙建羽笑着点点头,我本来还想跟你家合伙做生意的,不过既然把女子和小人儿都占全了,这么难养我可不敢招惹了。
荷花鼓着腮帮子回头看着孙建羽,最后还是忍不住问:你是不是把八品斋的铺子买下来了?买了几个?也想做冰水生意吗?你知道的倒是不少。
孙建羽没承认也没否认,只说,即便不买他家的铺子,我想做冰水生意也不是什么难事儿,不过我想进点儿荷记的蜜渍甸枣子,不知道你这丫头知不知道去哪儿找啊?即便是想找也是明年入夏的事儿了,这冰天雪地的,即便有人撑得难受,喜欢围着火炉吃冰水,还得要看看山神公公会不会显灵,让这大冬天的满山结甸枣子。
荷花说罢扭头进屋去帮方氏做饭。
孙建羽听了这话,只能拉着博荣悄声问:我是不是真得罪你妹子了?我咋没什么印象了呢?手打txt 第二百四十六章 好一个美人儿第二百四十六章 好一个美人儿吃过晌午饭,把孙建羽和博荣送走之后,邻居的姑娘果然抱着针黹笸箩过来找荷花说话,方氏见状很是高兴,在齐家村荷花除了家里两个姐姐,也没什么年纪差不多的玩伴,如今这城里有个年纪相仿的邻居,倒是也挺不错的,而且看这丫头长得文文静静的,还抱着针黹笸箩,寻思着说不定也能督促着荷花学学针线,便很欢喜地招呼人进屋,拉着人家的手问:丫头,你是旁边那家的吧?上回远远隐约地瞧见过一眼,离近了看长得可真俊,叫啥啊?婶子,我叫盈双,就住在你家西边儿。
盈双笑吟吟地说,以后咱们就是邻居了,平时多走动,有啥事儿要帮忙的婶子就吱声儿,重活做不了,不过洗洗刷刷,做个针线什么的还不至于帮倒忙。
可真会说话,我家荷花十岁了,我平常不在这儿,就她爹,还有良子和她三个在,你有空就常过来玩儿,我家那丫头最是不安分,你好生教教她针线,那婶子就多谢你了。
方氏拉着盈双往屋里走,一边又问:丫头今年多大了?盈双有问有答地说:今年十四了,再过了年就十五了。
说了人家没有啊?方氏一听这年纪,顿时进入了她这个年纪妇女的正常八卦模式,也没寻思着才第一次见面的人,就开始关心盈双的终身大事。
荷花在西屋听见声音道:娘,你再问就把人吓跑了。
说着就赶紧迎出来。
我不过就是关心一下。
方氏也觉得自己问得有些不太妥当,便笑着岔过去道,荷花,这是咱家西边的盈双,你们好生相处,多跟人家学学针线。
盈双被方氏问得有点儿脸红,不过还是脸上挂着笑意说:还没说人家儿呢我家就我爹一个人干活儿赚钱,姥娘年纪大了腿脚也不灵变,我弟弟年纪还小,所以我寻思先在家帮两年再说。
真是个好闺女。
方氏赞了一句,然后便说,你们小姐妹进屋说话吧,我先去收拾收拾,下午还得回村儿里。
荷花把盈双让进屋里说:以后我叫你盈双姐姐,还是小双姐姐好?随你喜欢就行。
盈双把针线笸箩放在炕上,见屋里虽说东西不多,但是收拾得还算体面利落,炕上放着的铺盖也都是簇新的,便觉得家境应该是不错的人家。
那好,小双姐,你就跟我家里人一样,叫我荷花就是了。
荷花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刚搬来东西都有些乱,你先坐,我把东西归拢起来。
说罢上炕把铺盖都放到箱子里,她还带了些在家没看完的书过来,方氏又拎了一提篮的笔墨账本什么的进来,盈双就也上前帮她递东西,很快就都收拾到箱子里了。
这纸笔都是你哥哥用的?盈双瞧着那纸上的字写的细小秀气,就有些好奇地问。
不是,这些都是我的东西。
荷花一时没反应过来,小双姐,你中午瞧见我大哥了?中午?早晨帮我打水的不是你哥?盈双眨眨眼睛问。
荷花明知故问地说:唔?你说得是哪个啊?就是瘦瘦高高,人瞧着也浓眉大眼的那个……盈双说着就见荷花笑眯眯地看着自己,顿时觉得有些抹不开面子,抿着嘴红着脸道,你这丫头真是的,没事儿拿我逗闷子玩儿?好了好了,我错了还不成。
荷花见盈双脸皮子薄,赶紧告诉她说,那个是我良子哥,大名叫赵良,不是我亲哥,不过也跟亲哥没啥区别的。
当初良子哥救了我爷,后来我们两家交情就好了起来,良子哥人可热心了,你家要是有啥力气活,就来叫他帮忙。
其实没啥的,家里这些活计一直都是我做,早就习惯了的,今个儿是良子哥瞧见我打水,就过来帮忙,还弄得我挺不好意思的。
盈双跟说了会儿话见荷花也很好相处,就没有刚开始的不好意思,两个人一个做针线,一个算账,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倒是相处得挺好。
方氏把东屋和灶间都收拾好,又跟祝永鑫出去添置了一些物件儿,便赶着车回家去了,刚把方氏送走回屋,就听见有人叩门,荷花开门就瞧见个跟盈双年纪相仿的少女,但是模样比盈双出落得漂亮许多,让人一打眼儿就觉得十分惊艳,再细看依旧是一副明艳动人的小模样,尤其是一双杏眼,眼波柔得似水,又闪亮如星,让荷花都忍不住在心里赞道,好一个古典美人儿,若是搁在现代演古装剧,光是一个特写镜头就能震撼全国。
那少女似乎早就习惯了被人注视,所以见荷花有些呆愣,也不着恼,只抬手掩口笑道:小姑娘,盈双是不是在你家?她一说话荷花就顿时回过神儿来,虽说举止婀娜、声音娇媚,但是却有一种说不出的违和感,荷花不知这种感觉从何而来,不过还是赶紧招呼人道:是,小双姐是在我家,这位姐姐进来坐吧。
美*女也不生分,跟着荷花刚一进屋就扬声道:盈双,你来这边也不跟我说一声,我还在家等着你去找我呢,结果左等右等也没见人来,这才去你家找,结果你姥娘说你上这儿来了,咋?认识了新妹子就不来找我了?这说的是哪儿的话,这是新搬来的邻居,叫荷花。
盈双见她进来就跟荷花介绍道,荷花,这是我家西边儿的邻居,你就管她叫小翠姐就行。
小翠姐好。
荷花忙招呼道,上炕坐吧,以后有空就过来玩儿。
小翠倒也不客气,坐下顺手就从炕桌上抽了账本在手去看。
荷花顿时就觉得心里有些别扭,虽说自家的账本上没什么不干不净的钱目,而且那本也不过是日常的支出账目,也没什么藏着掖着的,可也毕竟是自家的隐私,哪有人第一次上门就去看别人东西的。
这写得是什么啊?小翠似乎是不识字,看着账本满脸满眼的茫然,字写得倒是挺好看。
盈双忙从她手里把账本抽出来,搁回原位轻声嗔道:你别总随便乱动别人家东西,当是在我家呢?小翠完全不当回事儿,我就是随便看看,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若是怕人看的也不会这么摆在桌上。
说着眼角挑起看向荷花道,***,你说是吧?荷花只勾了勾唇角道:是没什么要紧的东西,只是眼看就要到年底了,我把家里今年的花销算算清楚罢了。
说着就把炕桌上的东西都收拾了搁回箱子里,端了盘儿蜜角子出来招呼客人。
小翠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不妥,拈起个蜜角子一边吃一边道:没想到荷花妹子模样长得俊俏,还识字会算账的,真是厉害。
看着小翠这样,荷花忽然想明白了自己刚才的那种违和感从何而来,盈双虽说只是个小家碧玉,但是举止行动都大大方方,知道分寸和进退。
而这个小翠,眼角眉梢透着的都是张扬,看人都是用眼波去瞟,端得有一种从骨子里的不稳当,让人瞧着很是不舒坦。
不过荷花虽然心里这样想,面儿上却是万万不敢表现出来的,只笑着说:我就是胡乱记着罢了,为了记得自家用了多少银钱。
小翠姐可别夸我了,说得我脸皮子直发烫,你生得这样好看,还说我俊俏,这让我的脸往哪儿搁啊听了荷花说自己好看,小翠眉眼间顿时就漾起了一股子得意,不过嘴上却还是故作谦虚道:我生得还不就是普通人的模样,哪里就多好看了,你们一个两个的就会说好听的哄我。
听了这样明贬实褒的言语,荷花也只能干笑几声,不知道怎么接言才好。
盈双似乎跟小翠也不大有话,所以屋里就只听着小翠不住地说东扯西,不多时,盈双就起身儿道:时候不早,我得回家准备做饭了,小翠咱们一起走吧荷花也没挽留,起身儿把桌上只剩半盘儿的蜜角子找东西包了,递给盈双道:这个拿回去给长锁吃吧这怎么好意思,来你家做了一下午,又是喝茶又是吃东西的,哪有要走了还拿回家的道理。
盈双客气地推辞道。
小翠却似乎一点儿都瞧不出眉眼高低似的,伸手接过蜜角子说:盈双不要就给我拿着吧,我娘日日吃药,正好给她甜甜嘴。
荷花拿着蜜角子的手一顿,眉梢跳了两下几乎都要抽抽了,但是小翠这话都已经说出了口,她不好第一次见面就落别人的面子,只好顺势把东西搁在了小翠的手里说:这样也好,小翠姐给婶子带个好儿,有空我过去看她。
把两个人送出门,荷花系上围裙准备收拾一下做饭,良子一边帮她架火一边说:下午后来来的那个丫头,你可离着她远点儿,虽说才搬过来没几天,不过还是隐约听到有些人在背后议论,看着那样子也不是个老实的,你别跟着学坏了。
=======》《===== 章推的分割线 =====》《=======推荐十分有爱的西幻新作:至高神格 简介:有爱骷髅为了生存,一步一步走向未知的未来。
火爆热辣的美女魔法师?撒娇卖萌的精灵美*女?温柔可人的帝国长公主?不不不我都不要,我只要安安静静地活下去一个仅仅是为了生存的小骷髅布莱恩,是如何成就至高神格的呢?手打txt 第二百四十七章 上门搭讪第二百四十七章 上门搭讪那前头来的那个怎么样?荷花眨巴着眼睛问。
好人家的姑娘哪里有到处被人说嘴的,我怎么会知道。
良子顿时旁顾左右而言他地说,我下午去前后暖房都看了,种下去的白丝已经都开始长了,我估摸着还有十天左右就能出蘑菇了。
嗯,这回种下的蘑菇多,要干的活儿也相对的重了起来,不过把三种蘑菇分开种,这样倒是能更好的掌握烧火和浇水的多少。
荷花也不好再逗他,毕竟古代人对这些事儿还是比较腼腆的,就顺着他的话说道。
这点活计算得了什么啊,又不是什么粗重的。
祝永鑫进屋来说,我这天天呆着,只劈劈柴、浇浇水,都快呆得无趣了。
那爹想回家去?荷花奇怪地问,心道祝永鑫总不能把良子和自己留在这里啊那倒不是,我寻思着,我白天出去找点儿活做做,然后晚上回来还能给你们帮帮忙,这样什么都不耽误。
祝永鑫说了自己的打算。
荷花却有些不太同意地说:爹,虽说咱家现在也算不得多富裕,但也不是要靠你做工贴补家用的那时候了,如今是农闲的时候,你在家歇歇,顺便也能种蘑菇卖钱,何苦非要去出力受罪的?若是把人累坏了,到时候花多少钱都补不回来呢祝永鑫闻言挠挠头说:你也知道我,平时就闲不下来的,如今在这儿住着,也没啥地方可去,家里还没啥活可做,我呆着难受呢听了这话荷花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本想说建议他去找郑大夫解闷,可是又觉得怕要扰了人家药铺的生意,最后只好问:爹,那你打算去做什么?不就还是之前的那个木匠行嘛,我之前跟那边的人都处得挺好,今天下午把娘娘送出城之后,就顺路去那边看了看,正好那老板就问我今年要不要也过去做几个月,做到年前再回家过年,我寻思着也挺不错的,而且那边的活计也不算重。
祝永鑫忙说道,爹知道你是心疼我,怕我出去累着,可如今这么在家闲着我才觉得累得慌呢爹,你既然都这么说了,那我还有啥好说的荷花就点头说,那你啥时候开始去做?平时中午回来吃饭不?中午在木匠行吃,早晚在家吃,若是没啥别的事儿,我明天就过去了。
祝永鑫放好了饭桌,良子捡了碗筷,荷花把两个菜一扒拉,端了饼子出来吃饭。
第二天祝永鑫果然就去了木匠行干活,良子浇完蘑菇说是出去走走,荷花自己在家里扒拉着算了算今年种蘑菇的投入,似乎除了买那辆车锯末花了点儿钱,其余的牛粪和苞谷秸都是自家攒着的,还有就是后院儿的土坯房费了点儿人工和时候,不过自家打的土坯,也还算花费不多。
扒拉完了账目,荷花又忍不住想到博凯的事儿,若说他是多不好的一个人,倒也谈不上,只不过从小得到的教育不太正,而且这个青春叛逆期似乎有点儿太久了,祝老大这回借钱没成功,不知道他后面还会不会起什么别的幺蛾子。
想到这儿就又忍不住想以后怎么扩大产业,怎么拉祝老大和祝老四入伙的问题,且不说古代的宗族观念重,就是从亲缘关系角度来说,也不能只自家赚钱,让祝老大和祝老四家还继续土里刨食儿,即便没人在背后说闲话,自家人的心里都是觉得过意不去的。
在心里盘算了几圈,就觉得还是得等明年秋闱之后才能打算,不管博荣取得个什么名次,但是等秋闱放榜之后,他跟着孙建羽的事儿就也可以正式过了明路,自家再做事什么的也就不会那么束手束脚,好歹就有人庇护着些,良子也是该娶妻生子的年纪,以后也不会一直跟着自己搭伙过日子,到时候只有自家人分账什么的也容易些。
她这边正想着事儿,就听见外面有人扣门板,这会儿良子说出去逛逛,只有她一个人在家,心下警惕地隔着门板问:谁啊?荷花开门,是我门外传来的是博荣的声音。
荷花这才想起今个儿似乎是初十,应该是学里放假的日子,拔了门闩开门,果然见博荣和孙建羽两个人站在门口。
大哥,建羽哥,进屋坐吧。
荷花先把人让进了屋,提了外面灶间烧开的水进来泡茶,又问博荣道,大哥咋没回家去?今天有点事儿要办,就没回去。
博荣似乎是当真渴了,直接拿了两个茶碗来回倒替着,等茶水不那么烫嘴了,便先灌了几口,这才问,咋就你自己在家?爹在家呆不住,非要去以前做零工的那个木匠行去干活儿了,良子哥说出去逛逛,所以就我自己看家了。
荷花见博荣一副还急着喝水的样子,便出去端了盆凉水进来,把水壶直接坐进盆里凉着。
博荣倒是觉得这事儿很符合祝永鑫的性子,笑着说:爹就是这样闲不住的一个人儿,我记得以前一到农闲的时候,他要么就是修整房子,要么就是上山去砍柴,要么就去城里做活,反正从不跟村里那些汉子去瞎混。
这倒是好事儿,只不过我不想看着爹这么操劳罢了,今年家里新买了地,农活本来就是忙,好不容易农闲了,在家歇歇多好。
荷花一边抱怨着一边给博荣又倒了水,你俩干啥去了,一副渴死鬼投胎的模样。
嘿,小丫头,可别一说话就打击一片,就你大哥喝得跟牛饮似的,我可没。
孙建羽赶紧出声抗议道,不过我可跟你说,今天上午我俩可是去忙大事儿了。
能有啥大事儿?是去置房子置地了,还是去顶了什么铺面来做?荷花好似压根儿就不觉得稀奇似的。
我就跟你说,荷花一准儿能猜出来的博荣笑着用手肘顶了顶孙建羽,怎么样,愿赌服输吧孙建羽无奈地说:你这妹子精得跟什么似的,我当初一说跟你赌了,就立马后悔了,不过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总不能给你小子留个话柄以后来说嘴用。
咋,还拿我打赌?荷花面无表情地看了看博荣和孙建羽,把两个人都看得有点儿惴惴,博荣刚要开口解释,就听她伸手道,赌注是啥,既然赢了是不是得分我一半儿啊?博荣伸手朝荷花的小手心儿拍了一巴掌道:赌注就是给你要的,到时候去建羽的书房挑十本书送你。
真的?荷花的眼睛顿时一亮,随便我挑什么书吗?孙建羽立刻警觉地说:说好了是十本,可不是十套。
切切,瞧你那小气样儿,还怕我敲诈你不成荷花冲他吐吐舌头,再说我还可以顺便借点儿回来看嘛借书那自然是没问题的孙建羽这回很大方地说,你愿意自己去挑也行,我找人给你送来也行。
荷花摇摇头说:你还是直接给我大哥,让他帮我捎回来就是了,你家我就不去了,高门大户的规矩多,进了你家我怕是都不会走路不会说话了。
这边正说着话,忽然门外又传来敲门声,荷花本以为是良子回来了,没想到一开门竟是小翠,她也不知是什么缘故,总觉得不太想让小翠进门,手便撑在门扇上没放下来问:小翠姐啊,有啥事儿吗?小翠的眼睛到处扫了几下,这才收回目光笑着对荷花道:没啥大事儿,就是昨个儿从你家包的那蜜角子,我娘吃着说好,我便来问问你是在哪儿买的。
哦,就是这事儿啊,就在咱们胡同出去往南走,头一家的那个蜜饯果子铺买的,那边的价钱还算公道,若是婶子喜欢吃,那小翠姐以后直接过去买就是了。
荷花说着还往外走了两步,伸手给小翠指路道,喏,就是往西走到头再往南边儿拐,走个百八十步的就到了。
小翠似乎压根儿没在这上面走心思,随意应着说:哦,我记下了,怎么,荷花妹子自己在家啊?哦,我大哥刚从学里回来,小翠姐还有事儿吗?荷花依旧是没有留客的意思,站在门口道,都这个时辰了,小翠姐不用回家做饭啊?小翠的眼神儿从院儿里收了回来,看了看荷花,但是却没露出什么不满的神色,只打了个哈哈说:说的也是,我先回家做饭了,下午再来找你说话儿。
谁知这个当口,孙建羽却从里屋撑开窗子问:荷花,谁来了啊?这么半天还不进屋?荷花就觉得小翠的眼神儿一下子亮了起来,盯着院儿里眨巴了半天才轻声问荷花:刚才进你家门的那两个,哪个是你大哥啊?荷花一听这话就觉得心里厌弃,合着是早瞧见了,故意来敲门搭讪的啊手打txt 第二百四十八章 脱不开身了?第二百四十八章 脱不开身了?为某个无良作者的生日送上祝福,庆祝N年前的今天,这个WS流的女作者正月初四诞生=======》《===== 分割线 =====》《=======荷花三言两语把小翠打发了走,心道难怪良子哥说风闻她的名声不好,真是奇怪为啥盈双那么老实的女孩儿,会跟小翠看起来关系似乎不错。
不过自己初来乍到的,跟谁都不熟悉,自然也不好多嘴什么,以后多警醒些,别为了个新邻居败坏了自家的名声。
孙建羽还靠在屋里窗口问:荷花,刚才是谁啊,也没让进屋坐坐?是个大美人儿呢,咋?你想给请进来?荷花瞥他一眼问。
呦,这话说得似乎别有深意,我可得掂量掂量。
孙建羽笑着去看博荣,原以为你媳妇不在城里,你还能自在点儿,没想到连你妹子对你都是严防死守的,咋你成亲以前是不是老花心了?去去,这话是说你自己的吧博荣到灶间帮荷花架火准备午饭,没多一会儿,良子也从外头回来,还买了些蔬果,荷花本打算做了吃,结果孙建羽却吵着说要吃苞谷面的饼子。
荷花满头黑线,扭头问:你非得可着一样东西吃到这辈子都不想吃为止了?那我要是吃一辈子都不腻咋办?孙建羽的话倒是接得顺溜。
切荷花系上围裙挽起袖子道,啥时候给你做发糕或是菜团子尝尝,盯上苞谷面饼子就跟得了什么龙肝凤胆了呢发糕?菜团子?孙建羽问,今个儿不能做吗?那都得发面,晌午是来不及了,要不你们留到晚上吃了饭再走?荷花量了点儿苞谷面出来倒在面盆里问。
行孙建羽答应得半点儿都不打磕绊,晚饭也在这儿吃了。
那晚上包菜团子吃。
荷花又少量了一点儿白面掺在苞谷面里拌匀,用温水泡了方氏拿来的面起子,搅匀了倒进面盆里,又加了温水和面,最后盖上个盖子放在屋里炕上,拿小被儿蒙上等着发面。
行了,那中午便随便吃点儿得了。
荷花直接炒了两个菜,又切菘菜跟洋芋熬了汤,最后舀了勺猪油炝锅,把头天晚上剩下的蜀黍饭,打了两个鸡蛋加点儿盐一炒,盛了一小盆端出来便开饭了。
博荣见荷花说是随便吃点儿,果然做得很是家常,生怕孙建羽吃不惯,便说:都是些我家平常吃的东西,不知道你吃不吃得惯,若是不爱吃要不就出去吃?让你说得我多挑剔似的。
孙建羽似乎是为了证明自己不挑食,伸手就盛了一大碗炒饭,就着菜大口地吃了起来,不过刚塞了两口就说,别说,味道还不错。
大哥,你就莫要管他,左右来咱家只有这些粗茶淡饭吃,若是建羽哥吃不惯,以后就少来蹭饭就是了,免得……荷花后面本来想说免得一来就招蜂引蝶的,不过又觉得自己说这话不太合适,便顺着饭咽了回去。
丫头,这是嫌弃我来吃白食儿了?孙建羽扭头看着荷花问。
才不是荷花自己埋头吃饭。
吃饭我可不是来白吃的,下午带你出去,有好东西给你看。
孙建羽也不以为意,笑着说。
良子见状便道:那你们吃完便去吧,我在家收拾看家。
良子哥,下午就你自己在家,记得关好大门,免得不小心会放一些不三不四的人进来。
荷花见大家都吃得差不多,收拾了碗筷,自己回屋换了衣裳,跟博荣和孙建羽一道出门。
谁知还没走到巷子口,就见小翠靠着她家门口站着,身前摆着个买荷包绦子之类的小摊儿。
她自个儿拈着丝帕掩嘴,一双杏眼到处乱飞,引得过往的男人都不自觉地往她家门口多看几眼,生意似乎也不错,不过去买东西的都是男人罢了。
荷花看见她这样就忍不住皱眉,心道若是没有那个摊子,直接摇着手绢儿招客,似乎才更应景儿一些。
大哥,建羽哥,咱们从东边儿出去吧荷花看见小翠似乎比上午更加刻意地打扮过了,说实话当真还不如原本的淡妆模样好看,抹得白的白红的红的,也不知道古代是不是就流行这样,不过她看着就觉闹心,转身想绕路走开。
博荣有些摸不着头脑地指着西边儿说:可马车是停在巷子口的。
小翠听到这边的声音回头来看,见到荷花忙不迭地扭着纤腰过来笑着说:呦,荷花妹子,这是要出门儿啊?这两位是……哦,应该就是你跟我说过的,是你哥哥吧?这话说得似乎跟荷花很熟悉似的,然后不等荷花答话,就扭头朝着孙建羽的方向浅浅一笑道,两位哥哥好,我跟你们家是邻居,前两天还去家里跟荷花一起做针线说话儿呢博荣也有些看不惯小翠的做派,但是也不好当街薄别人的面子,只眉心紧锁地点点头算是打招呼。
孙建羽直接眯起眼睛,先朝小翠脸上端详了片刻,又把她全身上下打量了一遍,忽然问:听说话,这位姑娘跟我家荷花相处得不错?是啊小翠丝毫没有躲开孙建羽的目光,反而更是扭出个妩媚的模样,由着他看了个够,连说话的声音都不由自主地拖了长音,荷花长得可爱,人也好相处,还会读书识字的,我很喜欢她呢哦孙建羽点头应了一声,却没有再继续理睬小翠,而是板起脸回头训道:荷花,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交朋友也要看是什么样的人,不要别人一上赶着贴过来你就不好意思拒绝,首先要看的就是品行,正所谓,女孩子要懂得三从四德,什么是四德?以前教过你还记得不?额……荷花被他弄得有些愕然,不过偷眼瞧着小翠那有些茫然又透着些尴尬的表情,还是顺着孙建羽说道,四德指得就是妇德、妇言、妇容、妇功。
对,说得就是,做女子的,第一要紧是品德,能正身立本;第二要紧的是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再其次才是容貌外表,不能以容貌美丑去衡量一个人的品德,更不能过分注重修饰容貌,不要像有些人似的,小小年纪那粉擦得墙厚,胭脂红得跟血似的,自以为是好看,其实呢……让人看见就恨不得转身就跑,虽说我们平时在学里没空天天看着你提点你,可你也得时时提醒自己,知道什么人能交往,什么人不能交往,莫要失了自己的身份。
孙建羽一番大道理说得煞有介事,半个字没提小翠,却是把她扁得一文不值似的。
小翠的脸涨红得几乎滴血,憋得连耳畔和脖颈都也红了,这样一来倒是不显得脸上那两坨胭脂乍眼了。
孙建羽说罢就直接往巷子口走去,荷花也忍着笑忙跟了上去,上了马车荷花才靠着博荣,笑得直揉肚子,半晌才缓过气来说道:哎呦,建羽哥,没想到你这人说起话来还挺损的,可真是笑死我了,刚才小翠那脸色都涨紫得跟猪肝儿似的,可真是笑得我肚子疼。
可不是为了说笑话给你听的,那女的一看就不是好人家的姑娘,你可离着远点儿,莫要跟她有什么交情,女孩儿家的名声最是要紧。
博荣很严肃地叮嘱荷花道。
我也知道她不像个什么好人,不过一个巷子里住着,也免不得要遇到,我以后不理她就是了。
荷花笑得直喘大气,点头应道,不过今个儿被建羽哥这么一说,我觉得她怕是也不会再理我了。
我跟你哥一起收了八品斋的两个店面,咱们下午去看看,我还得合计合计,都用来做什么买卖合算。
孙建羽这才说了下午要去的目的地。
只收到了两个?还是只瞧上了这两个?荷花顺着窗口的帘子缝往外看。
应该说是只收到了两个,不过这是我自个儿的钱收来的,跟我家没有关系,落的是别人的名字,以后许是得交给你家打理的。
孙建羽说得十分轻巧,似乎那铺子是天上白白掉下来不花钱的似的,我家里也收了四个铺子,都是地段儿好的,我这两个一个是原来陶掌柜的冰水铺子,另一个是在南城商铺区的一个小铺面,位置都不算好,我家瞧不上眼,就被我收了过来,若是经营得好了,应该也能赚点儿小钱。
荷花听了这话,忍不住偷眼去看博荣,心道难道以后自家就当真要依附着孙家来过日子了不成?不过当着孙建羽的面儿也不能开口问什么,而且听孙建羽这话,想必是博荣已经答应了,自家应该是也脱不开身了,不过还是有些为难地说:我家也没什么人会做生意的,万一亏了钱什么的……我家可是赔不起的啊手打txt 第二百四十九章 送上门的好事第二百四十九章 送上门的好事擦汗,昨晚写得睡着了,今天白天家里又有亲戚来住,这两天要准备给外婆做周年,所以外地的亲戚都回来了,家里比较忙,我身体又不太好,实在有些吃不消,昨天的一更算作欠大家的,等这两天把外婆的周年忙过,月底前一定会补给大家的。
=======》《===== 分割线 =====》《=======我有说要你赔钱了?孙建羽却丝毫不以为意地说,这两个铺面基本等于是半卖半送的,一共也没花了几个钱儿,就算你把铺子一把火给烧了,只要留着那块地我就不算赔钱。
见他都说到了这份儿上,荷花就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了,那冰水铺子她去过几次,对周围还算熟悉,所以三个人便直奔另一个铺面过去。
荷花一路上留心去看,这个铺子在城南的一片儿类似于小商业区的地方,没什么上档次的店面,都是些估衣摊儿、香药店、杂货铺子之类,卖得都是些百姓日常用的物件儿,所谓的铺面也不过都是沿街搭出的半敞的棚子,心道难不成买了个摊子?孙建羽也似乎是一脸奇怪地看着四周,好像从没来过这样低档次的地方。
建羽哥,不会吧?你都还没去过那铺子?荷花挑眉奇怪地问。
孙建羽摸摸鼻尖道:下头的人去办的事儿,我也只知道在南城,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说罢撩起车门帘子问外面车辕上坐着的小厮道,宽华,铺子到底在哪儿啊?被叫做宽华的那个小厮忙应道:爷,要穿过这条街,然后再往北边儿一拐,在南北向的那条街上,是个独门独户,前店带后院儿的小宅子,从这儿过去不用绕路。
那铺子其实位置挺好,这边都是摊子,白天人来人往的,再往西走就是朱家桥,过了桥那边的上斜街、下斜街,那边晚上热闹……话还没说完,孙建羽猛地板起了脸道:行了,问你那么多了吗?多嘴饶舌的。
宽华忙住了嘴,似乎也觉得自己失言了,有些怪怪地看了荷花一眼,不敢多话地扭身坐正。
荷花先是觉得有些奇怪,但是后来心里一琢磨,在城里晚上热闹的地方,除了夜市儿,怕也就只有花楼ji馆这种地方了,虽说她心里压根儿不在意,似乎还有点儿想去见识一下的好奇,不过她也明白,在这个时代,那种地方绝不是自己这样好人家的姑娘能去的,别说是去,即便是看到或是说起,也都是不应当的,所以便做着若无其事的模样,装天真地说:若真是白天和夜里都热闹,那铺子的生意肯定会极好的,可是刚才听建羽哥说,似乎不是个红火的铺子呢?孙建羽便又叫宽华答话,那小厮这回说话自个儿先加了小心,这才对荷花道:以前那掌柜不会做生意,在这边卖什么果脯蜜饯,虽说这边街上的确只有这一家,可那东西不是寻常百姓家都能吃得起的,只靠着夜里的客人,也买不到太多的钱,所以生意一直不兴旺。
我原本就是打算来看看情况,然后重新收拾出来,换个生意做做,这一路过来我寻思着,开个面铺之类的,卖各色的面点和汤面,薄利多销,能堂食也能带走,这边的摊贩都不是家住在此的,一天忙下来总归是要吃饭的,自家带的东西晌午肯定就又凉又硬了,若是店里卖得不贵,应该还是会有生意的。
孙建羽的脑子倒是转得不慢,只路上看了几眼,便得出了个主意。
荷花觉得他这个说得很是有理,青楼楚馆之类的地方,应该都有自己的后厨,采买也都专门有人,怕都是牵连着各种利益关系的,不会随随便便地就换了个地方,所以这个位置的生意,主要还是要指望这些摊贩。
不过面食……应该指得不是蜀黍面吧?她有些纳闷地问:难道城里这么富裕,家家都能吃得起白面了?傻丫头,你家不是有苞谷面?孙建羽道明了自己最后的用意。
荷花这才眼睛一亮,苞谷其实比蜀黍的产量高,而且伺弄着比较省力,最后的加工处理也方便,而且细苞谷面的口感也是很不错的,也可以稍加点儿白面一起做吃食,而且孙建羽这话等于是说面食铺子开起来,就只从荷花家买苞谷做原料,那若是当真能经营得起来,自己这几年选种侍弄地种苞谷,也终于是见到了能盈利的曙光。
到了铺子之后,三个人进去前后看看,这个前店后院的小宅子三间房的幅宽,占地不算太大,不过位子还是很不错,屋子和院子也都方方正正的,孙建羽用脚步前后丈量了一下道:后头可以稍微改一下,东屋住人,西屋直接盘两排的灶台做厨下,院子不大,不过种几行葱蒜芫荽倒也不错,灶间这两个大锅极好,做贴饽饽炖菜正是合适。
噗,说了一大堆,我刚想崇拜你一下呢,结果最后一句话还是暴露了吃货的本性。
荷花忍不住笑出来。
孙建羽瞪她一眼,却是扭头去问博荣:你觉得如何?博荣进门后就四下的细看,一直都没说话,这会儿听孙建羽问起,才斟酌了一下说:我觉得以面食为主,然后也可以再捎带一些别的吃食,毕竟还不知道苞谷面的吃食在城里人们的接受度如何,只准备面食说不定会流失一些客人,倒不如前期的时候稍微准备的种类多一点儿,倒也不用多复杂,都是些家常方便的吃食,先开起来看看卖得如何,卖得不好的就慢慢地摘了牌子去就是。
孙建羽闻言连连点头:这样才是正经做买卖的。
你回去跟婶子商议一下,看拟个单子,我找人去做了牌子,把屋里重新布置一下,这个月底许是就能开张了。
这两个人似乎极有默契,在瞬间就达成了一致,可是荷花就有些瞠目结舌,心道这是怎么了,就突然间变成自家在城里开铺子了?那钱怎么算?是算作租铺子,还是给人做工?扭头看看博荣,十分怀疑他压根儿都没想过这些。
孙建羽像是看出荷花心里在想什么似的,抬手拍拍她的脑袋说:你家出人照看店面,我出店面,赚了钱五五分成,至于苞谷面什么的材料,按照正常的价钱从你家买就是了。
荷花在心里一合计,其实孙建羽完全可以招几个人来自己挑起来做生意,这样的算法说起来看似公平,其实对他来说算是亏了,就扭头去看博荣道:大哥,这样算起来,建羽哥似乎太亏了。
博荣还不等说话,孙建羽就抢先道:没什么吃亏不吃亏的,不过就是个铺子,买来做着玩儿的,我也不耐烦打理,交给你家我也放心。
荷花见博荣一直没有表态,就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心里却总觉得这件事有什么不对劲儿,按常理来说,应该是自家巴结孙家,可荷花不想让博荣跟孙家牵扯太深,主要就是官场朝堂变幻莫测,孙家虽说现在看着鼎盛,却也不知能不能长盛不衰,如今孙建羽的这举动,几乎就是明摆着帮自家找门路赚钱,让她忍不住怀疑,是不是他要让博荣跟他一起做什么不可告人的事儿,才要这般的拉拢,务必要把自家跟他绑在一处?想到这儿就也一发不可收拾地发散开来,总觉得这里头是不是有什么阴谋,虽说博荣不是个傻的,但是总也比不过在大家大户从小历练出来的孙建羽。
荷花心里担心却也没法说出来,之后的情绪就一直不太高涨,打从铺子回家,剁上菘菜,靠了肉梭子,用中午发上的苞谷面团了一锅菜团子,捣蒜添了酱油,端上桌大家也都吃得高兴,荷花便趁机道:大哥在家住一夜吧,明早再回学里也来得及。
她得找个孙建羽不在的时候,跟博荣把事儿问个清楚,不然这心里就总是牵连着,忍不住去想。
没想到博荣却是摇摇头道:今晚得赶回去,先生留了窗课让做策论,我还一个字都没动呢,晚上说不定还得熬夜,书本都在学院里,得赶紧回去才是,等忙过这两日再回来住几天。
祝永鑫忙道:当然还是念书要紧,这边也没什么事要你帮忙,你就安安心心读书就好。
然后扭头对荷花道,如今都快是大姑娘了,别总还跟小时候似的,就知道缠着你大哥。
荷花无奈,也只好起身儿送孙建羽和博荣出门。
趁着孙建羽上车了之后,博荣扭头对荷花笑笑说:小妹,大哥做啥事儿自己心里有数,你用不着担心,等这几日考过了,我再过来。
嗯,最近天越来越凉,你自己记得加衣服,夜里若是总要熬夜,便备些吃食,不然肚子里空空的不抗冻。
荷花听了这话也只能把烦心事压下去,笑着叮嘱了几句,站在门口看着马车离开,心里却总是踏实不下来。
手打txt 第二百五十章 准备开张【昨晚忘记发了】第二百五十章 准备开张【昨晚忘记发了】昨晚写好居然忘记发了,我一直以为我发了……果然是脑子不够用了吗=。
=||于是说这是昨天的更新(我这个行为很适合这章的章节序号……)=======》《===== 分割线 =====》《=======原本打算让祝永鑫歇假的时候,回村里把这件事告诉方氏,没想到刚过了两日,方氏不放心荷花在城里,左右家里不忙,又搭车过来看闺女,听说了这件事,顿时喜出望外,立时就开始盘算都能做哪些吃食。
荷花这两日已经差不多想通了,虽说自己一直不想跟孙家牵扯的太过紧密,但事实证明这根本就是异想天开,而且孙家如今枝繁叶茂,自己似乎也太过杞人忧天,即便是一朝树倒猢狲散,自家不过是平头百姓,又不是孙家的家奴,自然也不会收到太大的牵连。
所以这会儿见方氏欢喜,她也铺开了纸笔,把她列出来的吃食名字记下来,娘俩倒是很快就列出了长长的单子,光是面条就有素面、裙带面、冷烧面、水滑扯面、宽面、煨肉面、鏖面等等七八种之多,其余的什么饽饽、贴饼子、韭菜合子、筋饼、鸡汤馄饨、水粉汤圆,样样数数也是不少。
荷花便又给她出主意,既然可以做浇头面,但若是有人不爱吃面,便也可以改成浇头饭,每日做几样菜搁在锅里温着,叫面的便煮了面浇上一勺,若是爱吃饭,便盛了饭给浇上一勺,也等于是多了几个花样儿。
方氏连连说好,不过高兴过后又不免担心地说:可是就我这样的手艺,怕是要没有人来吃的吧?娘,本来就是家常菜,赚得是份儿辛苦钱,再说娘做的饭菜好吃得很呢荷花跟方氏撒娇后说,娘回去问问枝儿姑姑和四婶儿,看她们愿不愿意来跟你一起把铺子撑起来?对对,这样好,枝儿原本就是个心灵手巧的丫头,你四婶儿做菜的手艺也不错,大毛和二毛也大了点儿,搁在你爷奶那边就行,这样我们还有个伴儿,也用不着去请外人了。
方氏一拍手道,我这就回家找她俩问问,你先别急着把这菜单子给你大哥,我们回去商议一下再添减添减。
方氏说是风就是雨,连午饭也不肯吃便急急地跑回家去,把林氏叫到家里跟枝儿一起商议。
林氏对这个也很是感兴趣,如今自家只靠着老四一个人种地,终归还是太过拘谨,出主意,让博宁往单子上添了些腌菘菜、糖醋蒜头、酱瓜酱茄、辣萝卜之类的小菜,枝儿却到底还有些担心,害怕自己到城里去了会不会有什么麻烦,毕竟当初是偷着跑出来的,不过当着林氏的面儿也不好说什么,便只跟着凑趣说几句话,待林氏走了,这才跟方氏说了自己的担心。
过了这些年的安稳日子,方氏都快忘了枝儿原本的身世,这会儿被她提起,不免也有些拿不准主意,也只说:要我说这都过去四五年了,瞧你的模样也跟以前不大一样了,之前大姐不也给里正使了银钱,让你落了个户籍在咱们这边,咱们这回进城又不会去再去那种地方,咋就会有什么牵扯的。
不过你若是自个儿心里不舒坦,不想去自然也不勉强你,不过总呆在乡下地方,靠着做针线过活,也终归是太过辛苦了。
枝儿自己心里是当真想去城里做事,她如今一人独居在此,虽说祝家的人都很可亲,但毕竟还是呆着有些烦闷,自己又做不来种地那些粗活,倒不如去城里做事讨个营生,不过终归对城里还是心有余悸,而且也有些惦记祝大姐那边没人照应,自己拿不定主意,从方氏屋里出来,便去找祝大姐讨主意。
祝大姐如今月份已经有些大了,每日都有些懒懒的,腿脚也有些浮肿,便也不常下地走动,依着大夫的吩咐,每日在家歇着养胎。
枝儿到了也没跟祝大姐扯闲话,直接说了来龙去脉,又说了自己的顾忌,想让祝大姐给拿个主意。
我倒觉得是个好事儿,你年纪轻轻的总在家闷着也不像个事儿,再说去了城里你也不过是在后厨做饭,也不用你出去抛头露面的。
你如今年轻还不觉得,只看着有吃有喝有得地方住就好,可我却得劝你为以后计量,不管是不是当真要孤身到底,即便以后留哥儿或是老2家的孩子都不会丢着你不管,但是自个儿也得有些银两傍身才好。
老2两口子都是实在人,没有什么歪心思的,如今他家博荣依附上了孙家,家里也跟着得了不少好处,你跟着他家赚点儿家底儿我也放心。
祝大姐说得自然是诚心实意,不过也还有一层心思她没挑破的,就是到了城里接触的人多了,说不定能让枝儿以前心里的坎儿越过去,能最终觅得个好归宿才是最要紧的事儿,不过这份思量如今还不能当着枝儿的面说出来的。
得了祝大姐的话,枝儿会来就跟方氏说,自个儿也跟着去城里干活。
别的不说,只祝大姐那句今后得有些银两傍身,就已经足够让她下定决心。
有了枝儿和林氏的支持,方氏算是心里有底了许多,把家里收拾交代了一下,便收拾了铺盖东西,三个人抓了十几只鸡,带了苞谷面、蜀黍等粮食,又从自家菜窖里装了菘菜、萝卜、洋芋等,便往城里去了。
荷花上午正准备去给蘑菇浇水,就听见外头有响动,探头一看,忙迎出去帮着三个人搬东西,不由得对方氏嗔怪道:娘,你还真是个急性子,店里还没拾掇利索,你便早早地把四婶儿跟枝儿姑姑叫来作甚。
倒是枝儿口快地说:店里没收拾利索我们正好来帮忙,总不能什么都等着吃现成儿的,多几个人也多些个帮手不是。
方氏把东西都先放在屋里归置好,然后扭头对荷花道:这回我们过来了,这边做饭什么的也用不着你守着了,你还是回家帮你嫂子忙和家里的事儿,顺便也盯着点儿博宁和栓子,让他俩好生念书,别家里没有大人在,就都撒了野了。
行,我先帮着你们把菜单子什么的弄好,等谁有空的时候带我回去就是了。
虽说城里离着齐家村不远,不过荷花还是不敢自己搭车回去,毕竟有过一次被抢走的经历,如今年纪还不算大,若是当真再出了什么事儿,可就未必像上次那么幸运了,荷花便说话便去倒茶,刚好烧开的水,正好给几个人暖身子,娘,我这两天跟着大哥去那边铺子里忙活,就寻思着,店里就你们三个人肯定还是不行的,你们在后头做吃食还行,可没个人在前面跑堂张罗,我觉得不如……她说着话就把目光投向林氏。
林氏不等荷花说完就接口道:若是缺人使唤,就把你四叔叫来不就得了,自家有人用何苦去找外人。
荷花闻言便笑道:我倒是当真这么想来着,可就是怕四叔不乐意来,毕竟那吃食的铺子里,汤汤水水磕磕碰碰的,所以就有点儿不好开这个口。
他有啥不乐意的,我这回来,说是跟着二嫂去干活赚钱,把你四叔眼馋的够呛,还说他也要出去找活计呢,如今正好,都是自家人干活也得劲儿。
林氏顿时替祝老四应承了下来。
这敢情好,下午我领你们去看看铺子,那后面原本是三间房,正好东西屋加上灶间,如今给改了一下,西屋也改作了灶间,只有东屋能住人,晚上收了铺子,四叔和四婶儿住在铺子里,娘和枝儿姑姑正好回这儿来,什么都不耽搁。
下午去看了铺子,枝儿自然是认出了这边是什么地方,心里不免有些惴惴,可是一想到以后的生计和祝大姐的话,便也暗自给自己打气,让自己别这么如做贼心虚一般。
原本就是做生意的铺面,所以收拾起来也容易得很,只是把后面改成灶间费了几日功夫,没用上十日,便也都收拾好了,店里的饭菜牌子也都挂了起来,博荣跟孙建羽商议起个什么名字,孙建羽倒是极爽快地写了几个字,荷花探头一看,写的居然是荷记茶食面铺。
荷花要凑热闹,所以非要等着开张了再回家,祝老四也已经过来帮忙,待匾额做好了便择个吉日准备开张,方氏、林氏和枝儿头天晚上把桌椅柜台都擦得干干净净,所有的饭菜牌子都在墙上挂得很是齐整。
孙建羽想得也是周到,从自家铺子叫了个伙计来,让他在这边帮几天的忙,在门口多吆喝吆喝帮着招揽生意,又对方氏等人道:婶子咱这儿东西都是现成的,用什么从家里取什么,菜蔬我家铺子都有,用多少拿多少,月底一起算账便是,铺子也没有租金,所以就等于是无本的生意,做一笔赚一笔,所以你们莫要太心急,时候久了名声出去了自然生意也就好了。
荷花却是直接去告诉那伙计,开张那日便只在门口喊,铺子开张,头三天来每花十文钱就免一文,方氏听了直叫心疼肉疼的,但听孙建羽和博荣都说是该这样,就也不好再多唠叨。
手打txt 第二百五十一章 开张红火第二百五十一章 开张红火吉日一到,铺子便开张大吉了,上午比较冷清,不过来了三五个人,把一大早就情绪高涨的方氏弄得稍稍有些打蔫,不过又寻思着还不到吃饭的时候,晌午才是人最多的时候,便又提起精神等着。
快到晌午的时候,那伙计就扯着嗓子在外头吆喝,也不知是因为新店开张来尝个新鲜,还是因为觉得便宜合适,果然进了不少客人,店里也稀稀拉拉地差不多每桌都坐了人,后来的便要拼桌一起。
方氏、林氏还有枝儿在后面忙得手脚不停,但是看着一碗碗的面、饭或是小菜的端出去,却又打心里觉得高兴,越忙就说明生意越好。
等到晌午饭的时辰过了,店里便又开始稀稀落落的没什么人了,荷花便在后头屋里的炕上数铜板,也别说,一晌午下来人来的还真不算少,面和盖饭基本都根据材料的荤素价钱,五六文直到十几二十文都有,还可以添钱再加浇头,小菜全都是小碟盛放,一至三文不等,今个儿因着是说每十文减一文,所以来的大多都是点一份儿十文左右的的吃食,再要个一文钱的小菜,便等于是白得了碟子菜。
一个晌午的算下来,竟是足有了差不多七百文钱的收入。
枝儿一听就乐得差点儿跳起来,嚷嚷着说:天啊,荷花,你没数错了吧?一晌午就赚了七百文?枝儿姑姑你也别急着高兴,这可是什么本钱都还没扣出去的呢荷花板着手指头说,烧柴是咱从家里拿来的,还有蜀黍、白面、苞谷面、各种小菜儿,还有鸡肉,调料,大骨汤什么的,这些钱都得扣出去之后,才是净赚的钱儿呢!其实这钱儿也着实说不好是多是少,想祝老四这样年轻力壮的,若是跟祝永鑫一样去城里做工,肯出力气的话,一天挣个百文钱怕是没问题的,但是像方氏、枝儿这样的女子,即便是出去帮人浆洗缝补,再加上自己做做绣活,一日也不过就是几十文最多了,更要紧的是这些着实辛苦,似乎倒还真不如这铺子来的合适,只不过也不知后面,会不会还有这么多客人上门就是了。
荷花帮着算了算账,看着墙上的牌子忽然道:咱们这儿虽说是齐齐整整地挂着牌子,可来咱们这儿吃饭的,当真识得这上头写得是什么的能有几个人啊?祝老四一听荷花这话忙点头:荷花说得对呢,今个儿来的人,都没有往墙上看牌子的,全都直接来找我问,可咱家吃食这么多,我一时半刻的哪里说得全呢,倒是给我急得一身的汗,若不是还有个孙家的伙计在外头帮衬着,我可当真就是要忙死了。
听了这话荷花便低头琢磨法子,古代不比现代,能弄个什么大喇叭循环地播放,若真是弄个人在门口报菜单子,怕是人没招来多少,先把报单子的累出个好歹来了。
若是能弄个什么橱窗展厅之类的,一碗碗都摆出来给人看,吃哪个点哪个倒也便利,可是如今也做不了什么仿真的模型,若是用真的吃食,怕是搁在那边没多久,就已经形象全毁,让人瞧不得了。
不过顺着这个思路继续想下去,荷花忽然一拍脑门,不就是让人能看见嘛,也未必就得用个实物,画出来不也是一样的嘛她想到这儿,忙俯身抽了一张纸,画了一碗面的形状,然后在一旁又小小地画了母鸡、菘菜等物,在最下面画了十五个铜板模样的圈圈,然后举着给方氏等人看:你们瞧这样能看懂不?枝儿指着那图说:这是说一碗面,里头有鸡肉,还有菘菜?十五文一碗?这法子倒好,把图贴在那牌子的旁边,识字的便看牌子,不识字的便看图。
祝老四也连连点头说好,这样就不用我费劲巴力地给人说都有啥有啥了,还是荷花脑子灵巧。
于是一下午的时候,荷花便埋头在屋里画图,好在都只要画出个轮廓形状,家常吃食也没什么太大的花头,所以还算能勉强应付,不过也有画出来着实有些四不像的,便留着等博荣回来让他再画。
她这边画着,枝儿就给往店里的墙上贴,一下午倒是也弄了个七七八八的,眼瞧着外头天有些要暗下去了,方氏她们又赶紧收拾准备接待晚上的客人。
枝儿把酸馅儿的图贴好之后,自己退后几步端详看看,却不知踩了谁的脚,差点儿后背撞到人怀里去,她只以为是祝老四,连看都不看就回头道:四哥,你好端端的咋还走我身后去了。
店里的心思倒是巧妙,贴了这图,倒是给那些不识字的人不少方便。
被踩的人开口却是个陌生的声音。
枝儿唬了一跳,赶紧快走两步躲进了后门的帘子后头,连声道歉:冲撞了客人,实在不该。
祝老四听了声音,忙出去招呼客人,这才瞧见是个差役,瞧着有些眼熟,似乎晌午的时候就瞧见过,便笑着招呼道:差爷,您来了,快请里头坐,看着您面善,晌午是不是来过?这回想吃点儿什么?那人饶有兴趣地瞧着墙上的画,然后指着一副道:就来这个吧,这该是酱肉丝浇头的裙带面吧?差爷您好眼力,稍坐片刻,面一会儿就得祝老四朝后面叫了句,酱肉丝裙带面一碗。
然后又回身给那差役倒茶。
别什么差爷差爷的,我腆着脸说句,我看着似乎比这位兄台还年少几岁吧?那差役倒像是个脾气好的,说起话来也是笑眯眯的,我姓金,这位大哥以后叫我小金就是了,什么爷不爷的,我是在这几条街巡街的,今个儿晌午瞧见这边新开了铺子就来试试,没想到味道还真不错,这不,晚上就又来了,以后还少不得要常来呢那感情好,有金爷您照应着,我们心里也踏实呢祝老四倒是还会来事儿了些,跟着奉承了几句。
荷花端着面条给送出来,递给了祝老四,自己偷眼朝那官差扫了一眼,看着年纪不大,也就跟祝老四相仿,看着就是个路人甲的模样,不丑不俊的,若不是那身儿官差的衣服,怕是丢尽人堆里,用不着扭头就已经找不见人了。
她自己心里不住地嘀咕,该不会是来收保护费的吧?那你可是找错了地方,若当真是被抽了保护费,孙建羽那家伙指定得气炸了庙,你的工作和前途怕也是要丢了。
枝儿从后厨过来,把荷花拉回屋嗔道:人家吃面也这么好看?大冷天的也不套外衣,看冻出病来得吃药。
枝儿姑姑,你说城里开买卖,是不是会有人来找麻烦啊?荷花还沉浸在自己对那差役的各种坏人想象中,比如那些差役或是什么混混的,来吃了东西不给钱,还要找咱们要些钱去花花,不然就砸了铺子之类的?……枝儿被荷花问的目瞪口呆的,半晌才失笑道,你这都是从什么地方听来的?还说得一套一套的,且不说我压根儿没听说过这样的事儿,即便是有,那孙家公子难不成是纸糊的?若是连这些都打点不明白,他孙家也白在官场上混了这些年。
要我说啊,这差役定是那孙家少爷打了招呼,特意多来走动照应咱们的,外头的混混瞧见咱们跟差役的关系好,自然也就不敢上门来闹事儿的。
原来还能这样啊荷花似乎微微有些失望地说。
枝儿伸手捏着荷花的小脸蛋儿说:你这丫头心里又打什么歪主意了?难不成还盼着有人上门来闹事?哪儿能呢荷花忙回身搂着枝儿的腰跟她笑闹道,我这不是自个儿瞎寻思呢嘛说话间外头来的人渐渐多了起来,不少人都说这图画得极好,想吃什么一看就都明白了,小菜也都在柜台上摆了一排白瓷坛子装着,谁要吃什么便给盛一碟,顿时就比中午要清爽明白了许多。
晚上的客人比白日里多了三四成的样子,各家收摊的时辰不一样,所以人也都是陆陆续续的来,直到掌灯时候,还是又不少的人进来。
后厨的三个人便有些忙不过来,主要是今个儿头一次开张,也不知道会有多少人来吃,浇头什么都不敢准备着太多,最后只得再单独地做来,把方氏几个忙得脚打后脑勺的,荷花也跟着里外地帮忙,博荣下了学也过来看看生意如何,顿时也被抓了丁,跟着祝老四在外面招呼客人。
就这样一直忙到戌正时分,才算是上了门板,方氏几个在后厨洗碗,荷花跟博荣在前面扫地擦桌。
开张三天的生意一直都很是不错,之后没了优惠虽说人稍微少了点儿,但是铺子的东西还算是物美价廉,主要是从不做那些缺斤少两的事儿,加之最近天气渐冷,附近摆摊的人,倒是也都愿意来吃一碗热汤面暖和暖和身子。
所以倒真是把方氏几个人累得有点儿缓不过来,可是一瞧见每天赚的铜板,就又都觉得干劲十足似的。
好在每天只忙早中晚三次,中间的时候基本没什么客人,就可以在屋里炕上睡下歇会儿。
荷花瞧着方氏辛苦,便劝她要不要再招个人来做事,方氏却一下想到了王寡妇,便说让荷花回村去问问,看她愿不愿意来帮工,赚些钱贴补家用也是好的。
手打txt 第二百五十二章 到底对谁动了心思?第二百五十二章 到底对谁动了心思?城里这边一时忙不过来,荷花也走不脱身,便写了封信托人给王寡妇捎回去。
王寡妇让虎子念了信,听说能去城里做工赚钱,而且还是祝家的买卖,自然是千百个肯的,只是有些不放心家里的香草和虎子,但是家里只靠着分家的那点儿银子坐吃山空,也终究不是个办法,托付了邻里多加照应,又嘱咐了香草不要出门,晚上都关好门窗,再叮嘱了虎子好生念书,莫要出去淘气撒野,便收拾了铺盖和包袱,第二天搭车去城里找方氏干活去了。
早晨来吃饭的客人已经走的差不多了,方氏解了头巾和围裙,拿了银钱要出去采买些食材,荷花就也跟着一起出去逛逛。
在摊位前采买用物的时候,不知道怎么搞的,总觉得不远处有人盯着自己,但是每每回头,却又什么都没发现。
难不成是自己神经过敏?荷花奇怪地皱皱眉头,没多久那种奇怪地注视感便消失了,看着方氏一切如常,毫无察觉的模样,她也就没有过多的在意。
母女俩买好东西,说说笑笑地回了铺子,店里已经只剩下两位客人,荷花下意识地扫了一眼,却猛地站住了脚步。
那两位客人都是女子,年长做妇人打扮的约莫三十多岁年纪,年幼的却赫然是在孙建羽私宅见过的微露,孝服已除,不过穿得还是很素净,此时抬头,正与荷花看了个对眼,便忙跟身旁的妇人耳语了两句。
那妇人的一双眼睛就朝荷花扫了过来,神色间满是嫌弃和挑剔。
荷花不欲理睬,便拎着篮子径直朝后院儿走去。
这位姑娘留步,敢问可是祝家的二姑娘荷花?那妇人虽说神色不善,但言语间却还算客气。
这位婶子,微露姐姐应该已经告知与你,又何苦明知故问。
荷花把手中的篮子搁下,神色如常地看着那妇人,不知贵人脚踏贱地所谓哪般?那妇人见荷花言语不好对付,瞬间敛了面上的神色,只浅笑着说:什么贵人不贵人的我可不敢当,不过是孙家的下人,因着我们少爷总说祝家的苞谷面饼子好吃,便想着过来买几个回去,不识得路才叫了微露一起来,怕认错了店面,买不对东西,回去之后主子怪罪。
原来是这样,其实我们铺子里不过只是些寻常的家常便饭,贵人们怕是吃不惯的。
荷花嘴上虽然这样说,但还是拿了张干净的油纸,捡了几个苞谷面饼子递给那妇人道:十文钱。
妇人闻言一愣,似乎没料到荷花会要钱,但还是依着荷花说的,如数付钱之后,没有再说其他就起身儿离开。
微露似乎有些不甘,想开口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扭头看了荷花一眼,跺脚便转身追出门去。
祝老四有些奇怪地问:荷花,那是什么人啊?你们刚才说的什么啊?没啥,那人听别人说咱家的苞谷面饼子好吃,便过来买几个回家尝尝。
荷花没打算告诉家里实话,心道找机会跟博荣讨个主意问问。
孙建羽跟博荣中午下了学,便直奔那小宅子去了,谁知进门就见那老妇战战兢兢地上前道:少爷,今、今个儿老宅子来人,把、把微露姑娘带去了。
来的是谁?孙建羽眉心紧蹙地问。
是、是太太身边儿的任姑姑。
老妇见孙建羽面色不好,更是害怕地说。
孙建羽伸手拍拍博荣道:你在家随便吃一口回学里吧,我回家一趟看看。
说罢也不等博荣说话,便从院里牵了马往家里去。
到了孙家大门,他翻身下马把鞭子往迎出来的门子怀里一丢,也不理他们的行礼,便冲了进去。
门子捂着被打疼了的胸口,呲牙咧嘴地道:咱们爷今个儿是咋了,不知道是被谁招惹了,若是谁敢欺负咱家的爷,管保叫他在这城里混不下去。
另一个小厮嗤笑道:你消息不够灵通了吧?我且告诉你,惹了咱们爷的,怕是里头的老太太和太太呢嘘,这话你也敢瞎说。
门子忙扯住那小厮,却并不是为了阻止,而是往一旁更隐蔽的地方去了,给那人填了烟丝,点上火之后才问,老弟你常在内宅行走,且跟哥哥我说说,今个儿究竟闹得是哪一出啊?咱们爷在外头置了宅子,说是还搁了个俊俏的丫头呢小厮吸了两口烟才神神秘秘地说道。
切,我还以为是啥新鲜事儿呢那门子不以为然地说,咱家爷是什么样的身份,有个几个俏丫头算得是什么大事儿,还值得你这么鬼鬼祟祟的。
你是有所不知,咱们大老爷膝下无子,一直都疼爱咱们爷,可是为啥不把咱们爷带到京里去,偏生是搁在老家这边养着?小厮一副知道很多的模样,不知道了?告诉你吧,明着说是不愿让咱们二老爷跟二太太与儿子分离,其实咱们二老爷恨不得自个儿都搬去京里呢其实主要是大老爷怕咱们爷在那边被京里的大家公子带坏了脾性,所以才留在老家,让老太爷、老太太和二太太照看教管着,我听内宅二太太身边儿的姐姐们说,大老爷在京城都帮咱们爷相好了结亲的人家了,如今若是只在家里有个把通房丫头倒不是什么大事儿,可在外头置了宅子,就不是小打小闹的了,老太太和二太太都生气得紧呢,还得瞒着老太爷不给知道。
听说任姑姑今个儿已经把那丫头领回来了……说到这儿他左右看看,把声音压得极低的说,我听人说,还是个戴孝的呢人都说,女要俏一身孝,咱们爷的品味倒真是……门子话没说完,猛地反应过来,顿时白了脸色道,这要是传出去,落得个不孝不义的名声,说不定连大老爷都要被人参奏的……所以说,这几日,多干活少说话,咱们可比不得爷,全家就那么一个独苗,出了啥事儿也不会怎么样,咱们这样的下人,被打死了都没处喊冤去。
小厮把最后两口烟吸完了,把烟袋锅子塞回给那门子,自个儿也忙回去候着听差事了。
外头下人多嘴八卦,孙建羽却是风风火火地跑去内宅,进屋还不等说话,二太太就板着脸问道:建羽,这两年娘觉得你年纪越来越大,考中了秀才,人也该懂事了,所以不似以前管你管得那么严,是不是娘做错了?娘,怎么突然说这样的话。
孙建羽本以为回来肯定会被狗血淋头的骂一顿,但是没想到二太太是这样的态度,顿时就没了脾气。
娘知道平时太拘着你的性子了,可你有什么事可以跟娘来说,不该在外面弄那些个乱七八糟的事儿。
二太太痛心地说道,那个微露模样的确不错,可也算不得是什么绝色女子,咱家多少丫头都比她模样俊俏,难道你就非要去外头拈花惹草?更不要说她还是个在孝期的女子,你……这若是传出去,别说是你的名声,你大伯的名声和官誉都会跟着受到牵连的。
娘,你到底说得是什么啊孙建羽这才听说话风不对,我的确不该瞒着娘在外面私下置办宅子,可是什么拈花惹草的……娘,你觉得我是那样的人吗?你就别嘴硬了,人我都给带回来了,人家自个儿也都认了,你还有什么可跟我辩解的?二太太伸手抚着胸口道,你到如今还在跟娘撒谎,真是……微露她人呢?孙建羽气急道,什么叫她自个儿认了,她认什么了?娘,你叫她出来当面问个明白。
二太太见孙建羽的模样不似作假,便道:任姑,你去把那丫头带来。
微露似乎没想到孙建羽这么快就回来了,从内间出来瞧见他在屋里便有些脚下踟躇,磨蹭着上前行礼道:奴家见过二太太,见过大少爷。
我问你,你跟我娘都说什么了?孙建羽没个好气地问。
任姑见微露只低着头不开口,便替她说道:少爷,微露说您收了她在外宅里。
啪孙建羽抄起桌上的茶盏就砸在微露身上,骂道:你这丫头着实可恶,我不过是看你无亲无故可怜,让你在宅子里做些扫洒缝补的事情,给你个安身之所罢了,什么收了你,别自个儿不要脸还往别人身上泼脏水骂完回头对二太太道,娘难道就只听她的一面之词不成?若是不信儿子,叫那宅子里的阮妈妈一起来问个明白,看我可曾在那宅子过夜?我每次去都是跟博荣或是别人一起,何曾单独去呆过。
二太太闻言却似乎并不惊讶,挥手打发了身旁的丫头道:再去给少爷端一盏茶来。
自个儿拈着碗盖撇着茶水,眼皮都不抬地问,即便这个丫头你没动心思,那祝家的二姑娘荷花呢?也没有吗?=======》《===== 章推的分割线 =====》《=======《珠光宝鉴》——短耳猫咪——异能鉴宝,璀璨人生。
手打txt 第二百五十三章 他本就不是我心中的良人第二百五十三章 他本就不是我心中的良人孙建羽听了二太太这话猛地涨红了脸颊,张了几回嘴都没说出话来,神色窘然地站在底下不知道该怎么辩白才好。
二太太以为是被自己说到了点子上,见儿子这样尴尬的模样,觉得当着丫头和任姑的面儿,自己这话说得有些过于直白了,太不给儿子留颜面,顿时缓和了语气,朝孙建羽招招手,让他坐到自己身边,拉着他的手道:建羽,你是娘肚子里生出来的,你的心思难道娘还能不知道?我听说祝家是个本分人家,也听说那丫头似乎也有些才学,你若是当真喜欢,以后抬进来给你搁在房里也不是什么难事儿,娘今个儿就先允了你。
不过你也该明白,如今你大伯正在京里张罗给你说亲,他一心想要给你说个显贵人家的女儿,毕竟他膝下无子,咱家以后就都要看你了,说个娘家有本事的媳妇,以后能给你多几分助力。
可就因为你只是他的侄子,毕竟不如亲儿子来得名正言顺,本就是有些为难的事儿,所以你这些日子就安稳些,莫要在外面生事,尤其是这种正房没进门,就先弄出什么妾侍的事儿,尤其是你这年纪轻轻的不知道轻重,若是再弄出个什么庶子庶女的,根本就是打女方家的脸,是最最要不得……娘孙建羽原本想等娘亲说完再说话,可听到后头着实听不下去了,也顾不得懂不懂规矩,便直接气道,你这都扯到什么地方去了,荷花是博荣的亲妹子,今年才不过十岁,还是个孩子呢我……我再怎么胡闹也不至于……真是的……二太太听了这话就是一愣,下意识地朝任姑看去,又扭头去看下面跪着的微露,面色不善地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任姑闻言也是一怔,想到上午瞧见的荷花,虽说个子还算高挑,不过梳着双丫髻,的确还是一脸稚气的模样,可自己被微露的话先入为主,从心里就先觉得荷花是个勾搭自家少爷的狐媚子,及至看到荷花模样果然还算标志,说话又似乎有几分文采,顿时便也立时信了,而且也总想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回来便也是按照自己的假想一起报给了二太太,她心里自然是觉得自家少爷千好万好,一表人才不说还家世了得,这县城里的女儿家,哪个不是眼巴巴地想嫁入这孙家的大门,更何况是个乡下的丫头。
所以这会儿见二太太看向自己,显然是有责怪自己办事不力的意思,顿时开口把矛头对准了微露道:你这丫头到底是怎么搞的,编出这种谎话来欺瞒二太太,究竟是何居心?孙建羽不等二太太开口,已然是对微露道:好了,你也不用再说什么了,我也是半个字都不想听。
本是看你无父无母的可怜,又因着你身上有孝不宜进府,才暂时把你搁在了外头,没想到你倒是深藏不露的。
不过想来倒是我多事了,你模样长得的确不错,心里又有这么多弯弯绕绕,用不着我帮你也定能混得风生水起。
任姑,领她去结两个月的月钱,打发出去便是了。
微露闻言哭着扑到孙建羽脚下道:少爷,我知道错了,我、我也不知道荷花到底多大年纪,不是,我、我不该胡乱说话的,少爷你饶过我这一次吧任姑听得孙建羽对自己也不称姑姑了,知道他想必是心里对自己气极,哪里还容得微露立即起身儿扯着微露出了屋子,留下二太太和孙建羽娘俩在屋里说话。
她一想到等下二太太也不会轻易地绕过自己,待少爷走后怕还是要得一顿教训,若是二太太气得厉害,说不定还要被扣月钱,顿时把所有的气都撒到了微露身上,叫了两个粗使婆子,拧着微露的胳膊,一路把她丢出了孙府的后门,听她问及月钱,顿时朝她啐了一口道:赶紧给我滚吧,还等着什么月钱,没把你拉出去打死已经是我们太太慈悲了,生就一副狐媚样,居然还想攀我家少爷的高枝儿,也不瞧瞧你那短命的德行,连给我家少爷做个提夜壶的丫头都不配见任姑姑都这么骂个不休,两旁的粗使婆子更加不会给微露好脸色看,骂得越发不堪入耳,待孙姑姑走后,更是变本加厉的,上前把微露头上、手上,无论值钱不值钱的首饰全都抢了去,然后将她推搡到街上便丢开不管,得意地扬长而去。
微露摔倒在路边,半晌才撑着身子起来,对周围看热闹的人视若无睹,也懒得扑打身上的灰尘,揉着摔疼的手肘,先走出了孙家的宅子附近,找人问了路寻到书院附近的宅子,谁知已经人去屋空,阮妈也没了踪影,只留了铁将军把门。
微露走投无路,蹲在门口哭了半晌,又起身儿朝南城那边走去,待寻到荷花家铺子的时候天色早就黑了,她径直冲进去,见只有两桌还有客人,冲着离着自个儿近的一桌,扑上去就掀翻了桌面,桌上的碗碟稀里哗啦摔了一地,汤汤水水也溅得到处都是。
刚想转身去掀另外一桌,却已经被人反扭住了手臂,顿时动弹不得,嘴里却叫道:荷花,你出来,都是因为你才害我被赶了出来,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虽然年纪小,可那心气儿可不小,我不信你对孙建羽就没有半分的企图,难不成还想做正房太太不成?荷花听得这骂声才凑过来看来人竟是微露,莫名其妙地问:你这到底是要干什么,上午先是弄了个女人来我们店里,说话阴阳怪气的也就算了,怎么晚上还来我家铺子瞎闹?万幸这会儿客人都散了,不过是我自家在吃饭,不然怕是得被你搅合了不少生意,我跟你似乎连话都没说过几句,我到底招你惹你了?你少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了,肯定是你跟少爷说了什么,所以少爷才不要我的……微露说着就呜呜地哭了起来,少爷对我一直很好的,每次说话都对我笑得很温柔,可是只要你在旁边,少爷便只跟你说笑,对我冷冷淡淡的了,都怪你……都是你不好……荷花只听懂了个大概,觉得似乎是跟孙建羽有关,但还是不明白微露为何弄得如此狼狈的模样来自家大闹,头疼地抬头去看拧着微露胳膊的博荣。
我中午跟建羽到宅子的时候,就听阮妈说微露被孙家的太太知道,着人给领到孙府去了,而后建羽就也急匆匆地回家去了,下晌也没来学里,只有个小厮来给告假,我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博荣也是有些搞不清状况。
微露来之前,店里的客人已经都吃好离开了,本是荷花全家分了两个桌子在吃饭,祝永鑫、祝老四、博荣和良子坐在靠外面的桌上,几个女人坐在里面些,结果微露进来就掀了外面的桌子,弄得几个男人都是一身的汤水,祝永鑫跟祝老四到后头去换衣裳,良子和博荣在这边没有衣服可换,只得随便擦拭了一下。
方氏和林氏过来收拾地上的残局,方氏看着被打破的碗盘,心疼不已地念叨:这一下子就砸了这么多碗碟,这可都是真金白银买回来的,真是作孽呦。
而后又扭头看着微露问,这是谁家的丫头?失心疯都疯到咱家来了?估计是建羽哥惹下的桃花债吧荷花没什么好气地说。
方氏听说是跟孙建羽有关的,顿时就没了脾气,毕竟连生意都是孙家照顾才得来的,若当真是孙建羽惹来的麻烦,自己也不好说什么,不过是几个碗盘,自家认了便也是了。
不过博荣却很是为荷花的措辞皱眉,忍了半天没忍住还是道:荷花,你小孩子家家的,这说得叫什么话。
荷花撇撇嘴道:我又没说错,他自个儿惹出来的事儿,偏生这个蠢女人还不分青红皂白的来怪我,关我什么事儿。
说罢扯着微露到店外的街上,一把将她甩到旁边,指着她道,你既然来闹了,我便也跟你把话说清楚,开始不是我让他收留你的,如今更不是我让他把你撵出去的,他不过是我大哥的同窗,跟我也没什么你以为的那种龌龊关系。
你若是想不明白为什么,我只能告诉你,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但凡聪明点的男人,都不喜欢你这种自以为有点儿姿色就投怀送抱的女人。
我虽说年纪小,但也知道女儿家贵在矜持和自重,你自个儿惹出的祸自个儿担,莫要跟疯狗一样到处乱咬。
说句最直白不过的话,你心里觉得恨不得倒贴着去做婢做妾的男人,压根儿不是我心里的良人,今个儿算是对你客气了,以后少疯狗似的来乱咬人,我可是不吃这一套的。
荷花心里很是气闷,所以说到后面,声音就也不由自主地大了起来,说完话就见微露眼神儿发直地看着自己斜后面,她跟着回头一看,孙建羽正脸色僵硬地站在自己身后。
=======》《===== 章推的分割线 =====》《=======《大神决个斗吧》——吃货至尊宝——苦逼兮兮进游戏追大神,大神却要比武招亲,叔可忍婶婶不能忍,苏尘怒戳大神菊花,↑↑↑给老纸速度滚过来接战书手打txt 第二百五十四章 谁的情窦初开第二百五十四章 谁的情窦初开【28日第三更】荷花和孙建羽隔着几步之遥对视而立,一时间谁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荷花心里着实尴尬死了,自己一时被顶在了气头上,不管不顾地就说了这一番话,合不合自己的年纪身份倒也罢了,怎么还偏生让孙建羽听进了耳中,这下子连怎么收场都不知道。
孙建羽这会儿站在原地,一时间心里五味陈杂,不知该做什么想法,在家被老太太和娘亲两个人训诫了一下午,晚上好不容易得以脱身,到了书院见博荣不在,本是过来找博荣顺便散心,却没想到听到了荷花这样的一番话,荷花刚才的那句话似乎一直在脑子里回放,你心里觉得恨不得倒贴着去做婢做妾的男人,压根儿不是我心里的良人,原本就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这会儿倒像是越发多了些别的情绪掺杂在里头。
最终还是孙建羽打破了僵局,唇齿间带着些似乎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苦涩问:荷花,你大哥在这儿吗?啊?荷花没成想是这么一句,怔了一下发现自己听得没错,又立刻点头道:在,在里头呢,不过这会儿怕是有些狼狈,这边没有他能替换的衣裳。
说罢似乎觉得自己说得有些不知所云,伸手指着微露的方向说,她刚才来掀了桌子,我大哥便溅了一身的……话音为落,却是发现刚才微露的位子早就空空如也,四下张望也是没看到人影,也不知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只能硬着头皮道:虽说屋里怕是有些杂乱,不过外头天冷,建羽哥还是进屋来吧孙建羽却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客套了起来,连连摆手道:不碍的,我在这儿等他便是了。
哦,那我进去叫他。
这种尴尬的气氛下,荷花也无法如平常似的跟他调侃,便急急地说了句,就扭身跑进铺子里。
博荣胡乱换了件儿祝老四的衣裳出来,略有些短宽,倒是面前能穿,被荷花催着随便理了理衣裳便匆忙地出了门,本以为定然要被孙建羽嘲笑了,谁知他却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两个人都没心思出去闲逛,便起身儿回书院。
他们走得匆忙,谁也没留意路过的阴暗巷口内,微露瘫坐在泥地上,满脸的泪水却又不只能紧紧地捂着口唇,生怕自己发出什么不该发出的响动。
待孙建羽和博荣走后,阴暗处才又走出个黑衣人影,看着微露梨花带雨的模样,却是毫无怜惜之情地说:路是你自己选的,如今落得这样也怪不得别人,也别在这儿做这种可怜的模样,我也不是个怜香惜玉的人,吃不下你这一套。
机会已经给过你了,可错就在你生了不该有的心思,这回你自作主张地坏了事儿,本就该是受到惩戒的,不过你也是个命好的,这条路走不通,却还有别的路给你留着呢,总归还是会有个着落的,至于什么该想什么不该想,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想来你心里是清楚的,我也就不跟你废话了,既然那么愿意给人做小,我就也成全了你。
微露丝毫没有反抗或是争辩,只任由那人喋喋不休地说着,双手却是狠狠地抓进了身下的泥土里。
进了十一月,天气就越发的冷了,方氏和枝儿也开始惦记着祝大姐快到了生产的日子,可是十一月和腊月却是城里比较热闹的时候,秋收后的人们都赶在这两个月到城里来采买东西,店里的生意也一下子热闹了许多,一个个全都忙得恨不得多出几只手来,只得趁着祝老四回去拉柴或者是拉菜的时候,让他带个消息回来,看用不用回家去照应。
暖房里的蘑菇已经出了两茬儿,良子都照看得极好,晚上还时不时地去铺子里帮忙,让祝永鑫和方氏都很是不好意思,觉得是自家占了什么便宜,虽说良子直说蘑菇那边没什么需要出力的活计,可祝永鑫还是辞了木匠行的那份工,到店里来帮忙,把荷花换回家去跟良子一道种蘑菇。
这样一来倒也合了荷花的心思,从那天晚上之后,就再也没见到孙建羽的面儿,博荣闲来也嘀咕几句,说孙建羽最近不知道犯了什么毛病,让他过来总是不肯,也不知是不是怕家里知道这店面的事儿。
荷花心里总觉得是自己乱说话的缘故,孙建羽那种独苗,怕是全家老少加上什么奴仆全都捧在手心儿里长大的,估计都只是他喜欢什么、他看上什么,许是从没有人这般的给他个没脸吧,还是当着被撵出门的丫头的面儿。
所以每每想到这个,荷花就总觉得自己太过冲动,可这事儿也着实没法去跟他道歉,一来人家什么都没说,自己去说什么倒显得小题大做,二来也着实不知道该怎么说,难道说,其实你是个好人,只不过我一直把你当哥哥……都没等想完荷花便忍不住觉得自己胃里在翻腾了,且不说这话有多狗血和泛滥,这似乎根本就是去画蛇添足。
所以回去种蘑菇,消消停停的,还能在家看看书,可是比这店里闹哄哄的好上许多。
这些天店里忙得不可开交,所以方氏几个人,几乎都是晚上回来就洗漱睡下,早晨睁眼就洗漱离开,压根儿是比客栈还客栈,谁也没觉得家里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荷花这一回来,却是有些敏感地察觉出,似乎有哪里不太一样了。
不过一时半会儿却是没瞧出来,她上午给蘑菇浇水之后,闲来无事便在家里转悠,总觉得似乎院子里整齐了些,屋子里也很是干净,又添了些有些女性化的物件儿,比如茶盘上盖着的丝帕,素色门帘子上多了几条缠枝花朵。
荷花站在屋里摸摸下巴,自言自语道:这里头很有问题什么问题?良子额头有些冒汗地提着扁担从外头回来,见荷花神神叨叨地便问。
唔……荷花扭头看向良子,见他衣衫外头扎着的腰带,不是以前那种随便一根儿布带子一系的糊弄了,而是一条簇新平整的新腰带,上面还绣着两条花边,于是便指着那腰带道,就是这个问题。
良子没想到荷花这么眼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我、我以前的腰带磨得卷了边儿,便、便央求别人帮我做了条新的。
哦……原来是这样……荷花拖着长声道,手艺不错,都快跟四婶儿有得拼了,咦,这针脚手艺看着很是眼熟嘛,我想想在哪里瞧见过……她说着便歪着脑袋故作思考。
良子似乎有些紧张地看着荷花,不知道是盼着她猜出来还是怕她猜出来,手里的扁担都忘记搁在一旁。
荷花狡黠地眨眨眼睛道:我猜出来了,可我就是不告诉你。
不过我只知道,这回我娘就不用操心良子哥的婚事了,只等着月老天上牵红线,人间有情配成双便好了。
……良子终归还是有些放不开,被荷花说得臊了个大红脸,可到底也没否认什么。
晌荷花下了面条,两个人端着热汤面吃得满头是汗,还没等吃完就有人拍门,良子三步并作两步地就跑了出去,荷花也丢开手里的碗跟着出去,果然见是邻居家的盈双,包着头巾,脸颊不知是风吹还是天冷,红扑扑地像熟透了的苹果,正把手里的篮子往良子怀里塞道:我家中午烙的饼,我给你拿了两张来,莫要总随便对付着吃,虽说不做体力活,可……可大冷天的也该吃饱了身上才暖和。
小双姐姐。
荷花从良子身后跳出去叫道,来送啥好吃的,我家中午做得面条呢,要不要进来吃点儿?盈双涨红着脸连连摆手道:不了不了,我、我姥娘和弟弟还等着我回去吃饭呢说着就扭头急忙地跑了。
荷花把两个人的神色瞧了个满眼,不由得心里偷笑,虽说盈双算是个城里姑娘,但是见她家里的条件也算不得太好,良子估计也不会有太大的心理压力,看来回头得跟方氏好生说说,这点儿感情的小嫩芽,在大家的眼皮子底下都萌动了这么久,竟然到今个儿才给发现,大家还真是迟钝得紧。
直忙到十一月底,祝大姐那边却还是没有半点儿要生的消息,方氏终于按捺不住了,让祝永鑫上门去请了郑大夫,准备一起回家去看一趟。
当天几个人是从铺子里出发回去的,荷花到店里去送,正撞见跟博荣一道过来的孙建羽,两个人目光刚一相接,孙建羽顿时就闪躲了开去。
荷花的两条小眉毛拧到了一起,等祝永鑫的马车走了,便几步过去追上脚下抹油想溜的孙建羽,张开双手拦住他道:建羽哥,你也太小气了吧?我知道我那天口不择言,说的话可能伤了你的自尊心,可你就为了这么芝麻绿豆点儿的事,打算躲我躲到什么时候啊?孙建羽神色愕然,半张着嘴,心里却是懊恼不已,自己还当真是做了傻子,跟一个情窦未开的小丫头闹得是什么别扭,自个儿的心思乱了这么多日,她非但丝毫没有察觉,反倒还能给歪曲成这般境地,倒叫他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 章推的分割线 =====》《=======《御夫手札》——四月芒果——看伪小姐如何搞定傲娇的世家少爷《末末末世》——若水酥酥——看拥有美貌和不死异能的苏若,如何在末世面包与爱情兼得~手打txt 第二百五十五 弄璋之喜第二百五十五 弄璋之喜荷花拦在孙建羽的面前,似乎非要跟他讨个说法的模样,她自个儿心里也着实有些着恼,寻思着小子的脾气还真不是一般的大,竟为了这么一句话赌气了这许久。
孙建羽定定地看着荷花,见她那气鼓鼓的小模样,心着实不像是装出来的,似乎还对自己多有埋怨,不由得自嘲地笑着摇了摇头。
怎么,我都道歉了你还不依不饶啊荷花嘟着嘴转身道,算了算了,你大少爷气性大,我惹不起以后躲着些还不成。
不过就是说你不是好人嘛,我当时也是被微露气得,这件事本就是你不好,说你几句也不是错怪了你荷花左右仗着自己年纪小,跟他装傻充愣道。
孙建羽听得一怔,下意识地重复道:好人?良是好,良人不就是好人。
荷花也不管孙建羽信还是不信,继续装傻到底。
……孙建羽听了这话,微微地垂下眼帘,遮住了眸中的神色,随后倒像是信了地笑着说,还以为你念书念得有什么长进了呢,倒还是个望文生义的。
说罢伸手朝荷花脑袋上敲了一记说:小丫头片子,以为自己肚子里有了丁点儿墨水,就敢张嘴胡说八道?荷花跳开两步,歪头看着孙建羽说:那你还气不气了?哪里还当真生你的气了,以为我跟你一般小气?孙建羽挑眉道,不过是最近被家里念得心烦罢了。
见孙建羽说话又恢复了以前那种调侃的语调,荷花心里的郁结总算是解了大半。
祝永鑫和方氏回去了不到一日,当天下午就又赶着马车回来了,说那郑大夫给诊脉说,祝大姐的生产之期该是在腊月中旬,应该是刚有身孕的时候本该是一个半月,许是脉象有些难辨,被村里的郎中诊为两个月,前后便约莫差了十来日,而且摸着脉象胎儿十分稳定,祝大姐的身子也没有什么问题,只耐心地等着生产便是。
祝大姐这边安心了,方氏便又呆不住地开始惦记城里的铺子,最后到底是催着祝永鑫当天又回了城里,带了些柴火、母鸡、鸡蛋和菜过去,倒也不算是白跑了一趟。
因着铺子事忙回不去,祝永鑫去把王寡妇送回了家,又把小秀、宝儿和博宁栓子还有大毛、二毛一道接来了城里,两家人在城里过了个腊八。
晚上方氏便跟祝永鑫商议,铺子打算开到什么时候休业,祝永鑫吧嗒了两口烟道:我还没寻思好,城里的蘑菇得有人看着,留下谁在这儿都不太合适,我寻思着,让老四两口子回去,咱们回去等大姐生了孩子,办过了洗三儿,然后都回城里来过年算了,总不能欺人家良子孤身一人,就把人单单地丢在城里。
方氏还当真没想到这一层,听了这话连连说是:你若不说我竟都忘了这蘑菇的事儿,的确是该这样的,不过就是怕爷和爹娘那边……去年不也是自家过得,还不是都好好的,咱们初一大早赶回去拜年便是了。
祝永鑫的语气很是肯定,便把这事儿就这样订了下来。
腊月初十的时候,方氏和枝儿在城里就呆不住了,便搭车回了齐家村,在家陪了祝大姐三日,这天中午正吃着饭呢,祝大姐忽然丢开了手里的饽饽,手按在了肚子上直皱眉哎呦。
方氏也丢开了手里正吃着的饼子,赶紧起身儿一叠声地张罗着:枝儿,快,去把炕上收拾出来,姐夫,去把那草灰都撮来,再铺上个单子,留哥儿,赶紧的,去给你奶送信儿去,就说你母亲要生了。
几个人七手八脚地扶着祝大姐躺下,方氏又指使傅先生道:姐夫,这儿有我看着,你出去烧水,烧足两大锅才好,再把那提前备下的干净尺头和剪子都找出来。
枝儿,你脚程快,赶紧叫林二婶子去。
这边屋里忙得不可开交,祝大姐虽说是头一胎,可来得倒当真是快,不等魏林氏进屋,就已经破水见红,抓着身下的被单子一个劲儿地呻吟。
傅先生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一个劲儿地要往屋里挤,被方氏撵了出去,也还是在门口急得跳脚,半分都没有做先生时候的稳重老成。
不多时杨氏和魏林氏也都前后赶了过来,枝儿一盆一盆地往屋里端热水,时不时的有血水端出来泼掉,傅先生看着那盆里红彤彤的颜色,觉得自己几乎都要晕倒了,不过这会儿家里都是女人,全都在屋里忙和,也没人有时间顾及他,就只能自己在院子里来回地踱步抽烟。
祝大姐虽说发作的快,可毕竟年岁大了,疼得死去活来,孩子位置却是不好,头一直都下不来,魏林氏眼看时候这么久了,若是再不出来怕是孩子要憋出个好歹来了,一咬牙便用热水反复洗了手,直接从下面探了进去,根据经验摸到孩子的头,慢慢地往顺产的位置推过去。
娘……祝大姐疼得一声声的惨叫。
杨氏搂着祝大姐的头,扯着丝帕一边给她擦汗一边掉眼泪,嘴里却还是安慰道:大姐儿,娘在呢,没事儿,没事儿的。
方氏抹了把脸上的汗水,探头出去对灶间的枝儿道:再烧两锅水。
枝儿虽说在祝家也见到林氏、小秀生孩子的场面,可何曾这么费劲过,尤其对祝大姐更是关心则乱,听着祝大姐的叫声,骇得脸色惨白,添柴的手都忍不住地发抖,端着热水送进屋,闻着满屋的血腥气,更是连嘴唇都没了血色,使劲儿咬牙才忍着没有哭出声来。
方氏见枝儿的模样,忙伸手推了她出去,让她只在外面烧水,自个儿出去端进来。
祝大姐这边几乎都快疼得没了力气,魏林氏终于是把孩子的头推到了应该的位置,抽了手出来洗着满手的血,对祝大姐道:大侄女,快,使劲儿,就快出来了。
方氏冲了一碗红糖水给祝大姐,祝大姐只皱眉摇头,疼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大姐,你这么多年心心念念的就是有个孩子,这眼看着孩子马上就要出来了,你可不能泄了气,赶紧使劲儿方氏在一旁劝道,从下头都能瞧见孩子的脑袋顶儿了,大姐,使劲儿。
祝大姐被方氏的一番话,勾起了这么多年的心酸回忆,是啊,自己的孩子,孩子还没生出来,怎么能没了力气呢……听着屋里好几个人都在喊着使劲儿,她探头就着方氏的手,把红糖水一饮而尽,双手紧紧地抓住了身下的被单,咬牙用力。
快了,快了,我都看见头发了,黑黝黝的呢魏林氏继续给祝大姐鼓劲儿道,大侄女,再使劲儿就出来了。
祝大姐咬着牙,几乎把吃奶的劲儿都用了出来,就觉得肚子猛地一空,身上也是一阵松乏,随后就听见了孩子哇哇的哭声。
魏林氏托起孩子的小屁股一瞧,笑着大声恭喜道:嫂子,大侄女,给你们道喜了,是个带把儿的。
说着便把孩子给祝大姐看了一眼,才抱到一边去承重,上下擦拭干净,包了个小蜡烛包。
方氏抱了孩子出去给傅先生道喜,还不等说话,就被傅先生一把抓住问:你大姐咋样了?没事儿吧?恭喜姐夫,母子平安。
方氏见傅先生不先问孩子,而是先问祝大姐,顿时打心里又对这个姐夫更是敬重了三分。
傅先生听说祝大姐没事,这才终于放下心来去看方氏怀里的儿子,听了方氏恭喜的话,他欢喜也固然欢喜,可还是有些心有余悸地说:可是把我吓了个半死,虽说郎中早就说,大姐儿年岁大了生孩子怕要有危险,可这亲见了跟之前耳闻还是格外不一样,若是知道这般凶险,倒不如不要这孩子,左右我们还有留哥儿在。
大姐能有姐夫这样知冷知热的人疼着,也真是她前世修来的福气了。
方氏感慨道,不过孩子始终是大姐心里的一个隐痛,如今既有了留哥儿,又有了你们俩自个儿的孩子,以后一起好生地过日子,可真就是没什么好遗憾的了。
屋里这边祝大姐力竭地瘫软在炕上,魏林氏等着胎衣下来之后,用陶罐封好,枝儿忙把祝大姐早就准备好的一百个铜板系在了罐口。
魏林氏不好意思地说:呀,都不是外人,咋能要恁多的。
这是大姐谢您的,若是没有您在,人这会儿都不知会咋样呢,更别说孩子了,命都等于是您救回来的,这几个钱儿算得什么,等到洗三儿的时候,还盼着您来给好生张罗着。
枝儿见祝大姐母子平安,总算是缓过了一口气,对魏林氏也当真是打心里的感激,拉着她的手说话几乎都要落下泪来。
你这闺女跟你姐的感情真是没得说。
魏林氏忙伸手给枝儿抹去眼泪道,今个儿这是弄璋之喜,快莫要哭了。
=======》《===== 章推的分割线 =====》《=======《星际职业玩家》——丫头一枚——某妞:那个谁,本妞和你一点一滴JQ都木有手打txt 第二百五十六章 洗三也多口角第二百五十六章 洗三也多口角屋里都归置好了,杨氏才猛地一拍大腿道:哎呀,忘了去找个人来给踩生了。
说着转悠了两圈,却发现也不知道该找谁才好,最后对枝儿道,去你大哥家把博源叫来踩生。
枝儿忙跑出去找人,谁知到了祝老大家,却看见博凯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正在屋里跟祝老大似乎在吵嚷什么,两个人见到枝儿进门,同时都收声不说话了。
祝老大有些尴尬地咳嗽了一声问:枝儿,急急火火的过来,有啥事儿啊?大姐刚才生了,是个儿子,大家都高兴得紧呢,婶子让我来叫博源去给踩生。
枝儿说罢就催着博源赶紧去。
祝老大听说妹妹生了个儿子,也欢喜得直搓手道:真的?生了个小子?太好了,这可是大喜事儿,你们也是,咋都生完了才告诉我,早些来说我也去帮帮忙不是。
枝儿听了这话扑哧一笑,大哥,生孩子的事儿你们男人家能帮得上什么?再说大姐晌午吃着饭突然开始疼,中间也着实有些凶险,好在大人孩子都平安,今个儿可是把我吓得不轻。
博源,赶紧,跟我去给你小dd踩生去。
博源兴高采烈的就要跟着走,博凯却冷哼一声,似乎对枝儿没有搭理自己很是不满。
枝儿没心思理会博凯的阴阳怪气,更不想在这个大喜的日子坏了自己的心情,就直接无视了博凯,拉着博源往祝大姐家去。
两个人前脚刚出了门,屋里便又传来了争执的声音,说是争执,但似乎大部分都是博凯的声音,祝老大半晌才说个一两句。
博源,你爹跟你大哥在吵什么呢?路上枝儿好奇地问道。
博源小大人儿似的叹了口气道:似乎是为了二叔家在城里开铺子的事儿,当初大哥想开铺子,找家里借钱,结果我爹把借来的钱又都退还了回去,说是怕我大哥不会做生意赔本,结果如今二叔和四叔一起去城里开铺子,我大哥知道了,便觉得二叔跟四叔是因为听他说了城里的事儿,才去顶了铺子来做,所以跟我爹好一顿吵,我爹和我跟他解释他也听不进。
枝儿一听就知道那博凯又开始犯浑,不过当着博源的面儿也不好说什么,就只拍拍他道:到时候让你奶去说说,你大哥许是能听得进呢然后便教了他进门踩生该说什么吉利话。
博源的记性好,按照枝儿教的,自个儿又添减了几句,进门就道:恭喜大姑大姑父喜添麟儿,今朝呱呱落地,他日金榜题名,孝慰父母,封妻荫子,长命百岁……祝大姐被他一本正经的模样逗得直笑,傅先生也连连地笑着点头,等他说完就忙塞了个红包过去。
傅先生还一个劲儿地夸道:说得好,说得好呢扭头对祝大姐道,你看看这念过书的孩子说话就是不一般。
得了吧你,变着法儿地说自己教得好啊?祝大姐笑嗔道,也不怕让孩子笑话。
留哥儿在一旁撅着嘴道:娘偏心,为啥让博源哥踩生,不让我来踩。
傅先生伸手把留哥儿拉到自己身边道:踩生都是别人家的来踩,哪里有自家人给自家人踩生的。
说罢捏了捏留哥儿的小鼻梁子道,你也赶紧长大,去念书识字了,到时候去给别人踩生,也能像你博源哥这样,说这么多吉祥话。
留哥儿被傅先生说得,有些崇拜地看着博源,眼睛亮闪闪地说:那我啥时候能进学堂念书?留哥儿过了年也该五岁了吧?傅先生有点儿拿不准地看向祝大姐问道。
是啊,过了年可不就五岁了。
祝大姐点头道,也是该去学里开蒙的时候了,或者在家先教点儿千字文百家姓的念念,栓子像他这么大的时候,都会背书了呢傅先生伸手给祝大姐掖掖被角,你就别跟着操心了,我就是学堂里教书的,这点事儿我还弄不好吗?刚才娘不是说了,你这个年纪才生第一胎,身子肯定不容易恢复,月子里千万得多注意,不然以后容易落下病根儿的,所以你就老老实实地躺在炕上,啥也别做、啥也别操心,这么多人围着你忙前忙后的,你就踏踏实实地坐月子、养身子就好了。
枝儿留在大姐身边照顾,方氏也打算帮着张罗过洗三儿再去城里,第二天抽空回了一趟娘家,把给荷花姥娘买的尺头、吃食,还有给两个哥哥、嫂子和家里侄儿侄女门买的东西一股脑都拿了过去,以往总要娘家帮忙或是贴补,如今总算是自己赚了点儿钱,虽说不多,可也是实打实自己出力气挣到的,第一个便是想着给娘家置办点儿什么。
荷花姥娘自然是怪她乱花钱,不过见女儿家越过越是红火,打心里也是为方氏高兴的,便非要留方氏住下说说体己话,母女俩同被而眠,说了大半夜的贴心话,第二天天还未大亮,方二哥便赶着车把方氏送回齐家村。
方氏来不及回家便直接去了祝大姐家,见杨氏已经在屋里炕上坐着跟祝大姐说话,她进门便道:娘,大姐,孩子还睡呢?杨氏眼皮也不抬地说:这都啥时候了,睡什么睡啊,枝儿在那屋抱着呢娘,还有啥需要干的活儿不?方氏听出杨氏似乎有点儿气不顺,只当是因为自己回娘家住了一夜没提前来帮忙的缘故,便只是笑笑没当回事,顺势也坐在了炕沿儿上,翻看着给孩子准备好的新包裹衣裳。
该忙的都忙完了,这会儿才来还能有啥要做的,等天一亮,就该开始给孩子洗三儿了,若是到这时候还有等着你做的事儿,那成什么样子。
杨氏继续语气不善地说,再说你如今是个大忙人,也不敢劳烦你有空回来帮顾家里。
方氏听这话锋不对,这才有些迟钝地觉得杨氏的气儿,似乎不仅仅为了自己回来晚了的事儿。
祝大姐扯了扯杨氏的袖子道:娘,你今个儿是咋了,话里话外的都冲着二嫂去了。
不过就是个小孩子洗三儿,东西也都是我一早就备好的,能有啥可忙的。
娘,我知道最近我是不太有时候回来顾着家里,若是我有啥做得不好的地方,娘教我便是了。
方氏一直很为祝大姐得子高兴,所以不愿意在洗三这天闹什么矛盾,便也尽量顺着杨氏的话,给她铺着台阶地往下说。
杨氏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是又被祝大姐扯了下衣袖,便不太情愿地把话咽了回去,起身儿道:时候差不多了,我出去看看你二婶子来了没。
带杨氏出门之后,祝大姐才叹了口气拉着方氏的手道:别跟娘计较了,又是为了博凯的事儿,一大早的就来跟我念叨了许久。
博凯?方氏一时还没反应过来,没明白为何博凯的事儿会跟自己扯上关系,便疑惑地看向祝大姐。
还不就是为了在城里开铺子的事儿,他原本瞧上的就是那八品斋要兑出来的铺子,结果借不到钱,没办法把铺子顶下来做。
这回他本来是回家说正月里成亲的事儿,结果不知怎么的听说你和老四在城里搭伙做生意,便跟大哥吵了起来,大哥笨嘴拙舌的又跟他讲不清楚,原本是觉得他是娘带大的,应该能听得进娘的话,结果娘却又开始心疼大哥和博凯,昨天就开始念念叨叨的。
然后又听说你们今年非但不去爹娘那边过年,反倒还要到城里去,所以心气儿难免就有些不顺,你就当什么都没听见,别往心里去就是了。
娘的性子,这么多年的婆媳了,我还有什么不知道的,谁家老人没有个偏心偏爱的,我不会有啥想法的。
方氏虽然这么说,但还是对祝大姐解释道,其实主要是孩子他爹说要在城里过年,那边的事儿丢不开,把谁留下看着也都不合适,便只好说在城里过三十儿守岁,等到初一大早上就回来给爷和爹娘拜年。
嗯,你们也是有许多的不得已,分家了这么多年,也不能总凑在一处过年过节的,不过如今爷还在世,上了年纪的人总是喜欢看着儿女孙辈满堂的,能知道顾及老人的感受就好。
祝大姐的话却是说得不偏不倚,既不说老2家做得不好,却也在言语中似有规劝之意。
枝儿挑帘子进屋道:大姐,二嫂,快要到时辰了,二嫂赶紧出来准备添盆儿吧方氏听了这话顿时笑着伸手指着枝儿道:瞧瞧这个就知道偏心大姐的丫头,还用特意来提点我添盆儿,看来我不多给添点儿都说不过去了。
祝大姐也不再提刚才的话头,伸手假意去掐方氏,你都做了奶奶的人了,嘴上也不多积德,那添盆儿的物件儿都是给二婶子的,说得倒像是我家儿子贪你的银钱似的。
=======》《===== 章推的分割线 =====》《=======《华裳》——寻找失落的爱情——卑微丫鬟重生贵族小姐,她该如何活出精彩人生?桂仁的新书《重华》——今生恩仇今生了,重活一遍,华丽回归。
粉嫩新书求推荐,求收藏手打txt 第二百五十七章 微露摇身一变第二百五十七章 微露摇身一变魏林氏经常给人接生洗三儿,对这套程序自然是不陌生的,祝大姐的东西也早早备的齐整,什么新梳子、新笼子、猪胰皂团、新毛巾、铜茶盘、挑脐簪子、围盆布、缸炉、小米儿、金银锞子、锁头、秤坨、小镜子、牙刷子、刮舌子、青布尖儿、青茶叶、大葱、艾叶球儿、烘笼儿、香烛、生熟鸡蛋、棒槌等物。
枝儿已经熬好了槐条蒲艾水,里面撒了染红的桂元、荔枝、生花生、栗子这些对应着吉利话的事物。
祝家在村儿里的人缘不错,加上这是傅先生得子的大喜事儿,村里和附近在齐家村学堂念书孩子的家里人,全都或多或少的带着礼物来参加洗三儿,屋前的小院几乎被挤满了人。
亲戚们多是带着小孩子用的被褥、衣物鞋袜之类做礼,一般的邻里相识,便是带点儿鸡蛋、红糖、油糕之类,洗三儿时候的主食必是面条,不过祝大姐还是多置办了几个酒菜招待客人。
吃过洗三面之后,作为收生姥姥的魏林氏,把一十三位神像供在产房外的屋里,在祝大姐的炕头供了炕公、炕母,因着傅先生父母早就过世,所以只有收生婆婆上前上香叩头,所有应用的物件儿都摆在了炕上,抱来了孩儿,亲朋好友开始根据尊卑长幼往里面添一勺清水,之后再放物件儿添盆,自家的长辈自然是丢一些铜板银角子之类,平辈或是晚辈,便从一旁的笸箩里抓一把枣、栗子、花生之类的丢进盆里,收生姥姥用棒槌朝一个方向搅动着盆里的水,一些想求子或是还没生孩子的妇人,都凑上前去抓里面立起来的大枣或者栗子花生吃,以求沾沾喜气儿,明年能如愿地得个大胖小子。
随后的进程魏林氏都十分熟悉,洗头洗脚洗蛋沟洗腋下,孩儿被扰得哇哇大哭,大家全都道:响盆儿,响盆儿了然后用鸡蛋滚了脸颊,拿葱打了身上,用秤砣比划了头脚,再拿家人准备的金银锞子、锁片银牌之类的,塞在腋下和包裹里,最后把娘娘码儿、敬神钱粮连同香根一起请下条案,拿到院子里的树下烧了。
魏林氏用铜筷子夹着炕公、炕母的神码边烧边说:炕公、炕母本姓李,大人孩子交给你;多送男,少送女。
最后把灰用红纸包好,压在炕席底下,保佑大人孩子平平安安。
洗三都结束之后,魏林氏抱着孩子让傅先生给取个名字,傅先生客气地谦让道:还是让长辈来起名才好。
祝老爷子呵呵笑着摆手道:这是你们傅家的血脉,自然是你给取名,这可不能跟我家这边论辈分。
杨氏又赶紧道:小孩子家家的,莫要取金贵的名字,起个小名儿大家先叫着,以后开蒙的时候再起个正式的便是。
傅先生寻思着家里有了个留哥儿,小儿子算是老来得子,是个姗姗来迟的哥儿,便唤作了迟哥儿,大家自然也都赞同。
因为这回祝大姐生产的时候有些凶险,全赖着魏林氏才得以母子平安,所以祝家给收生姥姥的添盆儿都添得十分丰厚,连着供着的鸡蛋、喜果儿、油糕之类的,一股脑地都包了给她拿去,把个魏林氏倒弄得十分不好意思,连声地说太过客套了。
祝大姐生了儿子之后,托了村里进城的人给祝永鑫、祝老四他们捎信儿,所以城里这边也全都高兴得很,算着日子是洗三儿,虽说回不去,可晚上还是早早地关了铺子,拾掇了一桌子的菜,全家人在店里拼起几张桌子,围坐一起为祝大姐喜得贵子而庆祝。
栓子一边吃一边道:若是大哥今晚回来就好了,这么多好吃的他都没赶上,等过后知道了肯定会抱怨的。
书院里还在讲课,你以为跟你大姑父似的,大老早的就把你们撒了野。
祝永鑫宠溺地看着小儿子道,再说明年就要去参加秋闱了,你大哥现在用功些也是应该的。
结果当真是应了俗话说人不经夸,祝永鑫的话说完还没多少时候,外面就传来叩门板的声音,还有博荣的喊声:爹,四叔,屋里有人吗,开门。
祝老四起身儿去下了一块门板,见博荣扶着几乎烂醉的孙建羽,几乎被拖得自己也直不起身子来,忙伸手帮忙扶着道:好好的这是搞什么,怎么喝了这么多的酒?博荣自个儿似乎也是喝了酒,听了祝老四这问话,潮红的脸上顿时露出了难色,但是长辈问话也不能不答,最后只能含混地说:建羽今个儿心情不好,我这也还是第一次见他喝得这样烂醉,四叔先帮我把他扶进去吧,一路上都吐了两遭,就为他这样子连马车都拦不到。
如今书院肯定没法回去了,他又把孙府的下人早早的都打发走了,我一说送他回家便又吵又闹的,只能先扶到这儿来。
荷花兑了温水让博荣帮孙建羽擦擦脸手,自个儿去外头煮上醒酒汤,心道这家伙才十几岁的年纪,倒是开始会借酒浇愁了。
外面的晚饭原本已经吃得差不多,这会儿见孙建羽这状况也没法再吃了,草草地收拾了杯碗盘碟,荷花端着醒酒汤进屋去给博荣,轻声问道:大哥,到底是为了什么事儿,这眼看着就要过年了,能有啥不高兴的事儿,前个儿见着的时候还是好好的,怎么今个儿就醉成这样?博荣听了这话,神色又再次尴尬起来,半晌才叹气道:还记得微露吗?怎么?她上次不是被我骂走了,又去找建羽哥纠缠不清?荷花皱眉猜测,随后又自个儿摇头否定道,不应该啊,即便是她无赖纠缠,建羽哥也不会为了她苦恼伤神成这样的。
唉……这回真的是……博荣吞吞吐吐的最后才说道,建羽昨个儿来说,他爹又要抬一房姨娘进门,竟是比他年纪还小的,本就已经很是郁闷了,结果学堂下学之后他回家,我在学堂里温书,结果不到一个时辰,他的贴身小厮来找我,说是建羽自个儿在喝闷酒,劝都劝不住,没了法子只好来找我去劝劝。
大哥,我看你今个儿也喝了不少,说了一大套话都没说到关键上,看来我还得给你煮一碗醒酒汤灌下去才是。
荷花急得起身儿,这才猛地从博荣的话里理解出了弦外之音,顿时扭头看向博荣,瞠目结舌地道,天哪,不会吧?建羽哥父亲的新姨娘竟是微露?博荣表情极其郁闷地点了点头说:是啊,所以我怎么劝他少喝点儿都没用,反倒是我也被拉着喝了不少。
天哪,这可真是……荷花都找不到言语来形容自己的感受了,看着躺在炕上眉头紧锁的孙建羽,不由得也觉得他着实可怜,前些天还想往自己床上爬的女人,一转眼就成了亲爹的姨娘,也难怪他会郁闷得喝成这样,孙家再怎么说也是官宦人家,难道就连最基本的脸面都不要了吗?可真是太乱了,看来也就是大户人家能出得这样的事儿来,真是外表越是光线内里越是阴暗。
孙家得势的是建羽的大伯,但是建羽的爹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难为当初孙家老太太偏心这位二儿子,为了让他上进,还特意给他说了门官家出身的媳妇,结果倒是大老爷靠着自己出人头地了。
博荣不欲跟荷花说太多这些腌臜的事儿,就摆摆手道:小孩子别管这么多了,今晚我跟建羽只能在这儿对付一夜了,让栓子和博宁留下在这儿住,你们回那边宅子吧荷花刚要出门,孙建羽忽然翻身,一把拉住了荷花的袖子道:荷花,别、别走,我、我有东西给、给你……说罢另一只手就开始朝自己身上乱摸,似乎在找什么却没摸到,最后急得干脆开始撕扯自己的衣带,三两下就解开了外衣在怀里继续摸。
醉酒的人气力硬是很大,博荣帮着荷花一起,还是费了半天劲才把衣袖从他手里扯回来。
荷花跟个喝醉的人也不好气恼,可孙建羽却是固执的很,一个劲儿地叫:荷花,我当真有东西要交给你,你等我找找的,我记得是揣在怀里了,怎么没了呢……荷花被他拦着走不得,只好哄着他道:好了,建羽哥,不管是什么好东西,明个儿再给我看行不?今天时候不早了,我得赶紧回家去了。
孙建羽闻言身子一软就趴在了炕上,也不知道是难受还是什么,哼哼唧唧个不停。
大哥,他到底喝了多少,不会喝出什么事儿吧?荷花有些担心地说,万一弄个什么酒精中毒可咋办?光是喝醒酒汤不知道能不能有用。
博荣并不太担心地说:没事儿,睡一觉就好了。
孙建羽对两个人的说话充耳不闻,只顾着自言自语道:奇怪,锦棠的信我明明就是揣在怀里了,难不成弄丢了?=======》《===== 章推的分割线 =====》《=======《朱户人家》——雁舞流年——名门庶女,重生自强。
《最妖娆》——弱颜——小小蛇妖志气高(昆仑山众吐槽:最能闹吧)天下第一的神仙宝地————我的(昆仑山众哀嚎:我们肿么办)最威风帅气的龙神————也是我的(小黑龙冷哼:想都不要想)手打txt 第二百五十八章 采买年货(还欠着七千字)第二百五十八章 采买年货(还欠着七千字)偏头痛犯了两天了,各种悲催,还欠着七千字,我记着不会忘掉的~=======》《===== 分割线 =====》《=======荷花见他开始把衣襟儿都扯开了在找,忙扭过身去说:大哥,我先走了,明早再过来,外头锅里有饼子和菜,若是晚上饿了便自个儿热着吃吧方氏又进来嘱咐了几句,便都回家去歇着。
第二天一大早,荷花到铺子里的时候,孙建羽的酒还没醒彻底,眉头紧锁地靠在被垛上,眯着眼睛不耐烦地对荷花道:还傻杵着做什么,看不见爷头疼吗?还不去煮醒酒汤来,一个个都如木头一般,但凡把那往上爬的心思挪几分放在做事上,也不至于都这么让人看了生厌。
荷花见他一副半睡半醒的模样,指使博宁去打水,自个儿又出去煮了一碗醒酒汤,再端进来的时候,已经拿热水擦了脸的孙建羽已经清醒了许多,见到荷花便面露讪色地道:昨晚喝的有些多了,我没说啥不应该说的话吧?话倒是没乱说什么,只不过似乎丢了什么东西荷花把醒酒汤给他搁在炕桌上,伸手要道,锦棠哥的信呢?信?孙建羽面露困惑地歪头想着,手又下意识地朝怀里摸去。
博荣从炕琴上拿了已经皱皱巴巴的信封递给荷花道:你猜我昨晚在哪里找到的?这小子给团了塞在袖子的暗袋里,我展开拿书本压了一晚上,不过还是皱皱巴巴的,你2将就着看吧荷花接过已经满是褶皱的信封,见上面写得是荷花亲启,便很奇怪地问:写着给我的咋会在建羽哥手里?齐家的小厮到你们村里没找到你,便来城里学院找博荣,正好碰见我,便让我帮忙转交一下,幸好没给丢了,不然我可就是大罪过了。
孙建羽咬牙喝了醒酒汤,抬手按着胀痛的额角道,荷花你这醒酒汤里放黄连了吗?怎么这么苦?你少娇气了,有得喝就不错了。
荷花急着去看那信里都写了什么内容,伸手就扯开了信封,这回的信格外的薄,不然也不会被孙建羽随便地团着塞进袖子里,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孙建羽手里把玩着那个粗瓷碗,低头似乎在看着一件儿什么上好的瓷器,余光却是一直锁在荷花身上,见她有些着急地拆开了信,飞快地扫了内容之后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这才抬头似乎漫不经心地问:信上说什么了?锦棠哥说过了年开春儿就启程往回走了,路上大概要花两个月的功夫,不管怎么说,六月份应该是到家了的。
荷花的嘴角勾起笑意,抿着嘴应道。
这个重色轻友的家伙,回来的信儿怎么就只告诉你?当真是白做了一场兄弟,都不跟我们说一声的。
孙建羽继续玩儿着手里的碗,在桌上转得郎朗作响。
锦棠哥在信里说了,让我告诉你们,反正最后也是都知道了,又有什么区别啊荷花心情好懒得跟他计较,把药碗从他手里抢救下来,这碗也都是花钱买的,你别给摔了。
这话一说出来,荷花便隐隐地后悔,怕万一再勾起孙建羽对微露的郁闷,果然就听他道:上回摔了的碗盘,到时候我让人补了送来。
切,就知道你得这么说荷花白了他一眼道,有点儿新鲜的没有?平时看你还觉得是个明白的,现在一点小事儿就做这么个样子给谁看?到最后还不是亲者痛仇者快?孙建羽听了这话没生气,反倒是笑起来道:是,说得对明个儿学里就放年假了,我领人来帮你家采买年货。
额?荷花一时间没跟上这么快的跳跃速度,怎么一下子从情绪低落跳到了买年货?婶子前两天说今年你们不回村里去过年,所以要置办些年货拿回去给长辈,我便给自家铺子揽点儿生意,我家还安排接送的,对你们也方便,多好。
结果孙建羽倒是也雷厉风行,刚说下这话,第二天果真就自个儿骑着马,带了两辆马车一道来接方氏和荷花,带着她们转了大半个城里,无论是尺头、食材、成衣,各色果品、炒货……该买的全都一次置办齐了。
荷花就觉得银钱花得跟流水似的,哗哗地往外出。
方氏想起过了年香草就要出门子了,好歹管自己叫声干娘,按照乡下的规矩,该给置办的也不能少了,这又添了一笔不小的花销。
娘,博凯哥似乎也是年后成亲,咱……荷花提醒方氏道,是不是也给扯两块尺头,或是再添置点儿什么?方氏先是有些不悦地说:人家都没来告诉咱,咱巴巴儿地去凑什么热闹。
不过她嘴里的话虽这么说,一想到当初博荣成亲大哥家也是来帮忙的,该随礼的也都没含糊。
而且博凯是家里的长子长孙,又是祝永鑫的亲侄儿,孩子再怎么不懂事也好,这事儿总得是看着祝老大的面子,想到这儿便又转回去挑了两块喜庆的尺头打算给侄媳妇,又挑了绛红和绛紫两块儿尺头,算是给博凯用的,想想这样也就差不离儿了。
孙建羽今日出奇的热情,到了店里都不用掌柜或是伙计上来,各种物件儿的价位,怎么好怎么不好,适合做什么不适合干什么,全都桩桩件件说得细致,简直跟提前做足了功课似的,最后又跟着车一道把人送回了齐家村。
他的举动把方氏弄得着实诚惶诚恐,一反平常买东西货比三家挑来挑去的习惯,几乎是风卷残云地就采买齐了,最后回家一看荷花算出来的账目,脸色顿时都发青了:这、这咋话了恁多的钱儿?=======》《===== 章推的分割线 =====》《=======某个自称人品佳,坑品好的美女作者琴律新书《喜嫁》上传首日,大家可以没有任何顾虑的直接包*,当然点击,票票,留言也是多多益善的,养肥新书的期间,没看过旧书《药窕淑女》的亲可以先去一饱眼福当然,今天是什么日子大家都懂的,信不信我的话,看亲们自己了呦~~手打txt 第二百五十九章 明事理的老爷子第二百五十九章 明事理的老爷子如今东西比前几年都贵了好几成,而且今年买的尺头什么都是好料子,不过也算值得,送人东西总得拿得出手才好不是?荷花劝慰道,再说赚了钱还不就是为了花的,平时节俭,过年大家乐呵乐呵,买的东西也都是自家人吃喝的,没浪费了就是。
祝永鑫笑着说:就是,闺女说得对,你母亲就是太会过日子了,尤其是对自己,总恨不得苦巴巴的。
咋还扯到我了,你不也是,今年地里已经够忙了,好不容易天冷农闲了你又要出去干活儿,左右还不是为了多赚几个钱儿。
方氏把东西都按照该送谁的包好,瞪了祝永鑫一眼道,这回咱们说要在城里过年,娘似乎有些不乐意,那天大姐家迟哥儿洗三的时候,大姐也跟我叨咕来着,你是当家的,你最后拿个主意吧祝永鑫听了这话先是没吭声,伸手往烟袋锅子里塞烟丝。
荷花看着方氏低头收拾东西,却还是一直注意着祝永鑫这边的动静,也知道她心里是希望男人能硬气点儿,不然她一个做媳妇的在婆母面前总归是硬不起腰杆儿的,若是她不肯服软而祝永鑫服了软儿,传出去定然要被人指摘,说祝老2家的媳妇不孝,这种事儿可大可小,严重了说不定都要落下坏名声,耽误家里孩子的婚事,可若是祝永鑫能坚持着自己的意见,那就是不同的局面了。
其实祝永鑫心里估计也明白,方氏自然是希望自己小家过年的,一来全家一起过年太过劳累,所有的活计肯定都是方氏和林氏两个人做,还要在长辈面前立规矩,还要看顾孩子们,有时候还得被杨氏念叨几句。
可若是自家过年,便自在随心很多,祝永鑫也能帮着她干点活儿。
你收拾好没?给爹娘那边儿的东西先包出来。
祝永鑫叼着烟袋起身儿道,我去爹娘那边一趟荷花跳下地戴上帽子道:爹,我也去到了老院子,没想到却正遇见博凯在屋里跟杨氏说话,荷花心里忍不住道,合着跟爷奶这边儿早就和好了,就跟自家离得远远的,要知道当初可是博凯娘差点儿把自己大哥害惨了,怎么到最后倒跟自家害了他似的,真是让人忍不住气闷。
想到这些,荷花自然也摆不出什么满面春风的模样,博凯瞧着她的神色也是不悦,真可谓是相看两生厌。
荷花扭身进屋去跟老爷子说话,懒得听杨氏跟博凯在西屋念叨,左右不过都是些翻来覆去的老生常谈。
可这有些时候就是,越不愿意凑合便越容易碰到一起,祝永鑫拎着东西招呼道:娘,我们置办了些年货会来,你也来瞧瞧。
说罢也挑帘子钻进了东屋。
祝老爷子看见祝永鑫很是高兴,脸上的皱纹都成了笑纹,抬手便叫到:老2,来,过来炕上坐,炕上暖和。
荷花已经窝在老爷子的身边,脚塞进被子里暖和着,见博凯也一脸讨债的模样跟在杨氏身后过来。
老爷子没去搭理博凯,只拉着祝永鑫问:在城里干活累不累?不过你家孩子多,趁着年轻多拼一拼,给孩子攒点儿也是应该的,可自己也得加小心,累坏了身子以后可是花钱都买不回来的。
祝永鑫自然是笑着一一应诺,等老爷子都嘱咐完了,这才打开手里的包袱皮儿道:今个儿刚从城里回来,顺便给家里置办了些年货,都是孩子她娘挑的,也不知道合不合你们心意。
他对什么尺头布料的也不懂,便招呼荷花道,你来给说说,都是给谁的。
包袱上头搁着的是两个小纸包,荷花拿了递给杨氏道:奶,这是给芍药姐的,里头是打绦子和绣花的丝线和两朵绢花,城里今年时兴这个样式,我娘给我和芍药姐都买了一对儿。
然后下面是用包布包着的三双鞋,打开包布对杨氏道,这是给祖爷还有爷奶的鞋,是我娘这两个月抽空做的,说过年了得穿新鞋。
老爷子从荷花手里接过新鞋,乐得合不拢嘴道:还是老2媳妇心细,家里那么忙还记挂着我们。
最下面就是几块尺头,荷花一一拿出来给老爷子和杨氏看道:这块儿檀红色团福花纹的是给祖爷的,趁着年前还来得及给剪裁个罩衣穿。
这块儿绛红铜线花样的是给爷的,这块玫瑰紫缠枝菊花的,是给奶做新衣裳的,下头这个燕尾青的是我挑的,我瞅着颜色怪好看的,过年里是用不着了,给芍药姐,让她开春儿给自个儿做身新衣裳也是好的。
爷奶愿意留着以后穿也行,愿意做出来就正好过年时候穿,年后博凯哥成亲,也能穿的着呢荷花比较会说话,把杨氏说得也高兴起来,片腿坐在炕沿儿上摸着那衣裳料子道:这可是好料子啊,摸着手感就细。
说着把自己那块儿往身上扯着比了比道,颜色也好看,就是不太鲜亮。
荷花听了最后一句很是奇怪,心道杨氏都那么大岁数了,平时也不见她穿鲜亮的衣裳,这块玫瑰紫的已经算是比较打眼的了,怎么还嫌不够鲜亮,便奇怪地问:奶,这块儿已经挺艳的了,再鲜亮的紫就不好看了。
杨氏又捻了捻那料子,略有些遗憾地说:若是再鲜亮点儿,到时候直接给你博凯哥的新媳妇做身儿衣裳应该好看。
荷花听了这话,脸色顿时就沉了下来,合着拐了几道弯还是在偏心博凯,刚想说话就听博凯道:奶,没事儿,我爹已经给扯了两身衣料,女方家人挺不错的,也说不计较这些。
杨氏赶紧道:这样的人家好,这才是正经做亲家相处的样子,你以后可得对人家闺女好才行。
博凯点点头,朝祝永鑫和荷花这边瞥了一眼,语气带着些微讽刺地说:二叔家在城里兑了铺子来做,肯定手里银钱紧,能给祖爷和爷奶买东西怕已经是省吃俭用省出来的了,哪里还有别的闲钱儿……他话还没说完,祝永鑫忽然就火了,起身儿上前就给了他一巴掌,然后骂道:你少跟我这儿阴阳怪气的说话,你爹不舍得管你可我不惯着你,为了上次借钱的事儿快憋坏了吧?得着个机会就得挤兑几句?我还就告诉你,那天也就是你二婶在家,她脸皮儿薄还心软,答应借钱给你,若是我,当时我都不会借你。
杨氏赶紧拦着道:你这是干啥,跟孩子急什么啊娘,你别拦着,我今天还就得跟这个混小子好生掰扯掰扯。
祝永鑫扯着博凯的衣襟把他拉到炕边道,你若是当真想做生意,堂堂正正的回家来说,家里是凑钱还是怎么的,定然是给你好生想办法的,但你为啥让你爹扒瞎说是给你结婚用?你自个儿一开始就没把心放正了,然后还怪家里亲戚都不帮你,你也是念过书的,你说这是正经人办的事儿吗?博凯开始还被训得有些耷拉脑袋,但是一听到祝永鑫后面说什么念过书的,顿时就炸毛道:我算什么念过书啊,没你家博荣有本事,能去城里念书考举人,我以后就是个出力干活的命,就不是个正经人,办不出来你说的那正经人办的事儿你这孩子说得是啥话祝永鑫嘴比不上博凯能说,之前那一番话也是因为这点儿事憋在心里太久了才一口气发泄了出来,如今被博凯一挤兑,顿时气得又说不出话来。
博凯反倒不依不饶地说:二叔也用不着张口闭口的教训我,我知道我爹老实,又不会说话什么的,得不着家里的提携我也没话说,可既然做的事儿原本不公,那就别装得自己多站得住脚地说别人。
博凯哥,原本我是小孩子不该说什么的,但是不管怎么说咱俩是平辈儿,我说几句话也算不得没大没小。
荷花闻言气得不行,直接站在炕上冲博凯道,其实我一直不明白你为啥对我家这么有意见。
一来,当初乡试的时候,去送钱托门路不是我家让你去的,我哥还差点儿被你连累了前途连累了性命,我家事后都没把这事儿天天挂在嘴上,为啥你天天倒像是被我家害了似的?二来,说这城里铺子的事儿,我爹和大姑应该都反复地说了,那铺子是别人家买了让我们做生意的,压根儿不是我家花钱顶下来的,再说就算是我家买的,我家的钱都是自己一个铜板一个铜板赚来的,没贪你家半分便宜,咋就让你这么的看不过去眼儿?如今咱们早已经分家了,各过各的,说难听了,帮你那是情分,不帮你也没人挑得出我家的理,今天祖爷和奶都在这儿,也给评评这个道理,我们一没不孝长辈,二没糟践亲戚,三没做没良心的事儿,难道我爹娘累死累活的为了家里挣钱也是过错了?杨氏伸手扯荷花的衣襟道:小孩子家家的瞎说什么,怎么能这么跟哥哥说话。
祝老爷子却伸手拍拍荷花的后背道:好孩子,你家已经做得很好了。
荷花听了老爷子说得这话,顿时觉得心里一暖,扭头道:祖爷,今个儿我和我爹过来,不知道博凯哥在,不然就把给他买的尺头一道带来了,我不是想剖白什么,可是不管是我爹娘还是我家任何一个人,扪心自问对祖爷、爷奶,还有叔伯亲戚,都是绝对不亏心的。
我家有啥事儿都宁可自己吃亏也不跟家里人吵闹,可也受不得有些人得寸进尺。
我家不欠他什么,用不着上赶地捧着哄着,若是因为这让他心里不舒坦了,那还倒是我们的罪过了?热脸贴着别人冷屁股不说,还得让人嫌弃脸不够热乎?博凯听了这话顿时就恼了,上前要来打荷花,被祝永鑫一把推开,杨氏跑过去护着博凯,瞪着祝永鑫,那模样似乎生怕大孙子吃亏似的。
祝永鑫拧着眉头道:娘,我也不是来吵架的,我只是来送东西顺便说一声,我家今年在城里过年,等大年初一再回来给爷和你们拜年,荷花娘在家正做饭呢,没啥事儿我们先走了。
他说罢就示意荷花下地回家。
杨氏有些气急地说:老2,你是个做叔叔的,跟侄子斗气,这说出去也不怕人笑话娘,你偏心博凯我没得说,可也不能不分个是非里表,他如今已经不小,马上就要成亲了,别一口一个还是孩子了,大毛二毛那样的才是孩子,都没像他这么不让人省心。
祝永鑫难得地跟杨氏顶了嘴。
杨氏没想到平素最孝顺的老2会冲自己说这样的话,人一下子愣住了,随后便跌坐在门槛儿上哭起来。
祝永鑫说了那话就已经觉得后悔,见杨氏这样忙上前去扶,却又被甩开了手,站在一旁不知如何是好。
我真是命苦啊,人都说养儿防老,我养了儿到老来跟我对着干,我这是作得什么孽哦……杨氏不似大多数农村婆子那样干打雷不下雨地嚎哭,眼泪一双一对的往下掉,声音也不大,呜呜咽咽的,让人听得心里十分难受。
都闹什么闹,快过年了都不安生。
祝老爷子使劲儿地咳嗽了一声,冲着杨氏道,幺儿媳妇,我倚老卖老地说几句话,老2一家不容易,当初分家的时候,他家孩子多地还薄,两口子一点点地挣到今天这样不易,人家赚了钱也没忘了咱们,但凡家里做点儿好吃的,哪有不送过来的?逢年过节也从没落下礼,你还指望着咋样?说句那什么的话,孩子就跟这手指头一样,一个娘生出来的,也有长有短,你不能说把长的砍了给短的接上。
祝老爷子见杨氏不再哭了,抹着眼泪听自己说话,便又接着说道:刚才荷花说的话虽说有些不中听,但是说得可是一点儿都没错,老2家有本事都是人家自己挣来的,人家一没靠家里、二没靠兄弟,你凭啥就恨不得人家把辛苦钱掏出来贴补其他不成器的?杨氏被老爷子一番话说得抬不起头来,开始只是习惯性地听着长辈的教训,后来自个儿在心里寻思了,也的确是这么回事儿,可是这会儿也拉不下这个脸来承认,只低着头不吭声。
祝老爷子倒也见好就收,毕竟儿子不在家,对儿媳妇也不好说什么太重的话,只叹了口气挥挥手道:你自个儿好自为之吧,我只劝你一句,手心手背都是肉,伤了哪儿你自个儿都疼,何苦呢被老爷子一顿教训,杨氏心里不管是作何想法,但是表面也是要给老爷子面子的,虽说还是没什么好脸色,但总算是不哭诉了。
祝永鑫领着荷花回家,荷花便把刚才的事儿一一说给了方氏知道,方氏有些意外地看向祝永鑫,然后又悠悠地叹了口气道:老爷子当真是个明白人,有他这几句话,让人心里头就觉得舒坦了许多。
祝永鑫只低头吃饭,等吃完撂了筷子才道:把给博凯的东西分一半儿出来,留着给博荣过年的时候做衣裳。
方氏正伸手收拾桌子,听了这话差点儿把手里的碗掉了,虽说见祝永鑫这样知道为家里着想她很是高兴,不过有些时候面子上的事儿还是要做足了的,便劝道:我知道你心里堵得慌,不过这些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而且也不是做给自家人看的,是给博凯的亲家和其他人瞧的。
一来这红事不能出单儿,二来咱也得为了自家的名声,这种小气刻薄的名儿若是传出去,你让下头几个孩子以后还如何说亲事?说罢见祝永鑫还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模样,便上前帮他塞了一锅子烟,从灶底借火儿点着了,看着他吧嗒了两口,这才继续说道,下午也没啥事儿了,吃了饭你出去溜达溜达,咱们下午把要给大姐、大哥和老四的东西都送过去,傍晚前赶回城里去也就算了。
嗯。
祝永鑫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
方氏拾掇了东西,去王寡妇家里坐了坐,把给香草的东西都送出去,结果王寡妇非弄了自家积的酸菜、咸鸭蛋什么的要塞给方氏。
方氏自然是不要的,把东西推回去道:你少跟我来这一套,城里铺子里这些都有,我们全家过年都吃不光,你给我这些我往哪儿搁?香草从屋里出来帮着劝道:干娘,你就收下吧,不在乎你们家里有没有,这是我娘和我的一点儿心意,我家也没什么太好的东西,你别嫌弃就是,我以后还要好生孝顺干娘呢香草这丫头,定亲了之后人也稳重了,嘴巴也越发的会说话了。
方氏笑着夸奖,最后每样东西都收了一半才算是告辞了出来,又去了大姐和老四家,分别坐了会儿,这才回家把东西都归置齐了准备回城。
=======》《===== 章推的分割线 =====》《=======欢迎猫受今天旅游归来,看来后续的更新肯定会多起来了哦《珠光宝鉴》——短耳猫咪——被豪门未婚夫抛弃?有什么关系,我自有我的精彩世上珍宝,真真假假尽在我掌握我卖学识,卖异能,就是不卖后悔药只是那个谁,你干嘛老是阴魂不散地跟在我身边?手打txt 第二百六十章 小孙的心事第二百六十章 小孙的心事不知是上次去复诊累到了还是这次开的药的缘故,连着三天都提不起一点精神,各种犯困,结果说是延迟一个小时,现在都快三个小时了……本来就一直撑着码字,结果晚上有位读者亲告诉小无,另一个女频的作者在小无的书友群里,几次私下骚扰读者要打赏,叫什么名字我也不便公开了,也不知道她骚扰过几个人,虽说小无群里没多少人,不过还是在这里跟大家致歉,顺便说,在群里有什么问题大家都可以直接给小无留言,小无一定会认真处理的。
最后,晚上听到主站作者风天啸大大意外过世的消息,闻听家中还有父母妻儿,真心觉得世事无常,只能祝逝者一路走好,生者节哀。
=======》《===== 分割线 =====》《=======孙建羽把荷花家送回去,本以为他们会在村子里住几日才回来,所以让两个车夫慢慢地回来,自己骑着马倒是一路飞驰回了城里,谁知道刚自己的院子,就听丫头道:爷总算回来了,任姑姑在屋里等您呢她来做什么孙建羽眉心一蹙,自从上次任姑搀和了微露陷害荷花的事儿之后,他就不太乐意瞧见她,不过只因着她是娘亲身边得力的人,不好怠慢罢了,今个儿怎么还上门来了。
心里这么想着,他便进屋道:任姑姑来可有事儿啊?任姑也知道自己之前没办明白事儿,惹得这位小爷厌弃,一想到今个儿二太太的吩咐,更觉得心里打鼓,二太太跟少爷那是亲母子,血浓于水的,怎么着也不会有隔夜的仇,也就苦了自己这些下人,不过这些她自然是不会表露出来的,只强撑着笑意道:太太打发奴婢来请爷过去一趟。
娘找我打发个丫头传话便是了,还至于劳动任姑跑一趟。
孙建羽并不领情地道,再说左右我换了衣裳也是要去给娘请安的,任姑先回吧,告诉娘我一会儿就过去。
换了家常的衣裳,孙建羽这才往二太太屋里过去,进门便吵着说饿死了。
二太太自然是赶紧招呼下人去准备吃食,先只跟他说着闲话,待他吃完了坐下用茶,这才微微收了脸上的神色道:今个儿找你来自然是有事的。
孙建羽忙放下手里的茶盏,坐正了身子问:娘有什么事吩咐儿子就是了。
你跟齐家那小哥儿的关系不错?二太太似乎漫不经心地问道。
我们是同窗,他人不错,关系算是挺好。
孙建羽有些谨慎地回答道,自己的娘他最了解,越是这般不经意地问话,却越是有什么玄机在里头。
前两日有齐家的人上门来找你,说是送信儿,一共两封,我扣了一封在这儿。
二太太说着朝任姑给了个眼色,任姑举着一封信递给了孙建羽。
娘这是什么意思,儿子不太明白。
孙建羽见那信封上写着的是自己的名字,很是疑惑地看向她道问。
二太太微微垂目道:我也不过是听说,齐家最近似乎出了些事儿,所以见到他家人送来的信,便看了几眼,娘也是为了你好。
你如今年少气盛的,总觉得恨不得给朋友两肋插刀,娘只是想嘱咐你几句,弄个铺子给些钱财的帮衬一下倒也罢了,但若是涉及到官场上的什么事儿,你可是万万不能允了别人的。
孙建羽眉心紧锁地说:娘,你这说得都是哪里的话,锦棠给我写信不过是报个平安说下归期罢了,难不成我以后什么都得给娘审过了才行?二太太听了这话倒也不恼,起身儿扯了扯衣襟儿道:我这也是为了你好,平日里一些小事儿我自是由着你的,但其余的……你要明白,有些事儿不是你能应了别人的,没有家世给你撑着,你以为别人会来亲近你不成?这些都是家里给你的,你要做的就是学着如何撑起这个家,而不是来给家里添乱。
最后这话说得有些重了,孙建羽的面色越发的难看起来,可是又没有任何能够反驳的言语,不管是从什么方面来说,虽说自己极少闯祸,可也的确没有对家中有什么建树。
二太太瞧着儿子的神色,也许是觉得自己的话说得太重了些,便又缓和了语气道:建羽,你如今也不是不懂事的孩子,你爹每日里只知道花天酒地的胡闹,娘这辈子只有盼着你有出息,你千万不能让娘失望。
听得娘亲说起这话,孙建羽刚才的抵触情绪顿时消散殆尽,无论如何娘都是为了自己好,想通了这一节,他顿时敛去了不满的神色,恭敬地行礼道:儿子谨记娘的教诲,一定不让娘失望。
虽然话是这样说,但拿着已经被拆开看过的私信,孙建羽心里或多或少还是有些别扭,从二太太屋里出来,正迎面撞见已经做了姨娘打扮的微露,更觉得满心的厌恶,转身便直接出门去找博荣,却见祝永鑫和方氏等人已经回了城里,全家人热热闹闹地在屋里说话,自己这一进门,小秀就忙抱着孩子去了西屋,栓子和博宁也都老老实实地坐着,祝永鑫和方氏虽说没有过来献殷勤,但是神色里也是有些不安,他又顿觉自己来的不是时候,搅扰了人家全家团圆。
博荣也瞧出了气氛的尴尬,但是又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只等着孙建羽开口,两个人大眼等着小眼地看着。
大哥荷花伸手推了博荣一下,家里等下要扫房,肯定得满屋的灰,你陪建羽哥出去转转吧,别都腻在家里碍事儿。
孙建羽就顺势起身,却又好像想起什么似的问:荷花,锦棠在心里具体是怎么跟你说的,都谁一起回来?具体什么日子?还说没说什么别的?好好的怎么又想起问这个上回我不是都给你说了,。
荷花奇怪地看看他,起身儿道,你要是不信我拿出来给你看看。
孙建羽本想说不用,可想起二太太的态度,再想到自己拿到手的信只有简简单单的几句,不由觉得会不会是家里抽掉信纸,便顺势点点头道:好,那你拿给我看看。
荷花原本也不过就是一句客气,没想到孙建羽却是顺着话应了,不过左右也没什么怕人看的东西,便开了柜子拿出来给他。
孙建羽展开信纸扫了两页,果然也是简简单单的内容,不过是报了平安,说了点儿日常的闲话,又写了归期,他捻了捻那两页信纸问:就这些?信是你给我捎来的,就算后来你喝醉了,但是先前是什么薄厚还不知道?本就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难不成我还藏下几页不给你看?荷花的秀眉紧紧地拧着,你今个儿怎么这般奇怪?孙建羽忙把信纸叠好装回去:没,我这就是有些想他了,盼着他赶紧回来罢了。
手打txt 第二百六十一章 方氏为良子谋划第二百六十一章 方氏为良子谋划身体不适这两天只能尽量更新,实在抱歉=======》《===== 分割线 =====》《=======年前正是城里热闹的时候,方氏去采买年货的时候见街上人头攒动的,登时觉得铺子放着不开太过可惜,便自家全体上阵,支撑着开到了腊月二十七晚上才关门歇业,好在大部分能搁得住的年货都已经采买完了,不然赶在年根儿下买东西又要比平日贵出几分。
孙建羽最近倒是消停得很,许是大户人家年前都很是忙碌,没有这个大少爷上门,日子倒是过得清静得很。
荷花开始还觉得孙建羽那天的举动有些奇怪,事后还去问了博荣,可博荣说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后来家里忙乱就也抛诸脑后了,因着这回没在村里,所以错过了齐家送信的下人,也没法写回信给齐锦棠,便只能把他的信收好,想着等春天过了便能见到了。
腊月二十八这天,城里的铺子也都关得七七八八,只有些果蔬和肉铺还开门,赶在年前卖给没来得及采办齐备东西的人家,能比平常多赚几分利钱。
原本方氏还想出去买点儿鲜菜,可一跟邻居打听那价钱就吓得不肯去了,结果到了下午,孙家却来了个年纪轻轻的小管事,招呼人搬了两大筐菜送到荷花家屋里,祝永鑫和方氏坚持要给菜钱,可那小管事却是说什么都不肯要,一张脸憋得通红连连摆手道:小的是我家爷新提拔上来的,头一回出来担差事,爷说了不许收钱,你们可千万让我为难了。
那大冷天的进屋吃茶歇会儿吧博荣便招呼他进屋。
那小管事见却不过,这才招呼那两个伙计进门,荷花去泡茶端了果子,不过几个人也不敢多呆,略坐了坐便起身儿告辞了。
方氏一边收拾着东西一边叹气道:虽说孙家是大户,人家不在乎这些东西,可咱家也不能总这么平白的受人恩惠,咱家卖蘑菇开铺子都是仰仗孙家的提携,如今还收人东西,这可怎么好意思。
博荣上前帮着收拾东西,笑着说:娘,你只管好生照顾那铺子,给他多赚些钱,怎么还出不来两筐菜钱?方氏闻言觉得也对,这才露出了点儿笑容,把菜都归置到灶间的架子上,不怕冷的搁在门外房檐下的篮子里挂好,然后又准备打扫屋子。
城里的这院子,东西厢房和房后都种着蘑菇,只有东西两间对面屋的房子能住人,只能男的住东屋,女的住西屋这样分开,这么多人住着的确太过拥挤,西屋还好,不过只是方氏、小秀、荷花还有个没满周岁的宝儿,东屋里就有些翻不开身了,祝永鑫睡得浑身酸疼的,第二天就忙找了板子,用箱子在地下搭了两个简易的床,反正屋里火烧得暖和,他跟博荣晚上便在木板床上睡觉。
方氏之前一直忙碌着铺子的事儿,也没对这边上什么心思,但是这回一收拾屋子就发现了,屋里一看就是时常打扫的,而且像什么门帘子之类的小细节,自然更是逃不过她的眼睛,私下找了荷花问:家里门帘子什么的,都是你弄得?虽然问是这么问的,但明显是不信的神色,毕竟荷花对针线活从来都是敬而远之的。
荷花果然没出乎方氏意料地摇摇头,然后又用眼神朝西边示意了一下,做了个小双的嘴型。
方氏顿时了然,扭头去看在院里帮祝永鑫劈柴的良子,想着上次瞧见的那个叫盈双的丫头,似乎模样脾性都看着挺好,若是真的能成可真是结了一桩心事,但是又怕盈双家好到也是镇上的人家,会不会瞧不上良子这样山沟里来的孩子,所以心里顿时有些患得患失,琢磨了半晌,打定主意等过了年去问问良子的意思,若是当真有这份心思,自己再怎么样也得给他尽力说和才是。
荷花自然不知道方氏已经想到了那么远,只觉得良子跟盈双似乎有些暗生情愫,看来这古代也是有两情相悦的男女感情的,并不都是盲婚哑配两眼一抹黑的婚事。
她打心里是喜欢良子和盈双这两个人的,所以自然是希望他俩最后能走到一起,见方氏神色有些严肃地不知道在想什么,还只当作是她接受不了这样的感情萌芽呢,便帮着遮掩道:小双姐姐对我一直挺好的,总来找我做针线什么的,这些大多是她绣来给我做样子的,我看放着可惜就都挂着用了,娘,你可别去找良子哥说什么啊方氏这会儿刚在心里打定了主意,回过神来才听到荷花的最后一句话,便断章取义地道:自然是要去找他谈的,不然这事儿我怎么办啊说罢便挑帘子朝外头去了。
荷花听了这话急得直跺脚,看方氏直接奔着外头去了,没有当即去找良子,便忙把良子从前院招呼过来鬼鬼祟祟地问:良子哥,你是不是喜欢小双姐啊?良子没成想荷花会这么直白地问了这么句话,整个脸刷地一下红到了脖颈,转身要走却没辨清方向,一头撞在了门框上,捂着脑门直倒吸凉气。
你激动什么啊荷花一把抓住良子低声道,良子哥,我娘也有些察觉你跟小双姐的事儿了,我刚才瞧着她一脸严肃地不知道想着什么就出去了,她还说要找你谈这件事呢,我可是好心来给你通风报信的。
良子有些难以接受地问:婶子说要找我?随后又想到什么似的,你说婶子直接出去了?荷花被他这么一提也想到了什么,顿时瞠目结舌,两个人的视线都转向了西边,心道,难不成方氏是去找盈双家里说什么去了?该不会是说让盈双家管好女儿之类的话吧?荷花心里发急,若是这样,以后盈双可真是没脸来自家了。
想到这儿她也顾不得良子了,赶紧跑出门去,就见方氏刚笑着从盈双家出来,盈双的姥娘送出门来,两个人还站在门口又说了几句什么,这才各自回家。
=======》《===== 章推的分割线 =====》《=======《重生之1976》——yzmb——我的天啊,一顿庆功宴之后,发现竟然回到那个特殊年代,肚子里踹了个宝宝不说,还是个刚下堂的黄脸婆,这可如何是好?手打txt 第二百六十二章三十儿醉酒第二百六十二章三十儿醉酒荷花有点儿紧张地看着方氏回来问:娘,你去说啥了?方氏奇怪地看了自家闺女一眼,扭头再看见良子,顿时脸上就欢喜地露出了笑意,有些深意地道:良子再过了年都要二十了是不?良子胡乱地点点头道:婶子怎么突然想起问这?该说个好媳妇了方氏笑眯眯地说,婶子原还托了村儿里你金婶子给你说亲,不过俗话说得好,姻缘天定,指不定在哪儿就遇到机缘了,你就放心,你的婚事婶子一应的给你好生操办。
听了方氏这话,荷花和良子才明白过来,方氏并没有反对,对视一眼松了口气,随后荷花便也露出了笑容,良子却是再次红了脸,支支吾吾了几句,最后只吐出个:我听婶子的就是了。
晚上吃过饭,博荣和良子领着家里的几个孩子出去玩儿,方氏在灯下做针线,便跟祝永鑫说起这事儿,祝永鑫自然也是为良子高兴,不过又提醒方氏道:等初一咱先回家跟老爷子说一声,我总瞧着老爷子一直喜欢良子,巴不得招回家做曾孙女婿的模样,别这边咱说得差不多了,老爷子知道了心里再难受,提前打个招呼,老爷子是个明事理的人,不会为了这事儿为难人的。
被祝永鑫这么一说,方氏就立刻想到了婆婆杨氏,心道杨氏原本就想撮合良子和芍药的,结果自己上次就没照着做,这回又去撮合别人,怕是又得一顿好闹。
不过扭头看看坐在炕上搓烟叶的男人,心里又觉得安定了许多,不管怎么说,自己的男人是站在自己这边的。
其实方氏之前去也没说什么,只是随意拎了点儿东西上门,说是邻里邻居住着,之前一直忙也没上门,这回在城里过年,以后多走动。
盈双爹没在,只有她姥娘在家,俗话说伸手还不打笑脸人呢,更何况方氏是上门示好的,自然是笑着送了出来。
其实方氏也只是去探探虚实,毕竟城里的人家,打外头看这片儿的宅子都差不多,也瞧不出个好坏了,只能进去看看家里的摆设,也好做到个心里有数,若是太过有钱,怕是还未必看得上自家这样乡下来的。
不过进去看了之后她就也放心了,盈双家里虽说算不得家徒四壁,但也绝不是什么富裕人家,但是所有的家具用物,虽说旧却都干净整洁,看着盈双姥娘身子不像太好,想来应该是盈双拾掇的,心里登时对这个丫头就又多了几分好感。
良子这两年跟荷花一起种蘑菇,应该也攒下了一些家底儿,在自己吃住着也用不着他花钱,攒下的操办婚事绝对是绰绰有余的,心里有了这个计较,方氏就觉得踏实了不少。
就这么忙忙碌碌的便到了三十儿这天,博荣早就领着博宁和栓子去买了爆竹,两个小子还不等得晚上就急着要出去放炮,宝儿年纪还小,看着外头的雪地也高兴的咿咿呀呀的,偶尔还迸出一两个字,结果还没等高兴多一会儿,就被院里嘭的一声巨响吓得一呆,随即便咧开嘴哇哇地大哭起来,也不看外面的雪了,只扭头往小秀怀里钻。
小秀笑着哄道:宝儿乖,不怕不怕,那是二叔和小叔在放爆竹呢不过宝儿可听不懂这些,只瘪着嘴很是委屈地拱在小秀的怀里,豆大的泪珠时不时地往外骨碌。
小秀还只是刮刮宝儿的脸颊说她是个小胆儿,可方氏从菜窖子里拿了菜进屋,见到孙女这样可是心疼得不行,丢下手里的菜便出去把两个小子一顿臭骂:要放炮出去远远的放去,没看见把宝儿都吓哭了吗?都是做了叔叔的人了,念书都念狗肚子里去了,去去,再让我听见响动,爆竹就都收起来不许碰了。
博宁和栓子很无辜地被骂了一顿,不过看见宝儿瘪着嘴害怕的模样,两个人也有些不好意思,便都抱着爆竹去巷子里玩儿了。
荷花一边择菜一边说:娘,自从有了宝儿,我们几个可就都从宝变成草了,别说不招人疼了,还竟招骂。
方氏正哄着宝儿呢,听了荷花这话笑着啐她道:就你话多,宝儿最小,疼她还不是应该的?小秀笑着说:等今年估计茉莉也得有了娃儿,到时候娘就还有外孙一起疼了。
是啊,这都成亲好几个月了,明年指定该有信儿了。
方氏一听小秀这话,顿时开始盘算起茉莉生孩子的事儿,似乎巴不得一会儿就得有人来报信儿,说是茉莉有身孕了。
娘,你赶紧过来收拾菜吧,不然今晚的年夜饭可是得半夜才能吃上了。
荷花在灶间叫。
好了好了,这就来了。
方氏这才放下了自己的想象,挑帘子到灶间去干活。
小秀给宝儿喂了奶之后,把孩子搁在祝永鑫特意给做的一个小床里,连着床一起搭到了灶间搁着,自己也去搭手帮忙弄菜。
床是木头榫卯架起来的,一圈大概两三岁孩子高矮的木头栏杆,里面铺上小被褥,可以睡可以坐也可以站着,栏杆的疏密能伸出手和腿,却钻不出头来,这样平时宝儿自个儿吃饱了不闹的时候便给放进去,免得一时照看不到摔了或者是伤了,用着很是便当。
三个人说说笑笑的把晚上要用的材料全都收拾了出来,中午这一顿本来就是凑合,博宁和栓子的心思更是不在吃饭上,胡乱扒拉了几口便又跑出去玩儿,其余的人也都随便吃了些,毕竟晚上的年夜饭才是重头戏。
吃过了午饭,荷花和小秀在屋里剁馅儿,方氏把祝永鑫拉出去道:你去医馆把亲家接过来。
祝永鑫闻言摸摸鼻子道:这样合适不?有啥不合适的,亲家就一个人多孤单,往年咱在村里过年也就算了,今年在城里,还只有咱自家人,有什么合适不合适的。
方氏说着从怀里掏出点儿钱塞给祝永鑫道,你去的路上就买点儿好酒和亲家爱吃的下酒菜,到了那边若是亲家执意不肯来,你便把东西留下,说初二让伯荣和小秀带着宝儿去看他,若是肯来那就最好。
方氏都这样说了,祝永鑫自个儿也没什么意见,天冷也懒得赶车,便揣好了钱溜达着走过去。
到了医馆一看,还敞着门板挂牌开业呢,郑大夫自己举着本医书在诊案后面翻看,见有人进来头也不抬地说:是来看病还是出诊?亲家,咋大年三十儿的都不歇业?祝永鑫把手里的东西搁下,也不跟郑大夫客套,便径自坐到火墙边上取暖。
行医的人,病患不分过年还是不过年,左右我也无事,便开着也不打紧。
郑大夫自然不会说自己是因为孤身一人,不开门反倒更是空落落地无事可做。
不过祝永鑫本也不是心思太细腻的人,便也不绕弯子道:我过来接你去我家过年。
说罢又觉得自个儿连个板车都没赶来,说是接人不太合适,便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道,不过我是走过来的,咱俩还得走回去。
这句话反倒把郑大夫逗得哈哈一笑,原本想说的推辞倒是尽数咽了回去,因为知道自家亲家不是那等假模假样的人家,从来都是有一是一、有二是二,做不出那种口诚心不诚的事儿,所以也不作态矫情,直接起身儿道:行,等我进屋换身儿衣裳,我这儿还有上次别人送的好酒,本来就想着等你过年来了一起喝呢,这回正好,拿去大家一起尝尝。
郑大夫到了后面,换上前阵子女儿刚送来的新衣,重新拢了拢自己的发髻,扭头看见妻子的灵位,上前伸手摸了摸那已经摩挲得发亮的牌位,从一旁捻出三根香点上道:秀娥,你放心吧,女儿嫁了一户好人家,不但对女儿很好,对我也是诚心诚意的,我没有辜负你临走前的嘱托,以后不管什么时候到下头去见你,我也都有底气了。
说罢将香插入牌位前的香炉内,在屋里转悠着想拿点儿东西,总不能空手上门做客,可他一个孤身的男人,家里能有什么能拿出手送人的东西,最后好容易想起之前妹子送的一块尺头,拿纸卷了打算送给祝永鑫,又从架子上拿了几本书包好,寻思女婿和祝家的小丫头应该都喜欢,可是下头还有两个小的……他在屋里又转悠了一圈,寻了个包袱皮把之前学徒给买的鞭炮包上拎着,心道这也就该差不多了,最后想起方氏,自己一个大男人送给亲家母东西不合适,不过先给女儿再让她送倒也不错,从床头的柜子里拿了亡妻的首饰匣子,挑拣出一支银鎏金的耳挖簪,用纸包好揣进怀里,夹着纸包拎着爆竹,回身把门锁好,又去柜台里拿了那坛好酒,这才大包小裹地走到前厅。
祝永鑫忙上前接着:这都是啥东西,咋还拿这么些。
没啥,给博荣拿了几本书,还有给孩子的爆竹。
郑大夫给医馆上好了门板,出门就招手叫了一辆马车,两个人坐进去把东西放好,朝祝家过去。
马车刚在门口停稳,祝永鑫跟郑大夫抢着付钱,博荣听见动静迎出去,见是岳丈来了,忙帮着拎东西往屋里迎,小秀见是自个儿娘家爹来了,知道公爹没那么细心,定然是婆母的主意,拉着方氏的手差点儿落下泪来。
方氏忙扯着她说:大过年的,可不作兴哭,你看宝儿都直瞅你呢,做了娘的人还哭天抹泪的想啥样。
去招呼你爹进去坐,我去给沏茶。
小秀跟方氏抢不过,便拉着郑大夫进屋说:爹,你先坐,我去把宝儿抱进来。
郑大夫见这会儿屋里就自家闺女,忙从怀里掏出那包着簪子的纸包塞给她道:我今个儿出门前刚跟你母亲叨咕呢,爹这辈子没什么大本事,不过给闺女选的亲事可是没马虎,你婆婆是个通情理的好人,我出门前拿了你母亲以前的一支簪子,你今晚抽空去送给你婆婆,你打小没了娘,人家没嫌弃咱还对你跟亲闺女似的,你以后得好生孝敬你婆婆才是。
爹,瞧你说的,这还不是应该的嘛听到郑大夫提起自个儿的娘,小秀也有些伤感,不过还是接过簪子揣到怀里,又对他说,爹,女儿如今也已经是做**子母亲的了,不似以往在家跟孩子一样,爹这么多年拉扯我长大也不容易,如今只剩你一个人我也放心不下,若是有合适的爹便再寻一个吧,好歹有个人帮你洗衣做饭,缝缝补补,老来也是个伴儿不是?我想娘在九泉之下也不忍心看着爹这么一个人孤苦到老的。
郑大夫连连摇头道:这事休要再提了,你也用不着陪我,把宝儿抱进来我帮你看着,哪有婆母在外面忙活,做媳妇的闲着的道理,快去把小秀打发走之后,郑大夫自个儿也有点儿失神,当初洞房花烛夜对妻子的承诺,一直都没忘记,虽说一共只做了几年夫妻便天地永隔,可是自个儿也从未动过再娶的念头,这会儿被女儿再次提起,也不免在心里叹自己命苦。
不过也不等他感慨时候太久,宝儿便咯咯笑着被小秀抱了进来,脆生生地叫了声姥爷,虽说发音不太准给叫成了恼爷但还是让郑大夫美得不行,伸手接过来宝儿说:咱们宝儿真灵巧啊,这么大就会叫人了,过来跟姥爷玩儿好不好?荷花端了茶进门,祝永鑫也去换了衣服过来陪着郑大夫说话,两个人逗着宝儿,扯扯闲话,一下午倒是飞也是的就过去了。
祝永鑫探头出来道:咱家人也不多,也没外人,便摆一个大桌就是了。
方氏便把年夜饭摆在了东屋的地上,郑大夫忙拿出了尺头给了祝永鑫,又把几本书一一分给博荣,荷花,博宁和栓子,结果就看着良子有些发懵,便顺手把那装爆竹的包儿塞给了良子怀里,把方氏逗得直捂嘴笑。
良子从来都不是计较这些的人,接过包袱道:多谢郑大夫了,正好我等会儿领着两个小子出去放炮,这回他们可是跟着我沾光了。
郑大夫这才松了口气,扭头就给小秀使眼色,小秀忙从怀里掏出那簪子道:娘,这是我的一点儿心意,自从我过门到现在,你对我比对亲闺女都好,我亲娘走的早,我便把你当亲娘一样看待,以后肯定好生孝敬爹和你。
听了小秀这话,方氏也不好推脱这簪子,小秀便顺势抬手帮她插在了发间,直说好看。
方氏抬手按按头发,拉着小秀的手道:我寻思着,过了年你就别回村里了,把东西搬过来跟宝儿在城里住下,老大明年就要去考举人,身边每个人照顾我也不放心,而且你们小俩口,总分开一个月见不到几回也不像话。
宝儿你若是想带在身边,那就跟你在这儿,若是觉得看顾不过来,就搁在家里,我跟荷花给你带着。
你在这儿也能就近去照顾照顾你爹,你觉得咋样?原本就在寻思这事儿,结果现在收了你的孝敬,也就顺水把这事儿说了让你高兴高兴。
小秀听了这事儿果然喜上眉梢,但是又觉得有些不合适地说:娘,这,这合适吗?家里地里的都那么多活儿,我若是到城里来,你跟荷花不更得忙了?祝永鑫听了这话便说:我跟你母亲之前商议过了,如今城里的铺子还得开,家里若是还种那么多地也忙不过来,等出了正月就去找村里人问问,把地租出去一部分,只留下种苞谷和洋芋的,这两样东西都好伺弄,而且城里这边铺子也用得上,至于鸡鸭还是得养的,你母亲想雇你王婶子来帮忙,也省得她跑到城里来帮工了。
所以家里的事儿肯定都忙得过来,你就安心到城里来,把博荣照顾好了比什么都强。
博荣被祝永鑫说得一阵不好意思,忙道:大家也别只顾着说话了,这年夜饭你们不动筷子,下面的两个小子可都要等得馋死了。
祝永鑫闻言朝博宁和栓子看去,果然都是一副盯着吃食的馋样儿了,忙笑着举起手里的酒杯道:那我提口酒咱就开席,我也不会说什么话,就祝咱们这日子越过越红火,干活的钱月赚越多,念书的越念越好,老人健健康康的,孩子们都欢欢实实的。
桌上的人全都随着举杯,不管能喝不能喝的,也都跟着抿了一口,博荣还想用筷子蘸一点儿酒水给宝儿尝尝,被方氏一巴掌拍到一边去了。
年夜饭吃得热热闹闹的,足吃了两个时辰才慢慢散了,博宁和栓子早拉着博荣和良子出去玩儿了,小秀也抱着宝儿去西屋哄着睡了,不然一会儿半夜吃饺子怕是要哭闹的。
荷花坐在炕上看郑大夫拿来的新书,方氏到西屋去跟小秀一起歪着歇会儿,东屋就只剩下祝永鑫和郑大夫还就着已经凉了的菜喝酒。
两个人这会儿都已经喝得有些高了,说话也都大着舌头,言语间也都不称呼什么亲家之类,全都称兄道弟起来。
老弟,我真是羡慕你的好福气啊,家里上有父母,下有妻儿,还有兄弟姐妹,真是个有福之人啊,看着你家孩子一个个的,都教的那么好,老哥哥我看着羡慕得紧啊郑大夫一边说一边去晃酒坛子,歪歪扭扭地对准自己的碗倒酒。
祝永鑫也是高了,伸手朝郑大夫后背猛拍道:咱兄弟俩谁跟谁啊,我家……除、除了媳妇,剩下的就都跟你的一样,我儿子是你女婿,俗话说一个女婿半个儿,博荣下头还有博宁和栓子,虽说不是你女婿了,可两个加起来也能算得半个,这加在一起不也就等于是你个儿子嘛荷花在一边听了这话差点儿没笑喷出来,居然还能有这么算账的,没想到自己老爹喝多了酒还挺好玩儿。
酒醉之人自然不会觉得自己是醉了,祝永鑫说得认真,郑大夫抱着酒坛子也认真地想着,然后用力点点头道:老弟你说、说得有道理,来,干杯爹,郑伯伯,你们俩少喝点儿,别没等守岁就先喝躺下了。
荷花见他俩的确是高了,只好起身儿劝道,又准备出去给煮点儿醒酒汤。
小孩子家的知道什么祝永鑫抬手挥了挥,但是醉眼惺忪地眯起来看看,有些不确定地问,是荷花?是啊,爹,我是荷花荷花上前趁他俩不留神拿走了桌上的酒坛子,把空了的那只换了上来道,酒都喝光了,快去洗把脸我给你们煮醒酒汤。
不料祝永鑫一把抓住荷花的胳膊,扯到自己身边对郑大夫道:老哥,你看见没,这、这是我闺女,有、有人给算过,我这闺女是金莲转世,给我家转运来的,你说说我是不是上辈子做过什么好事儿,才得了菩萨的保佑。
郑大夫听了这话很肯定地点点头说:肯、肯定是,老弟,我、我从第一次见到你,就觉得你是个老实的好人,俗话说好人有好报,你、你享福的日子还在后头呢两个人抓着荷花你一句我一句又说得热闹,荷花脱不开身,好在方氏这会儿过来查看,见两个人全都喝得没有半点儿清醒,赶紧过来把荷花先解困出来,然后朝祝永鑫肋间掐了一记道:你可真行,请亲家来喝酒,自己先喝了个烂醉。
=======》《===== 章推的分割线 =====》《=======月梢新作《秀色》(书号:2203673):腹黑帅哥追妻记,《秀色》可餐的不仅是美女,还有一众帅哥们~~~众草过眼,乃爱哪颗???手打txt 第二百六十三章 回村遭人嫉第二百六十三章 回村遭人嫉昨晚趴着敷药结果睡着了,醒了一看都半夜了,囧~尽快赶出来了,实在抱歉=======》《===== 分割线 =====》《=======城里过年比村子里自然是热闹许多,博宁和栓子都没想到大年三十儿外面居然还会那么热闹,被博荣和良子领着出去逛了一圈,简直就要乐不思蜀了,若不是因为博荣看着时候不早,怕方氏在家着急,还不知道要逛到多远去了。
四个人走到巷子口,里面黑漆漆的已经没有灯光,博荣从怀里拿出了火折子晃亮,刚走了几步就被一个快步出来的男人撞了个满怀,博荣瞧着那男人衣衫不整又满面春色的样子,就觉得似乎不像是在做什么好事儿,回身捅了良子一下,自己拉住了博宁。
良子也似有察觉地抱起栓子,往巷子里走,还没到家门口,就瞧见小翠慌慌张张地往家门口走。
虽说博荣和良子对小翠没什么好印象,但毕竟都是邻居,对方还是个女孩儿,所以还是都上前几步询问道:小翠,你没事吧?不料这么走进了才瞧见,小翠也是衣衫不整、鬓发蓬松的模样,被火折子照到脸上,虽说也有慌乱,但是依旧遮掩不住面上原本的春色。
良子还没成亲都也能瞧出个端倪,博荣更是一眼就看出小翠的异常,两个人都厌恶的退后了两步,也不等小翠回答,便快步地回家去了。
进门就是一阵扑面的热气,屋子里暖融融的,把外面的寒气都吹散了,方氏、小秀和荷花在围坐在西屋的炕上包饺子,祝永鑫和郑大夫在东屋里睡得鼾声震天。
博荣一边脱去外衣一边道:不是还说守岁,怎么全都睡成这样。
两个人没个分寸的,都喝得烂醉,都喝了醒酒汤就让睡下了,等下快到子时再叫他们起来便是了。
方氏两只手一起擀皮,十分快速地将饺子皮甩向小秀和荷花,包好的白胖胖的饺子一排排整齐地摆在盖帘儿上,看着包得差不多了,小秀起身儿到灶间煮饺子,博荣抱着宝儿站在后面看着,教着宝儿说:看娘在煮什么?是饺子,饺子。
宝儿有样学样地说:乔子……小子……小秀被逗得抿嘴直笑,博荣也笑着说:宝儿还小,说得这样已经不错了。
荷花端着最后一盖帘儿的饺子出来搁在灶台上,伸手从博荣怀里结果宝儿道:走,跟小姑进屋去,灶间烟熏火燎的,咱们宝儿可不受这些。
趁着宝儿被抱走,博荣才凑近小秀说了刚才的事儿,然后轻声道:都是邻居住着,以后遇见了多加小心,我总觉得那个小翠不像个什么正经人家的孩子。
嗯,我左右也不太出门的,更别说是晚上,不过巷子里住着这么一户人家,总归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
小秀一边搅动着锅里的饺子一边说。
我也觉的奇怪呢,这片儿也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地方,住得也都是普通人家,怎么会有这样的人混进来。
博荣一边擦着盘子一边摆在灶台上等着盛饺子,不过咱们也管不得别人的事儿,自家当心便是了。
小秀又往锅里加了点儿凉水说:娘打算去隔壁盈双家给良子提亲呢真的?博荣对盈双没什么印象,微微皱眉道,不会也跟小翠是一样的人吧那盈双姑娘倒是个老实本分的,人瞧着也是好脾气,良子在城里的这段时间,她也常过来送些吃食或者帮着做些针线,荷花也挺喜欢她的,不过娘只是担心,人家毕竟是城里的人家,看不上咱门这小地方来的。
小秀从锅里捞出一个饺子搁在碗里,吹了吹递给博荣问,尝尝熟没?博荣咬了一口含含混混地说:差不多了,盛出来吧然后又笑着说,你还不也是城里的小姐,怎么就瞧上我这个乡下来的穷小子了?少胡说。
小秀伸手朝博荣的腋下掐了一记,去叫你爹和我爹起来。
是是,遵命。
博荣笑着去叫人,全家吃了饺子之后一起守夜,宝儿虽然之前睡足了,可毕竟还是孩子,熬了没多久就偎在小秀的怀里犯困,等熬到天色微微有些放亮的时候,除了祝永鑫和郑大夫,其余的人都已经困得提不起精神来了。
方氏怕冻坏了孩子,便让祝永鑫去租了一辆带车厢的马车回家,到村里的时候天色尚早,倒是也没引起什么动静,杨氏上次被老爷子说了之后,许是自己也想了许多,这次见祝永鑫一家回来拜年,倒是真心很是热络地招待,方氏自然也是投桃报李,家里的气氛便十分的和谐起来。
祝永鑫跟祝老四商议着开春把地租出去,祝老大听见了便道:租给外人不如租给我吧?大哥,你自己种这么多地能忙得过来?祝永鑫有些惊讶地问。
有荷花教的育种呢,平时我自己能应付,农忙的时候雇两个人来帮手也行。
祝老大似乎打定了主意。
祝永鑫见他这么说,倒是也痛快地说:既然是大哥要种,自家人还提什么租不租的,拿去种每年交租便是了。
这怎么能行……祝老大一直推脱不肯。
博凯从西屋过来沉着脸道:爹,二叔都这么说了你推辞什么,人家已经去城里赚大钱了,也不差这点儿地租。
还没等祝永鑫的脸全沉下去,祝老四已经忍不住起身道:博凯,你这是跟长辈说话的态度吗?你爹不管你就越发的不像话了然后又扭头对祝老大说,大哥,你就这么纵着他,早晚得惹出事儿来。
荷花端着一笸箩炒熟的瓜子花生进屋,听了祝老四这话接口道:四叔,有些人啊,就会窝里横,跟自家人逞能撒泼的,到外面去就安分的很了,所以你也用不着替人家瞎操心屋里的气氛顿时就又僵硬了起来,博凯瞪着荷花,荷花也毫不示弱,挑眉看着他道:怎么,堂哥,又有什么指教?一直在炕上没说话的老爷子开口解围道:荷花,来,到祖爷这儿来,最近城里有什么新的话本子没有?荷花把笸箩往桌上一放,瞥了博凯一眼才转身上炕去陪着老爷子说话,祝永鑫忽然想起良子的事儿,便跟老爷子道:爷,良子在城里遇到了心仪的姑娘,我们寻思着,等过了十五,便找个媒婆上门去给说说亲事。
祝老爷子一听说良子有了心上人,顿时来了精神,不住地问是个什么样的人家,怎么样的姑娘,家里都有什么人,家世如何之类。
祝永鑫哪里知道得这么清楚,便推给了荷花道:荷花,你跟你祖爷好生说说,我跟你四叔出去抽袋烟。
荷花虽说对盈双印象不错,但是对她家的情况却并不算熟悉,捡着自个儿知道的跟老爷子说了,但是老爷子却并不满足,最后干脆道:哎呀,你们给我收拾收拾东西,我得进城去看看,良子是个好孩子,婚事可不能马虎了。
额……荷花一阵无语,虽说早就知道老爷子很喜欢良子,但是也没想到会这么上心,简直比对自己的亲重孙都……她这么想着就下意识地去看博凯,果然见博凯的脸色很是难看。
不过还好老爷子接下来道:博凯正月十六成亲,咱家也得早早地去给做准备才是,不能什么都指望着博凯的娘舅家。
听到老爷子这话,杨氏也活动了心思,忙表示赞成,但是又觉得现在就收拾东西去太早,就劝着说:爹,咱过了初五再去就来得及,明个儿大姐儿和梅子还要来回门,老2家的茉莉也得回门,咱也走不成不是?于是便定下了初六到城里去,中午的时候祝永鑫回家把东西屋和左右厢房的炕都烧起来,免得晚上回家的时候没法住人。
结果路上遇到的村民都表情很是怪异,不似平常的热情随意,全都面上带笑却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大多都拉着祝永鑫说一些,在城里日子过得不错吧,若是赚了钱别忘了提携提携之类的话。
祝永鑫一路过去都很是奇怪,直到遇上齐老五,也不等对方说话便拉着道:最近村里出什么事儿了吗?怎么一个两个的人看到我说话都奇奇怪怪的?你家去城里赚钱了,不过才这么短的时间,去的时候赶着牛车去,回来的时候就赶着马车了,只这么一上午各家拜年的功夫,村儿里就已经传遍了,说你家去城里赚了大钱,大家瞧见你,自然是各种心思都有,有羡慕的,也有眼红的……齐老五自然是有一说一。
这……这都是什么事儿啊祝永鑫很是无奈地说,那马车是租来的,不过是因为宝儿还小,你嫂子怕赶车牛车回来冻着孩子,这才租了马车。
不过他也知道村里的人本来就喜欢传闲话,自个儿解释不过来,更何况解释了也未必有人信,不过若只是村里的人说说倒也罢了,就怕万一有什么小人趁机使坏,倒是也得小心防备才是。
=======》《===== 章推的分割线 =====》《=======《万事如意》——晏九九——异能鉴宝,万事如意手打txt 第二百六十四章 蒋老太太盼孙儿第二百六十四章 蒋老太太盼孙儿正月初一在老院子吃了晚饭,方氏回家大致收拾了屋子,一家人早早地睡下,等着初二茉莉回门,算起来有好一阵子没瞧见茉莉了,方氏自然是老早就在城里买了尺头、菜肴之类的,只留着招待女儿女婿,荷花跟下面的两个小子也都用压岁钱买了东西准备给茉莉。
第二天太阳刚冒头,方氏就把家里的大大小小全都招呼了起来,洗刷完了先指使着干活,都收拾得差不多了才给换上过年的新衣裳,倒是也没什么可特别嘱咐的,桌上摆着瓜子、花生、糖块儿,蜜饯之类的,几个孩子没有一个去抓的,全都抻着脖子等茉莉回来。
蒋世彦和茉莉倒是也来得不晚,太阳将将地升到祠堂的屋脊上的时候,蒋宅的马车就停在了门口,栓子跑出去嚷着:大姐,大姐夫回来了。
博荣把挂在院子里的鞭炮点着,噼里啪啦的很是热闹,蒋世彦和茉莉都是一身儿的新衣裳,后头还跟着两个手里拎满了东西的下人,方氏见状一叠声地道:人回来就好,还带什么东西啊,路上冷不?赶紧进屋坐。
蒋世彦笑着作揖道:岳丈,岳母,过年好大哥大嫂过年好好,好方氏赶紧给两个人塞红包。
荷花领着底下的两个小的也过去给拜年,屋里顿时就热闹起来。
茉莉进屋便伸手把宝儿抱在了自己怀里,亲亲她的小脸蛋儿问:宝儿,还记得大姑不?想大姑不?宝儿如今虽然能迸出几个词出来,可终究说得不利索,又正是长牙流口水的时候,噗噗了半天也没说出个姑字来,最后干脆直接朝茉莉脸上啪地亲了一口,糊了茉莉一脸的口水,然后咧着已经露出几个小白尖儿的门牙笑得开心。
茉莉受到侄女儿这么热情的款待,便从怀里掏出个掐丝带铃铛的银项圈给宝儿挂在脖子上。
小秀忙拦着道:这么点儿的孩子,可不好给这么贵的东西。
不过她忘了宝儿这个小屁孩最爱臭美,当初看见孙建羽的荷包就抓着不放了,之后更是从荷花和小秀那边抓了不少东西占为己有,这会儿瞧见着银闪闪的项圈,一动还叮当作响,一把抓住哪里还肯松手。
稍微用力一抢,宝儿就开始瘪着嘴要哭似的,小秀顿时就有些尴尬,哄着说:宝儿乖,这是姑姑的东西,咱松手好不好?茉莉伸手推开小秀道:嫂子你这是干啥,这是我给宝儿的,宝儿自己也喜欢,你不许管。
蒋世彦也在一旁道:大嫂,这项圈就是专门打了给宝儿的,你就别推辞了。
方氏见她们争来推去的,便从屋里探身出来道:小秀,茉莉给的你就拿着吧,难得宝儿喜欢。
小秀这才不好意思地道:那就多谢茉莉和妹夫了。
都是一家人客气个啥茉莉这才笑着亲亲宝儿道,你母亲应了,就好生挂着吧蒋世彦跟着博荣去东厢的书房坐着说话,荷花打发博宁去给端茶,自个儿也拿着一些城里买的零嘴儿搁在屋里炕桌上道:娘,你跟大姐上炕说话吧,中午饭有我跟大嫂呢回门的女儿是不能动手干活的,所以茉莉也就不跟自家人客气,笑着说:今个儿辛苦大嫂跟荷花了。
方氏在灶间嘱咐了几句,也脱鞋上炕跟茉莉说话,一上来问的自然便是:在婆家过得好不好?有没有人给你气受?大户人家规矩多,没受委屈吧?没,都好着呢茉莉一边逗着宝儿一边道,家里人口单薄,爷奶都不是挑事儿的,世彦也对我好,底下人谁敢给我脸色看?那就好方氏点点头说,不过就算是这样,你也得好生孝敬二老,善待下人……娘,我都省得茉莉不等方氏说完就打断道,但是随即又觉得自己这样有些莽撞,伸手摸摸宝儿的脸颊叹了口气道:嫁过去不过才两个多月,老太太就开始盯着看我有没有身子,最近看着还是没信儿,便各种药膳丸药的往我屋里送了,虽说嘴上一句都没提,可我这心里不能不寻思啊方氏听了这话也不得不上心起来,先是问:你平日里月事准不准?娘记得你没嫁出去之前,有时候就隔一个月两个月的,我当时也找人问过,都说成了亲就好了,我便也没太在意,如今怎么样了?还是跟以前似的,没个准儿,嫁过去到现在只来了一次呢茉莉有些不好意思地压低了声音道。
方氏闻言又凑近了低声问:你跟小蒋平时同房得多不?茉莉听了这话,脸顿时就涨得紫红,眼神儿也不敢看方氏,在屋里四下乱扫了一圈,声音小得跟哼哼似的说:还、还不就是那样嘛……那样是什么样啊?方氏伸手捏她一把,你这孩子,跟娘还有啥不好说的?就、就是隔几天就……就那什么呗……茉莉吭吭唧唧地说道。
你们年纪还小,其实倒也不急在这一时,不过蒋家三代单传的这么一个独苗儿,老人挂念着也是常事儿。
方氏念叨着,把女儿拉到身边,贴着她耳朵暗授机密,诸如什么同床之前把腰垫高些,事后别急着拔出来,别完事儿就去洗,再多垫高了腰躺会儿之类的。
茉莉听得脸颊几乎要涨出血来,但是也知道娘这是为了自己好,只能羞得听着。
这边说罢之后,方氏又寻思道:要不一会儿就让你爹带着你俩去城里,让郑大夫给你俩把把脉,抓点儿药调养调养也是好的。
茉莉寻思着也是这么回事儿,别连自个儿是什么毛病都不知道就瞎吃,倒不如找大夫给看看,不过又觉得是问这种毛病,实在羞于启齿,就有些犹犹豫豫地道:去、去找郑大夫看这个,多、多丢人啊=======》《===== 章推的分割线 =====》《=======《世外良田》——重九渔歌——人有世外桃源,我有世外良田,各色美男通通打包《家有财妻》——今年霜降时分——家有财妻,生财有道手打txt VIP卷 请假条VIP卷 请假条小无胆囊炎犯了,请假……隐隐作痛,然后扯得后背痛,根本没办法坐着打字,八点的时候就吃了药洗澡躺下了,希望能早些好吧手打txt 第二百六十五章 齐家信使第二百六十五章 齐家信使(忘发布,十六日更新)(感谢大家的关心和祝福,小无的身体已经没有大碍了,今天复更,后面会争取多多更新回报大家~好几天没更新把流程都忘了,忘记发布就去睡了,多谢短耳猫眯的提醒,小无爬起来发布章节,实在对不起大家)方氏见茉莉一副抹不开面子的模样,便劝道:我看之前你大嫂闹小病的时候,郑大夫给她把脉开药什么的,我看着像是懂妇人科的,自家人给看病总归还是放心的。
茉莉却还是觉得拧不开这个劲儿,扭捏了半晌声如蚊蝇地说:要不还是找大嫂来问问情况再说……方氏见状便探头招呼小秀进屋,问道:秀儿啊,你爹对妇人科可还精通?小秀看着茉莉满脸通红的模样,心里倒也是有些数儿了,自个儿刚成亲的时候还不是跟茉莉一样,心里担心能不能给夫家延续香火,如今虽说没得儿子,但有个女儿也算是有个慰藉,而蒋家三代单传,家中又是老爷子和老太太当家,心里着急自然也是人之常情,所以便笑着说:我爹最拿手的是诊大方脉,不过当初我外祖家乃是擅长妇人科和小方脉的,我娘也是略通医理,当初我爹跟我外祖家也学了些本事。
其实茉莉才成亲这么短的时日,两个人年纪又都不大,倒也用不着太着急,可若是你不放心,便找我爹瞧瞧也没有坏处,若是还觉得不放心,我陪你去我外祖家的医馆诊脉也无妨的。
其实我也不是着急,只是……是家里老太爷和老太太有些急……茉莉垂着头道。
虽说我不太懂什么医理,但是平日在一旁看着听着的,也稍稍入了些耳朵,女子不易受孕的因由有很多,所以娘说得也有道理,咱先诊诊脉,若是自己身子无碍,这心里头就也安宁了不是?小秀拉着茉莉的手说,我也知道你是抹不开脸儿,可我爹是你长辈,总比外头那些不认识的要好,而且,这医馆说是什么济世救人,可总归还是有些个不修德行的,不管是有没有毛病的,进了医馆哪有不给说出些毛病开药吃药的,还是自家人才放心。
茉莉被小秀说得有些心动,扭头看看方氏又道:娘,那……要不我去问问世彦的意思?去吧去吧。
方氏以往总怕茉莉性子不好,蒋世彦又是家里娇惯的性子,成亲后短时日也许瞧不出什么,但是时候久了就容易起摩擦冲突,可如今见小俩口好的还蜜里调油似的,遇事也是有商有量的,心里自然是放心了不少。
茉莉去东厢房找蒋世彦,拉着他到里屋去商议,把方氏的话说与了他知道,又觉得说这事儿有些尴尬,便说得有些吞吞吐吐的。
蒋世彦不等茉莉说完,便已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上前一步拉着茉莉的手道:我知道祖母是急切了些,不过咱们身为小辈的也该体谅才是,只是委屈了你。
我有什么可委屈的,祖母对我一直都跟自个儿的亲孙女一样疼,我这也是自个儿心里着急罢了,让长辈宽心是咱们应尽的孝道。
茉莉说得倒也不算违心,除了紧盯着肚子这事儿,蒋家老太太对她的确是不错的,不过她在心里也忍不住地担心,若是这头一胎得了个女儿,日子也许就没得那么好过了。
蒋世彦见茉莉还是有些心事的模样,以为她是担心去诊脉的事儿,便宽慰道:今个儿是回门的日子,你好生陪着岳父岳母,咱明个儿单独套车去城里找郑大夫,而且大过年的,回家得备一份儿礼去才不算失礼。
得了蒋世彦这样贴心的话,茉莉的心里觉得舒服了许多,小俩口在屋里又说了几句贴心话,栓子便过来招呼吃饭。
家里也没有外人,便只在东屋里摆了个大桌子,蒋世彦和茉莉回门是客,跟祝永鑫和方氏一起坐了上首,小秀要照应宝儿,荷花便拘着栓子在自己身边,帮他夹菜什么的,免得他人小胳膊短的夹不到想吃的,也怕他起身儿夹菜什么弄得汤汤水水,磕磕碰碰的。
一家人说说笑笑吃得很是高兴,栓子扯扯荷花示意要吃排骨,荷花知道他喜欢吃有脆骨的,便细细端详了一下才给他夹了一块儿。
结果栓子下口一咬,忽地就啊地一声,苦着脸捂着嘴。
咋了?方氏皱眉道,吃个饭还一惊一乍的,当着你姐夫的面儿真是没规矩。
栓子瘪着嘴不吭声,荷花扯开他的手去查看,见嘴唇上挂着点儿血丝,便取笑道:最近过年天天吃好的,你这小子还至于馋得咬了嘴?上灶间漱漱口去。
结果栓子没动地方,忽然从嘴里吐出个还带着血丝的乳牙。
荷花一见就笑了:呦,咱们栓子这是换牙了。
说着便捏着他的下巴道:张嘴给二姐看看。
见栓子张嘴是下面的门牙掉了,荷花便道:掉了下牙,等下扔到房顶上去,若是掉了上牙便丢到屋后的沟里,这样出牙快。
茉莉也嘱咐道:掉了牙以后别舔,当心新牙长出来都跟狗啃的似的。
栓子掉了牙之后吃东西不方便,荷花便多给他盛些软糯好嚼的东西,看着平时最爱吃的骨头啃不了,栓子一顿饭也吃得有些恹恹,荷花赶紧吃完了拉着他道:走,二姐领你出去扔牙去。
茉莉却是问起了博凯的婚事:娘,博凯哥那边是怎么个章程?是在城里成亲还是在咱家村里?大伯家也没给个信儿,我这儿还想着该怎么备礼呢方氏听了这话脸色就有些挂不住地要往下沉,觉得茉莉当着女婿的面儿问这事有些不太合适,不过祝永鑫却是嘴快,直接道:你大伯家还没下帖子呢,到底怎么办咱家也不清楚呢,不过应该是在城里摆酒吧,你祖爷说在家过了初五之后就进城去,也帮着张罗张罗。
茉莉一听这话就有些不乐意地说:他们连个信儿都没给,咱家还上赶着的去搀和什么,搀和好了也落不得个好,若是再有个什么没搀和好的,反倒落人埋怨。
方氏的眉头越发的拧了起来,当着女婿的面儿不好说什么,只沉声道:行了,先吃饭吧小秀身为媳妇自然不好说什么,抱着宝儿喂饱了便借口孩子困了,起身儿去寻荷花道:刚才茉莉跟娘问博凯的婚事,我瞧着娘似乎是不高兴了,我带着栓子和宝儿,你进屋照看点儿,别大过年的再娘俩顶起来。
荷花开始觉得奇怪,后来心思一转便问:大姐是当着姐夫的面儿问的吧?是……小秀听了这话自个儿也回过味儿来,笑着摇摇头道,娘最是在外面讲面子的人,偏生茉莉是个有啥说啥的直性子,也难怪有时候不对付。
荷花伸手接过宝儿道:大嫂还是去收拾收拾东西,娘不是说让大哥跟你吃过中饭进城去回门的?三十儿都一起过了,初二还回什么门,等初六回去就见着了。
小秀回来之前就跟郑大夫说过了,初二就不回门了,而且这回瞧着家里,连老爷子,老祝头和杨氏都要进城,就算加上铺子里,也都是住不开的,博荣和自己少不得要抱着孩子回家住,哪里就还差个回门的一天半天,你先哄着宝儿少玩儿一会儿再让她睡,我再进屋去陪着点儿。
下晌方氏自然是把茉莉叫到屋里教训了几句,自家的丑事遮掩还来不及,当着女婿的面儿说嘴,当真是没规矩的。
茉莉虽说觉得夫妻之间没什么可顾忌的,但是也知道不能大过年的跟娘口角,忙喏喏地认了错,哄得方氏心情转好,娘俩歪着又聊了半晌,怕夜路难走,便早早地送出门去。
初三俗称赤狗日,不宜外出拜年,方氏一早就嘱咐几个孩子,出去玩儿可以,但是不许乱串门子,不管亲的疏的,都不去进屋,不然一年都要惹口舌是非的。
又嘱咐家里的人,不能乱开箱柜,说是正月初三,老鼠娶亲,若是开箱柜,就要一年都闹老鼠的。
荷花听得直吐舌头道:娘,你这又是从哪儿听来的?以前咱家咋没这样的讲究?年前在城里听那些婆子媳妇说得,宁可信其有,又不碍的你什么,哪儿那么多可嘟囔的。
方氏笑嗔了一句,自个儿又去院角屋角撒了米盐糕饼,给老鼠做米妆。
之后初四迎财、初五送穷,初五这日要把里里外外都彻底的洒扫一遍,过年不许扫地,都等着初五这天破五,把垃圾都扫到院儿门口,堆做一处,在上面扔了个炮仗炸响,把垃圾付之一炬,算是把家里的穷气都赶走,日子越过越红火。
家里都打扫干净之后,方氏便去老院子帮着准备三个老人去城里的行李,宝儿晚上睡得沉了,白日里怎么都不肯睡午觉,搅扰得小秀也没法歇会儿,荷花便哄着宝儿背了出去溜达,正瞧见有人骑了马匆匆地从村口跑过来,直奔了齐家大院。
荷花看着这阵势,心里不知怎么的想起前几日孙建羽奇怪的样子,一种隐隐的不详感从心底升了起来,见那人从齐家出来之后,没有转身出村反倒是朝着山边过去,心里一动,想该不是去自家送信吧?手打txt 第二百六十六章 方氏自求休书第二百六十六章 方氏自求休书荷花背着宝儿朝家里走,却见那骑马之人只在院门口徘徊了两圈,朝屋里张望了一会儿,便掉头冲着自己这边过来,她纳闷地看向马上之人,却猛地定住了身子,虽说马上那人装束乍一看像是个送信的小厮,脸上似乎也抹得有些黑黄,但荷花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人是齐锦棠,她张嘴想叫却又猛地捂住了,他既然是改装了回来,想必是有什么迫不得已的苦衷。
这一个寻思的功夫,马上的人也瞧见了荷花,眼中流露出让荷花熟悉的神色,两个人就这般一个立在路边,一个骑在马上,错身而过,似乎有千万句话想问,可是却有都梗在喉头,吐不出半个字来。
荷花立在路上,只到齐锦棠骑马跑出了自己的视线范围,这才背着宝儿回家,之后心里便一直觉得不安宁,第二天全家带着老爷子,老祝头和杨氏一道去了城里,刚到家还没等归置行李安置东西,孙建羽便找上门来,寻了博荣出去说话,荷花瞧见也跟出去到拐角处藏着,只听那孙建羽说得什么朝中、文字犯禁、齐大人之类的话,当时就觉得脑中轰地一声,文字犯禁,这岂不就是所谓的文字狱?古代的文字狱她没经历过,但是以前在书上电视上也不是没瞧见过的,也不知这里是个什么情况,若当真是抄家灭族的罪过可如何是好?想到这儿她迈步出去,颤着声音问:建羽哥,你、你刚才说什么?孙建羽和博荣都没提防荷花会跟出来,两个人的脸色也有些难看起来,孙建羽张张嘴似乎想说什么,被博荣一把扯住低声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荷花直接过去伸手抓住了博荣的衣袖,虽然也没开口说话,但是目光坚定地看着他俩,表示无论如何自己也要跟去问个明白。
孙建羽无奈,皱皱眉头道:你们先去跟家里说一声,咱们去我外头那宅子说话。
坐在马车上三个人都无话,直到在宅子屋里坐定,孙建羽把人都打发走了,这才对荷花道:你也莫要太急,如今这事儿还不是直接牵扯到齐家,但犯禁之人乃是齐大人当初的同窗好友姜宏涛,如今齐大人在南边儿并不顺当,若是有人故意攀扯诬告,那只要在齐家查抄出姜宏涛的诗集或是什么文字,怕是没事儿也要蒙冤了。
荷花听了这话,咬住了下唇道:建羽哥,你今个儿有空没有,能不能送我回齐家村一趟?孙建羽和博荣的脸上全都变色,孙建羽直接起身儿道:这不行,太危险了,若是有什么事儿可是谁也担不起的博荣虽然脸色难看,但是一直都没有开口,齐锦棠对自家一向照顾,当初自家的日子能慢慢好转,也全赖齐锦棠教荷花识字念农书,方氏素日里时不时地也会念叨几句,他心里不断地天人交战,最后还是起身儿道:我跟你一道回去。
你小子疯了啊?孙建羽气得几乎跳起来,荷花不知道这事儿的严重程度,你心里还没数吗?荷花却摇摇头道:大哥,我年纪小回去不惹眼,你跟着回去的话,就算没事儿都让人觉得有事儿了,我会小心行事,你放心吧博荣起身儿道:要不我送你回去?可你回去以后自己住在家里,爹娘也不能放心啊孙建羽被气得跳脚,也顾不得理博荣,直接对荷花道:荷花,你年纪小不懂得这事儿的要紧,可是不能随便只顾着一时的心气儿就做了日后后悔都补不回来的事儿。
荷花没把孙建羽的话听进心里,但是听博荣提起爹娘,心里几乎就要泄了刚才的那股劲儿,自己如今不是孤身一人,还有爹娘、哥嫂、弟弟和侄女宝儿,若是真的惹出了什么事儿,自己要如何善后?她低头咬着下唇,叹了口气道:大哥,咱还是先回家吧孙建羽以为是自己的劝说起了效果,稍稍松了口气道:我送你们回去。
博荣却是知道自己这个妹子的性子的,不过也是不愿意把孙建羽牵扯进去,便跟荷花一道回了家,进门见老爷子和老祝头老两口都已经安置好了,方氏皱眉道:家里乱糟糟的,你俩不知道帮忙,出去干啥去了?荷花眉心带着愁意,也没心思应声,只拉着方氏问:爹呢?我有点事儿想跟你们商议。
博荣自然是知道荷花想说什么,便去屋里叫了祝永鑫,几个人去了东厢的暖房内说话。
荷花把这件事从头到尾说与祝永鑫和方氏知道,又说了那天自己似乎是见着了齐锦棠回来,想回去帮着遮掩一二,却又怕牵连了家里。
方氏和祝永鑫没想到会有这么严重的事儿,两家人几代都是平头百姓,对这些个什么官场朝堂的事儿,最多不过是在大戏里听着过,互相看了看,祝永鑫开口问博荣:若是被搜出来会出什么事儿?我听着孙建羽的意思,这件事其实跟齐大人没有干系,不过只是当初的同窗犯了事儿,但齐大人怕是碍了什么人的眼,打算借着这件事儿陷害他。
原本只是猜测着他们既然是同窗,应该会有些互赠的文章诗集之类,如今既然荷花说见着锦棠改扮了回来,这里头肯定就是有事儿了。
博荣一五一十地给爹娘解释了清楚。
方氏扭头去看荷花:那你回去能有个什么用?我这儿有锦棠哥当初的书信,说允了我去他家大书房看书抄书,我想拿着这个借口进去,看能不能把那诗集还是文章的偷出来,毁掉应该就是无碍了。
荷花如今也只能想出这么个主意来,心里其实也是没有什么底儿的,但若是什么都不做,打自己心里却也是过不去的。
方氏沉吟了片刻,咬牙点头道:娘陪你一起回去,你先回屋去收拾一下。
方氏说罢又打发了祝永鑫离开,这才又扭头对博荣道,去拿纸写封休书与我,随便说些什么哄着你爹按个手印儿,齐家对咱家有恩,不能坐视不管,但若出了什么事儿,也不能牵连了一家子人。
博荣的汗瞬间就流了下来,惊得抬头去看方氏,嘴唇哆嗦了几下道:娘,这怎么使得。
不过是最后不得已的退路罢了。
方氏叹气道,如若是齐家当真犯了事儿咱们没得办法,但如今既然是冤得,而且也还没人下来查证,若是能帮得上,咱不能看着不管,若是齐老爷家因此出了事儿,那以后咱们心里岂不是悔一辈子?荷花这点性子随我,受人一饭之恩都得全心报答,齐老爷和齐公子都帮过咱家,无论如何也得试上一试,而且我觉得这事儿也不会牵连太广,难不成会把齐家抄家灭族不成?听娘的话,快去吧博荣被方氏逼得没有法子,只得去找荷花要了纸笔,提笔却是写不下去,手哆嗦了半晌,一滴墨落在纸上,顿时污了一片。
荷花收拾了两身儿衣裳,扭头见他这样便问:大哥你想啥呢?纸都污了。
我……娘……博荣支吾了两句,换了张纸写上休书两个字,而后一咬牙便顺着写了下去。
荷花瞧着是休书,顿时惊得瞪圆了眼睛道:大哥,这……这是……是爹的意思?不是,是娘背着爹交代我的,说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出了事儿不能牵连家里。
博荣叹气,扭头看着荷花道,我知道你的心思,我也没法阻着你,但也只求你答应,量力而行,莫要太出头逞强,毕竟还是牵扯着自家的。
其实我心里也慌得很,不知道能不能成,但是既然锦棠哥回来了,想必他也该有些举动才是,就算我不能帮着偷出诗集或是文章,能帮着遮掩一二也是好的。
荷花对着博荣自然是说了心里的实话,伸手拉着博荣心里十分纠结地问,大哥,我这么做是不是太自私了?明知道出了事儿会牵连家人,却还是一心要回去。
博荣伸手摸了摸荷花的头,你别想太多了,娘跟你是一个心思的,我跟锦棠也是有情分的,若不是我回去太过扎眼,我也不会留在城里等消息的,你自小就聪明沉稳,还有娘看顾着,只要别逞强……他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荷花也点点头说:大哥放心吧,我会万事小心的。
博荣出去随便寻了个理由,让祝永鑫在纸上按手印,祝永鑫对儿子自然是没有防备的,结果就被骗着在休书上按了手印儿。
方氏让博荣把休书给自己念了一遍,瞧着儿子不似撒谎的样子,便好生地叠起来贴身揣在怀里。
祝永鑫出门去雇了马车,把娘俩的东西搁在车上,当着车夫的面儿不敢胡乱说话,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嘱咐让她们自己当心,博荣站在门口看着马车越走越远,伸手死死地抠住门框,面上强自镇定着,心里却是翻腾得不知是个什么滋味。
手打txt 第二百六十七章 荷花偷书第二百六十七章 荷花偷书(十八号是小无阴历生日,所以跟姐姐出去庆祝了一下,半夜才回来,不过还是尽快地写了更新出来,大家见谅)回村的路上,荷花搂着方氏的胳膊靠在车厢里,心中说不清是个什么滋味,几次都想开口说话,可话一到嘴边就又咽了回去。
方氏似乎是看出了荷花的心事,伸手把她揽进自己怀里道:别想那么多了,你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你心里想什么娘难道会不知道?我若是拦着你自然是能拦住的,但齐家若当真出了事儿,你心里会后悔一辈子的,而且娘也觉得咱应该搭把手,那齐公子虽说年纪比你大上几岁,也还是个孩子呢,他家咋就放心让他自个儿回来处置这么大的事儿现在什么事儿也都是咱们胡乱猜的。
荷花伸手紧紧地握住了方氏的手,娘,你放心吧,回去咱们看情况再说,我不会贸贸然地做错事害了家人的。
她心里酸甜苦辣的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听到齐家许是要出事儿的时候,她当真是想不顾一切地去帮忙,但是待见到祝永鑫,方氏还有家里的人,她就如被一盆凉水浇了个清醒,自己如今不是孤身一人,不能什么都凭着自己的感情用事。
从城里回齐家村的一路都很安宁,也没有荷花想象中的什么路障盘查之类,村子里更是跟往日一般安宁,瞧不出有任何要出事儿的端倪,但是看在荷花眼里,却是如暴风雨前的宁静一般可怖。
从家里箱子中寻出了齐锦棠的信,又准备了笔墨纸砚,荷花寻了个包袱装好了东西,揣了些铜板便到齐家侧门叩门,唤了小厮出来道:小哥儿,我是齐家村祝家的荷花,当初你家少爷应了我能来抄书,这是他上次来的信,不知道小哥能不能行个方便。
说着伸手把信递了进去,顺势把遮掩在信下的一小串铜钱也一道塞在了那小厮的手里。
小厮守着宅子一年多,虽说没什么主子需要伺候,但是也没什么油水可捞,平日里就是寻常的月钱,这会儿平白得了铜板,顿时露出了笑容道:原来是荷花姑娘,我家爷以往就借书给你我是知道的,不过我做不得这个主,得去问问管事的才行。
荷花自然是听出了他的弦外之意,又掂了一小串铜板递过去道:大冷天的辛苦小哥儿了。
不辛苦,这都是应当的。
小厮接了两份儿的钱儿,眼睛都笑得只剩一条缝了,也没关门就直接奔着里面去了。
荷花站在门口等了片刻,见那小厮颠颠儿地出来道:荷花姑娘,你跟我里面来吧有劳小哥儿了。
荷花跟着小厮穿了两个月亮门,来得一处很是幽静的小院子,那小厮掏出钥匙开了门道:荷花姑娘,我们管事的说了,我家爷走前也有交代过,若是您来看书我们自然是要行方便的,不过这大书房是老爷的,也还是有规矩的,不可点灯烛明火,也不能把书拿出书房,只能在这里看或是抄写。
小哥儿你就放心吧荷花把自己拎着的小包袱在桌上解开,我纸笔都自个儿带着呢荷花把东西摊开来,便在屋里随意地走动翻看书架上的书,心里只记得从孙建羽那边问来的那诗集名叫忆古咏今,乃是姜宏涛所著,果然在靠近书桌的架子上看到一本,跟另外几本诗集本子随意搁在一处,看上面的落的灰尘,怕是许久没人动过了,想来不过是同窗同僚之间的礼尚往来罢了。
不过那小厮站在屋里,荷花也没法动那本诗集,只能随意寻了本自己没看过的书,强迫自己静下心来不再去专心抄书,但是这哪里是自己能控制得住的。
齐家书房不许生火,所以屋里阴冷难耐,荷花心里装着事儿自是不觉得,可那小厮却是在门口来回地搓手踱步,有些呆不住的模样。
荷花见状眨眨眼睛道:这位小哥儿,咱们都是一个村里住着的,我以往也经常找锦棠哥借书,从来都不曾出过差池的,我得在这儿抄上好一会儿呢,怎么能烦劳小哥儿一直在这儿陪我受冻,不如小哥儿去吃几口酒暖暖身子再来?那小厮听了很是意动,可又担心书房里,神色间颇有些犹豫。
小哥儿快去快回便是了,若是有管事的来,我自然会帮你遮掩一二。
荷花继续动摇他道。
那就多谢姑娘体谅了,我尽量快去快回。
那小厮一跺脚,转身就挑起棉布帘子走了。
荷花听着脚步声远了,又扒着门缝看院儿里没人,这才忙去从架子上抽了那诗集,却又跟拿着烫手山芋似的,不知道怎么处置才好,最后一咬牙,左右那册子薄软,便解开了衣扣塞进了衣裳里头,仅搁着小衣就是皮肉了,又一层层地把衣裳扣好,腰带用力扎紧了些,然后把外面的小袄扯平整,压着砰砰直跳的胸口,尽量稳住了心神,又站回桌前去继续抄书。
其实荷花这会儿心里乱得很,又怕提前离开惹人怀疑,压根儿都不知道自己在抄什么,正写着就听得后窗咔嗒一响,她猛地回头却瞧见有人翻窗进来,吓得手里的笔啪嗒一声掉在桌上,刚要开口说话,却又猛地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因为她这会儿已经看清了进来的人竟然就是齐锦棠。
齐锦棠也没想到荷花会在屋里,瞬间就诧异地睁大了眼睛,不过还是先对荷花做了个不要大声的手势,然后轻轻走过去问:你怎么在这儿?荷花下意识地左右看看,然后也小声地回道:我听建羽哥说了那文字犯禁的事儿,我是来寻那诗集的。
这么危险的事儿,你好端端的搀和进来做什么。
齐锦棠眉头紧锁,语气里虽说是埋怨但也带着关切,只板着脸说了两句话,就再也绷不住了,伸手摸摸荷花的头顶叹气道,你若是出了什么事儿,我……我心里……他的话还没说完,外面就传来了脚步声,荷花听着那声音不像一个人,赶紧推着齐锦棠道:你快走,那本诗集我已经收起来了,我跟这事儿没有关系,不会被人怀疑的,我娘这会儿在家,你先去我家躲躲,等我回去再说。
齐锦棠刚翻身出了后窗,荷花把桌上污了的纸团了丢到脚下,就有人开门进来道:这位爷,您里头请,这儿就一个村儿里的姑娘在抄书,您若是要找什么进来找便是了。
我家老爷一直都是奉公守法的,绝对不会有什么犯禁的东西。
荷花见进来的人模样不像小厮打扮,躬身地引着几个身着官衣的进门,荷花的心更是狂跳了起来,不知道齐锦棠有没有被人发现,不过面上只是淡淡地惊讶道:这……这是怎么了?那管事看着荷花道:没你的事儿,是几位官爷来办差,你也甭抄书了,赶紧收拾东西回去,莫要耽误了官爷的差事。
那几个穿着官衣的人面色狐疑地看向荷花,更有一个迈步上前,皱眉道:村里的姑娘?哪家的?好端端的来这里抄得什么书?说着就一把将桌上的书扯了过去细看,瞪着她问:你这个小丫头片子抄这东西做什么,你看得懂?好在荷花之前也不算是全做样子,拿了本有关策论诗文的书,也已经抄了几页,她这会儿心里只盼着能混过去,我哥今年秋天要参加科考,但是如今的书卖得太贵,他要念书也没时间,我就过来帮他抄了回去给他看。
荷花装着有些害怕地往后退了半步,扶着椅子扶手道,我……我是读不懂意思,可好歹还算识得字,能写出来……那人又上前看了荷花抄的几页纸,有些意外地看着荷花道:字写得倒是不错,还真是小看你了。
荷花见状就把东西都收拾起来道:若、若是没旁的事,我、我就先回去了,不耽误官爷办事。
去吧去吧那人挥挥手不在意地说。
荷花心底如豁大赦,但面上却还是不敢露出模样,收拾了东西就快步走出了书房,这会儿齐家都被拘在一起搜查东西,也没人带路她便沿着来路往外走,谁知道刚转出一道月亮门,就被人在身后一把扯住,她回头看竟是齐锦棠,赶紧把他扯到角落处压低着声音道:你怎么还不走?官差都进了书房了,你……我不看着你平安出来,我怎么能走。
齐锦棠见荷花无事,这才舒了口气道,你赶紧回家,我自个儿想法子出去。
荷花一把拉住要往回走的齐锦棠,气得恨不得跺脚道:那边都是官差,你能有什么法子出去?这儿好歹也是我家,我熟门熟路的,你如今把东西带了出来,就已经是帮了我的大忙。
齐锦棠安抚了荷花两句,也知道这会儿不能耽搁,便闪身往后宅去了。
荷花出门倒是一路都没受阻,提心吊胆地回到了家,先急忙把那诗集添到炉子里烧了,这才算是喘匀了气儿,跟方氏简略地说了下午的事儿,这才觉得有些后怕,心里还惦记着齐锦棠,不知道是不是安全地逃了出来。
手打txt 第二百六十八章 小姑娘,爷可是在哪儿见过你?第二百六十八章 小姑娘,爷可是在哪儿见过你?(今天去复诊,大夫要求小无以后晚上十点前就要睡觉,苍天啊,对于只有晚上码字有状态的,这还让不让我活?不过身体是奋斗的本钱,还是要好好地听大夫的话养好身体,希望亲们也一起监督小无。
)方氏点着灯做针线,荷花抱着本儿书也歪在一旁,但是压根儿一个字都没看进去,只支棱着耳朵听着外头有没有响动。
终于到了后半夜,后院儿的鸡鸭传来躁动,荷花一个翻身起来,果然随后就听见后窗被轻叩了两下,她趿拉着鞋过去支开窗户,齐锦棠探身翻进来,喘着粗气道:婶子,荷花。
方氏丢开手里的活计,上前关好窗户道:没事儿就好,赶紧进屋暖和暖和。
说着拿了身儿博荣的衣裳道,先将就着换上,今个儿你就睡东屋里吧,有什么事儿明个儿再说。
齐锦棠看着方氏神色间满是感动,沉着声音道:婶子,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婶子的这份恩德,我谨记在心。
方氏听了这话,冲着齐锦棠叹了口气道:齐公子万万莫要说这样的话,齐公子对我家的恩德,虽说您不搁在心里,可我不能不记得。
打从荷花小时候,齐公子教荷花识字念书,又教她农书上的道理,我家能有如今的光景,全是仰仗着齐公子的恩惠,我虽说只是个乡下的妇人,可也明白知恩图报的道理。
听了方氏这话,荷花和齐锦棠对视一眼,又各怀心思地错开,方氏铭记在心的恩惠中有多少水分,旁人许是不知道,但是他们两个心里还是有数的,荷花觉得对方氏愧疚,齐锦棠更是心下难安,但是如今也不能多说什么,只好寒暄了几句,荷花催着他快去东屋安置,这才解了当下的尴尬。
借着荷花到东屋给点灯的功夫,齐锦棠拉住她道:这回牵连了你,我心里本就很是过意不去,又白白地担了婶子的感激,更是让我心里难受,只盼着这回的事儿快快地过去,莫要再出状况才好。
荷花心里也是盼着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最好,垂头低声道:今日之事都是我任性,娘也是被我拖累进来的,愿菩萨保佑,能顺顺当当的过去最好,不然……荷花的话说了半截,不好再继续说下去,低头把火石搁在东屋的炕桌上,对齐锦棠道,时候不早,睡吧。
齐锦棠欲言又止,想跟荷花说什么,却又觉得这会儿不是时候,紧咬着下唇看着荷花转身离开,自个儿跌坐在炕沿儿上发呆了许久,才想起吹了油灯躺下,却也是辗转难以成眠。
第二天天还没亮,外面就传来了猛烈地敲门声,大黑在外头拼命地吠叫,方氏披了衣裳下地,开了屋门扬声问:谁啊,天不亮就砸门?开门,我们是官差,来找人的外面的砸门声更大了起来。
荷花也起身儿下地,齐锦棠从东屋里闪出来,已经穿戴整齐,面色凝重地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在屋里好生待着,这会儿跑出去被抓就更加说不清了。
荷花沉了沉心,已经到了这个份儿上,只能硬着头皮应对了。
方氏出去拴上了狗,开了院门放几个官差进院儿道:官爷,我家就我跟两个孩子在,男人不在家,不知道您这是要查抄什么?那领头的人也不理,一挥手就让身后的手下进屋去搜,荷花和齐锦棠就站在灶间,自然是一开门就被人撵到了院子里,那领头的人眯起眼睛,打量着齐锦棠,然后吩咐道:把屋里给我仔仔细细的搜。
荷花和博荣屋里的书都被翻了个乱七八糟,全家抄了个底儿朝天,也没找到想要的东西,那领头之人又扭头打量着齐锦棠,然后转身去问方氏:这两个是你的儿女?还不待方氏说话,齐锦棠就接口道:这位官爷,在下姓齐名锦棠,与祝家荷花自幼有婚约在身,这次年后回来准备秋闱科考,父母都在任上,便把我托付给了祝家婶子照顾,说左右是儿女亲家,家里放心。
齐锦棠这几句话一出,方氏和荷花都心里一惊,但也只能随着附和点头。
领头之人明显露出狐疑,沉着脸色道:一派胡言,即便是儿女亲家,也没有父母均在就投靠岳母的道理。
荷花见状回道:这位官爷,其实我家父兄都在,只是过几日大堂兄成亲,便都去了城里帮忙,锦棠哥也是昨晚刚到,我们正准备今个儿就去城里呢说罢伸手指着院儿里的马车道,不信官爷您看看,这马车还是特意打城里租了回来的,不然我们这样的穷人家,哪里用得起这样贵重的东西。
穷人家会有这么多书?那领头满脸写得都是不信。
官爷,这些书是我家大儿媳嫁过来时候的陪嫁,如果官爷不信,随便去村里打听打听就知道,当初这么惹眼的嫁妆,在我们村儿里也是头一份儿的。
方氏开口解释道。
那领头的人见荷花家答得丝丝入扣,似乎没什么疑点,又问旁边的下属:可曾找到什么犯禁的东西?回大人,不曾有犯禁之物,多是先贤圣训,还有些话本诗词罢了。
那下属说话到也还算公允,又招呼手下的人把扯得到处都是的书本稍加归拢地堆在了炕上。
荷花的一颗心刚要落地,却听见外面传来整齐的脚步声,随后是行礼的甲胄声,门外守着的官差都齐声地道:参见大人。
在这儿怎么耽搁这么久?外面传来一个男声,莫名地让荷花觉得熟悉,却又想不出是在哪里听到过了,但也能感觉到这应该就是管事的来了,好不容易就要蒙混过关了,难不成又要再起波澜?她的心还不等放下就又被猛地提起,只见一个披着大氅的男子迈步进院,脸上还带着些慵懒的不耐,进门抬头瞧见荷花便是一愣,一双略微上挑的桃花眼弯了弯,露出个似笑非笑的表情道:小姑娘,爷可是在哪儿见过你?手打txt 第二百六十九章 我想日日看着她,时时护着她第二百六十九章 我想日日看着她,时时护着她荷花听了这话,十分错愕地又仔细看了看进来的人,果然觉得十分眼熟,倒是方氏反应的更快一些,惊讶地道:这、这不是几年前把我家荷花送回来的那位官爷?听了方氏的话,荷花也想起了这件事,几年前自己被抢走,后来被解救出来的时候,正是这个人送了自己回家,身后还送了二十两银子,于是立刻上前半步,俯身儿行礼道:当初年幼不懂事,多亏了官爷的搭救,民女全家都感激不尽。
那人似乎也想起了当初的事儿,露出了笑意道:对,原来是叫荷花,我就说你看着眼熟,当初还是这么大的一个小姑娘,如今都长成大姑娘了。
我师姐偶尔想起你,还会念叨几句,说是男的遇见这么好的苗子,没能收去做徒弟当真可惜呢荷花听了这话也笑着说:那位小姐姐如今还好吗?我是官爷,她倒是小姐姐了,可真是……那男子笑意中带着些无奈地摇了摇头,似乎对这个很是介意,当初不是就告诉过你,她是我师姐,年纪比我还大呢,不过是长得如小孩子一般罢了,你叫她声姑姑都不为过,怎么还是一口一个小姐姐的叫。
一旁当差的人这会儿算是瞧明白了,合着顶头上司跟这家还是有些渊源的,顿时对刚才的粗暴有些后悔,张罗着把屋里的书都收拾妥当。
但是刚才领头搜院子的人似有不甘,对那男子道:大人,这个名叫齐锦棠的,就是那齐家的独子,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绝非是凑巧,望大人明察。
哦?齐家的儿子?那男子把视线从荷花身上挪到了齐锦棠脸上,上下打量了一下问,刚才听着你说,跟小姑娘是有婚约的?齐锦棠看着那人闪着精光的眸子,本想继续把刚才的谎话圆着说下去,但是却不知怎么的总觉得眼前这人太不简单,说谎很容易穿帮露出马脚,到了嘴边的话一顿,转而道:小生不敢欺瞒大人,实际上,我跟荷花是青梅竹马长大,自幼便一直感情很好,我随着父母到任上,转眼就是一年的时间,原本应该这次开春儿回来准备秋闱,可……因为心里惦念荷花,所以就提早回来,刚才之所以顺口说了假话,主要是因为无媒无聘,怕影响了荷花的闺誉,既然大人与荷花家是故识,小生自然也不敢再有所瞒骗,若是有什么错失,还望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则个。
听了齐锦棠这番话,那男子的桃花眼才又弯出了笑意,点点头道:这话听着倒是实话,不然就你母亲那样的性子,哪里会跟小荷花家这样的农户结亲,你定然是背着家里跑回来的吧?在场的三个人听了这话心里都是一抖,这男人到底是个什么来头,竟然连齐锦棠的娘是什么性格都能说出一二,齐锦棠心里更是觉得后怕,若是刚才没有在转念之间说了实话,这会儿怕是浑身是嘴都说不清楚了。
荷花心里更是七上八下,这些人到底是什么来头,这件事到底能不能过去,实在不是她能够揣测得出来了。
那男子得了齐锦棠的话,神色缓和了许多,冲着方氏笑笑说:大半夜的赶路过来,不知道婶子能不能给做点儿吃食?我也不挑什么,暖暖和和能吃吧就行。
而后对那几个下属道:一个个饭桶,不过是让你们来查抄本诗集,若是齐家没有便罢了,怎么连村里的百姓都惊扰?越发的不会办差事了,那些是你们翻乱的,就都给摆回去,若是小丫头说你们摆得不对,那就再重新摆。
方氏吓得赶紧摆手道:做吃食没问题,这位官爷里面请,东西就这么搁着便是了,等下我们自个儿收拾,不敢再劳动各位差爷,你们也是奉命办事罢了,大冷天的进屋喝点儿茶暖暖身子,我这就去做饭。
荷花忙挑了棉门帘子,请他们进屋。
那男人听了方氏这话,回头瞪了那几个下属一眼道:既然婶子不让你们动,那就在院儿里站着吧说罢矮身进屋,倒是也不客气地直接坐在了炕沿儿上,看着还举着门帘子不知该如何是好的荷花道,小丫头,连杯茶都不给我吃啊?荷花这才回过神儿来,看了眼在外面雪地里站得笔直的那些官差,但是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如今连自身都难保,哪里还有什么立场多嘴多舌。
她到灶间烧水泡茶,方氏正瞅着不知道给做什么才好,恨不得杀鸡宰鹅的,荷花拦着道:也没那么多功夫了,家里外头有冻着的鸡汤,搁锅里化开了,切点儿菘菜、干蘑菇什么的,拿白面拨点儿疙瘩汤便是了。
方氏觉得这般太过怠慢,但是一时半会儿也的确做不出什么能拿得出手的吃食,更何况自家觉得上好的,搁在这些官爷的眼里,怕也都是上不得台面的罢了,便听了荷花的去准备疙瘩汤。
齐锦棠静静地站在靠门边的地方,不言不语地,余光看着荷花泡茶,冷不丁听那男人问:你好歹也是个书香门第的,听说还是中了秀才要考举人的,怎么就瞧上了个乡下丫头。
听了这话,齐锦棠的双眉顿时拧到了一起,看向那男人道:乡下丫头又如何,荷花聪慧过人,自幼识字念书,很多见识连我都觉得自愧不如,我以前念书不过只是为了应付我爹娘的差事罢了,后来跟荷花一起读书,才发觉原本枯燥的书本也能读出味道来,在我眼里没有什么城里乡下之分,更没有门户高低之别,她在我眼里是特别的,是独一无二的,我想日日看着她,时时护着她,这就足够了。
那男子听了这话忽然笑出声来,从炕上一个敞开的匣子里拈起一摞字条道:这些都是你写的吧?看来你小子倒是个好命的,不用单相思了。
手打txt 第二百七十章 那些人可是……第二百七十章 那些人可是……荷花这个当口端着茶盘进屋,齐锦棠不知她有没有听到之前的话,脸上一烫就闪身出了屋子。
爷您用茶荷花把茶杯放在炕桌上,乡下地方没什么好茶叶,好在我们这儿水甜,不至于难以入口,您将就着喝吧这话说的,好像我多挑剔似的?那男子抬眼撇向荷花,露出一丝玩味的笑意道,怎么瞧着你像是心事重重的?看见我不高兴?当初是您救了我,再见到您自然是高兴的,可是我也明白,天上不会随便掉金子,这回的事儿,若是遇到旁的人来,怕是要连我们一家子都抓去了吧?锦棠哥只以为大人跟我家是有交情的,我心里却明白,只是我们没有任何能跟这份恩情交换的资本,所以心下不安罢了。
荷花双手环抱着茶盘,垂眸低声说道。
还以为是什么呢,原来是担心这个。
桃花眼男子闻言顿时笑了,跟你说多了你怕是也不懂,这回的事儿,不过是上头的人互相争权的牺牲品,至于我,我的任务是来平息这事儿的余波,不要牵扯太广罢了,遇见你是意外,蹭顿饭罢了,不会这么小气吧?听了这话,荷花一直悬着的心终于算是落了地,稍稍松了口气道:饭菜倒是有,不过也都是乡下的吃食罢了。
日夜兼程的赶路,天天吃干粮喝点儿烧酒,能有口热东西吃就很好了。
那男人看着荷花又露出了一丝笑意道,你用不着担心,今个儿的事儿过去了,你就当作没有发生过便是了,以后也不会有什么麻烦,至于刚才那个找麻烦的……他的眼中闪过狠绝,想来事后不会放过那个当面顶撞人。
不过这些跟荷花就都没了关系,只要眼前的事儿能平息了过去,对她来说就是最大的安慰了。
这会儿方氏也做好了饭菜,那人倒真像是饿坏了的,吃起饭来虽说算不得狼吞虎咽,但也是风卷残云一般地吃了两大碗,这才放慢了速度,又吃了一碗多才满足地说:这么多天,终于吃上一顿热汤的吃食。
好了,小丫头,我也该走了,今日的事儿,莫要对任何人说起。
根本用不着他交代,荷花也不会想要把这件事说给谁知道,恨不得把这件事当成个梦,醒了就烟消云散了最好。
天色还没有大亮,这些人就如同来时一样,迅速地撤离了齐家村。
等到人真的都走了之后,方氏一屁股坐在了灶间的小板凳上,大大地舒了一口气道:菩萨保佑,总算是有惊无险。
齐锦棠的脸色有些复杂,说不上是欢喜还是什么,猛地撩起衣襟儿跪在了方氏的面前,规规矩矩地叩头道:这次多亏了婶子相救,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方氏被唬了一跳,赶紧起身儿让开道:可不敢行这样的大礼,快、快起来,这可怎么好。
荷花一直都没有说话,只是起身儿从锅里盛了三碗疙瘩汤放在桌上道:折腾了一早晨应该都饿了,先来吃饭吧齐锦棠看着荷花的神色,想跟她说什么但是又咽了回去,吃了一碗疙瘩汤之后起身儿道:婶子,荷花,我还得赶紧赶回南边儿去,家里那边的事儿还没平息。
方氏也跟着起身儿道:应该如此,你家的事儿要紧,我刚才也烙了些饼子,带着路上吃吧身上可有银钱用?都有,而且如今这件事平息了,我也能直接回家去了,有劳身姿了。
荷花用干净的包布包了饼子,起身儿送到外面,一直垂着眼帘没有说话,一直到门外,才轻声道:一路顺风。
齐锦棠在门口踟躇了片刻道:荷花,我……我之前的话是无心之语,当时想找个借口混过去,所以……嗯,我知道的。
荷花依旧低着头。
不是,我的意思不是……齐锦棠一时间有些乱了分寸,觉得怎么都说不明白,想说自己是喜欢她,但是之前的话并不是有什么预谋或者什么的,可是一时间又不知道到底该怎么解释才好,我……你放心吧,那些人都是京里来的,又没有旁的人在,不会有人听见那些话的,我家也不会为了这些话而有什么不该有的想法。
荷花把手里的小包袱塞给齐锦棠道,天快要大亮了,你若是不想给村里更多的人看到,就要趁现在快走了。
荷花,你……你等我,等我家里的事儿处理完了,我会尽快赶回来的。
齐锦棠看着天色也有些着急,但还是抓紧时间解释了几句道,南边儿我爹娘那边都被官差看管起来了,我担心那边会有事儿,必须得赶紧赶回去才是。
荷花这才知道原来他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乱子,不禁又担心道:那你是怎么出来的?这次回去不会有事吧?我是在那边的学堂听到了些消息,若是让全家一起逃走,怕是没有事儿都要生出是非来,所以最后决定还是自己回来走一趟。
齐锦棠说得似乎很是轻松,但是荷花心里也清楚,这回的事情连齐家村这么偏远的地方都被牵扯进去了,想必其他道府肯定更是闹得沸沸扬扬,这一路过来怕是也不会那么顺利的,不过这会儿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便又催促道:你回去的路上要小心,现在说这些也是耽误时间。
齐锦棠也知道自己不能再多耽搁了,虽说京里来查的人走了,按理来说等消息传到南边儿,自己父母自然是会无事的,可他心里还是十分担心的,生怕这中途出什么变故。
前脚刚送走了齐锦棠,荷花还没等转身回屋,就见祝大姐快步朝这边走过来,荷花忙迎上去道:大姑,这么冷的天,你一大早出来干啥?快进屋坐着。
祝大姐左右看看,见没有别人在,这才小声地道:我听说有京里来的官差,家里没什么事吧?刚才我可是看着那些人……说道这儿,她的脸色又变了一变,那些人可是……手打txt 第二百七十一章 还真有了什么心思?第二百七十一章 还真有了什么心思?荷花见祝大姐说话吞吞吐吐的,外面又的确冷的厉害,便拉着她进屋道:进来再说吧,大冷天的,大姑吃饭没?没呢,哪儿顾得上吃饭啊祝大姐说着跟荷花一起进屋,解了围巾摘了棉捂子便片腿上炕道,这到底是咋回事,咋又跟那些人扯上联系了?荷花给她盛了碗锅里还热乎的疙瘩汤,放在炕桌上才问道:大姑,那些人到底是什么来头,我记得当初我被人抢去,送回家的时候,你看见那人也是一脸错愕的模样,当时年纪小没怎么当心,这会儿见你这样,倒是又想起来了。
祝大姐面色有些发白地说:那些人都是督厂的,可都是些杀人不眨眼的,荷花许是不知道的,荷花娘你应该还记得,我当初跟着夫家去外地的第二年,那边出的那件大事儿……方氏被祝大姐这么一提醒,脸色也瞬间惨白,哆嗦着嘴唇半晌才道:竟然是那些人……荷花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是看她俩的神色,也知道不是什么小事儿,忙也爬上炕问:到底是咋回事儿,让你们说得这么吓人倒怪的。
祝大姐叹了口气道:其实具体是咋回事,到现在我也没弄明白,那年你应该是刚两岁?方氏点点头道:是刚过了年,荷花和博宁两岁头上的事儿,当时咱们这么远的地儿都传来了消息,爹娘急得要赶紧去看你,后来还是大嫂托人去问了消息,说是那事儿已经过去了,家里又的确不宽裕,这才作罢。
是啊,那年的雪老大了,头天傍晚我家那铺子里有几个远道的客人,被风雪给阻了一下,没走成,便坐在屋里喝酒,我在后堂屋里正准备歇下呢,就听见外面嗒嗒的马蹄子声儿,我当时也年轻,好奇的很,便从廊下穿过去到侧门看,结果就瞧见外面点了许多火把,那些人的衣服说是官服又不像是官服的,也说不出是个什么衣裳,我当时害怕,只开了个小缝扫了一眼就赶紧回屋了,后来第二天一大早,城里就闹开了锅,两户官员的家里,全家老小连下人奴仆全都一剑毙命,那血水把宅子周围的雪地都染得通红……祝大姐说到这儿,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赶紧喝了一大口热汤,好像过了这么多年,那恐怖的记忆还残存在脑海中,让人不寒而栗。
大姑是说,就是督厂的那些人做的?荷花听得也有些心惊肉跳,以往对这些的认识都是从书上或是什么地方看到,哪里有这回这么近距离地接触到这些,额头顿时也冒了一层白毛汗,更加感觉到自己这次行为的莽撞,不禁后怕地紧紧搂住了方氏的胳膊。
方氏拍拍荷花的后背安慰道:如今都没事儿了,别瞎想了,昨晚也没睡好,你回屋去睡会儿,咱们等天大亮了再回城里。
待荷花走了之后,方氏才把这两天的事儿跟祝大姐说了,祝大姐听了这,脸色铁青地连声道:糊涂,你真是糊涂说罢先找方氏要了那休书烧掉,然后又指着方氏训道,荷花是个孩子,她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倒也罢了,你好歹也是三十好几的人了,这种弄不好要掉脑袋的事儿,你也敢领着孩子往里搀和?即便是你要了休书,不会牵连祝家,你想过你自个儿的老子娘没有?方氏被祝大姐训得脸色青白交加的,半个字也说不出来,最后好不容易吭哧道:大姐你骂得对,不过我起初是真没想到会有这么大的事儿你不知道好歹也跟家里商议商议,好歹来跟我合计合计,老2他懂个啥祝大姐越说越气,博荣也是个没脑子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方氏叹气道:大姐,不瞒你说,当初若不是齐公子通过荷花教给我家那么多整饬庄稼的法子,别说是博宁和栓子,连博荣能不能把书念下去都不知道呢。
大姐只瞧着我家一点点儿兴旺起来,却不知道这都是托了齐家公子的照顾,如今看着人家落了难,我总觉得不做点儿啥心里过意不去。
当初是真没想着能是这么大的事儿,还寻思着在自家村子里,有啥事儿也都好说呢,谁知是京里直接来了人,万幸那领头的大人是当初把荷花送回来的那位,这回又认出来了,才算是躲过了这一劫,我如今这心里都还直突突呢……就算是你觉得想让荷花跟了齐家那小哥儿,但是也不应该用这么冒险的法子。
祝大姐听了方氏的话,刚才的火气也发得差不多了,语气渐渐地缓和了下来。
啥?方氏听了这话诧异地睁大了眼睛问,大姐你这说得是啥话,那齐老爷家是书香门第,是做官的人家,咱家茉莉已经嫁得高攀了,可那好歹是个商户,官家咱哪里高攀得起,我可万万没做过这样的想头。
祝大姐打量着方氏的脸色不像是说谎,也知道方氏没必要在这事儿上跟自己打马虎眼,便微微皱眉道:我虽说没跟那齐家夫人见过,可在村里也是听了些话的,有那样的娘在,即便是你有这心思我都想拦着你,如今你没这么想是最好。
不过荷花打小就跟齐家小哥儿走得近,你没这想头,难保孩子心里没有,若是你当真没想让荷花攀上齐家,还是管束着些,莫要以后让孩子心里头难受。
方氏听了这话,神色也渐渐凝重起来,虽说荷花一直都很早慧稳重,但是却时常在家撒娇耍宝,所以方氏压根儿就没把荷花往这方面的心思去想,这会儿听了祝大姐的话,却是也咂摸出点儿滋味来,不管怎么说,荷花跟齐锦棠走得近是事实,齐锦棠之前在官差面前一时情急的谎话,为何就偏偏扯了儿女亲家的事儿去说,难不成两个孩子还真有了什么心思?手打txt 第二百七十二章 杨氏不悦第二百七十二章 杨氏不悦(感谢亲们的粉红票子,顺便说,订阅过十元钱就会得到一张免费的评价票,而且只能投给欢田喜地,所以亲们留着也没别的用处,都投出来吧~PS今天下雨才发现,家里外接阳台的顶子过冬的时候冻裂了,一整天外面下大雨屋里下中雨,又擦又弄的,简直要死人了……今天先写多少发多少吧,明天继续努力,月底前一定要还清剩余的六万字)方氏被祝大姐一顿数落,心里后怕,这会儿又想,若是荷花当真是对齐锦棠动了心,自家哪里高攀得起齐家的门槛儿。
不过这会儿也不是想这些事儿的时候,还得赶紧收拾了回城里去,家里怕是都在担心。
祝大姐临走前,千叮咛万嘱咐地说:回去就说齐家啥事儿都没有,什么都没抄出来,官差就回京去了,万万莫要再对别人说起荷花偷书的事儿,对老2也别提,他们男人一喝高了嘴上就没把门的。
方氏连忙应了,送走祝大姐之后随便收拾了一下,先去找王寡妇说了雇她来喂鸡喂猪和打扫的差事儿,每个月给半吊钱的工钱,虽说没有在城里帮工赚得多,但是王寡妇也是不放心把家里都丢下自个儿再去城里的,喂鸡和打扫也占用不了一天的时间,自己还能忙和家里的活计,所以登时便答应了。
方氏从外头回来,见天色差不多了,叫上荷花,套了车就往城里去。
荷花一来是没睡好,二来也是心里有事儿,略有些恹恹地偎在方氏身边,一副打不起精神的模样。
若说以前是荷花自个儿刻意不往那上头想,但是这回却是不得不正视自己的心事了,以往总觉得对齐锦棠是习惯、是自然而然的亲近,可是如今却似乎一下子变了味道,倒是让她心里不知该恼还是该如何是好。
这么胡思乱想着,人就跟着摇晃的马车睡着了,梦里却也是不得安生,只觉得周身发冷,光着脚走在雪地里,四下都是白茫茫的,辨不清东南西北,她只得嘴里叫着爹娘,撒开腿胡乱地跑着。
跑着跑着忽然被什么绊倒在地,猝不及防地摔进雪里,低头看去却发现满地的雪都变成了血红色,而刚才把自己绊倒的正是满身血污的方氏。
荷花吓得一把搂住了方氏,哭着喊道:娘,娘你怎么了?方氏费力地开合着唇,却已经是没有力气发出太大的声音,荷花把耳朵贴到她嘴边才听清,她用仅余的力气道:荷花,快、快跑,别管娘……娘,娘……荷花一个激灵猛地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是方氏关切的脸庞。
怎么,做恶梦了?方氏伸手摸着荷花满是汗珠的额头,看着她青白的脸色心疼地说,定然是让你大姑说的那事儿吓着了吧?唉,也是我大意了,小孩子家家的怎么能听这样的事儿。
荷花反手一把搂住方氏,扑在她怀里放声大哭道:娘,我、我错了,我不该一时昏了头由着自己任性,我差点儿害了娘害了全家,娘……方氏一听原来还是这事儿,轻拍着荷花的背说:这不都没事儿了嘛,其实娘知道了这事儿也是想着,若是能拉就拉一把,乡里乡亲的不说,齐家也帮了咱许多,这事儿就算过去了,以后休要再提了。
她原本还想接着问问荷花对齐锦棠是什么心思,不过转念一想孩子还小,若还没起什么念头,被自己一问挑明了反倒不好办,只旁敲侧击地说:以往你年纪小,咱们乡下规矩也不如城里那么多,所以娘也没多约束你什么,不过过了这个年也是十一岁的大姑娘了,再过两年也都好说亲事的年纪,平素就少到外面去跑透露面了,跟你哥那些朋友也得该知道避讳了,不然这么大的姑娘容易被人说嘴,传出去让人笑话。
嗯,娘,我知道了。
荷花依旧窝在方氏的怀里不肯起来,听了这番嘱咐,十分顺从地点点头。
方氏拿了帕子给荷花擦了眼泪和汗珠,城门便已经是遥遥在望了。
两个人也没做耽搁,直接去还了马车,然后走着回家。
一进院门就见小秀正在扫地,看见方氏和荷花回来,先是满脸的惊喜,而后一把丢了笤帚进屋对博荣轻声道:宝儿爹,娘和荷花回来了。
博荣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出去,到了门口又顿住了脚步,打量着方氏跟荷花都安然无恙,提着的一颗心这才猛地落了地,赶忙上前两步,一手扶住了方氏,另一只胳膊揽住了荷花,轻叹一声道:可是担心死我了。
大哥放心吧,回去啥事儿都没有,只是留锦棠哥在咱家住了一夜,遇见了官差来搜,但是没搜到东西,就也没再追究什么,锦棠哥已经起身赶回南边儿了。
荷花在车上也是得过方氏嘱咐的,所以就真假参半地对博荣说道。
话音未落,就见杨氏从屋里端着炭盆出来,博宁跟在后头要接手,她却不肯给,径直走到到门外头,倒了炭盆里的的灰,又是好一顿磕打,然后才拎着炭盆转身回来,神色不悦地说:大冷天都杵在院子里做什么?一家子人扔在这里,也不说句什么事儿就走了,也不知道是真有事儿还是不乐意我们过来住,这是给我摔脸子呢?你若是不乐意便只消说一句,整这一出一出的做什么方氏被训得一个愣神,不过这事儿也的确自己有些理亏,刚把老人都接来,自个儿就不打招呼地领着荷花走了,也难怪杨氏心里堵得慌,可真实的缘故又不能跟她解释,便只得陪着笑地说:娘,走的时候家里的鸡鸭都忘记交代给人帮忙照顾了,我惦记着怕饿坏了,荷花又想起说家里鸡食也不多了,便跟我一道回去了,本打算是当天去了就回的,结果昨个儿有京里的差爷到村子去查抄什么东西,这一耽搁就没走成,直耽搁到这会儿才回来。
博荣也忙接言道:我娘走前让我跟爷奶说一声,我竟是给忘了,真是该打。
就是,我还只当你跟爷奶说了,这是咋弄的。
小秀也过来帮着圆场道。
杨氏见这么多人插话,也知道大过年的自个儿再沉着脸色也不好,便哼了一声扭身进屋去了。
手打txt 第二百七十三章 茉莉挨骂第二百七十三章 茉莉挨骂方氏跟荷花刚收拾了东西安置下,又问小秀这么多人都是怎么住的?小秀打了热水让她俩洗脸,听了问话便道:祖爷和爷奶都住在东屋,爹带着博宁和栓子在西屋这边住,我跟博荣带着宝儿在住在娘家的,良子去了铺子那边住呢这边话还没说完呢,就听见外头院门响,竟是郑大夫带着蒋世彦和茉莉进门来了,一进院子就笑着道:祝老弟,你家闺女,女婿能找到我家门,倒是不知道你家家门,我顺路给带过来了。
祝永鑫这会儿没在家,方氏和小秀忙都迎出去,见亲家来了,杨氏的脸色也缓和了许多,毕竟大过年的,登门是客,而且还有个孙女婿在,怎么也不能太沉着脸色。
把三个人一让进屋,就更显得屋里窄巴,把孩子们都撵到地下去,郑大夫跟蒋世彦到东屋跟老爷子和老祝头说话,方氏拉着茉莉进了西屋问:咋样,把脉没有?茉莉依旧是有些抹不开地点点头道:把了脉说是没啥事儿,也不用喝药,就……就是等着就是了。
我俩过来坐坐,吃了晌午饭再回去。
我下晌许是要陪着你奶上街去买东西,你有啥要买的不,一起去转转再回吧方氏想多留闺女一会儿,而且也觉得多两个人陪在一旁,杨氏许是还不至于太落自己的脸面。
茉莉自然是应着的,家里早早地吃了晌午饭,正好用了蒋家的马车,方氏赶着车,杨氏、小秀、茉莉和荷花也一道跟着去了,到了热闹的地方,把车找地方寄存了,几个人这才开始去逛。
杨氏鲜少有进城的机会,平时买东西托人捎回去的居多,这会儿瞧着哪里都好,可是一问了价儿又都咂舌。
方氏见状便道:娘,咱先去把要买的尺头喜饼之类都买齐备了,然后再随便转转。
那就去吧杨氏这会儿的心情好了不少,毕竟是博凯要成亲,她跟着忙和的也很是高兴,进了绸缎庄,扯了大婚时候要用的红绸,杨氏又打算用自己的私房钱扯两块尺头,到时候算作给孙媳妇的见面礼。
方氏和荷花倒是没多想什么,可茉莉却扭头看了看小秀的神色,寻思着当初大哥成亲,杨氏只从箱子底儿取了块儿料子拿来便作罢了,如今却是这么上赶着的给买东西,心里怕小秀会有什么想法。
小秀似乎是瞧出了茉莉的心思,退后一步挽了她的胳膊轻声道:不碍的,娘心里疼我就行,旁的我也不走那么多心思的。
茉莉闻言笑着拍拍她的手道:还是大嫂性子好,我哥可是娶了个宝。
过来帮我挑两块尺头,打算等开春儿了做衣裳穿。
还得给家里老爷子和老太太挑几块,你妹夫也得做两身儿新的长衫了,以往在家的时候不觉得,如今到了蒋家,看人家季季花钱跟什么似的,有些衣裳都没上身儿过几回,一换了季就赏给下头人,看得我都觉得心疼。
大户人家跟咱们自然是不一样的,要讲体面,哪能像咱们似的,一件衣裳穿好几年,你也是苦日子过惯了,如今一下子富裕了倒是过得难受。
小秀笑着去帮茉莉挑尺头,你是新媳妇,又是要置办开春儿的衣裳,挑两块鲜亮的料子才好。
虽然几个人是一道进来的,但是店里的伙计还是能看出,茉莉的衣裳料子是最好的,头上的首饰手上的钏子,也都比旁人要好上几分,这会儿见她挑料子,自然是可着她巴结的。
上前几步躬身讨好道:这位奶奶,您是打算看冬天的料子还是开春儿的?咱家新上的春夏的料子,可都是南边儿的新花样儿,您要不要瞧瞧?茉莉笑着说:你这猴儿倒是机灵,拿些春天的料子来看看,若是不好我可不饶你。
好嘞那伙计到后头去捧了好几卷料子出来,搁在小桌上供茉莉和小秀翻看。
那伙计道的确是个心眼儿活的,拿的几匹都是鲜亮的料子,春波色织着桑柳花草的、浅红织着垂丝海棠的,另外还有茜红、嫩黄、雨过天青、一捻红等几匹纯色的。
小秀扯着布料给茉莉比量着,最后挑了两块,量了身量裁成尺头,又帮着她给蒋世彦还有家里的二老都选了料子,又道:你不如买两块好料子,回去先把孩子的小衣裳什么的做起来也是好的,不然怀上以后不能动针线,倒是连自己想做点儿什么都做不成了。
茉莉被说得心里一动,便叫伙计又拿了点儿棉布和软和的料子出来,挑拣了几块也一起包了,说便要这些。
两个人见杨氏还在挑选,便坐在一旁的桌边喝茶说话儿。
那伙计把茉莉要的都包好了,只以为他们都一起付账,便给搁在柜台交给了二掌柜,指指那边说几个人是一起的,自个儿又去招呼旁的客人。
杨氏把给孙媳妇的总算是选好了,扭头见方氏也拿了两块尺头,又皱眉问:家里没衣裳穿了啊,又买?过了年准备托人去隔壁给良子说亲事,他有不会买东西,我总得帮着张罗张罗。
方氏倒是没什么脾气地应道。
听了是要给良子说亲的,杨氏的心里顿时就不痛快起来,低声嘟囔道:自个儿家该操心的人不帮着操心,倒是对外人这般那般的上心,真不知道是勤快个什么劲儿。
说着去把东西往柜台上一放,让人给算账。
那二掌柜也是一边对账一边看店所以没留心,只记得先前放着的那份儿是跟那老太太一起的,这会儿就一并的给算了钱杨氏听到说一共要七吊半多,吓得大声嚷道:怎么这么贵?你们这是黑店啊茉莉和小秀听到声音赶紧过来,茉莉笑着安抚杨氏道:奶,这是我包的,你搁着我来给钱就是了。
说着从荷包里掏出几个银角子,交给那掌柜的去称。
杨氏猛地一沉脸道:不用你给,我这是给博凯成亲买的,我虽比不得你有钱,可自个儿挑的东西我还是付得起钱的。
茉莉被她堵得脸上的笑容一僵,原本好心的举动到了她嘴里却像是显摆似的,心里觉得委屈,但在外头也不好意思多说什么,只得自个儿找台阶道:奶,说这话多外道,堂哥成亲我给买点儿东西也是应当应份的。
杨氏心里火大,却是不肯领这个情,硬是要分开各算各的。
茉莉见自个儿递了软话杨氏还不肯给自己台阶,也恼了,便直接给自个儿的付了钱,起身儿说时候不早了,该回了。
她这一要走马车自然是要赶回去的,方氏得陪着杨氏又脱不开身,便朝茉莉瞪了一眼道:着什么急,先把你奶送到博凯的新房去,有好多事儿得布置呢茉莉心里不痛快,但是也不想大过年的惹方氏不高兴,便拎着东西不吭声。
方氏扯着茉莉去另外两家店买了些干果、喜饼,哄着说:大过年的别惹你奶生气,娘知道你心里气不顺,你奶那是为了良子的婚事跟我赌气呢,不是挤兑你的。
茉莉哼了一声道:她有啥可气不顺的,也不知怎么的就把博凯当个宝儿似的,大哥成亲的时候也没见她多上心。
也就是大嫂那人老实,不然见她这么偏心的,咱家也该闹得不得消停。
方氏听了这话脸色沉下来道:茉莉,娘平时都是怎么教你的?就让你学会了指摘长辈是吗?你奶的确是常偏心,可你大哥在咱家有这么多人帮他张罗,你博凯哥如今没了娘,家里就你大伯和博源,也帮不上什么,你奶向着他有啥不对?原来看你嫁了人之后一直挺安稳只道你是长大懂事了,却还是这般心里搁不住事儿?茉莉被训了个没脸,眼泪在眼眶里骨碌了几圈儿,最后还是落了下来,拧身道:我又不是为了自个儿,从小大到,大娘和三婶儿都是能吵会闹的,只有你自个儿是个委曲求全的,结果呢,会哭会闹的都招人疼,就你天天受气,如今都分了家还要看她脸色……方氏扬手想朝茉莉打过去,但想着是在街上硬是忍住了,不过还是铁青着脸色道:从小娘就跟你说,吃亏是福,你爹兄弟四个,只有我跟你四婶儿都是老实人,如今就咱们两家过得兴旺,什么是好什么是坏你难道还看不清楚?跟自家人要多些容让。
当初你成亲的时候,你奶虽说嘴上埋怨我办的铺张,可还是拿着自个儿的体己钱,怕我没钱摆喜酒给你没脸,你如今站在这儿说这些话,你自己想想脸上臊不臊得慌?你若想学那刁钻无理的,便想想你三婶儿是个什么结果便是了。
方氏说罢便转身道,你不是说时辰不早要回了,那就赶紧回去吧。
茉莉被晾在街上,一个劲儿地抬手抹眼泪,心里后悔了又觉得方氏说得太过严厉,自己心里也有些委屈,跺跺脚不想追过去,便赌气地自个儿朝着存马车的方向走去。
手打txt 第二百七十四章 三舅娘耍疯第二百七十四章 三舅娘耍疯茉莉还没走出去多远,就被后头上来的小秀和荷花追着扯住了。
小秀身为嫂子,肯定是不能说太多的,只是哄着道:大冷天的你自个儿乱走个啥,我想买胭脂水粉,你眼光好,去帮我瞧瞧。
荷花则直接道:大姐,你也真是,奶一直都是那样的人,你何苦大过年的跟娘抱怨,娘这两天心里本来就闹腾,你这样往里插咋能不挨骂,总是不会看个眉眼高低的。
茉莉拧了荷花一把道:是啊,我没你那么好的眼力见儿,又会哄人又会什么的。
瞧瞧,一说你还小脸子。
荷花伸手圈住茉莉的胳膊道,姐夫怎么受得了你这脾气?茉莉顺口接话道:我脾气咋了,我对他好着呢,不信回家你自个儿问。
是啊,女生外向,就对姐夫好,对我们都凶巴巴的荷花连拉带扯的把茉莉拉到了胭脂水粉的店里。
迈步进了店铺,茉莉就也不好意思再沉着脸,便也稍稍缓和了面色,跟小秀一起挑好之后,见荷花也骨碌着眼睛看着架子上的胭脂,便上前道:你小孩子家家的用不着这些,过两年姐再给你买。
荷花一嘟嘴道:我才不用这些呢,我是想买一盒送人的。
送谁?茉莉稀奇地问,除了家里人你还能送给谁啊?说着脸色一僵地问,难不成是送给博凯的新媳妇的?人家稀罕你这个?我才没呢,我这是想送个隔壁小双姐姐的。
荷花说着便拉着茉莉问,大姐你说挑哪个颜色好?茉莉问了小双的年纪和白不白之类的,最后给挑了一盒玫瑰膏子的胭脂,然后笑着说:你送倒不如让良子哥去送。
荷花听了眼睛一亮道:我竟是没想到,让良子哥去送最好。
大姐嫁了人之后脑子更是好用了。
茉莉听到最后一句话,顿时恼得去抓她道:你这丫头,就知道你嘴里没个好话。
荷花笑着躲了开去,到柜台付了钱,把包好的胭脂小心地揣在怀里。
东西都置办的差不多,方氏赶着车拉着老的小的,往博凯置办的新房过去,祝老大家在城里自然是没有产业的,不过是借了博凯娘舅家铺子后面的两间偏厦,听说还是个签了契约给了租金的。
荷花当时在家知道这消息的时候,就撇嘴地说:他不是跟他娘舅亲嘛,用两间房结婚还得给钱,可真真儿的是亲厚。
不过这话当着杨氏的面儿是不能说的,她没有茉莉那种顶雷的精神,所以就在一旁歪着闭目养神,不愿意去招惹杨氏,大过年的触霉头。
几个人在门口下了车,却见四下都是冷清清的,别说是什么红绸,连个喜字或是红灯笼都瞧不见。
杨氏下车就说,该不会是寻错了地方吧?方氏拉住个路人问了,然后道:地方没错,咱先敲门看看吧说着上前叩门,叩了许久才听见里面传来踢踢踏踏的脚步声,门板嘭地在方氏面前被推开,博凯的三舅娘从里头探出头来,不耐烦地道:敲个鬼啊敲,大冷天的干啥啊,没看见门口写着,歇业到初十啊?她家开的买卖不是过年应景用的物件儿,所以也不急着开门揽生意,似乎都还在家歇着猫冬。
方氏笑着道:博凯他舅娘,我们是过来帮着孩子布置布置新房的。
三舅娘也不知是生来就圆润还是日子过得太好,整个人胖得珠圆玉润的,一身儿绸缎的衣裳裹在身上,倒是勒得一节一段的,让人觉得随时会传来衣裳崩裂的声响,荷花站在后头看得有点儿惊心动魄的,不敢往前凑,便坐在车辕上晃荡着两只脚看热闹,也不知道这门儿什么时候能进去,心里更是对博凯鄙视不已,既然是要租房子,干嘛不去自己找个房子,好歹也不用寄人篱下地看人脸色。
这边正想着呢,杨氏倒是先说了话:这就是三小子的媳妇吧?早些年你们还没到城里来做生意的时候,在乡下总见面儿,后来你们进城了,互相走动的倒是少了,博凯在城里也是多亏了你们照顾,到底是亲娘舅不比外人,俗话说,姑舅亲,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按说我们也该早来看看你们的,不过一来家里还有老爷子也不方便走动,二来也是从村里进城经不起折腾了,就总是打发老大他们来。
如今老2一家也在城里买了院子做了小买卖,今后还要多走动多照应才是。
茉莉在后头轻声嘟囔道:奶可真是的,她到这会儿还是看不清楚李家的态度,难不成还以为是什么实打实的正经亲戚?一开口便是把自个儿当成个长辈说道,等下定然是要被人家给个没脸的。
荷花轻轻摇摇头,却是没有说话,杨氏这些话说得,哪里是不晓得情况的,话里话外都是扣着亲戚在说道,是捧着李家在说,后头又说了自家也在城里做生意,就是为了让李家能有所顾念,不管是顾念亲戚情分还是别的什么,好歹别在这大婚之前撕破了脸皮。
不过杨氏心里想得好,三舅娘却是没那么好的脾气,用舌尖舔了舔发黄的门牙,把牙缝里的残渣往地上呸地一吐,满脸不屑地说:什么狗屁的亲戚情分,当初博凯娘在的时候,天天就知道回娘家搜刮,我公婆的那点儿家底儿都让她给掏光了,结果自己还是个扶不上墙的,到头来男人窝囊软蛋,儿子也是个没出息的,要不是我男人心软,谁耐烦帮你们老祝家管教儿子,多吃多占的时候你们到底都往前凑和,孩子没了娘你们就都躲远了,可真是打的好算盘。
杨氏被这话气得往后倒退了两步,若不是方氏和小秀扶得快,怕是要一屁股坐倒在雪地里。
方氏压着火气道:博凯他舅娘,你这话说的可就是不中听了,别的不说,博凯进城在你家的这些时候,大哥和我家男人都来瞧过,每次也都没空着手上门,博凯在你家跟着学徒,也是只吃住不拿钱的,你若说当初博凯娘如何,那是李老伯和婶子心疼闺女,也算不得是什么过错,那钱也都是用在了大嫂和博凯、博源身上,我们旁人也没跟着占什么便宜。
如今我们只不过是为了孩子的婚事来张罗一下,犯不着堵着门说这么多难听的话吧?三舅娘听了这话似乎更是火大,往前走了两步,伸手撑着门框道:你们自家孩子不管倒是有理了?这么几年吃我们的用我们的,我们还得给他说亲讨媳妇,结果如今马上要成亲了,你家倒是腆着脸的上门了,天底下哪里有这样的便宜事儿杨氏几乎要被气得仰倒,抓着领口一直地捯气儿,像是要抽过去了似的,方氏和小秀忙着帮她顺气,一时间没顾上说话。
荷花见若是一言不发,倒像是自己理亏似的,便跳下车辕脆生道:我跟着我大堂兄也叫一声三舅娘,倒也不是因为敬着你,不过是我家从小教过对长辈的规矩,虽说我辈分小年纪也不大,不过有些道理还是清楚的,三舅娘口口声声说这些年照顾我大堂兄,那我倒是要问问,这是如何照顾的?在城里做学徒,按理来说若是学什么本事手艺,的确有分文不拿到师傅家一边帮工一边学本事的,至于什么做生意的店里,不过是卖货算账,能有个什么本事可学?名义上说是学徒,不过就是个跑腿打杂的伙计罢了,旁人家伙计即便是管吃管喝的也都还给几个工钱,到大堂兄一直白白地给干活不拿钱,如今倒是还反过来说是对我们多加照顾?荷花嘴皮子利索,小孩子说话也清脆,一番话说得清清楚楚,不等三舅娘开口,她又抢着说道:再说什么提亲找媳妇,所有的钱也都是我老祝家出的,你们分文没拿,说到底不过是帮着出了把力气,事后我听说,我大爷还特意给你家送了谢礼,第三再说帮着张罗娶媳妇,你家的房子可是我大堂兄赁过来的,不是白住你的,其余的呢?没有几天就要成亲了,如今还是光秃秃的连点儿喜气都没有,还要拦着不许我家的人进去张罗婚事,,三舅娘,你这往门口一拦跟门神似的,可是要找我们要买路钱啊?刚才周围就已经围了些人在看热闹,之前大家还都有些搞不清楚状况,只是围在远处观望,这会儿听了荷花的话,才知道事情竟是这么回事,议论声顿时就大了起来,大家看向三舅娘的眼神儿也都变了。
三舅娘一看这架势,猛地往地上一坐就要开始哭嚎。
荷花趁着她的嚎叫还没出口,扬声道:奶,走,咱们回家去,不过是赁两间房子,咱手里有钱还怕赁不到不成?与其在这儿看人脸色,倒不如咱自己重新寻个地方消停省事。
手打txt 第二百七十五章 博凯的新房第二百七十五章 博凯的新房杨氏刚想拦着荷花,心道别把关系闹僵了,不然这婚可怎么结。
没想到三舅娘听了这话,倒是把哭嚎全数地憋了回去,一骨碌爬起来道:你这孩子说得是什么话,刚才亲家奶奶不是还说姑舅亲,打断骨头连着筋,我不过是替博凯抱怨几句,他好歹是你们老祝家的长子长孙,就算是不能念书当官了,可好歹也不能丢开不管不是?前些日子要在城里开铺子,那么好的机会,可是他三舅托人找关系才算是要了那么个铺面,结果回家去筹钱你家竟是分文不给,还把孩子一顿给数落,弄得回来之后一直就提不起神儿,唉,不是我要埋怨你们,只是这样次数多了,伤孩子的心不是?三舅娘一边说一边伸手去拉杨氏,我这人就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遇到啥事儿就想图个嘴上痛快,什么该说不该说的都往外说,亲家奶奶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一般见识。
说着就让开了门口,让众人进去。
荷花嘴角不易被人察觉地弯了弯,茉莉贴上来问:你这丫头,看你笑得就是没安好心,你咋知道这么说那三舅娘能让咱进去?我还以为等你骂完她,说不定得打起来呢虽说如今马上要成亲了,若是再换地方可能会让女方家不满,但是三舅娘又堵着不依不饶。
你看他家这院子,也不是什么地价高的地方,而且还是在他家后院的两间偏厦,虽说不知道她找博凯要哥得多少租金,不过这地方,怕是除了博凯哥那个二百五,也没旁人会租了,三舅娘若是不想丢了这项进账,自然是不会撵人的,即便是撵了又如何,咱家难不成还找不到地方办亲事不成荷花抿嘴道,反正不管怎么样,咱家也都没啥损失就是了,女方家难道就不乐意换个好地方?你这丫头果然是个鬼精的。
茉莉朝荷花的腮帮子上捏了一把,也跟着进屋去看,一进去就不由得皱了眉头,这里是铺子的后院隔出来的一块地方,窄窄的一条怕是连个桌子都摆不开,院子里这会儿还都是雪,但还是能瞧出地上怕是也乱七八糟扔着些破烂东西,说是两间偏厦,其实就是顶着他家房头竖着接出来的一间半大小,东西向的偏厦,里屋有炕,外屋直接就是灶间,只在北边儿的房头开了个窗,灶间虽说有个天窗,可这大白天都是昏昏暗暗,看东西影影绰绰的。
这……茉莉顿时就有些接受不了,也不知博凯是怎么会想要租这里的屋子,更是想不通,若是女方家来看过房子,咋就能应了?屋里更是简陋,女方家还没来摆嫁妆铺炕,灶间倒还是有些锅碗瓢盆的日用品,可烟熏火燎的看着也干净不到哪里去,屋里更就是空荡荡的只有个炕,炕上铺着半个破席子,上头胡乱卷着个铺盖,可能是博凯如今睡着的。
方氏看见这样就想挽袖子干活,抄起个木盆道:这哪里有个要办喜事的样子,可真是都没法呆人了。
杨氏看着里外就觉得心里发酸,自家虽说算不得宽裕,但是好歹也都是住得宽敞,博凯从小就没怎么吃过苦,如今看着这样,再想到老2家在城里有院有房的,更显得博凯可怜,竟是一屁股坐在里屋的门槛上开始抹眼泪。
娘……方氏叫了一声却又不知怎么劝才好,有些头疼地看向小秀和两个闺女,使了个眼色让她们赶紧出主意。
荷花见状就说:奶,要不咱今个儿先回吧,你看这房子如今这样,不彻底打扫一下也不像话,再怎么说好歹得糊一下屋里亮堂亮堂,把炕席什么的都弄齐整,今个儿看是已经来不及了,大姐还得赶在天黑前回去,咱先回家商议一下,把东西都备齐了,明个儿多来几个人,人多好办事,到时候拾掇一新看着就好了。
杨氏这才回过神儿来道:博凯,博凯呢?几个人面面相觑,屋里没瞧见人,铺子又没开门,那谁知道他干啥去了?小秀到前面找三舅娘打听,被几句话挤兑了回来,她说不过三舅娘,被气得脸颊通红,眼泪几乎都要在眼眶里打转了,回来之前小心的擦了擦,怕被别人看出来。
荷花见小秀的模样就知道定然是没问出什么的,不过这事儿也没法找上门去吵闹,毕竟人家又没责任帮忙看着博凯,便轻声对小秀劝慰了几句,然后就听方氏问杨氏有什么打算。
就在这儿等着,等博凯回来再说。
杨氏犯了拧劲儿,抬起屁股往铺着半边炕席的地方一坐,其余人没有地方,就都尴尬地站着。
荷花伸手推了方氏一把:娘,大姐得回方庄子,姐夫还在家里等着呢,你赶车送大姐回去,把今个儿买的东西也都先拉回去,我跟嫂子在这儿陪着奶。
方氏扭头去看杨氏的脸色,见她虽然没赞同但是也没反对,便说:娘,我把茉莉送回去就回来。
还回来啥,一会儿等着博凯回来,都一起先上你家去,你回去就拾掇晚饭吧杨氏倒是还没气糊涂,指着小秀道,有小秀在丢不了随后又气哼哼地胡乱嘟囔,丢了倒也干净,省得天天跟着老的小的都生气上火。
三个人直等到天擦黑,荷花摸索着刚找了油灯点上,就听见外面传来脚步声,博凯一挑门帘子,开门进屋,见里头有光亮吓了一跳,站在门口问:谁在屋里?杨氏听到他的声音,跳下炕就扑了出去,一把搂住博凯就开始哭。
博凯被吓了一跳,差点儿伸手给推出去。
荷花赶紧扬声道:博凯哥,是奶来看你。
杨氏一边哭一边伸手拍着博凯道:你这个不让人省心的孩子,要不是我过来看看,还只当你在城里跟着你母亲舅过好日子呢博凯被杨氏拍打得身子一抖,呲牙咧嘴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杨氏发觉不对,伸手扯着博凯到灯下,一看到他棉衣肩头上的灰印子,哪里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硬是掰开博凯的手,扯开衣襟往肩头一看,血都浸透了里衣,衣裳跟皮肉都被压在一起,根本没法分开。
手打txt 第二百七十六章 哭个屁,我还没死呢!第二百七十六章 哭个屁,我还没死呢!小秀早就避开了出去,荷花看着这样也忍不住咋舌,应该是扛东西硬生生压出来的。
杨氏哭得说不出话来,博凯又没什么表情,荷花只能自己开口道:奶,咱先把大哥接回家再说罢。
小秀出去雇了马车,上车的时候杨氏非要把博凯拉到车厢里坐,小秀便尴尬地站在下头不知该如何是好了,虽说都是一家人,但是毕竟男女有别,车厢那么窄小,自己跟进去也不像话。
她见荷花皱眉似乎要说话,赶紧拉住道:算了,我从这儿直接回娘家倒是更近便些,你跟奶赶紧回去吧,娘怕是要等急了,若是你哥跟宝儿还在家,便告诉他们我先回我爹那儿了。
荷花见杨氏的心情不好,博凯又总是个跟自家对着干的,这会儿若是为了这是起冲突,到时候还指不定要怎么吵闹呢,只好点点头道:嫂子你自个儿路上当心。
放心吧,城里我比你熟多了,而且现在天都没黑,能有啥事儿。
小秀扶着荷花上了马车,你这丫头就是会瞎操心。
一路上都是听着杨氏的哭声,博凯不说话,荷花也不开口,两个人低头对坐着,沉闷得很。
马车到了家门口,荷花第一个跳了下去,从荷包里掏了铜板塞给那车夫让他等着,自个儿回身叩门,招呼了祝永鑫出来,自己就闪身进屋道:大哥,嫂子刚才直接回娘家了,让你也抱着宝儿早点儿去。
说罢又加了一句,博凯哥跟着我跟奶一起回来了。
博荣听了这话就知道是荷花提醒自己,博凯本来看见自己就不乐意,如今大过年的再起冲突也不好,尤其是还有长辈在这儿,而且这几天家里的人也的确太多,大冷天屋里都闷得严严实实的,人一多起来就显得格外气闷。
荷花上炕给宝儿穿好外衣,又用包被严严实实地包好,抱下来交给博荣道:雇的马车还在门口,我让他等着呢,这会儿天色完了,你也莫要为了省钱,别把宝儿冻着摔着了。
方氏听了也道:荷花说得对,不差那几个钱儿。
这边拾掇好了出门的时候,博凯已经被杨氏拉进了东屋,两下都没照面,倒是也省事。
方氏见人都回来了,就进屋去问杨氏什么时候开饭。
杨氏正在小心翼翼地给博凯揭掉伤口上的里衣,听了这话顿时不悦:开什么饭,先拿了伤药来再说。
方氏一瞧博凯的伤势也是惊讶,但是家里也没备着什么伤药,赶紧拿了铜板打发博宁出去买,自己出去烧了水备了干净的棉布等着用。
祝永鑫这两天一直在铺子里收拾那些桌椅板凳,把松了的歪了的都整饬一遍,所以回来的就晚了些,进了巷子口跟往家跑的博宁撞了个正着,拎着他问:你小子,又去啥地方撒野去了,到现在才回家?博凯哥受伤了,娘让我出来买药。
博宁忙道,奶在家哭得伤心呢,爹你咋才回来?受伤,咋好好的会受伤?跟人打架了?祝永鑫吃了一惊地问。
不是,听荷花说,好像是扛东西压伤的……博宁自个儿也不太清楚,所以自然也说不明白。
祝永鑫跟他一道回家,进门就听见杨氏一边哭一边道:我可怜的孙儿,打小就没吃过苦,如今要受这份儿罪,这可是做的什么孽呦……荷花不待见听她说这些话,便领着栓子在西屋考他背书,听见门响才迎出来,见祝永鑫也回来了,忙从炕上拎了扫帚,帮他掸了身上的雪,又把他脱下来的棉衣、帽子和棉捂子都搁在炕上烘着,然后朝东屋呶呶嘴道:奶那边正哭呢,爹进去小心挨骂祝永鑫莫名地挠挠头道:好端端的骂我干啥说着便挑帘子进去问,爷,爹娘,我回来了,博凯这是咋了,咋还伤着了?杨氏刚才对着媳妇没说什么,这会儿见祝永鑫回来,顿时就发作道:老2,娘今个儿就问你一句话,博凯是不是你亲侄儿?现在有事儿你应不应该伸手帮着?孩子如今这样看得我心里跟刀割似的,你们一个个倒是活的滋润……你看看,你看看博凯肩头这伤,你就那么狠心…………祝永鑫没想到劈头就被说了这么一顿,皱眉问,娘,这是咋回事?博凯好端端这是怎么伤的?什么好端端,还不都是被逼得,真是作孽呦……杨氏继续哭道。
荷花闪身进屋,见老爷子自个儿在揉着手里的核桃,老祝头在搓烟叶子,都在炕上呆着不吭声,她便开口张罗道:爹,你放桌子准备吃饭了,咱们早点吃晚点吃的都不当事,祖爷年纪大了,今个儿晌午饭吃得早,这会儿怕是早就饿了,可是扛不得的。
这话杨氏没法反驳,脸色就有些难看,祝永鑫上前帮着博凯看了看伤口,博凯从小就没做过重活,扛东西什么的根本掌握不好技巧,看着样子怕是好几天累加下来的伤了,帮他上了药裹了伤口道:先吃饭吧,有啥事儿吃完饭再说。
博凯这回倒是没强撑着,顺从地坐在了炕沿儿上,荷花上炕放了桌子,又跳下地帮着端碗端菜。
杨氏哭得抽抽噎噎的,端着饭碗也吃不下东西,倒是博凯看似饿了,端着碗呼噜呼噜吃得很香。
荷花只掰了半个饼子,勉强地夹了几口菜噎着吃下去了,胃里像是有什么堵着似的,下晌儿的时候茉莉别扭她还没什么太大的感觉,如今看着杨氏为了博凯肩头的伤没完没了的,也渐渐明白了刚才茉莉的感受,自家的孩子从小都是吃着苦过来的,尤其是大哥博荣,每天除了念书还要干活,上山捡柴背山货,哪样没做过,到如今肩头还有被磨出的两道茧子,如今博凯不过是扛了几天的货,就至于这般?屋里的气氛很压抑,除了吃饭的声音就只能听到杨氏的抽噎,吃到半截老爷子忽然就怒了,啪地把碗筷一摔,厉声道:哭,哭,哭个屁,我还没死呢,吃个饭还要听你哭丧?手打txt 第二百七十七章 老爷子撑腰第二百七十七章 老爷子撑腰【第一更】(月底了,没能兑现月底前更够十万字的承诺,五月份会努力加油的~)这一句话虽说打破了屋里的压抑,但是却丝毫没有缓和气氛,而是彻底地推到了顶点。
杨氏的抽噎也顿时憋了回去,整张脸憋得紫红,这么大岁数了,当着儿子媳妇和孙辈的面儿,被公爹这般说,如何下得来台,几乎要被噎得背过气去。
祝老爷子道:咱家祖辈都是乡下人,粗活重活是从小就做的,怎么就他恁娇贵的,你也一般年纪了,连个好歹都分不出来,一味的只会宠孩子,真是妇人见识杨氏见老祝头不吭声,自己也不敢开口出头,低着头由着祝老爷子训斥。
甭以为我年纪大,就猪油蒙了心,就是老糊涂了,你当谁瞧不出你那点儿心思,不就是想闹着让老2家伸手帮衬。
孩子们给你留着脸不好意思说什么,我可是不吝这些的。
祝老爷子指着博凯道,他如今都快二十的人了,你问问你自个儿男人,是从几岁开始干活的?好好一个孩子让你们宠惯到现在,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好不容易要成亲,自己知道日子艰难,知道出去干活赚钱了,你又在这儿哭天抹泪的,你是不把孩子毁到底就不舒坦是不是?家里已经被你惯坏撵出去一个了,如今还不晓得轻重,真亏得老2一家老实,换个旁人谁受你这一套?古话说慈母多败儿,应在你身上可真是准准的杨氏抬头似乎想分辩几句,但是听到老爷子把祝老三也拿出来说事儿,顿时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扭头看看屋里的其他人,似乎想有人出来帮衬几句,但是这会儿谁会开口说话,全都低头盯着自己的手指头,就好像指甲上长出金子了一般。
祝老爷子把身子往后面的被垛上一靠,拧着眉头道:这些话我憋着好久了,总觉得自个儿这么大岁数了,少插手下头孩子们的事儿,可如今不说我憋得慌你以后少看着老2家过的好了就往别人家里刮叱,兄弟亲戚间是该相互帮衬,可要帮也得看那被帮的自己争不争气,难道要靠着老2家养他们一辈子?荷花见杨氏的脸色越发的难看,紫红紫红得看起来不太正常,想到杨氏也是上五十岁的人了,若是当真被这么训下去,万一憋出个脑出血还是什么,那可就当真是大事儿了。
虽然荷花不怕老爷子,但这会儿自己若是开口说情,也是给杨氏一个老大的下不来台,便悄悄挪了挪屁股,往老爷子那边坐了坐,从背后伸手悄悄地扯了扯老爷子的衣袖,递过去一个恳求的眼色。
杨氏低着头自然是看不到的,祝老爷子看了个满眼,也觉得自己今个儿说得已经差不多了,便重重地哼了一声道:这些话我也不是头一遭跟你说了,以往说得没今个儿这么直白,你今个儿应该也都听懂了,以后若是还这样,即便我活不了几年了,我也得给老2家撑这个腰见训斥告了一个段落,老祝头才悠悠地开口道:爹,再吃几口吧,别气坏了身子。
祝老爷子对他也没给个好脸,白了他一眼道:连自家媳妇都管不好,真是白活了这么大岁数。
荷花赶紧跳下地道:祖爷,桌上菜都凉了,我去给你蒸个鸡蛋羹吃。
方氏也借口帮忙避了出来,博宁和栓子都说吃饱了,放下碗筷到西屋躲着了,祝永鑫见状觉得自己该说几句话了,便清了清嗓子道:爷,我知道你一直疼我们,爹娘,我也从来都没说不管兄弟和下面的子侄,但是先前的事儿你们也都知道,如今博凯这样我也是今个儿刚知道,若当真是成亲有啥困难的,说出来我们该帮衬的肯定不带往后缩的。
祝老爷子抬手指着祝永鑫道:听听,看老2说得这才叫人话,你若真是在心里一碗水端平,你觉得有啥难处,跟老2直说他能不管你?非要又哭又闹学足了那破落户的做派,话里话外挤兑人,搁在谁身上谁受得了?然后又扭头对博凯道,你爷十来岁从家里逃荒出去,吃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那都不是你如今能想得出来的,你年纪轻轻的靠自己的手赚钱才是真本事,别总让你奶撺掇的觉得谁都欠你的,谁都得帮你。
你如今马上就要成亲了,以后自个儿过日子你就能品出来,你二叔家到底对你如何,得人恩惠要知道往心里记着,这才是老祝家人应该的本分。
博凯许是最近见多了人的脸色,亦或是知道了谋生的艰难,被老爷子训斥一顿竟是没有反驳,也没有露出往日那种倨傲的神色,乖乖地听了教训,还点头应了一声。
荷花这会儿端着鸡蛋羹进屋,给祝老爷子盛了半碗,剩下的搁在桌上道:爷,奶,博凯哥,你们也都没吃多少,趁着热乎再吃几口。
这边的硝烟总算是告了一个段落,祝永鑫吃饱了便领着博宁和栓子往铺子里去,准备到那边去睡,不然家里太过挤插。
方氏寻思了一下,去找杨氏道:娘,今晚到西屋来睡吧,咱娘俩合计合计咋给博凯弄婚事?我跟孩子爹说了,让他明个儿回去把大姐接来,大姐办事有章法有主意,也是个能主得事儿的。
见儿媳来给台阶,杨氏也没怎么坚持,便收拾了铺盖搬到了西屋,祝老爷子早早地就躺下了,方氏拿了祝永鑫的铺盖给博凯铺上,嘱咐道:伤口敷了药当心别沾水,晚上早点儿歇着,成亲的事儿别着急,咱家这么多人,指定给你办的热热闹闹的。
博凯的面色很是尴尬,喉头滚动了几下,但还是没说出来半句话,最后只轻轻地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方氏收拾了厨下,回屋洗好了上炕钻进被窝,就听着杨氏问:如今在城里赁两间房子得多少银钱?手打txt 第二百七十八章 张罗婚事第二百七十八章 张罗婚事【第二更这次分量足哦~】对于租赁房子的价钱,方氏还当真是说不好,一来是没有了解过,二来怕是地段儿和房屋的好坏也都有很大的影响,也不知道该给租个什么样儿的,觉得还是等明个儿把祝大姐接来再商议为好,便只接言道:这个我还真不太清楚,明个儿等大姐来了,博荣和小秀回来以后,咱先问问行情再商议商议,时日虽说有些紧了,但是再怎么也比他三舅家的那两间偏厦要好。
杨氏心里明白也是这么个理儿,便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因为心里有事儿,一夜都翻来覆去的睡不安稳,第二天起来脸色便是不好,眼下青黑的一片,倒显得苍老了好几岁似的。
荷花端了热水来让杨氏擦脸,自个儿又出去帮方氏拾掇早饭。
杨氏看着荷花已经有些抽高的身量,想起昨晚老爷子说的话,手里捧着手巾脑子却是走了神儿。
自己的眼睛总是落在博凯和芍药的身上,没想到一晃眼连荷花都这么高了,这两日在家看着荷花干活做事都手脚麻利,又很有眼力见儿,博宁和栓子两个小的也都是每日背书习字,倒是也不得不说方氏很会调教子女。
想到这些她深深地叹了口气,自个儿终究是太偏心了?拿手巾随便抹了几把脸,出去泼了污水,便进灶间去搭手干活。
荷花赶紧道:奶,你进东屋坐着吧,马上就弄好了,你也别沾手了,总共也没多少活计。
说罢利落地把锅里的饼子都捡到笸箩里,端上桌后又去坛子里夹咸菜,这会儿听着外面门响,放好咸菜便去开门,迎着祝永鑫四个人进屋,拿扫帚给拍打了身上的雪,笑着道:一大早的又下雪,我还只道爹能大方一回,领你们几个出去下馆子呢,结果还是顶风冒雪的回来吃了。
回手用扫帚在博宁和栓子的屁股上各拍了一下,赶紧把外衣脱了搭在炕上,洗脸洗手准备吃饭了。
我倒是想带他们去吃云吞面的,博宁非吵着要回来,可别说,尽早外面的雪还真是不小。
祝永鑫说着脱了大衣递给荷花,自己就着方氏端上来的水洗脸洗手,便利索地上里屋坐着去了。
娘做饭好吃博宁嬉皮笑脸地说。
马屁精荷花这边盯着两个小的洗刷干净,也都给撵进屋里,把大锅里的粥盛了一盆,便招呼大家开饭。
杨氏站在一旁看得有些出了神儿,猛地想起前阵子祝大姐跟自己感慨过一句,娘,你真是个不懂得享福的人。
这会儿看着还真是这么回事,省心省力的孩子自己不疼,反倒是跟着别处去操心费力,若不是老2家里的厚道,怕是如今一家人都跟自个儿离了心。
心里这般想着,上桌时候看着方氏就觉得百感交集,也不知是该后悔还是欢喜,伸手剥了个鸡蛋,便顺势搁在了方氏的碗里道:这几天真是累着你了。
方氏正伸手去夹咸菜,听了这话明显的就是一个愣神儿,筷子上夹着的咸菜也掉在了桌上,怔怔地看着杨氏不知做什么反应。
荷花见杨氏的面色有些尴尬,赶紧圆场道:奶,你咋就疼我娘都不疼我,我也要吃鸡蛋。
杨氏便也剥了一个鸡蛋放进荷花的碗里,扭头对祝永鑫叮嘱道:今个儿下雪,你回去接你大姐的时候当心着点儿,要不干脆雇个马车回去,免得顶风冒雪的再冻着。
方氏原本就想说这个了,但是又怕杨氏说自家乱花钱,这会儿听了这话赶紧顺势接言道:娘说得对,再说就算你皮糙肉厚的不怕吹,大姐刚出了月子没多久,可是不抗冻的,等会儿你拿点儿银钱回去,若是芍药愿意跟来便一道领来,若是不愿意,就安置她先跟老四家去住几日。
杨氏接言道:本来就不够地方住了,快别接来了,让枝儿帮着照看两天,还能跟着去帮你大姐带带孩子。
方氏这会儿心里都已经不仅仅是诧异了,若是搁在往常,杨氏怕是恨不得把芍药接来,这回怎么却转了性子?难道这回老爷子的一顿训斥,还当真让杨氏有了悔悟?不过她心里也没什么太大的期待,不知道这样能维持多久,有些人骨子里就生好了的东西,不是几句话就能完全扭转的,自己倒是也别抱太大的期望,不然最后失望也没人去诉苦。
不过方氏还是砸实了一句问:那等博凯成亲的时候再接她过来?好歹一起热闹热闹。
到时候再说吧,先把前头的忙活过去。
杨氏不置可否地说。
晌午时候,祝永鑫把祝大姐接回了家,听方氏大致说了事情的经过,恨铁不成钢地点着博凯的额头道:你小子真是,猪油蒙了心,谁跟你亲谁跟你远都分不出,如今好了,总算是吃到苦头才知道回头博凯耷拉着脑袋不吭声,只由着祝大姐数落,最后还是方氏拦下劝道:大姐,如今再数落他也没用,还有十天就是成亲的日子了,咱得赶紧张罗起来,不然不是耽误了孩子嘛先去找你家上次买院子的那个牙纪问问,看有没有合适的地方,找个能住得久的,先赁一年住着,不能总换地方不是,以后成家过日子,不像你仙子自个儿一个光棍,捆个行李去哪儿都便利。
杨氏自然是没旁的话说,祝大姐扭头盯着博凯道:还杵着做什么,不去穿大衣一起去?你自个儿成亲也不知道走心思啊?牙行那边倒也是好说话,不过那牙纪一听说是买了那鬼宅的人家,顿时嘬嘬牙花子道:你家那小哥和姐儿可真是会砍价,上回卖的那个院子,回来可让我好一顿挨骂,我可真是怕了你家了。
他嘴上说着这话,但是那愁容不过只是浅浅地伏在脸上,没到了眼睛里去。
祝大姐自然知道这是生意人惯用的手段,如果当真是贱卖他如何会肯,不过这也不能当面拆穿打脸,就只笑着说:我们小门小户的手里银钱紧,自然是要精打细算的,知道您的心眼儿好,所以咱们一回生二回熟,以后有啥生意还不都得依仗您帮着周全。
那牙纪一听这话,不像是个一般妇人能说得出的,便知道对方对自己这套也是熟知的,便也不再多说客套的虚话,直接问了他们的要求,领着出去看了几处房子,祝大姐最后看中了一处离着荷花家隔着三条街的地方,是个小四合院,靠东边的两间往外租赁,看着院儿里干净利落,问了正房和西厢都有哪些人家,正房的主家人口也不算多,一家五口人,老两口跟儿子媳妇,还有个三岁的孙儿,西厢住着个寡母带着个六岁的儿子,听见响动出来打了个照面儿,看着也是个朴素正经的人,东边两间半的屋子,灶间是单独把南头隔开的,等于里头就是两间干净的屋子,虽说里头没有家具,墙上的纸张也有些微微发黄,但是屋里干爽清静,门窗的架子也都结识,问了租金说是要五百文每月,最后几番砍价,定在了四百五十文一月,签了两年的契约,半年该是近三吊钱的租金,祝永鑫便直接拿了三吊,东家也是个爽利的人,看着牙纪签好了契约,便笑着上来寒暄,得知过几日要给孩子办喜事,忙说若是有要帮忙的一定说话。
祝大姐在心里合计了一下,办喜酒这边人也不会太多,乡下的邻里肯定都是摆在齐家村老院子里喝喜酒的,这边来的肯定都是亲戚或是极好的朋友,估计有个两三桌也是足够了的,桌椅板凳在老2家的铺子里都是现成的,杯盘碗筷也是不用操心的,还真没什么用得上找邻里挪借的,不过还是对人家谢了又谢,两个孩子年纪不大,又都是头一遭出来过日子,我们给筹办完了肯定也不能日日跟着,若是有啥做得到不到的,还要请您多照顾。
房子赁好了心就放下了大半,祝大姐回去便分派了差事,博凯和博荣领着博宁和栓子去买纸糊墙,小秀和荷花帮着在家剪裁红绸,方氏剪喜字,打发祝永鑫出去买楹联和灯笼,屋里的东西都是女方娘家陪送倒是没什么用操心的,不过炕席子还是得去买一卷的。
进门要跨的火盆,马鞍,撒帐用的果子银钱,床上要坐福的斧子,也难为她打点的全面,这边都吩咐妥当了,每样东西都落到了人头上,祝大姐这才去跟杨氏商议合计喜宴的菜单子。
这边收拾得风风火火的,方氏剪好了窗花和喜字,担心博凯和博荣那边会不会出什么冲突,便借口说自己想去看看那新房啥样,问了路边赶忙地去了。
一进屋就见博荣和博凯一人对着一面墙,博宁和栓子在下面给刷浆子递纸,倒是干得麻利,不过博凯的肩头有伤,拿着扫帚的手就总看着有些不利落。
方氏上前接过扫帚道:你去外头拾掇拾掇,我来糊墙。
博凯有些抹不开地说:二婶,没事,我自己来就是了。
犹豫了片刻又低声道,这屋子我是很看好,不过,我娘舅那边……方氏拍拍他的手安慰道:放心吧,咱家这么多人呢,还能让他们欺负了你去?这回成了亲就是大人了,平时多上心,好好过日子,要知道疼媳妇,不要还是以往的那倔脾气。
若是不想再去你母亲舅那边,便到我们铺子里帮把手也是行的,咱都照常地算工钱,婶子也不会亏了你的,毕竟如今要自己养家了,不是以往那么轻快了。
嗯……博凯沉沉地应了一声,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滋味,他从小都已经习惯了独来独往,以前还能跟亲娘说说心里话,自从李氏过世,倒是也在没得这样的机会了,什么都闷在自己心里的滋味也着实不那么好受。
自从要定亲以来,娘舅那边的心思就越发的明显了起来,他只想扒着镇上那靠着京里皇商捡漏吃饭的金家,想要把自个儿塞进那金家去做上门女婿,后来自个儿坚决地不肯,便是彻底地跟娘舅那边闹了个翻脸,这几个月受的白眼吃的苦头比生下来以后的都多,可最后冰释前嫌接纳自己的,还是自己的家人,俗话说血浓于水,也的确是有道理的。
不过虽说心里这般想,可博凯还是拉不下面子去跟博荣等人亲近,博荣年岁大些倒是还好,尤其是最近越发的沉稳了,也不知是年念书多了的缘故还是因为如今娶妻生女,亦或是两者都有吧。
但是下面两个小的,对自己的态度就算不得友好了,毕竟这两个都是跟荷花亲近的,荷花自来厌弃自己,如今这样倒也说得过去。
博凯一边心里胡乱想着一边收拾着厨下,听见外面有动静探头出去,见是荷花提着食盒进门,开口招呼了声:荷花……然后又顿时没了言语。
荷花倒是没把他的态度搁在心上,唤了声博凯哥,提了提手里的食盒道:来给你们送午饭。
进了灶间一看,空荡荡的连个架子都没有,皱眉道:得让我爹赶紧打个架子出来,虽说屋里的摆设都是女方家陪嫁,可是人家也不会准备灶下的物件,以后是要开伙过日子的,柴米油盐、锅碗瓢盆总归还是要准备的。
方氏从屋里探头道:这你就甭操心了,你大姑都跟你爹说了,明个儿我和你大姑上街去给添置东西。
荷花吐吐舌头笑道:我这是自己瞎操心了,有大姑在肯定都处处妥当的。
你那点儿稳重劲儿怕也都还是跟你大姑学来的,这回也跟着多看多学着,你大姑可是个正经管家娘子的样子。
方氏一边干活一边对荷花取笑道。
荷花听她把小时候的事儿都搬出来说嘴,顿时吐着头道:娘,这都是啥时候的事儿了,你这会儿还拿出来说,真是的……博荣也跟着笑话说:咱家荷花以后要是要去做管家娘子的,自然是要好生学着了。
荷花开食盒的手一顿,气鼓鼓地等着博荣道:大哥中午没饭吃凭啥不给我吃饭,我干了一上午的活儿了博荣忙抗议道。
你嚼舌头就吃饱了,用不着吃饭。
荷花嘟着嘴,扭头见博宁和栓子都在一旁偷笑,一瞪眼道,看什么看,谁不想吃饭了就吱声,还省粮食了两个小子赶紧一缩脖子,跑出去打水洗手,博荣便去跟方氏求助道:娘,你瞧荷花这个霸道劲儿。
方氏也抿着嘴直笑:霸道点儿好,以后嫁了人不吃亏不受气。
荷花气得跺脚道:我是发现了,你们这是合伙挤兑着不想让我吃饭。
方氏见闺女真的恼了,这才伸手把她揽到怀里说:好了,不说了,说闹了可就没趣了。
荷花也不矫情,把饭菜都端出来说:合着我是来给你们打趣开胃的,既然都开了胃,就赶紧吃饭吧吃饭的当口荷花就把家里准备的情形念叨给方氏听,祝大姐那边都准备的差不多了,等这边糊好了墙,架上火烧炕干上一宿,明个儿就能来贴喜字挂红绸了。
人多就是好办事,一起张罗没两天的功夫,新房就收拾得窗明几净,大门口挂着灯笼,贴着喜字,门两边贴着楹联,屋里的窗上贴着窗花,有鸳鸯戏水,有莲叶田田,还有麒麟送子,衬在雪白的窗纸上,显得格外让人心里喜欢,院子正中有棵树,荷花便出了个主意从四面的屋檐下扯了红绸,最后集中到那树上结了个大红的绸花,果然看着四面都很喜庆,在下面摆酒也觉得顺眼,火盆跟马鞍也都扎了红绸备在屋里。
灶间的锅碗瓢盆也都置办齐备了,因着时间太紧,方氏直接先把自家这边的碗架拿来给用着,左右也是刚做好不久的,重新刷了一遍油显得光亮亮的跟新的一样。
荷花在屋里到处摆弄,给什么米缸、油坛子、碗架、水缸什么的全都贴了喜字,一进灶间就觉得到处红彤彤的照眼,给方氏笑得前仰后合的,哪儿用得了贴这么多,你拿个红纸把这屋子都糊起来算了。
荷花吐吐舌头道:我就是顺手贴的,哪儿成想不留神就这么多了。
见在屋里被嫌弃了,她又去外面捅咕,看着院子里冰天雪地的,忽然想着乡下总玩儿的冰灯,便找了几个罐子倒上水,摆在外面冻着,等差不多外面冻住了厚厚的一层,便倒出来在上头砸个小口,将心儿里的水倒出去,截一段蜡烛横着搁进去,外面贴了个喜字,搁在屋里点着试试,正将那喜字投射在墙上,看着倒真是新奇。
栓子和博宁见样学样,都跑去捅咕冰灯去了,两个人挖空心思想弄个比荷花的更厉害的。
方氏点着荷花的脑门道:你就领着作吧娘不是也说好看嘛荷花眯缝着眼睛笑道。
两个小子最后也没弄出什么太新鲜的玩意儿,就弄了些颜色混在了水里,做出了几个彩灯,不过晚上搁在院子里映得四周五彩缤纷的,倒也很是好看。
这边把博凯的新房张罗的差不离,祝大姐惦记孩子,说先回村里住几日再过来张罗婚事,回去以后把祝老大说了一顿,说儿子成亲他都不知道往城里去帮忙,自个儿闷在家里做啥?祝老大挠挠头道:博凯说他娘舅家给他张罗,我去了不是给添乱嘛祝大姐听了这话更是气,你那儿子是给谁养的?要不你让他改姓李,给人家算了。
祝老大低头不吭声,倒是博源过来说:大姑你喝口茶消消气,我爹是怕自个儿不会说话也没眼力见儿,到时候去了帮不上忙还让我大哥闹心,而且因为我娘没了的事儿,娘舅那边多多少少都还是有些对我家有想法的,大哥自小跟他们走得近还好,我过年去给姥爷姥娘拜年都没得个好脸儿,所以我爹说还不如我们留在村里帮着招呼这边的喜宴,好歹也都是乡里乡亲的,没个家里人在这儿不好。
祝大姐听了这话稍稍缓和了一点脸色,但还是看着祝老大,怒其不争地说:你看看,连个孩子都比你会说话,你可真是,我都不稀罕说你。
然后又道,博源的话听着倒是没错,可你毕竟是博凯的亲爹,娘都不在身边了,娶媳妇爹也不去,让人家看着算是怎么回事?再说这回婚事都是咱家张罗的,在城里给赁了两间屋子,等着他娘舅管事儿呢,真是……下辈子都指望不上了。
祝老大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是也知道祝大姐素来是比自己脑子好使的,听她的话肯定没错,便直接道:哦,那我今个儿就搭车进城去。
祝大姐见他这副软绵绵的模样就心里不爽,不过也知道他着性子都大半辈子了,也懒得跟他置气,反倒是扭头交代博源:去了有点儿眼力见,这回你二叔二婶跟着忙里忙外的,又出力又出钱的,你可不能跟你大哥之前那么犯浑。
博源连连点头,但是又有些担心地问:大姑,我、我大哥没惹祖爷和二叔二婶生气吧?没,你大哥最近许是马上要成亲了,看着人比以前稳重多了,在家说话办事都比以前有章法了许多,若是以后也都如此,那可就当真是省心了。
祝老大把家里收拾了一下,当天下晌就拎着博源去了城里,根据祝大姐说的地方找到了荷花家铺子,良子把人给领回了家。
祝永鑫带着祝老大跟博源去看了博凯的新房,祝老大虽然知道已经都布置好了,但是没想到给弄得这么好,拉着祝永鑫的手半晌没说出话来。
行了,大哥,咱们兄弟之间还用得着说什么嘛?你想啥我都懂,博凯是我亲侄儿,就算是以往有啥不痛快的,那也没有做叔的跟侄儿记仇的不是?祝永鑫用力回握了祝老大一下,见祝老大的衣袖都有些蹭得脱线,虽说特意穿了身儿干净衣服,但是男人洗衣服总还是不如女的,总是马马虎虎地就过去了,有些陈旧的污迹总还是能看出来一些,如今博凯的婚事有着落了,以后肯定也是要在城里安顿下来了,大哥,你也是不是该寻思寻思自己,屋里也得有个女人才是个家啊回家之后祝永鑫把自个儿今年做的还没上身儿的新衣,找出来拿去给祝老大穿。
祝老大自然是连连推辞,倒是杨氏开口道:你这身儿衣裳是有些不像话了,明天女方家就要来送嫁妆铺炕,你现在做也来不及了,先穿着老2的吧,等过后你还他一套就是了。
听了老娘发话,祝老大这才别捏扭扭地换了新衣裳。
祝老大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是也知道祝大姐素来是比自己脑子好使的,听她的话肯定没错,便直接道:哦,那我今个儿就搭车进城去。
祝大姐见他这副软绵绵的模样就心里不爽,不过也知道他着性子都大半辈子了,也懒得跟他置气,反倒是扭头交代博源:去了有点儿眼力见,这回你二叔二婶跟着忙里忙外的,又出力又出钱的,你可不能跟你大哥之前那么犯浑。
博源连连点头,但是又有些担心地问:大姑,我、我大哥没惹祖爷和二叔二婶生气吧?没,你大哥最近许是马上要成亲了,看着人比以前稳重多了,在家说话办事都比以前有章法了许多,若是以后也都如此,那可就当真是省心了。
祝老大把家里收拾了一下,当天下晌就拎着博源去了城里,根据祝大姐说的地方找到了荷花家铺子,良子把人给领回了家。
祝永鑫带着祝老大跟博源去看了博凯的新房,祝老大虽然知道已经都布置好了,但是没想到给弄得这么好,拉着祝永鑫的手半晌没说出话来。
行了,大哥,咱们兄弟之间还用得着说什么嘛?你想啥我都懂,博凯是我亲侄儿,就算是以往有啥不痛快的,那也没有做叔的跟侄儿记仇的不是?祝永鑫用力回握了祝老大一下,见祝老大的衣袖都有些蹭得脱线,虽说特意穿了身儿干净衣服,但是男人洗衣服总还是不如女的,总是马马虎虎地就过去了,有些陈旧的污迹总还是能看出来一些,如今博凯的婚事有着落了,以后肯定也是要在城里安顿下来了,大哥,你也是不是该寻思寻思自己,屋里也得有个女人才是个家啊回家之后祝永鑫把自个儿今年做的还没上身儿的新衣,找出来拿去给祝老大穿。
祝老大自然是连连推辞,倒是杨氏开口道:你这身儿衣裳是有些不像话了,明天女方家就要来送嫁妆铺炕,你现在做也来不及了,先穿着老2的吧,等过后你还他一套就是了。
手打txt 第二百七十九章 孙建羽定亲第二百七十九章 孙建羽定亲博凯的三舅娘许是在家等了几日也还不见祝家人上门,便觉得心里奇怪,也不知是怎么打听的竟是找到了荷花家在城里的住处,一路便寻了过来。
荷花出去开门的时候,见她两手空空大咧咧地就要往里走,便站在门口上下打量了一眼问:找谁啊?我来找博凯。
三舅娘也没跟荷花多话,干脆利索地说。
你要找博凯哥自去找他,如今早就分了家,怎么找到我家门上来了?荷花拦在门口并没有让她进屋的打算。
我不跟你费嘴皮子,你爹娘好生的教养,拦着门不给进是什么道理?三舅娘上回被荷花堵了个难堪,这会儿恨不得卯足了劲往回找补。
我家可没这样的教养,在乡下地方家家开门敞户的,谁进门也用不着敲啊问的,不过如今是到了城里,原是不知道城里人有哪些规矩的,上回在三舅娘家学了点儿,这不就现学现卖的,盼着三舅娘给我些指点,这学得对还是不对?三舅娘虽说平时也是个喜欢骂骂叨叨的碎嘴子,但是却没荷花牙尖嘴利,又不想扯破脸皮做个泼妇状,便皱眉道:你小孩子家我不跟你一般见识,我找你爹娘说话。
呦,可真是不巧,爹娘都出去忙了,如今家里就我祖爷和我,祖爷年纪大眼花耳背的,又不识得三舅娘,不如咱们娘俩就站在门口说说话,您有啥事儿找我爹娘,我给带个话儿也就是了。
荷花就是打定了主意不想让她进屋,如今家里没个大人,进来若是闹将开来,自己可是治不住她的。
不过三舅娘却是有些压不住了,她那两间偏厦可是为了给博凯成亲特意加盖的,虽说也不过是在以前的破烂架子上填补起来的,可也终归是花了些银钱的,如今连一文钱的本钱都没收回来,就被空扔着了,让她心里怎么能不着急。
跟荷花在门口夹七夹八正纠缠不清呢,一辆不大却很精致的马车停在了门口,不等车夫停稳,孙建羽就从车上跳下来,落地身子略微的一晃,刮到了三舅娘的衣裳角儿。
三舅娘立刻嚷嚷道:这是谁家小子睁眼不看人,随便刮刮蹭蹭的,这衣裳可是今年新作的呢,刮蹭坏了你赔啊?这点小事孙建羽自然是不介意,身边的小厮却是个牙尖嘴利的:不过就是京里去年就不太流行的织花缎子,还以为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做工更是一般,能值得几个银钱,一大早就堵在别人家门口呼三喝四的,反倒还恶人先告状,真是不讲道理。
呸,你是个什么东西,我堵在谁家门口了?祝家那是我们正儿八经的亲家,我站在这儿说几句话碍着你什么事儿了?多管闲事三舅娘呸了一口道,瞧你小哥长得到还是有几分俊俏的,若是少几分口舌,也许能更多些恩客。
你这女人好不讲道理……那小厮平时出来进去都是在孙府和书院两处伺候,极少会见到这样市井泼妇样的女人,听了这般污秽的话,连头带脸一道红了个彻底,嗫嚅着唇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荷花听了这话也是紧紧地皱了眉头,嘴上说着自家是亲戚,说话做事却是半点都不顾念亲戚情分的,只好扭头对孙建羽道:孙大哥,这位是我堂兄的舅娘,今个儿是来寻我爹娘的,因爹娘都没在家,所以便站在门口说了几句话。
这都不妨事的,不过是孙大哥今个儿怎么有时辰来我家?是找我大哥还是来关心关心买卖?孙建羽道:那我就不能是过来看看你?上次齐锦棠的事过后谁也没有说开,荷花心里也明白孙建羽的立场,他不敢也不能轻率行动,但是很多时候,心里感情的偏倚却不是一个应该不该能够说得清楚,过年这段时候没看到孙建羽,此时再见顿感生疏,说话也不免客套了起来,这会儿听着他的玩笑话,却突然有些不知该怎么接言的尴尬。
倒是三舅娘的一双眯缝眼在荷花和孙建羽身上打量了几圈,脸上挂上了不屑的神色道:难怪大人都不在家就留了个丫头,原来是为了私会野小子,幸好博凯娘死后孩子一直跟着我家,日子虽说可能清苦些,但是也好过在这种没羞没臊的人家被带坏了要强……你……荷花一阵气极,这话若是传扬出去,自己的名声怕是也当真给坏了,即便自己不是那么看重这些,但是如今的世风如此,非但自个儿要遭罪,连家人都要跟着一起受牵连。
这会儿嘴皮子怎么不利索了?还是让人说中了什么?我原本还把你当个小丫头不跟你一般见识,如今瞧着都会勾搭野男人了,虽说没生个狐媚样,到是有那么一股子狐媚子……啪三舅娘的话没说完,就被孙建羽上前甩了一记耳光。
孙建羽打完了之后又满脸嫌弃地擦了擦手,手帕往地上一扔,啐了一口道:大早晨哪里来得这么一头满嘴喷粪的母猪。
旁边的小厮也接话道:少爷您莫要为这种东西生气,她那张臭脸打一下都污了您的手。
三舅娘哪里吃过这样的大亏,嗷地一声嚎叫,惊得路边树上的雪都扑簌簌往下落,没吓到孙建羽倒是把巡防的人惊扰了过来。
闹什么呢闹什么呢一个官差离着老远嚷着跑过来,上头可是再三地下令,正月十五之前要仔细再仔细,莫要出了什么乱子,这会儿听着这边一声惨叫,就赶紧跑过来看个端倪。
三舅娘捂着脸含含糊糊地说:官差大人,您可要为民妇做主啊,这对刁蛮的主仆,自己出来私会姑娘也就罢了,只为民妇在一旁跟这姑娘多聊了几句,便对民妇又打又骂……可是她的话还没说完,就猛地瞪圆了双眼,看着那官差满脸堆笑地冲着孙建羽点头哈腰。
孙公子,什么风儿把您吹到这么偏僻的地方来了?我竟是都不知道,这可真是……您有什么事要做打发个人来交代一声就是,何苦自己大老远的过来。
官差巴结着说。
我不过是来找个同窗闲来解闷,谁知只为了下车的时候刮蹭到这位婶子,如今可是对我不依不饶的,嘴里还说些不干不净的话,我本还觉得如今城里治理的很是清明,这会儿看还是有不少刁民,当着官爷差役都恭恭敬敬,私底下就露出了这丑恶的脸面。
三舅娘没想到那差爷会对孙建羽恭恭敬敬的,顿时就有些傻了眼,不知道自己得罪的这到底是何方神圣。
巡街的官差扭头看向三舅娘,脸就顿时板了起来,斥道:你这刁妇,冲撞了孙家的公子,还在这边反咬一口,我看你是想跟本差回去挨一顿板子才能消停。
……三舅娘这才有些慌了神,连连讨饶道,差爷,民妇,民妇知错了,以后万万不敢了。
不过她还是很狐疑地看向孙建羽,脑子一时没转过来这是哪个孙家的公子。
小厮冷哼了一声说:看什么看,还当我们唬着你玩儿呢?我们爷是孙永维孙大人府上的公子,可着县城去打听打听,看也是你能攀扯的起的?三舅娘知道自己这回是真的踢到了硬板,但还是很心有不甘地看看荷花,也不知道她家何时攀上了这么个高枝儿,自己这回倒是看走了眼,若是早知道有这层关系,倒是不该跟祝家搞得这般僵持才对。
那差爷也不过只是吓唬吓唬三舅娘,本来也没多大的事儿,自然也不会当真抓她到衙门去,不过是撵开了了事。
官差和三舅娘都走了之后,荷花道:家里没的旁人,孙大哥还是请回吧说罢就要关门。
孙建羽猛地伸手一挡,没成想荷花这一下还当真是用了力气的,几根手指夹在门缝里,顿时疼得揪心。
他倒吸一口冷气,嘴里却说:荷花,我刚才是无心之语,没成想那女人这般……荷花把门闪开一道小缝,让孙建羽把手抽了回去,便又砰地一声关了个严实,任他在外面拍门也不做理会。
孙建羽吃了个闭门羹,手指还一抽一抽疼得厉害,无奈地摸了摸鼻子,这回这丫头似乎是当真生气了呢,如今进不去门,也不能在门口傻等着,便对那小厮道:往郑大夫的医馆去一趟,看博荣会不会在,顺便也给手上些药膏。
小厮哪里见过有人这般对自家少爷,看着那红肿的手指头,几乎都要跳起来砸门去了,不过他好歹还留着点儿理智,知道去找了荷花的麻烦,怕是自己就要有**烦了,扶着孙建羽上车,嘴里咕哝道:祝二姑娘该不会是已经听说爷定亲的事儿,这会儿跟爷耍小性子呢吧?在他的心里,不管是啥样的姑娘,那都是恨不得对自家爷投怀送抱的,如今这副冷面孔拒人,想必是打翻了醋坛子吧?孙建羽抽了抽嘴角,露出个苦笑,心道若当真是这样还好了呢手打txt 第二百八十章 找后娘第二百八十章 找后娘正月十六这日正是博凯成亲,孙建羽从家里叫了十几个个头身量都差不多的家丁,一水儿的新衣新帽,还另有吹奏的人,跟在博凯身后去迎亲,倒是也很招惹视线,引得许多人都在女方家的巷子口围观。
新嫂子马上要进门了,荷花才算是了解清楚,女方家姓陈,是城里一个小门小户的人家,跟祝家倒也算还门当户对,新嫂子家里人丁不太昌盛,父母建在但是身子似乎不算太好,下头有一双弟妹就再无旁人。
摆嫁妆那日方氏跟陈家有过接触,觉得倒是个本分老实的人家,荷花听了心里稍稍松了口气,只要别娶个三舅娘那样的上门,可就是阿弥陀佛的事儿了。
没多久新娘子就被接了回来,鞭炮在巷子里放得震天震地的响,栓子却是已经跟西厢那六岁的男孩儿玩儿的熟络,荷花见他俩躲得远远的,便嘱咐博宁照看些,自己到灶间那边去打下手。
一应的礼数都过了,新娘子被送进洞房,祝老大领着博凯在外头招呼亲友,虽说大冬天的在院里摆桌,但老天爷还算是给脸面,艳阳高照也没一丝寒风的,院子里的雪早就清了个干净,借了几个火炉分散地隔着,里头的劈柴都烧得正旺,大家推杯换盏的倒是也不觉得寒冷。
院子里已经开桌,家里的孩子们都被抓来帮着端菜,荷花见那西厢房的小子也跟在栓子屁股后面忙活,便拿了两个盘子,样样数数地各种菜都盛了点儿,端去了西厢房道:婶子,不知道您该是怎么称呼,我是东厢房新租客的堂妹,今个儿办喜事有些吵闹,我娘忙得脱不开身,让我来跟婶子道声叨扰,怕您不喜欢热闹,就端了几个菜来给您加菜。
那寡妇赶忙起身儿来接,嘴里客气道:都没帮什么忙,哪里好意思让你们还来关照,我夫家姓郭,以后叫我一声郭婶子就是了。
郭婶子家里好家教,你家儿子跟我小弟年纪相仿,之前就看他俩一起玩儿的欢实,这会儿倒是都懂事地帮着端碗盘呢荷花夸赞了几句。
没有父母不喜欢听到别人夸自家孩子的,尤其这寡母带着儿子更是艰难,见荷花这般说满脸的喜色:我一个人领着孩子,夫家也没什么人了,虽说能勉强顾得他吃穿,但是平素没什么玩伴,在家也是孤单的很,能找到个年纪相仿的玩伴倒真是好事。
荷花听了这话顺口问道:婶子一个人拉扯这孩子很是艰难吧?平素都做什么营生?能做什么营生,不过是给人浆洗衣裳,缝缝补补的,赚几口吃的便是了。
以后做了邻居大家互相多照应着。
荷花又寒暄了几句,外头还在忙着,她就也没多呆。
不过后来才听说,这家其实并不是当真的守寡,不过是丈夫外出多年未归,也不知到底是死是活,郭婶子伺候在公婆病床前,家里也都变卖一空,如今公婆都已入土,只能赁着两间小屋,领着儿子艰难度日。
打从郭婶子屋里一出来,荷花就眼尖地看见,李老三领着他媳妇从门外探头探脑地进来,她上前两步道:呦,今个儿是什么风,把三舅和三舅娘都吹来了,看来可真是办大喜事儿的日子。
看到李老三迈步进院,手里还拎着东西,心道该不是因为先前看见了孙建羽,这会儿就腆着脸上来巴结了?还不等她再开口说话,李老三就已经眨巴着一双眼睛在院子里各个席面上踅摸起来,三舅娘压低着声音说:好像没在啊……荷花心里冷笑,当然是没在了,孙建羽跟博凯又没有交情,这回借了人手来帮忙是在祝家给博荣撑面子,他自然是不会再自己来吃这个喜酒,博荣先前还说,等事儿忙过去了单独请他吃饭。
看着喝喜酒的人里没有孙建羽,三舅娘的神色就有些不高兴起来,在心里埋怨李老三,先前就说自己先来看看人在不在,然后再拎着东西上门,这下可好,真佛没遇到,倒是得搭进去一份礼。
荷花懒得跟她寒暄,从李老三手中接过东西道:三舅真是破费,我叫大伯来跟你们说话。
然后便直接叫祝老大过来,左右是他的亲家亲戚,该他招呼才是。
三舅娘的脸色黑的跟锅底一般,不过当着这么多人也还得要脸,只能跟着祝老大身后寻了两个位子坐下,强笑着说:赶紧忙去吧,咱们都不是外人,用不着陪着我们。
待祝老大走后,三舅娘就死命地朝李老三身上拧了两把,低声恨恨地说:我就说让你别拎东西,这下好了,亏了吧?赶紧吃,吃饱点儿回家,今晚家里不开伙。
李老三吭叽道:就这么一个侄儿,成亲给点儿东西也是应当的,咋还这么说呢……得了吧,白养了好几年,让他去入赘多好的事儿,我可是找了娘家又找亲戚的帮着撮合,人家也瞧他念过书模样也好,家里负担又轻才算是相中了,结果他倒好,一推三六九的,给我在娘家和亲戚面前好大个没脸。
科举嘛不能参加,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还想硬挺着个腰,喝西北风啊?姑奶奶,你小点儿声,他在店里也里外帮衬,算不得白吃白喝的,如今都成了亲,你就莫要生事了。
李老三悄声地讨饶道。
哼三舅娘不去理他,自个儿拿起筷子开始大吃起来。
喜宴一直说说笑笑地吃到了近傍晚,宾客菜开始渐渐散了,方氏和祝大姐忙着收拾碗碟,小秀跟荷花一起帮着归拢礼金和礼物,一一记在账本上交给祝老大。
祝老大私下得了祝大姐的交代,接着礼金便直接给了祝永鑫道:且不说这房租是你先给垫的,便是这些张罗也都是你们费心花钱,虽说这些礼金还不够,不过你先拿着,日后定然是要全数还上给你的。
祝永鑫接过钱袋道:大哥也太客气了,都是自家兄弟说这些做什么,若是周转不开就先搁着,不用着急。
我听大姐儿说,你想让博凯去你们铺子做事?祝老大吭哧着问。
祝永鑫拿不准他的意思是乐意还是不乐意,便说:那日是看着博凯出去扛东西弄得一身的伤,娘也看着心疼得不行,我们便说若是博凯娘舅家呆得着不好,他自个儿又愿意的话,就等我们城里铺子开了来做事,同外头一般的领工钱,先过度一下也是好的,毕竟成了亲总得自立才是,不能总靠着家里。
即便大哥不介意,长此以往让你儿媳看着也是不像话的,别耽误了孩子。
你说的有理,我只是怕博凯心气盛了些,给你们添麻烦。
祝老大低头蹭着脚尖地说。
大哥不用担心,我倒是看着博凯经了这回的事儿,已经沉稳了不少,其实我原本是想着,博荣娘领着小秀和枝儿在城里做事总是忙不过来的,老四媳妇要在家照顾老四和孩子,两头跑也不是个事儿,与其要从外头雇人,倒不如让自家人去。
不过现在博凯刚成亲,博荣娘说不好直接跟新媳妇说这让人出去干活的话,不然让亲家以为咱家如何苛待人家女儿,就只说让博凯来,过些日子再商议别的。
祝永鑫也没什么藏着掖着的事,就把自己跟方氏的思量大致地说了。
还是你们的心思细,倒显得我这个当爹的不像话了,平时都不知道为孩子打算,也难怪大姐儿总是说我。
祝老大垂头道。
我有什么心思,不过是孩子他娘总在耳边念叨,到底是女人家,想这些事比咱们想得细些。
不是我说,如今博凯已经成家,博源年纪还小,大哥也该惦记着自己,寻个女人搁在屋里头了,不然三个大男人,总归是不像家的。
祝永鑫劝道。
你们怎么都提这个,如今我那点家底,还得留着给博源念书和以后打算,怎么经得起我再折腾一回。
祝老大摇摇头表示自己没这个打算。
大哥这话说得可是不对。
方氏从屋里收拾完了擦着手出来道,家里有个女人,你也能不用操心家里的事儿好生干活,到时候外头赚得多,家里有人给你算着攒着,洗衣缝补煮饭也都有人打点,怎么着不比现在要好?杨氏听了这话过来说:老2媳妇说的是正经话,大姐儿也跟我念叨过,不过之前家里事多也顾不上,这次回去正好趁着农忙之前,找个媒人去周围村里踅摸踅摸,这种事儿得靠缘分,也不能随便找个就娶进来。
祝老大到底还只是四十出头的壮年,屋里没个女人如何能不想,只是每每想起,就又惦念着孩子压了下去,现在见家里人都这么说,自己心里也动摇了几分。
博源从祝大姐身后挤进来,扬声说:爹,再给我们找个后娘吧,你做饭太难吃了。
众人闻言都哈哈大笑起来。
手打txt 第二百八十一章 嫁女儿的要求第二百八十一章 嫁女儿的要求祝老大当晚就记着要回村里去,齐家村老院子也摆了喜宴,是祝老四和林氏在家照看的,他见城里两间屋子挤了这么多人住,也不肯再呆就非要回去。
方氏见状劝道:大哥你且多住两日,不然博凯领着媳妇到哪里去回门啊?爷和爹娘都在城里,还得让孩子特意跑回去给你一个人磕头?祝大姐原本没拦着,但是听了方氏的话觉得有道理,便也劝道:博荣娘说得有理,别让新媳妇觉得你这公爹估计拿架子折腾人,就且住到回门那日就是了,城里人多杂乱,我还惦记着孩子,我就先回了,不跟你们在这儿挤着了。
方氏也有些担心家里,但是现在也不得空回去,都已经过了正月十六,城里的铺子也差不多该开门了,她便跟祝永鑫道:你明个儿送大姐回去,然后多拉些劈柴、米面什么的回来,铺子也得开张了,毕竟不止是咱们自家的买卖,总是不开耽误了赚钱,对孙公子那边也说不过去的。
博荣倒是不急地说:娘,这几日都累坏了,你们再歇几天,等大哥领着媳妇回门之后再说也不迟。
那可不行,孙公子对咱们不苛责那是人家的气度,咱们不能自己惯着自己。
方氏摇头说,你上回不是说要请孙公子吃饭?这是应当应分的,你受里有没有银钱?若是不够我给你。
这事还不急,建羽的手不知道怎么弄伤了,如今吃饭都要家里的丫头喂,怕是要养一阵子了。
博荣略微皱眉说,问他是怎么弄得也不肯说,三个手指头肿得跟萝卜似的。
怎么这般不小心,这手指头可是娇贵的,若是弄得不好,以后读书写字都不方便的。
方氏关切地说,这点儿钱你拿着,去买些东西送去,虽说没什么贵重的,不过也算是咱家的一些心意。
荷花站在一旁听得有些心虚,想来这受伤,肯定是那天自己关门掩的,也忍不住有些担心,但是话到嘴边却又变了味道,他家有钱有势的,肯定能请到好大夫,定然是不会有事的,大哥去看看的确是应当,不过要送礼不如买些他得用的,吃穿人家不缺,药也不是能乱送的。
嗯,我记着了。
博荣把方氏给的钱揣好,跟小秀一起回郑家去住。
第二天没什么大事,方氏早起便往铺子去收拾,看着那条街上的铺子几乎都已经开始做生意了,一路走过去便遇到许多熟面孔,都是平素总到铺子里去吃饭的人,互相打招呼拜年好不热闹,便总有人问:祝二嫂子,你家铺子啥时候开门啊,我们可是都想你家的盖饭和拌面了。
快了快了,昨个儿我家男人的亲侄儿成亲,家里过年的时候都忙着这喜事去了,这不我刚得了空就赶紧的来铺子了,先收拾收拾,后个儿应该就开门了。
方氏也都一一笑着回应,心里满是透着喜欢,看来自家铺子还是揽了不少回头客的。
半个来月没开门,店里还是攒下了些灰尘的,不过倒也不难收拾,方氏手脚麻利地打扫干净,又去外头街上买回门做菜要用的材料。
一直走到街头认识的肉铺,见旁边不远处像是又开了一家,还不等看清楚,就听肉铺的老板娘招呼道:祝二嫂子,来买肉啊?这几块都是今个儿新杀的猪,可新鲜呢你要做啥菜?用什么地方,我给你切上好的。
老板娘早就看见方氏往那边看,自然要赶紧招呼,毕竟平常人家不可能天天吃肉,这边的铺子又没有有钱人光顾,方氏的铺子用肉都是在这里买,也算是店里的一个大主顾,若是没招呼好去了旁人家,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方氏转身回来笑着说:马婶子,给我挑点儿排骨回去煲山药,还要一条五花肉炖酸菜,再切条瘦的炒菜用。
呦,这家里的日子可是越过越好了,年都过去了还吃这么好?马婶子一边手脚麻利地给切肉称肉,一边笑着寒暄道。
哪儿啊,平素自家一个月都吃不上两回,明个儿我男人的亲侄儿领着媳妇回门,自然要置办点儿好的。
方氏一边摸铜板一边说。
这可是喜事儿,祝二嫂子咋也没说一声,咱们也去凑个分子,添添喜气儿。
马婶子麻利地把肉用纸包好,拿草绳系上递给方氏,收钱时候又给抹了两个铜板的零头。
马婶子这咋好意思,你们也都是小本生意的。
方氏推脱道。
不过是个零头,不碍的。
马婶子赶紧丢给方氏。
方氏便问:我瞧着那边又开了家肉铺?可不是说,也不知是哪儿来的那么一户人家。
马婶子很不高兴地说,那家的小娘子可是个会招蜂引蝶的,一看就不像什么正经人家,可真是……害得我家生意都差了好多。
你家是正经做买卖的,秤头给的足,肉也都新鲜,从不欺老骗幼的,他家若当真是你说的这样,也不过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日的。
方氏安慰了几句。
马婶子见方氏没有要往那家肉铺去的念头,心里也放心了许多,跟方氏又聊了几句道:我不耽误你的时候了,等你家铺子开了,我得空再去找你说话。
方氏双手拎满了东西回家,进门就被杨氏接了大半过去,顿时有点儿受宠若惊地道,娘,不沉,我自个儿能拿动。
这几**可是没少受累,不过老爷子这边还着急着呢,等明个儿给博凯办完回门,你看是不是找个媒婆到隔壁去给良子探探口风?杨氏没接她的话,却是说起了良子的事儿。
方氏一拍脑门道:娘要是不提我都快给忙忘了。
年前就找好了媒婆,说等过了年去问,如今倒是给忘了个干净,我下午就去一趟,良子那孩子比博凯年纪还大,即便是个男孩子,也是耽搁不起了。
中午家里便热了些喜宴上的剩菜,果然老爷子一直没动筷子,等方氏上桌便问:老2媳妇,良子的事儿,你可得往心里去啊爷,你放心吧,媒婆我都找好了,这几日忙着博凯的事儿竟是给耽搁了,吃了饭我就去找那媒婆,先去小双家探探口风再说。
方氏赶紧应着。
嗯,这我就放心了。
老爷子这才笑着点点头。
晌午饭后方氏叮嘱荷花收拾碗筷,自己赶紧揣了点儿钱,往那媒婆家去把事儿交代了个清楚。
那媒婆笑着说:见你年后这么久都没来,还以为你家不提了呢年后夫家的侄儿成亲,可是忙碌得不行,里外的事儿都要操持,还要管着银钱,今个儿若不是我婆婆提醒,我都给忘了个干净,上了岁数,脑瓜子都不好使换了。
二嫂子这是贵人多忘事。
媒婆笑着寒暄着,起身儿扯了头巾包好头发,我这就跟嫂子一道过去,两个人一起有人说话解闷儿。
到了家门口,方氏伸手拉住那媒婆,顺势把赏钱塞到她手里嘱咐道:这件事您万万给上心,那良子虽说不是什么亲眷,可是跟我家一向亲厚,尤其是我家老爷子,那可是比对重孙都上心的。
二嫂子放心,咱做的就是保媒拉纤儿的事,自然是知道规矩的。
媒婆掂量着赏钱,笑眯眯地揣到怀里,抬手压压头巾,上前去敲盈双家的门。
方氏回家等着消息,就觉得坐立难安的,把炕上看书的荷花扰得也看不进半个字去,最后只得丢开手里的书道:娘,你安稳坐一会儿,这又不是你着急就能成的事儿,我觉得小双姐对良子哥也是有意思的,这事儿应该能成的。
小孩子家家的知道啥,婚姻大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自个儿有心有啥用,若是她家人看不上你良子哥,她自己一百个乐意也没用。
方氏叹了口气坐在炕沿儿上,咱家是知道良子的好处的,但是旁人家一听无父无母又没个产业的,即便是我也不敢给女儿说这么个人家,我能不担心嘛过了良久那媒婆终于回来叩门,方氏赶紧给请进屋来做,荷花端了茶果上来,也坐在一旁听着。
媒婆喝了口茶润润嗓子道:要说你家说亲的这个小哥儿,虽说人长得一表人才的,也踏实肯干,但是家里条件实在是……我可是磨破了嘴皮子地说,不过咱也得体谅人家女方家里的心思,毕竟就那么一个闺女,出落的也是标志,总是想着嫁个好人家享享福的,但是我瞧着他家那丫头倒是乐意的,二嫂子又这么托付我,自然要好生地给说和,最后他家总算是松了口,若是能在城里置办个房子,然后按照城里娶媳妇的规矩备出彩礼,办完亲事还不能拉下饥荒,若是能做到这样,那她家便允了。
=======》《===== 章推的分割线 =====》《=======今天是短耳猫咪的生日,强烈推荐短耳猫咪的《珠光宝鉴》——异能鉴宝,璀璨人生。
手打txt 第二百八十二章 野驴放屁第二百八十二章 野驴放屁(这两天家里一直有事,脑子也有些秀逗,博凯跟新媳妇不是回门,是第二天拜见长辈,前面一章已经修改过来,实在抱歉六号是小无的生日,所以要跟爸妈出去庆祝一下,不过还是会努力加更滴说,求生日祝福,求粉红,求打赏~求亲们各种安慰爱护~)方氏听那媒婆每说一句,脸色就沉下一分,神色变幻不定,最后强撑起笑来说:麻烦婶子了,我家先合计合计,然后再给答复。
那媒婆人似乎还不错,不过也许也是因为拿了方氏给的赏钱,所以说话倒是显得有几分贴心:要说他家提的这要求,可当真是高了些的,要说置办财礼不许拉饥荒到还算说得过去,可是这房子……漫说良子无父无母的还是个乡下人,就算是这城里的小哥儿,除非家里就那么一个独苗儿,不然哪家能给儿子都置办得上房子?方氏也深有同感滴点头,不过许多话也不方便当着媒婆的面儿说,一起寒暄了几句,送走了媒婆回来才跟杨氏叹气道:娘,这可怎么办才好?财礼什么倒还好说,可这在城里置办宅子,却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
这倒是好事多磨了。
杨氏闻言也摇头叹气,两个人商议了几句,却也说不出什么好法子来,只商议了先瞒着老爷子,等祝永鑫回来一起想想法子再说。
方氏晚饭后跟祝永鑫商议良子的事儿,祝永鑫听了他家提的条件也是直咋舌,抽着烟道:别的都好说,即便是买宅子银钱不够,咱家也能先借给他,可如今说不让拉饥荒,良子那孩子还是个实诚的,必定不肯撒谎骗人,反倒是难办了。
我听媒婆的意思,倒像是……方氏叹了口气又接着说,倒像是盈双爹瞧不上良子,又怕嫌贫爱富传出去名声不好,才故意说这话刁难的。
自然是这样。
祝永鑫叹气说,即便是咱家嫁女儿,也想着挑个殷实的好人家,免得闺女嫁过去受苦,更何况人家好歹是城里人,盈双也是个模样端正的,自然是盼着好的。
不管怎么说,咱们得帮良子想个好主意才行。
方氏很是为难地念叨着,不过这话也不是嘴上说说就能想出来的,一时之间为难得很。
荷花洗完了碗筷,出来听见爹娘念叨,便也凑上去出主意道:爹娘,不如,把咱家这院子按照买来的银钱,直接按照买来的价钱,再卖给良子哥便是了,咱家如今有铺子那边勉强能住,实在不行在铺子那边再接两间偏厦也不算麻烦。
这两年卖蘑菇的银钱账目都是从我手里走的,三十两银子,良子哥还是拿得出的。
祝永鑫点头说:这倒是个好主意,我倒是没想到,左右有地方种蘑菇便是,也未必非要住在这里。
不过方氏还是有些忧虑地说:不过跟老丈人家住隔壁,总归是不太方便,尤其盈双爹若当真是个势利的,以后总还是少不得摩擦的。
荷花倒是并不担心地说:娘,即便是自己的儿女,也没有跟着一辈子的,你也操心的太远了。
良子哥不是个蠢笨不会处事的人,而且他家只要答应了婚事,也没有再给女婿甩脸子的必要不是?再说以后日子越过越好,相处不好便再换地方就是了,如今这不是手里缺钱嘛这话说得倒是在理,是我想太远了,总觉得在这儿就是过一辈子了,得好生慎重些。
方氏点头,等明个儿把博凯回门的事儿忙过了,我去找良子把这事儿合计合计。
因为过了正月十五之后,书院也就都开始上课了,所以博宁和栓子都被打发回了村里,家中有枝儿照应,学院那边有傅先生和祝大姐,自然是也没有什么可不放心的。
祝老四两口子,正月十七一大早天不亮就赶着车到了城里,天刚蒙蒙亮就到了门口。
杨氏见面便嗔道:大冷天的,不说昨个儿下晌过来,早晨贪黑赶路若是摔着可怎么好。
娘,我们知道二哥这儿没地方住,昨个儿下晌来还得跟你们挤挤插插的,倒不如早点起来,今天没下雪,路上也算不得难走。
祝老四笑着进屋道,二嫂,早饭多做点儿,顺便给烫壶酒,林氏进屋给老爷子打了招呼,便去帮方氏做饭,全家吃过早饭,等天光大亮的时候,博凯便领着新媳妇上门来请安磕头。
长辈不好出门去迎,所以博荣和小秀迎了出去道:堂哥,堂嫂,快进去来,家里都等着呢小秀也伸手拉着新媳妇往里走,进屋之后见老太爷坐在上首的主位,老祝头和杨氏顺着坐在他的下首,随后是祝老大、祝永鑫夫妻和祝老四夫妻。
博凯跟新媳妇一起上前磕头,然后新媳妇从小秀的手里接过茶,双手举到老爷子面前道:重孙媳陈氏巧然见过祖爷,给祖爷磕头好,好孩子祝老爷子伸手接过茶杯,喝了一口掏出袖子里的红包递给陈巧然,而后她又依次给下面的长辈磕头敬茶,最后跟平辈见礼,仪式结束屋里就热闹了起来,杨氏拉着陈巧然的手上下打量着模样,见她脸庞圆润白皙,脸颊飞红的,身材也比小秀丰腴一些,觉得是个好生养的模样,很是满意地拉着她的手道:进了咱家们就是一家人了,你公爹跟小叔都在乡下,就你们小俩口在城里生活,所以倒也省心省力,不过家里家外的就要你俩自己撑起来了。
我家博凯别的我不好夸,但心地不坏,过日子要两个人相互体贴的,我家都不是事多挑理的人,只要你们小俩口过得好就是最好的。
是,奶,孙媳一定记牢您的话,以后一定在家操持好家务,和和美美的过日子。
陈巧然红着脸低头说。
方氏跟林氏也都场面上地说了几句吉利话,大家和和气气地吃了午饭,博凯小俩口回家去了,祝老大也跟老四两口子回齐家村。
杨氏在城里其实也有些住不下去了,以往在村里,每日还能去找些婆子媳妇的聊聊天,可是在城里都每个人能唠嗑,更别说是在城里呆着也没什么村中的闲话来攀扯,更是觉得无聊,不过老爷子总是想看见良子的婚事定下来才安心,也不肯提回家的事儿,她便是也不好多说什么。
正月十八铺子就正式开门开始做生意了,家里这边就都要托付给杨氏照料,方氏抽空找良子去谈说亲的事儿。
良子果然是摇头不肯道:婶子,你家已经帮了我太多,这院子本就是你家买的,如今要转手卖出去也肯定不止三十两银子,我不能这样做的。
傻孩子,说这么见外的话干啥,即便是你把院子买了去,难道就不许我家种蘑菇了?方氏嗔道,我就是知道你这脾气的,不然那房子就先给你住着又能如何?良子还是摇头不肯,只说如果是因为自己没钱买房,那就证明缘分不到,自己再拼几年就是了。
胡说,你这孩子,平时看着老成,怎么今个儿这么不懂事,你和盈双之间的心思,你以为你不说婶子就看不出来?就为了银钱这些身外之物,就辜负了人家的心思?方氏板起脸训道,婶子自己也是有闺女的人,人家怕闺女跟着你吃亏也是正常的,咱既然能凑得起来,为啥就不努力一下?婶子教训的是。
良子低着头不再说话,半晌才道,一切听凭婶子安排。
这才说的像话方氏见把良子这边说通了,又问了他如今手里有多少银钱。
良子平时跟着祝永鑫家吃住,自己除了做衣裳鞋袜,其余也不大用钱,平时弄山货也卖了些,如今手里还真实打实的有几十两银子,心下盘算了一下,花三十两买房子也只能用掉一半左右。
方氏听了这话顿时就放了心,笑着说:这就好,再有十两银子也就足足地够了,这还得是往好里办呢,其实十两怕是都用不上的。
婶子就可着十两银子花吧,盈双不嫌弃我没有身家,我也不能委屈了她。
良子这会儿心里也想明白了,等以后日子过好了,便好生孝敬祝永鑫夫妻俩,这些情分总有一辈子的时间去还,又何必计较这一时的短长。
方氏怕盈双爹再起什么刁难,第一次的登门礼便置办的很是体面,闲谈间又跟媒婆透露了良子如今做着给城里孙府供货的生意,这才做了两年,每年忙不过半年,便能置办得起这院子和财礼。
媒婆自然是很醒事的,更何况方氏这边出手大方,每每都给赏钱,到了盈双家却是每每一杯粗茶便呗打发了,她自然是明白该如何说话。
尤其是她在城里还是有些人脉的,这小几日也大致打听到,祝家的老大跟孙府少爷过往甚密,到了盈双家,便是把方氏的话又添油加醋了几分,吹得很是热络。
盈双爹原来听盈双说过,知道良子是个无父无母的穷小子,所以开了个很高的条件,原以为给吓跑便是了,谁知道如今竟是这么快就置办了起来,听那媒婆话里话外的意思,这良子倒似乎像是个攀上高枝儿赚了钱的,心里顿时也就松动了起来,虽说没有痛快的答应,还是说了些什么就这么一个女儿,不舍得委屈嫁了之类的话,但是语气早就没有开始那么强硬。
盈双见他态度有便,心里也是极高兴的,只盼着能成了这桩美事。
媒婆又上门去撺掇了两回,盈双爹许也是出去打探过,所以便也没有再刁难地应了。
方氏高高兴兴地找人写了婚帖,置办了定聘之礼,一一按着城里的规矩办了个周全,粗粗地定下转年再过门。
老爷子看着良子的婚事有了着落,顿时觉得心情大好,定聘之礼下完这日,拉着良子的手说:看着给你定了个人家,我这老头子就算是把心放进了肚子里,以后好好过日子,我瞧着你们过得好,心里就舒坦的很。
都是老爷子和二叔二婶成全我,不然若是就我自个儿,如今怕是还吃了上顿没下顿,别说是媳妇了,怕是啥啥都没有的。
良子对老爷子是打心眼儿里敬重的,虽说当初的确是他救了老太爷,但那也不过只是搭把手的功夫,比对着如今自己得到的,就更是不值得一提的。
不过他这话还没等说,就似乎被荷花瞧破了心思一般,偎在老爷子身边说:良子哥,其实你的心思咱们都知道,虽然对你来说救了祖爷不过是举手之劳,但是对我家来说,那可是天大的恩情。
再说现在的日子是你自个儿努力挣来的,用不着觉得受之有愧。
咱们两家能相识也是老天爷注定的缘分,难得这么投缘,兴趣上辈子就是一家呢,以后互相帮衬着才能越来越兴旺。
祝老爷子连连点头,抽了两口烟说:荷花这话说得一点不错,我当初瞧着你就觉得亲近,是个好孩子,以后就当亲戚处,别总这般客气。
如今事儿定下来,这几日天气还好,今个儿收拾收拾,我们明个儿就回村里去,你爷奶都呆不住了,若不是怕我不乐意,早就跑回去了。
老爷子倒是心里各种清楚,觉得乏了就又上炕躺下歇着。
荷花和良子陪着说笑了一会儿,看老爷子已经睡着了,两个人这才轻手轻脚地退出来,荷花从怀里掏出之前买的胭脂,递给良子道:良子哥,上次买的本打算送给盈双姐姐的,可是寻思着,还是你拿去送她心里更高兴。
良子被荷花说得脸上一红,但还是伸手接了那胭脂,嫌烫手似的赶紧揣进怀里,吭哧道:多、多少银钱我拿给你。
见荷花摆手似乎说是不要,就又赶在她前面说,我送的东西得是我自己的心意才行,你心细提醒我,东西须得是我自己买才对。
荷花寻思着也是,便也没再坚持,眨眨眼睛道:我再给你出个好主意,你有空去弄几个白兔皮硝了出来,让我娘找块儿料子给你做个捂子,送给盈双姐她一定喜欢。
真的吗?良子一听觉得这事好办,套兔子自己驾轻就熟的,硝皮子也不是什么难事,低头看荷花,拍拍她的脑袋说:多打几只给你也做一个。
荷花连连摆手说自己不要,做一个送给盈双那是心意,做两个那可就说不定是祸事了,但是她也知道,若照实跟良子说,他那个直直的脑筋定然不信,便找个借口道:我才不戴那玩意,小时候我娘给做的我也都懒得戴呢,总觉得闷手不舒服,给了我那可是浪费东西。
把老爷子和老祝头、杨氏送回村里老院子,城里的日子便重新步入了正轨,种蘑菇开铺子两不耽误,博凯也来铺子里帮忙,原本倨傲的脾气收敛了不少,家里和睦融洽的,日子也过得很是顺当,转眼就春暖花开,渐渐到了要入夏的时候。
齐锦棠已经从南边儿回来,特意买了东西上门来道谢,荷花只出去行了个礼,孙建羽来了几回,荷花也总是不如以往热络,她自己心里也说不出是个什么想法,只是以往那种没有隔膜的感觉没了,见面总觉尴尬,加上方氏说女孩子大了就要少抛头露面,更不要如小时候那般不知忌讳,所以人倒是越发沉静了起来。
入夏前孙建羽把夜市那边的铺子修葺一番,从家里安排了个二掌柜的过去做掌柜,又拨了几个伙计把冰水铺子便开了起来,依旧是挂着荷记的名字,因着依旧是五五分账,荷花便是比以往更用心了点儿,又寻了些方子,又找郑大夫研究过没有冲撞,便做了几份蜜渍花瓣之类的冰水浇头。
倒像是老天爷垂怜,今年的天气热得极早,乡下地方依山傍水的还稍微好些,城里日日骄阳高照,晒得整座城池如蒸笼一样,冰水生意倒是早早便好起来了,不过大热天里博荣还要埋头苦读,方氏也很是放心不下,每天都让祝永鑫跑好几趟书院,白天送饭送冰水,晚上送汤送宵夜,小秀这时却又有了身孕,方氏越发忙得跟个陀螺似的,从早到晚停不下来地转,便想给铺子里招人。
博凯主动提出来让巧然到铺子来帮忙,方氏忙说按照招人做事这般给月钱,结果来做了还不到半月,齐家村便送来博凯姥娘过世的消息,祝永鑫便忙关了铺子,领着一家大小和博凯两口子回村子去了,因着来回递消息很是费时,等折腾回去便已经是过世的第二天了,李家院子里扎着孝棚子,挑着白幡儿扯着白布,博凯跟巧然下车便去换了麻服,拿了孝带子扎上,进屋见李老太太的遗体头东脚西地安置在灵床上,身上盖着寿被。
博凯自小很是得两家老人的宠爱,所以对李老太太是当真的有情分,上前两步扑通跪倒嚎啕大哭起来。
巧然也跪在他身边小声啜泣着,不住用帕子擦拭眼泪,一双圆眼哭得如兔子般通红,倒也不知是当真的哭还是帕子上抹了东西,不过想来她与李老太太也不过只有一面之缘,再投缘又能有几分情谊?不过是为了圆个面子罢了。
祝永鑫领着全家上前去给磕头,李家的人也忙磕头还礼,说了几句安慰的话,都陪着抹了一回泪,荷花听着屋里的诵经声悲凉,哀声四起,鼻子也不由得发酸,眼圈上也是一热,这样的场合,便是陌生人看了都难免动容,更何况的自家子女。
当晚天黑之后要跟着一起到路口烧盘缠,齐家村的人大多都出来帮忙,即便不伸手也添个人气,路口摆着跟真牛一般大小扎的纸牛,背上放着三个纸人还另有纸钱儿和纸元宝,牛脚下更是堆了许多,有个张罗丧事的人在前面念叨了几句,李家老大也上前去说道:娘,西南大路,明光大道,有大路不走小路,三条大路走中间,若遇拦截,路引为证。
所有披麻戴孝的孩子都在牛身后跪了一片,张罗晃亮了火折子点燃纸钱儿,顿时哭声一片,边哭还要边嚷道:娘,给你送钱了。
奶,给你送钱了。
火光腾空而起,不多时便烧得只剩下随风盘旋的灰烬。
夜里要守灵,祝永鑫和老四都陪着祝老大,陪着李家人一起,只等着第三日早晨的出殡。
俗话说,人死万事休,村里不管是关系亲厚还是并不对付的,喜事上许还能分出薄厚,但是遇到丧事却是都尽心尽力地来帮忙的。
李家人虽说都面露疲态,但是却也不见多少哀容,尤其是几个媳妇和孙儿,都站在一旁跟村里自己相熟的人说话,荷花竟是还看见了个连说带笑的,不由伸手去扯方氏的衣袖道:李家可真行,老太太没了还有心思说笑,这还是在灵前就这样,平时还指不定什么样呢方氏忙叫荷花莫要在这儿说长短,免得招惹上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不多时便聚了大半个村子的人,棺材早已经打好放在院中,四周的绳子和杠子也都准备妥帖,只等着算好的时辰一到,孝子贤孙到床前磕头,在老太太腋下怀中塞了金银钱儿,整理好了寿衣寿被,移尸入棺,揭开脸上覆着的被头,让亲人见最后一面。
瞬间哭嚎声骤起,几个媳妇几乎是连哭带嚎地往棺材上扑,在后面扶着的人都似要拉不住似的,嘴里哭着娘啊婆母的,几个儿子倒还算镇定,都只抬手抹泪罢了,祝老大倒是还哭得有些动情了似的。
方氏领着几个孩子站在人群较后面的地方,荷花听后头有个人轻声嘟囔道:儿子哭惊天动地,女儿哭实心实意,媳妇哭浪声浪气,女婿哭那可真是野驴放屁……=======》《===== 章推的分割线 =====》《=======推荐意千重的《世婚》,小意的文还是很有口碑和质量保证滴——世代为婚,不问情爱,只合二姓之好。
春花般凋谢,又得重生。
一样的际遇,迥异的人生,她知道过程,却猜不到结局。
手打txt 第二百八十三章 缘分未尽还是冤家路窄第二百八十三章 缘分未尽还是冤家路窄(感谢亲们在生日这日给小无的祝福和打赏,小无会继续努力码字滴)亲人见过最后一面便开始钉棺材,孝子贤孙跪了一片,祝老大是长婿,举着串满纸钱儿的 ,跟长子并排跪在前面。
村里帮忙的人给盖棺盖,钉棺材,每砸一锤家人就哭着喊一句:娘,躲钉。
钉严棺材,用绳子拦好,村里的青壮劳力都上前,十六个人抬杠。
张罗的人大喊一声:起李老大把顶着的盆儿使劲往地上一摔,棺材缓缓地被抬起来朝山脚走去,山上老早就找人选好了吉穴,早晨就已经有人上去先把坑挖好等着送殡的人上山。
李老大在前面打幡儿,祝老大紧跟在他身后给撒纸钱儿,自家孝子贤孙不能碰棺材,怕老人走的不安心,所以村里的青壮年也都跟着一道上山,一路上棺材不能落地,只换抬棺的人,直到把棺材下到坑里为止。
上山送葬只有男人能去,所以其余人也就散了。
村里只剩下些老娘们和孩子,老娘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往家走,嘴里还不忘议论着。
老太太可真是可怜,你瞧她那几个媳妇,一个个哪里有个伤心的样子,最后倒是干嚎得像模像样的。
可不是说,老爷子当初跑买卖也赚了不少钱,可惜早早地就分了家,到是落得个家家都嫌弃,平素都靠着老太太照顾呢,如今老太太反倒先去了,只可怜了那老爷子,以后指望着儿子媳妇还能有个舒坦日子过?那就让他女婿接过去呗,我刚看她家大女婿倒是哭了。
有人怪声怪气地调侃道。
当初老两口可是没少接济女儿女婿,死后来哭一哭倒也算是他有良心了。
你刚才听没听见有人说,女婿哭那是野驴放……这人说了半截儿,抬头看见方氏和林氏正领着孩子往家走,顿时就住了口。
村里孩子多,加上这些爱传闲话的老娘们,那个顺口溜很快就传播开来,晌午饭前就被魏林氏传到了杨氏的耳朵里。
魏林氏本来就是个喜欢传闲话的,而且还有个农村老太太管有的毛病,就是有意无意地添油加醋。
她先是跟杨氏扯了一会儿李家的几个媳妇如何不孝,而后便又说到了祝老大的媳妇,叹气说:若是博凯娘没那么早走了,如今他爹娘好歹还能借点儿光,不管怎么说,闺女伺候的总是比媳妇要周到。
只可惜老俩口没那个福气,当初那么疼闺女,结果还落个白发人送黑发人。
杨氏只能道:博凯娘身子一直不好,唉,也都是命啊你家老大倒是重情重义的,出殡的时候哭得比他家儿子都伤心,村里的人还说呢,终究是受过老头老太太恩惠的,是个念旧恩的人呢魏林氏伸手拍了拍杨氏的手背说,不过也是,想来当初博凯家日子是你家几个儿女里最好的,可不就是借了他老丈人和丈母娘的光,后来自从老李家分了家,便也就渐渐不行了。
这话听在杨氏的耳朵里,就觉得有些不太顺耳,当初靠着丈人帮衬日子过的就好,如今就不好了,岂不是说自家儿子没本事,自家又不帮衬?不过她又不好意思当面甩脸子,只能强笑笑听着,没开口接话。
魏林氏说得正是高兴,也没顾上看杨氏是什么反应,捂着嘴笑道:我听我家老大媳妇回来学,也不知道谁说了个顺口溜,儿子哭是惊天动地,女儿哭是实心实意,媳妇哭是浪声浪气,女婿哭是野驴放屁……杨氏忍着气听完了送走魏林氏,就开始在家嘟嘟囔囔地不乐意。
祝老大从山上回来刚一进门,杨氏就劈头训道:你是不是缺心眼儿啊?你丈母娘以前是对你挺好,可是人家儿子都不哭,你就不能忍这点儿?跪在哪儿就数你哭得厉害,你是去打人家儿子脸呢还是丢咱家的脸啊?祝老大被说了个错愕,愣了半晌倒是蹦出一句挺犀利的话:娘,你又没去咋知道就我哭的厉害?杨氏被问得一愣,然后撇嘴道:我是没去,可如今全村里都传遍了,我咋就不能知道,还被人编成了顺口溜到处说。
你说说你,最近正到处托人给你说媳妇呢,你就闹个这事儿出来,到时候咋给你说亲?不够被人笑话的老四家的正在灶间做饭,见杨氏训大哥也不好开口,便悄悄抬脚朝蹲在地上的祝老四踢了一下,示意他开口说和说和。
祝老四往锅底坑敲打了几下烟袋道:娘,差不多就得了,大哥本来就是个直性子,你跟他生气还不是白白的气着自己。
林氏又伸脚踹了他一下,自己紧接着开口道:娘,村里那些人就是乐意瞎说,因为看咱家日子过得好了,眼红的多了去了,自然是要在背后说闲话的。
而且凡事咱都得两面儿地看,大哥这样也说明他是个忠厚感恩的人,许是更让人觉得合心呢说罢又去岔开杨氏的注意力道:娘让我去我娘家那边帮着问问,我娘可是给好生打听了,说是有个老姑娘,年纪差不多的时候爹病了,伺候了两年过世后守孝,好容易要出了孝期,结果娘又病倒了,拖着个药罐子自然没人说亲,后来娘也没了,就又继续守孝,如今刚出孝大半年,年纪二十九,说不到好人家了,人倒是个利落能干的,娘觉得如何?听你说着倒是个孝顺的,不过是不是命硬啊?咋这么年纪轻轻的就没了爹娘?杨氏有些犹豫地说,然后去看祝老大,老大,你咋说?什么命硬不命硬的我倒是没啥的,人家外头还有说我克妻的呢……祝老大说着有些不太好意思,顿了顿又道,只要人好就行,娘先去相看相看,然后合个八字看看……那也行,我先寻个机会去看看亲家母,顺便去相看一下,其实我也没啥别的要求,只要是个踏实过日子的就行,左右博凯已经成亲,博源也大了,不怕后娘不给好脸色,大不了我还能看着博源几年,只要对你好,踏实跟你过日子,娘就放心了。
既然得了祝老大的准话,杨氏便心急火燎地急着要去,第二天一大早,林氏陪着杨氏回娘家去相看那个老姑娘,祝永鑫全家回到城里继续开门儿做生意,因为天气一天热似一天,方氏就怕自家的铺子里有什么东西不新鲜,每日都不敢多做,宁可不够卖费事再做,也不敢做多了放着卖。
食材也都是现买现用,从不敢买多了搁过夜,好在离着铺子摊子都很近,还算是方便。
因为灶间忙不过来,所以又雇了个小媳妇来刷锅刷碗,荷花每日都来盯着,让她勤换水,洗干净,又让祝永鑫编了几个大笸箩,搁着晾碗筷用,每日都清洗晾晒,生怕因为厨下什么不干净让人吃坏了肚子。
周围的小摊位有些吃坏了肚子的人来闹,方氏每每看见都越发惊醒,在家也总念叨,吃的东西定要干净,荷花干脆去买了一匹稍微稀疏的纱布,替换了窗纸绷在窗户上,蚊虫飞不进来,屋里还算是通风透气,窗户都绷好了好剩下一些,便让祝永鑫做了几个伞撑子模样的,绷上纱布放在大堂遮挡小菜腌菜,一时间引得更多人上门吃饭,周围的铺子也都纷纷效仿。
因为早晚温差太大,北边儿一般初夏是比较舒适的,中午不热晚上不冷,花草也渐渐繁茂,很是舒心的时候,所以荷花每年也最喜欢初夏。
可今年的初夏却是过得极快,似乎都没觉得多少舒爽,就已经进入了酷热的天气。
因为天气太热,汤面的生意差了许多,盖饭卖得还好,但是生意也是没有冬日里好,所以这几日方氏买的食材也都比往常少了一些。
谁料这日傍晚开始,吃饭的人突然多了起来,一时间什么东西都不够用起来,方氏打发了祝永鑫去买菜,后来连肉都不够起来,见祝永鑫还没回来,便打发了荷花去买。
方氏催地发急,外头的客人还在等着,荷花也不敢耽误,可又不敢在外头乱跑,只得快步到了生肉摊子那边,见马大婶家的已经卖光收拾了摊子,顾不得寒暄,只打了个招呼便到不远处那家去买。
因着这会儿天光不是太亮,她也只低头看肉,倒是没发觉那看摊子的老板娘一直在打量自己,只挑了两条瘦肉一条五花肉,让老板娘用草绳拴好,拎着肉付钱转身就走,正跟迎面走来的人撞了个满怀。
实在对不住,我急着赶时间。
荷花俯身道歉,就急匆匆地跑回了铺子。
被撞的那人是个壮实的年轻男子,站在原地望向荷花离开的方向,直到瞧不见她挺秀的身影,才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嘴边露出个看不住意味的笑容,自言自语道:荷花,竟真是你,这该说是缘分未尽,还是冤家路窄?手打txt 公告:十分抱歉,今天恢复更新公告:十分抱歉,今天恢复更新前天眼睑上鼓出来一个疖子还是什么的,一眨眼就磨眼睛,左眼不停地流眼泪,开了药不让费眼睛,结果就歇了两天,总觉得似乎忘了点什么,今天被人问起才想到忘记请假,吐血,今晚恢复更新,十分抱歉手打txt 第二百八十四章 上门找茬第二百八十四章 上门找茬杨氏去给祝老大相看媳妇,那姑娘模样虽然并不出挑,但是五官端正看着很是憨厚。
家里虽然穷却打理得干净,说话做事也都麻利的模样,门上窗上都挂着她自个儿绣的帘子,手艺瞧上去很是不错,听说平时总是做绣品拿出去卖钱贴补家用,虽说从未下地做过农活,但是屋里内外的活计都是拿得起的。
总体来说杨氏还算满意,原本打算回去再合计合计,可后来听林氏的娘说,已经有别人家去打听过亲事了,杨氏便又着急起来。
回村之后不待回家便先去找了金媒婆,说清楚那老姑娘家住的地方,让她上门去帮着提亲先合一下八字,若是八字无碍便能再上门提亲了。
离着秋闱的日子还有近三个月,方氏就开始抑制不住地各种紧张,时常做着做着事情就走神了。
荷花看着进了六月,便找人给茉莉捎了个信儿,让她趁着六月六回娘家一趟,正好也趁机让方氏回村里去散散心。
这天早晨刚开了铺子门不久,吃早饭的人还是不少的,忙过了早晨的那一阵子,稍稍松快了下来,荷花在后头帮着对账,茉莉打发了人来送信儿,说是初六要回门,问方氏是回齐家村还是到城里来。
方氏见茉莉要回门,高兴得很,不想让她们小俩口进城奔波,便跟那送信的人说:回齐家村便是了,我正好也回去两日,等送信的人走后,方氏便开始合计着要不要带什么东西给茉莉,这样一来倒是冲淡了许多担心和紧张,中午的时候外头吃饭的人又多了起来,后厨也顿时忙了起来,荷花也收好账本出去帮手切菜。
还不到正午时分,外面就传来了骚乱声,荷花借着端菜出去看个究竟,就见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抓着衣领,面色痛苦地在地上打滚,周围吃饭的人也都放下手里的筷子,面露惊一地看着在地上打滚的男人。
旁边两个年轻男子,似乎是跟那男人一起来的,这会儿正在大吵大闹,说是吃了店里的东西就变成这样,要店主出来讨个说法。
博凯极力想要稳住店里的局面,想叫这几个人到后面屋里再说,不过他们只顾着吵闹叫嚷,压根儿不理会博凯的劝阻,店里的其他顾客也都开始吵吵嚷嚷,场面很是失控。
荷花凑上去对博凯耳语了几句,然后他就大声嚷道:现在店里出了这样的事,不管是不是我们店里吃食的问题,都得先请大夫报官才行,这样也能尽快弄清楚事情的真相,也能让大家以后放心地在我家店里吃饭。
今天中午影响大家吃饭了,实在是不好意思,店里已经点了吃食的,今天的饭钱都免了,算是我们店里给大家压惊赔罪。
这样一来,店里的吵嚷声降低了许多,有些担心吃食不干净的人听说不算钱,就也不好意思再闹,纷纷起身离开了。
也有人觉得不妨事,便留下继续吃饭,不过也都不再吵闹起哄。
荷花便又说:博凯哥,你去附近请个大夫来给瞧瞧,我去找金差爷,先报了官再说,无论如何今天的事得弄个水落石出,不能让咱家铺子平白无故地背了这么个黑锅。
四丫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平白无故地背了黑锅其中一个青年伸手就要来推搡荷花,我大哥吃了你家的东西,现在口吐白沫腹痛不止的,你还在一边说风凉话?拿官差吓唬谁啊,官府又不是你家开的,你以为有差爷来我们就怕你啊?荷花退到柜台里,沉着脸道:青天白日的,铺子里还有这么多客人,有话说话别动手动脚的,我家给你请了大夫,还主动请了官差要给你们一个公道,你反倒还恼羞成怒的算怎么回事?难不成是你们自己心里有鬼?怕看大夫还是怕见官差?因为荷花家铺子在附近的口碑一向不错,连吃坏了肚子的人都没有,再加上刚才荷花的一番举动,都是诚心解决问题的态度,所以这会儿留下的客人听了这话,便都开始向着荷花家说话。
荷花便也趁机放软了语气道:我知道你们的大哥现在不舒服,所以你们心里着急脾气肯定也不会好,不过我家一直都是本本分分地开门做生意,也是诚心诚意地想要解决问题的,现在我大哥出去请大夫,后面店里只有我娘和几个帮厨的人,你对我大吵大嚷,也解决不了问题的。
话音刚落,还不等那人再说什么,金巡捕就从外面进来道:怎么回事?荷花忙迎上去道:金巡捕,您来的正好,刚才这位客人在我们店里吃了几口面,然后就倒地不起,说是腹痛如绞,一直在地上滚来滚去,我堂哥已经去请大夫了。
嗯,我刚才正要过来吃饭,遇见你堂哥过去,他已经跟我说了事情前后的经过,所以我让他去叫大夫,我先过来看看。
金巡捕说着便低头去查看那还在地上打滚的男人,见他虽然口吐白沫哀号不止,脸色却还红润不像是有什么问题,心里就已经明白了,这分明就是个下套子骗钱的,也难怪那些人一看到自己来,脸色就都很是不自在。
不过他心里也很是奇怪,这家店的背后老板是孙公子,官府里的人全都知道,也都跟城里四下的混混头子打了招呼,如今却还有人来碰瓷闹事,还真是奇怪得很,不过这几个人都看着眼生,不像是附近的惯犯。
不过这会儿也不是想这么多的时候,博凯已经带着大夫到了店里,伸手要给地上那人把脉,可那人却翻滚着不肯配合,更是让人心里疑窦丛生。
罢了,我去叫几个兄弟来,既然不肯好好地诊脉,就先抬到衙门再做别的打算。
金巡捕心里其实早就有了定论,所以也不想由着他继续在店里搅合,实在太影响铺子的生意,到时候孙公子气恼,上头定然是要怪罪他不会当差的。
手打txt VIP卷 请假条VIP卷 请假条噗……苦逼朵好像很久没来了(°ー°)不过大家肯定也不想见到我,因为我就是在小无请假的时候才会粗线嗯,她眼睛上的针眼还没好,还在红肿,没法看屏幕,刚才给我打电话说的。
亲们原谅她吧,这货就是祸事儿多阿可怜巴巴的手打txt 第二百八十五章 银簪验毒第二百八十五章 银簪验毒(感谢大家对小无的关心,眼睛已经好多了,捂脸,好多朋友来问我看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冤枉啊~)铺子里还没走的人都在交头接耳地看热闹,外面也围了许多来凑热闹的人,荷花不想就这么让他们把人抬走,在这里没个定论的就抬走,到时候传出去,定然是说自家铺子的东西吃坏了人,但是这里人多口杂的,她又不想太抛头露面的,便悄悄地对金捕快说:金大叔,等建羽哥和我哥来了再做打算,这般把人抬走,不到下午外头就该都是传言了。
说罢又去对博凯道:博凯哥,你去学院一趟,把我哥和建羽哥叫过来,这件事必须得在这儿弄个清楚,不然咱家的铺子谁还敢来吃?博凯并不是个笨人,在这件事上也想得清楚,听了荷花的话并没急着马上走,而是扬声道:金捕快,不是我们不听您的,只不过您瞧这人,躺在地上口吐白沫的,还是让大夫先给看个清楚再说,不然抬的半路是严重了还是怎么了,那可就不好了是不是?金捕快本就听了荷花的话,这会儿见博凯也给了个场面上的台阶,顿时就着下去说道:嗯,你这话也有道理,而且事情毕竟是在你家铺子出的,好歹也得给一个说法。
说着伸手一指旁边两个看热闹的汉子道,过来搭把手给按住,先让大夫诊了脉再说,救人要紧。
那两个汉子被点到头上,不情不愿地起身儿过去按住,但是一上手就觉出不对,这人都闹腾了这么久,还是老大的力气,一人按肩一人按腿都几乎按不住,若真是中毒了,怕是早都折腾死了,还能到现在还这么能蹦达?他们两个心里有了怀疑,手下自然也就不留情面了,左右也都是被差爷点到了头上,手下不用力气也是说不过去的,顿时就把那人按躺在了地上,大夫赶紧上手搭脉,搭了半晌抬手擦擦额头的汗珠,又去搭另一只手的腕子,最后起身儿道:差爷,许是小老儿学艺不精,可这位小哥儿,着实没看出有什么毛病,搭脉也不过就是有些肝火旺盛,无有大碍。
旁边两个起哄的顿时不依道:老头,你会不会看病啊,不会看就一边儿去,别跟着瞎咧咧。
人都成这样了还说没毛病?我看是你有毛病吧就是,这老头是不是他家找来的托儿啊?听了他们两个这样的话,金捕快更觉得他们许是外地来的,这大夫是附近一带还算出名的,若不是这间铺子有孙家的背景,孙公子老早打了招呼,就凭祝家去请,也就来个徒弟出诊罢了,哪里会有老爷子亲自前来。
不过这话除了露出马脚之外,也顿时引起了周围人群的不满,开始还有些同情的舆论,顿时就转了方向,变成了碰瓷找茬的混混。
荷花自然是希望见到这样的成效的,但是那边高个子的男的还是不依不饶地说:‘东西刚吃下去这么一会儿,许是诊脉诊不出来呢,人就是在你家吃坏了的,你们串通一气,想不赔钱可是没门儿的’我看你们就是冲着钱来的吧?门外传来孙建羽的声音,他素来都是个张扬的人,尤其是在城里,到哪里不都是别人让他三分的,刚才一听说有人敢来自己的铺子捣乱,顿时火冒三丈地就跑了来,人还没进屋,声音就已经先传了进来,我倒是要看看谁有胆子,光天化日之下就来挑衅滋事,真是当……他两句话没说完,人已经快步冲了进来,荷花拦住了他后面的话,不愿意让他拿身份出来压人,即便让碰瓷的不敢再闹,可也容易影响正常的生意,传出去被人戳脊梁骨。
孙建羽自然是不在乎这点生意的,赚点钱许是都不够他零花,但是对自家来说是个很大的贴补,而且方氏自从在这里管着铺子开始,人也越发干练利索了起来。
荷花很是能理解她这样的心情,古往今来都是一样,女人不能自己赚钱有经济来源,在家就总是低人一头的感觉,虽说祝永鑫并不是那种人,但方氏潜意识里的自卑总还是难免。
如今有了这么个营生,每日虽说有些忙乱受累,但是方氏整个人的精气神儿都好了许多,看着那么多人喜欢吃自家的手艺,就越来越散发出自信和开朗的魅力。
所以无论如何,这件事一定要尽量圆满地解决干净。
博荣跟博凯一道也进了门,后面跟着的却是齐锦棠,自从他回来之后,荷花有意疏远,两个人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没想到今天倒是一起都到了。
路上他们都跟博凯了解了情形,所以进门之后就都去看那大夫,博荣上前询问诊脉的情形。
老大夫也是有些左右为难,一边是蛮不讲理的混小子,一边是官差衙役。
得罪了官差自然是不好混饭吃的,但是得罪了那些个混混,闲着没事去捣乱生事,也是个很让人头疼的事儿,所以两边都不想得罪,便摇头叹气地说:若是单从诊脉的确是没什么问题,但若是毒物什么刚吃入口不久,尚未进入血脉,老朽也不敢托大,若说诊不出也是有的。
荷花皱眉看着那老头,心道这么一会儿就转了口风,还真是个会明哲保身的,不过这种事也怪不得人家,他也得为自身考虑。
齐锦棠开始一直在看着荷花,这会儿见她眉头紧锁,便从博荣身后上前两步,拱手对那金巡捕道:差爷,学生我有一法,若能得您允许,使出来即刻便高下立判,齐公子请讲。
古书有言,若验服毒,用银钗,皂角水揩洗过,探入喉内,以纸密封,良久取出,作青黑色,再用皂角水揩洗,其色不去。
如无,其色鲜白。
齐锦棠直立背手道,如今只消用此法一探便知。
此言一出屋里顿时就安静了下来,荷花心下大喜,这么一吓唬,看那人还敢不敢再硬撑,忙从头上拔下簪子道:差爷,我这里有银簪。
地上那人抱着肚子一边哎呦一边看去,见那簪子是女孩儿小发髻戴的,比正常妇人的簪子短粗,这若是朝着喉咙扎进去,没毒死也得被扎死了,顿时脸色青白,汗珠啪嗒啪嗒落在地上,看着倒像是当真不舒服了。
手打txt 第二百八十六章 建羽定亲第二百八十六章 建羽定亲金巡捕早就觉得那人是个来找茬的,再说即便不是找茬的,若是孙建羽点头让银簪验毒,他估计也会照办的,伸手从荷花手里接过银簪上前就要扎。
地上那人开始还赖着不肯起来,可是见那簪子离自己的喉咙越来越近,最后终于忍不住翻身躲了开去,一骨碌爬起来就往外跑。
不过外面早就被看热闹的人围得水泄不通,他这一跑又摆明了告诉别人自己是骗子,顿时被几个邻居家的汉子按了个瓷实。
屋里坐着吃饭还没走的几个人顿时就开始纷纷道:我就知道,荷记的铺子开了这么久,一直都是人好东西也好的,哪里会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定然是谁家看着人家生意红火所以眼红,这才来捣乱闹事的,这种人,就该好生严惩才好。
博凯上前道:今个儿多谢大家的帮忙,多谢金巡捕和齐公子,不然今个儿我们店里可真是有理也说不清了。
金巡捕拱拱手说:抓捕这等刁民本就是我的职责所在,今个儿多亏诸位帮忙,也亏得齐公子的妙计,使得这三个贼人原形毕露,待押回衙门严加审讯,定然还你家一个公道。
说罢便用绳子绑了那三人。
孙建羽的脸色铁青着,坐在凳子上不知道在想什么,见金巡捕要走,这才起身冷冷地说:今个儿真是辛苦金巡捕了。
听了这话,金巡捕顿时不安起来,嘴唇嗫嚅了几下似乎想要解释,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僵在门口很是尴尬。
荷花掂了两串共两百文铜钱,塞给金巡捕道:金大叔,今个儿真是辛苦你了,也不知是我家得罪了什么人,要来这般陷害我们,害得您大热天的还跟这儿一顿折腾,拿着去吃完冰水,也算是我家的一点心意了。
齐锦棠见状便笑道:你这小妮子倒是会打算,这是打算让金巡捕去荷记的冰水铺子去吃冰水?被他这么一逗趣,周围的人也都跟着笑了起来,金巡捕也借着台阶借了铜板道:荷记的铺子冰水的确好吃,不过我得先办完差事才好去呢锦棠哥真是会取笑人,金大叔去吃冰水,我请一碗总还是请得起的。
荷花笑着把金巡捕送出去,然后又对周围的人说,各位大叔、婶子,哥哥姐姐们,今个儿闹得这样给大家添乱了,如今屋里乱七八糟的也没法吃饭,大家若是想光顾,便请等我们下午收拾收拾,晚间再来吧周围的人寒暄着各自散了,把屋里的客人也都送走了,荷花顺手翻了门外歇业的板子,关好纱门叫后厨的人把碗筷都收下去,这才沉了脸色道:好端端的也不知道这是哪里得罪来的人?孙建羽的脸色依旧铁青,听了荷花这话才道:城里各处我都着人打了招呼,只要还想在城里混的谁敢来动我的铺子,定然是冲着我来的了。
说罢攥拳在桌上狠狠地砸了一记,该不是那小贱人又起了什么歪心思吧其余几个人都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面面相觑着谁也不好接话,最后到底还是博荣与他最是相熟,便拍拍他的肩膀道:好端端的这又是闹哪样?如今你我天天都埋头念书,难道还能得罪了什么人不成?再说什么贱人贵人的,都定了亲还这般不稳当,若是让你母亲知道,怕是又得训你了。
荷花听了这话顿时挑眉朝孙建羽看去,面上挂了喜色道:建羽哥定亲了?这般喜事怎么也没说一声,咱们也摆一桌给你庆贺庆贺。
说罢又埋怨博荣道,大哥既然知道都不给通个消息,当真是越发的不跟自家人亲厚,只跟建羽哥穿一条裤子了。
博荣闻言哭笑不得地说:你这话说得可真是……我最近念书都来不及,哪里有空想着这许多的周全,罢了罢了,我也不跟你计较,算我的错,以后不敢了还不行?既然如此,你们也不能只顾着念书,那还不都念得傻了,还是得多做些旁的事松快松快的,拣日不如撞日,今晚定一桌酒菜给建羽哥贺喜好不好?荷花欢快地打算道,时候不早你们先回书院去吧,晚上下学的时候我去找你们。
孙建羽盯着荷花的眼睛没有说话,被博荣推了一把才猛然起身道:走了。
大家只道他还在为了找茬的事生气,谁也没有太放在心上,待三个人离开之后,博凯一边扶着被撞倒的板凳一边说:刚才孙公子在我也没好开口,若今日闹事真是冲着孙公子去的,那说不定是他家的那个新姨娘闹的事儿呢荷花听了这话,诧异地问:新姨娘?不会是微露吧?你也知道?博凯略有些惊讶地挑眉说,就是她,最近城里传得沸沸扬扬的,你总在后头所以不知道,来吃饭的人也多有议论呢微露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不过是个姨娘,刚过门也不久的,怎么会跟建羽哥扯上恩怨?荷花皱眉问,就算是她心里记恨着以前的事儿,可是如今已经进了孙家的门,难不成还能兴风作浪地跟建羽哥对着干?她哪里来的那么大本事大家说什么的都有,大致就是说,当初微露本来是想攀上孙公子这个高枝儿,但是孙公子没看上她,便做了他的庶母,如今微露有了身孕,自然是要为今后打算,所以便跟他对上了。
博凯大致说了一下自己听来的消息,又觉得这般八卦很是不妥,便又尴尬地摸摸鼻子,描补道:我对这些没有兴趣,不过平时总听到罢了,今个儿听孙公子欲言又止地说什么小贱人,才联想起来罢了。
荷花低头思忖,没留意他后面的话,倒是方氏在一旁听着有些不妥,好端端的跟个小姑娘家说这些个污耳朵的话,本想开口制止的,但又觉得博凯虽说最近性子软和了许多,但也难保不会故态复萌,若是自己开口斥责,说不定心里又要梗着什么东西,一时踟躇就让博凯把话说了个干净。
荷花听了这话顿时挑眉朝孙建羽看去,面上挂了喜色道:建羽哥定亲了?这般喜事怎么也没说一声,咱们也摆一桌给你庆贺庆贺。
说罢又埋怨博荣道,大哥既然知道都不给通个消息,当真是越发的不跟自家人亲厚,只跟建羽哥穿一条裤子了。
博荣闻言哭笑不得地说:你这话说得可真是……我最近念书都来不及,哪里有空想着这许多的周全,罢了罢了,我也不跟你计较,算我的错,以后不敢了还不行?既然如此,你们也不能只顾着念书,那还不都念得傻了,还是得多做些旁的事松快松快的,拣日不如撞日,今晚定一桌酒菜给建羽哥贺喜好不好?荷花欢快地打算道,时候不早你们先回书院去吧,晚上下学的时候我去找你们。
孙建羽盯着荷花的眼睛没有说话,被博荣推了一把才猛然起身道:走了。
大家只道他还在为了找茬的事生气,谁也没有太放在心上,待三个人离开之后,博凯一边扶着被撞倒的板凳一边说:刚才孙公子在我也没好开口,若今日闹事真是冲着孙公子去的,那说不定是他家的那个新姨娘闹的事儿呢荷花听了这话,诧异地问:新姨娘?不会是微露吧?你也知道?博凯略有些惊讶地挑眉说,就是她,最近城里传得沸沸扬扬的,你总在后头所以不知道,来吃饭的人也多有议论呢微露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不过是个姨娘,刚过门也不久的,怎么会跟建羽哥扯上恩怨?荷花皱眉问,就算是她心里记恨着以前的事儿,可是如今已经进了孙家的门,难不成还能兴风作浪地跟建羽哥对着干?她哪里来的那么大本事大家说什么的都有,大致就是说,当初微露本来是想攀上孙公子这个高枝儿,但是孙公子没看上她,便做了他的庶母,如今微露有了身孕,自然是要为今后打算,所以便跟他对上了。
博凯大致说了一下自己听来的消息,又觉得这般八卦很是不妥,便又尴尬地摸摸鼻子,描补道:我对这些没有兴趣,不过平时总听到罢了,今个儿听孙公子欲言又止地说什么小贱人,才联想起来罢了。
荷花低头思忖,没留意他后面的话,倒是方氏在一旁听着有些不妥,好端端的跟个小姑娘家说这些个污耳朵的话,本想开口制止的,但又觉得博凯虽说最近性子软和了许多,但也难保不会故态复萌,若是自己开口斥责,说不定心里又要梗着什么东西,一时踟躇就让博凯把话说了个干净。
=======》《===== 章推的分割线 =====》《=======《仙本纯良》——正月初四——金飞瑶:我的梦想就是身处一个充满爱与和平的修仙世界中,所有的一切败类都应该毁灭。
众人:那先请你自杀吧。
身为修仙界的败类,我想说:其实我是个纯良的人,真的手打txt 第二百八十七章 齐锦棠被强吻第二百八十七章 齐锦棠被强吻(昨天坐火车出门办事,今天晚上的火车,十一点多刚到家,各种累,昨天帮我姐单位拉了一笔赞助,晚上帮着弄材料,实在没抽出时间更新,这章是今天在火车上写的,亲们见谅)荷花发觉自己只要一说话,就会被孙建羽攀扯到别处,虽然知道他心情不好却也忍不住直皱眉头,最后干脆搁下杯子不吱声,只自个儿埋头吃菜。
雅间儿里的气氛顿时沉闷得诡异,孙建羽沉默片刻才道,对不住,我今个儿心情不好,不该冲你发作的。
齐锦棠开口圆场道:大家都不是外人,哪里用得着这么客气,如今天气闷热,心烦气躁也是有的,又不是什么大事,我看再叫几碗冰水进来,大家吃了凉快凉快静静心吧冰水很快就送上来了,孙建羽吃了一口便丢到旁边,只说不如荷记铺子的好吃。
因为孙建羽这个低气压气场太过强大,使得整顿晚饭都吃得十分沉闷,他自个儿更是不断地喝酒,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消愁解闷似的,没吃几口菜便醉得趴在了桌上。
本来是请他吃饭,结果他弄得如此,其余三个人也没法慢慢吃了,都随便填了肚子,见他烂醉也没法儿回到学院,只得弄去了书院附近的院子,好在孙家一直有个婆子在打理,去了便直接把孙建羽安置睡下,博荣这才跟齐锦棠一道送荷花回家。
太阳落山已经大半个时辰了,北方的天儿素来都只有白日里燥热,太阳一落山便很快就凉爽下来,三个人沿着河边走着,迎面的晚风吹散了一天的烦闷,让人心情也闲适了不少。
路边低矮的草木随风轻轻摇摆着,荷花偶尔低头去摘上头结的黑天天或是菇娘,摘了却是也不吃,只在手里拈着玩儿,偶尔甩手丢进河里,溅起点点的水花儿。
博荣看着水面荡起的涟漪,忽然感慨道:我最近倒时常梦到小时候,梦见在村里上山摘甸枣子,砍棠梨子……梦见砍棠梨子?怕是梦见被娘打得起不来炕吧?荷花闻言取笑道。
齐锦棠不知道原委,便不顾博荣拦着非要问荷花,听荷花嘴皮子利利索索地讲了个清楚,也忍不住哈哈大笑,笑过却又道:不过说到底还是婶子疼你才这样的。
这是自然,以往总把娘这话当耳边风,那一回可知真真儿地被吓得不轻,以后才知道怕。
博荣点头感慨道。
三个人笑闹了几句,就从河边拐入了巷子里,博荣打量着周围道:以前小时候偶尔进城一趟,只觉得格外羡慕城里人,觉得城里不但好吃好玩儿的多,连房子、胡同都比乡下要强上许多,可如今当真在城里了,又觉得越发想念村里,不管是上山还是下江,都是有许多的趣味,连以往在乡下砍柴干活,都觉得很值得回味似的。
你想的哪里是村里,你想念的分明是小时候无忧无虑的日子,虽说那时候家里日子过得苦,但是都开开心心的,不管是上山砍柴还是挖野菜或是什么,只想着能贴补家里,大家都吃饱肚子,除此之外便觉得天也蓝水也清,什么都舒服得紧,可年岁越发大了,想要的越来越多,肩头的担子也越来越重,小时候那单纯的快乐就越来越难体会得到……荷花突然若有所思地说。
博荣低扭头看看荷花,抬手揉揉她的头顶道:你自小就比旁的孩子早慧,五六岁的年纪就懂事得紧,帮着爹娘操持家里,说起来我这个做大哥的,都觉得心里惭愧得紧,若是我能争气些,也用不着让你这般辛苦。
大哥这说得是什么话,咱们是一家人,不管是你念书还是我想法子赚钱,都是为家里今后的日子越过越好,大哥念书很是刻苦,换做我可是不行的,怎么能说是不争气。
荷花回身挽住博荣的胳膊,我当初就觉得自己,看见地上的草根都恨不得想想能不能卖钱,大哥不嫌弃我财迷就好。
你这都是为了家里打算,若这般就是财迷,那我巴不得咱家的人都这么财迷,若不是你,咱家如今哪有这般的好日子过。
荷花扭头见齐锦棠跟博荣离着一人宽的距离慢慢走着,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地看着自己,便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道:其实说实话,我只记得小时候看着锦棠哥衣裳穿得干净体面,书也念得好,跟村里那些野小子不一样,从来都是温文有理的样子。
我那时候便想,一定要让博宁和栓子做锦棠哥那样的人,不要一辈子困在乡下,像爹娘似的受那么多苦……那时候只想着填饱肚子,后来吃得饱了又想要吃得好些,还要念书,想做城里人……人的欲望当真是没个止境的,前头总是有更好的,你这般给自己压担子,太过辛苦了。
博荣目光中透着怜惜地看向荷花,如今我也帮不上什么,好在没几个月就要考试了,娘最近是不是还紧张得很?你平素多开解些,灶间又是火又是刀的,总是这般心不在焉的,当心受伤。
大哥放心吧,我会小心看着娘的。
荷花应诺着。
随后三个人便都不再说话,只静静地走路,直走到几乎能瞧见荷花家的大门,齐锦棠这才忽然道:荷花,我爹前几日写信来,说以文犯禁那事儿终于尘埃落尽了,还让我好生谢谢你和婶子,说等他任期满了回乡,一定要到你家登门谢恩。
荷花低头犹豫了片刻道:其实也用不着谢我什么,说实话那次之后当真后怕的很,若是现在重新来过,我定然是没有勇气再做一次的。
齐锦棠却丝毫没有介意,笑着说:不管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你救了我一家人的性命,也保住了我爹的官职,这是天大的恩德。
再说这种事哪有重来一次的说法,难不成最近就是为了这个总躲着我?傻丫头,少胡思乱想的,赶紧进屋吧,时候不早我跟博荣得回去书院了。
见博荣已经转身往巷子口走去,这才又轻声说了句,你求的护身符博荣已经给我了,我搁在你送的荷包里呢只盼着能保佑你心想事成,金榜题名才好。
荷花垂眸道。
月光静静地洒落在巷子里,在她颤抖的睫毛上涂上一抹温柔的银白,眼下遮挡出半弯暗影,显得脸颊越发白皙,配着身上青色的衣裙,如那釉色极好的青花瓷,娴静美丽,让人看得挪不开眼。
齐锦棠瞬间屏住了呼吸,生怕惊动了什么似的,一年多不见,荷花虽说模样还跟小时候没什么太大的分别,但原本瘦弱的身量却是拔高了许多,缠枝莲纹的腰带掐出纤细的腰身,双手交握在身前,虽说因为天天干活不那么细嫩,但指甲修得尖巧,如一弯弯半透明的月牙儿,盈盈地缀在指尖,却也别有一番韵味。
想起以前经常牵着荷花的手,齐锦棠的心像是被什么揪住似的,堵在喉咙口几乎让他呼吸困难,那指尖这会儿又好似化作了一尾尾银色的游鱼,撩拨着他的心,让他想要伸手圈在自己的掌心内,可又鼓不起这样的勇气。
齐锦棠正心跳加速,巷口那边传来博荣的声音:快些走吧,有什么话以后再说,不然回书院又要被先生训斥了。
这就来齐锦棠应了一声,然后回头注视着荷花的眸子,那我先走了。
嗯……荷花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绞了绞手指,时候晚了你俩路上当心。
齐锦棠快步往巷子口走去,眼前闪来闪去的都还是荷花的模样,不提防一股呛人的香风扑面,随后怀中就多了具酥软的身子,两团喧软紧抵上胸膛,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推,触手所及却是只裹着轻纱的身子,几乎能感觉到滑腻柔嫩肌肤,顿时猛然涨红着脸顿住了手。
就这么个愣神的功夫,一双玉臂瞬间勾住了他的脖子,力道之大将他扯得向前趔趄。
齐锦棠像是察觉到什么似的,用力扭头别开了正脸,却还是脸颊一热,触感柔软却让他心下恶心厌弃,也顾不得会碰到什么不当的地方,用力将那人甩向一旁的院墙。
齐锦棠还没开口质问,那女的却已经又扭着腰肢贴过来道:孙公子,别那么凶嘛,人家都说你是最怜香惜玉的,你要怜惜奴家才是…………齐锦棠本就已经又惊又怒,听了这话竟生生地给气笑了,合着自己还是替人受过了,这位想攀的是孙建羽这根又粗又高的枝儿。
真是胡闹,不知羞耻他斥了一句便快步走出巷子、到了路口月光更明亮了些,齐锦棠一边扯着衣袖擦脸一边道:快走吧孙公子……那女人脚下倒是挺快,从巷子里一路追出来,跑到二人面前一张手拦住,刚要说话,却一眼瞧清楚了齐锦棠的模样,顿时如见鬼魅,目瞪口呆连模样都几乎扭曲,颤抖地抬手指着齐锦棠道,你……你竟、竟不是孙公子。
而博荣和齐锦棠却也同时看清了,那女的就是住在盈双家隔壁的小翠。
手打txt 二百八十六章错误公告二百八十六章错误公告之前二百八十六章上传错误,因为小无这两天在外地办事,一直没能上网看书页,今天看了书评才发现了问题,现在已经更改成正确的章节了,给大家带来的不便实在抱歉。
手打txt 第二百八十八章 艳福不浅第二百八十八章 艳福不浅小翠一身儿几乎透明的水粉色纱衫儿,半敞着衣襟儿,里头穿着桃红色的抹胸,抹胸带子系得极低,露着大半片雪白的胸脯。
脸上的脂粉涂得极厚,面颊上两坨红扑扑的胭脂,嘴唇也格外红艳,这会儿已经在嘴角糊开,在夜里看上去格外恐怖。
齐锦棠见到她这副模样,厌恶地又狠狠擦了擦脸颊,心道这身儿衣裳回去就得赶紧丢掉,实在让人厌弃。
小翠这会儿心里也是惊讶得很,平素都是见孙家公子跟博荣一道回家的,今天怎么变成了一个不认识的?要知道,自从上次从盈双家听说了那孙公子家居然是那么有势力,心里一直盘算着该怎么能搭上这根高枝儿,上次好不容易见到孙公子来祝家,却还驾着马车带着小厮,今个儿总算是得了个机会,她回家三下五除二地换了衣裳,擦了胭脂就赶紧跑出来,还真得了个单独的机会,谁知道竟是搞错了人……平素跟博荣来的就只有孙公子,今天这个白白净净的小书生又是个什么来头?不过小秀脑子里只转了一圈,见博荣和齐锦棠要走,立刻反应过来,伸手抓住齐锦棠的衣袖嚷道:公子,你刚才在巷子里对我又摸又亲的,还说要娶我回家呢,怎么一转脸就不认人了呢?奴家虽说只是个穷人家的女儿家,可也不能由着你这么轻贱了便作罢的。
齐锦棠甩了两下却是甩她不开,气得用力去撕扯衣袖,恨不得赶紧摆脱这个无耻的女人,怒道:你刚才嘴里口口声声叫的是孙公子,你怕是连我是谁都不知道,攀扯上我做什么公子啊,是你跟奴家说叫你孙公子的,难懂啊竟然都是骗人的不成?小翠如今已经是彻底撕破了脸,什么都不管不顾地往齐锦棠身上贴,扯住他的袖子不住地摇晃。
博荣上前帮齐锦棠推开了小秀道:大家一条巷子里住着,谁是什么样的人,心里也都有数,你平素是什么名声、做过些什么事情,我以前就撞见过你跟被人在巷子里搂搂抱抱的,看在大家邻居一场不好败坏你的名声,而且我家也不是什么爱传闲话的人家,不然你以为你还能在这里住得这么安生?大家井水不犯河水,你主动招惹的话,可要自个儿先想清楚后果。
小翠的脸上闪过一丝犹豫,但是随即又咬牙坚持道:明明是这位公子对奴家动手动脚的,你们现在还反咬一口,虽说奴家家里无财无势,可也容不得你们这般欺辱的……齐锦棠懒得再跟她废话,便扯着博荣要走。
博荣见齐锦棠身上脸上都被小翠蹭了胭脂,衣裳也被扯得乱七八糟,便叹气道:先去我家凑合一晚吧,如今这样怎么回书院去齐锦棠却是犹豫片刻,心里担心这副狼狈的样子若是被荷花看到,不知道她会怎么想。
还不等开口答话,就见良子陪着荷花从巷子里寻了出来。
荷花出来见状便问:大哥,锦棠哥,这是在吵什么呢?我刚进门就听见外面吵闹,便叫了良子哥陪我出来看看。
说着就见齐锦棠一个劲儿地蹭着脸颊,奇怪地上前细看。
齐锦棠忙后退两步道:荷花,我……小翠却是看准了时机,冲上去又揽住了齐锦棠的胳膊,搂在自个儿怀里道:公子,你别丢下奴家不管自个儿离开啊……荷花就闻着一阵香风扑面,呛得连连咳嗽了几声,抬头就看见衣着暴露、浓妆艳抹的小翠,看着她那跟吃了死孩子似的红唇,吓得捂着嘴后退了一步,你们这是……齐锦棠以为荷花误会,刚要上前解释,却又被小翠绊住,撕扯间还被小翠在手背上抓了一把,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气急败坏地把小翠甩向路边,想跟荷花解释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荷花皱眉看向跌倒在一旁揉着脚腕的小翠,上下打量了一番突然道:你这胭脂是找小双姐姐借的吧?嘴涂得跟吃了死孩子似的,香粉也不知道扑了多少,怕是蚊子都不敢近你的身了,天儿有这么热吗?穿得这么清凉大半夜的跑出来,还有没有点儿羞耻啊?跟你住在一条巷子里真是丢人。
大哥,锦棠哥,今个儿天色太晚了,还是去家里住一宿明早儿再回学院吧博荣被荷花一番话逗得差点儿笑出来,听了最后一句也跟着道:是啊,这样回去也不方便,先去家里再说吧齐锦棠见博荣也这么说,便点点头先回了祝家。
方氏点着灯在屋里等着,听见门响便问:外头怎么了,别是有什么小混混打架,没牵扯到你大哥他们吧?荷花应道:娘,你去把家里的药匣子找出来吧,锦棠哥的手被抓伤了。
说着扭头道,你们先进屋,我去倒点儿水来先洗洗干净,也不知道她那指甲干净不干净,唉,怎么好端端招惹上那个……后面的词觉得怎么说都不雅,便又吞了回去。
端着水盆进屋的时候,齐锦棠已经把外衣脱了丢在墙角的地上,换了件博荣的外衣披着,就着荷花端来的水洗了手和脸,又用清水冲了伤口。
荷花拿着药给他涂上道:还好伤的是左手,不然若是右手,就该耽误你写字了。
方氏抱了被褥进来铺炕,也不免嗔怪道:怎么好好地走路还被挠了这么几道血口子,瞧着怪吓人的,倒是没见咱们巷子里平素有野猫啊野猫许是没有,不过野人倒是有一个,当真是莫名其妙。
荷花说罢端了水盆出去。
博荣简单地说了几句给方氏知道,方氏听罢便连连啐道:呸呸,那个小蹄子,平常在巷子里就不安分得紧,以往你情我愿地勾搭男人倒也罢了,如今竟是连这种下三滥的手段都用出来了,她家里难道都没有爹娘管教不成?可真是丢人现眼的。
说着又不住地摇头道,她若是再不嫁人,我可就要踅摸着咱搬到铺子那边住算了,隔着一道门住着,以后名声闹臭了可别连累了咱家荷花。
娘,这些事以后再说吧,今个儿时候不早,你也早些睡吧,我们明早还要早起赶回书院呢博荣见齐锦棠涨红着脸,似乎是很抹不开面子,便忙开口解围道。
方氏也意识到自己话有些多,不好意思地说:被褥给你们放好了,齐公子就跟博荣和良子在这屋凑合一宿吧,明早我做好了早饭就叫你们。
婶子,你用不着特意给我们准备早饭的,我们早些起来去学院里吃就是了。
齐锦棠客气道。
你就甭管那么多了,安心睡吧方氏留下一盏油灯,自个儿出去给三个人关好了房门。
几个人都躺下之后,齐锦棠叹了口气道:我今个儿可是给建羽挡了一灾,难不成是这回回家之后没去拜菩萨,这算是什么运气啊你也别嘀咕了,左右你是个男人,即便是闹起来也没什么损失的,我想她应该也不会不顾脸面地没完没了。
博荣躺下就困得不行,嘟囔地劝了几句,便也沉沉地睡了。
只剩下齐锦棠在炕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对于小翠会不会继续闹他倒是不怎么在意,他在意的是荷花的想法,不过刚才看荷花的态度,似乎是一点儿都没在意,可却又不知道荷花是信任自己还是不在乎自己,左思右想也难以入睡。
睡在炕头的良子忽然开口道:齐公子,你不用想那么多的,荷花不是那么小心眼儿的女娃儿。
齐锦棠闻言顿时涨了个大红脸,好早早就吹了灯也没人能看见,支支吾吾道:良子哥,你这是说得什么……我、我没这么想的,我……许是旁观者清吧,你对荷花的心思,其实根本不难看出来的,荷花那丫头平素看着大大咧咧的,其实什么事她心里都有数的,你也用不着太担心。
良子说罢翻了个身,不多时也发出了轻微均匀的鼾声。
齐锦棠心烦意乱,一夜都睡得很不踏实,第二天早晨起来,眼下两道明显的青痕,就着沁凉的井水连洗了两把脸,这才稍微清醒了一些。
荷花在院子里放了桌子,摆好早饭招呼道:大哥,锦棠哥,赶紧出来吃饭吧,不然赶不及在背书前赶回学院了。
出门的时候,齐锦棠小心翼翼地,生怕那个女人会守在外面再扑上来,看着巷子里左右都没人,这才放心地跟博荣一道往书院走。
谁知道还没到书院门口,就看见门口围着好多的人,齐锦棠没心思去看热闹,便向绕过人群进门,不料却被人一把扯住道:锦堂兄,这个小娘子说要找你,天刚亮就在这儿等着给你送早饭呢,嘿,你可真是艳福不浅,平素看着你一本正经的模样,没想到不声不响的,倒是个多情种子手打txt 第二百八十九章 想浑水摸鱼?第二百八十九章 想浑水摸鱼?齐锦棠顺着这人指的方向看过去,就见到了他如今最不想看到的一张脸,小翠今个儿倒是乖觉,昨晚许是被荷花骂了几句,今个儿穿得倒很是严实素净,上身月白色的碎花对襟儿单衣,下系海蓝丁香细褶裙,脸上也是干干净净,头发用一块蓝底儿百花的头巾扎着,双手在身前提着个食篮,着实一副小家碧玉的娇俏模样,引得许多学生都在交头接耳,什么艳福不浅之类的话时不时地传入齐锦棠的耳中。
小翠这会儿也瞧见了齐锦棠,忙小碎步上前红着脸道:……公子,奴家做了早饭给您……齐锦棠不耐烦听这些,甩了袖子分开众人径直进了书院,惹得周围一片嘘声。
小翠不敢进门,只得委委屈屈地踮脚在门口往里张望,雪白的贝齿轻咬着下唇,她对自己的模样身段儿素来是最有信心的,心道,难道还真有这不吃腥的猫不成,今个儿不成我就再来。
想着便回身欲走,却正遇见孙建羽在门口下马,见他鲜衣怒马意气风发的模样,一时间不由得看痴了眼,这般要家世有家世、要模样有模样的男子,自己怎么就没这个命呢?孙建羽看见小翠压根儿就没认出来,把缰绳抛给下人,自个儿快步朝书院里走,进去后还跟一旁人打趣道:呦,门口的是谁家的美娇娘?昨夜红袖添香还没尽兴,竟是追到了书院里?哈,你竟是不知?那小娘子是来寻齐锦棠的,我们没看出来,你们关系那般相熟竟也不知?孙建羽闻言皱眉道:锦棠?脚下加快了脚步进屋,还不等问先生就已经进屋,只能耐着性子直等到午间下了课,这才上前道:锦棠,早晨那小娘子是怎么回事?他这一嗓子声音算不得小,引得周围许多学生都在吃吃地偷笑,齐锦棠本就郁闷,见到孙建羽更是觉得自己冤枉,起身儿道:还不都是因为你,如今你倒来问我。
博荣拦着道:别在这儿说,先拿了饭回房去再说。
回什么房,出去吃,今个儿我得问个清楚,你去南边儿之前在博荣家……我可是亲眼瞧见的,她好歹叫我一声哥,你若是……孙建羽说着也有些烦躁,被博荣拉开就自己大步流星地走在了前头。
三个人出了书院,到了人少的地方齐锦棠就气恼道:那人是荷花家巷子里住的小翠,昨晚你醉的什么似的,我跟博荣送你回家之后又去送荷花,结果出来的时候天黑月淡的,小翠只见是跟博荣一起的,以为是你,对我投怀送抱的还叫着孙公子呢孙建羽闻言顿时一怔,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形,看着齐锦棠气急败坏的模样,一时竟是忍不住想笑,虽然知道自己不该在这当口幸灾乐祸,不过看着齐锦棠青黑的脸色,又着实忍不住,到底还是抱着肚子笑得直不起腰来。
齐锦棠气得上前捣他一拳说:你还笑,我可是都被你害惨了,你瞧,我的左手还被挠了好几条血道子。
其实若是想攀高枝,未必就非要攀我,你可是枝不错的呢孙建羽忍着笑说,如今真是越发什么奇闻都有了,以往只知道家里丫头想往床上爬,如今却是连走路都有贴上来的?啧啧,早晨扫了一眼瞧见,倒是当真没认出来是小翠,要说以前似乎是看见过,那小蹄子模样长得可是不错,不过浓妆艳抹的模样看了让人厌弃,远不如今个儿清汤挂面的看着舒坦。
看着舒坦你就抬回家算了,左右人家也是看上你的。
齐锦棠扭头就走。
孙建羽笑着上前揽住他的肩膀道:说几句就急了?我倒是真想给抬回我家去。
齐锦棠闻言先是一愣,随即摇头道:想用她来对付微露?小翠还不够本事,说实话微露着实有些能闹了,她一个小丫头无亲无故的,怕是背后有人吧?我家里好歹还有我娘压着,我也懒得操心,不过她若是敢把手伸到我这边,我可不会忍着她的。
一提起自家的事儿,孙建羽又打心里烦躁起来,那你打算如何解决小翠?我自个儿心里有数。
齐锦棠说罢便摆摆手道,还去不去吃饭了,我都快饿死了。
三个人穿出巷子,朝书院附近几个常去的小馆子走去,路上遇到刚从书院过来的同窗道:博荣,刚才见你妹子荷花来找你呢博荣闻言吓了一跳道:找我,可说了是什么事儿?放心,不是你家里出事,似乎是来给你送午饭的,这会儿不知回没回呢那同窗说罢就急忙去找地方吃饭了。
博荣抬手摸摸鼻子道:荷花这丫头,要来送饭早晨也不说一声。
然后看看那两个人,你们去吃吧,我回去瞅瞅,不知道会没回去。
一道回去看看吧,你家送饭啥时候不带着我俩的。
齐锦棠拍拍博荣的肩膀,昨个儿来找茬的也不知是谁指使的,如今你爹还在村里,这边咱们得多照应才行。
荷花因为提着食盒路上走得慢了点儿,结果到书院就扑了个空,寻思拎着吃食回去也麻烦,便跟门房的说了给送进博荣的屋里,她平素常来常往的也都认识,没费什么劲就进去了,搁下食盒顺手给收拾了屋子,这才准备回家,才出门就遇见三个人回来,顿时笑道:怎么吃得这样快就回来了?今个儿入头伏了,娘包了饺子让我给你们送来,我搁在我哥房里的桌上了,你们留着晚上吃吧都还没吃饭呢,听说你来特意跑回来的。
齐锦棠上前道,你上午吃过了吗?瞧这一脑门子的汗。
荷花扯出帕子擦擦额头道:我回去再吃,刚煮好就急急地给你们送来,没吃过回屋刚好吃饺子。
一起进来吃了再回去罢博荣直接留了荷花,今个儿没人再来找茬吧?没呢,良子哥今个儿也到店里来帮忙呢,官府也多派了人手在附近照应,还有谁那么不怕死的来闹事?大哥你安心念书就是了。
荷花边说话便给几个人摆了碗筷,食盒第一层还放了陈醋、蒜酱、蒜瓣等,都端出来摆着说,也不知锦棠哥和建羽哥平时喜欢蘸什么吃,我就都一样拿了些。
想吃蒜就吃好了,我带了茶叶,吃罢嚼些茶叶便没味道了。
饺子一共四盘,包的样子略有不同,荷花一边往外端一边说:元宝饺子是菘菜猪肉馅儿的,合子模样的是大哥最爱吃的韭菜鸡蛋虾仁儿馅儿,花边的饺子是鱼肉韭黄的,最后一把捏的这个是香菇牛肉的。
难为婶子还做了这么多馅儿的。
孙建羽自个儿倒了醋便伸手去夹饺子。
头伏饺子二伏面,今个儿入头伏,自然是该吃饺子的,店里还包了酸菜猪肉、茴香猪肉、牛肉萝卜、猪肉芹菜、角瓜虾仁儿、猪肉辣椒的什么的,我只捡了这几样给你们拿来,若是没吃够晚上下了学去店里吃刚出锅的。
荷花说的多吃得少,她知道带来这些也就够他们三个人敞开了吃,自己慢慢吃了没几个就撂筷子说是饱了,等他们三个吃完收拾了碗筷,起身儿要走。
齐锦棠抢着说:我送你出去吧伸手便拎起了食盒先走到门口等着。
荷花就也没推辞,出门后才说:手上还没好小心别沾水,如今天儿热,闲下来就把布条解开晾晾,若是里头出汗弄到伤口上也不好。
嗯……齐锦棠应了一声,然后说:如今我爹娘都没回来,我又一直住在城里的书院,村中的宅子里白养着许多人,我捎信儿回去叫了两个家丁来给你家到铺子里帮忙,你爹还要回村照看庄稼,只有博凯一个男的在铺子里,若是有人闹事都照应不过来。
这可使不得,再说我家铺子小也雇不起那么多人。
荷花忙推辞道。
雇什么雇,他们拿着月钱也没活儿干,天天闲得五脊六兽的,给找点儿活做,免得白白搭钱。
齐锦棠见荷花还是欲言又止的,便微微板起脸道,好了,我都已经叫人过来了,你就别跟我推三阻四的,至少等着审出来那些人为啥去你家铺子找茬再说。
荷花嗯一声算是同意了,随后又轻声问:我听博凯哥说,许是建羽哥家里那个……微露姨娘搞的鬼呢?齐锦棠拧眉轻轻摇头:建羽似乎也觉得是她,我却总觉得不像,这铺子一来立的不是建羽的名儿,二来也不是什么大买卖,即便是关门大吉了对建羽又有什么影响?那姨娘刚进门没多久就能跟建羽娘对着干起来,可不是这般没头脑的,许是因为这件事闹得人尽皆知,所以就都往那上头想去了,说不定……真正闹事的人就想让咱们这般以为呢手打txt 第二百九十章 跟孙夫人的第一次见面第二百九十章 跟孙夫人的第一次见面荷花听了这话心里一动,恍然道:连建羽哥都觉得是微露姨娘,官府的人自然也会这般以为,左右都是孙家的面子,他们肯定会息事宁人而不会严加追查的,因为不管怎么说都是孙家的家务事,插手太深反倒不好,左右不过是草草了事,就便宜了那些真正闹事的人说罢以一把接过食盒就走,不行,我得回去跟娘商议商议,不能不搞清楚就放过那些人。
齐锦棠一把拦住道:你自个儿去什么,太不安全了,等我家那两个家丁过来再说,或者干脆让建羽去问。
听了这话荷花脚步一顿,心道还找孙建羽,自家欠他的情分越来越多,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还清了,不过跟齐锦棠也不好说什么,只回头摆手道:你快进去吧,我回家了。
还不等走到铺子的街口,迎面一辆打着孙府徽记的马车就停下拦住了荷花的去路,竹帘子被挑开,任姑姑在里头露出大半个面庞道:祝二姑娘,我家二太太想找你说几句话,不知道这会儿方便不方便?荷花见她嘴上虽然问着是否方便,可前面马车挡着,左右都站了家丁,全都盯着自己,怕是也不容许说个不方便吧抬头借着竹帘子的缝隙,瞧这里头该是还做了个锦衣华服的妇人,应该就是孙建羽的母亲了,不知道这会儿来找自己,是不是跟铺子被人捣乱的事有关。
不过不管是为了什么,荷花总是不喜他家这般的态度,蹙眉道:我赶着回家,回去晚了我娘会担心的。
任姑没想到荷花会这般一口回绝,脸色顿时有些不好看起来,她心里觉得祝家基本就是靠着自家少爷的施舍过日子,跟自家的下人也差不了多少,原本若是依着她的意思,就该找人直接来叫了荷花去就是了,夫人非要自个儿做了马车来找就已经让她觉得是纡尊降贵的,偏又遇见这个不识趣的丫头,当真是让人恼火,不过在大街上她还是压着自己的性子,沉声道:我家夫人可没那么空闲,不过是跟你说几句话,也占不得多少时候,按说我家夫人想见谁,那都是找个人传一声就领进来的,今个儿自己来了,你倒是还拿起架子来了?荷花抬头瞥了任姑一眼,故意冲着车里说道:不瞒这位婶子说,先头铺子里刚有人来搅乱,我娘正是心里记挂担心的时候,回去晚一会儿都担心得不行。
孙夫人也是有儿子的人,将心比心,自然是该理解做母亲的心。
虽然俗话说拣日不如撞日,但也有话说得是百善孝为先,所以今个儿实在对不住了,我得回家去。
任姑被噎了个半死,想要发作,但是见主子没什么反应,又咬牙忍着回头等待示下:夫人,您说这……孙夫人倒是没什么不悦的神色,也不知是当真没有还是掩饰得好,在车内开口道:既然这样便去铺子里说话吧。
夫人,那种地方哪里是您能去得的,万一有个冲撞或是什么,奴婢万死都难辞其咎啊任姑忙劝阻道。
孙夫人没有理睬她,对下头的荷花道:不如你直接上车,咱们一边走一边说,我也没什么大事要讲,用不了几句话,耽误不了你回家的。
荷花素来都是个吃软不吃硬的,见孙夫人这般和颜悦色地说话,而且她又是孙建羽的亲娘,刚才对着任姑的劲儿顿时就使不出来了,便点点头道:既然孙夫人这般说,我也不是那等不识抬举的人,叨扰了。
任姑从车里下来,搬了脚凳放好,伺候着荷花上了马车,待车门的竹帘子放下之后,才敢朝着荷花坐的方向剜了一眼,自个儿悻悻地坐在车辕上,对那车夫道:去荷记的铺子,慢着些走。
车厢里弥漫着一股略带清甜的香气,荷花也不知道是什么香,不过夏日里闻着倒是不觉烦闷,很是淡雅。
车内的坐处都铺着细编的竹席,门窗处也都挂着轻纱和细竹帘,遮挡着太阳又能吹得进些风凉。
靠近里头的位子下还摆着个冰盆儿,车厢里的确是比外头要凉快一些,果真是富贵人家的奢侈享受。
孙夫人见荷花只略打量了一眼,就自个儿坐定不再乱看,神色间也是淡淡然的模样,倒是把一开始轻视的心思收起了些,微微一笑道:祝二姑娘,咱们是第一次见面。
是。
孙夫人不必客气,叫我一声荷花就是了。
荷花借着说话抬头朝孙夫人看了眼,细眉细眼的一个妇人,想来该是三十出头的岁数,却瞧着如二十七八的妇人似的,皮肤白净细腻,脸型跟孙建羽肖似,模样看起来倒很是可亲,不过荷花却总觉得有股子不太好的预感。
孙夫人并没有急着切入主题,而是闲拉家常似的道:荷花如今也有十二了吧?劳您惦记着,过了年就十二了。
荷花也不着急地应着。
可说了婆家没有?孙夫人满脸慈祥长辈的模样。
还没呢,我年纪小,家里还有个年长一岁的堂姐没有说亲,我娘也不想让我早嫁,所以不着急的。
荷花眼观鼻鼻观心地说,心道这怕是就要切入正题,提醒自己不要痴心妄想地攀高枝儿了之类,想来就该是这样的戏码。
不过孙夫人明显没有按照荷花的预期演戏,而是伸手拉住荷花的手,上下打量着荷花,脸上挂着笑意道:你父母可当真会调教孩子,我总听建羽说你大哥博荣学问好人也稳重,如今瞧见你也是个大方秀气的姑娘,难怪建羽总喜欢上你家玩儿。
其实说实话他平素喜欢到处乱跑,我总是担心得紧,后来跟你大哥在一起念书,才算是稳当了一些,而且他说跟你大哥在一起或是去你家,我都格外觉得放心。
孙夫人您太过奖了。
荷花听了这话,发觉这个孙夫人不愧是大户人家的主母,果真是不同,不由得心里越发地警惕起来。
手打txt 第二百九十一章 摊牌第二百九十一章 摊牌孙夫人没从荷花的模样看出什么端倪,不喜也不惊的,一时间倒是有些对这个小丫头摸不着头脑,不过转念一想,再如何聪慧也不过是个乡下人家的孩子,又能有什么城府,定然是自个儿想得太多,又继续道:我听建羽说,他给你家盘的那两个铺子,你们也都做得极好的,他总在我面前夸你呢夫人这话说得岔了,那铺子并不是孙公子为我家盘下的,如今虽说是我家照看着,但也是分了对半的利给孙公子的。
荷花基本察觉出孙夫人的意图,不急不慢地说道。
祝二姑娘这话说得就有失偏颇了吧?孙夫人顿时把称呼又换了回去,我家要人有人,要东西有东西,那铺子本就是建羽为了你盘的,如今祝二姑娘这般态度,未免会让人寒了心吧?荷花抬眼看着孙夫人道:我承认因着孙家的人脉,铺子的营生的确顺利不少,可我家若是自个儿租铺子,也用不着拿出那么多的利钱付租,夫人在孙家管着大小的庄子铺子,租出去的也并不是没有,应该明白我所说并非虚言。
在商言商,虽说自个儿家开铺子许是能赚得多些,但靠着孙家能少些麻烦,自然是一拍即合的。
从我家接手铺子开始,桩桩件件的银钱账目,都是有据可查一清二楚的。
为了省些成本,我娘在自家屋后还特意种了葱蒜芫荽,虽说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可我家一直都精打细算,诚心诚意当自家的买卖去做的,夫人如今说这话,难道就不怕寒了我家的一片热心?想来夫人每日过手银钱无数,定然不会是瞧上了亲生儿子的体己。
今个儿入了伏,天燥暑热的,您有什么话不妨直说,咱们也都省些功夫。
孙夫人一直温和的脸色终于稍稍沉了下去,两道细秀的眉毛拧到一处,觉得面前这丫头似乎不是三言两语能糊弄过去的。
最近家里的事儿已经闹得乌七八糟,就一个姨娘竟然惹出这么大的风浪,老爷还就吃她那一套,每每自己抬出规矩来都袒护着,弄得别手别脚。
偏生儿子这边也不安生,定了亲都没个笑模样,在家就总沉着脸,自己就这么一个儿子做依仗,万万不能为了这些个不打紧的小事儿离了心。
想到这儿她又平复下心情,手里的簿丝竹骨菱扇轻摆几下,平素拐弯抹角地说话惯了,要直来直去的竟还得想上一想:我知道你是好人家的姑娘,也读书认字识得大体,建羽喜欢也是正常的,我瞧着心里也喜欢。
我以前就跟建羽说过,他喜欢你我并不反对,我更不是个容不得人的婆婆,但是也得为了家里的安稳考虑,建羽刚刚定亲不久,定下的是京里的大户官宦人家,所以我也一直都拘着他,房里到如今连通房丫头都没收,你们的事儿无论如何也得缓两年,一来你年纪小,二来得等着建羽成亲之后,不管怎么说,你大哥在建羽身边帮衬,建羽自个儿心里头又有你,而且你也是个聪明人,进门之后肯定亏不了你的。
荷花听了这话心里一阵气恼,抬手就想拍着车厢壁叫停车,不过转念一想,自个儿有什么可气的,身处在这样一个时代,这些人跟自己有着不同的价值观,站在这个角度来看,孙夫人也许当真不失为个好主母,再怎么样她也是孙建羽的母亲,于是把手缩回袖中,坐直了身子道:孙夫人,我理解您的意思,也能体谅您的心情,虽说您的话可能会让我觉得有些委屈,但是我也明白以您的立场和身份,这样的提议也许是您为了儿子做的最好的打算了。
不过实在很抱歉,说句也许冒犯的话,我看待建羽哥就如同看待我大哥一般,他们会护着我、我也会记挂他们,仅此而已。
她说着起身儿道:不过我也能体会夫人您的担心,虽说如今铺子的契约还未到期,不过等这次打官司的事情告一个段落,我家会找孙公子解除契约,也免了您的后顾之忧。
说罢就拍拍车厢壁道,停车吧孙夫人也坐直了身子道:既然你这样说,那我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你年纪还小,不知道轻重也是有的,机会我只给你这一次,既然你拒绝了,那以后做事之前就要掂量清楚,不要一失足成千古恨。
停车您是长辈我也不好多说什么,您有什么教训我听着就是了,不过那高门大户、深宅大院,从来都不是我心所向之地。
马车稳稳地停了下来,荷花也不等着任姑放下踏脚,就自个儿利落地跳下车辕,拎起食盒看着孙夫人辨不出好坏的脸色,放心,荷花今日从未遇见过夫人,也未上过孙府的马车。
看着荷花扬长而去,孙夫人的手搭在窗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轻叩着,半晌才道:回家任姑躬身钻进了车厢,取了翁里冰湿的帕子递给孙夫人,而后举着扇子帮她轻轻打风,小心翼翼地问:夫人,那丫头……我看她说得倒不像是违心,你找两个人看紧点儿建羽,定聘之礼马上就要下了,万万不能出什么差池。
孙夫人绞着手里的帕子,大老爷前几日已经来信申饬了家里,因为一房姨娘闹得家宅不宁,可是自己接手掌管孙家之后从没有过的事儿。
好在那胡闹的是大老爷的亲兄弟,家里上下谁都知道他的德行,三两个月就被斥责一番也是常事,自己虽然觉得难堪却也没有太搁在心里,只有建羽这边,大老爷这般抬举看重,不管是为了儿子的前途还是自己在家里的地位,都绝对不能出任何问题。
是任姑看着孙夫人的脸色,又进言道,夫人,您说那个丫头片子,会不会是故意的以退为进,咱可不能小瞧了如今这些个丫头,不管是家里还是外头的,咱们少爷在家里和城里都是一等一尊贵的人物,多少丫头眼巴巴地想爬咱孙家爷们儿的床呢,微露那小蹄子不就是……她一时激动说得多了几句,赶紧抬手打着自己的脸颊道:瞧我这张破嘴,总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安安稳稳的坐你的车,那么多话孙夫人烦躁地白了她一眼,便阖上双眼闭目养神起来。
荷花下车的地方离着家已经不远,提着食盒快步往家走,迎面便见金巡捕走过来,忙打招呼道:金大叔,顶着大太阳巡街啊?今个儿入伏去没去我家吃饺子?这不就刚从你家出来。
金巡捕笑眯眯地拍拍肚子说,你母亲的手艺那是没得说,店里人多得都寻不着个清静地方,博凯把我领到屋里头炕上吃的呢您吃着好就行。
荷花随即关心地问,上回那两个人……问得怎么样了?金巡捕闻言为难地挠挠头道:这你叫我咋说,我们老爷也难做啊,你家铺子是孙少爷的,那边背后又是……手心手背都是肉的,你让他怎么断,那两个倒是给关着呢,我估摸着打一顿给个教训也就差不多了,你家生意好在没受什么影响,也别太较真儿了。
有些事儿,较不得真儿的。
荷花听了这话心道,果然跟齐锦棠和自己估摸的差不多,垂眸思量了片刻道:金大叔能不能寻个机会,我想见见那三个人。
金巡捕闻言为难地皱了皱眉头,但是想到荷花的意思说不定就是孙建羽的意思,便道:我得疏通疏通看看,一时也给不了你个准话儿。
荷花从荷包里掏出块儿约莫近一两沉的银角子,塞给金巡捕手里道:天儿这么热还给您添麻烦,请您喝茶吃冰水去。
呦,这可使不得。
金巡捕顿时连连摆手,我可不是为了找你要好处才推脱的。
我自然知道金大叔不是这样的人,不过这也是我家的心意,您若是一定要推开,那以后可不欢迎你去我家吃东西。
荷花心里已经打定了不再跟孙建羽合着做买卖的心思,但是自家就住在这边,即便是换个铺子也还是要在县城这巴掌大的地方混饭吃的,对于巡捕和官府,虽说谈不上什么拉拢的地步,但是也得好生处着关系,毕竟以后没了孙家的面子,什么都得自己多打点着才行。
金巡捕见推不开,只得接过来塞进了袖兜里,无奈地笑笑说:得了,拿了这钱我赶紧给你办事儿去荷花听了抿嘴直笑,跟他告别之后心道,这个金巡捕倒是很平易近人的,跟自家走的近了也熟络,说话也没那么拘谨,若是以后再开铺子,还落在这边倒也是好的,有熟人又有熟客。
她满脑子想得都是今后自家开买卖要怎么做才好,竟是路过了铺子门口都没发觉。
刚吃了饭出来的一个熟客叫住:嘿,荷花丫头,走过头了博凯闻声出来接了食盒道:咋去了恁久,二婶都念叨好几回了,要不是店里走不开我都想沿路去寻你了。
手打txt 第二百九十二章 对铺子各怀打算第二百九十二章 对铺子各怀打算天儿虽然热,但是来吃饭的人倒是不少,尤其如今天长,晚上天黑得也迟了,从太阳快下山开始,吃饭的人走了一拨又来一拨,基本就没断过,铺子里的人忙得团团转,直到戌正之后,才渐渐稀少了下去。
方氏见已经没有新的客人来,便把灶下的火掩了,直起身子锤了锤后腰,忽然一拍手道:这几日天儿热还没有雨水,我早起还说得把后院儿的葱蒜浇浇水的,瞧现在这脑子,当真是年纪大不好使了,竟是忘了个干干净净。
荷花正在灶下帮忙,听了这话心里很不是滋味,她知道方氏对这铺子是真心实意地倾注了感情,虽说又忙又累却也做得开心,原本打算晚上要说的话,在心里盘旋着圈子,却觉得不知该如何说出口。
扭头看看这铺子,原本刚盘下来的时候,门矮窗小,墙壁灰突突的,院子里也是乱七八糟,如今门窗都是祝永鑫整拾过的,如今绷着半透明的纱布,墙壁也都重新刮了糊得亮堂,院儿里贴着院墙和墙根儿都种着花草,草帘棚子搭得结实,桌椅板凳每日都抹得干净、摆得整整齐齐。
灶间的锅碗瓢盆、坛坛罐罐都洗得锃亮,后院儿的葱蒜芫荽、一沟一垄都是方氏趁着做饭的间隙亲手种的,后院墙处搭了架条,如今郁郁葱葱地爬着一排角瓜藤,婴儿手臂粗细的角瓜掩映在瓜叶的后头,像是一个个顽皮的孩子在玩儿捉迷藏……荷花忽然觉得鼻子有些酸楚,忙摇了摇头,放下手里的抹布,快步走到方氏身边,接过她手里的木桶,拿着木勺子道:娘,你歇会儿,我来浇水好了。
方氏直起身子,帮荷花拎着灯照亮,又有些心疼地说:你也累了一整天,随便浇浇就好了,黑更半夜的也瞧不清楚。
荷花低着头浇水,半晌忽然道:娘,我寻思着,咱……咱这边不做了,以后自己开铺子好不好?方氏闻言一愣,灯光下本就瞧不清楚,荷花还偏生低着头,也看不出她的神色,不知她是随口一说还是认真想过了,皱皱眉头道:能自家开铺子固然是好,可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啊……你别看着咱家现在生意还算红火,也一直顺顺当当的,那可都是因着孙家是背后东家的缘故,不然就凭着咱们这些小老百姓,哪里有这么顺风顺水的。
嗯,我知道……荷花闷闷地应了一声,算了,先不说这事儿了。
方氏极少见荷花这么吞吞吐吐的模样,上前拉住她道:先别浇地了,荷花,你今个儿是咋了,有啥话跟娘还不能直说的?这可不像你。
荷花把手里的木勺子丢回桶中,听着一声打水的声儿,叹气轻声道:今个儿孙家的二夫人,也就是建羽哥的娘来找我,她以为建羽哥瞧上我,还说以后允我过门做小,所以我…………方氏没想到会是这么个情况,握着荷花胳膊的手顿时一紧,随即坚决地说,咱不做了,等这回闹事的事儿过了,咱就收拾东西回村里去,正好把城里的院子卖给你良子哥,娘这半年虽说赚了些钱,可也累得够呛,你两个弟弟丢在村里我也不放心,还是回去的好,咱家本来就是庄户人家,过不惯这城里的日子。
荷花今个儿一直担心,方氏不管怎么说也是古代人,说不定也会跟孙夫人是一个想法,觉得自己去给孙建羽做小根本就是高攀,是个极好的去处,所以说的时候提心吊胆,生怕方氏说出什么让自己伤心的话,这会儿见方氏态度坚决,连一点儿停顿都没有就说要回家,顿时觉得心里如释重负,鼻子一酸就扑到方氏的怀里哭了起来。
方氏被闺女哭得心里酸酸的,轻拍着她的后背道:傻丫头,这有啥值得哭的,娘只求着全家和和美美的过日子,别的说啥都是空的。
什么高枝儿大院儿,不是咱能消受得起的,咱回家守着地和热炕头过咱的小日子去。
荷花埋首在方氏的怀里,闻着她身上略带了些油烟的熟悉味道,心里只觉得格外踏实,抽噎着连连点头。
看你哭了个花猫脸儿。
方氏伸手舀了半瓢水,沾湿了帕子给荷花擦脸,擦擦脸出去拾掇铺子,关了门早些回家,若是你觉得心里头别扭,就先回村儿里去,这边的事儿还有娘和你大哥呢没事。
荷花就着沁凉的井水扑了几把脸,甩着手上的水珠儿,扬起头抿嘴露出笑容,她在乎的只有家人,外头的人是什么态度还是说法,她才不会搁在心里。
母女俩说了会儿悄悄话,这才拎了水桶往前面去,荷花一推后院门就差点儿跟博凯撞了个满怀,吓了一跳地拍拍心口道:博凯哥,你走路也没个声响的,可吓死我了。
哦,我、我见你们老半天都没出去,我寻思着过来看看呢博凯略磕绊了几下说。
方氏从后面伸手在荷花头上抚弄了几下:摸摸毛,吓不着。
博凯咳了一声道:荷花都这么大了,二婶还当她是孩子呢我不管多大都是娘的孩子。
荷花伸手挽住方氏的胳膊,见博凯的神色有些奇怪,以为是自己跟方氏亲昵让他想起死去的娘亲,便忙转移了 话题道,前头都收拾好了吗?嗯,都收拾干净了,就差上门板了,所以我才到后头来寻你们呢博凯转身往前面店里走去,今个儿时候不早了,赶紧都洗洗歇下罢,我跟巧然先回去了。
方氏跟荷花到前面见帮工的两个媳妇都已经离开了,巧然站在门口拎着个小包袱等着博凯,见她们出来,乖巧地道:二婶儿,荷花,让博凯帮你们把门板上了我们再走。
博凯过去搬着门板往上安,嘴上道:你就是个会说嘴的,活儿都是我做了,还显得你乖巧。
巧然被他说得臊了个大红脸,急急地想要解释,扭头见方氏跟荷花都抬手掩着嘴笑,这才知道是拿自己取笑,抿嘴嗔怪地瞪了博凯一眼:都要跟你这样,不说话则以,一说话就能噎死个人的才好?荷花搂着方氏的胳膊,探头出去道:博凯哥,你跟嫂子还是回去再打情骂俏罢,莫要当着我跟娘的面儿了,你瞧嫂子的脸红得,跟那染坊挂出来的红布似的呢巧然最近跟荷花是混熟了的,听了这话上前作势要掐荷花的腮帮子,你这小妮子嘴上最坏,每每的就喜欢取笑人,小小年纪就这样,以后看谁敢娶你呦荷花缩身躲到方氏身后,躲开了巧然的手吐吐舌头道:嫂子别来掐我,仔细掐得手疼,回家就没劲儿掐博凯哥了。
可真是……巧然羞臊得跺着脚道,二婶儿也不管管荷花,就会欺负我老实嘴笨。
博凯似乎揣着什么事儿,心不在焉地说:你瞧荷花那嘴皮子多薄,你能说得过她?时候不早咱赶紧回吧说罢两个人跟方氏和荷花告别,看着方氏安好最后一块门板,巧然还很细心地伸手推了推,见关得严实了这才跟着博凯往家走。
一路上博凯都闷声没说话,走了大半段路,巧然见左右也无人,便少了些羞意地说:你今个儿咋了,以往回家的路上话多着咧,今个儿咋成锯口葫芦了?我今个儿去后院,听见荷花跟二婶儿说话,我没听得清楚,但似乎是说城里的铺子不想做了,想要回村里去。
博凯左右看看没人在附近,这才沉声说道。
巧然听了这话啊了一声,有些发急地问:咋做得好好的突然说不做了?店里生意什么都好,难道是这回有人闹事让二婶儿吓着了?可不是还有孙家撑着嘛,又不会有事的她是真心地发愁,如今博凯跟她两个人都在铺子里做事,每天三顿都在店里跟着吃,结婚时候置办的衣料布匹都还有很多,所以拿的工钱基本能都攒下,这几个月也添了不少钱儿,而且店里的活计还不算太累,又都是自家亲戚,她做得很是开心也很满足,如今突然听说荷花家不想做了,那以后自己跟博凯到哪里去找这么好有钱多的活计,急得几乎要跺脚。
博凯想的跟巧然显然不一样,而是摸着下巴道:我寻思着,如果二婶她们不做了,咱找孙公子商量一下,咱们顶过来做如何?咱们?巧然吃了一惊地说,可……可咱们哪里有钱顶铺子啊……我听二叔说过,这铺子跟孙家是五五分账的,其实二叔家也没投什么本钱,桌椅板凳,门扇窗扇什么的,也都是上山砍了树二叔自己打的,就算是折成钱也没几个,你觉得咋样?巧然还是不太放心地犹豫道:可是……我觉得二婶儿很喜欢这个铺子,她若是不做了,肯定有不得已的原因,咱们顶过来会不会……博凯却是在心里盘算了个通透,信心十足地说:只要这铺子还是孙建羽的,有孙家撑腰就绝对不会有事。
手打txt 第二百九十三章 胡搅蛮缠的小娘子第二百九十三章 胡搅蛮缠的小娘子关了门之后店里顿时就清静了下来,偶尔能听到院子里的草虫叫声,荷花烧了水跟方氏二人洗漱过睡下,外头的月光挺亮,透过纱窗照进屋里,荷花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扭头见方氏也是睁着眼盯着棚顶不知道在想什么,便翻身过去凑到她身边问:娘,想什么呢?我寻思着,这个时候山上的托盘儿应该都熟了,圆枣子也差不多是时候下来了,博宁和栓子两个就爱吃那个,每年都吃得拉肚子,怎么说都不听,让我心里总惦记着。
方氏翻身对着荷花,也难怪你爹在城里呆不住,若不是有个事儿忙和着,城里可真不如咱乡下,闲下来能闷死个人,出门买个啥都恁贵的。
荷花偎到方氏怀里说:娘,其实你舍不得铺子是不是?有啥舍不得,天天累死累活的,回去在家多轻省,还有你大姑,四婶儿,枝儿一起说个话做个活计的,在城里忙得我都好久没摸针线了,怕是都要手生了。
方氏把荷花搂在怀里道,你小时候就喜欢往山上跑,平时去跟齐公子学本事,山上一下来什么你都去弄,什么小根菜、蕨菜、薇菜、燕儿以,刺嫩芽什么的,那时候你领着博宁,两个小不点比筐高不了多少的小人儿,给家里可贴补了不少。
那都啥时候的事儿了,娘咋还记得。
荷花被方氏说得,也有些怀念总上山去的日子,虽说有些累,但是天天都干劲儿十足的。
那时候咱日子过得多舒坦,你爹天天下地干活,我在家洗洗涮涮、缝缝补补,你兄弟去念书,你跟茉莉在家帮我干活儿,可是不管怎么忙,一道吃饭都是全家人满当当地围一桌子,说说笑笑得吃什么都觉得香。
方氏抚摸着荷花的长发,我当真是想回家了。
荷花心里明白,方氏这是为了让自己心里不难受,所以就也顺着她说以前小时候的开心事儿,娘俩儿竟是一直说到了大半夜,才都各自沉沉地睡去。
第二天一大早,铺子刚开门还没几个人儿上座呢,金巡捕就进来道:荷花娘,你记得跟荷花说,她托我的事儿我可是办妥了,今个儿下晌儿去,我来吃过晌午饭就领她过去。
方氏忙问:金差爷,荷花托你办事儿?啥事儿啊?金巡捕原本以为方氏是知道的,见她这么问反倒是奇了,朝店里看看没见荷花的影子,便挠挠后脑勺道:她说想去大狱里看看那天押回去的几个闹事的人,我还当二嫂子你知道呢这孩子,她一个姑娘家家的,去什么大狱里,真是胡闹方氏皱眉道。
谁知道呢,二嫂子放心就是了,有我领着不能出事儿,那我就先走了。
金巡捕寒暄了几句便转身要走。
吃了早饭再走吧,刚出锅的蒸饺,还有馄饨、酸汤子……方氏招呼道。
您快别说了,我肚子本来就咕咕叫了,被您这一说更觉得饿了,我得先去衙门点个卯,一会儿就回来。
金巡捕说着就快步朝外走去。
方氏转身就进了后头灶间,见荷花守着小炉子正熬粥呢,便上前道:你这丫头,越大主意越正,以前有啥事儿还知道跟娘商议,这要去大牢的事儿居然都瞒得严严实实的不透口风,若不是刚才金巡捕说我都不知道……荷花正看着熬绿豆粥准备给博荣送早饭去,听了方氏的话,一拍脑门说:呀,娘不说我都给忘了,昨个儿只惦记着那件大事,这个就忘说了,金大叔刚来过?咋说的?你啊方氏听了荷花的解释一寻思,倒是也对,昨个儿被孙夫人搅合了那么一下子,荷花没想起来也怪不得她,就把金巡捕的话重复了一遍,又叮嘱道:你若是非要去,让你博凯哥陪你去吧?荷花摇摇头说:用不着,锦棠哥说了,他捎信儿回家叫了两个家丁过来帮着照看铺子几天,等这件事平息了再说,到时候让他们陪我去就是了,娘你放心吧,我先去给大哥送饭。
也难为你天天费心,特意单独做了东西给你大哥拿去。
方氏自然也是惦记博荣,但是铺子里大早晨是最忙的,还好有荷花天天照顾着,她倒是也省心不少。
噗,娘,你也说了那是我大哥,我费心不是正常的嘛荷花听了方氏的感慨噗地笑了出来,您赶紧去看着面卤子吧,等下煮糊了可就白瞎了。
方氏闻言赶紧跑去搅动锅里的面卤子,寻思了一下又叮嘱道:你从书院回来,再去看看你大嫂吧,这几天我都没得出功夫去看,虽说她是住在娘家,但是毕竟只有郑大夫一个男人家,你多去陪陪你大嫂,等过些日子咱回村里就带她一起回去养胎去,城里到底还是比咱村里要热上不少。
荷花应着,把粥盛到盖罐里放在井水里沁着,又去准备咸菜和饼子,等都切好包好,这边的粥也已经半凉了,都搁在食盒里拎着便往外走,在门口遇见博凯跟巧然急匆匆地过来,便打招呼道:博凯哥,嫂子,来了啊巧然有些抹不开地说:今个儿都怪我,早晨起迟了,这么晚才来,二婶儿都开始干活儿了吧?我这就进去帮忙。
其实昨晚是博凯算计着自己开铺子的事儿,拉着巧然说了大半夜的话,自己更是兴奋到后半夜才睡着,早晨两个人自然就都睡过了头,醒了之后随便抹了把脸穿上衣裳就赶过来,到底还是误了时辰。
荷花不在意地说:没事儿,这会儿人少咧,偶尔睡迟了谁都有的。
抬头见博凯的眼睛通红,又关心道,博凯哥是不是上火了啊?这眼睛咋恁红的?我熬了绿豆莲子百合粥,灶间还有在井水里沁着的呢,你多喝两碗,这东西都败火,暑天里喝最好的。
博凯点头应着,催荷花道:你赶紧去给博荣送饭吧,他要念书可不能误了时辰。
大早晨的太阳还没全升起来,照在身上也不是很晒,晚上的凉爽还没完全消散,偶尔吹过几丝风也都没有伏天的闷热,所以荷花脚下走得挺快,快到书院的时候,周围有三三两两从家里来上课的学生,她这才放缓了脚步,扯出帕子抬手擦了擦额头冒出来的汗珠。
路上有识得荷花的,便招呼道:荷花妹子,又来给你哥送饭啊?可真是让人羡慕,我咋就没有个这么懂事的妹子。
荷花也都笑着一一点头回应,却又听有些人凑在一处道:你说,那个小娘子今个儿还会不会在学院门口等着?我打赌肯定在的另一个笑得很暧昧地挤挤眼睛说,那小娘子模样真没得说,不过齐家跟咱们不一样,就算巴结着也只能做个小了你还真能扯,我看齐锦棠见到她就深恶痛绝的模样,到不像是什么风流韵事,反倒是有几分苦大仇深的样子了。
切,你懂什么啊,那就是小俩口闹别扭,俗话说床头打架床尾和,没几日就好了的。
哈,你怎么知道得这般清楚,倒像是自个儿有体会似的?去去,咋还扯到我身上了,你可别胡说,我还没说亲呢……生员们的话题转换的很快,立刻就去取笑这人,不再提齐锦棠的事儿。
荷花心道他们说得该不会是小翠吧?心里这么想着,脚下就又加快了步子,到学院门口,果然见到小翠一身儿白底儿蓝花的衣裳,袅袅婷婷地拎着个小食篮,在书院门口朝里头张望,似乎想找人似的。
路过她身边儿的生员都扭头看她,她也浑然不觉,好像在跟看门的老爷子在说着什么。
荷花不想跟她扯上关系,但是只有这么一个门又绕不开,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台阶,跟门口的老爷子打招呼道:您早。
荷花来了啊,自个儿进去吧那老爷子被小翠烦得不行,也顾不得跟荷花寒暄,就摆摆手让她自个儿进去。
小翠眼明手快地扯住荷花的袖子:哎,凭啥她就能进去?荷花从她手里扯回袖子,皱眉道:我来给我个送饭,自然是能进的,你管好自己的事儿,少攀扯别人。
那我也是来送饭的,咋就不给我进啊……小翠顿时不依不饶地跟那老爷子跺脚发脾气道,是嫌我没给你钱儿还是你见人下菜碟儿啊?你也一把年纪了,不带这么欺负人的……你这姑娘说话怎么不讲道理啊,荷花来送饭那是她大哥跟我打过招呼的,我自然让她进去,至于你说什么找齐公子,可齐公子又没说过让你进去,我自然不能放你进去,就这么简单个道理,你到底要跟我胡搅蛮缠到什么时候?看门的老爷子也被气得直吹胡子,我看你这小姑娘长得白白净净,穿得体体面面的,怎么做事这么没个章法,真是岂有此理=======》《===== 章推的分割线 =====》《=======《待字婚中》——阿昧——婆婆JP,相公懦弱,坚决和离反正我有随身购物界面,想买甚么就买甚么阿昧郑重保证,哪怕会扑街,也会好好写,再不会走神了手打txt 第二百九十四章 灵光一闪的点子第二百九十四章 灵光一闪的点子荷花不去搭理小翠,自个儿拎着食盒进去,孙建羽跟齐锦棠一如既往地在博荣房里等着早饭。
见荷花一进门,孙建羽就嚷嚷道:小丫头,你今个儿咋来的这么晚,我都饿死了。
早门口遇见个胡搅蛮缠的大美人儿,我光顾着去看美人儿了,便进来晚了。
荷花一边从食盒里拿吃食出来一边说道。
孙建羽听了这话顿时拍桌子笑道:哈哈,今个儿竟还等着呢?随即用肩膀撞撞齐锦棠,你小子打算咋办?我自个儿有数,你饿了就赶紧喝粥吧齐锦棠不紧不慢地说,抬头见荷花神色如常,更是心下有底似的。
自个儿从荷花手里接过一碗粥,见荷花摆了四碟小菜在桌上,探头去看有熏干豆腐丝、糖醋酱瓜,凉拌黄瓜菜,还有油焖小洋芋。
今个儿你们有口福,今年头一锅的苏耗子。
荷花说着从食盒最下面端了一盘子吃食出来。
其实就是糯米粉的皮儿,裹着红豆馅儿,团成个牌九大小的长团子,下面包着一片苏子的叶片,叶尖儿贴在一头,另一头拖着个长长细细的叶柄,乡下便形象地管这个叫苏耗子。
博荣最爱吃这个,所以荷花早早地起身儿裹了一锅,就为了能赶得及给他吃个新鲜。
孙建羽抓起个咬了一口:今年的新苏子叶下来了,味儿就是比干的要好。
博荣却是有些心疼自家妹妹,拿起苏耗子看着荷花道:又早起了吧,看你眼睛都是红红的,都说了我不挑这些的,压根儿就不用天天送饭过来,大热天累着怎么好。
我又不是纸糊的,做个饭还就累着了?荷花笑着嗔道,念书费脑子,如今天又热,娘也总惦记着你跟大嫂,偏生店里还忙得走不开身,刚才还念叨着,让我给你们送了早饭就去看看大嫂呢孙建羽一边喝粥一边道:你大哥哪里是心疼你,根本是在说我跟锦棠,觉得我俩天天来蹭吃蹭喝,累着了他的好妹子。
吃东西都堵不住你的嘴荷花夹起个苏耗子搁在建羽面前的盘子里,随即便起身儿说,我先走了,大哥一会儿把碗盘都归拢到食盒里,我去看过大嫂再来拿。
荷花出得书院的门,见小翠已经不在门口,从书院往郑大夫家里过去路还不算近,这时候太阳已经升得有些高了,明晃晃的有些晒人,她便挑拣着阴凉的小胡同,稍稍绕了些路才到了药铺门口,空着两手都走了一脑门子的汗,进了药铺的大门就听见郑大夫正在跟来看病的人说:俗话说冬病夏养,你家老娘的毛病是阳虚之证,每每冬日里发得厉害,如今正是最好的治病时节。
药我都给抓好包好了,不过你还得记住,黄帝内经有云,‘药以去之,食以随之’所以我给你写了两个药粥的方子,最是对你老娘的这个病症,回去之后记得好生调养滋补。
如今盛夏阳热下降,水汽上腾,湿气充斥,湿为阴邪,其性趋下,重浊粘滞,易阻遏气机,损伤阳气,所以不管是你老娘还是你家的其他人,都应该吃多吃清热解暑的事物,少食易上火的,多饮水,才是正理。
荷花站在一旁听了这话,忽然觉得自己想到些什么头绪,但是还不等细细想来,郑大夫就已经送了那人出去,回来道:荷花,今个儿怎么有空过来?我娘铺子里走不开,让我来看看大嫂。
荷花跟郑大夫寒暄了几句,上后头屋里去寻小秀。
小秀正在院儿里坐着翻着晾晒的药材,见荷花来了忙招呼道:荷花来了,上这头阴凉地儿来坐,瞧这满脑袋的汗,我去给你端绿豆汤。
大嫂你快坐着别忙道了,我又不是外人,想喝我自个儿去盛,你有着身子得小心。
荷花伸手拦住小秀,在她身边儿坐下跟她说话,娘天天惦记你呢,铺子那边又总是离不开人,不能总来瞧你。
我听你大哥说铺子里有人闹事,如今可是安生了??还没呢,不过我估摸着应该快了,嫂子别总惦记这些有的没的,好生养胎才是要紧的,宝儿呢?荷花扭头张望问。
昨晚玩儿了个大半夜,这会儿还四仰八叉地睡呢小秀笑着指了指屋里。
宝儿如今正是能闹的时候,还是把她抱过去我帮你看着吧,别再累着你。
荷花担心地说。
你放心吧,这回的孩子可比宝儿老实得多,这都四个来月快五个月了,连吐都很少,让娘放心就是了。
小秀又翻了几下药材,便起身儿拉着荷花到屋里坐,日头越来越烈了,咱进屋说话。
荷花一进屋就差点儿笑出来,宝儿只穿个湖绿色的肚兜,趴在被子上伸腿拉跨地睡着,白嫩的小屁股翘翘地,一只手还含在嘴里,睡得口水直流。
听见有人进来才不耐烦的翻了个身,睁开惺忪的睡眼,打量了一圈儿,发现荷花笑吟吟地看着自己,顿时下意识地张着一双小手要抱抱。
嘴里含混地喊了声:嘟嘟……荷花把这小家伙抱在怀里,还不等在炕边儿坐稳,就见她直接拱到自己怀里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又再次含着手指进入了梦乡。
荷花便一边给宝儿打扇子一边跟小秀说话,说了会子就扯到了最近天热的事儿上,只听小秀说:我爹最近总熬些药粥来给我喝,味道还不错又好克化,还滋补身子,我倒是觉得挺好,还寻思着,等让他多写几个方子,拿到咱们铺子里去熬了卖呢听了小秀这话,荷花突然醒悟过来,刚才自己一闪而过的念头,原来就是这个,药膳食补的铺子,这似乎是这个小城里还没有的,不过转念一想又泄了气,药膳什么的,如果要做就得是做精做细的,不光是东西要好,还要有好的装修装饰,得是供着有钱人享用的东西,且不说自家有没有这个钱做,跟这些富贵人家打交道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
小秀没察觉荷花脸色的变化,只还自顾自地说着药粥的好处:我记得从我记事开始,我爹就总熬药粥吃,一年四季不同时候吃的不同,有些粥小孩子吃好,有些粥老人吃好,讲究大着咧,用我爹的话来说,就是依着时节吃东西,顺时才能顺势,人的静脉气血才能通畅,还能强身健体呢时节……荷花听着喃喃自语道,这倒是个好点子。
荷花,你寻思什么呢这么出神儿?小秀抬手在荷花面前摇晃了几下,是不是抱着宝儿太沉了,还是把她搁下吧哦,不是,我是寻思着也给我大哥熬点儿什么药粥的补一补呢,他天天念书费脑子,一时间就给想得出了神儿。
荷花手里的扇子又朝宝儿身上扇了几下,看着外头也将近晌午,便起身儿把宝儿放到炕上说,大嫂,时候不早我得先走了。
你急啥,在家吃了晌午饭再回吧小秀起身儿挽留。
不了,中午正是忙的时候,而且今个儿晌午后还得去衙门,那次闹事儿的还没了呢,我有空再来看你。
荷花寒暄着往外走,大嫂若是有空让郑伯伯写几个方子,我给大哥熬粥用。
放心吧,我想着咧小秀刚把荷花送到内院儿的门口,就听见屋里宝儿叫娘,忙跟荷花道别又急急地回屋去了。
荷花心里惦记着药粥和时节的事儿,到前头见堂里没有病人,便找郑大夫问了些自个儿的疑问,一说话又耽误了良久。
直到郑大夫也开口留荷花吃饭,她才惊觉都已经几乎是正午时分,忙不迭地告辞赶回家去,进了铺子就见店里多了两个小厮在帮着端菜,心道该是齐锦棠说得人来了,先回屋换了衣裳扎了围裙,兜里袖了些钱儿,这才出来上前客气道:真是给两位添麻烦了,这几个钱儿拿着喝完茶解解暑。
齐家的下人大多都跟齐夫人一个性子,惯会的就是迎高踩低,尤其大家都是一个村子里住着的,当初被管家选了来给荷花家帮工,就已经在家里被下人们好一番笑话,来了之后知道少爷就在城里,指不定会过来才勉强地干活,如今见荷花还算是上路,这才稍稍缓和了脸色。
荷花也明白这些人的心思,便道:这两位大哥,我今个儿上午有点事没赶得及回来,我家人也不清楚是咋回事,倒是劳动两位帮着干活儿了。
其实锦棠哥让你们来,主要是因为最近有人来闹事,如今折腾到了衙门,我娘不懂这些,我忙里忙外的也不大方便,才劳烦你们来帮衬一二,可不是来做这般粗活的。
二位先里屋坐,吃了晌午饭,等下许是要往衙门走一遭的。
=======》《===== 章推的分割线 =====》《=======书名:十全食美作者:寻找失落的爱情简介:巧舌尝遍世间美味,妙手烹煮珍馐佳肴手打txt 第二百九十五章 把小翠买回家做小第二百九十五章 把小翠买回家做小金巡捕过了正午才来家里吃饭,吃罢喝着茶跟熟客聊天,瞧着时候差不多了,才领着荷花往衙门过去,抄小路绕到衙门的后门处,从怀里掏出个小玩意儿,离着老远地就丢过去道:嘿,王老哥,接好叻。
姓王的差役正午后冲盹儿呢,被这声吓得一个激灵,手脚还算敏捷地把那玩意儿接在手里,开始还满脸不乐意地,低头往手里一瞅,立刻就变得笑眯眯的,满口嗔怪道:你这臭小子,这么好个鼻烟壶,随手丢过来,若是我没接住岂不是糟蹋了东西。
金巡捕笑笑道:别人我不敢说,老哥儿你的身手我可是知道的,别说是在冲盹儿,就算是夜里睡得熟都砸不了。
随即往身后一指,这就是我那日跟你说过的,祝家的二姑娘。
哦,知道,知道,记着呢王差役手里摩挲着那个鼻烟壶,冲荷花点点头道,虽说这种腌臜地方,不该是您来的,不过您既然想来瞧瞧,让孙公子跟咱们招呼一声还不是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儿了,还让金子来问,这不是臊我们的脸嘛王大叔,您这话说得我可承担不起,孙公子如今忙着念书,准备秋闱呢,不好去打扰的,我这才央求金大叔帮我这个忙。
荷花跟王差役寒暄了几句,这才跟着金巡捕继续往里走,里头的看守似乎跟金巡捕的关系不错,几个人说笑了几句,又讲好晚上去喝酒,便领着他们继续往里面去。
齐家的两个下人跟在荷花身后,见那些差役总说什么孙公子之类,似乎还很恭敬尊重,心下有些纳闷儿,倒是对荷花的身份又重新掂量了掂量,不太敢如开始那般轻视。
荷花没心思管后面两个人有什么心思,只琢磨着等下如何跟那几个人套话,就听前头领路的看守道:说起来,那几个人虽然在牢里关着,不过待遇倒是很好,天天都有人来送饭,要说人家的哥哥可也真是够意思了,咱们在牢里见多了世态炎凉的,还真是难得瞧见这般不避嫌不忌讳地天天往牢里来的。
这位大叔,那来送饭的人可知道姓甚名谁?荷花打听道。
这还真不清楚,只知道是个卖肉的,回回来送饭都是有菜有肉的,家里伙食倒是好。
看守说着又自言自语道,说起来送饭的,今个儿进去了还没出来呢,这都多久了?正说着,里头就快步出来个拎着食盒的男子,低头看地差点儿跟看守撞了个满怀。
长点儿眼,低个头要捡金子啊?看守咧咧嘴不乐意地说。
荷花刚好个矮,借着这个停顿看清了来人的长相,自己往金巡捕身后一躲,抬手指着那人道:金大叔,抓住他,他以前跟我家有仇,这事儿跟孙家没关系,肯定是他搞的鬼。
看守闻言一愣,金巡捕伸手要抓那人,却被他扭身挣脱,正乱作一团。
荷花扬声道:张老大,你弟弟还在牢里关着呢,你能跑去哪儿?那男子脚下一顿,最后终于站住回头瞪着荷花道:我就该知道你,素来都是个不饶人不留余地的性子。
呸荷花听了这话气道,你可真好意思说,当年本来就是你家先挑事儿招惹的,如今都时过境迁,我家自做我家的生意,你家卖你家的猪肉,井水不犯河水的,你来找茬耍赖,反倒是怪我不饶人,你当这公理是你家的,随着你说黑就是黑,说白就是白?当年你害得我们全家被赶出齐家村,随后又一路辗转地受了那么多苦,我本来应该还有个妹子的,结果就因为后来赶路着了风寒,才几个月就夭折了,这都是你害得张老大目呲欲裂,指着荷花恨声道。
当年的事儿你还好意思说?若是你家本本分分做人,又如何会被赶出村子。
我身后这两位都是齐家的人,当年的事儿你若是自个儿说不清楚对错,他们也能说个分明,当初你们兄弟三个祸害我家庄稼,欺负我跟我弟弟,你爹差点儿一把把我掐死,这难不成都不算了吗?齐家村的外来户很多,我家也是外来的,为啥别人都能和睦相处,只有你家,连自己的老家都呆不住被人撵出来,难道就不知道从自己身上找找缘故?一味地只会怪别人,真是不可理喻荷花见看守把张老大扭住了,便对金巡捕道,金大叔,这回事情已经基本清楚了,当年他家在齐家村行事不端,最后被里正赶出了村子,却都怪罪在我家头上,如今之事根本就是打击报复。
那看守闻言嘿嘿笑了几声:这般倒好,老爷正为这案子为难呢,如今可是清楚也好判了。
荷花自然明白他们老爷为难的是什么,他们一直以为是孙家的老爷和少爷顶上了,自然是左右为难,如今知道了这几个闹事的人与孙家无关,自然是容易处理。
荷花把这件事解决了,心里顿时觉得轻松了许多,这边处理清楚了,再找孙建羽把铺子的事儿说了,城里的担子就可以暂时搁下,这大半年累得不轻,终于可以回村里歇上一阵子。
想到村里,荷花格外地惦记博宁和栓子,虽说知道在家有人照顾,吃穿不愁,学里也有大姑父看着,肯定不会落下课业,但却还是忍不住总在心里惦记着,毕竟这两个小子几乎等于是被她看着长大的,心里总是有种割舍不下的牵挂。
荷花心里放下担子,脚下也就轻快起来,一路轻松地回到铺子,刚拐过路口便见良子正在铺子门口不远处兜圈子,迎上前问:良子哥,来了咋还不进去咧?哦,我、我找你有点事儿。
良子的神色有些奇怪,说话也迟迟疑疑、吞吞吐吐的。
荷花从没见过良子这样,很是奇怪地上前问:良子哥这是咋了,这么支支吾吾的可不像你呢,有啥事儿就直接说,咱们又都不是外人,不管什么大家商量着来呗。
良子看看荷花身后的两个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荷花这才想起自己身后还跟着两个齐家的家丁,说实话这两个人一路跟两个木头桩子似的,只傻愣愣地跟在自己身后,她真心觉得,即便是出了什么危险,这两个人都得比自己跑得还快,若不是不愿意拂了齐锦棠的一番美意,她才没兴趣领着这两个人溜大街呢见良子的样子,她从袖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两个小红包,伸手递过去道:辛苦您二位了,如今这件事已经办妥了,我寻思着二位还是回去照顾你们家少爷比较好,不知二位意下如何?只跟着走了几步路就有赏钱拿,不接才是傻子呢,齐家两个家丁都伸手接了红包,拱拱手当作跟荷花告辞,便自行离开了。
荷花待那两人走远了才回头跟良子解释道:都是锦棠哥不放心,非说有人来闹事不放心铺子里的安全,叫了两个家丁来帮衬,不过大户人家的家丁都比咱们日子过得娇惯,谁敢随便使唤啊,幸好今个儿去衙门把事情了结了,不然天天对着他俩,人家心烦我也心烦。
若不是为着不驳了锦棠哥的面子,我可不受这份儿罪,他只当谁都跟他似的,对咱家亲近不嫌弃呢良子听了荷花这话,脸色越发的诡异,抬手挠挠头又看看荷花,半晌才道:我……我其实也没啥事儿……荷花狐疑地看着良子,微微抬起尖瘦的小下巴,良子哥,到底是啥事儿,从实招来,不然我就去问小双姐,让她再来问你。
良子听荷花提到小双,脸越发涨得通红,吭哧了半晌居然吐出来一句:那、那啥,齐公子一直都对你很好的……这是实话,不过也是废话……你到底想说啥?荷花这会儿也察觉到了,良子想说的事儿应该是跟齐锦棠有关的,但是如今自己跟方氏住在铺子里,博荣即便不住书院也是往郑大夫家里去找小秀,种蘑菇的院子如今只有良子自己住着,齐锦棠不可能过去,而若是在书院的事儿,良子又不可能消息比自己灵通,这么说的话,也就只有一个可能了,于是她冷不丁地问,小翠的事儿,锦棠哥已经处置好了吧?啥,你咋知道是这事儿?良子被吓了一跳地问。
他先前提起过的,我估摸着不是今个儿就是明儿,小翠家咋个意思?荷花半真半假地套良子的话。
还能咋说,他家原本就是个贪财的,生了个女儿这般漂亮,一直做得就是卖了换钱的打算,如今齐家真金白银地捧着上门去买回家做小,哪里还有不肯的。
良子有些气恼地看着荷花,我原以为齐公子……你……如今见你都不着急的,倒是我平白担心了。
荷花听了这话也很是惊讶,齐锦棠竟把小翠买回家做小了?=======》《===== 章推的分割线 =====》《=======《雁回》——花裙子——枉死后的反穿越,她在现代文明中学会了独立与坚强。
重生回到最初的自己,她尝试用不同的眼光审视周遭的一切。
她的新生只为了——雁引愁心去,山衔好月来。
手打txt 第二百九十六章 我等你长大,好不好?第二百九十六章 我等你长大,好不好?哦……荷花轻应了一声,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先前听孙夫人说那些不咸不淡的话,她还能理智地想着价值观不同,能控制得住自己的脾气,可这会儿听良子说齐锦棠买了小翠回家做小,什么价值观还是时代局限性的,全都丢到了九霄云外去。
原本以为心里只是搁着那么一颗将要萌芽的种子,如今却猛然发觉,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扎根抽芽,梗得人心里闷胀难受。
自个儿先前还惦记着他不知会如何处理小翠的事儿,总那么去学院闹会不会影响他的名声,如今看来都是自己想得太多了,对于古代人尤其齐锦棠这样的人家,取几个小老婆还不是很平常的事儿,喜欢不喜欢的又如何,左右不过家里多个人吃饭罢了。
她越想越是觉得烦闷难耐,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热得发沉的脑子清楚了些许,又觉得以齐锦棠的为人,应该不会能做出这般不合礼法的事情,说不定只是以讹传讹,不该这么快就在心里疑了他。
一是片刻倒是也理不出个头绪来,干脆晃晃脑袋不再想这事儿,心道等见面问个清楚便是了,如若是误会自己在这里空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若不是误会……她伸手捏着颈间的银锁,心下苦涩地想,若当真不是误会,那他与自己便也从此再没什么相干。
抬头才看见良子还在面前担忧地看着自个儿,荷花吐了吐舌头道:回屋去吧,下晌儿外头晒得厉害。
良子见荷花这样,只觉得她是在强颜欢笑,也深深地叹了口气,伸手揉揉荷花的头发道:别想那么多了……后头的话,在喉咙口哽了一下,到底还吞了回去。
荷花进屋见店里没什么客人,便到后厨给方氏打下手帮忙,还没多一会儿就被方氏连推带训地赶了出来,你这是来帮忙的还是来捣乱的啊?让你切葱你切蒜,让你洗芫荽你洗水萝卜,端着凉水就要往油锅里倒,你这孩子今个儿是魔怔了?良子本来在后院儿帮着劈柴,见荷花出来坐在门口的小板凳上,托着下巴发愣,半晌后终于看不下去了,过来道:你若是心里别扭,就找他问个清楚。
荷花听了这话喃喃自语道:我是想问啊,不过得等我把这件事想清楚的,毕竟不是小事儿,要慎重些想得通透了才好。
良子见左右无人,便劝道:你跟齐公子的心思,你们不说旁人也能瞧得明白,只是碍着你还年幼无人说破罢了,虽说他们那样的人家,总是免不得……但是……罢了,你一个姑娘家的,去问这些事也不像话,还是我去给你问个清楚,若他真的中意你便干干净净地来提亲说媒,若是不中意咱也不攀他便是了。
……荷花错愕地半张着嘴,良子哥你说啥咧?什么提亲说媒,中意不中意的……我在寻思着新的买卖路子咧额……良子闻言也是发窘,见荷花的模样不似假装,挠挠头觉得这也不该是自己多话的事儿,把手里最后两个绊子劈完,扯开塞在 腰间的衣摆,随意掸了掸说,不管怎么样,只要你高兴就好,若是有人敢欺负你……我跟你大哥是一样的,不会放过欺负你的人。
安心吧荷花笑着说,咱们认识这么久,你瞧着我是个能随便被人欺负的吗?傍晚时分,孙建羽,齐锦棠跟博荣下了学,一起过来铺子里,孙建羽进门就道:荷花,我听说那闹事的人查明白了,弄清楚是怎么回事,便也就安心了,你细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也没什么事儿,不过是我跟着金巡捕进大牢去看那几个人的时候,正遇上张老大给弟弟送饭出来,虽说中间隔了这么多年,张家老2当初还小,模样如今长得我都没认出来,可张老大当年已经年岁不小了,如今虽说大了轮廓模样还在,一眼便认了出来。
荷花叹气道,事后想来才发觉,我前些天去买肉的时候,家里常去的铺子卖光了,便去了家没买过的,其实那就是张家来城里新开了不久的铺子,我没瞧出他家的人,却是被他家的人认了出来。
听那张老大说,当年他家被赶出齐家村之后,辗转了许多地方,得了个小妹子又夭折,倒是一股脑都怪到了我头上,这回得知我家在这儿开铺子,他们初来乍到不知道建羽哥家里的势力,便一头撞了上来,如今怕是悔得肠子都青了。
真是没想到竟然是张家兄弟。
齐锦棠坐下才摇了摇头道,这么多年了居然还死不悔改,当初被赶出去都是他们咎由自取,却不懂得反省还要怪罪旁人,这种人可不能轻饶。
博荣无奈地摇摇头,只是安心地说:冤冤相报何时了,他家若是想不开这个结,就总是不会有好日子过。
不过咱也管不着他们如何,只要家里没事就好。
荷花说完了事儿,见铺子里人渐渐多了起来,起身儿端了凉茶上来,便又去帮着后厨上菜,倒是齐锦棠似乎游什么心事,连连抬眼打量荷花的神色,喝茶也喝得心不在焉,手一歪就撒了满身的茶水。
博荣取笑他道:今个儿是怎么了,写文章写得手都软了不成?这明个儿可得告诉先生,好好地夸一夸你。
你哪里知道,定然是下了学出来,见小翠没在书院门口等他,这会儿心里空落落地惦记呢孙建羽也跟着调侃道。
齐锦棠起身儿拦住刚送了菜上桌的荷花道:荷花先别顾着忙和,带我去后头擦洗擦洗。
荷花双手把木头托盘抱在胸前道:你又不是头一次来,还真把自己当个客了?没瞧着店里正忙嘛我……齐锦棠急中生智,举起还缠着的左手道,你可跟我说的,伤口不能沾水,让你去帮我打个水总行吧?孙建羽在一旁笑骂道:博荣,你瞧见没,锦棠可是越发的油口起来,也不知道是在南边儿学的还是回来之后跟谁学的。
我看就是跟你学的,原本很是稳重的都让你给带歪了。
博荣喝着茶眼皮都不抬地说。
嘿,你这可是冤枉我,我多少稳重的一个人……孙建羽顿时不依不饶地跟博荣抬杠起来。
荷花到后头端了木盆打了水,放在盆架子上说:水给你打好了,自个儿洗吧。
齐锦棠撩起衣襟儿,抓了些皂角粉,双手就扯着衣襟儿给压进了水盆里。
你这人……荷花伸手去拉他的手,刚说了左手伤没好别沾水……却被齐锦棠反手握住扯进水里。
水盆里都是滑腻腻的皂角粉,被两个人的手扑腾起了一层泡沫,齐锦棠却握得紧紧地,盯着盆子道:还记得小时候在你家院子里,咱俩蹲在盆边上,也是给我洗衣襟……你放心,我不会纳小翠的。
齐锦棠的话说得没头没脑,荷花也同样没头没脑地接了句道:又不像小时候那么细嫩,还握着做啥……齐锦棠又抓了把皂角粉,彻底把水搅得全是沫子,忽地一笑,这不是挺滑的。
荷花红着脸,用力抽回了手道:这哪里还是洗衣裳,比没洗还糟糕了,弄了这么一大盆的沫子,真是浪费皂角粉。
赶紧把外头这件脱下来,我先寻个半褡给你穿着,这得整个儿洗了,不然这浅色的衣裳干了就都是荷烙。
我去打清水给你洗手,自个儿伤着都不知道当心。
齐锦棠洗了手由着荷花又重新包了伤口,这才拿着半褡进里间去换衣裳,出来见荷花已经把衣裳顺手搓洗了出来,便帮她提水冲了两遍,拧干了水搭在晾衣绳上,还记得我以前给你抄的那个话本子故事不?嗯,我都还留着呢,咋想起问这个?荷花点头应道。
齐锦棠伸手扯平着衣服上的皱折道:其实那本书还有别的故事,但是我抄给你看的,都是我最喜欢的。
那个话本子的故事写得都还不错,但是齐锦棠只给抄了十来个故事便去了南边儿,后来荷花又自个儿去踅摸了本儿全的,才发现齐锦棠都是挑着抄的,但若说都是挑最好看的抄,看着却又不像,荷花便只当每个人的喜好不同罢了,这会儿听他提起,就也把自个儿的疑问说出来道:那话本子我后来寻到了个全本的,我倒是觉得另外几个故事,像是玉杯空、金钗恨什么的,都写得很是精彩。
齐锦棠扭头看着荷花,半晌才轻声道:你说的那几个固然是写得好,可最终都是悲剧收场,我喜欢看故事里的人,不瞒不疑,不离不弃,最后能欢喜地在一起……荷花……他伸手轻轻地覆在荷花的手上,像是握着什么珍宝一般,捧在手心儿里,我不瞒你,你不疑我,我等你长大,好不好?手打txt 第二百九十七章 达成共识第二百九十七章 达成共识荷花这才明白了为何当初齐锦棠抄的故事,都是男女经过努力最终幸福地生活在一起的,如今想来岂不是早就……她朝齐锦棠的掌心掐了一记道:原来你早就居心不良,我还倒你是个好人呢心下回味着他刚才的话,等你长大……两个人还说不好谁更大一些呢,这可是个极其复杂纠结的问题。
博荣在灶间门口朝后头问:锦棠,饭菜都端上来了,擦洗个衣裳人跑哪里去了?荷花忙挣脱了齐锦棠的手,弯腰端起水盆跑开去泼水。
看着荷花的长辫子在身后晃啊晃地直到瞧不见,齐锦棠觉得自个儿连心里都是甜的,嘴角也不自觉地勾出了深深地笑意。
站在这儿傻笑个啥博荣从后头拍了齐锦棠的肩头,衣裳咋还换了?荷花说衣裳颜色浅,只擦洗那一处会落下荷烙,便寻了件儿衣裳给我穿着。
齐锦棠回过神儿道,走,出去吃饭吧随后家里前后都很是安生了几日,荷花跟方氏商议着如何跟孙建羽说铺子的事儿,这天良子又过来很是不好意思地跟荷花道:荷花,我……我上回偏听偏信的,只听人说有人要买了小翠回去做小,又瞧见齐家的管家从小翠家出来,便知以为是齐锦棠买了小翠回去,这两日才得知,原来买了小翠的是城里一户姓蔡的殷实人家,因着与齐家有些渊源,刚巧齐家管家进城采买,便被拉了去做个保人,倒让我惹了老大的误会,我……荷花听了这话,心里寻思着这里头定然有齐锦棠的事儿,只不过不知道他是怎么做的罢了,不过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儿,这些话也没必要跟良子说,只不在意地摆摆手道:这咋能怪你,若是我瞧见这样的也要这么想的,不过如今这样也好,小翠那人行事素来都不正派,住在巷子里难保早晚要出事,倒不如早早地嫁了出去,她素来是想攀高枝儿的,得了这么个归宿倒也不错。
方氏一边择菜一边插嘴道:个人有个人的缘法,这都是前世注定的,丢不开差的也求不来好的,横竖都是人家的事儿,也碍不着咱们。
娘平素说得都有理,今个儿我话我可不同意,我才不信啥前世注定,人活得咋样都是自己选了自己拼来的,咱家日子越过越好不也都是大家一起努力得来的,难道就只等着注定会过好日子,就在家里炕上坐着等不成?荷花难得地跟方氏辩道。
这话说得倒是也在理。
方氏歪头想想,觉得闺女说得也有道理,点头承认道,天道酬勤嘛荷花转而对良子道:良子哥,我娘已经捎了信儿回家,我爹明后天应该就能过来,到时候你俩一起去把那房契地契地过了户省事。
这着啥急,左右现在都是我住着,过户不过户的有什么打紧。
良子不以为然地说,我觉得这样挺好,我叔他们从村里来住着也方便。
方氏闻言道:瞧你这话说得,俗话讲,亲兄弟还明算帐咧,过户是大事,即便你觉得不打紧,盈双家也是肯定要在意的,听婶子的话,赶紧都置办利索了,如今也没有蘑菇生意做,你乐意跑山就多去跑山,或是找个什么工做一做,就要成家的人了,手头宽裕些没有坏处。
就是的,即便是过户给了你,难道我家来人你就不给我们住了不成?荷花也跟着说道。
良子这才应下了,第二日果然跟着祝永鑫去办了买卖过户的契约,几张纸上一按下指印,那院子如今就归了良子自己所有了,他惦着手里那轻飘飘的几张纸,一时间百感交集,几年前甚至就是一年前,他都绝想不到自己会在城里拥有属于自己的房子、院子,更想不到能说一个这么好的媳妇,想到这儿他的眼眶一热,忙垂下头去生怕被人瞧见。
祝永鑫见良子拿着房契地契一直站着不动,心里也猜到了他许是太过激动,便站在一旁等了片刻,才上前拍拍他的肩头道:大小伙子,眼看着就要成家了,以后好好干,得挑起家的担子,让老婆孩子过上好日子,知道不?嗯,叔,我知道。
良子略带鼻音地说,叔,你先回家,我还有点儿事。
良子和祝永鑫分道扬镳之后,本来想去寻个酒楼订一桌子菜,但是又不知道哪家店好,犹豫了一圈儿正遇见陪着小秀逛街的荷花,躲不开了便上前招呼。
良子哥,你不赶紧回家把东西锁好了,还满大街的溜达什么。
荷花嗔怪地瞪他一眼说,想到这附近都是酒楼,便又问,咋,来卖山货?身后一家酒楼的伙计出来问良子:小哥儿,我瞧您都走了几家店了,还没挑好地方?来咱家看看,地方干净宽敞,大师傅的手艺没得说,价钱咱也公道,咋样?荷花挑眉看着面色尴尬地良子,先对那小二道:多谢您了,这位小哥儿今晚在我家铺子吃了。
良子抬手摸摸鼻子,清了清嗓子道:荷花,其实我……大热天的,先回家再说。
荷花扶着小秀往前走去,良子只好在后头跟着,心里纳闷儿的很,自个儿也没做什么错事儿,咋被荷花瞪了一眼就这么莫名地心虚呢?走出了都是酒馆儿饭庄的那条街,荷花才撇嘴道:好好的有钱去哪儿糟践?倒不如买回家自个儿做了吃实惠,都是自家人哪里有那么多讲究,良子哥以后若是发了大财,那不请我们还得自己来呢,如今去摆什么酒道什么谢的,这不是跟我们假客气嘛小秀也点头赞同荷花说:城里的酒楼吃饭多少费银子啊,一桌酒菜够自家置办四五桌的,良子你一直都是个踏踏实实的,咋也学会弄这些个花里胡哨不实惠的东西,也就是让我俩碰着你了,不然你若当真订了席面,看娘不狠批你一顿。
良子听了荷花和小秀的话,倒是也很老实地,自个儿跑去买了鱼、排骨、猪蹄儿什么的一大堆吃食,大包小提地拎回铺子里。
这会儿正是傍晚前清闲的时候,方氏坐在铺子的角落处正在剥豌豆,见他左右手都拎得满满的,嘴里还咬着一提糕点,忙上前接过来道:我的个老天,你这是干啥去了?天上掉东西不要钱啊?今个儿跟我叔去把房契地契的事儿办好了,我寻思着,若是没有你们一家,哪里能有我的今天,不管咋说,我……我得感谢二叔、二婶儿,还有荷花,还有博凯……良子激动得有点儿语无伦次地说。
方氏一边帮他把手里七提八拎的东西都放下,翻看了一下便训道:你这个熊孩子,买这么写东西做啥,这得花多少钱啊?我昨个儿跟你说了啥都大风刮跑了啊?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婶子说话都不往心里去了是不是?一边说手底下一边分拣着东西,把排骨、糕点、那两条鱼和两只猪蹄儿拎出来。
去,把这东西给盈双家送去,就说是……方氏在心里倒腾了半天,最近似乎也没什么值得送礼的节,就说是今个儿房子已经过户了,把房契地契给盈双爹看看,把东西给他家,就说排骨给她姥娘补身子,鱼和猪蹄儿给盈双爹下酒,糕点给她弟弟解馋……荷花从后头出来,拿了个盒子塞给良子道:这一对儿珠花给盈双打扮打扮。
不行,不行良子连连后退着摆手,这些东西是我买来谢二叔、二婶儿和大家的,要给她家我单独再买就得。
方氏一瞪眼:你钱多啊?跟婶子来这套,你这是怕以后婶子上你家住,所以赶紧谢过就不认人儿了啊?没有,婶子,我可没这个意思,真的不是,我……哎呀,我嘴笨也说不清楚,我……良子心下一慌没听出来方氏是在调侃自己,急得脑门子上都渗出豆大的汗珠。
荷花端了盆水过来道:娘,你快别逗良子哥了,瞧他吓得那一脑袋汗。
扯着良子的袖子道,赶紧洗把脸,我娘跟你逗闷子呢。
不过我可跟你说,我娘在家说话最管用,说啥你就听啥,不许讨价还价。
良子抬眼见方氏眼里都是笑意,这才松了口气,抬手抹了把汗说:可真是吓死个人。
洗了把脸组后到底还是没拗过方氏去,拎着东西去盈双家登门拜访,盈双爹瞧见东西果然态度缓和许多,盈双呆在屋里没见到面儿,但是也托她姥娘给良子拿了自己纳的布鞋和绣的鞋垫儿。
盈双弟弟见了糕点,对良子似乎也是刮目相看,不再像平时那样上前捣乱闹事,而是自个儿抱着糕点坐在屋角,生怕被人抢去了似的。
从盈双家出来,良子回了铺子里,方氏已经关了店门,把屋里几张桌子拼在一起,做了十来个菜,众人正坐在一旁说话闲聊,见良子进去,博荣起身儿道:今晚这顿丰盛的好酒好菜,大家的口福可都是良子的一番心意,如今请客的东道来了,咱们也就入席吃饭吧都吃过晚饭,方氏把祝永鑫和博荣都叫住留下,说了这两件铺子的事儿,问他爷俩有啥打算。
祝永鑫蹲在门口抽着烟,抬头看了看博荣,似乎有些欲言又止,最后道:我没啥意见,赚得多有赚得多的活法儿,赚得少有赚的少的活法儿,回去种地溜山也饿不死人。
荷花又扭头去看博荣,见他神色很是凝重,不由紧张地喝了口水。
那些话是建羽他娘来找你说得?博荣一开口问得居然是这个。
荷花赶紧劝着道:我答应过孙夫人,不把这件事说出去,咱家自己人说说也就罢了,你可不许去找建羽哥,一来他压根儿就不知道这件事,所以你也不能怪在他头上;二来这种事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传出去了坏的是我的名声,别人指不定还要说咱家不识抬举呢方氏也拉着博荣说:你妹子说得没错,这事儿人家不给往外张扬咱们都得谢天谢地的,哪儿有自己出去嚷的,你读过这么多年书还不明白这道理?可别这个节骨眼儿上犯浑。
博荣气得用力挥拳捶在门框上,恨声道:咱家清清白白地凭本事吃饭,到了那些人嘴里在就这般不堪入耳了,还跟荷花说这些个浑话,真是……大哥,我都不气你有什么可生气的,建羽哥跟她娘不一样,咱们交的又不是他娘。
荷花开解了博荣几句,自己叹气道,如今我只是不知道该如何跟建羽哥说这事儿,毕竟他一直是真心帮咱家的,而且也怕弄不好影响了你今后的前途。
傻丫头,什么前途不前途的,即便是我举人考不中,回家跑山种地我也都会,怎么着不是活。
博荣朝着荷花的脑门儿弹了一记,难道大哥是那种为了自个儿把妹子搭进去的人?方氏接口说:铺子一直都是我在做,这回我自个儿去找孙公子说就是了,咱们两家是搭伙做买卖,咱赚了钱他家也赚了钱,本就是个大家得利的事儿,也说不上谁帮谁还是谁欠谁,契约当初签到的是年底,若是他肯提前放了咱回去,那自然是再好不过的,若是孙公子坚持让咱做,那边做到年底回家。
祝永鑫见方氏开口敲定了这事,便把烟袋锅子往地上磕打了几下,起身儿把烟袋插进腰带里,直了直身子道:好了,就这么定了,荷花若是不乐意在城里呆,明个儿就跟我一起回家去吧,博宁和栓子都老想你了,你大姑跟枝儿也常念叨你呢今个儿一天可是累得不轻,我得回去睡了,良子还在家给我等门儿呢=======》《===== 章推的分割线 =====》《=======《重生小地主》弱颜——重生乡村,面临即将被卖掉的命运……关键词:田园生活/家长里短/改造包子/发家致富做地主(表被简介骗了,本文走的是温馨风,=^_^=)手打txt 第二百九十八章 养不熟的白眼儿狼第二百九十八章 养不熟的白眼儿狼荷花本想自个儿当面跟孙建羽说清楚铺子的事儿,但是又觉得既然不能透露孙母的事儿,自己也着实没什么好说的,博荣也说让她跟祝永鑫一道回家,她便也就没再坚持。
第二天一大早,博凯和巧然来铺子里,方氏便趁着开铺子之前,把这件事说了一下。
博凯虽然早就有了心里准备,但是没想到荷花家会决定得这么快,没有刻意伪装却也露出了几分诧异,扭头看看巧然,有些欲言又止地说:二叔,二婶儿,我……我寻思着,若是你们不想继续经营这铺子,那、那我愿意继续按着契约跟孙家做下去,你们觉得咋样?荷花没想到博凯会这样说,微微蹙起眉头,按理说博凯的想法也没什么错处,但是这里头的关窍却又不好跟他明讲,清了清嗓子道:博凯哥,这次的确是事出突然,不然我们也不会急着要结束铺子的生意。
别的不论,就只说我娘,为了这铺子付出了多少心血,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若不是有实在的难处,我娘咋能舍得不做?博凯闻言皱眉道:二婶儿有啥难处,说出来咱一起商议,看能不能越过去,做生意毕竟不比在村儿里种地,即便是种地还有风不调雨不顺的时候呢,更别说是做生意了,总不能一遇到难处就打退堂鼓啊方氏跟荷花对视一眼,博荣已经开口道:博凯哥跟嫂子都不是外人,咱们现在是自家关起门来说话,没啥好顾忌的,博凯哥跟嫂子自然也不会泄露出去的。
孙府的二夫人来找荷花,说咱家跟孙家搭伙做买卖是占了孙家的便宜,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你们也明白的。
虽说孙公子对咱们一向照顾,但是孙家咱得罪不起,人家毕竟是亲母子,夹在中间儿咱能得个什么好处?博凯听了这话,在心里掂量了一番,也觉得的确是没法子开下去了,点点头说:原来是这么回事儿,那的确就讲不过了,只可惜了这好端端的买卖。
见博凯因着婚前在他三舅家吃了亏,如今的确是跟以前不一样了,祝永鑫和方氏也觉得很是欣慰,荷花想自己开铺子还只是个不成熟的想法,所以就也不好直说或是承诺什么,只道:我跟娘商议来着,以后寻个好时机,咱自己家开买卖就是了,到时候叫上大伯和四叔家一起。
虽说咱未必做得出什么大名堂,但是自家人团结一心,肯定能过上个殷实的好日子的。
荷花都这么说了,我这个做大哥的,难道还能不懂事?既然是要不做了,肯定也得好一顿收拾整理,最近有啥要帮忙的二叔和二婶儿别客气,就跟我们直说。
博凯把之前的心思搁到了一旁,时候不早了,咱也赶紧拾掇拾掇开门吧,虽说是要不做了,但也不能就这么丢开不管,做一天和尚也得撞一天钟不是。
博凯说得对,先开门做生意吧方氏扑打扑打围裙,把择好的菜抱到后头厨下。
荷花跟祝永鑫说好傍晚时候再回村里去,先到后头收拾好了行李和东西,把这段时间的账目都整理清楚,交代给博凯继续记账,把自己平时看的书和摘抄的东西都理好,被褥都叠好收到炕琴里。
随后就去郑大夫家看小秀,说了家里这边的情况,又跟郑大夫了解了药膳药粥的知识。
郑大夫对荷花自然是知无不言的,恰好这会儿医馆里也没有病人,便泡了壶茶坐在摇椅上,跟荷花细细地说了药膳的一些要点和效果,最后更是寻了本小册子出来,递给荷花道:这里头都是我平素看书或是跟别人学来的方子,也都是我经过这么多年修改整理过的,你若是有兴趣便拿去看看。
荷花双手托着那小册子问:郑大夫,你也不问我是做什么用,就这么给我了?做什么用也不过是给人吃,难不成你还能拿去害人?平时来看病的病人,我也都会根据他们的身体情况给他们拿几个药膳方子,让他们根据自家的条件去调养身子,又怎么会对你吝啬呢?郑大夫哈哈大笑地说,上回你来的时候,就见你对这问来问去的,我寻思着你肯定憋不出还要再来。
小秀端着水果过来放在二人中间的小茶桌上,听了这话接口道:难怪那日荷花走了之后,爹翻箱倒柜地找东西,原来是找这本册子,还当你是寻什么宝贝呢荷花抱着那小册子说:大嫂,这可真是宝贝,给钱都不换的宝贝。
还是荷花识货,比小秀还像是我闺女郑大夫高兴得捋着胡子,喜得见眉不见眼。
是是,我不是你闺女,赶紧把荷花过继过来给你当亲闺女。
小秀笑嗔道。
我倒是想过继呦,不过这么能干的闺女,你公爹和婆母哪里舍得给我咧郑大夫跟着两个丫头玩笑了几句,又坐直了身子认真地说,不过如果你想要以药入食,要么你自己深谙医道,要么你就不要自个儿想当然地增减,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嗯,我一定会记得的。
荷花在郑大夫这儿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陪着小秀说了会儿话,上街逛了几家书店,买了几本书包了回家。
吃过晌午饭祝永鑫在后屋歇午觉,荷花趴在炕桌上翻看药膳的册子,挑了些村里买不到的食材,列了个长长的单子,找方氏支了银钱,等祝永鑫起身儿便让他套了车,上街照着单子买了些粳米、籼米、苡仁、酸枣仁、黄米、白木耳、百合、枸杞等物,虽然每样都买得不多,但样样数数地也在车上堆了不少。
祝永鑫素来都不过问这些,左右方氏应了也给了银钱,那他就只安心地给闺女做车夫,陪着荷花买完东西,这才赶车回村子。
牛车进村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晚风稍稍也有了些凉意,荷花坐在车辕上,摆动着两条腿,呼吸着大山里的新鲜空气,觉得整个人都放松安逸下来,深吸几口气十分满足地感慨道:还是家里最好,咱村子山灵水秀,最是养人儿了车刚一进院门,屋里就冲出来两个半大小子,胡乱嚷着:爹,爹回来了。
栓子冲在前面,一眼瞧见荷花,顿时扑上来喜道:二姐,你咋跟着爹回来了。
荷花被栓子撞得后退了两步才稳住身子,笑着拍拍他的脑袋说:咋,不乐意见我回来啊?才没有,我可想二姐了,二哥也想二姐咧栓子蹭在荷花身边不肯松开。
荷花伸手比量着栓子的头顶,居然已经都长到自己胸口这么高了,先前还寻思给你做衣裳,娘说半大小子长得最是快,做了也未必合适,万幸是没做,小半年就长了这么多。
抬头看看后头的博宁,他的身量早就超过了自己大半头,博宁也高了呢博宁这两年人越发沉稳起来,眼睛里透着浓浓的喜色,但只是对荷花笑笑,上前朝栓子脑门弹了一记说:有话进屋说去,还不来帮着拿东西。
栓子朝车上一看,顿时惊讶地说:呀,二姐,咋买了恁多东西,许久不回来,打算好生犒劳咱们啊?你个馋猫就能瞧见吃的,没见给你们买的文房用具?荷花宠溺地刮了刮栓子的鼻尖,好吃的肯定是有,不过要看你书念得咋样,若是念得不好,可就没得吃。
二姐不要一回家就说这些扫兴的话嘛栓子扭股糖似的腻着荷花,我虽然读书没有二哥那么厉害,不过也是很用功的。
是吗?荷花眼里满是笑意地说,去拎着那糕点和衣料子,陪我去看看祖爷和爷奶,这都小半年没瞧见了,祖爷最近身子还好不?你们平时有没有经常去看祖爷,陪着祖爷说话?总去呢栓子连连点头,二姐不嘱咐咱们都得去呢,更何况回来前二姐还叮嘱过的,我和二哥经常吃过了晚饭过去呆会儿,然后再回来写功课,每次学里休沐,我们也都去看祖爷咧,不信你一会儿去问祖爷。
我不过就是顺口问一句,偏能招你这么多话。
荷花把东西挑拣出来,领着两个小子往老院子去。
虽然时候还早,但是祝老爷子已经铺了炕被躺下了,东屋已经熄了灯,西屋还点着油灯,老祝头万年不变地坐在炕边儿上在搓烟叶子剪烟丝,杨氏和芍药就着油灯做针线,有一搭没一搭地跟老爷子说着话儿。
栓子先拎着东西跑进去叫:爷、奶,芍药姐。
说着把手里的糕点和东西都搁在炕桌上,荷花跟博宁也一道进屋喊人。
杨氏起身儿道:荷花回来了?咋不在城里给你母亲帮衬点儿,天天忙里忙外的还不累坏了你母亲。
你大哥咋样,最近念书累吧?眼瞧着就快要到考试的时候了,我这些天心里也总记挂着吃不好睡不好的,还有啊,小秀的身子咋样?我掐算着是四个多月了吧?但愿老天保佑这一胎生个男娃儿,博凯跟巧然还好不?奶,你放心,啥啥都好着呢铺子里是忙,不过还有博凯哥跟嫂子帮着,我总惦记着博宁和栓子,再说就我爹在家,也不会做个啥吃食的,就也跟着回来了。
荷花按下了结束铺子的事儿没提,直接摊开桌上的东西道,这是给祖爷的糕点,还称了五斤上好的红糖,有一斤是单独包着的,留着平时家里吃,剩下的四斤,奶收着平时人情往来用。
这是上回我娘给买的衣料,一直没抽出空回来,三块尺头,给祖爷还有爷奶做衣裳用。
荷花说罢又拎起另一块尺头,扭头对芍药道:这块儿颜色鲜亮的是给芍药姐的,我给你挑的,也不知道你喜欢不喜欢。
芍药伸手接了料子,随便就丢在一边的箱子上,不冷不热地说:我天天在家呆着,又不像你似的在城里招摇,穿个啥的不一样,天天干活弄坏了反倒糟践。
杨氏顿时不悦地呵斥道:你妹妹惦记着你,你这是个啥态度?说着上前一把抓过那尺头,在炕上铺开看看,瞧这颜色,花样儿都好看,荷花这丫头眼光真是好,你芍药姐不领情你便拿回去裁身儿衣裳穿。
芍药哼了一声扭头继续低头做针线,不过连扎了几针都扎不准地方,气得把针往布上一插,起身儿道:天色不早,我累了,回去睡了。
荷花懒得跟她一般见识,只对杨氏说:我衣裳够用,我前几日陪着我嫂子闲逛,看着这料子不错,也挺衬芍药姐的脸色的,便买了准备送她,即便现下不用,搁箱子里留着以后……话还没说完,芍药就不乐意地摔了手里的笸箩,上前扳过荷花的肩头道:你什么意思啊你?不过就是块破布头子,还得显摆显摆你比我白比我好看?我还得对你感恩戴德不成?荷花这回真的恼了,一把扯开拎着她的手立着眉毛道: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说三道四、冷嘲热讽的?说着扯开她的手,跟自己的搁在一起道,你自个儿看看,你天天养得手比我都细嫩多了,每日只要在家做做饭、洗洗碗、做做针线,我天天要干多少活你知道吗?我娘每天累得腰疼,上炕都不敢直接平躺着你知道吗?我家的银钱不是大风刮来的,不是天上下的,那是自己拼命赚来的。
你以为我给你买东西是为了对你炫耀还是对你显摆啊?呸,我还没钱多到那个程度,我这都是看在爷奶的面子上的,你别真把自己当根儿葱,你若是瞧不上我家的东西就直说,以后我们也不用这般自讨没趣。
看来我以往真是太把你往好处想了,总觉得你身世可怜,一时相岔了心思也是有的,谁知道压根儿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儿狼=======》《===== 章推的分割线 =====》《=======《拾娘》——油灯——生活有多少考验,拾娘不知道,但是她坚信,无论是怎样的考验,她都能够坦然应对……因为自信,因为有梦有执念,她一路走来,一路花开……手打txt 第二百九十九章 小俩口吵架第二百九十九章 小俩口吵架(订阅超过十元会有免费的评价票,并且只能投给《欢田喜地》这本书,亲们如果有的,记得投一下哦~留着也没什么用滴说~)杨氏赶紧拉架,把荷花跟芍药分开道:好了好了,都别闹了。
扒拉了芍药一下道,你这孩子咋这么不知道好歹,再说你大一岁是姐姐,这是要干啥?然后又扭头安慰荷花说,好了,奶说她了,你别跟她计较了,时候不早赶紧回去吧,博宁和栓子的功课都写好没?博宁就顺着给杨氏台阶说:是啊,功课都还没写呢,咱回家吧,爷奶也该睡了。
栓子气鼓鼓地看着芍药,跟着博宁往外走了几步,又跑回去猛地推了芍药一把,然后扭头就跑出了屋子。
芍药被推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气得抽抽噎噎地开始哭,杨氏见状有些不耐烦地说:你又嚎个啥,咋就一看见荷花就犯病似的,人家招你惹你了,赶紧收拾了地上回去睡吧,浪费灯油。
若是对旁人,芍药许是还能顶两句,可对杨氏她却是不敢,她自个儿心里也明白,如今家里也就只有杨氏能给自己撑腰了,若是连杨氏都厌弃了自己,那就真的没好日子过了。
只是她不明白,杨氏这回的态度为什么那么向着荷花,反而不偏袒自己了。
她蹲着捡地上的针头线脑,绣了一半儿的帕子也不知被踩了黑脚印,都捡好了起身儿,见杨氏在收拾桌上的糕点、红糖,心里顿时酸楚地想,一定是杨氏见荷花家越赚越多,所以自然就对她家亲近。
从老院子出来的三个人自然不知道芍药的心思,荷花的气儿已经消了大半,栓子还是气鼓鼓地,嘴巴撅得能挂个油瓶子。
博宁伸手朝栓子后脑拍了一记,得了,荷花都不气了,你还气鼓鼓跟个蛤蟆似的做啥。
我讨厌芍药姐栓子像是在宣告什么似的大声道,然后声音陡然降低道,都没给我买呢荷花顿时被他逗得笑弯了腰,伸手掐着他的脸颊说:你这促狭的小鬼头,你咋知道二姐没给你买?栓子的注意力顿时就被转移了,大半个身子挂在荷花的臂弯上,二姐给我买尺头了?那你咋没给我咧?给了你你会做啊?还不是得我做荷花故意板着脸说。
博宁在一旁小声插嘴道:你做出来能穿?还不如去找枝儿姑姑或者是四婶儿咧嘿,你小子,皮痒痒了是不是?荷花习惯性地伸手去揪博宁的耳朵,不料这小子却是已经比自己高了,只得在他胳膊上掐了一记,而后伸手戳戳道,呦,小子,行啊,还挺结实的嘛我经常帮爹砍柴劈柴的,自然生得结实,哪里像栓子似的,圆滚滚的却都是肥肉。
博宁故意瞥了栓子一眼。
才没有,才没有呢栓子摇晃着荷花的胳膊说,二姐别听二哥瞎说,我也有帮爹干活的。
荷花抄栓子小胳膊上一捏,软绵绵的,点着他的鼻尖说:以后多干活,没活儿干的时候就早起沿着山脚跑几圈儿,得多锻炼身子骨,知道不?哦……栓子拖着长声应道,从荷花背后探出头去,对博宁做了个鬼脸儿。
到家后荷花打发两个小的去做功课,自己检查了栓子练的字和先前的功课本子,看完刚合上,博宁就也自觉主动地把自己的递了过来,荷花给他推了回去道:你如今都这么大了,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做什么事儿都有自个儿的主意,不是别人看着管着就有用的了,再说你们如今学的东西也越发深了,我能看懂个啥,不过是看看字写得好不好罢了,没啥用处,你自己知道用功上进就好。
荷花查完功课本子,到灶间熬了绿豆莲子百合粥,用井水沁得凉了,这才端进来给二人加宵夜,三个人围着桌子各用了一碗,两个小的把剩下的功课写完,荷花便铺炕催促他俩洗洗睡觉。
她自个儿刚从西厢房出来,就听见院门被人拍得山响,外头似乎是茉莉的声音:爹,开门,博宁,栓子,出来开门大姐?荷花诧异地去应门。
咦,荷花你咋在家?茉莉的声音疑惑中似乎还透着一点儿心虚,算了,你先开门儿。
荷花除去了门闩打开了门,茉莉拎着个小包袱闪身进院儿,直接往屋里去:可累死我了,坐车坐的我腰都酸了。
车呢?荷花朝门外左右张望,咋就你自个儿回来的?干啥,还不许我想家了回来住几日?茉莉稍稍抬高了声音,但是话说得又没什么底气似的。
荷花关好门,满脸狐疑地跟进去,打量着茉莉一声朴素的棉布衣裳,拎着的包袱还不算小,估计得包了好几身儿衣裳,直接问:你跟姐夫吵架了?茉莉的脸色一僵,马上岔开话题说:家里有吃的不,饿死我了,你去给我拾掇点儿吃食,我去跟爹打个招呼,再看看博宁和栓子去。
说着闪身就快步走了。
荷花估摸着她这吵了、收拾了东西,大晚上的再找了车过来,肯定是还没吃上晚饭,便去外头的灶头又重架了火,抓了把苞谷面儿又少掺了点儿白面,打了个鸡蛋搅匀了,摊了几个小博饼,又切了家里的疙瘩头咸菜,滴两滴香油拌了,想了片刻又提着灯在房前屋后挖了些婆婆丁,除了老叶儿削了根儿,切碎了也拌了拌,盛了粥一齐儿端到屋里炕桌上道:吃吧,吃饱了好有力气说话儿。
茉莉看来是当真饿了,坐在炕上抄起碗就先喝了几口粥垫底儿,伸手去夹了切碎的婆婆丁道:这是拌得啥?一口吃进去顿时苦得吐出来,连连吐舌头道,这是婆婆丁??这时节的婆婆丁苦死个人,咋还吃?给你败败火,免得说话办事儿都不走脑子,这又是闹啥?荷花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说。
你……茉莉哐当把饭碗往桌上一摔,你非得哪壶不开提哪壶是不是?让我安生地吃顿饭不行啊?再说就算是吵架了,一个巴掌拍不响,难不成就都是我的错?得了吧,你是我亲姐,我还不知道你?若是你当真受了委屈,肯定一路哭着回来,进门儿哪里还记得饿不饿的,早就哭诉上了。
荷花一副我太了解的神色,可你今个儿一说话就透着心虚,我多问了几句你就跟我玩儿转移话题,定然是因为什么芝麻绿豆的小事儿,你拿起了架子放不下去,我姐夫估计是没顺着你,这便赌气跑回家来,路上早就开始后悔了吧?茉莉听了荷花的话,泄气地往身后炕琴上一靠,抓起个小饼就着咸菜塞了几口,然后吭哧道:你以为你猜得都对啊?谁说是芝麻绿豆的小事儿,性命交关的事儿呢真是服了你,这都嫁人快一年了,在还这么毛毛糙糙的,你看大嫂和巧然嫂子,人家谁像你似的?要是娘在家指定得训你。
荷花白了茉莉一眼。
哪里用娘在家,你就已经训了我一顿了茉莉赌气地抱起个枕头,我不吃了,被你训得没胃口了。
不吃也好,大晚上的吃那么多容易阻了食。
荷花劝都没劝地就起身儿收拾桌子。
茉莉丢开枕头扑上来,伸手按住了粥碗和装饼的盘子,咬牙切齿地说:荷花,你就故意气我是不是?我那个儿敢气您这位姑奶奶啊,我这不是顺着您的意思,您说不吃了我就赶紧收拾桌子嘛,还真里外都不是人了。
荷花嘴上说着,手里却还是把东西搁回了桌上,要吃就赶紧吃。
茉莉喝了一大碗粥,又吃了三个小饼儿才算是停了手。
瞧你这架势,几顿没吃了啊?荷花一边收拾桌子一边问,咋,我姐夫不管你吃饭啊?去你的,我这不是生气气得饿大劲儿了嘛茉莉起身儿帮着荷花收拾了东西洗了碗,这才又回到炕上抱着个枕头做怨妇状。
荷花从炕琴里拿了被褥铺炕,铺到茉莉身边便抬脚踹了她一下:少跟我装相儿了,等明个儿姐夫来接你再弄这作态,躲开点儿,有点儿眼力见儿不?没瞧见这铺炕呢?茉莉被荷花挤兑的也没了脾气,气哼哼地抱着枕头往刚铺好的被窝里一躺,哼唧着说:你要不是我亲妹子,我咬死你的心都有。
荷花铺好了也躺下,这才扭头问:说说吧,到底咋回事?不跟你说,说了你指定又挤兑我。
茉莉翻身背对着荷花。
行,那睡吧,我今个儿也累了。
荷花吹了油灯就当真不再说话。
茉莉反倒跟烙饼似的,在炕上翻来复去,若是荷花没在家倒也罢了,她自然不会去找祝永鑫或者下头的弟弟去说什么,可这会儿有荷花在身边儿,她就格外有想要找人倾诉的欲望,虽然明知道荷花这是在跟自己耗着,但是她的耐心本就不如荷花,最后终于忍不住去扒荷花的肩膀,没好气儿地说:哎呀,好了,你赢了,我说还不行,我求你听我说还不行?荷花这才翻身回来,头埋在枕头里笑个不停,好不容易止住笑,你要说赶紧说,等下我睡着了可听不见了。
我……茉莉一张嘴,却又发现自己不知道该如何说起,半晌才说,蒋家老太太一直惦记着要抱重孙子,前两日又弄了个什么偏方儿来非要我吃,我就想到三婶儿当年……自然是怎么都不肯吃的,你姐夫今个儿为了这事跟我念来念去的,我火气上来自然就吵起来了…………荷花闻言无语,就为了这么点子事儿?你俩也真能闹。
如果怕那偏方吃了有问题,便去找个大夫给看看能不能吃,即便你当真不想吃,就把当年三婶儿的事跟姐夫说个清楚,难道他还能逼着你吃?就这么吵了莫名其妙的一架,便跑回娘家算怎么回事?那边老爷子和老太太还不知道呢吧?我收拾了东西就走了,谁知道他们知道不……你姐夫没那么傻地还大晚上地去告诉老爷子和老太太吧……茉莉嘟囔着说。
屁大点儿的事,整的跟什么似的,睡觉荷花翻身扯了薄被懒得再跟茉莉掰扯,姐夫明早肯定就该来接你了。
接我也不回去……茉莉小声嘟囔着。
第二天一大早,荷花到村里寻了个要进城的,给了几个车钱托付人家去给方氏捎个信儿,只说今个儿茉莉回门子,让她接了信儿赶紧回家一趟。
方氏接到口信儿就觉得奇怪,怎么好端端的,不年不节的回门子,又咂摸着荷花传的信儿,是茉莉自己回门子而不是小俩口,心道该不会是闹什么别扭了吧?便赶紧交代了铺子里的事儿,急急地找了车回家。
蒋世彦前脚进门,方氏后脚也到了,茉莉把自个儿关在西屋里不肯见蒋世彦,荷花便让蒋世彦到东屋坐着喝水,让方氏去劝劝茉莉,毕竟小俩口的事儿,她一个没订婚没出门子的丫头不好说什么。
方氏先跟蒋世彦寒暄了几句,你先坐着喝点茶,我去训她。
岳母大人,其实这件事也不能都怪茉莉,我也有不对,我不该跟她吵的。
蒋世彦很是诚恳地说,我今个儿来就是想接她回去,我爷奶那边还瞒着没敢说呢行,我去说她去,你先坐会儿,中午吃了饭再回。
方氏说罢让荷花去买菜,自个儿进了西屋。
这到底是闹啥?方氏一进去就板着脸训道,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还学会一吵架就回家了?你嫁出去之前我跟你都嘱咐过啥,都白说了是吧?娘,你都不知道咋回事就来训我?茉莉嘟着嘴说。
还能有啥事儿,两口子吵架拌嘴这都是免不了的,吵几句就收拾包袱回家,谁教得你这么没规矩的?方氏先狠训了几句,声音也放得不小,这才回手关上门,坐在炕沿儿上道,到底是咋回事?还不就是他家,上下都念叨着孩子孩子的,这个补品那个汤药的流水儿似的喝,如今连什么游医的偏方,跳大神儿的符水都弄出来了,那生不出孩子是我自个儿的事儿啊?我凭空就能生出来啊?那庄稼长不出来,也不能都赖地,还得看看种子好不好吧茉莉跟自己娘说话就没那么多的顾忌了,最近被家里老太太念得心里十分憋屈,对着方氏就开始倒苦水,如今老太太非但天天盯着我问,都已经开始往房里搁漂亮丫头了,前几日刚找借口放出去了三个年纪大的,我们房里就一下子少了两个,她赶紧给拨了两个年轻漂亮的过来,天天赖在里间儿呆着,我……茉莉越说越觉得委屈,扯出帕子开始抹眼泪:我心理本来就别扭,她这回又弄了个什么江湖郎中的偏方非让我吃,我当着她的面儿没好说什么,回去了自然是不肯吃的,当年三婶儿的事我可是还都记着的,结果蒋世彦还非要来招惹我,我……我就跟他吵起来了呗方氏一听这话,赶紧关切地问:那两个丫头,小蒋是什么意思?他倒是没什么想法似的,开始还劝我来着,结果昨个儿为了那野方子就跟我不乐意……茉莉抽抽噎噎地说。
你这傻孩子,对他来说,那边是他的亲爷奶,更是从小看着他长大的人,他自然是全心全意地信任着,觉得他们都是为了自己好的,老太太给了你药方你不肯吃,他自然会觉得不痛快。
你也不妨倒过来想想,如果我送了什么东西去给你们,小蒋说那东西不好不肯吃,你是不是也得心里不痛快?方氏放缓了语气劝慰道。
茉莉被方氏说得低下头去,手里捻着衣角不说话。
方氏见茉莉已经开始反省了,这才又说道:日子是你们小俩口过的,不管外头如何,你得牢牢抓住男人的心才行。
如今两个小丫头在一旁盯着,你的肚子到现在还不争气。
你的当务之急是让小蒋还全心的对你不生外心,居然还寻着他吵架,你这不是自己把男人往外推嘛娘……那、那我咋办啊……茉莉带着鼻音地问,这、这生孩子也不是我着急就能有的不是……咱再去城里寻个大夫好生给瞧瞧吧,上次不是说郑大夫有相熟的老大夫嘛方氏自己合计道,咱多买点儿东西去上门求求,让人家给好生看看。
至于小蒋那边,你多软和点儿,别总泼泼辣辣的,既然是因为你三婶儿的事心里有疙瘩,就好生跟他说,冲着我哭有啥用,我心疼你也不能替你过日子去不是?自个儿想明白没?想明白我去叫小蒋过来,你自己好生跟他说。
茉莉擦了擦脸上的泪痕,默默地点了点头,方氏便起身儿上西屋道:小蒋,我把茉莉训了一顿,这回本就是她不对,她这会儿也知道错了,你过去小俩口好生说说,说开了就好了。
手打txt 第三百章 超高规格迎接第三百章 超高规格迎接蒋世彦撩起门帘子,探头探脑地朝屋里看过去,见茉莉坐在炕沿儿边,正眼睛红红地看着自己,顿时心就软得跟什么似的,几步抢上前就把茉莉拉到自己怀里道:都是我不好,你别哭啊,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跟你吵架了。
茉莉抽噎了几声,把头埋在蒋世彦的怀里,搂着他的腰轻声说:我也有不对的,我该跟你说清楚,不该一拌嘴就一走了之。
蒋世彦伸手搂紧了茉莉的肩头,下巴抵在她的头顶道:就是,咱们本就不该吵架的,昨晚你就那么走了,可是把我担心坏了……你担心都不出来追我……也不怕我路上出啥事儿……茉莉用手捣着他的胸口说。
你咋知道我没出去追你,不然你以为你大半夜的能拦到马车?我还打发了人跟在你后面,一直看着你平安到家的。
蒋世彦伸手抓住在自己胸前捣乱的一双手,扯着放到自己胸口说,说话可摸着良心的,我对你咋样你还不知道?我又怕你出事又怕你消不了气,左右为难得一夜都没睡好,又得瞒着爷奶,一大早又赶忙地套了车来找你,你瞧我这眼睛熬的,也不心疼心疼你男人?茉莉抬头见蒋世彦的眼睛里果然都是血丝,眼下也是青痕一片,心里也是后悔不迭,歪头靠进他怀里道:我下次再也不这样了还不成?我跟爷奶说我陪你回门,等回去了你可别说走了嘴,不然咱俩又要挨批了。
蒋世彦忙着跟茉莉统一口径道。
刚才娘已经把我好一顿批了,都怪你,你昨个儿都不听我解释就一顿发火,才把我惹气了的。
茉莉想起这件事又伸手去拧蒋世彦,都怪你都怪你好好,都怪我,那你现在解释了我听。
蒋世彦讨好地哄着说。
你看老太太每次送来的东西,我哪一次不是乖乖地喝个精光的,连前些日子的符水我都捏着鼻子喝了,我自然知道那是老太太的一番心意,可是这回拿来的这个是个游方郎中开的方子,我不敢信啊你是不知道,你也一直都没见到过我三叔三婶儿,但是你应该知道芍药吧,就是她的爹娘,当初我三婶儿只有芍药这一个闺女,后来怀了个小子又掉了,一直就盼着生个儿子,花了大价钱去买了个这种偏方儿,回去吃了一阵子,把身子都吃坏了不说,人还差点儿没了命,最后请大夫来看,说是以后都生不出孩子了……茉莉说着又开始抹眼泪,我那时候也不小了,都是在家眼看着听着的,我能不害怕吗?我敢乱吃吗?你都不听我说就胡乱怪我,当初还说什么对我好呢,都是哄着我玩儿的蒋世彦听了茉莉的这番话,也听得后背一阵阵冒冷汗,知道自己是当真错怪了茉莉,想起那方子也是一阵的后怕,一拉搂住茉莉说:别怕了,咱不吃了,啥都不吃了。
两个人在屋里说了会子话,不一会儿蒋世彦就把茉莉哄好了,两个人说了会子悄悄话,便都红着脸出了屋子,茉莉冲着方氏笑笑,蒋世彦也不好意思地拱手道:让岳母见笑了。
没啥没啥,我自己的闺女自己清楚,茉莉是爱使小性子,不过她没坏心眼子,也从来不故意作祸人,你们小两口成亲才不到一年,有啥事儿互相体谅着,要是动不动就闹这么一出,连带着两家大人都跟着担心,我们倒也罢了,你家老爷子老太太的年纪都大了,经不起你们这么折腾,以后她有啥不对的我说她,要是没啥大不了的事儿,你就也让着她点儿,家和万事兴嘛方氏看似给蒋世彦和茉莉各打了五十大板,其实句句话里的意思还是向着茉莉多一些,见小俩口果真没什么事儿了,就也放心地系上围裙去准备做饭。
蒋世彦陪着茉莉去看了祝老爷子和老祝头、杨氏,坐着说了会子话正好回来吃饭,方氏做了满满一桌子的菜,对蒋世彦道:多吃点儿,听茉莉说你昨晚到今天早晨都还没吃饭,这身子哪儿受得了啊,想吃什么多吃点儿,吃完了饭写个午觉,让你爹套车送你们回去。
吃过了饭,方氏便打发蒋世彦跟茉莉到东厢房歇午觉,自个儿也跟祝永鑫在东屋里睡下了,两个小子都在荷花屋里睡得四仰八叉的,荷花坐在桌边看书抄录食谱。
到了时辰叫两个小的起身儿洗脸去学里,荷花刚要回屋,就见蒋世彦慌张地跑出来道:荷花,我去打水,你进去照顾照顾你姐,她许是吃东西压着气了,这会儿吐得厉害呢那你快回屋吧,我去打水,这水桶你哪儿会用啊荷花见蒋世彦急得一头大汗,还以为这小俩口刚才又拌了嘴惹了气,不由得也有些吃不消,急忙去打了水端进屋,就见地上的木桶里已经吐了不少秽物,茉莉正伏在炕沿儿上干呕呢她忙在炕沿儿上放下水盆,又去倒了杯茶水递给茉莉,姐,你喝口茶漱漱口,也正好除除味儿。
这到底是咋回事,刚才不是都和好了嘛,咋一转头就有惹了气?蒋世彦连连摆手说:天地良心,我可没惹你姐生气,就躺着说了会儿话,她就开始吐个不停,只说胃口难受,胸口还闷得慌。
该不会是中了暑气吧?荷花见她这样子像是中暑,把手里的帕子塞给蒋世彦,你先看着,我去请郎中。
荷花一路小跑去叫了郎中到家,见方氏也已经起身儿了,屋里也打扫过开窗通了风,茉莉脸色有些苍白地靠在被垛上,时不时地还干呕两声。
蒋世彦见到郎中就忙不迭地迎上来:大夫您赶紧给看看,这到底是咋回事,中午吃的啥啥都吐了个精光,还是呕个不止。
郎中让茉莉伸出右手,搭了一会儿脉又换了个手搭了搭,让她伸出舌头来看看舌苔,又问:可还记得上次的葵水是什么时候干净的?茉莉迟疑了片刻,下意识地抬头去看蒋世彦。
蒋世彦脱口而出:是上个月的初二干净的。
方氏忍俊不禁,赶紧回头拿帕子捂着嘴,才勉强没笑出声来,抬手撵荷花道:屋里这么多人热烘烘的,你回屋去吧郎中也笑着捋了捋胡子道:恭喜,是喜脉,应该是有了一个月零几日,茉莉的身体底子好,胎相还算稳固,不过这两日似乎是动了气,又受些点儿劳累,所以今个儿才吐得厉害了些,没有什么大碍,不过如今有孕的日子尚浅,一定要万事当心,我给开几副保胎药,今个儿先喝一碗安安胎气,用不着太担心。
方氏和蒋世彦听了这话都喜出望外,茉莉更是手搭在小腹上难以置信,折腾了这么久都没有怀孕,竟然在这个当口这般出人意料地被诊出有孕,她一时间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如何,竟是呆呆地坐在炕上,泪珠子一双一对地往下掉。
蒋世彦扯了帕子就去给她擦,也顾不得还有旁人在场,陪着小心地道:这是大喜的事儿,咋还哭上了,快别掉眼泪了,伤身子的。
傻子,我这是高兴的。
茉莉想到自己这大半年,虽说老太太没明着说什么,但是她的态度就决定,家里的下人明理暗处地各种闲话,时不时地也会传到茉莉的耳朵里,她不爱跟蒋世彦提这些,都自己搁在心里头,如今听得自己有孕,一时间百感交集,委屈和喜悦都化成了眼泪,她也懒得擦,只由着自己哭个痛快。
方氏对郎中道了声谢,您跟我出来到书房开方子吧,今个儿可真是都拖了您的福了。
她急急地回去拿了银钱,包了个厚厚的红包给了郎中,让祝永鑫跟着郎中去抓药,又打发荷花到老院子给大家报喜,顺便把药吊子借回来用一用。
杨氏拎着红糖跟荷花一道过来看茉莉,这回儿茉莉的情绪已经控制住了,正在含着羞听方氏告诉怀孕时候要当心的事儿,见杨氏进来下意识地要撑着起身儿。
杨氏上前一把按住道:快别起来,郎中咋说,胎稳不稳?你们这些孩子也真是不当心,有了身子都不知道,还大老远地跑回家玩儿,才一个多月的身子,路上若是颠簸的厉害可不是闹着玩儿的,真是的蒋世彦一听这话就又着急了,奶说得是呢,今个儿可咋回去,坐车太颠簸了不好,我回家一趟叫人搭了轿子过来,坐轿子回去稳当。
说着起身儿就要走。
杨氏顺嘴说:你咋回去,走回去啊?让老2套车去给送信儿就是了,你在这儿陪着茉莉吧方氏听了这话顿时觉得为难,蒋世彦回去叫下人抬了轿子来接那是他宠媳妇心疼孩子,但若是祝永鑫去送信儿,岂不是就成了自家仗着闺女有身孕,拿捏人家蒋家,摆架子似的?但是杨氏已经把这话说出了口,她又不好意思当即反驳,便叫了蒋世彦到外间说:你爹嘴笨不会说话,要不,你写封信让你爹带过去?省得他说错啥的就不好了。
蒋世彦刚才心思都在茉莉身上,这会儿听了方氏的话,心里一转个儿就也明白了其中的门道,对方氏道:岳母大人不用担心,我家的车本来就说好下午来接我们的,等会儿来了我告诉一声就是,我寻思着还是让茉莉再住一晚,歇过来了再回去呢好好,多住一晚好,她昨个儿本来就累了一路,晚上也没睡好,还是别急着回去的好。
方氏连连称是,我去买点儿菜给她炖汤喝。
说着就挎着篮子兴高采烈地出门去了。
荷花正在院儿里给菜地拔草,见状笑着说:娘,买了菜赶紧回来,别到处去跟人显摆。
方氏被闺女说中了心思,忙扭头去看院儿里没有旁人,这才笑着嗔怪道:就你鬼,大喜的事儿,我去告诉你大姑和你王婶子,去去就回来了。
不多时祝大姐就拎着大包小裹地上门了,跨进院门看见荷花就喜笑颜开地说:可算是好了,若是再没身子,你母亲都快愁死了。
可不是说呢,今个儿也是正巧,赶上回家的时候诊出来,我大姐刚才高兴得又哭又笑的。
荷花上前去接过东西,大姑这拿得都是啥啊?乱七八糟啥都有了,我刚才翻腾出来的,一些尺头、料子啥的,姥娘家得多给孩子做鞋袜衣被,这样以后孩子跟姥娘家亲祝大姐边说边抬脚进了屋,三两步就到了炕边儿,按住想起身儿的茉莉说,这是啥时候了,不拘礼,好生躺着就是。
不过大姑可是嘱咐你,怀着孩子得万事小心,你们小年轻夫妻的,这头一条就得牢牢记得,回去就分开睡知道不?一句话把蒋世彦和茉莉都说了个大红脸,蒋世彦吭哧着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茉莉干脆羞得扯着薄被捂住了脑袋。
大姑又不是外人,脸皮子这么薄干啥?祝大姐说罢掰着手指数道,平时少干活多歇着,但是也不能一点儿都不动弹,出了三个月就每日都出去散散步走动走动,鞋子裤袜都要穿松快的,别穿那死紧死紧的,多喝汤,什么鲫鱼汤、猪蹄儿汤、米汤什么的,吃颜色浅的不许吃深的,不然以后孩子生出来黑不出溜的。
一直到生不许再拿针线,屋里不许钉钉子搬家具的,还有什么兔肉、驴肉、螃蟹啥的一律都不准吃。
兔子吃了以后孩子生出来三瓣嘴,驴肉吃了生个驴脾气,螃蟹吃了是要难产的……祝大姐一样一样地说,蒋世彦和茉莉就使劲儿地记,荷花在灶间拾掇晚上要做的吃食,听得倒是一直忍不住笑,不过见祝大姐这么细细密密地嘱咐,也瞧得出她是当真对茉莉上心,让人心里也很是感动。
方氏买菜还没回来,林氏已经拎着鸡蛋什么的上门儿来了,进屋就嗔怪道:可真是的,大姐都在屋里坐着了,我竟是才知道信儿,还是听乡亲告诉我的,都不来给我送个信儿,这是想给我省东西啊?说着将手里的拎着的鸡蛋和红糖搁在灶间架子上。
荷花忙一拍脑门道:呦,四婶儿,你瞧我,我娘让我去给老院子和四叔家送信儿,我只去了爷奶哪儿,就把你家给忘了,这都是欢喜得过了头,要不你打我两巴掌顺顺气?林氏果真伸手过来朝荷花脸上轻拍了一记,荷花啥时候回来的,也不过去看四婶儿昨个儿都天黑了才到家,去爷奶那边又跟芍药姐吵了几句,气鼓鼓的就回家了,然后我大姐又过来,哪儿还有功夫上四婶儿哪儿去,本想着等我大姐和姐夫走了去,结果却诊出来有孕了,倒是让四婶儿上门看我来了。
荷花挽着林氏进屋,大毛和小毛都好呢?我还给他俩带蜜饯果子回来了呢,正好四婶儿一会给捎回去。
都好呢,淘得没个边儿,天天累死个人。
林氏说着下意识地捶了捶腰,也片腿坐在炕边,拉着茉莉的手说了会儿话,邻居就三三两两的上门来贺喜,方氏还没回来,祝大姐和方氏就起身儿帮着张罗接待,荷花正好把上午熬的绿豆汤端出来招呼大家。
人来的都七七八八了,祝大姐才直了直腰跟林氏说:这回可是反过来了,以往都是婆家来送喜信儿和贺礼,然后乡亲们来道喜,这回在娘家得的喜信儿,这么一会儿村里就都听说了。
荷花听了这话插嘴问道:那在咱家得了喜信儿,还要不要准备东西去给婆家报喜啊?嘘,别乱说,又不是倒插门,哪儿有反着送礼的,那不是打人家脸嘛林氏赶紧示意荷花小声些,左右看看没有旁人这才放了心,朝荷花的小脑门子戳了一记道,以后这种话悄悄儿地问,可不许咋咋呼呼地说,要是被人听了传开了去,闹不好要出误会和矛盾的。
荷花哪儿想到这里头还有这么大的名堂,悻悻地吐了吐舌头,我娘咋还没回来……可真是欢喜得不知道咋地好了。
话音未落,就听见门外车轱辘声,到门口停住,荷花忙起身儿,该是蒋家来的。
到门口才瞧见方氏从车厢里下来,对荷花使了个眼色说:回屋去烧水准备泡茶,叫你姐夫出来。
说着自己转身去扶着车里出来的老太太。
荷花定睛一瞧,这不是蒋家的老太太嘛,得知孙媳妇怀孕,竟是大老远地就赶过来看,顺便扫了一眼门外,一辆车后头跟着四个家丁抬着个轿子,后面还另跟着四个家丁,许是替换着抬轿子的人。
荷花不禁缩了缩脖子,这三代单传的威力果然是强大。
这么高的接待规格,若是茉莉生了个儿子还好,但若是生了个闺女……荷花赶紧摇摇头,虽说她不封建迷信,不过还是冲地上呸了三下,去去自己胡思乱想的晦气。
手打txt 第三百零一章 紧张的乡试第三百零一章 紧张的乡试奶,您在家等着不就好了,咋还特意过来了,这几日您本来身子就不舒坦,若是累着可怎么好。
蒋世彦听到荷花说老太太来了,忙不迭地迎了出去。
这么大的喜事儿,奶奶都盼了这么久,听到了喜信儿还能坐得住?有啥不舒坦的也都变得舒坦了。
蒋老太太精气神儿果然是很好,说话都底气十足地,一点儿都不像是不舒坦的样子。
蒋家奶奶,大老远的一路累了吧,赶紧进屋里歇歇。
祝大姐跟林氏听到消息也忙迎出去扶着。
博宁和栓子下学回来,被荷花打发去招呼杨氏过来陪着说话儿。
茉莉也没想到老太太会亲自来,神色都有些诚惶诚恐了,手撑着炕上也不知是该起来还是该躺着,结果刚一动弹就又一口酸水反上来,呕地一声就趴在炕沿儿上吐了起来。
蒋老太太赶紧上前,自个儿坐到茉莉身边儿,一手扶着她的胳膊一手帮她拍背顺气,方氏要过去接手也被她挡开了,只能端了水给茉莉漱口。
茉莉啊,有了身子你就好生地养着,家里啥事儿就指使丫头婆子去做,想吃啥用啥的就只管张嘴说,可不许委屈了自个儿,更不许委屈了我的重孙儿蒋老太太拉着茉莉的手,我一直都说,你这孩子太瘦了,可是怎么补都胖不起来,这么瘦生孩子的时候要吃苦头的,我来的路上寻思着,既然已经抬了轿子来,咱明个儿就直接进城去,找个好大夫给看看,要开啥安胎药,补身子的药,咱都买些好的回家,好好给你补一补,瞧着小脸儿白惨惨看着就让人心疼的慌。
蒋老太太一顿安排,自然谁都不会有什么异议,跟茉莉说了几句话嘱咐好了,见杨氏进屋,这才起身儿道:亲家奶奶,咱们去别的屋里说话,别扰了孩子歇着。
这回的喜事儿是意料之外的,谁也没成想回个娘家竟还诊出喜脉了,你家真是个宝地。
不过也是太仓促了,报喜的礼我接了信儿才交代下去,怕是得明天才能置办齐备了送来,我这老婆子心里惦记着就先跑了来,您可别见怪。
瞧您说得是哪里的话,怎么能见怪,您这么疼我家茉莉,欢喜都来不及呢杨氏陪着蒋老太太到东屋坐着说话儿。
祝大姐和林氏赶紧帮着方氏准备晚饭,女儿女婿在家跟亲家奶奶来了,那准备的规格可是得大大的提高,方氏又出去买了一趟菜,荷花见茉莉吐得厉害,就又照着当初给小秀准备的吃食,买了个大冬瓜准备做冬瓜盅,把冬瓜洗干净切了顶盖儿掏了瓤子之后,瞧着绿油油的瓜皮很是单调,便心血来潮用刀尖勾勒出两个穿着肚兜的胖小子,小心翼翼地削去一部分瓜皮,肚兜的部分还特意切了一片儿红辣椒贴上去,自己左右瞧着很是喜欢,笑眯眯地招呼方氏来看,娘,你瞧,我弄得这样好看不?方氏瞧着也是喜欢,连连说好,也就你这小脑袋瓜能想出这样的点子,真好看,也应景喜庆。
荷花便对着冬瓜痴住了,又在两个小人儿旁边加了些装饰的花草,另一面描了一小片荷叶田田的景象,绿油油的瓜皮正好作为叶片,周围的部分小心地削去,不过找不到合适的材料做荷花,就干脆刻了几个莲蓬出来,莲子连子,也是很好的兆头。
晚上这个菜一上桌,果然引得众人交口称赞,蒋老太太看着上头的图案,高兴地连连夸赞:呦,你家荷花手可真巧,心思也巧,可难为孩子咋想出来的了,茉莉你可得多吃点儿,这么好的东西,还有这么好的寓意,真好,真好一顿晚饭因为南瓜盅吃得大家都很是满意,茉莉也觉得味道清淡爽口又添了一碗,蒋老太太赶紧找荷花要了这道菜的做法,说是回家让厨子照着给茉莉做了吃。
屋里吃完已经是挺晚了,方氏又赶紧去给蒋家来的那些车夫轿夫准备吃食,把剩下的菜回锅扒拉一下,再新炒了个肉丝瓜片和韭菜鸡蛋,整了一大锅蜀黍饭,端到西厢房给那些人吃,万幸现在是夏天里,晚上也不怎么用得着盖被,不然这么多人都不知道怎么安置才好。
蒋老太太被方氏安置在东屋休息,她又非要把自己带来的那个贴身丫头打发去伺候茉莉,方氏最后只好说自个儿陪着茉莉睡,让老太太跟蒋世彦在东屋,丫头给他们值夜,这才算是安置妥当。
两个小子只能去跟荷花一起住西屋,祝永鑫被撵回老院子自个儿对付了一宿。
第二天一早,蒋老太太让丫头扶着茉莉上了轿子,刚好方氏也要回城里,便正好一道跟着车走了。
下晌儿托人捎信儿回来,说是茉莉去瞧大夫一切都妥当,只开了些滋补的药,让家里放心。
因着方氏在城里忙得暂时还脱不开身,祝大姐跟枝儿闲来无事就开始着手做小孩子的衣物鞋帽,还每每都特意到荷花家炕头上做活儿。
荷花一次装看不见,两次当作不理会,但是熬不过她们天天来,着实不好意思看着人家替自家干活,自己却坐在一旁看书,只得也上去搭手帮忙,一来二去的倒是丢下许久的针线活计又熟练了不少,让她不得不怀疑,这似乎根本就是方氏跟祝大姐串通合谋地来算计自己的。
没了城里那么多的烦心事,荷花的日子过得逍遥自在,每天除了在家做饭扫撒,就是帮着做做针线,看看菜谱,等买的那几本菜谱都被她看了个遍,荷花才开始自个儿的新尝试。
各种药粥天天早晨换着花样儿地做,除了自家吃之外,还天天给老院子的三个老人儿送去,谁家来串门子她也好客地盛一碗给人家尝尝。
而且不管是给谁吃,她都扒着桌子看着人家吃完,耐心地询问和记录意见。
大半个月过去,栓子都快受不了天天喝这些味道奇怪的粥了,大早晨起来一见锅里熬得还是粥,顿时小脸儿就变成了菜青色,苦着脸瘪着嘴去祝永鑫身边告状道:爹,你也不说说二姐,咱又没有毛病,为啥天天粥里还要加药材,天天的味道都怪怪的……祝永鑫从来都是个有口吃的就满足的,听了儿子这么说,拍拍他开始忆苦思甜道:咱家如今的日子过得多好了,你还挑吃拣穿的,爹小时候那可都吃不饱饭,我看就是从小没饿着你,饿你几天就觉得什么都好吃了。
再说那些米啊什么的可都是城里买的,比蜀黍和苞谷都贵呢,你姐说了,都是补身子的好东西,你这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小子。
栓子得不到支持,也只能无奈地坐回桌边等着开饭。
荷花端了早饭上来,看着栓子苦着脸,博宁虽说没表现出明显的不喜,却也只吃了一碗粥就说饱了。
咋,就真这么不好吃?荷花自己端起来尝了一口,放下碗筷叹了口气问。
祝永鑫完全没有任何感觉地端着碗大口地吃,听荷花这么问,茫然地抬起头说:啥好吃不好吃的,能吃饱就行呗。
荷花僵硬地转了转脖子,看向栓子和博宁,栓子早就吃够了,最是诚实地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博宁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似乎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表达什么,挠挠头起身说:时辰不早了,走吧荷花却是直接看懂了,点头表示是的,摇头表示不好吃,唉,她很有挫败感地看着桌上的粥和小菜,愁眉苦脸地想,想要做吃食,首先就得是有色香味,东西不好吃自然就难招来客人。
栓子见荷花情绪低落,又觉得自己刚才表达的太直白了,挠挠头说:其实别的倒是没什么,只是粥里菜里干嘛非要放药材,吃在嘴里总觉得自己是在喝药,就怎么都不想吃……行,姐知道了,跟你二哥走吧荷花点点头,打起精神收拾了桌上的东西,这条路走不通就再换别的试试,没必要这么快就泄了气。
荷花这头还没研究出满意的成品,方氏已经托人捎信儿回来说城里的铺子已经结束掉了,孙建羽也没有为难,很爽快地就终止了契约。
博荣和巧然帮着方氏把许多东西运回了齐家村,怀孕快五个月的小秀也被接了回来,方氏还要再回城里去照顾博荣,毕竟很快就要秋闱了,让她回村里她也放心不下。
荷花每日陪着小秀,日子倒是也一下子忙碌了不少。
七月半全家人都回来祭祖,祝老爷子跪在祖宗牌位面前念叨:祝家列祖列宗在上,保佑博荣此番得以高中,光宗耀祖。
事后荷花问博荣,当时是个啥心情,博荣有些无奈地苦笑道:就觉得老大一块石头压在了心头上,生怕自个儿……还没考就说丧气话。
荷花嗔了他一句,退一万步说,考不上又能咋地,你又不奔着做官使劲儿,担心个啥?若是能中了举,咱家的地就都不用叫地租赋税,就能光宗耀祖,爹娘出门都有人给行礼,谁见了不得恭恭敬敬的……博荣一口气说道。
荷花伸手递上来一碗莲心茶:嗓子都哑了还说呢,心里堆着这么多事儿,能不跟大石头似的压着吗?要我说你就是想得太多,牙一咬心一横,有啥可担心的。
大嫂这回有身子跟上次怀着宝儿不一样,郑大夫说估摸着许是个男孩儿呢,你马上就要儿女双全了,得做个好榜样才行。
不然我以后就得抱着我的大侄子说,侄儿啊,你长大以后可得好好读书,可不能学你爹那怂样子……还怂样子,我看你是三天不打就要上房揭瓦了吧博荣反手搂住荷花的腰,一用力把她整个人横着夹在了自己腋下,甩了几圈才放下来,看着头晕眼花的荷花坏笑着说,现在看看咱俩谁是个怂样子?小秀站在门口,看着兄妹俩在院子里笑闹,手抚在已经圆滚起来的肚子上,脸上挂着温柔的笑意。
乡试是在八月里,全家人对这个日子又爱又怕的,也不知到底是盼着快些到来好结束这种煎熬的好,还是盼着晚些到来让博荣再多背几页书的好。
不过不管是喜欢还是讨厌,也终究有要到来的一天。
乡试要到省会的贡院去考试,共考三场,每隔三天举行一场,每场考三天,时间是八月初九、十二、十五日,书院八月初就给应试的学子放了大假回家,方氏在家里敲定了,祝永鑫和自己领着荷花一起去陪着博荣考试,也豁出去住客栈花钱了,至少得去有个照应。
荷花却十分担心地说:即便咱们现在就去,那客栈怕是都订不到房间了吧?整个道府的学子都去贡院考试,家里有钱有权的多了去了,哪儿还等到咱们去找地方住?这你们就不用担心了,建羽家在那边城里有房子,月初就已经派人去打扫清理,锦棠也跟我们一道,足够住得下了。
博荣的话打消了方氏的顾虑,她便收拾了许多东西,套了家里的车,说是等初五就得赶紧去,去了还要适应水土、准备吃食什么的,去晚了是要来不及的。
初六这日晚上荷花就称了大米泡在水里,直泡到第二天晚上,又煮了一锅白米饭,掺在一起细细地磨成浆状,给博荣,齐锦棠和孙建羽每人烙了二斤白米面儿煎饼,这什物比那些饼子饽饽来的实惠,好吃又抗饿,而且最重要的是本来就是凉着吃的东西,还好存易放的,最是适合带去考试。
头一天晚上,又炒了几个不怕凉的菜,煮了咸鸭蛋,切了咸菜,给他们带着可以用煎饼卷着吃。
考试这一日都要半夜就聚在贡院门口,等着主考官点名进场,祝永鑫、方氏跟荷花一起博荣到门口,中间被衙役圈出来的部分还算宽松,但是也已经站了许多书生模样的人,但也并不都是年轻的,也有三四十岁模样的,甚至还有两个头发花白的。
圈子之外就都是来送考生的家人,里三层外三层地把贡院门口围了个严严实实。
贡院门口摆着一张方桌,时辰快到了的时候,主考官领着其他官员上前坐好,面前摊开名册,正时的鼓敲响之后,主考官就拿起红笔一边点名一边圈,考生应声之后到桌前由廪保检查户籍和书院出具的凭证,大概念了四五十人之后,便点到了祝博荣的名字。
博荣回身对爹娘和荷花笑了笑,我进去了,你们回吧,回去还能睡个回笼觉。
说罢提着考篮上前,将户籍凭据和书院的凭证递给廪保,核对无误之后领了一份密封的考卷,回头朝家人挥了挥手,进去还要被吏人把手里的考篮、铺盖、笔墨纸砚、所有的吃食,乃至身上穿的衣服,鞋子,头发里全都检查得清清楚楚,见没有夹带违禁的物品,这才有人上前引着博荣,按照他试卷上的座号找到了号房,让他进屋落锁。
博荣环顾屋里四周,角落处放着一只加盖的恭桶,除此之外还有个南北朝向的简陋木板床,把行李放在床上伸手铺好,考篮里的笔墨纸砚拿出来,按照自己的习惯在桌上放好,坐在椅子上缓慢地做着深呼吸,以此来平复自己的心情。
号房外面每隔不远就站着一名差役,还不时有其他考生被领过来,博荣看了几个都没有自己书院的,想来是特意安排如此,免得让熟人离得太近,生出其他事端。
太阳露了大半个脸出来之后,终于所有的考生都进了号房落座,上头有人宣读了一些东西,博荣这边离得有些远听得不是很真切,心里默想着这几日要考试的科目,第一场试四书,第二场试论,第三场试经史策五道,先生都已经细细地讲过了,只要自己静下心来好好解题便是。
时辰一到鼓声大作,四下的差役也都提醒考生要拆封答题了。
手摸到试卷的一瞬间,博荣觉得先前的紧张和压力骤然消失了一般,他把自己完全地投入到了解题和答题中去。
方氏站在外头眼看着人家都关了贡院的大门,还是久久不肯离开,门口围着的人大多都散了,祝永鑫和荷花便劝她先回客栈补补觉休息一下,别博荣还没考完出来,方氏自个儿再病倒了。
两个人好说歹说了半天,方氏这才心神不宁地跟着回了住处。
祝永鑫从来都是个闲不住的,呆在这里几天没事做,居然白天就跑到街上去寻了个当日结钱的工作来做,大的城市果然就是跟小地方不同,他干一天的活儿能赚个一百多铜板,除去三个人的吃喝居然还有得多出来,这下祝永鑫的干劲儿就更是足了,方氏见状就忍不住要嗔他心大,儿子参加乡试这么大的事儿都不见他惦记。
我也不是个有能耐的爹,就有本事供他口吃喝,别的还不都得靠他自个儿,我在外头急得火烧眉毛的,对他又有啥好处?祝永鑫蔫不愣登地冒出来几句话倒是还说的挺有那么点儿意思的。
方氏把这话咂摸了咂摸,还真是说得有道理,便也打起了精神,跟荷花一起出去逛逛街,给家人添置些村里那边见不到的紧俏货,这般想开了心情倒是转好许多,没先前那么揪心地惦记。
两个人在城里走动的多了,免不得就要听到一些关于乡试的传言,今个儿是哪儿的考生紧张过度晕在里头给抬出来了,明个儿又是那儿的考生因为夹带东西被打了出来之类的,城里的人似乎对每三年一次的乡试十分热衷,开口闭口无不谈及此事,一些考官学子的小道消息也是传得沸沸扬扬,不过两三日的功夫,荷花便已经听到了四五个版本,随着时间逐渐升级的可靠消息,倒是让人真是哭笑不得。
好不容易等到了考试结束的这日,方氏头一天晚上盯着帐子顶儿毫无睡意,愣是翻来覆去地一夜无眠,整个白天更是魂不守舍地,做什么错什么,拿什么掉什么,连着摔了三个大瓷碗,就被荷花连哄带劝地给弄回了屋里。
时辰还早许多,她便赶去守在贡院门口,等了也不知多久,听见里头有鞭炮声响,贡院的大门轰然打开,考生们都鱼贯而出,外头等着的家人也都迎上前去,场面顿时吵嚷嘈杂起来。
祝永鑫架着胳膊护着方氏和荷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找到出来的有些晚的博荣,方氏冲上去接过篮子,嘴唇嗫嚅了几下却不敢问考得如何,只拉着博荣的手说:在里头是不是吃不好也睡不好的?这才几天人就瘦了一大圈,吃煎饼都吃腻了吧?赶紧回去,娘给你做好吃的。
荷花看着博荣的神色不错,便壮着胆子问:大哥,考得咋样?方氏听了这话,心提溜一下就提到了嗓子眼儿,伸手死死地抓住祝永鑫的衣裳才能站稳当,满眼紧张和期盼地看着博荣。
博荣摸摸鼻子道:我自个儿觉得答得还行,不过还是得看考官们怎么评了,三天后就放榜,到时候就知道了。
自己觉得行那就是行。
方氏见博荣没说考砸了,这才稍稍放松了一点,都赶紧回去吧,别站在外头晒着说话了,唉,也不知道齐公子和孙公子都考得如何。
他们俩家都只有下人跟着来,也没个家人陪着关心着,看着也招人可怜的。
他俩的成绩本就都比我好,我觉得考得还行,他俩就更没有问题了,若是等放榜的时候,我们三个人都榜上有名,那可就真是老天庇佑眷顾了。
博荣朝左右张望了一会儿还是没瞧见那两个人,想来应该是被家里接去了吧,咱们也回吧手打txt 第三百零二章 过了年就提亲第三百零二章 过了年就提亲考后第三天放榜,所以虽说考完了,大家却也都没怎么放松下来,脑子里的神经都还绷得紧紧的,谁也没心思出去逛街或是玩闹,半分都没有想象中考完的如释重负,反倒比在考场里还要焦躁纠结。
放榜这日,还不等榜贴出来,贡院门口就已经挤得水泄不通,荷花死死地抓着博荣的袖子,坚决不让他跟着往前面挤,早看一会儿晚看一会儿都一样,你看看那门口的人,若是等下一出来贴榜,所有的人都往里挤,到时候踩伤踩死都有可能的,咱晚点儿再看,反正考上的就是考上的,又不是看谁挤得前头就取谁。
旁边的人闻言噗地笑出声来,见博荣跟荷花都扭头看自己,赶紧拱了拱手道:兄台,令妹说话很是有趣,失礼失礼。
这时贡院大门一开,贴桂榜的差役走出来,人群顿时开始呼啦啦地往前挤,博荣护着荷花到后面人少的地方,孙建羽和齐锦棠也都过来等着,不多时就见孙家的家丁汗流浃背地挤出来,喜笑颜开地恭喜道:恭喜少爷,贺喜少爷,少爷高中,祝爷高中,齐爷更是得中亚元,第六名,六六大顺,瞧着就是个好兆头。
三个人听了这话都喜形于色,尤其是齐锦棠,竟是激动地抬手拭了拭眼角,扭头看向荷花,见她也是满脸满眼的喜色,心下顿觉大安。
几个人乐得连给赏都忘了,荷花见那家丁还弓着身子候着,便从袖子里掏出一两银子丢给他道:赏钱一并地给了你,自个儿拿去吃茶吧孙建羽抬头见他眉开眼笑的,抬脚就踹过去,你这猴儿崽子,合着是等着爷给赏呢,荷花姑娘既赏了你就拿着,自个儿找乐子去吧,记得打发人回家送信儿,爷要找个酒楼庆贺庆贺。
方氏得知了博荣高中的喜讯,系着围裙扎着手,半晌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脸上连点儿表情都瞧不出来,荷花心道别再欢喜出什么毛病来,赶紧上前唤道:娘,娘你咋了?你别吓我啊?我的儿啊……方氏猛然间哭嚎了一声,一把将博荣搂进自己怀里,哭得那叫个昏天黑地。
祝永鑫打外头买东西回来,还没进屋就听得方氏的哭上,吓得手中提着的鱼和肉都落在地上,三步并作两步地跑进屋,见方氏搂着博荣哭得上起步接下去,心下一沉觉得定然是没中的,但是这会儿他心里再难受也不能跟着一起去哭,只能上前扶过方氏,拍拍博荣的肩膀道:没事,考不中便算了,若是想考咱再念三年,别往心里去。
方氏伸手朝祝永鑫的肋下狠掐了一把,满脸眼泪地嗔道:呸,说什么呢,咱儿子中了,中了,是举人老爷了。
中……真中了?中、中了就好啊祝永鑫目瞪口呆地,一说话舌头和牙都直打架,眼圈顿时就红了,声音也哽咽了起来,推了方氏一把说,那你哭个啥,吓得我……还说我,你不也哭了。
方氏扯着帕子擦脸,顺便还不忘了挖苦祝永鑫。
我、我那是刚才不小心咬了舌头。
祝永鑫忽然一拍大腿,坏了,我买的东西。
转身跑出去一看,胖头鱼正在地上蹦着高儿地扑腾得欢实,五花肉上沾得全是灰尘,豆腐更是摔得四分八瓣儿,捡都捡不起来了。
我再去买点儿菜,咱今个儿好好吃一顿。
祝永鑫说着就快步走了出去。
荷花瞧见他出门后才偷偷扯起袖子擦拭眼角,也忍不住鼻子一酸,差点儿落下泪珠来,赶紧蹲下去把鱼和肉捡起来,扭头朝灶间走去,我去给洗洗。
到灶间先打水洗了把脸,平复了一下激动的情绪,这才开始收拾鱼,破膛刮鳞之后,剁了鱼头准备炖豆腐,鱼身子一片两半儿,取了少带点儿肉的鱼骨搁在一旁,用黄酒煨上,准备等会儿炸酥了给祝永鑫下酒,两片鱼身子都顺着鱼刺切开,剔除大根的鱼刺,一半儿做醋溜鱼片,另一半做油浸鱼。
五花肉搁在清水里洗了两遍,切取一块儿四方的肉块,准备做一做自个儿从书上新看到的菜——千连福万字扣肉,这个菜工序有些繁琐,荷花也从没试过,但是一来名字喜庆,二来她也想试试身手,便照着书上说的,把肉方上抹了黄酒和酱油,搁在一边腌制,出去买了干香蕈用热水泡上,还不等香蕈完全泡发,肉就已经腌制得差不多了,沥干肉上的腌料,放进锅里小心地两面煎出金黄色,另外起锅加进葱姜八角桂皮和泡发的香蕈,另倒进一大勺黄酒,烧开后把炸过的肉方放进汤中,小火煮到五成熟的时候捞出来。
看着案板上的肉方已经有些发出香味儿,接下来就是最难的切片了,荷花寻了磨刀石把菜刀又打磨了一番,这才小心翼翼地沿着肉方的边缘,一边翻转肉方一边切出尽量薄厚均匀的连刀片,一直切到肉方的中央,中间不能切断,她小心翼翼地控制着手里的刀,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是切到了最后一刀,右手这才从绷紧的状态放松下来,甩了甩酸麻的胳膊,将肉片一圈圈缠上去恢复到肉方的形状,肉皮朝下地放进碗里,上面铺上发好的香蕈,倒入少半碗黄酒,将刚才的肉汤沥干渣子,放入酱油香醋,烧开后浇入碗中,上锅小火蒸足一个时辰,下屉将汤汁滗入锅中,菜肉一起扣到盘中,摆上烫熟的整颗菜心,汤汁烧开勾芡,热滚滚地浇在肉和菜上。
五花肉肥嘟嘟地微颤,万字纹清晰可见,看着就很是诱人。
端上桌方氏就说:呦,咱家荷花又琢磨新花样儿了?这不是给大哥祝贺嘛,总得有些表示才行。
荷花笑着把菜放在博荣面前,这是我新学会的,叫做千连福万字扣肉,正好跟今个儿的喜事应景。
博荣伸手接着盘子,探身放在了祝永鑫和方氏面前:不管有什么福气,最大的功臣都是爹娘。
接着端起酒杯,我先敬爹娘一杯。
祝永鑫和方氏含着眼泪喝了酒,四个人围坐一起高高兴兴地吃了一顿饭,祝永鑫心情大好,酒喝了一杯接一杯,方氏也跟着喝了不少,最后直接醉倒在了桌上,祝永鑫伸手想去把方氏抱回屋里躺着,自己却也一个趔趄出溜到桌子底下去。
把他们两个扶到屋里歇着,博荣和荷花又回到左边坐下,荷花拎起酒壶倒了两杯酒,端起来给博荣道,大哥,我也敬你一杯,寒窗十余载,今日终于熬出了头,爹娘都欢喜得不知如何是好了,嫂子知道以后也肯定很是高兴。
博荣伸手按住了荷花端起的杯子,自个儿起身儿道:荷花,虽说我比你年长是家里的大哥,但是这杯酒该是我敬你,若不是你在家里帮衬操持,我哪里能这般丝毫不用顾忌家里的全心念书,所以这杯酒一定要敬你。
说这些干啥……荷花抬手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不管谁敬谁,都在酒里了。
兄妹俩个一边聊天儿一边喝着酒,最后连桌子都没收拾,都迷迷糊糊地回屋去睡得天昏地暗。
荷花迷迷糊糊转醒的时候,就觉得头疼的厉害,扭头看看窗外,已经都是一片漆黑,隐约似乎能瞧见有点儿月光,她呻吟了一声抬手按住额角,以前自己酒量不错,刚才一时忘形竟是没想到如今这身子喝不得这么多酒,弄了个宿醉头疼可真是难受得紧。
强撑着起床,推门出去打算吹吹风清醒一下,冷不丁面前闪过个黑影,还不等反应过来就被一把搂进了怀里。
啊……荷花惊叫一声,抬脚就想踹人。
荷花,是我……齐锦棠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似乎也喝了酒,带着些醉意的沙哑,今个儿放了榜,我的心也终于落了地,我爹答应了我,只要我乡试能考了前十,等过了年就去你家提亲。
我回来之后总想要跟你说,但是每每到了嘴边却又吞了回去,一来是怕自个儿做不到,二来也是怕你不答应我…………荷花没想到这次的乡试对齐锦棠来说还有这样一层意义,难怪考试前他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怕都是因为压力太大的缘故,我……我年纪还小,我娘说不急着咧,再、再说芍药姐还没说人家呢,哪儿就到我了……你只说你愿意不?齐锦棠低头去看荷花的眼睛,见她眉目清秀,微醺的眸子里漾着醉意和甜蜜,抓着她的手搁在自己心口窝上,别的我都不管,你只说你愿意吗?我不会说什么甜言蜜语,但是在我心里,你一直都是跟别人不同的,且不说咱俩从小青梅竹马的情谊,本就已经不是别人能比的,你聪明能干,懂得替别人着想,从小大到你给我带来了那么多的意外和惊喜,你让我眼里还怎么能再看见别人,全都只有你一个人了。
我知道你年纪还小,但是过了年也十二了,应该已经是能定亲的年纪,我要把你定下来、把你跟我拴在一起……荷花的脸涨红滚烫,也不知是酒精的作用还是什么,心跳在耳中砰砰作响,几乎要从胸口蹦出来似的,她低下头不敢再去看齐锦棠那几乎能把人灼化了的眼神,你今个儿喝醉了,说的话不算数的。
我没醉,这些话憋在心里很久了,只是不敢跟你说,我不想委屈了你,也不想你为了我为难,可如今我自个儿争到了家里的同意,你……齐锦棠话说了半截,被荷花伸手捂住了嘴,冰凉的小手贴在滚热的唇上,两个人的身子都不由自主地一颤。
荷花想要缩回自己的手,却被齐锦棠一把抓住,他的气息灼热地喷在手上,一个轻吻就小心翼翼地落在了掌心儿里,酥麻的感觉直通到了心底,让她忘了自己刚才要说的话。
月光柔和地撒在两个人的身上,静默了良久,荷花轻声嗔道:呆子,荷包都送了你,还来问我的心?齐锦棠一愣,荷花趁机挣脱了他的双臂,自己跑进屋里砰地关上了门,后背抵在门板上,对外头道:大半夜的,快回去睡吧……仔细明个儿早起头疼。
荷花就这么背靠门板地站着,双手死死地压着心口处,心跳快得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一定是喝酒的缘故,一定是的……要不要这么没出息,心跳得竟然这样快。
她一边在心里鄙视自己,一边又忍不住觉得心里甜蜜,唇角忍不住地就要勾起来,伸手掏出胸前挂着的银锁片,轻抚着上头那两句诗,偷偷问自己,什么时候心里住进来了这个人,竟然连自己都也说不清楚。
听着齐锦棠离去的脚步声,荷花又忍不住打开了门跑出去,院子里已经没了齐锦棠的身影。
孙建羽就站在离荷花不远处的树后,他是被荷花最初那一声惊叫引了过来,却正巧目睹了齐锦棠表白心迹的一幕,虽说心里早就知道自己跟荷花不是同一个方向的人,自己没有能力也没有决心去跟家里对抗,也不敢保证能护得荷花安全,但是现下见她笑容极其温柔地凝视着刚才齐锦棠站的地方,心里一阵阵地抽痛却又让他不得不承认,原来这伤比他自己想象中要深得多,痛得厉害。
荷花……他终于忍不住从树后走出来,唇边挂着连自己都不知道的苦笑。
建羽哥。
荷花被吓了一跳,看清楚来人有些心虚地想,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在这儿的,刚才别是都被人看了去吧,不过还是露出笑容道,我似乎还没对你说恭喜呢这回正正经经地说一遍,恭喜你考中,想必你家里一定也都很高兴的。
对不起孙建羽看着荷花脸上挂着的笑意,跟刚才那种满是温柔和蜜意的不同,虽说也是发自内心地笑,却只有欣慰和欢喜,没有自己想看到的东西,我不知道我娘去找过你,她……没说什么让你难堪的话吧?没,孙夫人很是客气,其实也不过是路上偶遇说了几句话罢了,你不用往心里去。
荷花不知道孙建羽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不过想来不该是从自家得知的,便连连摆手表示自己没事,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下去。
若真只是闲聊,你也不会这么急着要结束铺子。
孙建羽抬头看着荷花,我自个儿的娘我心里清楚,你也不用一味地替她遮掩。
不管怎么说,孙夫人也都是为了你好的,而且我结束铺子也不是因为这个缘故,也许说出来会让你觉得我过河拆桥太不厚道了,不过我跟我娘商议了,想要自家开一个铺子,但是精力上顾不上那么多的事儿,就只能选择结束掉以前的生意。
荷花略有些违心地说,为了尽量让自己说得有底气一些,她在心里不断地安慰自己,这也算不得骗人,自己的确是想要开铺子的,所以用不着觉得心虚。
孙建羽上前一步,他很想借着酒劲儿问一句,如果自己没有放弃,自己也努力争取,那荷花会不会选自己,但是这个念头一冒出来,他又立刻自嘲地摇摇头,问这些个没用的话做什么,要是世上有那么多如果可言,那么许多事情就都不会是现在的样子。
那、时候不早了,建羽哥也回去歇着吧,我晚上陪着我大哥多喝了几杯酒,这会儿头疼的厉害呢荷花说着冲孙建羽摆摆手,便自个儿进屋关上了房门。
孙建羽在院儿里呆立了良久,招呼贴身丫头过来:雪梅,你去灶间煮一碗醒酒汤,给荷花姑娘送过来。
是雪梅领了命要下去,就见孙建羽转身又朝外头去了,少爷,您……雪梅急得直跺脚,赶紧去寻了个小厮让跟着,醉醺醺地若是出了什么差错,跟着来的这几个人回去还不得都被打死,她这么一忙活就把醒酒汤的事儿忘到了脑后。
荷花在屋里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越睡不着越觉得头痛欲裂,干脆起身儿到灶间去煮醒酒汤,想着其余几个人也都喝了不少的酒,便一口气煮了好几碗的份量。
掩上火回屋的时候,正瞧见孙家的小厮叫门:快来人,开门,搭个藤椅来把少爷搭进去。
呦,这咋喝成这样了?上午喝了一场不够,晚上咋还出去喝咧?雪梅迎出去气急败坏地说,我不是让你好生地跟着,咋还喝得个不省人事的样子,这多伤身子啊?要你有个啥用,简直就是个废物。
那小厮抬手朝自己脸上抽了一记道:雪梅姐呦,您骂我我都听着,罚我我也认了,不过今个儿这事小的实在冤枉,爷刚才去醉香楼去喝花酒,我哪儿能跟着进屋去不是……就在外头守着,谁知道那姑娘出来说,爷喝得不省人事了,我进去一看……这不就、就成这样了嘛手打txt 第三百零三章 光宗耀祖第三百零三章 光宗耀祖因着孙建羽的烂醉,一行人的回程都被拖慢了,齐锦棠虽然父母都不在身边,但也还是打发了个家丁回去报喜,本来说就也顺便给祝家一道报喜,方氏寻思了一下,还是让祝永鑫跟齐家的家丁一道回去,给家里人捎个信儿。
回程的时候孙建羽到城里便直接回了家,剩下一行人刚一进齐家村的村口,就瞧见里正领着全村老少已经等在了路边,见到齐锦棠和博荣,鞭炮、喇叭、鼓声就都震天震地的响了起来,荷花捂着耳朵直往方氏怀里躲。
里正上前给齐锦棠和博荣胸前都挂了朵红绸布扎的大红花,全村人簇拥着他俩往村里晒谷场去。
晒谷场可摆了几十桌酒席,就单等着你们回来了,锦棠你爹不在家,先跟着我去拜一下祖祠,博荣也回家拜了祖宗,就赶紧回来,全村老少等着你们开席,这可是咱们齐家村的大喜事,数百年未出过的大喜事了。
里正激动得说不下去,握着齐锦棠的手用力晃了半晌,好、好孩子啊,真是给咱们老齐家的人长脸。
博荣跟方氏和荷花直接回了老院子,就见全家人都在院门口抻长了脖子等着呢,一见到三个人的身影出现在路口,博宁、博源和栓子就撒腿跑过来,拉着博荣叽叽喳喳地问这问那,博荣安抚了三个小子,走到门口祝老爷子面前,一撩衣摆跪下冲着祝老爷子、老祝头和杨氏磕了三个头道:孙儿不负家里的期望,没给咱老祝家丢人。
起身儿后看小秀含泪带笑地站在后头,心里也百感交集。
祝老爷子一把将博荣拉起来,拍着他的胳膊说:是光宗耀祖、光宗耀祖了咱们老祝家打我这儿往前倒八辈子都没出个一个举人老爷,这回可真是光宗耀祖了,祖宗保佑,祖宗保佑啊博凯看着这情形,不由得有些黯然,想来若是自己当初没有因为那件事……如今光宗耀祖的说不定也有自己一份儿。
巧然早就听博凯说过了以前的事儿,所以在别人把目光都投向博荣的时候,她却只在悄悄注视着博凯的神情,见他垂眸微沉了脸色,就知道他定然是又想起了以前的事儿,便伸手握住他的手掌,轻轻地用力捏了两下,示意他不要再想那些不开心的事儿了。
博凯偏头看着巧然关切的神色,便还了她一个安抚的笑容,抛开那些乱七八糟的不再去想,抬头看祝大姐,祝老四等人都围着博荣说长论短,便悄悄伸手揽住了巧然的腰,贴在她耳边说:你啥时候让我也光宗耀祖一下?我?巧然没听明白他的意思,不解地眨着眼睛看向他,见他的眼神儿朝着自己的小腹勾了一圈儿,顿时脸上一红地明白了他说的是啥,跺跺脚低声道,这又不是着急的事儿。
不急,但是得努力不是?博荣笑着收回了手,上前跟着一起拜祭祖先,然后全家到晒谷场去准备入席。
祝老爷子穿着林氏给做的簇新衣裤,杨氏纳的布鞋穿在脚上舒服合脚,右手拄着祝永鑫打磨的拐杖,左手拉着博荣的手,觉得自己走在土路上都是挺胸抬头、扬眉吐气的,听着乡里乡亲的祝贺和羡艳的话,更是让他心里比喝了蜜还甜,扭头看着老祝头觉得比平时顺眼了不少,看来自己就是个有儿孙福的人,到老了还能过上这样舒坦顺心的好日子。
想到这儿眼神儿就又转到了小秀和巧然身上,觉得如今美中不足的就是,两个重孙媳谁也没给自己添个玄孙,不知道自己这把老身子骨还能不能等到那一天。
晒谷场这会儿已经是人声鼎沸了,场边临时搭的灶坑一个挨着一个,炒菜的呲啦声不绝于耳,里正见祝家的人都来了,就从位子上起身儿上前几步迎道:呦,祝老哥,到了赶紧入席。
祝老爷子何时受过这样的待遇,里正在他眼里就都是个老大的官儿了,更何况县官不如现管,村儿里的事大多都是里正处置,所以说平头百姓对他很是畏惧也实属正常。
现下见里正都亲自起身儿来迎自己,顿时不知道该迈那条腿才好,一个踉跄差点儿绊倒在土坷垃上,把自己先闹了个大红脸。
荷花一直跟在老爷子右边儿,见状赶紧伸手跟博荣把老爷子扶住,然后随口给他找了个台阶道:祖爷,早就说您岁数大了腿脚不好,不该在祖宗牌位面前跪那么久的,心诚就是最大的敬畏了。
荷花说得极是啊,祝老哥要注意自个儿的身子才行。
里正热情异常地拉着祝老爷子做在了上首的第一桌,桌上除了齐锦棠和博荣,就大多都是齐家村上了年纪说话又有分量的人,祝家人少,就让祝老爷子,老祝头跟祝永鑫都一道坐了上去,后两个人对着里正和村里的长辈老头子们,都显得十分拘谨。
荷花看着老祝头和祝永鑫绷直的后背和腰腿,估摸着这要是坐到吃完酒席,回了家怕是都要腰疼腿疼的。
村子里的酒席吃起来最是热闹,但是时间可也是不短,大家开始说说笑笑地敬酒,喝得差不多以后就开始吵吵嚷嚷地划拳,这时候就已经有一批倒下被送回家去的,剩下的就都是酒量极大的了,喝到最后更是拍桌子踹凳子,闹得震天震地,有时候一个不好还容易大打出手。
里正在的这桌比较安生,没什么分量的人也不敢上来敬酒,博荣和齐锦棠就也算是逃过一劫,只陪着桌上长辈喝了个微醉,里正觉着自个儿喝得刚刚好,飘飘忽忽还不难受,便及时地起身儿道:你们乐和,我酒足饭饱,回去冲个盹儿,舒坦啊,心里身上都舒坦。
祝老爷子难得有这么高兴的时候,连下酒菜都用不着,光看着博荣的模样就能欢喜地喝下大半斤酒,老祝头和祝永鑫坐在首席上总觉得村里人都在瞅自己,也不敢乱动乱看的,就只埋头吃饭,一时间也忘了照顾老爷子,博荣那边疲于应付来来往往的村里乡亲,也是没留神,等三个人发现的时候,老爷子手里还紧紧捏着酒杯,人却已经没了知觉,瘫软地出溜下去大半个身子,被横在胸前的拐杖拦住才没滑到桌子下面去。
爹,爹?老祝头唤了两声见没有反应,不像只是喝多睡着的样子,顿时吓得连声音都变了,爹,你可别吓我啊祝永鑫和博荣这会儿也觉出不对,赶紧上前七手八脚地把老爷子平放在地上,博荣又跳起来去寻郎中,结果郎中早就喝得了个烂醉,抱着酒坛子趴在一个桌上,浑身上下都是菜汤酒气。
齐锦棠喊道:博荣,赶紧套车送去城里找郎中,别耽搁了。
然后就打发自家的小厮回去套车,把老爷子抬到车上,荷花一个箭步跳上去,博荣也随后跟上,博凯拦住了祝家一股脑都想跟着上车的人道:那么小的车厢,已经躺着一个了,还上去这么多人咋坐得开,爹,你跟四叔回家套车,奶跟大姑回家收拾点儿衣裳行李的,记得带上银钱,咱跟着后头去。
祝永鑫在前头赶车,也顾不得不是自家的马车,甩着鞭子不住地打马快走,荷花在后头被颠得七荤八素地,只能抱着祝老爷子的头,免得他万一有呕吐物或是什么呛到。
博荣撩起帘子道:爹,你别赶这么快,这样到了城里,没事儿都给颠出事儿来了。
我、我这不是着急嘛祝永鑫懊丧地捶着自己的脑袋说,我咋就光顾着自己吃,就没照看着老爷子呢,我……我真他|妈|的不是个东西我……爹,现在不是怪自个儿的时候了,爷应该没啥大事儿,就是酒喝多喝急了,你别想那么多专心赶车,得注意安全。
荷花在里头嚷道,大哥,要不你替了爹赶车,让他上里头来坐着。
祝永鑫死捏着鞭子不撒手,一口气把老爷子送到城里郑大夫的医馆,跳下车背起老爷子就往里头跑,一边跑一边喊道:亲家,亲家快来给看看,我爷这是咋了?郑大夫被吓了一跳,赶紧从后头跑出来,看着祝永鑫满头大汗地背着老爷子,也顾不得问是怎么回事,就领着先往后头的屋里去,快来,先把老爷子放在这儿,这是咋回事?老爷子见到博荣欢喜得过了头?说完话才闻到这几个人身上的酒气,了然地道,酒席上喝多了?是啊,应该是喝多了,怎么叫都不应,可吓死个人了,你快给瞧瞧。
祝永鑫焦急难耐地说。
郑大夫翻看了一下老爷子的舌头,又搭了搭脉,皱着眉头道:你们村里人也真行,这么大岁数的人还这般个灌酒?您是不知道,这怕都是老爷子自个儿高兴喝得,村儿里人谁会这么没命地给敬酒啊。
荷花熟门熟路地去打了水来给老爷子擦脸擦手,也紧张地问,是不是就是醉酒,没啥大事儿吧?应该不会有什么大事,我去熬碗汤药,若是能喝下去能解了酒气就好办。
郑大夫说着便急忙出门去熬药,不多时一大家子人就都赶着车来了,进门就道:咋样了,老爷子咋样了?呼啦就都围到了老爷子的床边。
亲家说没啥大事,就是酒喝得太急太多了,先熬了解酒药喝吧祝永鑫擦着脑门子上的汗说。
老祝头一屁股做到门槛子上,也扯了袖子擦汗:我的个老天爷,可吓死我了。
博荣招呼大家到里头去坐,别都围着老爷子,本来天就热,若是再中暑了可就是雪上加霜了。
小半个时辰之后,郑大夫端着熬好的汤药进门,祝大姐跟杨氏一起喂着老爷子喝了下去。
能喝得进去药就好,让老爷子躺着歇会儿,傍晚应该就能转醒过来了。
郑大夫见老爷子喝药都还很是顺当,也松了口气,你们也别那么担心了,留两个人照看着,其余的就也都去别的屋里歇会儿。
说罢这才又转向博荣,拍拍他的肩头很是欣慰地说:好小子,果然不错,看来我挑女婿还是很有眼光的。
这些年承蒙岳丈关照,小婿给您磕头了。
博荣忙跪下给郑大夫磕头。
好,好,快起来吧郑大夫赶紧去扶,你对小秀好我就知足,别的都不用说什么谢不谢、关照不关照的,你小子若是敢对不起我家小秀,那我就是拼了这把老骨头可是不会饶了你的。
老祝头听说老爷子没事已经歇过劲儿来,听了这话顿时道:小秀爹,今个儿我家老爷子和我都在,你还说自个儿是一把老骨头,那我们是啥?大毛接话极快地说:是老妖精祝老四赶紧一把拎起大毛,朝着屁股啪地就是一巴掌:瞎说八道,有说祖爷和爷是老妖精的吗?大毛被打得哇哇大哭,杨氏心疼孙子,又扬手给了祝老四好**掌,把大毛抱过自个儿哄着,不乐意地说:就知道打孩子,你可得好生跟你二哥学学,你见过你二哥打孩子不?看博荣现在多有出息,博宁和栓子也都那么懂事,你这小兔崽子就知道扬手打,下回你再打我孙子,我、我就……大毛好了伤疤忘了疼地又接话茬子说:奶,那你就打他孙子。
屋里的人顿时哄堂大笑起来,祝大姐儿笑得前仰后合地问:那你说说看,你爹的孙子是谁?大毛掰着手指头算:我爹是爷的儿子,我是我爹的儿子,我是爷的孙子,那我爹的孙子就是……自个儿也知道自个儿闹了笑话,一扭身把头拱进杨氏怀里,害臊地不肯再探头出来。
之后大家就一边说话一边守着老爷子,除了大毛二毛困得不行被林氏抱去睡了,其余的人都不肯离开,一直守到傍晚,见老爷子果真转醒了,大家这才全都松了一口气。
老祝头跪在床头前道:爹啊,我的个亲爹呦,您可把儿吓了个半死,您要是出了啥事儿,儿以后咋还有脸去见咱老祝家的祖宗呀老爷子喉咙翻滚了几下,只吐出几个嘶哑地音调,喉咙里像是被什么塞住了似的,呼噜呼噜地说不清楚。
祝永鑫赶紧去叫郑大夫过来瞧,他诊了脉便把老爷子扶起来,让他伏在床沿上轻轻扣背,不多时,老爷子就咳出许多粘乎乎地痰液,这回终于顺畅了,也能含混地说话道:我、我这、这是咋地了?老爷子,您喝酒喝太多太急了,以后可不能这样,差点儿就出了大事儿了。
郑大夫给开了调养的方子,又叮嘱了注意事项,本来要留他们住上一晚,可老爷子偏生又来了倔脾气,坚决地要回家。
最后大家拗不过他,只好套了车拎着东西又大包小裹地赶夜路回家。
从郑大夫家里一出来,老爷子就开始捶着身下垫的褥子道:丢人喽,老脸都丢光喽,这么大系喜个日子出这样的丑呦……祖爷,您别想这些啦,只要您身子没事儿就好。
博荣一个劲儿地劝也不好使。
荷花见老爷子翻来覆去地念叨这一句,揣摩着老爷子的心态说:祖爷,没事,您喝醉了那会儿里正和村儿里的老人都已经回了,晒谷场上就没有不醉的了,桌子底下出溜了好些人,还有抱着酒坛子躺在盘子上睡了一身菜汤儿的,您就放宽了心,没人看笑话。
祝老爷子瞪圆了眼睛看着荷花,然后压低声音问:荷花丫头你不骗人?祖爷,我从来都不骗人。
荷花忍着笑说。
哎呦,那我可就放心了。
老爷子说罢没一会儿,就呼噜声大作地睡着了。
博荣看着老爷子睡得安稳,这才放下了心,冲荷花竖了竖大拇指,用嘴型道:还是你有办法。
有人中举虽说是村里的大事,但是再大也打不过穿衣吃饭去,随后的秋收热潮顿时就把前头的热闹冲了个干净,各家各户都忙着秋收,晒谷场上打扫干净了之后铺着各家的粮食,大人们在地里收割,孩子们或是捡穗子或是看着晒场,全都忙得热火朝天。
因着博荣中了举人,所以家里便商议着把田地都挂在他的名下,这样便都能免了赋税,自家人开口博荣自然是没有不答应的,不过却也说:亲兄弟明算账,更何况这都是长辈的田产,咱私下立个契约,谁家多少亩地,在什么位置都写得清楚,以后除了是都挂在我名下以外,都还是自家种自家的,互补扰乱。
家里这边还没弄好呢,老魏头也抄着手找上门来,闲扯了一会儿就也提这把地挂在博荣名下的事儿,老魏头跟老祝头是多年的拜把子兄弟,祝家自然也不能往外推,便也如同自家一样,把魏家每个孩子多少亩地,是在什么位置的都写了个清楚。
因着牵扯到了老魏家,不止是自家的事儿了,博荣便又找了齐锦棠和里正来做见证人,每块地都丈量了尺寸,记下了好坏,规规矩矩地一式三份,两家各拿一份,剩下的一份儿搁在里正手里帮忙保管,这样万一出了什么纠纷矛盾,也算是能拿出来做个见证。
因为中了举人,城里的学院就不用再去念书了,博荣天天陪着小秀在山脚下散散步,平时自己在家看看书,帮着家里干干活,天天直说还是家里舒坦,这样的日子给个神仙都不换。
荷花便说:明年开春儿还有会试呢,咋也不见你看书?小丫头你知道个啥,还懂会试。
博荣伸手捏了捏荷花的笔尖说。
我不知道可以打听啊荷花嘟着嘴说,乡试的转年进京去礼部的贡院考会试,二月初九、十二和十五各考一场,每场三天,第一场试四书义三道、经义四道,第二场试……好了好了,背得磕磕巴巴的还说呢这都是跟锦棠打听的吧?他就没告诉你会试取得极少且难考,而且像我们这样没有背景没有家世的,除非是有什么经世之才,否则哪里能上达天听。
博荣哪里会看不透荷花的小心眼儿,弹了她脑门一记道,你就是想趁机进京去玩儿罢了,一肚子的鬼主意。
大哥既然知道,就带我去吧荷花晃着博荣的胳膊说,我去跟娘说她不一定会同意的,大哥你去说嘛,你就说喜欢吃我做得饭菜,然后带着我去给你做饭,帮你洗衣服,我还能帮你抄书呢……好不好嘛娘肯定听你的……荷花极少这般撒娇,只偶尔为了跟方氏玩闹才会这般,但是进京对她来说诱惑实在是太大了,不管怎么说,到这里来了一次,怎么也该去看看首都才行,所以这回可谓是使出了浑身解数地撒娇耍赖。
博荣哪里受过这样的待遇,被她软声软语地说得顿时就没了法子,又被晃了个七荤八素的,只得抓住她说:好好,你别晃了,我若是进京定然会带你去的。
哦,大哥最好了,大哥对我最好了。
荷花高兴的几乎蹦起来,在院子里又跳又叫的。
小秀托着后腰道:我嫁过来这么几年,还没见过荷花有过这般高兴的时候呢这丫头从来都不为自个儿要什么东西,一味地只为了家里努力,这回难得开了一次口,不管是我还是娘,哪里会有不应的道理。
博荣看着荷花蹦蹦跳跳地拎着篮子往山上跑去,似乎也被她那种高兴劲儿感染了,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
这就是荷花最大的好处,她为了别人尽心尽力都只觉得是自己该做的,偏生自个儿一有什么需要她却又觉得是给别人添了麻烦,这样的孩子,有谁能不喜欢。
小秀摸着肚子看着在院儿里玩的宝儿,我只盼着咱家宝儿能有荷花一半儿地懂事省心,我这个做娘的就于愿足矣喽。
好好的这是发得什么感慨?博荣也伸手摸摸小秀的肚子,笑着说,咋对咱家宝儿这么没信心?虽说超过荷花实在是有难度,不过咱俩都这么懂事,宝儿从小又是荷花帮你带着,有荷花个七八分的优点还是没问题的。
小秀听了扑哧一声笑出来:可真会往你自个儿闺女脸上贴金,还不忘了往自个儿脸上贴。
你咋没听见我还往你脸上贴了呢博荣说罢就两步并作一步地走到宝儿面前,好闺女,来让爹抱抱。
爹宝儿脆生生地叫着,刚抓过泥巴的一双小脏手就已经啪唧一声拍在了博荣的脸上,然后似乎觉得声音还挺好听,咯咯笑着又连拍了几下,爹小秀见状笑得前仰后合:你这还没贴上金,就先糊了一脸的泥巴快把那个小泥猴子放下吧,看弄脏了衣裳。
宝儿也不知道随谁,喜欢玩儿的东西都跟男娃儿似的,以后还不会长成个五大三粗的吧?那哪儿能啊博荣连连摇头,很肯定地说,绝对不会的,有这么秀气地娘和俊朗的爹,咋能长得五大三粗的。
你可是越发会油嘴滑舌了小秀也伸手朝着博荣脸上啪唧了两下,打了水让他洗脸,自个儿就着洗了手,又换了干净水抓着宝儿来洗了手和脸,抱进屋去给方氏看着,然后出来跟博荣商议道:再过几日大伯就要娶新媳妇过门了,咱送啥礼好?这你就不用操心了,娘都准备好了,咱全家一起送就行了。
博荣说罢又一拍脑门子说,你说起这事儿我倒是想起另一件事来,娘昨个儿跟我说,让你翻翻箱子底儿有没有针头线脑碎布头儿什么的,都划拉起来给她拿去。
要这些干啥?小秀回屋翻腾了一会儿,没找出什么零零碎碎,倒是翻出来两块自己用不着的尺头,便拿出来放在一旁,我有了身子以后不能动针线,所以好久都没有啥针头线脑的了,以前剩下的那点儿都在娘家呢倒是这两块尺头,你拿去给娘吧,都是鲜亮儿地颜色,留着以后给荷花做嫁妆。
荷花才几岁,还早呢博荣不以为意地说,她也不喜欢这种花花绿绿的,你留着穿吧我都眼看要是两个孩子的娘了,还穿成这样还不让人笑话,你不去我自个儿去拿给娘。
小秀说罢自个儿抱着尺头去东屋找方氏说,娘,我翻出两块自个儿用不着的尺头,本来想说给荷花搁在嫁妆里头,博荣手荷花不喜欢这样花花绿绿的,要不娘看着是打人情还是留着做个啥?不然白搁在箱子里都糟践了。
方氏接过来一上手就知道是好料子,用手指捻了捻边儿,又撑起来对着亮处看看花色:你爹可没少给你贴补嫁妆,这么好的料子都得是从南边儿运过来的,好些人有钱还未必能在当地买着呢开始的时候方氏本想说拿着给祝老大的新媳妇当贺礼,可上手了又觉得有点儿舍不得,跟小秀一起扯开布料看了看,大小是可着小秀的身量剪的,虽说富裕了点儿,但是也不够老大家的那个新媳妇做个衣裳的,便干脆就不提这件事,只举着料子端详道:做个啥好呢!荷花一进门看见那料子道:咦,这料子喜庆,这是找出来要做过年的新衣裳?你看我就说给你留着,你大哥非说你不喜欢,刚还合计着要送人呢小秀扯着往荷花身上比量道,这颜色就该小姑娘穿,年岁大了再穿就不好看了,瞧衬得荷花的小脸儿多好看。
嫂子,这料子做衣裳可就糟践了,这大小比量着,正是做一个披风和一个棉捂子的材料,你若是信得过就把料子给我,到时候做好了咱俩一人一件儿。
荷花看那两块尺头,一块儿是银红妆花的,另一块儿是翠绿色的妆花,心里估摸着样子,再找良子哥要几块销好的兔子皮,就能做两件好看的披风。
方氏见状啧啧称奇道:今个儿可是太阳打西边儿出来搂,咱家的荷花姑奶奶居然主动说要做针线,啧啧。
娘,我自个儿可做不来这么复杂的东西,当然是得我画了样子娘来做了。
荷花抱着料子吐了吐舌头,咱家还有没有良子哥销好的兔子皮?若是没有,记得让爹下次进城去帮我要几块。
你倒是不客气,你良子哥那兔子皮都是要卖钱的,你说要就要啊?方氏朝荷花脑门子上戳了两下,唉,那个盈双倒是个好孩子,不过也架不住有这么个爹,过个啥节都得送礼不说,送得少了或是不满意了就给甩脸子,也亏得你良子哥性子好,若是换做你四叔那样的,早打得翻天了。
荷花跳上炕道:其实我倒是觉得,小双姐的爹不像是坏人,你看他家都穷成那样了,小双姐的娘也没了,他还一直照顾着丈母娘,多少人做不到这点呢也许他找良子哥要钱,不过只是怕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以后不能再帮衬家里,所以才想给老太太和儿子攒点儿家底儿吧唉,不管怎么说,你良子哥也是够命苦的了,在咱家都没受过谁的脸色呢,结果到城里去看老丈人的脸色。
方氏心里早就把良子当成自己儿子似的看待了,心自然是向着良子的,所以说你少去找你良子哥一下子套兔子,一下子采什么榛子核桃的,他只顾着赚钱就够忙的了。
知道了知道了,我以后不了还不行。
荷花见方氏是当真说得,赶紧吐吐舌头,大不了我去店里买皮子。
我这不是怕被良子哥知道了心里不高兴嘛,放着他不找去店里买……总归不好的嘛买什么买,就算买也得买良子的啊,不然不都便宜了外人?方氏说罢也觉得良子不可能找自家收钱,便又改口道,反正……找你爹给你套兔子去我……我爹……荷花满头黑线地说,我爹怕是只会吃兔子肉吧……小秀实在忍不住,歪倒在被垛上笑得上不来气,方氏原本故意板着脸这会儿也板不住了,看见小秀笑得那样赶紧又去拦着,你可不能这么笑,看抻着肚子闪了腰的,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边说边抬脚扒拉了荷花一下,都是你来闹腾的,赶紧该干啥干啥去娘,你不能只稀罕媳妇不要闺女了啊荷花抱着料子就往外跑,但是还故意扯着嗓子嚷了一声,引得在后院儿干活的祝永鑫探头进屋张望问:谁不要闺女了?爹,我娘让你去上山给我套兔子。
荷花赶紧转达懿旨。
套兔子?兔子套我还差不多。
祝永鑫翻了个白眼,这活儿得找你良子哥,你爹可没这本事。
找我干啥?祝永鑫话音未落,良子就扛着一个鼓鼓囊囊地大袋子进屋来,搁在灶间地上问:还没进门就听见说我,该不是说啥坏话呢吧?没没,哪儿能说你坏话啊荷花笑着上前去看那袋子,这里是啥啊?我寻思着大伯快要办喜事儿了,就上山去套了点儿野鸡和兔子,正是秋后肥的时候,喜宴上加菜最好了。
良子说着就拎着布袋子的底儿往外一倒,都还是新鲜的咧,我都没弄死,在家养几天,到时候宰了吃新鲜的。
野兔和野鸡都被捆住了脚,所以只翻腾却也跑不了,荷花一把抱住个纯白的大兔子,眉开眼笑地说:良子哥你真是救苦救难地观世音菩萨,我想要啥你就来送啥了。
良子摸不着头脑地说:你想养兔子?说着从后腰解下来个蒲草编的笼子说:我不当心踩了个花鼠子的尾巴,正好一把就给抓了,寻思着拿回来给你们玩儿呢说这话把小笼子一提起来,荷花就瞧见笼子下面早就被啃了个鸡蛋大小的洞口,什么花鼠子的,早就跑得没了影子。
哎呀,竟然给跑了……良子窘然道,我从没抓过这东西,还以为就回来这一路,那么小个东西咬不穿这个咧小东西还算是厚道了,只咬穿了笼子,没在你身上也啃俩口解气。
荷花笑眯眯地揪着兔子的长耳朵,一个没留神用劲儿太大,兔子早就被捆得发急,低头一口就咬在了荷花的手背上。
=======》《===== 章推的分割线 =====》《=======《盛世荣华》——伊人花开——女特情驾到,踢翻庶姐庶妹,打倒宠妾老爹,调戏良家公子,谋求盛世荣华。
手打txt 第三百零四章 感情危机第三百零四章 感情危机五月底最后一天,求六月份的保底粉红,求六一儿童节礼物~小无会努力更新的哦~=======》《===== 分割线 =====》《=======这可真是兔子急了也会咬人,荷花举着个包成包子样的手,在家被笑话了好几日。
祝永鑫天天到附近转悠着想要再买些地回来,方氏这边照顾着快要足月临产的小秀,那边还惦记着同样怀孕好几个月的茉莉,还要帮着杨氏张罗祝老大的婚事,婚事定在了腊月十二,请人来算的好日子,虽说祝老大是娶个继室,但对方却真可谓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遭,加上因着博荣中举全家都喜气洋洋的,眼瞅着又入了年关,杨氏便给都按照娶新媳妇那般张罗,弄得像模像样的,让邻里也都交口称赞,说那老姑娘遇到个好婆婆。
大婚依旧是那些忙忙活活地事儿,博凯跟巧然也都回来帮忙,博源平时嘴里说得欢实,但是真瞧着自己亲爹跟别的女人穿得簇新大红地成亲,到底还是有些心里接受不了,忍不住想起亲娘,自个儿躲到一边去偷着抹眼泪。
博凯见状便跟了出去,抬手摸摸弟弟的头说:傻孩子,别哭了,娘都走了这么多年,爹总是一个人也不是那么回事儿,我如今已经成家了,你长大以后也会成家立业,到时候爹就剩下一个人孤苦伶仃的,难道让他守着娘的牌位过下半辈子不成?大哥,我心里头都明白,只不过是想起娘,心里有些不舒服罢了,我没事的,咱回去吧,若是被别人看到,指不定要说什么呢博源乖巧地擦去眼泪,扯着博凯的袖子回到了屋子前头,看着新郎新娘拜堂成亲,大家热闹了一阵子也就各自散了。
第二日的早晨,新媳妇姜氏早起给长辈们敬茶,博荣领着巧然和博源给继母磕了头,都一律改口叫了娘,倒让那姜氏有些意外和局促,一来许是没想到家里的孩子倒是乖巧,二来也是个新媳妇呢,一下子被几个半大孩子叫了娘,顿时也有些个抹不开,赶紧从袖子里掏出红包分给三人,连声道:乖,乖。
自己说着先红了脸,跟那红包儿一样红灿灿的。
荷花看着这个新娶回来的大娘,模样倒是个老实巴交的样子,就只不知道为人如何,希望是个心善又有主意的,不然跟祝老大在一起,不管是两个面瓜对上一处,还是一好一坏的,以后这日子都过不顺当。
杨氏见礼数都行完了之后,便开口道:咱家也没什么了不得的规矩,只要孝敬长辈,顾好自个儿的小家,照顾好男人和孩子,家里的几个孩子都不是丁点儿小还要人看顾的,博凯已经成亲了住在城里,就博源一个在村里念书,你只要照顾好吃穿,别的也用不着多操心,都不是那些个不懂事的混小子。
最近到年根儿下了,家里可能事情忙乱些,你又不懂得就找老2和老四媳妇去问,力所能及的帮着忙和忙和就好。
是,娘,媳妇记得了。
姜氏柔顺地应道。
十来天过去了,杨氏在一旁瞧着,这个姜氏做事还是很有章法的,不管是收拾屋子还是缝补衣裳或者是跟妯娌们干活,都是手脚麻利也不多嘴多舌的,眼看着祝老大跟博源的衣裳鞋袜都干净板正起来,吃得也都不用自己再操心,心里就很是舒坦满意,觉得这个媳妇自己真是没有看走眼。
腊月底就要到了小秀足月的日子,方氏天天掰着手指头算,希望能生在年头不要生在个年尾,结果一直到腊月二十八还没动静,全家都以为一定得到年后了,都张罗着准备三十儿的东西,腊月二十九的晚上,小秀抱着肚子开始哎呦起来。
方氏赶紧起床,让祝永鑫去请魏林氏来,自个儿起身儿去照看,把祝大姐儿也叫了过来帮忙,荷花跟枝儿在外头帮着端水倒水的。
怕吓到宝儿把她抱去了杨氏屋里睡,结果杨氏不放心就也跟着来帮忙,一股脑地把老祝头和老爷子都吵醒了,姜氏和林氏得了信儿也都前后脚地过来帮手。
上次生宝儿的时候博荣在城里没赶上,这回听见小秀在屋里叫得声嘶力竭地,在外面急得直跳脚,祝永鑫也不会劝什么,就只一个劲儿地说:老大你不用担心,不会有事的。
因着已经是第二胎了,而且胎位正而且小秀也没有上回那么紧张,只用了不到一个时辰就听见屋里传来婴儿娃娃地哭声,魏林氏的大嗓门传出来道:恭喜,生了,是个大胖小子,母子平安。
祝永鑫和博荣的脸上同时露出喜色,祝永鑫转身就往外跑:我去给爷和爹娘报喜。
方氏帮着魏林氏扎好了脐带,擦干净孩子,垫上褯子,包成蜡烛包抱着,怎么看怎么喜欢,都不舍得松手。
杨氏双手合十地对着屋里的佛龛念叨说:真是菩萨保佑,这可是我们老祝家这一代的头一个男娃儿,老天保佑孩子平平安安地长大,以后考秀才,中举人,当状元……小秀生完孩子很是疲惫,但是看着全家都开心的样子,又听到自己终于生了个儿子,顿时觉得心里如释重负,眉眼含笑地看着方氏怀里的儿子,听她说眉眼像博荣,脸型像自己之类的闲唠嗑,觉得满心都是欢欣和喜悦。
祝永鑫报喜回来,呵呵地傻笑着跟方氏说:你是没瞧见,爷一听说生了个小子,高兴地差点儿没从炕上蹦起来,爹也是欢喜得很,两个老头子大晚上把祖宗牌位都捧了出来,又是念叨又是磕头的,好是折腾了一阵子,让明个儿赶紧抱过去给看看。
大冷天的孩子咋抱出门儿,你就不会把爷和爹都接过来看。
方氏扒拉开祝永鑫伸过来的手,抱着孙子不肯给他,真是个榆木疙瘩的脑袋不开窍。
我是不开窍,所以就得让你事事都嘱咐我啊祝永鑫硬是蹭过去跟方氏面对面一起抱着孙子,哎,我如今也是正儿八经当爷爷的人喽,这日子越过越知足喽。
你这张没个把门的嘴,啥叫正儿八经地当爷爷了?方氏伸脚踹了他一记,宝儿叫了你这么久的爷爷,都叫给狗听了?我说错话,说错话好吧祝永鑫赶紧抬手朝嘴上打了两下,我这不是得了个大胖孙子,一时间高兴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嘛再说你不也是抱着不肯撒手。
如今博荣考中了举人,又儿女双全的,我总算是能对他放了大心了。
方氏晃着孩子,轻手轻脚地靠进了祝永鑫怀里,我当初嫁给你的时候,看着你家那两行泥胚房,可是没想到会有今天这样的好日子过咧过不上好日子那你还跟我?祝永鑫把媳妇跟孙子一并搂在怀里,可见我多招人喜欢了。
你就在这时候嘴花花,用得着你说话的时候都跟哑巴似的方氏用胳膊肘捣了祝永鑫一下,惊得怀里的孩子扭动了几下,她又忙轻拍几下哄得又睡了,这才轻声说,还不是看在你人老实,寻思着不管日子过好过孬的,至少不会欺负我,就这么跳了你的火坑。
那现在还是火坑不?祝永鑫贴着方氏的耳朵问。
是呢,还是个大火坑,不过我呆得暖暖和和很是舒坦,不想挪窝儿了。
两个人抱着孙子喜得睡不着觉,竟是絮絮叨叨地说了一个多时辰的话,眼见着外头的天渐渐亮了起来,孩子也开始吧嗒着嘴想要找奶吃的模样,方氏抱着孙子去找小秀喂奶,打发祝永鑫去挂红布条报喜。
祝永鑫出去在家门口挂了红布条,下面还用红绳拴着大葱,取聪明的意思,另外还有一张木质的小弓,让过往的乡亲们一看,就知道自家得了个男丁。
这回过年因着是全家一起,虽说祝永鑫还是邀请了郑大夫,但是他却坚决不肯过来。
所以这回小秀生了儿子,大年三十儿一早,方氏就煮好了染红的喜蛋,左右都是自家鸡下的,足足染了一佰二十枚,给祝永鑫包了六十六枚,又抓了只公鸡让他一起带过去报喜,剩下的喜蛋留着给来贺喜的乡亲朋友。
这回郑大夫可管不得什么过年不过年的,在城里各处亲友分了喜蛋,就急急忙忙地跟着祝永鑫一道回了村里去看闺女。
荷花家的几间房几乎都坐满了人,来贺喜的乡亲、来帮忙的亲戚什么的都热热闹闹地,直聚到下午才都各自散了回家准备过年。
方氏点着孙子的小鼻尖儿说:你个小家伙,咋就那么急着出来凑热闹咧?就不肯在你母亲肚子里多呆,再多呆一天可就是大年初一的生辰,真是个小人来疯儿。
家里双喜临门,这个大年三十儿真是过得人人高兴,家里的男人们一直喝酒喝道大半夜里,吃了饺子之后才收了酒壶开始摸牌玩闹,枝儿、林氏,姜氏和巧然一起在摸叶子牌,祝大姐跟方氏坐在炕上,一边儿照看孩子一边儿说话儿。
你家茉莉应该是二月里生吧?祝大姐看方氏抱着孙子不撒手,就问道。
嗯,是二月中的,等二月初一的时候得去蒋家给送催生礼呢方氏道,我一直记着呢,大姐还怕我有了孙子就忘了外孙啊我看你这样子可是差不多呢祝大姐笑着说,茉莉那边一切都好不?好是好,可我……方氏叹了口气说,我就总觉得心里不太踏实,蒋家老太太太盼着要孙子了,我上回去看茉莉,好家伙,屋里头五六个丫头围着她伺候,连动动手指头都赶紧去问是不是要啥,茉莉说自己都快闲得受不住了。
所以我就……你担心茉莉生得不是个小子?祝大姐儿替方氏说出了最后那句话。
是说呢,谁就敢保自个儿一定能生儿子?方氏愁眉苦脸地说,若是万一真生了个丫头,那茉莉还不得顿时从天上掉到地上啊?这也不是你发愁就能有用的事儿,想这么多也是白搭,不过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罢了。
祝大姐劝慰道,等送催生礼的时候我陪你一起去,这里头还有好多讲究呢,蒋家不是咱们这样的村里人,随便糊弄着送点东西就能了事的。
我也还想着,等过了十五再去问你呢初五过了博荣就要跟着孙家和齐公子一道进京去了,荷花这回也非要跟着去。
唉,荷花这丫头除了喜欢买书看书,也从没提过啥别的要求,她想去见识见识京城的模样,我自然也说不出个不许来。
再加上我也分不出身跟去,小秀还在月子里,有荷花跟着照顾个吃喝洗涮的我也能放心些。
那也好,荷花是个稳重的,出去不会惹事的,博荣也不是个多事的孩子,都长大了总不能一直跟自己眼前护着,总得有放手的时候。
因着博荣跟荷花很快就要走,所以荷花家的这个年也过得很是闹腾,方氏收拾行李就足足折腾了两日,又是要带足衣裳,又是要换被面被里,一下子又准备路上的干粮,还要帮小秀照顾孩子,一时间忙了个不亦乐乎。
初六一大早,齐家的马车就到了门口接人,方氏把博荣和荷花送上车,拉着两个孩子的手怎么都不想放开,虽说以前有时候也会分开,但是一个在城里一个在村里,总归都还是近便容易见面的,心里也不会那么牵挂,但是如今要去京城那么远,是自个儿都压根儿没去过的地方,那种对未知东西的恐惧感就让她怎么都觉得放心不下。
祝永鑫没办法上前揽着方氏的肩膀,掰开了她拉着两个孩子的手,自个儿却也抬头看了半晌,然后嘱咐道:路上多加小心,看好银钱,别惹事,早去早回。
荷花第一次出远门心里欢喜,但是见方氏这样依依不舍又觉得心酸,几乎就差点儿扑出去说自己不走了,双手紧紧地抓住博荣的胳膊,这才算是忍住了这股念头,跟爹娘和家里人连声道别,博荣也挥了挥手,然后说让马车赶紧启程,莫要误了跟孙建羽约好的时辰,其实却也是看不得方氏那牵挂的样子。
荷花好不容易从离家的不舍中挣脱出来,准备享受旅途的快乐呢,结果几天过后却是发现,古代的赶路实在是一件十分枯燥乏味而且疲劳难耐的事情,且不说几个人天天缩在车厢里也不能出去,因为冬天外头太冷也不能开窗开门,车厢里还要生着炭炉,搞得荷花连休息都不敢睡熟了,生怕弄出个什么中毒事件,闭上眼睛就再也睁不开了。
而且最要命的是古代的路况,大多数的时候都是走在坑洼不平的土路上的,积雪被车碾马踏后又再次冻住,简直就像是在玩儿特技,这还是在齐家和孙家的马车都很精良的情况下,若是那种连车厢都晃来晃去的破车,怕是还没到地方就能把人折磨疯了。
以往通过某些错误渠道得知的什么在车上下棋、看书、做针线,荷花这时候才抓狂地发现,根本什么都做不了,只能聊天,发呆,闭目养神,她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娇气的人,但是坐车出行这件事让她几乎忍耐到了极限,每日里都要问个十遍八遍,到底还有多久才到京城?方氏在家里惦记着两个出远门的孩子,还惦记着快要生孩子的茉莉,按照祝大姐教的准备好了催生礼,除了娘家这边人给做的衣帽鞋袜,小披风,小包被,肚兜围嘴儿,褯子卡带什么的,还要准备许多有吉祥寓意的吃食,如花生、鸡蛋、鸭蛋,长面、红糖、桂圆核桃之类,另外还要做一份儿饭菜一起带去给闺女吃,做两个菜说是二龙戏宝,五个菜是五子登科,做七个菜是七子团圆,但是这些饭菜必须让闺女一顿吃光,不然就是犯了忌讳。
方氏便每样菜都只做了精致小巧的一份儿,用个食盒装着。
另按照祝大姐的说法,自家的加上换来的,准备了一百二十枚鸭蛋,找人在上面都画了吉祥寓意的彩画儿,单独搁了一筐,其余还有些买来的帕子、花样儿之类,还有面食做成的卧鹿眠羊……反正但凡是祝大姐说是好兆头的,方氏都千方百计地照着备了出来,一来是不想让蒋家挑理,二来也是担心茉莉这一胎的男女,怕她以后受委屈,这是准备给撑场面去了。
二月初一这一日,祝家的几个男人帮着挑担子,又特意请了个吹笙的,寓意催生,一道吹吹打打地把东西送到了方庄子的蒋家。
到了蒋家方氏才知道,蒋老太太今年过年把儿子和媳妇都叫了回来,过完年儿子又去外地继续忙生意了,媳妇就被老太太留下照看茉莉生孩子。
见祝家的催生礼备得齐全而且又多,蒋夫人喜笑颜开地招呼着亲家,得知了博荣考中了举人,更是对这门亲事又有了不一样的看法,媳妇以前不过是个农户,如今家里出了举人老爷,那这门婚事看起来倒是自家儿子有些高攀了去,就一直陪着方氏说话儿,还说以后博荣出息了,要记得多关照自家儿子。
方氏见茉莉一切都好,在蒋家自然也不好表现出自己的担心,但是趁着去跟茉莉说私房话出来的时候,遇见了蒋世彦她却是好生地叮嘱提点道:当初是你看中了我家茉莉,一心就要娶回家来,开始我们就担心两家门不当户不对的,怕茉莉嫁过来不习惯。
可你们成亲这一年多,你对我们茉莉咋样我也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的,所以我对你也是很放了心,不过两口子过日子是一辈子的事儿,茉莉现在也是为了你吃苦受罪地怀孕生孩子,你以后可得对我家茉莉更好,不然我这个做娘的就第一个不答应。
蒋世彦不知道方氏怎么会冒出这么一番话来,但还是恭敬地应道:岳母大人放心,小婿一定会对茉莉好,不会让你们操心惦记的。
方氏前脚送了催生礼回家,初三这日蒋家就派人上门来报喜,来人进门先道恭喜,大人孩子都平安,方氏先把心放在了肚子里,再低头往来人的手里一看,见抱着的是一只母鸡,顿时就觉得心里瓦凉,担心了这么久的事儿,到底还是成了现实。
不过这会儿不是惦记这个的时候,还得强撑着给赏钱和支应着,心里却是各种惦记和担心茉莉,依着茉莉的性子,若是刚费劲辛苦生下孩子,就听得别人的冷言冷语,那肯定就得跟点着了的爆竹似的,且不说是会跟婆家闹成什么样儿,就是对茉莉自己来说,月子里生气或是掉眼泪,那可都是得坐下病根儿的。
送走了报喜的人,方氏在屋里急得团团直转,但是也没有当娘的月子里去看闺女的道理,现在冲去了岂不是等于说担心蒋家照顾不好自己闺女。
茉莉在蒋家坐个月子,方氏就足足担心了三十天,天天在墙上画道数日子,算着出了月子娘家去接回来躲臊窝子的时日。
好不容易等到这天上,天不亮方氏就催着祝永鑫赶车去了方庄子,到的时候天才刚蒙蒙亮,两个人又冷又累地去娘家暖和了一会儿,这才拎着东西去敲了蒋家的门。
虽说蒋家的下人对祝永鑫和方氏的态度似乎还是一如既往的,但方氏却总觉得每个人都像是偷着嘲笑自己,蒋家的老太太和蒋世彦的娘都没有露面,只有个婆子领着方氏去了茉莉的屋里。
方氏进屋见到茉莉的时候,简直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上次来还养得白白胖胖的女儿,如今小脸儿瘦得个巴掌大,两颊都有些微微向内凹陷,额头上勒着藏青色的抹额,衬得脸色苍白没有一点儿血色。
茉莉一见到方氏的面儿,娘字还没叫出口,就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
方氏抢步上前把茉莉一把搂在自己怀里,眼泪也跟着流了下来,抱着闺女瘦得皮包骨头似的身子,看着床里头放着的外孙女,她心里几乎要烧出一把火来,回身去给茉莉找了衣裳,里三层外三层地给包裹好,又给孩子包得严严实实的,便扶着茉莉下床道:走,跟娘回家,爹娘还养得起你,咱用不着在这儿看人脸色受这样的苦祝永鑫本来在外间坐着喝茶,见方氏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扶着茉莉,忙上前去帮忙,刚要开口问是咋回事,就看见茉莉憔悴的脸色和方氏满脸的眼泪,顿时也明白了个八九不离十,气得一摔手里的茶碗,转身就要去找蒋家算账。
茉莉伸手拉住祝永鑫的衣襟儿,哭着说:爹,咱回家,我要回家去。
方氏把怀里的孩子交给祝永鑫,自己搂着闺女往外走,咱回家,以后不回来了。
三个人刚走到门口,就见蒋夫人从里头快步走出来道:亲家公、亲家母留步,没料到你们来得这样早,我这……方氏不等听她后头说得是什么,扶着茉莉就上了车,让祝永鑫先把车赶去了自个儿娘家,又打发他出去雇了个有车厢的马车,晌午饭都没吃就把茉莉和孩子接回了家。
祝大姐知道方氏今个儿要去接茉莉和孩子,就把博宁和栓子留在自家吃了午饭,等送了几个孩子去上课,这才自个儿慢慢溜达着去荷花家,打算去给添点儿柴火,这样方氏带着茉莉回来以后屋里暖和。
刚伸手撩开门帘子就听见里头传来哭声,倒是把她吓了一跳,赶紧推门进屋,就见祝永鑫蹲在灶间地抽烟,再挑帘子看屋里,方氏跟茉莉母女俩正抱着哭得伤心。
哎呀,这刚出月子哭个啥啊,伤眼睛呦祝大姐进去扯了帕子塞给方氏,孩子不懂事你也跟着不懂事,不管是咋回事,现在也不是哭的时候,你还撩她。
说罢扭头去看茉莉,却也是惊了一跳,瞠目结舌了半晌道,这、这蒋家也太欺负人了吧,咋好好地孩子给憔悴成了这样……茉莉一边擦着眼泪一边说:娘,大姑,我要和离,这日子没法过了,我自个儿带着孩子过。
方氏连连点头,和离,娘答应你,咱家养得起闺女,不能搁在别人家让人糟践。
人都是劝和不劝离,你这是当娘的说的话?祝大姐觉得自己都急得牙疼了,跺着脚问,这到底是咋回事?蒋家就为了茉莉生个闺女,也不至于这么虐待孩子吧?就算她们没缺吃少穿的,但是冷嘲热讽或者是言语挤兑,茉莉这孩子的性子又要强,哪里受得了这些,心里不舒服月子咋能做得舒服。
方氏如今一门心思就只觉得蒋家不对,看着女儿的模样觉得自己的心都疼得揪了起来,抱着茉莉又哭道,都是娘不好,娘没看清蒋家人的这副嘴脸,我家捧在手心儿里的闺女,嫁到人家家里连个草都不如,我的命咋这么苦啊……祝大姐见方氏在这儿压根儿就说不了话,便到灶间叫祝永鑫把方氏拉去了东屋,自个儿去西屋在茉莉对面坐下,先伸手逗了逗孩子,说了几句怎么奶孩子、换尿布、哄孩子的话,看着茉莉的情绪平复了许多,这才转入正题问:茉莉,你好好跟大姑说,这到底是咋回事,若当真是蒋家不对,咱家豁出去了也得找他家算账去,不带这么欺负人的,但若是还有别的事儿,你也都一五一十地跟大姑说,两口子能走到一起过日子不容易,别轻而易举地就说什么和离,大姑是过来人,虽说如今日子过得好了,但是当初的苦也都是自个儿知道,那么多眼泪也都是往自个儿肚子里咽。
没了方氏在一边哭骂,茉莉的心情平复了许多,抽噎了片刻道:大姑,我头一天晚上生了孩子,蒋、蒋世彦他第二天就跟丫头睡到了床上,那丫头大早晨地来我床前跪着,说让我成全了她,给她开脸收进屋来,说自个儿当初算命就是个生儿子的命,要给蒋家延续香火……而那之后蒋世彦就跑了个没影儿,到今个儿我都没瞧见他人。
大姑,我、我辛辛苦苦地给他生孩子,就算生出来的是个闺女,他也不能这般对我吧?大姑,你当初为了不看着男人纳妾,主动地提出和离,我、我如今也是当真受不了了,虽说老太太和婆婆对我还是不错,但只要一想到那丫头我就觉得恶心,我就吃不下东西,我……茉莉越说越激动,直接扑到了祝大姐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祝大姐听了茉莉的这番话,自个儿心里也没了法子,而且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劝解,要说这男人纳妾,也不是个多十恶不赦的事儿,但也并不是人人都能接受,更何况这还是在茉莉刚生了孩子的当口,换做是哪个女人怕是都受不起这样的打击,更何况茉莉素来都是个硬性子的孩子。
自己当初就是不想看着夫君纳妾,便自请和离出了夫家,如今更是没有立场开口劝茉莉尽量接受,只能摸着茉莉的头发和后背,尽量地安抚她的情绪。
茉莉在西屋里哭,方氏在东屋里也抓着祝永鑫哭得停不下来,家里正愁云密布呢,门帘子呼地被人掀开,随着一股冷风倒灌进来,蒋世彦也一头扎进来嚷道:茉莉,我回来了。
方氏从屋里一个高就跳了起来,抄起扫帚就朝蒋世彦劈头盖脸地打将下去:你说会好好对我家茉莉,你就是这么对她好的?看我今个儿不打死你这个混小子,你滚出我家去,我跟你说,茉莉要跟你和离,这回她就不走了,你若是还有半分良心的话,就痛痛快快地把嫁妆送回来,彩礼我也照单子退还给你家,以后咱们井水不犯河水,老死不相往来手打txt 第三百零五章 娇蛮女子第三百零五章 娇蛮女子大朋友小朋友们都节日快乐,有一颗童心大家年年过儿童节~小无今天得瑟出去过节了,咳咳,一更先奉上,等下继续写加更,亲们的粉红票子呦,都丢来丢来吧~=======》《===== 分割线 =====》《=======娘,娘,您听我解释,我……蒋世彦一边躲着方氏的扫帚,一边趁着空隙扬声道,我……呸,你管谁叫娘,别这么叫我,我可担待不起,好端端的一个闺女交给你,我之前还特意嘱咐过你,如今弄成这样回来,你的良心都让狗给吃了吧方氏气得泪珠子骨碌碌地往下掉,手下打得也越发用力。
蒋世彦最后干脆噗通一声跪在方氏面前,一把抱住方氏手中的扫帚疙瘩,扬声道:娘,您听我说句话成不?方氏打得手酸又气得胃疼,扯了几下也没扯回扫帚,便转身坐在炕上,别着头生闷气。
娘,前些天我爹捎信儿回来,说生意那边有些事,我娘不在他自个儿忙不过来,说我在家照顾茉莉坐月子不如我娘得力,便叫我过去帮衬些日子……蒋世彦赶紧趁机解释。
话还没说完茉莉就在西屋骂道:蒋世彦,你少胡说八道,别扯那些个没用的,那丫头是不是你睡的?不是我给塞你被窝里去的吧?就算你是去帮衬生意,为啥不能跟我直说,悄没声息地就跑了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把个丫头留在家里恶心我膈应我,你打得可真是号算盘啊,是不是想等着她怀上一个,瓜熟蒂落了你再回来啊?蒋世彦扯着袖子擦擦脸上的汗,又忙扭头去跟茉莉解释道:茉莉,不是,那丫头……我……那天你平安生了孩子我心里高兴,就多喝了几杯酒,至于那丫头咋到我床上的,我、我也是早晨酒醒了才瞧见,然后我娘就把我叫过去说有我爹的信,等我看了信回来,谁知那丫头居然就冲到你床前说三道四了。
祝大姐忙打圆场说:若是这般说来,的确不能都怪小蒋。
然后又扭头去说他道,不过你也是不该,不管有什么事,你好生地跟茉莉解释,两口子之间出了啥问题都不能一走了之啊蒋世彦总算是遇到一个肯好好跟自己说话的了,感动地对祝大姐解释道:大姑,真不是我不跟茉莉说,她把门锁得死死的在屋里,我在外头一说话她就发脾气,骂我让我滚,还说若是我还呆在外面,就抱着孩子一起撕给我看,我……我哪儿还敢再说什么别的啊说道这儿他忽然想到什么似的,我有留过一封信给茉莉,我知道她识字,我娘催着我赶紧去我爹那边帮忙,我又放心不下茉莉,见她一时半会儿也不可能心平气和地听说说话,便写了封信留给我娘,让她等茉莉不那么生气的时候给她。
狗屁,什么信不信的,我连个纸片子都没瞧见。
茉莉气得都口不择言地爆了粗话。
孩子被她这一声吓得哇哇大哭,她扭身抱起孩子,一边哄一边道:娃儿,别哭了,你爹心狠不稀罕咱娘俩儿,你哭死在他眼前他也不带心疼的,以后就只有娘疼你,还有姥娘,姑姥,以后宝宝跟着娘姓祝……蒋世彦被气得够呛,张张嘴想说什么,但是最后还是跺了跺脚,什么都没说转身就跑出门去。
祝大姐赶紧追出去,外头风大天冷的,见外头有蒋家的马车等着,这才稍稍放心下来,走到车前对蒋世彦道:这会儿都在气头上,尤其是茉莉,本来性子就急,又觉得自个儿受了委屈,如今一见到娘家人,自然是捡着伤人的话说,你别太往心里去,唉,两个人能凑到一起过日子不容易,你俩又不是当真没了感情的,更何况如今还有了孩子,能过得去就别轻易地要拆了这个家。
蒋世彦闷闷地应了一声:大姑,你放心吧,我对茉莉是真心的,我先回家把事儿弄个清楚再说。
祝大姐听了这话才放下心来,伸手拍拍蒋世彦的肩膀说:那就好,回家路上当心,这边我再帮你劝着,等消了气儿就好多了。
送走了蒋世彦,祝大姐回来东西屋里劝着,方氏渐渐平静下来,听进去一点儿劝,却还是坚持不肯让茉莉原谅蒋世彦,茉莉哭得累了,奶了回孩子被祝大姐劝着睡了。
家里闹得不亦乐乎的时候,博荣和荷花在京城自然是毫不知情的,家里到京城路上就花了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到了京城之后就已经离会试的日子不远了。
孙建羽把几个人直接带去了他大伯在京中的宅子,博荣算是正式拜见了孙大老爷,在孙家休息了几日,三个人去参加了会试,齐锦棠和博荣都名落孙山,孙建羽得以杏榜有名成为贡生,只等着四月份的殿试排出三甲名次,便算是功德圆满,要在京城准备大婚之事。
这些日子孙大老爷也不催着孙建羽看书或是作文,却总是带着他跟博荣到外面应酬,只留得齐锦棠跟荷花在客院住着,偶尔两个人也知会一声到外面去逛逛。
荷花不得不承认,京城比自个儿见过的几个城池都要大上许多,而且也繁茂鼎盛,似乎比前世在电视剧里看到的还要精美华丽。
在孙府住着闲暇的时候多,荷花便又买了几本没看过的食谱,专心地开始研究饮食,时不时地在小厨房一展身手,虽说捧场的大多只有齐锦棠自己,但两个人刚刚互白了心意,正是每日只是对着看都不相厌的时候,日子倒是过得很是逍遥自在。
这天荷花正在小厨房里炖宵夜,听见外面有动静,扎着围裙出来一看,博荣醉醺醺地被孙府的家丁搭了进来,她忙上前去扶,就觉得博荣满身的酒气不说,脸都涨红得发紫,眼睛里满是血丝,一看就不知道喝高了多少,顿时不悦地道:这是怎么搞的,即便是出去应酬,也用不着喝成这样吧?日日这么喝酒,人又不是酒缸,喝坏了身子可怎么是好。
她这边话音未落,就听着客院门口传来个女孩略带娇蛮的声音:不过是帮我堂哥挡了几杯酒罢了,谁知道他这么没用手打txt 第三百零六章 齐锦棠招蜂引蝶第三百零六章 齐锦棠招蜂引蝶荷花循声望过去,院子里的灯光有些昏暗,只瞧见个身材娇小的身影从外头进来,快到了跟前儿才看清楚,是个十三四岁模样的少女,这才刚三月里就已经穿了春衣上身儿,鹅黄的衫子裙儿的,荷花也认不出是什么料子,只知道肯定是价格不菲的。
满头的珠翠沉甸甸地坠着,荷花看得忍不住活动了一下自个儿的脖子,心道这还不得累个好歹?那少女也是走到近前才瞧见荷花的样子,寻常的棉布衣衫,腰间还扎着围裙,一副厨下丫头的模样,顿时立起了秀眉骂道:你这个小蹄子是个什么东西,府里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指手画脚的,眼皮子浅的东西,看见个举人老爷就想往上贴,打得是什么下溅的主意?若是真闹出事来,传出去还不得说孙家管教下人无方?骂完扭头道,这丫头是哪里管事手下的?赶紧撵出去了干净。
四姑娘,这位是……管事婆子刚想上来回话,不等说出口就被孙四姑娘又给骂得堵了回去。
要说这位孙四姑娘,嘴上实在无德,把管事婆子骂了一顿竟还不算完,又瞪着荷花道,还扶着不撒手,真是天生的下溅坯子,怕是打小爹娘就教着如何勾搭男人了吧,随便瞧见个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的玩意儿,你们一个个都给我听清楚了,以后找丫头都睁大了眼睛好生看着,别什么乱七八糟的都往家里买,说到底还是家生子牢靠些,至少知道个爹娘老子是什么德行,免得买来些什么yin娃**的……荷花原本不想生事,只打算解释一下便也罢了,谁知到后面竟是连父母祖宗都被骂了进去,心头也着实火起,站住脚步看着孙四姑娘道:进京之前一直听家兄说,孙大老爷如何家风严谨、严以律己,到了孙府见处处井井有条,下人们更都是安分守己、勤勤恳恳,正自觉的家兄所言不虚,这京官儿就是不一样,没想到今个儿见识了孙四姑娘的风度,才发觉自己实在孤陋寡闻了,原来京城的姑奶奶们,都是这般的‘大家气度’,对待客人也是这般的‘热情好客’,可真是让人大长见识荷花一番话说得连讽带刺,一句没说孙四姑娘的不是,却又把她挖苦得面如菜色。
你……孙四姑娘这才知道原来这打扮得跟下人一样的丫头竟是博荣的妹妹,这会儿才想起先前姨娘跟自个儿说过,还说祝家的丫头知书达理,让自己可以多来亲近亲近,但是她那里看得起这乡下来的野丫头,所以压根儿就没睬这回事。
如今借着灯光细细看去,那丫头虽说衣裳粗制还系着围裙,但是面容清秀白净,衣裳也算干净体面,倒也不像是自己想的那种脏丫头。
现下知道她是客人,自然是不好再说什么,不然闹开了自己定然要被父亲责罚,可若就这般离开,去又太过丢脸下不来台,一跺脚指着客院的管事婆子骂道:混帐东西,既然是客人怎么不好生伺候着,竟然还要客人自己下厨,你们到底是怎么做事的?待我回了母亲把你们都一一杖责,看你们以后还敢不敢这般。
待客之道,若是事事供着捧着,反倒会让客人觉得不安实在过于刻意下乘。
而让客人觉得住着舒适自在又不受怠慢才是上道。
下厨是我自个儿的嗜好罢了,刘妈妈也一直都让冬梅和秋菊两位姐姐在旁帮我,却又都不越矩,我觉得刘妈妈做得很好,可见孙家的家风家教的确值得称道,不是孙四姑娘以为如何?荷花当作没听到她要处罚下人的言语,反倒去称赞管事婆子。
孙四姑娘见荷花处处跟自己做对,气得跺脚刚要发脾气,就听门口传来孙建羽的声音。
如此听来,荷花在这儿住得还算顺心?孙建羽已经回去喝了醒酒汤,沐浴过换了衣裳,头发还是半湿的,只随便地挽在脑后,时不时地还滴落几滴水珠,他知道博荣替自己挡酒着实喝了不少,所以不放心便来看看,没想到竟遇见这么一幕。
建羽哥,这里住得很好,刘妈妈人很好,事事都打理得很是周到体贴,院子里的各位姐姐们也都很好,我学了好几个京城的小吃呢,哪天有时间做给你们吃。
荷花故意应着孙建羽的话说。
只要你住得高兴就好。
孙建羽说罢朝身后的小厮吩咐道,取十两银子来给刘妈妈,算是我谢她跟院里的各位姐姐的,荷花是……是我好兄弟的妹子,让她住得高兴就是给我面子,我得好生答谢你们。
孙四姑娘的脸色现下彻底地黑了下去,但是她就算再受宠也不敢驳孙建羽的面子,更何况荷花句句话都说得冠冕堂皇,连说她对自个儿不敬或是出言不逊都找不到借口,憋得胸口发闷几乎内伤。
外头怎么吵成这样?齐锦棠刚才就听到了声响,刚从后院屋里出来,就见博荣被两个下人半扶半抱地拖进来,过去查看了没有大碍,吩咐人去烧水煮醒酒汤,这才匆匆到前院儿来看个究竟,见一个面生的姑娘在,荷花的神色却是生气的模样,便走到她身边垂眸询问:怎么了?为博荣喝醉了生气呢?没,这位是建羽哥的堂妹,孙四姑娘,我们说了几句话罢了。
荷花看见齐锦棠,顿时就觉得心情平复了许多,神色和语气也顿时柔和了起来,我哥没事吧?没事儿,就是喝多了,我已经让人去熬醒酒汤。
齐锦棠这才扭头去看孙建羽,见他衣衫不整、披头散发的模样,微皱皱眉道,建羽你怎么这般就出来了,虽说已经快到四月,但晚上天儿还凉着呢,过些日子你就要去参加殿试,若是这会儿染了风寒可怎么是好说着又对孙建羽身后的小厮训道,你是怎么伺候主子的,这样湿着头发就出来,吹了风头疼怎么办?齐锦棠自小也是家世不错的,虽说比不得孙家但也都是有人伺候的,训起人来也是很顺溜,把孙建羽的小厮训得连连点头,诺诺地应是。
孙建羽伸手摸了摸头发,不在意地说:锦棠你真是越发婆妈了,这点小事也要唠叨,都是被荷花带坏了去。
好生不讲理的人,锦棠哥是关心你,你不听劝倒也罢了,还要把我也扯进去说。
荷花撇嘴道,我知道,你殿试完了就要娶新媳妇过门儿,以后就有人关心唠叨你了,用不着我们多事。
本来是句调侃的话,但是孙建羽听了脸色却是一沉,抬眼看看荷花,偏生儿又说不出什么,不管是苦涩还是什么滋味,都只有往自个儿肚子里咽。
他强撑出笑意来说:小丫头片子,大了一岁倒是越来越不稳当,这张嘴也越来越不饶人,我看你家都没一个这般话多的,真不知道你到底随谁。
荷花闻言吐吐舌头,心道自己这性子可不是跟祝家随来的,不过这话不能当着人说,就干脆只笑着不语。
孙建羽的小厮见他脸色不好,以为当真是吹了风不舒服,赶紧劝道:爷,夜里头风凉,齐公子说得在理,既然祝大爷无事,咱还是赶紧回吧,您若是想跟祝二姑娘说话儿,明个儿得空再来就是了。
跟孙建羽寒暄了两句把他送走,荷花才想起院子里还杵着个孙四姑娘,按理说依着她的性子,被晾在一旁这么久,应该早就炸毛了才对,怎么这么安静?荷花心里纳闷儿地扭头去看,却见她一双眼睛都挂在了齐锦棠身上,哪里还顾得上跟自己拌嘴。
荷花撇撇嘴想有什么好看的,却还是顺着她的目光也朝齐锦棠看过去,见他如今已经快跟博荣一般高度,却没有博荣身子壮实,一袭驼色的长衫穿在身上,临风而立果然是挺拔俊秀,不由得点点头心道,倒的确是个俊俏的白面书生模样,不过也不至于这么招蜂引蝶的吧,这孙四姑娘也当真没见过什么世面?她只顾着自己心里微微的醋意,却是没想到,古代的女子能如她这般松快自在的,也只有乡下的丫头了,这些高门大户的女孩子,嫁人之前除了自家父辈兄弟,哪里还能见得到别的男人。
见过齐公子。
孙四姑娘说话泼辣娇蛮,行事倒是也不畏畏缩缩地,很是大方地上前对齐锦棠行礼道,刚才见齐公子跟堂兄说话,不便上前打扰,迟迟才来见礼,望齐公子赎罪。
孙四姑娘有礼了。
齐锦棠也忙拱手还礼,在府上叨扰日久,还望见谅。
齐公子说话客气,您是堂兄的贵客,自然就也是孙家的贵客,谈何叨扰。
孙四姑娘这会儿倒是有礼有节,很好地展示了孙家的家风家教,眼角却还瞟着荷花,心里较劲儿地想,让你看看什么是大家闺秀,哪里是你这种乡野丫头能比得。
手打txt 第三百零七章 大事不好第三百零七章 大事不好荷花却压根儿没去瞧她,转身边朝小厨房走去边说:锦棠哥,宵夜快好了,你进屋等着我端进来。
齐锦棠应了一声,对孙四姑娘拱拱手道:先行告辞。
孙四姑娘却是个看不出眉眼高低不识趣儿的,心道反正父亲让我跟这个丫头亲近亲近,那我就也看看你到底有什么好处,于是很是不客气地:不知我有没有这个荣幸,能尝尝祝二姑娘的手艺?她既然都已经开了口,齐锦棠自然不好说别的,再说这本来就是孙家的地方,她有是说要吃荷花做的东西,自己也没道理开口拒绝,便借口去看博荣先避开了,让孙四姑娘自己在花厅坐着。
博荣已经喝了醒酒汤也被擦身换了衣裳,床边有丫头守着,齐锦棠看了眼他睡得正熟没什么大事,溜达出来到花厅见荷花还没出来,便也没进去,悄悄地朝小厨房过去。
我都饿了。
还没进屋就闻到了香气,齐锦棠吸吸鼻子,笑着问荷花,还得多久才能吃?还知道饿啊,我以为秀色可餐的,看都看饱了呢荷花见小厨房的两个丫头都躲了出去,便故意说道。
虽说我乐意看着你,不过肚子却还是抗议咋办?齐锦棠压根儿就没往孙四姑娘那边去想,只以为荷花在跟自己玩笑。
少说好听的,我明个儿去给你采点儿花粉花蜜的,你吃着才合适呢荷花把锅从灶上小心翼翼地端下来。
花粉花蜜?齐锦棠这会儿着实理解无能了,见荷花的样子却不像生气。
多吃点好招蜂引蝶荷花抬手指指花厅的方向,本来还板着脸的,可说完自己就先绷不住笑了出来。
呦,小丫头竟知道吃味了?齐锦棠这才会意过来她指得是孙四姑娘,我可不是建羽,没那个招蜂引蝶的本事,什么秀色的都不想吃,只会盯着宵夜罢了。
吃多少都不见长肉,全都喂到狗肚子里去了。
荷花一边拾掇着摆盘儿,一边朝门口的丫头吩咐道,去看看你家少爷睡下没,若是还没便问他我做了宵夜,来不来吃?那你刚才不留着建羽,这会儿又去叫,也就他好脾气,什么都依着你折腾。
齐锦棠的话里倒多是宠溺的无奈,不似荷花那还带着一股子醋味。
先前我又不知道孙四姑娘会留下吃东西,把建羽哥叫来,若是有什么事也好说话,不然若是吵闹起来,传出去还不说我住在孙家还欺负主子,我可没那么兴致跟那小丫头矫情。
荷花把灶上的火压灭,锅里蒸的是蛤蜊香蕈炖蛋,本来有一盅是打算给刘妈妈尝尝的,如今却正好了四个人吃。
又盛了小菜摆了点心,这才招呼丫头都端上桌去。
孙建羽这会儿已经在桌边坐下了,看着丫头端出来的红油笋丝、糟油鹅掌,还有百果软香糕、桃花饼,直接伸筷子夹了一口尝尝,连连点头说:不枉费我都躺下了又起身儿过来。
荷花最后端着四盅蛤蜊香蕈炖蛋出来,见孙建羽已经开始吃了,忙拦着说:怎么就你这么嘴急,先尝尝这个,吃了旁的再吃这个就掩了味道。
孙四姑娘揭开瓷盅的碗盖一看,抬手用帕子掩掩嘴说:还道是什么山珍海味,不过是碗炖蛋。
大晚上的,吃了山珍海味也难以克化不是,这虽说只是炖蛋,不过用得是新鲜的蛤蜊和香蕈,倒是也还算新鲜味美,四姑娘尝尝看。
荷花很是好脾气地亲自帮孙四姑娘布了菜。
孙建羽斜眼看看堂妹,不爱吃就回去歇着吧,这都什么时辰了?孙四姑娘自己闹了个没脸,轻声嘟囔道:我又没说不吃。
眼角的余光瞥见齐锦棠正品着炖蛋,脸上似乎很是享受的表情,心道能有什么了不起,便挖了一大勺塞进嘴里。
蛋羹嫩滑,蛤肉也很是鲜美,蛤蜊的汤汁跟香蕈的味道混合在一起,都融在了蛋羹里,有一种说不出的鲜美味道。
荷花看着孙四姑娘的表情不由在心里好笑,这个蛤蜊香蕈炖蛋可是被誉为天下第一鲜的,若不是在京城,北方也难得有这般新鲜的蛤蜊,不过即便是新鲜却也因为路途运送而变得有些瘦小,不然还会更加鲜美诱人。
孙建羽晚上喝得太多,肚子里的吃食还是酒水都早就吐了个精光,回家后不想吃东西就躺下去睡,早就胃中有如擂鼓,尝到蛋羹的味美,一口气吃了个底儿朝天,举着勺子问:荷花,还有不?荷花夹了块桃花饼放在他盘中说:这鲜蛤蜊本就不多,我大哥的份儿都没了,你还抱怨不够?再说晚上吃多了伤胃,你没听说过一句话嘛,懂节制方能长久。
得,吃个宵夜都要被你这丫头教训,不过看在这东西味美的份儿上,我不跟你计较便是。
孙建羽大手一挥,不过以往只知道你北方的家常小菜做得不错,没想到这种菜肴也会做。
其实在南边儿,这蛤蜊香蕈炖蛋就是很家常的菜,不过咱们北方难得见到新鲜的蛤蜊,所以倒成了道稀罕的菜。
孙建羽听了这话,便抬眼去看齐锦棠,想着南边儿只有他去过,该是他回来说给荷花知道的吧,顿时觉得香甜的桃花饼咬在嘴里也变了味道。
荷花拿公筷给孙四姑娘夹了糕点,笑着问:我手艺不精,不知四姑娘吃着可还能入口?孙四姑娘闻言狠狠地白了荷花一眼,心道连堂哥都赞不绝口了,你反倒来问我能不能入口,这不是挤兑着非让我夸你,于是就只低头吃东西也不说话。
慧淑,怎么这般没有规矩,客人问话都不知答话?孙建羽立起眉毛训道。
我不懂什么好吃难吃的,反正还算能吃就是了。
孙四姑娘气得扯出帕子擦擦嘴说,我吃饱先回了,堂哥慢用。
说罢起身儿就领着丫头婆子的去了。
孙建羽无奈地摇摇头说:我这个堂妹,都让她娘给惯坏了,你们别往心里去。
荷花笑着摇摇头说:孙四姑娘真性情,快言快语的,瞧着就是个爽利干脆的性子,我瞧着倒是挺好,建羽哥对人家小姑娘别总那么凶巴巴的。
你就扯吧孙建羽哪里看不出荷花的口不对心,瞥她一眼却见她正笑着问齐锦棠味道如何,两个人轻声细语地说起话便旁若无人了一般,看的他顿时没了胃口,起身儿道,我也吃好了,今晚是李家请客,我们这边两桌都是李家的子侄辈儿的,玩闹得有些过了头,多亏博荣帮我挡了不少酒,不然我若是真醉倒了,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笑话来,你也就别怪他了。
喝都喝了,我还能如何。
荷花叹气说,若是以后都要这样,我倒是宁愿大哥回家做个教书先生,也好过年纪轻轻地喝出个酒鬼的臭毛病来。
这回只是意外,意外罢了孙建羽寒暄了两句,说时候不早就也回了。
丫头们进来收拾桌上的碗碟,荷花到屋里去看博荣,一进屋就是满屋的酒气,叫人开窗开门通风换气,一这趟倒是把博荣给吵醒了,睁眼见荷花瞪着自己,忙下意识地讨饶道:今个儿是我做了,不该喝这么多酒,不过那李家的人太多又都很是能喝,我跟建羽两个人哪里抵挡得住。
你们这还没做了官领了职呢,出去应酬还至于弄成如此?那以后真的踏入了官场,还要成个什么样子?荷花绞了热毛巾给博荣敷脸,嘴上责怪着却还是关切地问,肚子里可还难受,饿不饿?若是官场上的自然不至于这样,李大人就是建羽未来的岳丈,是这回会试的主考官,建羽之所以能过,其中自然是有缘故的,下个月的殿试他还要靠李大人多多照应,今晚虽然说是两家一起聚聚,其实根本就是设宴答谢李大人的,李家的人轮番上来敬酒,我们哪儿能不喝?原来是这样。
荷花当初就也奇怪,孙建羽的学识并不如齐锦棠,为何连齐锦棠都落了榜,孙建羽却是能榜上有名,原来只以为是孙大人疏通的关系,没想到竟是因为联姻,这下倒是也不难理解这其中的曲折缘故了,这些高门大户的人活着倒是也辛苦,什么事儿都要看关系,要讲利益,建羽哥也真不容易。
等熬过了殿试他要回去祭祖和准备婚事,咱们就正好跟着回家,至于他的选官补缺的事儿,便自有孙大人关照,用不着他、他自个儿操心了。
博荣的酒还没醒透,说话也还有些大舌头。
选官的事儿即便他自个儿想操心,也得操心得上才是。
荷花伸手给博荣扯了扯被子,睡吧,明早我再给你炖醒酒汤,不然怕是要头疼上一天的。
从屋里出来,荷花在院中信步溜达,一转眼在京城已经住了近两个月,今个儿被博荣一说回家,她顿时就格外地想家起来,也不知道茉莉生得是儿是女,如今在家里怎么样了,祖爷和爷奶的身子也不知好不好,博宁和栓子的学业……唉……荷花幽幽地叹了口气,往廊下的美人靠边坐下,看着院中的草木在月光下影影绰绰地,想着山上如今都已经能采山菜了,薇菜、蕨菜、燕尾儿、刺嫩芽、猫爪子什么的,今年自己不在,不知道有谁陪方氏上山去采山菜。
这样想起来就一发不可收拾,一夜都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第二天顶着两个通红的眼睛,眼下还都一抹青痕,哈欠连天地到小厨房给博荣熬醒酒汤,看她站着都打瞌睡的模样,旁边的丫头赶紧接过来道:祝姑娘进屋再歇歇吧,瞧您昨晚定然是没睡好的,奴婢来做就是了。
荷花迷瞪瞪地往外走,刚一出门就撞见孙四姑娘过来,惊讶地张大眼睛,但还是客气地说:四姑娘来了,可是来用早饭的?孙四姑娘被荷花噎得脚步一顿,嘴上说着:我就是过来看看,昨个儿你大哥不是喝多了,今个儿好些没?眼睛在院子里到处乱飘,生怕别人看不出来她是为啥来的似的。
多谢四姑娘关心,我大哥还睡着呢,没什么要紧的了,冬梅姐正在给他熬醒酒汤。
然后顺着她目光的方向也跟着看了一圈,这才说,齐公子应该也是还没起身儿,四姑娘若是来寻我的,那咱们就去后院儿坐着说话,若是来寻旁人的,怕是要失望了。
孙四姑娘一听这话,脸颊猛然间红了大半,到底还是养在深闺中的姑娘,虽说平时娇蛮任性,但是遇到这样的事儿总还是知道害臊的,跺脚道:我不过就是去给父亲母亲请安,所以回来路过关心一下罢了,没事就最好了,我、我先回去用早饭了。
说着就转身飞快地走了。
孙四姑娘走好……荷花的话都还没说完,她就已经迈出院门没了影子。
荷花无聊地坐在小厨房门口等醒酒汤,心里却还是惦念牵挂着家里,如今在京城也呆得越发没了趣味,这种大宅门的生活也真是气闷,连出门都不能随意,所以她真心恨不得赶紧回村里去才好。
她这里想家,家里头的人也对她们惦记得很,博荣刚到京城的时候,托齐家的人捎了封平安信回来,因为来往路途遥远,之后齐家和孙家的人也没有回乡的,自然就也没了音信,方氏在家吃饭或是做事的时候总要念叨一句:也不知你大哥和荷花在京城怎么样了,也不说下什么时候回来,唉……小秀跟茉莉每天一起做活看孩子,祝老爷子给头一个玄孙起名叫栗子,谐音是立子,家里倒是都觉得挺好,茉莉便自个儿给闺女起了个名字叫枣儿,那丫头模样生得极像娘,才一个多月就能瞧出眉眼间的清秀劲儿。
两个人正在炕上给孩子做夏衣,就听见祝永鑫在院子里道:世彦啊,不是我说你,你快别跟我在这儿裹乱了,你若是不帮忙我倒是能做得快些。
小秀听了这话扑哧一声就笑了出来,推了推茉莉说:你孩子他爹又在外头给爹添乱了。
茉莉瞥了外头一眼,自己也忍不住抿嘴笑笑,他哪里会干活儿,在家连穿袜子穿鞋都有丫头伺候,除了添乱还能干啥。
说着撑起窗户,朝院子里嚷道,你就那么闲着?能不能不添乱?蒋世彦笑嘻嘻地说:一回生二回熟,我多几次也就会了,爹你别嫌我笨就是了。
见窗子管好,方氏才在底下接话说:茉莉,你到底是咋打算的啊,就一直住娘家了?娘倒不是管不起你家几口的饭,只是蒋家毕竟是三代单传的,你把人家儿子拐了来咱家,也不是个事儿啊又不是我让他来的,根本是他自个儿赖在这儿不走的,他家若是能给接走,那我还巴不得呢茉莉撇撇嘴,口不对心地说。
蒋世彦上次回家了解过一番,得知这件事压根儿就是老太太和娘给自己下得圈套,茉莉刚生了的那日,老太太就在背后念叨着要给他收两个丫头,他自然是拒绝了的,结果后来喝了个烂醉,老太太就趁机给那丫头授意,让她晚上悄悄地爬了主子的床。
第二天起来知道了这事儿,蒋世彦坚决要把那丫头打死了抬出去,万万不敢让茉莉知道,老太太却惦记着要孙子,偷偷让儿媳妇把孙子支开,教那丫头去找茉莉求个身份。
只是蒋老太太和蒋夫人都没想到,茉莉的性子会这般的烈,坚决不肯见蒋世彦不说,还说要抱着孩子去死,结果家里闹得是不亦乐乎。
蒋老太太自然是气得要命,可如今祝家却是不比以前,博荣成了举人又跟城里的孙家要好,到底是民不跟官斗,总得忌讳一二,但是看着孙子跟孙媳妇赔小心的模样,心疼的几乎要厥过去,赶紧想了个法子让儿媳把儿子支走,至于那封信,自然也不会给了茉莉。
老太太和蒋夫人的算盘打得还算好,觉得茉莉不过是一时的气愤,过几天自然就也消了,谁知道茉莉非但不服软,反倒因为蒋世彦的离开更加的气恼,整个月子里都不思饮食,还要自个儿奶孩子,顿时就消瘦得吓人。
蒋夫人怕真闹出事儿来,便急急地写了信去叫蒋世彦回来,却也是赶得巧劲儿,那日蒋世彦马上要进家门,却也是祝永鑫和方氏去接茉莉出月子的那日。
她怕两拨人撞到一处,便一直自个儿盯着,最后让蒋世彦的车从后门进了院子。
家里的下人都以为是茉莉失了宠,自然也不会有人巴结讨好,由着方氏把人接了出去,蒋夫人得了信儿跑出来却也晚了。
蒋世彦知道了到底是怎么回事,觉得自个儿真是冤屈得不行,后来又得知那晚自己压根儿就没睡了那丫头,顿时又觉得劝回媳妇有望,打发了那个丫头,就赶紧又跑回祝家解释了缘由,要接回茉莉。
哪知道茉莉却还是不肯,只说让他自个儿回家找个能生儿子的去吧蒋世彦没了法子,干脆把铺盖卷都搬来了祝家,准备跟茉莉软磨硬泡下去,到现在却是已经住了大半个月。
他这人没什么大架子,又因着是要哄茉莉回家,所以天天殷勤得很,里外地帮着干活,只不过因为从小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压根儿什么都不会做,便也只有搬个柴禾或是捡碗捡筷子还算是能胜任,其余的就都给帮得半拉咔叽的,又时候还添乱帮倒忙。
茉莉就在娘家稳稳当当地住着,方氏顿顿换着花样儿地给做饭做菜炖汤,大半个月下来就又补得珠圆玉润的,一扫先前的憔悴模样。
枣儿也是个省心的孩子,跟栗子差不多,每日除了尿湿或是饿了,都基本不哭,对着手指头都能玩儿上一整天,让人很是省心。
茉莉第一次有孩子倒还不太觉得,小秀却很是欣慰,觉得栗子比宝儿小时候省心许多。
娘,我前两日听爹说,月底就是奶的生辰,去年家里又添丁又中举的,是不是给好生操办操办?小秀一边做活一边问方氏。
是啊,你爹也说要操办呢,可惜博荣和荷花赶不回来,不过咱自己也得热闹热闹,我明个儿跟你们四婶儿去城里,多买点儿东西,新衣裳什么的你就不用操心了,你大姑和小姑都一并揽了去说闺女给做,咱们只管筹办酒席就是了,明个儿还正好把博凯和巧然叫回来,他俩一直跟着良子学种蘑菇,如今天都热了蘑菇应该也卖得差不多了,叫回来住些日子,虽说是还年轻,但是也别总惦记着赚钱。
良子哥的婚事到底啥时候办,我记得去年说亲的时候,说是过一年办喜事,这还没到一年?茉莉听到方氏提起良子,赶紧问道。
之前给说的个好日子是三月初六,你良子哥却非要等着博荣和荷花回来再办,说是少了他俩怪别扭的,我寻思着也是,他们几个本就感情好,若是良子大婚不能回来的确是得埋怨,再后面四月份不能办喜事,五月份是毒月,就只能拖到六月里去了,六月不管博荣他们回来没回来都得办了,不然七月有鬼节,八月是良子生辰的破月,就越发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方氏自己掐着指头算了算说。
虽说拖几个月不打紧,不过这小双爹每次要的节礼可是不少,也得是一笔大开销呢倒不如早早地娶回家省心,就算过年过节还得送礼,好歹也用不着计较多少,用不着太看人家脸色了。
小秀跟着接话道,好在冬日里卖了几个月的蘑菇,不然良子的日子怕是要艰难了。
盈双那丫头挺好个人,怎么摊上了这么个爹。
茉莉摇头感慨道,不过过日子就是,两口子好就得了,家里什么样儿,也没那么多打紧的。
你咋就会说人家不会说自己?小秀听了这话说茉莉,世彦对你已经很是不错了,若是家里人不打紧,那你还在娘家住着不肯回去。
茉莉闻言故意朝方氏撒娇道:娘,你瞧,嫂子开始往外撵我了,到底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住久了惹人嫌弃。
得了吧你,你嫂子那是为了你好,你不能总这么别扭起来没个完吧?娘还等着抱外孙子呢方氏压根儿不打理 茉莉这一套。
你是不是我亲娘啊?茉莉瘪嘴道,我在婆家受了那么多委屈,回娘家还要被人往外撵。
再说外孙女儿咋就不好了,非要个外孙子才算好?谁撵你了,你若是肯跟世彦同房住着,我养着你俩给你带孩子都行,可你俩这么一人一个屋的算怎么回事儿方氏低声斥道,到底是两口子,他也都跟你说清楚了,那件事儿压根儿就不怪他,如今又追到咱家哄着你捧着你的,你咋还没完没了的呢?娘可告诉你,见好就收别不知好歹,等把人家惹急了不要你,就有你哭的时候。
行了行了,你们每日一念,你们嘴皮子不疼我耳朵都疼了。
茉莉赶紧岔开话题说,娘,明个儿去城里带我一起去吧,我看看给奶买点儿啥东西贺寿,顺便儿也扯几块布做衣裳,眼瞧着就要换季了。
你要是回家不就有衣裳穿了,还用得着做方氏又念了两句,看茉莉堵着耳朵一副听不进去的样子,就嘟嘟囔囔地端着盆出去准备做饭。
小秀见方氏出去,这才凑上去小声问道:茉莉,你给大嫂个准话儿,你自个儿心里到底是怎么打算的,你总这么耗着,别说是娘了,就是我心里都慌得没个底儿,总这样不是法子啊大嫂你放心吧,我跟枣儿她爹都商量好了,等老太太和我婆母这回真的吃了教训我们再回去。
茉莉贴着小秀的耳朵说道,不然这回是没事儿了,下次还指不定往床上塞什么呢,我总不能天天防着。
小秀一听是她跟蒋世彦商议好的,这才放下心来,推了她一把嗔道:你这妮子鬼主意真是多,怪不得跟荷花是亲姐俩儿,不过你也别抻悠过了劲儿,得心里有个数、有个度才好。
大嫂你放心吧,我知道轻重,枣儿她爹在家有眼线看着咧,等他家老太太忍不住服软儿来接我们,我们就回去。
小秀笑眯眯地说,你可千万别跟娘说,不然等他家来人的时候,娘肯定会露馅儿的。
你可真行,连娘都一起算计。
小秀白了她一眼,那你可瞒住了以后别说走嘴,不然娘肯定要你好看。
好看什么?方氏一挑帘子进来问。
哦,没事儿,我是说枣儿生得跟茉莉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以后肯定长得好看。
小秀随意扯了一句话给圆了过去。
第二天祝永鑫赶着车,拉着方氏,祝大姐跟茉莉一起进城,蒋世彦也跟着去了,小秀在家给看孩子。
几个人到傍晚才回来,买得大包小裹的,什么药材、料子、糕点吃食之类的,料子被祝大姐拿回去准备做衣裳,糕点吃食就直接给送了老院子去。
博凯和巧然在老院子坐了会儿,本来是想就直接在老院子东厢住下算了,杨氏却说:你爹刚去了新婆娘不久,你们回来若是不回家住,传出去让人说闲话,这样吧,你俩回去睡西屋,让博源到我这儿来睡。
博凯两口子便听了老太太的话,吃了饭就早早地回去了,祝老大是个没什么话的人,姜氏跟博凯也不熟,只知道给倒茶拿吃的,然后坐在祝老大旁边,一会儿说:喝茶,喝茶一会儿又说:你们吃果子,吃点儿果子尝尝。
几个人对坐着都尴尬得很。
最后还是博源机灵,起身儿拉着博凯道:大哥,你进来给我看看功课。
博凯趁机跟着进了西屋,巧然借口去铺炕也回了屋,正听见博凯问:博源,你跟哥说实话,这个后娘对你好不?巧然赶紧回手把门关了个死紧,伸手捅了博凯一下:你小点儿声,别让人听见。
怕啥,她要是敢对我弟弟不好,我跟她没完博凯瞪了瞪眼睛说。
博源很是懂事地说:后娘人还是不错的,她跟爹性子差不多,平时也没啥话,就闷头干活。
洗衣服做饭啥的,总给我做新衣裳鞋袜,每每做好了就悄悄给我搁在炕头,也不到处声张,不是那种嘴上好手上不做事儿的人。
后娘的饭菜做得挺好吃,家里偶尔做了好吃的,她也知道给爷奶送去,我看爹最近都乐呵呵挺高兴的。
博凯听了这话稍稍放心,扯着博源身上的衣裳看了看,又摸了摸炕上的被子,见都做得很是用心,也有些认同了博源的话,觉得这个后娘倒不是个坏人,而且也知道孝顺老人,不是做给别人看样子的。
不过他还是拉着博凯说:她对爹好就最好了,大哥也就放心了,不过你……等大哥在城里站稳当了脚,接你进城去念书好不好?博源挠挠头说:到时候再说吧,我挺喜欢听大姑父讲书的。
行,到时候再说,等你考中了秀才总归还是要去城里的。
博凯如今自己还是租房子住,只有两间屋子总归还是有些力不从心,所以就也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又问了几句博凯的功课,就打发他去杨氏那边早些睡了。
博凯回了家自然是住得舒坦,又知道了后娘对爹和弟弟都挺好,心里也就没什么挂牵,一晚上呼噜打的山响。
巧然冷不丁换了地方,本来睡得就有些不踏实,后半夜醒了觉得心慌闷热的,把被子推开了些还是心烦意乱的,听着呼噜声就更是睡不着了,还惦记着自己是做媳妇的,好不容易回来,早晨得赶紧起来帮着做饭干活儿,所以越发睡不着觉,干瞪着眼直到天光放亮,就忙起身儿穿了衣裳出门。
谁知道姜氏起得倒是也早,已经在外头扫院子了,巧然赶紧三步并作两步地上前,舀水胡乱洗了把脸擦干就忙去抢扫帚道:娘,你歇着,我来干就是了,平时我们都不在家也不能帮你和爹干活,这好不容易回来了哪儿还能让你干啊姜氏被巧然叫得脸上一红,她跟博凯和巧然只在成亲的时候见过,虽说那时候也听着叫了,但是毕竟平时不在一起相处,而且博源虽然也叫娘,但毕竟还是个小孩子,总归是要好一些的。
不用,你们昨晚坐车回来肯定累了,我平日里都做惯了的,你不用操心。
姜氏说着就扯了扫帚一把。
巧然跟着上前一步,正踩到地上的畚箕沿儿上,一个屁股墩儿就坐到地上,摔得尾巴骨生疼,哎呦了一声还不等撑着起身儿,就又觉得小腹一阵绞痛,下身发热就涌出了点儿什么东西似的。
哎呦,我的肚子……巧然心道难不成是来葵水了?捂着肚子却是满头冒汗,怎么也使不出力气起身儿。
姜氏弯腰去扶巧然,一眼就瞧见她底裤上渗出的血红,吓得尖叫一声,她虽说是个老姑娘,但是毕竟不像巧然那样不知事儿,自己不敢再动巧然,嘱咐道:你先坐着,先坐着别动啊自己跌跌撞撞地跑去拍西屋的门,博凯,快起来,赶紧起来,大事不好了。
博凯睡得眯瞪瞪的,被吓得一个激灵,跳下地披了件衣裳,趿拉着鞋开门问:娘,咋了?你媳妇,你媳妇她……姜氏慌得一说话舌头跟牙就打架,最后更是直接一口咬在了舌头上,又疼又吓得泪珠子骨碌碌地掉。
博凯被她的模样吓了个半死,嚷着:巧然,巧然你咋了?然后就往外跑,见巧然抱着肚子坐在地上,身下的血水已经染红了一小片地面,脑子就觉得嗡地一声,奔过去抄着腿弯儿一把抱起巧然。
姜氏笨拙地跟在博凯后面解释道: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扯了一下扫帚……她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出口,博凯的眼睛都几乎要瞪得掉出来,但是也顾不得理她,本来想转身回屋的步子,顿时就转了回去,直接抱着巧然往老院子去了。
=======》《===== 章推的分割线 =====》《=======《重生之军营》 (书号1952111) 作者:姜小群一个关于军人、梦想、执着,关于朋友、战友,关于爱的故事……手打txt 第三百零八章 心里有了疙瘩第三百零八章 心里有了疙瘩杨氏这会儿正在院儿里洗漱,满口的青盐就见孙子抱着巧然进门往屋里冲,她也不知道咋回事,忙吐了嘴里的盐沫子,胡乱漱了口水就跟进去问:一大早晨这是干啥啊?博源,赶紧去叫郎中。
博凯抓着弟弟吩咐道,又回身一把拉住杨氏,奶,你快、快给巧然看看,她、她这是咋了……杨氏见巧然捂着肚子脸色苍白,探头一看裤子上鲜血淋淋的,顿时就觉得不好,头皮跟着一麻一麻的,但是这会儿都看着她,她是最不能乱的。
伸手握住巧然的手说:好孩子,你忍忍,去请郎中了,没事儿的。
然后又指使博凯说:你赶紧去把你二婶……算了,太远了,把你四婶儿叫来。
林氏也是刚起身儿不久,跟着过来一看那么多血,顿时就红了眼圈,对杨氏无奈地摇了摇头说:娘,去烧水吧。
博凯急得跟什么似的,抓着林氏问:四婶儿,这到底咋了,你说话啊唉……林氏叹了口气,摸着巧然的头发说,你这孩子……咋有了身孕都不知道咧?罢了罢了,你们还年轻呢,以后还会有的。
博凯其实自己早就已经猜到了可能是这么回事儿,但是一直就不敢相信,这会儿听林氏说了这话,顿时如晴天霹雳似的,趔趄几步就坐倒在地上,随即就想起什么了似的,一个骨碌翻身起来,拔脚就冲了出去。
巧然听了林氏的话,一直忍着的眼泪终于噙不住了,骨碌碌地随着汗水一路滚落下来,但是见博凯冲出去,顾不得自己腹痛如绞,赶紧推林氏道:四、四婶儿快、快去拦着,我、我是自个儿不小心摔了,不、不关我婆婆的事儿……等林氏找了芍药照看巧然,再追去祝老大院子的时候,里面已经闹得不可开交。
博凯两眼通红地跟要吃人似的,祝老大却拦在姜氏身前,姜氏听说了巧然果真是小产,整个人都跟傻了似的,呆坐在地上,嘴里喃喃地说: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我真不是故意的……林氏知道自己弄不过那爷俩,就赶紧把姜氏先扶起来,还不等说话,就听博凯声嘶力竭地嚷道:四婶儿,你别管她,我要杀了她,让她给我的儿偿命祝老大气得抄起了一旁的柴刀,比划着说:你小子要干啥,那是你母亲呸,她才不是我娘,我娘在山上孤零零地躺着,还等着你去陪她呢博凯撕心裂肺地哭道,你如今娶了毒妇进门,早就把我娘忘在脑后了。
这个毒妇害死了你孙子,你还这么护着她,你是不是只要她,连儿子媳妇都一堆儿不要了?博凯,咋这么跟你爹说话,巧然让我跟你说,是她不小心摔倒的,不怪你……不怪她的事儿。
林氏见祝老大的柴刀挥得吓人,怕博凯真不要命地往前冲,只能放开姜氏拉住博凯道:你快别跟这儿捣乱了,赶紧去看看你媳妇,听四婶儿的话,真的只是个意外,谁都不想这样的。
我不信,她都说了是她害巧然摔倒的,都是她的错……博凯使劲儿往前挣,林氏哪里是他这个壮小伙子的对手,根本拉不住人,只能喊祝老大说,大哥,你快把柴刀收起来,这是你亲儿子,他是气疯了,你也跟着疯魔了不成?万幸这会儿祝老四听到声响从后头直接走了小门来看状况,见状也顾不得问咋回事,赶紧上来拉架。
林氏这才抽出手来,打了博凯一巴掌骂道:你这混小子,赶紧去看你媳妇,有啥事也得等你媳妇没事了再说。
这会儿郎中已经到了屋里,搭了脉之后也无奈地摇摇头:保不住了,我开个流胎的药,你家找个稳婆来帮着给弄干净吧,小月子里得好生养着身子,不然小心做病,等流干净了我再给搭脉,开个温补的方子。
杨氏坐在炕头上抱着巧然,祖孙俩对着掉眼泪,林氏只能在一旁劝道:孩子还年轻,以后能生咧,娘,你快别哭了,巧然也快别哭伤了眼睛。
博凯在灶间打了几个转,都不敢进屋来,林氏出去推了他一把:再不进去看看你媳妇,等下魏二奶奶来了可就不能进屋了。
博凯这才一步步挪进去,坐在炕头上,看着巧然的模样,忍不住双手捂着脸哭道:都是我没照顾好你,我……巧然费力地扯扯博凯的袖子说:刚才是我跟娘抢着扫院子,一脚踩在畚箕上才摔倒的,你别怪娘……这都啥时候了,你还只顾着别人。
博凯又急又心疼地说。
林氏见状道:博凯,你看你媳妇多懂事,你刚才那是干啥,一会儿去跟你爹和你母亲陪个不是。
博凯埋头不语,见芍药端着汤药进屋,顿时紧张起来,扭头问林氏道:四婶儿,巧然不会有事吧?不会的,放心吧,四婶儿给你看着。
林氏不想让博凯在外头胡思乱想的,就说,你去你二叔家一趟,跟你二婶儿说一声这边的情形,让她过来一趟。
魏林氏这时候也到了,进门就道:嫂子,这好好的是咋整的,孩子咋还能没了呢,博凯两口子恁不小心的。
快别提了,两个孩子还都不知道有了呢,今早跌了一跤,就这么没了。
杨氏扯着袖子抹眼泪,先进去看看巧然吧,弄利索了再说别的。
汤药喝进去之后,没用上小半个时辰,还没成型的胎儿就流了出来,魏林氏在盆里翻看了一下,见都已经流了出来,巧然下面也没有什么血涌出来了,这才给拾掇了一下,在她身下垫了干净的棉布,让林氏把盆里的东西端出去,嘱咐得找个荒山野岭远远儿地深埋了,还得在上头盖一块黑布,让不见天儿,路途中盆不能挨地,埋好了烧点纸赶紧回来。
祝老四便赶车带着林氏去埋东西。
方氏在家听了信儿也觉得脑子一懵,收拾了些能用上的东西就赶紧跟着过来,路上听博凯说了缘故,除了连连叹气,也着实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才好。
巧然在家里对跟方氏最熟,毕竟是在铺子里相处了大半年的,这会儿见方氏进屋,终于忍不住了,哭着叫了声二婶儿,嚎啕大哭起来。
方氏几步上前坐在炕沿儿上,把巧然一把搂在怀里,自己哭着却还劝道:乖孩子,二婶儿知道你心里难受,不过小月子里哭多了伤眼睛,乖,以后还会有孩子的,听二婶儿的劝啊因为巧然的小产,祝家笼罩上了一层悲伤的情绪,杨氏更是连生辰都没庆祝,连连说若不是自己要庆祝生辰,巧然也不会回来,不回来就不会出事。
虽然博凯事后知道了姜氏并不是有意为之的,但是毕竟也是跟她有些关系,嘴上虽然是去请罪赔礼,但是心里的疙瘩却是没那么容易再解开了。
手打txt 第三百零九章 夫妻齐心斗智斗勇第三百零九章 夫妻齐心斗智斗勇眼看着就到了四月初,天儿暖和了,树都抽起了新枝儿,漫山遍野的花儿也都开得热闹。
枣儿也都已经两个多月了,可蒋世彦和茉莉还是没有和好回家的迹象,方氏天天发愁,可蒋家的人更惆。
最后蒋老太太终于坐不住了,叫上儿媳妇商议了一通,最后得出的结论是,自家孩子不争气,只要媳妇不要家了,无奈就只得到祝家去接人。
蒋夫人本来还打算准备些礼提着上门,可蒋老太太却死活不肯,觉得若是拎着东西上门,不等于是承认自己错了?这可是万万不行的,所以最后就这么着,让车夫赶着车,空着手上了祝家的门。
方氏正在屋里炖汤,如今家里两个刚生完孩子不久的,老院子还有个巧然住着养身子,所以每每炖汤都要炖好大一锅,她正刚把材料都切好丢进锅里,添了水还没等煮开了,正准备去上学的栓子就跑进屋说:娘,门口来了个大马车,好像是大姐夫家的。
蒋家来人了?方氏心里一估摸,合着蒋世彦都在自己住了将一个月了,蒋家人沉不住了也是正常,擦了擦手迎到门口,见蒋夫人扶着蒋老太太正下车呢,方氏站在门口踟躇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是好。
若说按照辈分礼貌来说,自己是得上去迎一迎的,但是想起茉莉在蒋家吃的苦头,方氏又顿住了脚步,更何况茉莉那个倔脾气的,如今还是不肯跟蒋世彦同房,似乎是还没彻底消了气,若是自己上前去被她瞧见,怕是又有的跟自己吵闹了。
方氏脑子里转着七八个弯儿地正想这件事,可在蒋老太太眼里就只瞧见她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也不说话也不招呼的,她心里就越发没底,朝院里看了一圈儿没见孙子,便咳嗽了一声道:亲家太太……可当不起您这声称呼,不管怎么说也到了门口,还是进屋说话吧,让邻居看见以为我家不会待客呢方氏从蒋老太太的神色里没看出什么歉意,心情顿时就不大好了起来,淡淡地请人进了东屋坐下,沏了茶端出来道,蒋老太太和蒋夫人今个儿来可是有什么事儿?蒋老太太被这话险些气了个仰倒,心道我孙子在你家住了那么久,你还问我来有什么事儿,手里的拐杖往地上一敲,清了清嗓子就要说话。
蒋夫人毕竟是在生意场上混的,而且跟方氏是平辈儿,就没老太太那么生气,也很有眼色地看出方氏的不悦,又知道如今这件事的关键是让茉莉消气儿回家,还盼着方氏能给劝和呢,哪儿能这个当口得罪方氏。
便忙抢在老太太前头赔笑说道:茉莉娘,上回的事儿都是我不好,一时猪油蒙了心窍,做出这样的事儿来,而且事后也没及时地来跟亲家赔礼道歉,我家老太太在家已经把我狠狠地骂过好几次了,我就是太心急了,真的不是对茉莉有啥想法儿,我家能得这么个儿媳妇我很是知足和喜欢的,更何况亲家一家也都是好相处的人儿……我们好相处可不代表好欺负。
方氏早就听蒋世彦说了经过,知道那丫头的事情上,老太太才是主谋,这会儿听蒋夫人把事儿都往自己身上揽,就也懒得再听她多废话,直接一句话堵了她的嘴。
是、是说呢蒋夫人的笑容有些僵硬地继续道,不过亲家太太,我可真不是存了欺负你家的心思,当时就是一时的……鬼迷心窍了就是,我事后真的后悔得紧,您就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了这一遭,毕竟两个孩子能在一起过日子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咱只能劝和不劝离不是。
我自然是劝和不劝离的,只不过有些事儿,咱也得摆明白了说道说道。
方氏冲着蒋老太太和蒋夫人道,咱们都是女人,谁都知道怀儿生儿的难处,不管再怎么心急要抱孙子,等茉莉出了月子或是如何的,都也算你们心疼我家闺女了不是?前脚刚刚生了孩子,后脚就出这事儿,让人心里寒得慌不是?人都说月子里最怕伤心,最是容易坐下病的,回家之后这两个月我变着花样儿地给孩子补身子,这都还虚得很呢方氏越说心里越觉得委屈,鼻子一酸眼泪就骨碌了出来,忙扯了帕子擦了擦眼角。
蒋老太太闻言就有些按捺不住要说话,蒋夫人忙伸手搭在了她的手上说:娘,我知道我做错了,您若是想骂我咱回家再骂,在亲家面前好歹给你媳妇我留些脸面吧方氏有些不耐烦看她演戏,想起茉莉说若是蒋家来人,就去叫她出来说话,便起身儿道:你们先坐着,我去看看茉莉和孩子起身儿没有。
说罢转身就出门去了。
蒋老太太见方氏出去了,顿时脸色一沉不悦道:你干啥总扯我不让我说话,我还没见到孙子呢,她一个字都不提,再说茉莉那娃儿咋就倔成这样,你现在给赔礼道歉的,以后她更得了依仗,生不出儿子还不许世彦纳妾可怎么是好。
蒋夫人知道婆母一门心思的就是想抱孙子,除此之外别的都得抛到一边,但是也有些经不起这样的两边受罪,只觉得脑门子一跳一跳地疼,伸手一边揉着一边劝:娘,您看看如今的情况吧,先别说什么纳妾不纳妾的,若是劝不明白这回事儿,世彦怕是就得成了人家倒插门的女婿了他敢我、我……蒋老太太闻言大惊,可嘴上发了半天狠,又觉得自己压根儿也不能把孙子怎么样,顿时就软了下来,哀声道,我的命可真是苦啊……老太太,娘……蒋世彦本来是跟着祝永鑫出去捡柴了,一回来就看见马车停在院儿里,顿时想起茉莉答应了自个儿,如果老太太和娘主动上门来说和这件事,就肯原谅自己然后回家,顿时欢喜得不行,也顾不得洗脸洗手就跑进去,你们来了啊?我们不来能行吗,我们再不来你以后的孩子就都的姓祝了蒋老太太气急败坏地用拐杖指着蒋世彦说,随后又看见他脸上手上都脏兮兮的,又招招手道,咋花里胡哨的,你过来我瞧瞧,这脸上手上弄得都是什么?哦,没事,我刚才出去捡柴去了。
蒋世彦顺手在脸上抹了一把,不当回事地说。
捡、捡柴……蒋老太太嘴唇哆嗦地说,她、她家敢让我的宝贝孙子去捡柴?奶,不是,是我自个儿闲着没事儿非要跟去的。
其实茉莉爹还总嫌我碍事呢,我走路慢还不太会捡,总害得他捡不到多少,不过我也就当是去溜达一圈儿玩玩儿了……蒋世彦笑呵呵地说着,但是见老太太的脸色越发铁青,也渐渐发觉似乎说错了话,赶紧收声,想想又解释道,那啥,奶,我在这儿住得挺好的,你不用惦记我。
是,挺好你就不要家了,爷奶和爹娘你都不要了,就要你媳妇是不是,你、你这个混小子,你就是个娶了媳妇忘了娘的,你……蒋老太太气得手抖脚抖,连心肝儿都气得直疼,我可是让你气死了,作孽呦,养了你这么多年,心肝儿宝贝儿似的疼着,怕你吃不好,怕你穿不暖,拿个杯子都怕你累着手,结果现在来给人家捡柴还美得屁颠儿屁颠儿的,可要了我的老命喽……哎,奶,我不是这个意思,你看我……我的意思就是说,其实偶尔捡捡柴、干干活儿也挺好的……蒋世彦越描补反倒越惹人生气,最后连蒋夫人都气得忍不住把他骂了一顿。
蒋世彦正挨批呢,茉莉抱着穿戴一新的枣儿进屋,进门就先行礼道:见过祖母,母亲。
然后才抱着孩子在一旁安安稳稳地坐下,就跟没瞧见蒋世彦似的。
蒋世彦扭头去看茉莉,趁着背对蒋老太太和蒋夫人的时候,使了个眼色表示自己成功了,而后献殷勤地凑上前问:茉莉,枣儿昨晚闹了没?睡得好不?枣儿乖着呢,从来都不闹。
茉莉白了他一眼表示自己晓得了,然后伸手摸了摸枣儿的小脸儿。
枣儿白嫩的小手抓着茉莉的手指头,摇摇晃晃地玩儿得开心。
蒋老太太自孩子生下来只看了一眼,随后茉莉闹了别扭就再没见过,这会儿见孙女儿穿着红色的袄子,衬得脸蛋儿白嫩嫩、红扑扑的煞是惹人喜欢的模样,顿时就目不转睛地盯着孩子看个不停,恨不得自己抢过来抱一抱。
茉莉又垂眸道:祖母,母亲,我无才无德也能给蒋家继承香火,心里着实有愧,先前就已经跟世彦说好了,我们和离,枣儿跟着我就是了,我娘家虽说比不得蒋家富贵,却也不缺我娘俩儿的吃穿用度,这样也不碍着世彦再娶新妇,大家都落得清静,今个儿正好祖母和母亲都来了,便找了里正把这文书立个清楚,你们把世彦接回去大家都安生过日子就是了。
蒋夫人没想到茉莉会提出和离这个要求,连连摆手说:使不得,使不得,这可使不得。
蒋世彦也趁机插话说:茉莉,我都求了你这么久了,就算你还生我的气,但是也得看在枣儿的份儿上,你不能让孩子这么小就没了爹不是?你有啥条件你就说,只要你肯跟我回家好好过日子,你说啥我都答应你。
算了,这样的大话你也休要再说来哄我,我又不是不知道,你的事儿哪里是你自己能做得主的,如今骗我哄了我 回去,以后还不是一样得闹,到时候枣儿年纪大了看见爹娘吵吵打打的更是不好,倒不如一开始就当做没有这个爹来的省事。
茉莉低眉顺眼地,好似自己有多少委屈,低头在枣儿的小脸蛋儿上蹭蹭,以后我们娘俩儿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免得今个儿爬上床个丫头,明个儿再来个什么别的。
茉莉,这话是咋说的,世彦做不得主还有娘给你做做主呢,你有啥要求就说出来,咱一起商议还不成吗?蒋夫人赶紧插嘴问道,再说那丫头,早就让世彦给打出去了,咱家里也说明了,以后再有敢这样儿的,不管是有头脸的还是没头脸的,都一概打死了算数。
母亲,我想求的这事儿,我实在不好开口,说出来怕是任谁都得说我无理取闹,不过我还就只有这一个要求,所以你们只要应了我,我便乖乖地收拾东西回家,以后好好过日子再也不吵不闹。
若是不应,那就桥归桥路归路,若是你们说想孙女儿,实在不行,我每年过年领着枣儿去给你们磕头便是了。
茉莉边说边用余光看了看上头坐着的老太太。
蒋老太太见状也知道,自己若是不开口表态,这件事怕是就过不去的,看着那眼睛里只剩下茉莉和枣儿的蒋世彦,恨铁不成钢地狠剜了他一眼,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说:罢了,这里最能做主的就只有我了,至于你想说的是什么,我觉得我心里也有数了,但是你也该知道我蒋家的难处,而且俗话说,不孝有三,无……茉莉打断她道:祖母,我也不是不讲理的人,但是我跟世彦如今都还年轻,如今有了枣儿,也证明我不是那种不能生养的人,我也知道蒋家三代单传这么一个独苗儿,全家人都紧张得很,我今个儿也把话说下,若是等我三十了还没有给蒋家生了儿子,我就许世彦纳妾,不知道祖母和母亲以为如何?茉莉跟蒋世彦商议好的不是这样的话,但是她自个儿这些日子反复斟酌着,最后还是按照自己想的说了出来。
蒋世彦闻言一愣,老太太和蒋夫人也面面相觑,有些难以置信,都以为茉莉会说让蒋世彦永远不许纳妾,没想到会是这样的一个结果。
蒋老太太合计着这样还是合情合理的,于是当场就点头应了,蒋夫人也终于高兴了起来,觉得茉莉这个媳妇还算是识大体的,赶紧道:快把孩子抱来给老太太瞧瞧。
茉莉上前把枣儿递给了蒋夫人,老太太忙叫到身前看孙女,枣儿倒是也不认生,只吧嗒吧嗒小嘴,滴溜圆的黑眼睛转来转去,看得老太太连声说:瞧着眉眼,这脸型,跟世彦小时候一样。
其余三个人听得一头黑线,枣儿虽说还小,但是看那眉眼模样,活脱儿跟茉莉一个模子印出来似的,也就老太太能说出像蒋世彦这样的话。
见老太太和蒋夫人看孩子看得开心,蒋世彦便趁机道:老太太,娘,你们先跟枣儿玩着,我去洗个脸,茉莉,你来帮我打水来。
说着就扯着茉莉朝西屋去了。
关上门小俩口都盘腿上了炕,不等坐好了蒋世彦就急着问:你咋回事,咱不是说好了的,就说让我以后都不许纳妾的?老太太和我娘没法子肯定会答应的,我也跟你都说明白了,我只要你一个人就够了,你这是还不信我,还是咋地?茉莉看着蒋世彦的眼睛,无奈地笑了笑,伸手拉住他的手,难得地柔声道:世彦,我知道你对我好,我也知道你不想惹老太太和娘生气,你夹在我们中间很是为难,你肯为了我演这出戏,为了我说一辈子不纳妾,我打心里高兴,觉得我没选错人,但是我也不能只为自己考虑,你家三代单传,不能到你这儿给断了根儿,再说我说的是等我三十岁以后,这还有十来年,难道咱还能生不出个儿子来?切,儿子是说生就生的啊?蒋世彦嘴上这么说,但是却伸手把茉莉搂到了自己怀里,你也真狠心,这都这么长时间了,在你家住着,都不给我个好脸儿……大白天的你干啥……茉莉被他揉得浑身发痒,伸手拧了他一把,你手老实点儿。
你不是说得生儿子嘛,我要是太老实,那你咋能生出来。
蒋世彦故意捉弄道,老太太和你母亲都在对面呢,你……茉莉话还没说完,嘴就被蒋世彦的嘴给堵住,哼了几声推不开他,便就也放弃了抵抗,胳膊也慢慢地勾住了他的脖子。
蒋世彦的这个吻很温柔,两个人最后都略有些气喘吁吁,但是刚才被撩拨起来的情欲却都褪了去,只留下浓浓的温情。
拥着坐在炕上,谁都没先开口说话,静静地享受这许久没有了的温存时刻。
当天中午,蒋老太太和蒋夫人在祝家吃了饭,小秀在里屋帮茉莉收拾东西,忍不住道:你俩可真行,把娘和蒋家的人都骗了个干净,最后还得了自个儿想要的,你啥时候也变得这样一肚子坏水儿了?这话说的真难听,啥坏水儿不坏水儿的,这叫斗智斗勇。
茉莉笑着说,枣儿,你说娘说的对不对?枣儿张着没有牙的小嘴,好像听懂了似的,连连朝茉莉摆着手。
不管是斗智斗勇还是什么,反正我就想不出来这样的法子,好在我是傻人有傻福,有个好婆婆。
小秀看看炕里躺着的儿子和在一边玩儿的宝儿,满眼都是知足地说。
你想夸娘下回当着她面儿夸去,我可不管帮你转达。
茉莉今个儿心情极好,跟小秀玩笑道。
去你的,跟你说正经的呢小秀有些感慨地说,你看我不也是,头一个儿是个丫头,若是娘跟蒋家似的,我哪儿还有好日子过。
不管怎么说你也是个享福的命,如今儿女双全的,我羡慕都羡慕不来呢茉莉把衣裳都用包袱皮儿包好说。
什么羡慕不羡慕的,你才多大,如今你跟妹夫也和好了,蒋家也不怕养不起孩子,回去以后就可劲儿地生呗,他家人丁稀薄,你正好儿给多生几个,以后就兴旺了。
小秀很是替茉莉高兴,也难得地油嘴开起这样的玩笑来。
大嫂,你可越发的没个当大嫂的稳重模样了。
茉莉在她腰上掐了一记,然后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嘱咐道,等荷花回来,你可不兴跟她说这件事我不说娘也得说呢小秀把收拾好的两个包袱都拎到炕沿儿上搁着,又翻看柜子里有没有少拿了什么,我嘴严实得很,你得管住娘的嘴才是。
没事儿,娘又不知道内情,这件事闹得这么大荷花总是得知道的,你只要别告诉她这里头的事儿就是,她跟娘总爱说悄悄话,若是什么时候一不小心把我给卖了,我到时候可就惨了知道会惨了当初就别把娘瞒在鼓里。
小秀朝着茉莉的鼻子上捏了一下。
我若是告诉了娘,她今个儿咋还能那么硬气地跟蒋家说话,早就觉得自个儿理亏没教好闺女了。
茉莉悄悄地在小秀耳边说,娘那个人就是心太软,该心软的心软,不该心软的也心软,咱家可是为此吃过好几次亏了,你是家里的大嫂,以后早晚是要你当家的,你可得耳根子心窝子的都给我撑硬实了,别跟娘似的。
还有这样的事儿,我竟是都不知道。
小秀奇怪地说,我看着娘的人缘儿挺好,在村儿里人人都说娘的好话呢他们自然是说的,娘的确是帮了不少人,但可不是帮了人就能落得个好话的,只没有好话就也算了,有时候帮人还的惹得一屁股烂事儿,唉,具体的我也懒得再说,你若是想知道,以后去问荷花就清楚了。
茉莉收拾好了东西,下晌儿便抱着孩子,跟着一道回了蒋家。
=======》《===== 章推的分割线 =====》《=======《重生总裁甜心》作者:火焰者别人重生是麻雀变凤凰,她堂堂的豪门千金重生却成了灰姑娘,可怜的小孤女,歹命的小秘书,天天对着未婚夫,只能看,不能吃手打txt 第三百一十章 见家长时的大尴尬第三百一十章 见家长时的大尴尬荷花正跟博荣一起逛街,接连地打了好几个喷嚏,忙用帕子掩住口鼻,身子微微侧开。
咋,是不是晚上吹了风?博荣关切地问。
天儿都这么暖和了,哪儿那么容易着了风寒。
荷花用帕子擦了擦鼻尖,怕是家里有人说我坏话呢什么坏话,你咋不说是有人想你了。
博荣闻言笑道,不过咱也很快就要回家了,后日就要殿选了。
是啊,好在是要殿选了,不然你还要跟着建羽哥到处吃吃喝喝的,都快成酒鬼了,看我回去不跟嫂子告状的。
荷花冲博荣做了个鬼脸,哼了一声又往别的铺子看去,虽说京城的东西太贵,但是好容易出来一次,礼物总还是要买了带回去的,吃食什么的就都不考虑了,如今可不是寒冬腊月里,天儿一日热过一日,任是什么吃食也根本坚持不到家的。
能买的也就是北边儿没有的料子、给家里几个小的买些稀罕玩意儿,不过也都只挑着京城特有的买,至于什么番邦或是西洋的玩意儿,可就是问都不敢问价钱的。
兄妹俩边走边聊,荷花忽然间就停住了脚步,眼睛盯着路边一个装饰考究的铺子挪不开了眼睛,脚下也没停顿地就直奔那铺子去了。
博荣顺着她的眼神儿看过去,就见那殿中的一个琉璃罩子里,扣着个掐丝珐琅的镯子,心里好生奇怪,荷花素来都不爱戴什么首饰,当初方氏给她打的银镯子、项圈儿什么的,她一概都收在箱子里,连过年过节都是要在方氏的几番催促下才胡乱套上,随后便又丢回去了,能有什么首饰让她这么直了眼?博荣一边寻思一边跟着荷花过去看个究竟,心道如果不是贵的离谱,便想法子凑钱买了给荷花,这丫头素来都只会亏着自己,难得见她喜欢个什么。
不过荷花这会儿的心情,可是博荣难以体会的,她随便一扫就瞧见那镯子前面有个圆盘,很像是后世的复古时装手表,但是她又不肯定这个时候到底有没有手表,毕竟从来都没见过没听说过的。
凑上前一看,她激动得几乎要掉下眼泪来,真的是一个精致的手表,虽然表盘很大表带很粗,看起来似乎很是沉重,但是那熟悉的时针、分针和秒针,的的确确是在滴滴答答地走着的。
荷花的嘴唇微微有些颤抖,指着那东西刚要开口询问,就听一旁的伙计道:这位姑娘,咱家这不是卖首饰的铺子,您看……我自然知道这不是首饰。
荷花的眼睛盯在手表上就挪不开了,怀着激动的心情问,这表多少钱?博荣一听很是纳闷儿,那伙计也是一脸惊奇,没想到这么个小丫头竟然识得这样物件儿,心想该不会是哪家的贵主儿偷跑出来溜街的吧?顺势便把后头跟着的博荣当成了跟班儿,赶紧赔着笑殷勤地说:呦,姑娘,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没瞧出您竟然是个行家,这可是西洋来的好玩意儿,不是小的夸口,这物件儿,您可着整个京城去寻都寻不到,就只有咱家店里有这么一个……荷花虽然也明白那伙计说不定是在夸大其词,就为了卖个好价钱,但还是紧张得直咽口水,舔了舔嘴唇直接问道:这表多少钱?不贵,只要三百两银子。
伙计伸手比划了个三出来,还一脸卖便宜了的模样。
荷花听了这话差点儿没一口血喷出来,若是开价三十两,她也许死命地砍价再磨一磨,就狠狠心买回去了,可是,这……三百两……把自己卖了值不值三百两?有这个钱都能在城里给全家买个好宅子住了,想到这儿她连砍价的情绪都提不起来了,转身直接往外走。
博荣也被这个价钱惊得呆住了,瞠目结舌地看了看那琉璃碗儿里扣着的表,心道这东西换了个名字难不成就贵成这样?怎么看也不过就是个掐丝珐琅的镯子啊他摇摇头转身追着荷花出了店面,见荷花一脸沮丧地样子,便抬手指着不远处的首饰铺子道:咱去那店里看看,说不定也有差不多的呢,这家真是狮子大开口,不过是个西洋的镯子,便要这么多的钱。
荷花知道这个跟博荣解释不明白,就只能顺着点点头说:是啊,肯定是听了口音,欺负咱们是外乡人,我也不过就是随便看看,咱继续去买东西吧。
说罢轻轻地叹了口气,在心里安慰自己,这么多年没有手表也都过来了,又不做什么精确计时的活儿,还这么个东西也不过是奢侈品,便摇摇头不让自己再去想。
博荣却是又扭头回去记住了那个店铺,心道什么时候有空让建羽来帮着侃侃价,他说话听不出什么北方口音,说不定能比自个儿来问便宜些。
两个人逛了几条街,买了大包小包的许多东西,衣裳料子、精致的丝线、玩意儿、还有给方氏买的两件精巧的耳坠子,给茉莉买的簪子……连枝儿、盈双等人都也给买了妆粉。
两个人走得累了,寻了个茶馆坐下吃茶,博荣翻捡着买来的东西,心里寻思了一下问:似乎还没给芍药买东西吧?荷花闻言眼皮一垂,半晌才道:上回从城里回去,给她买了尺头却被她丢到一边,还好一顿吵,这回干脆不买了清静。
博荣闻言叹气道:芍药如今真是越发的不懂事了,小时候在咱家住着的时候瞧着倒还是乖巧。
罢了,不提这事儿。
荷花被手表打击得本来就有些没精打采,见博荣提芍药就越发觉得心烦,心道自己这几日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一点小事就觉得心烦意乱的,若说是天气问题,可如今才四月里,也不是很热的时候,难不成是当真想家了?一边胡乱琢磨着一边喝着凉茶,喝完了博荣就再给她续上,倒是一连喝了三四杯,觉得胃里发胀了才停了手,人觉得清凉了下来,烦躁的感觉倒是压下去了不少。
采购结束回到孙府,见齐锦棠正站在院门口焦急地转来转去,看到博荣和荷花回来,赶紧上前道:你俩去哪儿了,总算是回来了,可等得我急死了,想找又不知道去哪里找才好。
怎么了?你不是去接你爹娘了吗?怎么在这儿等我们?博荣奇怪地问。
齐锦棠一脸的窘色,伸手朝屋里指了指悄声说:我爹娘都在屋里呢……我爹说要来谢荷花当初伸手相助,我说你们不在他便非要等着你们回来,晌午饭都没吃的等到现在,我在屋里着实坐不住了,说出来找你们又不知道去哪里找,只好在这里等。
荷花一听说齐老爷和齐夫人在屋里,心道这见了面也不知道说啥才好,悄悄吐了吐舌头,想留着给博荣自己对付,拔脚就要溜。
齐锦棠似乎早就在盯着她了,一把拎住衣领子道:就是来找你的,你若是溜了我怎么交代?别啊,我、我不知道说啥,让我大哥去就是了……荷花讨饶道,若是当初不知道齐老爷允了二人的婚事她许还不会这么扭捏,之前听齐锦棠说的时候只觉得甜蜜和安心,可如今听说两个人都坐在屋里,顿时就觉得心里发虚,且不说齐夫人那种势利的嘴脸,齐老爷在荷花印象中也一直都是个有些古板教条的人,这会儿哪里敢大咧咧地进去接受人家的感谢。
但是齐锦棠哪里能让她到了门口还溜掉,直接扯着就往院里走,在她耳边轻声道:你要是不想被我拎进去,就好好儿地自己走进去。
荷花气得瞪了他一眼,但还是没法子地自己理了理衣裳,压了压鬓角的碎发,跟在他和博荣身后进了正厅。
博荣,荷花姑娘齐老爷见人进屋了,马上起身儿招呼道。
齐夫人见状也不情不愿地站了起来,随意地点点头就算做打了招呼。
博荣以前是跟着齐老爷念过书的,自然是以弟子的身份上前行礼。
听锦棠说你也中了举人,可喜可贺,虽说你家是外来的,但是这也是咱们齐家村的荣耀。
齐老爷说起话来中气十足,很有威严,说罢扭头看向荷花,忽地一个深揖朝荷花行礼道,这次我家得以保全,都仰仗荷花姑娘的大义之举,齐某在此谢过,待述职回乡之后,定然正式登门致谢。
齐老爷这样行礼,齐夫人和齐锦棠自然都不能再傻站着,只能都跟着朝荷花行了个大礼。
荷花忙闪开了身子,连连摆手说不敢居功,这么一动弹,就觉得下腹一沉,身下也是猛地湿热,这种感觉已经许多年没有体验过了,但是荷花却立刻想到了什么似的,心下大叫不好。
=======》《===== 章推的分割线 =====》《=======《重生之明星模拟游戏》——感觉Feel——重生带着游戏模拟器,在香港娱乐圈混得风生水起。
拍广告、出唱片、拍电影,还有和美男不得不说的故事。
《重生空姐日志》——感觉Feel——涅槃重生,晴空之上,邂逅爱情手打txt 第三百一十一章 要媳妇还是要娘第三百一十一章 要媳妇还是要娘要不要这么倒霉?这就是荷花脑子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刚才喝的那几大杯凉茶似乎也来凑热闹,小腹一阵强过一阵地绞痛,她强撑着让自己的脸上别露出端倪,但是额头上的汗珠却是遮掩不住的,顺着鼻梁滚落到了鼻尖儿。
齐老爷自然不会一直盯着荷花的脸看,齐锦棠因为父母都在也规规矩矩眼观鼻鼻观心地站着,反倒是齐夫人一直斜着眼打量荷花,见她这样便道:荷花姑娘这是怎么了?我家老爷跟我又不吃人,怎么还这般紧张,满头大汗的。
荷花强撑着笑笑说:齐老爷和齐夫人太过客气,当真是让我承受不起。
若你当真是不顾自身安危地救了我全家,那又有什么担不起的,还是说其实压根儿不是这么回事,不过是棠哥儿帮你脸上贴金罢了?齐夫人一番话阴阳怪气,连珠炮似的丢出来,她以前就不高兴看见儿子跟荷花在一起,如今荷花摇身一变成了齐家的救命恩人,老爷又鬼迷心窍地许了儿子和她的婚事,这让她心里说不出的别扭和难受,但是更多的还是怀疑和纳闷儿。
在她看来,上次的所谓偷书的事儿,肯定是儿子为了娶荷花而故意编造出来的,不然一个乡下的野丫头,即便是识的几个字,又怎么可能做得这样处变不惊的。
一想到这里,就越发觉得是荷花勾引了自己儿子,心下很是忿忿。
荷花咬牙忍着腹痛垂眸道:夫人若是非要这样想,我也无话可说,不过公道自在人心,我自个儿心下无愧便是了,我去偷书是为了感谢锦棠哥教我读书识字,并不是为了挟恩图报,所以当不起齐老爷和齐夫人的大礼,这件事左右都过去了,也不是什么能为外人道的,还是就此揭过去,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吧齐锦棠这会儿已经察觉出了荷花的不对劲,但是自己又不便上前,只能在后面瞧瞧地踢了博荣一脚,让他照看荷花。
博荣过去扶着荷花到一旁坐下问:可是哪儿不舒服?荷花苦于不好开口,只道:许是刚才出去逛得时候久了,人这会儿有些发晕……看着荷花发白的脸色和忍耐的表情,博荣忙回身跟齐老爷告罪道:齐先生,小妹身子不适,实在是失礼了。
齐老爷见状起身儿道:今个儿刚到京城,还没安顿好住处,还有许多述职的事儿要准备,本也就是听说你们在此,先过来看看你们顺便道谢,待回乡之后某会正式备礼上门,今日就此告辞了,你们快快扶荷花姑娘入内,请个郎中来看看才好齐夫人想得却总是跟旁人不一样,听了荷花的话,心里顿时就恼得开了锅似的,心道这小丫头片子,竟敢拿文字狱那件事儿来威胁自家,什么叫不是什么能为外人道的,难不成还拿捏着什么证据,所以才敢这般有恃无恐地不成?她越想越觉得自个儿以为的没错,不然儿子怎么会对这么个还没长开了的黄毛丫头青眼有加,这件事回去一定要跟老爷说个清楚,不能让这个浑身都是心眼子的丫头进齐家的家门。
正抬脚要走呢,孙家来了个二管家,上来行礼道:见过齐老爷,见过齐夫人,我家老爷和夫人回府了,听说您二位贵客在府上,赶紧命小人来请过前头叙话。
孙大人的官职比齐老爷高上许多,他自然不敢怠慢,赶紧领着夫人跟着去了,齐锦棠惦记荷花哪里不舒服,不顾齐夫人那几乎要喷出火的眼睛,不想跟着一道过去。
荷花却是明白自个儿是怎么回事,哪里肯让齐锦棠还守在眼前,连连推他说:你快跟去,别惹你母亲不高兴,大半年了才见着你,就是让你惹她不痛快的?齐锦棠无奈,这只好嘱咐博荣赶紧请郎中,自己才快步地跟着父母去了前头。
荷花见人都走的没了影儿,这才伸手捂着肚子呻吟出来,推着博荣道:大哥你去找冬梅姐姐来。
博荣把荷花扶到里间儿躺下,他毕竟已经是成过亲的,看着荷花的样子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知道自个儿再这太不方便,便去把冬梅寻了来,让她进屋去看看荷花。
冬梅本正在后厨做事,被莫名地叫过来,还道荷花姑娘不舒服怎么不去请郎中?进屋后刚到床前,就听荷花轻声道:好姐姐,我许是来葵水了,你别声张,帮我准备准备改用的东西。
……冬梅闻言脸上先是一红,想到自个儿头一回来葵水时候的模样,几乎吓得以为马上要死了似的,见荷花倒是镇定,不由得夸了句道,荷花姑娘倒是沉稳,您先歪着,奴婢去拿用物。
虽说孙府待客还算热情,但是也没有给客人准备月事带之类的道理,冬梅出去后转悠了一圈,最后还是回自己房里,拿了条新做好还没用过的,取了些软布,用了个小包袱皮儿包着,又回去教了荷花如何使用,而后把脏衣服团了准备去洗。
荷花伸手拉住冬梅的袖子,十分不好意地说:我下午喝了好几碗凉茶……冬梅姐姐能给我煮点儿红糖姜水喝不?冬梅闻言就忍不住唠叨道:来葵水最怕的就是贪凉,小小年纪以后若是凉出病了可怎么好……说罢才想起荷花这似乎是头一遭,就也不好再说什么,以后可要千万小心,这几日不要沾凉水,也不要吃凉东西,姑娘先歇着,奴婢去熬姜糖水。
荷花在屋里歇着,孙家的正院前厅却是又闹出些事端来,也不知孙大人是如何想的,与齐老爷闲聊了一会儿就开始关心起齐锦棠的婚事来。
齐贤侄在我家也住了些日子,虽说与我没见过几次,但是总听建羽说起,知道是个很上进聪慧的孩子,不知可说了亲事?齐夫人从听到开头的话,就精神抖擞地满眼放光,待孙大人话音刚落,她立刻抢在齐老爷的前头道:尚未定亲呢孙夫人见状不易被人察觉地皱了皱眉头,虽说如今都在厅里坐着吃茶,但是老爷们说话,哪里有女人插嘴的份儿,一看就是乡下来的不懂规矩。
齐锦棠闻言心下有些发急,却也知道此时不该自己多嘴,只能抬头去看齐老爷。
齐老爷给了儿子一个放心的眼色,端起茶盏笑着说:不瞒孙大人说,我家这小子今年不小了,都已经十六实岁,家里已经给相中了亲事,就是住在贵府的荷花姑娘,只等着我回乡后好张罗着上门提亲呢孙大人的脸上露出一丝遗憾的神色,孙夫人却是松了口气,虽说老爷是打算把庶女许给齐锦棠,但是自个儿膝下没有孩子,那也就跟自个儿的闺女没什么两样,若是摊上个齐夫人这样的亲家,以后还指不定要闹多少笑话。
既然婚事没有提成,孙大人也没什么心思再浪费功夫,寒暄了几句就端茶送客了。
从孙家出来,齐夫人还不等上了轿子就恼了,你这到底是啥意思,孙大人那是抬举咱家,你倒好,也不等人说完就给一推三六五,有大好地前途不去给儿子挣,偏要给说个乡下的野丫头,我可真是让你们爷俩给气死了……说着就开始哭天抹泪地,惹得孙家门房的人不住地朝外张望。
齐老爷紧锁着眉头,用力咳了一声斥道:大街上的你嫌不嫌丢人?丢什么人啊,这大街上谁认识我啊?谁认识你啊?咱们自己这辈子呆在穷乡僻壤的也就罢了,你还要把儿子也困死在那里?孙大人可是京官儿,京官儿啊若是棠哥儿能做了他的东床快婿,那即便是不能入京做官,却也是能平步青云,能省下多少的力气和功夫啊就被你这一句话给抹杀了去,你这是想要了我的命呦……齐夫人越想越觉得伤心,一把扯住齐锦棠道,儿啊,娘上辈子是做了什么孽呦,我一心为你打算为这个家打算,结果你被那个乡下的野丫头够了魂儿不说,连你爹也鬼迷了心窍,我怎么这般的命苦啊娘,你先上车吧,咱回客栈再说。
齐锦棠被她吵了个大红脸,左右看看有没有人围观,连扶带拉地把齐夫人总算是弄到了车上。
齐老爷干脆说要去找同窗叙旧,让齐锦棠把她送回客栈完事儿,齐夫人哭了一路,直哭到客栈被扶着进了屋,还拉着齐锦棠不肯撒手,一边走一边劝道:儿啊,你得听娘的话,娘走过的桥比你走过的路都多,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还多,你是我的亲儿,娘不会害了你的啊……娘,你别哭了,等下吓到妹妹,咱先进屋,我找小二要点儿热水给你洗脸。
齐锦棠环顾左右而言他,就是不接齐夫人的话茬儿。
齐夫人被他硬是扶着坐在屋里榻上,见儿子油盐不进的,气得拍着桌子道:我今个儿还就问问你,你到底是要那个乡下媳妇,还是要你亲娘手打txt 第三百一十二章 母子不欢而散第三百一十二章 母子不欢而散今天不知道吃坏了什么东西,上吐下泻,折腾的一塌糊涂,这到底是要闹哪样这章更新放晚了些,明天如果身体好了再加更~=======》《===== 分割线 =====》《=======齐母这话说的就着实重了,齐锦棠正在拧帕子的手一顿,回头皱眉道:娘,这件事咱不是早就说清楚了,怎么好端端的又拎出来讲?再说不管我娶了谁,你也都还是我娘。
什么叫好端端的,之前我也是被你们父子俩说得昏了头,你如今考中了举人,以后有大好的前途,又难得孙大人赏识你,这对你可是千载难逢的好事儿,有这样一个岳父帮衬着,你以后的官途肯定是一路顺畅的,你如今年纪小还不懂,但是你只看看那孙建羽跟你,人家就是说了门好亲事,如今都中了会试要去殿试了,那最差也能落得个同进士出身,以后的身价儿可就是大大的不同了的齐母苦口婆心地劝着儿子,只盼着他能听自己一句。
娘,你咋还总是惦记着以后什么飞黄腾达还是平步青云,上回爹的事儿还没给了咱教训不成?咱家在朝中一没有背景二没有靠山,就靠我娶个媳妇回家就能一劳永逸了?哪儿有这么大的好事儿。
齐锦棠觉得半年未见,不想跟亲娘闹得太僵,见她好好说话,便也跟着她讲道理说,且不说那孙家姑娘人品如何咱们都不知道,可就这样高攀了一门婚事,儿子以后还有什么脸面和身份可言?到哪里都让人说是靠着媳妇上位,如何抬得起头来?儿啊,所以说你还小不懂,即便开始被人说几句闲话,但是你自己是有真才实学的,等以后站稳了脚跟,还怕谁说什么闲话,自个儿日子过的好才是真的。
齐母没看出儿子是在各种推辞,还以为他只是年轻人脸皮子薄,怕人说他靠媳妇,越发打起精神劝说,可荷花她家有啥?乡下穷种地的,最多给你几斤蘑菇,弄点什么鸡蛋野果子的,全家都是眼皮子浅没有见识的乡下人,一辈子也就是土里刨食,撑死了以后地多些,租出去收个地租什么的,也还是摆脱不了那穷命。
再说你瞧荷花那单单薄薄的样子,也未必是个能生养的,儿子你到底是图个啥?齐锦棠发现,跟齐母讲道理简直就是鸡同鸭讲,两个人完全说不到一条路上去,而且反倒越说越让自个儿恼火,气得拂袖起身儿道:儿只图自己喜欢,以后日子过得舒心顺意,若是娘当真喜欢那孙家姑娘,不如娘自个儿娶了回来供着,守着媳妇过日子算了。
说完就起身儿走了。
齐母何曾被儿子这般顶撞过,见儿子当真头也不回地走了,忙喊了几嗓子也还是无用,几乎气了个仰倒,靠在榻上不住地抬手抚胸顺气,哼呀哼呀地拍桌子踹凳子的,折腾了半晌没人理自个儿,便又扬声叫:锦如,锦如,你这丫头聋了啊?娘都快被你哥气死了,你都不出来说句话,我这一天天到底是图啥,生儿子儿子顶撞我,生闺女闺女不管我,我的命咋就这么苦啊……齐锦如这才从里间儿挪着小碎步出来,见齐母这样忙上前扶着她坐好,拧了帕子给她擦脸,又端了茶上来帮她顺气,听着她抱怨了良久之后才轻声细语地说:娘,您一直教导女儿,做女人家要三从四德,未嫁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嫁娶都是人生大事,自该是由爹和哥哥做主,爹是一家之主,已经定下来的事儿,娘是不该跟爹爹怄气反对的……你……齐母抬手指着齐锦如哆嗦了半晌,可看着她一脸真诚的表情,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女儿是自己教出来的,如今竟是想找个什么人怪罪都找不到,只能自己气闷烦心,憋得脸面涨红,最后摆了摆手道,你该干啥干啥去,我自个儿歪一会儿。
齐锦棠出门之后,心里烦闷在街上乱逛,想着荷花的身子不知道如何了,就往孙家方向走过去,在门口撞见博荣和孙建羽正要出门,便上前问博荣:荷花的身子好些没有?可请了郎中来看?孙建羽闻言奇道:怎么,荷花身子不舒服?那你怎么不早说,还出去逛的什么街博荣被他俩问得有些挠头,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又不知道自己说了能不能跟他俩解释明白,吭哧了半天最后道:她、她不是不舒服,就是……就是下午凉茶喝多了肚子不舒服,她自个儿觉得抹不开面子,你们也别去问她就是了。
哈哈孙建羽大笑,没想到荷花这丫头也有这样的时候,平时都小大人儿似的,还以为她当真是个懂节制,知分寸的呢,看来到底就还是个孩子。
齐锦棠听了这话就也放心了,便问:你们两个这是要去哪儿?博荣说荷花看上个什么掐丝珐琅的镯子,那店家狮子大开口,要价贵得很,他见荷花似乎当真喜欢,便叫我陪着去看看到底是真贵还是那店家欺负外乡人。
孙建羽自己已经跳上了马车,朝下头招手说,既然撞上了就一起去吧,等下在外头吃了晚饭再回来。
博荣上车后还念叨:早知道你是这么个急性子,我就等你殿选之后再说了,哪儿就这么急着非要现在去。
殿选什么的又不用我温书或是什么,不过是去点个卯应个场儿罢了,京城里达官贵人、富商豪客多得很,你不是说那东西就那一个,去晚了若是给人买了岂不可惜。
孙建羽问清楚那店铺的位置,朝车夫吩咐了一声,三个人便朝那铺子去了。
那伙计倒是个好眼力和记性的,也兴许是店里的东西都贵重,没什么人上门,所以过了一个下午,竟还记得博荣,看他换了身儿好料子的衣裳,一副书生的模样,跟着两个公子哥儿一道来,忙上前行礼招呼道:呦,三位小爷里面请,小的给您三位上茶,若不是小的眼拙,下晌儿这位爷来过,如今又再上门,可还是为了来瞧这表的?表?孙建羽奇怪地问,不说是个镯子?那伙计闻言笑道:爷,您快别跟小的寻开心了,别人任谁说是镯子咱都没话说,那也是他们没见识过什么,可晌午时候那位姑娘进屋,那一口就叫出了这是表,不是小的胡乱捧人,这东西在咱店里摆了快一年光景,这位姑娘可是头一位识货的。
那你拿上来给我们瞧瞧吧齐锦棠也有些好奇起来,便让那伙计拿东西上来。
好嘞,您三位稍坐,小的这就去拿。
伙计把装着表的托盘放在桌上,又回身去给煮茶。
三个人将那手表里里外外地看了个仔细,都对着那会走动的指针起了好奇。
伙计端着茶上来给介绍道:这个表是咱东家从一个西洋客人手里,用了许多香料和茶叶换回来的,可谓是咱们店里的镇店之宝,您瞧这掐丝珐琅做得精细,最难得的是这个表,可是个稀罕玩意儿,用这个计时可比咱那滴漏日晷的要准上许多,一年多了日日走得顺顺当当,从不出差错的……计时的……三个人的眼睛又都定在了那走个不停的秒针上,满脑子都是疑问和困惑,却又被那伙计捧得不好意思开口询问。
孙建羽最后一挥手道:我们是诚心来买的,你也说都放了一年还没人识货,不如就说个诚心实意的价儿,咱们大家都痛痛快快的,以后也好再常来往。
呦,我的爷,不瞒您说,晌午那会儿小的说得价儿,就已经是掌柜的给的最低的价儿了,小的是瞧着那姑娘识货,千肯万肯地就想做成这笔生意的,不然可不敢说得那么低,即便是您再跟小的磨,那也下不来个一两半两的银子,如今您少出一分银子,掌柜的就得跟小的月钱里扣一分。
您几位都是有身份的人,自然不差这半分一厘的,可小的全指着这糊口呢,您瞧……这……孙建羽心里也明白,那伙计既然认出了博荣是晌午来过的,就也知道当初说了三百两没彻底吓跑还敢来,就一定会咬死了价儿不松口,若是在北边儿家里许是还能端出身份来压一压,让他规矩点说个实价,可如今是在京城,别说是自己,就算是大伯亲自来,也没什么资本跟人家叫板,毕竟能开得起这样铺面的,身后怕是都得有靠山,不是自己能惹得起的。
罢了,这东西我要了,这就回去取银子,你给我好生儿收着,可不许再卖给了旁人。
孙建羽心道,三百两便三百两吧,从家里出来的时候爹娘给带了许多银钱,还有自己两个铺子这么久赚的私房,到京城的开销都是大伯出了,自己手里的钱还算够用。
他这么寻思着,齐锦棠却是也在打这个表的主意,虽说还不是很清楚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但是既然荷花喜欢而且被伙计说得这么稀罕,若是能买了去做财礼送给荷花,倒也是一件美事,还没等开口就被孙建羽抢了先,顿时拉着他的袖子道:这东西我想要,你莫要跟我争了可好?手打txt 第三百一十三章 孙四姑娘被训第三百一十三章 孙四姑娘被训孙建羽闻言一愣,但是心里也明白,齐锦棠买了这手表也定然是要送给荷花的,但是他心里也清楚,齐锦棠跟自己不同,三百两银子对他来说可不是很容易能拿得出手的。
想起今个儿在家里听人说起,齐老爷婉拒了大伯结亲的想法,说回乡后要去荷花家提亲,孙建羽看向齐锦棠的眼神儿里又多了许多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羡艳,抬手拍拍他的肩膀道:这表我即便买了也是送给你跟荷花的,话说回来,咱们还是不是好兄弟?要去跟荷花提亲这么大的喜事都不跟我说?说着觉得自己有些控制不住情绪,深吸了一口气,掩饰地回手朝博荣的肩头捣了一记道,还有你,这么大的事儿也瞒着我?可真是够意思啊齐锦棠被说得脸上一红,低声道:这种事怎么能到处嚷嚷,自然要等定下来了再说的。
博荣却是当真诧异地张大了嘴,半晌都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最后抓起桌上的茶碗喝了两口水,这才一拍齐锦棠的肩膀道:好小子,你不声不响的就想把我妹子拐回家,都不问问我这个做大哥的许不许?博荣的手劲儿可是比孙建羽大上许多的,因为着实吃惊,这一记拍得可是实打实的。
齐锦棠歪了下肩膀,嘴角抽动了两下道:这是家里长辈的事儿,还未上门提亲我怎么好到处乱说,那岂不是会影响荷花的名声,你俩也小点声不要嚷嚷了。
话题一下子就扯远了去,孙建羽悄悄打发了贴身小厮回家拿银子,又对那伙计道:这东西我要了,给我好生儿地包起来。
齐锦棠还想推辞什么,却被孙建羽一把按住道:你是我兄弟,荷花是博荣的亲妹子,更别说跟我还有生意上的往来,难得知道她看上这物件儿,我买了到时候当贺礼,还算是能拿得出手,你若是再跟我争抢,我可要恼了的。
……齐锦棠被他堵得无话可说,却又觉得三百两着实不是个小数目,便打定主意在孙建羽成亲的时候,也得还个更好的礼才行,如此也算是礼尚往来,便也就点头应了。
小厮取了银票回来,伙计验明无误,写了收条便把包好的盒子递给孙建羽,笑着道:爷您拿好,以后有啥想要的记得再光顾小店儿,别的不敢说,但是各种各样的新奇玩意儿,咱家还是时不时会有的。
在铺子里耗了一个多时辰,出来的时候街上已经是华灯初上,三个人找了个酒楼吃饭喝酒,齐锦棠和博荣连连拦着,孙建羽却还是喝了个烂醉,最后只得架着送回了家。
孙四姑娘在家里还没听说齐家婉拒了婚事的事儿,只知道爹爹也很是看好齐锦棠,并且露了想要招做女婿的心思,正自美得不行,晚上自个儿睡不着,便跑去找孙建羽说话,想多打听点儿齐锦棠的事儿。
本该在门口守着的小厮去熬醒酒汤了,几个丫头都是孙家本家儿的,只提醒说少爷喝醉了睡下了,便也没拦着孙四姑娘,她一进屋就瞧见了桌上摆着个很漂亮精致的盒子,因着是用大红的缎子包着,看着格外地喜庆。
她凑近看看那盒子上打的徽记,是城里真宝斋的,不由得咋舌,那铺子里的东西,即便是最便宜最不起眼儿的,怕是也得十几两银子,瞧这盒子这么大的,怕也不是个便宜的物件儿,能用这般红绸子包着,想必是买了准备送给没过门的媳妇的。
想到这儿她抬眼朝睡得鼾声震天的孙建羽看去,心道,这个堂哥平时拽了吧唧的,没想到还有这般的心思,见他果真睡得死过去似的,就踮着脚出了屋门,对身后的丫头吩咐道:送个帖子,后日请李家姐姐到咱家来喝茶。
丫头闻言支支吾吾地说:姑娘,这……咱家少爷眼看要跟李家姑娘成亲了,婚前不好来往的吧……傻蛋,又不是去堂哥家,来咱家有什么关系,堂哥如今也不过是在咱家做客罢了,后日是他去殿选的日子,李家姐姐肯定也在家揪心呢,请了来我陪着说话儿解闷,总比在家呆着闹心的强。
孙四姑娘与孙建羽未来的媳妇是手帕交,感情自是没得说,如今又觉得自个儿许是能跟齐锦棠结亲,心情好得不行,恨不得赶紧跟好姐妹分享。
孙建羽在殿选前两天还喝的烂醉,第二日起来又头疼得厉害,宿醉还没醒得利索,就被孙大人叫去一顿训斥,饶是他把过错都揽在自己身上,博荣却也没逃过一顿说教,只有齐锦棠算是实打实的客人,没有挨训却也觉得没什么脸面,特意去给孙大人告罪。
虽说被齐家婉拒了婚事,但是孙大人倒是没有着恼,一来自个儿只是问问来做试探,并没有把话直接说白了去,二来也觉得齐家不是那等攀附市侩之人,倒是也多了几分赞许。
见齐锦棠主动过来请罪,更是觉得这少年家教甚好,心情很是不错地点点头道:其实都是建羽太不懂得节制,也怪不得旁人,那孩子最近许是因为考中了贡生,稍稍有些自满了起来,越发喜欢出去瞎混了。
博荣那孩子虽说是踏实稳重,但是也毕竟不好对建羽太指手画脚,你跟建羽是好朋友,平日里多劝阻些,也给我这个做大伯的省省心。
孙大人您言重了。
齐锦棠忙起身儿行礼。
坐吧,用不着这么客套。
孙大人看看齐锦棠一表人才的模样,略有些惋惜地说,本来看你谈吐不凡,家世也很好,咱们又都是本乡,寻思着若是能结个亲很是不错,不料却是没这个缘分,甚是遗憾啊锦棠无德无能,难担大人的青眼,实不相瞒,我与荷花也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情谊,所以有愧大人厚爱。
齐锦棠总觉得孙大人似乎还想游说自己的样子,便又再次表明了立场。
孙大人有些遗憾地看了看齐锦棠,难得你是个重情重义的孩子,他日若能授官任职,你跟建羽需得相互扶持才好。
这是自然,不耽误大人公事,先行告辞。
齐锦棠借着下人进来送公文,便起身儿告辞。
一出书房的正门,却是撞见了孙四姑娘眼里噙着泪花地站在外头廊下。
见过孙姑娘齐锦棠离着老远行了个礼抽身欲走,却被人追上来扯住了袖子。
为什么,我有什么地方不好,惹你嫌弃了不成?论模样论家世,我哪里比不上那个丫头,你为什么……孙四姑娘本是在花园子里乱逛,一不留神看见齐锦棠朝书房过去,便悄悄地跟在后头,想听听他跟爹爹都说了什么,没想到听来的却是这么大个晴天霹雳,更让她难以忍受的是,齐锦棠拒绝了自家的亲事,却是为了荷花那个乡下的丫头,她不过是会做饭还是什么,我也会学的,你……孙姑娘请自重,婚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家中早就商议过,回乡便给我说亲,至于其他,孙大人昨个儿也不过是问了一句,家父当时便已说明,不知姑娘这般说法是从何而来。
家宅内院,人多口杂,还望姑娘以自个儿名节为重,告辞。
齐锦棠被弄了个莫名其妙,不过也知道在这里纠缠久了只会惹来麻烦,急急地抽身而去。
孙四姑娘刚想追上前去,就听身后一声怒喝:混账,越发不懂规矩,你一个姑娘家,哪里学得这般不知……回去找你母亲领罚,跪满两个时辰才许起身儿。
父亲……孙四姑娘在家最怕的就是孙大人,刚才一时被羞怒冲昏了头脑,竟忘了这是在书房门口,如今被抓了个正着,也不敢多分辨一个字,自个儿边哭边回房去找孙夫人领罚。
孙夫人早就听了婆子的传话,见她进门便是劈头盖脸的一顿训斥:你如今都十几岁的一个大姑娘家了,原本你撺掇姨娘去说什么婚事,就已经是千不该万不该了,这是你能置喙的事儿吗?如今更是越发不顾脸面,你可要知道,你那张面皮,除了是你自个儿的,也是代表了咱们孙家的。
园子里人多口杂不说,一个大姑娘家的去问男人为什么不娶你,你还有没有点儿廉耻和羞耻?骂了半晌见孙四姑娘只知道在下头跪着哭,孙夫人气儿没出得痛快,又找人去把四姑娘的亲生姨娘叫来好一顿骂,到底是个唱曲儿唱戏的,自己不是个什么好的把女儿也教得歪七扭八,我也就是太过心软,容得你自个儿教养女儿,如今十来岁了才瞧出是个不知道羞的,可真真儿的是给孙家丢人,从今个儿开始,四姑娘就搁在我屋里,我亲自请了教养嬷嬷来教,不然以后如何说人家,嫁出去了也要别人戳着脊梁骨说,孙家的姑娘都不懂规矩,恬不知耻……手打txt 第三百一十四章 我还有没有机会?第三百一十四章 我还有没有机会?孙四姑娘的运气不错,因为她犯错的日子不算太过不好,次日因着孙建羽在殿试中取了三甲第二十四名,赐了同进士出身,家中虽然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但得到上门报喜之后,还是张灯结彩地好是热闹了一番,便也把她犯错的这件事冲淡了过去。
别人的注意力虽然挪开了,可孙四姑娘自己却是把这件事当作了奇耻大辱,从小到大还没被这般责骂和责罚过,连带着亲生姨娘都被罚了三个月的月钱,又被父亲和母亲都责骂了一番,弄得如今在家中都抬不起头,她虽然也觉得自己是有些错处,可却并不认为该受到这样的惩戒,把大部分的错处都归到了荷花身上,觉得若是没有她就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荷花在客院听说了孙建羽取了三甲第二十四名,自然也很是为他高兴,但是更开心的是终于可以准备回家了,京城虽然繁华昌盛的,但是终归不是自己的家,离开的越久越发地想家里人,所以接到消息后,知道去前头祝贺也轮不到自个儿,便兴高采烈地回房收拾行李。
刚把买了准备送人的礼物都装好,就听见有人通传,说是四姑娘的贴身侍婢求见,她心下纳闷儿却也没多想,到前头见了,才知道是来送帖子的,说是明个儿有手帕交的小姐妹到家中做客,让荷花也一道去凑凑热闹。
既然在孙家做客,这种邀请荷花也知道没法拒绝,抓了些铜子赏了丫头,答应自己一定出席,原本想说会准备点心或是甜品,后来又觉得这种东西容易授人以柄,万一谁吃了说是不舒服或是什么,自个儿也解释不清,干脆又取了一两银子递给那丫头道:我也不知道京城的姑娘们聚在一起都要准备什么,这点儿银子姐姐交给你家姑娘,茶点也好,果子也好,不拘着什么让你家姑娘看着准备,也算是替我尽一份心意。
那丫头没想到,一个穷乡僻壤出来的小姑娘,做事还是挺周全懂礼的,加之又拿了赏钱,便好心地提点道:明个儿来做客的是李家姑娘,也就是我家少爷的未婚妻,与我家四姑娘是手帕交,自小就很是要好,两家也时常来往,平时凑在一起也没什么要紧的事儿,不过是聊聊最近看了什么书,做了什么针线,听了什么戏或是书罢了。
多谢姐姐提点。
荷花见状也知趣,从袖子里把装铜子的荷包掏出来塞给了那丫头,明个儿若是我有什么做得不到的,还望姐姐替我多周全,我自个儿的面子还是其次,如今在孙府住着,莫要给贵府摸黑才好。
丫头见那荷包绣得精致,想来也值几个钱儿的,抓在手里惦着里头还有铜子儿,心道这个信儿送得着实划算,而且也觉得荷花说话有理,不管怎么说她如今在孙府住着,对客人有什么怠慢对自家的名声也不好,当即连连点头道:姑娘用不着这么客气,这都是奴婢该做的,李家姑娘是个好相处的,姑娘放宽了心便是。
说罢行了个礼便下去了。
荷花没把第二天的赴约太当回事,大不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最多不过就是出点丑丢点脸面,自己也不在乎这个,没几日就要回家了,不惹出事情来就好。
当晚孙府的庆祝闹到了挺晚,博荣和齐锦棠都在前边儿,荷花自己就也没睡,提前煮好了醒酒汤备着,怕几个人闹得没了正形儿,又喝得烂醉回来。
自个儿坐在厅里灯下看书,谁知这两个人还没等到,倒是把孙建羽给等了来。
孙建羽今个儿一身儿绛红色的袍子,腰带上的绦子、荷包似乎也都是簇新的,显得很是喜庆。
荷花闻着他身上虽有酒气,但是不似烂醉的模样,让他坐下便倒了茶来问:前头都在庆贺,怎么你这个主角却是提前溜了?前头闹得慌,出来静静心,便走到这儿来了。
孙建羽漫不经心地说,左右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没什么值得高兴的。
如今可都是进士老爷了,这还不值得高兴那还有什么值得高兴的?荷花闻言瞥他一眼道,你这话若是给那些取不中的人听到,还不得气得人家吐血?又不是凭我自个儿的本事……孙建羽自己低声嘟囔了一句,见荷花投来询问的眼神,即刻转了话题说,既然知道是这么大喜的事儿,你这丫头怎么就这般狠心,连句恭喜都舍不得说?呦,这是找上门来兴师问罪了?荷花噗地笑了出来,还说我狠心,我看是你小气罢了,前头那么多人,我又不方便过去,等回去了单独给你庆祝还不行?见孙建羽还是拧着眉头的模样,荷花没奈何地说:如今都是进士出身,如何还这般孩子气,也不怕给人笑话,罢了罢了,我特意给你备的礼,如今便给了你,免得让你有的可说。
说着进去翻开箱子,取了个小巧的硬木匣子出来,出去递给孙建羽道,喏,恭喜你金榜题名,前程远大。
孙建羽对礼物很是期待似的,拿过来迫不及待地就打开了盒子,见里头是个印章模样的石料,拿出来细看才见似乎不是一体的,摸索了片刻发现是做成个抽屉装,整块石料合在一处可以刻个方章,抽出来的顶盖是个扁方的石料,还可以再刻个小章,抽屉里放着的是个圆柱形的小章,许是能刻个闲章的模样。
石料的顶端雕刻成纽状,拴着绦子像是能挂在腰带上的。
你也知道我没什么钱,也知道你其实不缺什么,不过觉得这石料的颜色很是通透好看,你留着刻印章也很是实用,挂在腰间也能做个装饰,自个儿若是喜欢什么图案,也能再找人雕上去,便选了这个,也不知道你中意不中意。
你花心思选的东西,我怎么会不中意。
孙建羽说罢觉得自己这话似乎有些不太合适,便又加了一句,若是我敢说不中意,你这个小气的丫头还不得念死我?听听这话说的,还指不定是谁小气呢荷花白了他一眼便起身儿撵人,好了,祝贺也听了,礼物也拿了,赶紧回前头去吧,不然让人到处找你就不好了。
最后又习惯性地嘱咐了一句,别喝太多的酒,也让我哥和锦棠哥别喝太多,你们三个,到京城以后,一个个都快成了酒鬼,我恨不得日日都得备着醒酒汤。
孙建羽却并没有急着走,坐在凳子上把玩着手里的茶盏道:我让人去取东西了,借你这里等会儿。
见他奇奇怪怪的,荷花便只自个儿看书不去睬他,屋里沉默了良久,才听孙建羽又问:你、你知道锦棠要去跟你提亲的事儿?荷花闻言放下手里的书,见孙建羽低着头看不清楚表情,寻思了片刻还是诚实地点点头说:是,锦棠哥跟我说了。
那……孙建羽顿了顿又问,你也乐意?荷花眨眨眼睛反问道:我为什么不乐意?是啊,你为什么不乐意,锦棠比我有担当,比我有勇气,你喜欢他也是应该的。
孙建羽的声音发涩,似乎喉咙里梗着什么东西似的。
荷花看着他隐在阴影中的轮廓,叹了口气道:你为了家族的前途和荣耀着想,也同样是担当和勇气,每个人选择的路不同,路边的风景自然就是不同,收获和失去的东西也就不同,但是既然选定了,就不管多么艰难困苦,都坚持下去做到做好,这就是一个人最大的勇气和担当了。
孙建羽闻言忽然有些激动,猛地抬头道:荷花,我,如果我觉得自己选错了,想要重新再选,我……我现在还算不算晚?荷花被他问得一怔,有些迷茫地看着他,不知道是没听懂还是没想好如何回答。
孙建羽见状,借着酒劲儿豁出去了似的,探身上前一把抓住荷花的手,一口气地问:荷花,如果我不选家族不选前途,我只想选你,我还有没有机会?若是我一开始就坚持想要你,你会选我还是锦棠?建羽哥,你喝多了荷花被他说得脑子一炸,心道这到底是什么情况,不过如今两个人坐在厅中,外头就是丫头婆子的下人,不管被人听去还是看去,都得落人口实,急忙抽出手,起身儿走到门口能看到下人的地方,头也没回地说,来人,你家少爷喝多了,把他扶下去歇着,小厨房灶上有醒酒汤,热一碗来。
孙建羽起身儿追到门口,压低了声音说:荷花,我没醉,我是真心实意地想问你,若当真是这样,你会选谁?我不是一个喜欢委曲求全的人,我要的是宁缺毋滥。
荷花看着孙建羽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
听了这句话,孙建羽的眼圈陡然一红,扭头倚在赶来的小厮身上,喃喃道:原来茶也会醉人。
手打txt 第三百一十五章 天生不对盘第三百一十五章 天生不对盘我算是把感冒进行到底了,所有的症状挨个来了个遍,鼻塞流鼻涕好了开始嗓子发炎,咳嗽咳痰,现在咳嗽还没好利索,又发烧了,我……=======》《===== 分割线 =====》《=======两个婆子搭了藤椅来把孙建羽弄走,小厮抱着个匣子上前来,行了个礼道:荷花姑娘,这是我家少爷给您的,说、说算是给您以后定亲成亲的贺礼。
荷花还不等反应过来,那匣子就被塞进了手里,赶忙接稳当了,小厮也已经走得没了影子。
拆开盒子一看,锦缎的软底儿上摆着的,赫然就是那日看见的手表,她尴尬地看着盒子里的礼物,这么贵重的东西就这般不经意间地给收下了,若是再硬要还回去,怕是要更伤孙建羽的心吧喜欢吗?齐锦棠的声音忽然从身后响起,把荷花吓得一个激灵,扭头见他站在灯下,神色如常浅笑地看着自己。
唉……荷花叹了口气,把手里拆下的绸子什么的往桌上一丢,这么贵重的东西,我若是知道就肯定不收了。
给你了就拿着吧,本来是我想买的,他定要说留着送你做贺礼,他那个脾气你也知道,我抢不过他便也只好作罢,他成亲的时候我也备一份大礼送他便是。
齐锦棠坐下自己倒了茶边喝边说。
荷花却因为他这般自然的话猛地红了脸,这语气,就跟已经是自家人了似的,说得还这么顺溜。
虽说脸上发烫,但是心里却还是觉得美滋滋的,难得只抿了抿嘴没有反驳,起身儿道:晚上喝了多少酒?灶上有醒酒汤要不要喝一碗?没事儿,愁着喝酒才易醉。
齐锦棠看着屋门外黑漆漆的夜空,再过几日就要回齐家村了。
回齐家村又如何荷花跳起身,把乱七八糟的东西都丢到匣子里,抱着就往后去,我困了,先去睡了,大哥若是回来,便让他喝了醒酒汤再睡……进屋把东西往桌上一放,嘭地一声关了房门,后背抵着门板不住地大喘气,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掩盖住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难怪今个儿早晨自己兴高采烈地说要回家,齐锦棠就笑得很是暧昧,原来竟是以为自己等不及要他家来提亲……想到这儿荷花忍不住跺了跺脚,却又轻咬着下唇露出遮掩不住的笑意,这人以前很是稳重,如今也越发地坏起来了。
一晚上,荷花都睡得有些不太安稳,梦境一个接着一个,只不过都是甜蜜的片段,让她在睡梦中都忍不住露出了笑意,第二日直到日上三竿,才揉着眼睛不情愿地从梦里转醒,一看外面已经天光大亮,赶紧一个激灵从床上起身儿,光着脚跳下地,先撑开窗子看了看外面的日头,这才想起桌上还有手表,眯眯瞪瞪看了半晌才估摸出来,这会儿还不到巳时,不过也已经离着不远了,着急忙慌地洗漱穿衣,出门找了冬梅来帮自个儿梳头,随意簪了两支小钗钿,又掐了两朵时鲜的花儿别在发间,看着还算不失礼,寻了对儿小丁香儿扣在耳朵上,又扒拉出来个菩提子的手串儿套上,还不等把新绣鞋穿上脚,就听着外头有人通传:四姑娘到荷花赶紧对着水盆拍了拍脸颊,也瞧不出是不是红润,用力抿了抿嘴唇,便去开门。
孙四姑娘是领着好几个丫头来的,一个个都端着托盘进屋,逐一放在桌上,都没发出半点儿声响。
她朝荷花上下打量了片刻道:我也知道你许是没带什么衣裳首饰,胭脂水粉儿平日里也不见你擦,特意拿了我的过来,你看这喜欢就先拿着戴戴,有客人来太素净了总是不好的。
她这话说的含蓄,但是神色却是明摆着说,知道你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我就特意给你送来。
荷花微微一笑,只抬手从托盘里用小指蘸了点儿蜜色的胭脂,在掌心匀开了涂在唇上,又剩下的双手一合,搓淡了朝脸颊拍打几下,就点头道:我戴不惯什么首饰头面的,这样便是了,多谢四姑娘还惦记着。
孙四姑娘抬头看了看荷花,刚要说话,眼神儿就被桌上放着的匣子吸引了过去,她瞪大了眼睛问:这、这东西你是哪里来的?你……荷花刚想开口解释,就被孙四姑娘劈头给了一记耳光,打得她完全莫名其妙,不等说话另一记耳光就又抽了过来,荷花一把扭住她的胳膊,厉声道:四姑娘这是做什么?孙四姑娘刚才是来了记出其不意,不然她不管是力气还是伸手,都哪里是荷花的对手,被扭住胳膊疼得掉下眼泪来,但嘴里还是嚷着:我就是打你这个不要脸的小蹄子,原本果然是没看错你,那边说着齐家要上门提亲,这边还勾搭着我堂哥,你不要脸,下……荷花手上稍稍再一用力,孙四姑娘后头的话就没说出口,只剩下呜呜的哭声,一旁的丫头婆子这才围上来,尖叫的尖叫,拉架的拉架。
哼荷花哼了一声,甩手把孙四姑娘丢到个婆子的怀里,心情十分不悦地说,孙四姑娘说话放尊重些,即便是你瞧不上我,也该尊重一下你自己的身份和你堂哥的名声,这是孙公子送给我的贺礼,他光明正大的送的,我大大方方地收下,打从昨晚就摆在这桌上,怎么到了四姑娘嘴里,就成了什么不三不四的东西了?孙四姑娘被荷花几句话顶得没了话说,想到若是这事儿传到老爷和夫人的耳朵里,自己定然又要受罚,便抱着胳膊哭道:奶娘,我的胳膊好疼,是不是要断了啊,好疼啊……荷花抬手轻触了一下脸颊,似乎已经有些红肿了起来,她倒吸了一口凉气,本想着还有几日就走,勉强维持着表面的和气总还是应该的,可如今看来……自己跟这个四姑娘还真是天生的不对盘,还懒得再她打理什么关系,直接转身回屋收拾东西。
手打txt 第三百一十六章 芍药说亲第三百一十六章 芍药说亲在屋里归置东西的冬梅见荷花进来,看着她已经现出了红肿指痕的脸颊,惊呼了一声,刚想问是谁这么大胆,但随即也想到,除了自家的四姑娘,家里怕是也没人会这样了,顿时神情就纠结起来。
荷花在这里住了一个多月,院子上上下下都很喜欢这个小姑娘,但是四姑娘毕竟是正经的主子,自己一个奴婢也不好多加置喙。
奴婢去给您拿冰来敷一敷……冬梅不敢多呆,转身出去寻了冰块,捣碎了用帕子包好,小心翼翼地给荷花敷着脸颊。
冬梅姐,这件事就莫要说出去了。
荷花一边冰敷着脸颊一边说,不管是给博荣、齐锦棠还是孙建羽知道,都指不定能惹出什么事儿来,大哥和齐锦棠倒也罢了,自己好歹能劝住些,可孙建羽那个脾气可就不好说了,到时候再让四姑娘说了什么胡言乱语出来,就越发是给孙家添乱了。
冬梅先前也看到过荷花对四姑娘的态度,觉得她虽说平时和善,却也不是个没有脾气任人欺负的,没想到这次竟是想息事宁人,一时间倒是更觉得她有些不一般了,然后不等荷花开口询问便道:四姑娘已经领着下人离开了,姑娘是先歇会儿还是继续整理东西?荷花抬手指了指床边的一个小包袱道:明后天就要回去了,在这儿叨扰了这么久,也多亏得院子里妈妈们和姐姐们的照顾,那包袱里是几个荷包和一点心意,请妈妈和姐姐们喝茶吃酒,留个念想儿。
荷包都是从家里走的时候带着的,里面装得是三分一个的小银锞子,虽说自己以后怕是一辈子都不会再来孙家,但是大哥以后怕是就要跟着孙建羽了,不管怎么说也得打理好关系。
冬梅想也不想地就开口推辞道:姑娘对咱们一直都很好,奴婢没照顾好姑娘,哪里还敢要什么赏。
又不是给你自个儿的,你能就这么给推个干净?荷花嗔怪道,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相处一场留个纪念罢了。
我这儿用不着人伺候,你下去歇着吧荷花打发了冬梅,把包着冰渣的帕子丢到面盆里,虽说脸颊还有点火辣辣的,但是自个儿毕竟还来着月事,如今年纪还小,用冰的怕落下什么毛病,一月一次的痛经她可是万万不想体验的。
荷花,在屋里吗?齐锦棠在外面叩门。
荷花一惊,下意识地伸手捂住脸颊,但是随即又道:哦,锦棠哥,有事吗,我昨晚没睡好还歪着呢没什么,我要出去买些东西,问你有没有什么要我帮着带回来的。
齐锦棠本来是想叫荷花一起去,但想她既然是没睡好,张嘴便改了说辞。
我这里东西都买齐了,锦棠哥不跟你爹娘一起回乡?荷花忍不住问道。
爹还要在京述职,怕是一时半会儿也回不去,我跟你们一道回去,家里那边也要规整拾掇一番才是。
齐锦棠跟荷花闲聊了几句,就见冬梅拿这个小瓷盒进来,见到自己就下意识地把手里的东西往身后一藏。
齐锦棠微微皱眉,但是良好的教养让他也不好多问,便微微颔首先行离开,待冬梅进屋之后,才有些忧心地回头看了眼荷花的房门。
荷花以不适为由在房里躲了两日,冬梅拿来的药膏很是管用,才抹了几次就已经瞧不出痕迹,孙建羽打发小厮来告知了回乡的日子,荷花也终于安心地露出了笑容,虽说还要一个月的车马劳顿,但是想着回去就能见到想念已久的亲人,心情顿时好得像外面晴朗的天气似的。
回乡的行李比来的时候多了许多,还好孙家那边更是装了十几车的东西往北边运送,荷花这边的几个箱子顿时就没了什么显眼。
自从那晚把话说开了之后,荷花就一直没有再见到孙建羽,直到准备启程的时候,才看到他立在马边,似乎比之前削瘦了不少。
建羽哥荷花硬着头皮上去打了个招呼,眼皮都没敢抬地就转身搭着冬梅的手上了马车。
路上走得很是安稳,天气一日热过一日,倒是比冬天那时候来的舒服了许多,车厢内虽说稍稍有点闷热,但毕竟道路平坦不会打滑,外面也没有刺骨的寒风,车内也不用点着那个让荷花提心吊胆的炉子。
眼见着离家越来越近,荷花的心情也越发地好了起来,却也忍不住地焦急,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到家里面去。
离着齐家村还有四五天路程的时候,孙家和齐锦棠都分别打发了人回家报信儿,齐锦棠自然也不会忘了让家丁顺便给荷花家送了个平安的口信儿,又说了大概到家的时间。
方氏得到儿子和闺女要回来的消息,欢喜得不知道如何是好,这几日在家折腾着拆洗被褥,晒枕头被子,要不是祝永鑫拦着,怕是都要把屋子全都重新贴一遍墙纸。
头一天就打发祝永鑫进城去买了菜和熟食,当天刚一蒙蒙亮,就到地里去把鲜嫩的菜苗掐了个精光,只等着孩子到家就能吃上家里的饭菜。
博宁和栓子也是从头天晚上就兴奋得睡不着觉,早晨恨不得扒着方氏想今个儿不去念书,最后每人被赏了一个爆栗,这才满脸不情愿地被打发去里学堂。
打扫院子、洗菜,切菜,方氏把所有的事儿都忙活完了,就开始心急地一遍遍往门口跑,看人怎么还没回来。
祝永鑫本来还坐在院子里安稳地抽烟,但是被她搅合的也有些坐不住了,起身儿道:我去村口迎一迎。
小秀抱着栗子,一边哄着孩子一边安慰着方氏:娘,既然说今个儿到,就肯定没问题的,你快别急,安安稳稳坐下等会儿吧方氏口里连声应着,但是屁股哪里坐得住炕沿儿,最后还是宝儿醒了在屋里叫奶,这才把方氏的注意力分散了过去。
荷花几个人是在晌午饭前到的家,博荣帮着祝永鑫把行李东西的都收拾下车,荷花就直接扑进了方氏的怀里:娘,我老想你了方氏伸手把闺女上下摸了几下,见没瘦也没吃苦的模样,这才红着眼圈说: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赶紧进屋洗脸洗手,咱这就炒菜开饭。
小秀见荷花搂着方氏不想松手的样子,便把栗子放在屋里炕上,嘱咐宝儿好生看着,自己系上围裙道:娘,你跟荷花进屋说话儿,我去炒菜就是了。
博荣把荷花的东西都搬到西屋,又把自己的都搬回屋里,到井边打水胡乱洗了手脸,这才到灶间去跟小秀说话。
小秀手里忙着炒菜,但是眼睛却是盯着博荣上下扫了半晌,见他虽然稍稍瘦了可似乎不是操劳,不过是精壮了些,自个儿便也放心了下来,推开博荣已经搭到腰间的手,红着脸嗔道:我这儿炒菜呢,你先进屋去陪娘说话,儿子和闺女都在屋里炕上呢博荣这才松了手,贴着她的耳边说了几句悄悄话,起身儿往屋里去了。
片刻功夫,博宁和栓子风一般从外头跑回来,满头大汗地就扎进里屋。
荷花二姐荷花一把接住扑向自己的栓子,被他撞得身子往后一仰,稳当住了上下看看:小子长高了啊再抬头看看博宁,十二岁的小屁孩儿如今已经比自己高出半个头去了,眼睛里跳着欢喜的光芒,但却是一脸自制的表情,似乎觉得那种撒娇的举动,是只属于栓子那种小孩子似的。
在心里嘟囔了几句小屁孩儿,荷花完全忘了其实自己也不过是个十二岁的小丫头,但是看着全家人欢欢喜喜的样子,她还是觉得心里跟浸了蜂蜜似的,甜甜腻腻得却不让人觉得厌烦。
虽说是久别重逢,但是在各自倾诉了思念之后,荷花还是忍不住本性大发地问了博宁和栓子的功课,等听说博宁今年已经考中了秀才,她才骤然睁大了眼睛,瞠目结舌地道:秀、秀才……不是三年一考吗?怎么会是今年……博宁难得见荷花露出这样的神色,似乎很是得意地挺了挺腰杆儿道:去年因为道府大人进京述职,便延后一年,今年才考的。
我进京之前你们怎么都不说啊荷花微微有些抓狂,自己居然错过了博宁的童生试。
若是告诉你,你肯定要婆婆妈妈地不肯进京去了。
博宁一副小大人模样地说,再说大姑父也说了,我考童生试完全不用担心,随便去考考就是了。
荷花闻言十分无语,很怀疑地看着博宁,实在难以想象平时一本正经地大姑父,能说出什么虽随便考考这样不为人师表的不负责任言语。
果然,在荷花的注视下,博宁摸了摸鼻尖更正道:最后一句是我自己理解体会的。
你小子荷花上去就是一个暴栗,考得成绩如何?小秀端着最后一个菜进屋,听了这话嘴角噙着笑意说:博宁真是争气,考了咱们这儿的案首,家里人都很是高兴,大姑父为了奖励他,还特意送了他一套上好的笔墨纸砚,等再过一个月就要到城里的书院去念书了,不过他最近也没贪玩,还天天去学堂,跟着大姑父背书学习呢博荣伸手拍了拍二弟的肩头,夸奖道:好小子,比大哥有本事。
荷花却是抬手拍拍博宁的脑袋说:戒骄戒躁,要知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嘛博宁从善如流地接话道,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嘿,你这小子……荷花看着博宁的神情,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身儿伸手给了他一个拥抱,看着那小子别别扭扭地红了脸,这才好心情地夸道,难怪当初齐老爷说你是个有天分的,果然不一般,看来我也得好生想想,送你个什么礼物祝贺一下才好。
栓子急忙搂住荷花的胳膊道:二姐,我也有好好念书的。
荷花伸手捏住他的小鼻子道:放心吧,二姐什么时候忘了你的礼物?吃过饭打发了两个小去了学堂,祝永鑫去老院子送信儿,小秀抱着两个孩子回屋午睡,荷花这才消停下来,跟方氏母女二人躺在炕上说悄悄话。
方氏先唠唠叨叨地讲了家里这几个月发生的事儿,首当其冲的自然就是茉莉,生孩子那回闹得可真是天翻地覆的,把荷花也听得直咋舌,不过待到后面听说蒋世彦不顾家里反对住到了自家,最后更是逼着蒋家答应了暂时不纳妾之后,荷花的眼睛骨碌碌转了几圈,心里暗暗想道,大姐嫁了人做了娘,如今也是越发长进了,以前怎么就没看出来还有这样的腹黑心思,不过她再怎么有心思,也得蒋世彦宠着她顺着她才能得逞,看来自己暂时是不用担心大姐那边的日子了。
抬头看看方氏还有些担忧地念叨:你大姐那个脾气呦,我真是想起来就担心,这怎么跟婆家处得好关系呢她若是有你这样的性情和脾气就好了,你说你们俩都是我生的,咋就性子差得这么多,她那臭脾气也不知道随的是谁……娘,我看大姐跟姐夫过得挺好的,你也不用这么瞎操心了,一家有一家的过法儿,大姐也不是个没脑子不长进的人。
荷花劝慰了几句,巧妙地把话题引到了别处,祖爷和爷奶那边都好吗?大姑和四叔家呢?你祖爷和爷奶都好咧方氏也很快就被转移了注意力,你大姑如今忙活着两个孩子,留哥儿的身子比去年硬实了不少,今年这几个月了都没犯毛病,把你大姑乐得跟什么似的,小的那个更是用不着人操心,乖巧的很。
大毛和二毛都到学院开蒙了,不过可真是淘得厉害,本来就是爱动爱玩儿的时候,一个孩子倒也罢了,两个小子凑在一起,可真是……你四婶儿的腰都快被累断了,结果前些天又诊出身孕,那天还跟我说,菩萨保佑给她个乖巧的闺女吧,不然可是要累死了。
方氏说着说着就又扯得远了去,博凯和巧然一直在城里,如今巧然又有了身孕,你奶想接回来帮着照看,你博凯哥却是不肯。
唉,他跟你新大娘的这个结,怕是难解喽啥结?荷花听得一头雾水,奇怪地问,大伯娶亲的时候,博凯哥不是很赞成的吗?当初博源还跟我说过,说博凯哥私下还劝他来着,说什么不能让大伯孤苦伶仃的过下半辈子,怎么好端端的又出了事儿?新大娘对博凯哥和博源不好吗?都是孽啊方氏叹了口气才想起来,巧然的那次小产,荷花已经去了京城不在家里,便大致地说了几句道,博凯跟巧然回来准备给你奶庆寿,结果巧然那孩子,自己有了身子还不知道,早晨抢着干活,一脚没踩好摔没了孩子,博凯开始不知情去找你大娘理论,结果差点儿跟你大伯打了起来,两个人说得都是气话,一来二去的就越说越重,博凯把你去世的大娘也抬出来说事儿,父子俩也闹得很僵,虽说后来知道事情的原委,博凯也去磕头赔罪了,但终究也是心里有疙瘩,难解开喽……荷花听了也是一阵无语,那时候都在城里,博凯成婚之后的改变,点点滴滴荷花也都是看在眼里的,巧然的确是个很好的媳妇,虽说不识字但是通情达理,对博凯以前的叛逆和不平的心理,想来也是起了很大的抚慰和引导作用的,虽说这件事的确是博凯莽撞了,但是一个男人看着自己媳妇小产,那种刺激换做个常人都受不了,更何况博凯本来就是个容易往极端去考虑问题的,唉,这也都是命啊叹了口气,母女俩都沉默了许久,方氏忽然开口道:对了,还有件喜事儿,你芍药姐说亲事了。
荷花闻言一愣,对于芍药的亲事,她还真想过几回,乡下讲究长幼有序,芍药没说亲事就得压着自己的说亲。
不过芍药父母的事儿,村里只要是老人儿没有不知道的,再加上芍药是个小脚,又心气儿不低,所以荷花一直觉得,给她说亲是很困难的一件事,如今听方氏轻描淡写地告诉自己这句话,一时间都有些反应不过来,半晌才问:不知说得是哪一家啊?是城里的一户人家,算是个殷实的商户,就是男的年纪有点儿大了,今年已经二十四了,前一个媳妇还没生养就没了,如今是说填房,不过你奶去瞧过了那家,说是个不错的,芍药自己也乐意,八字已经合过了,过些日子就要来下定聘礼了……荷花听着方氏的话,不由得心下愕然,芍药只比自己大一岁,如今也不过十三,说了个二十四岁的男人,岂不是几乎要大她一轮,还是个继室,这样的婚事芍药竟然也点了头,实在让荷花有些难以理解。
手打txt 第三百一十七章 用银子砸人第三百一十七章 用银子砸人一点小错,已经更改~抱歉=======》《===== 分割线 =====》《=======五月里不好谈婚娶之事,所以城里姓卢的那户人家等到六月初,便依照规矩上门来下定聘之礼,如今家里年纪相仿的女孩儿只有芍药和荷花,所以荷花也理所应当地被方氏领着一起去帮忙。
虽说这一日芍药不用出房门,但是男方家会有长辈进屋来给她戴首饰、插花,所以还是得好生打扮。
荷花进门就瞧见,芍药身上穿着的衣裳,正是自己上次从京城带回来的料子,原本是送给四婶儿林氏的,怕是杨氏又从中说了什么好话,便拿了来给芍药裁制了新衣。
不过说实话,那料子的花样儿,穿在芍药这么个小丫头身上稍稍有些过于老气,但还是遮掩不住芍药十分得意的好心情。
奶,四婶儿,芍药姐。
荷花进屋挨个招呼了一声,便扭头出去到灶间帮忙,待林氏从屋里出来的当口,才凑上前去道,四婶儿,等我回家再挑一块儿料子给你。
林氏笑着刮刮荷花的鼻尖:你这丫头,四婶儿知道你的心意就好,不差那点儿东西,我如今这样穿啥也是个大肚子,还不都糟践了。
荷花闻言鼓了鼓腮帮子,不过她跟芍药也说不上什么宿怨,看着她能有个衣食无忧的归宿,倒也不是个坏事。
不过她还是不乐意进屋去跟芍药呆在一处,只跟着方氏和林氏在灶间打下手。
待到日上三竿的时候,外头传来了吹吹打打的声响,博宁和栓子在门口点燃了爆竹,卢家的人抬着定聘之礼进了院子,祝老爷子、老祝头和杨氏早就换了新衣裳在院中候着,正好六月里的天儿还不算太热,院子里搭了凉棚,倒是比屋里还凉爽一些。
荷花撩开屋里的帘子朝外张望,就见一个中等个头的男人,穿得簇新挺括地进了院门,看着他上前去给家里的长辈见礼,再加上年纪什么的也都跟方氏说的对得上,应该就是芍药未来的丈夫了。
荷花下意识地来回打量了半晌,个头比博荣矮了小半头,但是想想芍药到现在还没自己高的个头,过几年再看应该还算是比较般配的,再瞧模样,倒是浓眉大眼,看着像是个正派老实的人。
荷花抿抿嘴角心道,看来杨氏挑这个女婿还是很上了心的,除了年纪相差稍微大了一些,其余各方面倒都很是不错。
方氏早就瞧见荷花的小动作了,本以为她瞄一眼也就罢了,谁知道一边看一边还满脸的思量神色,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在掂量什么似的,便上前朝她脑袋上敲了一记:有什么好看的,人家一会儿就要进屋来了,你赶紧到里屋去陪着你芍药姐。
这个环节是荷花最不乐意做的,不过她也明白这种规矩不是自己能够讨价还价的,便扯了扯衣裳,对着水盆理理头发,进屋去陪着芍药。
芍药今个儿头发是特意梳过的,荷花走进了闻到香味,知道定然是方氏悄悄拿了自己洗头的皂角丸子,好在今个儿是要等着婆家来人给插戴,所以身上没有半分首饰头面,不然依照芍药脸上那浓妆艳抹的模样,让她自己插戴定然得弄成个开屏孔雀。
不多时婆家来人进屋,给芍药搬了脚凳踩着,旁边一个喜娘念着吉祥话,一个四十多岁想来应该是芍药未来婆婆的妇人,伸手给芍药戴了赤金的镯子、插了赤金的簪子,最后来的几个女性长辈,分别给芍药戴了收拾,有鎏金的也有银饰,然后又都往荷花端着的小托盘里放了荷包添喜,这才由杨氏陪着陆续地出了屋子,到东屋准备用饭。
待屋里没了人,芍药顿时抬起了刚才一直含羞低着的头,伸手就去摸腕间的镯子,又抬手扶了扶鬓间的簪子,嘴角噙起一抹满意的弧度,随后视线转到荷花身上,唇角继续上挑,露出了个意味不明的笑容,似乎夹带着些许的炫耀和……扬眉吐气?荷花对芍药这种很幼稚的态度有些无奈,耸了耸肩,放下手里的托盘就准备出去透透气。
等等芍药在后面叫住了荷花,伸手解开了托盘里的几个荷包,见倒出来的都是一两一个的小银锞子,心下更是满意,转身从炕琴里拿出个小包,解开之后清点了里面的银钱,又添了几个银锞子进去,系好抬手递给荷花道,以前种蘑菇的时候你分给我的钱,还有平时你送我的东西,这些应该足够还你的了,以后……以后我也就不欠你什么了。
荷花一时间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身子有些僵硬地转过来,看着插金戴银的芍药,甚至一瞬间怀疑这浓妆艳抹的女孩儿,真的是当初那个总是用怯怯地眼神看人的芍药?不过当她看到芍药的眼睛,看着那眼神里复杂的情绪,有炫耀、有解脱、有得意,但是所有的这些都掩饰不住底子里的自卑……荷花挺直了脊背,紧紧地锁起眉头,冷冷地开口道:你若是还稍微有点脑子,就该想着怎么报答爷奶,而不是来跟我清算这些,我帮你也不是为了你自己,不过是想给爷奶减轻些负担。
如今虽说你亲事说得不错,但是也不是你自个儿的功劳,若是没有家里人帮你张罗,你自个儿就能嫁出去了不成?饮水思源,莫要忘了本才好。
荷花自个儿都没察觉自己的声音有多冷,她只觉得如今已经对芍药彻底失望,完全不想在屋里多留半刻。
芍药却对荷花的话置若罔闻,抬手把那包着银钱的帕子丢向荷花。
沉甸甸的一小包东西,砸在身上生疼的,本来就没系死的帕子松脱,银锞子和大小不等的银角子噼里啪啦掉了一地如今还没坐上卢夫人的位子,就已经学会用银子砸人了是吗?荷花的眼底一片冰冷,说话也忍不住尖刻了起来,对芍药她忍耐了实在太久。
一脚踢开面前的银锞子,荷花上前两步走到芍药面前,一字一顿地说:芍药,今个儿该是你大喜的日子,我觉得大家和和气气、高高兴兴的才是最要紧的,但是你也不能欺人太甚。
别当真以为嫁出去的姑娘就真是泼出去的水,你要不要到窗边去看看,你未来的夫君从进门之后,就一直在跟我大哥套近乎、拉交情,别以为……荷花指着芍药的手指猛地缩回来,紧紧地捏起拳头,猛地摔了一下,扭头就朝外走,自己最近真是越发难控制情绪了,为了个小毛丫头的挑衅竟然也能发这么大的脾气,难道是因为快步入青春期的内分泌紊乱?她心里胡思乱想着,径直出了西屋,还好没失去理智地摔门,只径直地去跟方氏说自己不舒服,便扭头急急地出了门往家走。
小秀在灶间听了个正着,有些担心地跟出去,拉住荷花问:咋了,怎么眼圈儿都红了?芍药欺负你了?荷花深吸了一口气,摇摇头道:大嫂,我没事,你别跟别人提,进屋去帮着收拾一下,散了一地的银角子,芍药……今个儿不能踩地,若是给别人看见怕有闲话。
说罢便挣脱了小秀的手,自个儿往家跑去。
小秀有些担心地看着荷花跑远的背影,自己扭头看了看西屋,不放心地去跟博荣耳语了几句,让他去看看荷花,自己进屋去收拾那一地的银锞子和银角子。
虽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但是因为荷花素来都是听话的孩子,所以小秀自然而然就觉得都是芍药不对,可自己一来跟芍药算不得是一家的人,二来又只是个堂嫂的身份,不好多说什么,只用帕子把银钱都包好,轻轻放在炕沿儿上,声音中略带不满地对芍药说:今个儿是你大喜的日子,不管是什么事儿都得顾全大局,卢家的人都在院子里和对面屋里吃酒,你自个儿也得注意点儿场合和身份,若是被人听了什么去,传出去你还怎么嫁人?芍药涨红着脸,但是因着胭脂水粉的遮掩,也让人看不出什么端倪来,她刚在想着自己怎么悄悄地去收拾一下残局,又怕突然有人进来看见自己起身儿踩地落下什么不好的名声,没想到荷花那么气冲冲地走了,都还不忘了叫人进来帮着收拾遮掩,但是这样的情绪只在她心里一闪而过,她伸手把那包银子塞到小秀的手里,自己咬着下唇委屈道:堂嫂,我真的不是什么恶意,我只是觉得,以前在二叔家住了那么久,又受了那么多照顾,如今说了门好亲事,爷奶如今手头也宽松,各家帮衬着嫁妆什么的也都容易置办,也该回报二叔二婶一些,谁知道……荷花可能是误会了我的意思,说、说我拿银子砸人,我、我真不是这个意思……小秀看着紧抓着自己的芍药,看她急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儿,一时间也摸不准她说的是真是假,还不等说话就听见门口传来声响,扭头就看见杨氏阴沉着脸站在屋门处,脑门上的汗顿时就冒出来了。
手打txt 第三百一十八章 说亲踏破门第三百一十八章 说亲踏破门感谢四月微雨童鞋滴打赏,今天看到的太晚了,明天给你加更一章~MUA~=======》《===== 分割线 =====》《=======杨氏沉着脸却没有理会小秀,而是冲着芍药道:你又闹腾什么,今个儿是什么日子,能不能安生点儿?有什么事等卢家的人走了再说。
扭头对小秀道,东屋都吃得差不多了,你也上桌去吃点东西,忙了一上午饿了吧?小秀和芍药都对杨氏的态度十分惊讶,不过小秀也没多想,只想着赶紧躲开这个是非之地,便朝杨氏点点头出了屋门。
杨氏把门一关,走到芍药面前低声训道:你好端端的跟荷花又闹得是哪一出?芍药眼圈一红,还不等说话,就被杨氏又戳着额头训道:大喜的日子,你这是想干啥?给我憋回去临了还嘟囔道,真是越大越不省心,你二叔二婶家对你不错,更何况你如今能说到这么一门好亲事,还不都是沾了你博荣哥的光。
你不当家不知道难处,之前要给你说亲,来说得都是乡下农户,要不就是姨娘小妾的,我原本想给你说个殷实些的农户,可人家一听说你是小脚,却又都不肯了,直到你博荣哥中了举人,上门提亲的才是踩破了门槛,你自个儿心里也该有点数了,别天天就知道耍小性子,你这样我怎么放心让你嫁过去?芍药听着杨氏的话,紧咬着下唇,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但还是乖巧地点点头说:奶,我记得了。
荷花从老院子出来,因着心里生气,一路上走得很急,博荣半晌才追上她,直接拉着她去了江边,兄妹俩在水边的树荫下坐定,博荣才开口问:咋了?又跟芍药怄气了?荷花嘟着嘴,扯起衣袖去看自己的胳膊,果然被砸得一小块青紫,揉着胳膊很不乐意地说:芍药的心思越发怪异了,刚才说什么住在咱家几年,受了不少恩惠,如今还了银钱就两清了什么的,还拿着包银子砸了我胳膊。
当初让她来住那是亲戚的情分,爹娘对她如何,咱们对她如何,就凭着几块银子就说什么两清不两清的,可也真是有脸。
博荣帮妹妹揉着手臂上的淤青,脸色也有些不豫,不过还是皱眉劝道:以后少去跟她搀和便是了,左右再过一年也就嫁出去了。
再过一年就嫁出去?荷花顿时被这句话吸引了注意,再过一年芍药也不过才十四,怎么嫁得这样的早?陆家的哥儿今年都二十五了,再拖几年也不太现实,便说定明年秋收后完婚,虽说年纪是有些小,不过爷奶已经应了,咱们做小辈的自然不好说什么,听大人安排就是了。
荷花闻言伸手搂住了博荣的胳膊,心道自己可不要嫁得那么早,十四岁,完全都还没成年,想到就觉得恐怖兮兮的。
博荣自然是不知道荷花是什么心思,不过却取笑她说:如今芍药的定聘之礼下了,就算是正式的定下来了,咱家的门槛儿,估计就要被十里八乡的媒婆给踩破了。
啊?荷花后知后觉地张了张嘴,芍药定下来了跟我有啥关系。
她定下来了就说明你可以说亲事了,自然就会有人上门儿提亲的。
博荣揶揄地说。
荷花甩手起身儿道:大哥越发没个稳重样子了,拿这种事儿来取笑。
不过还当真让博荣给说中了,第二日,村里的金媒婆就甩着帕子上门道:祝二嫂子在家不?方氏挑帘子迎出去看是金媒婆,忙迎进屋来道:今个儿是什么香风把金婶子吹来了?快屋里坐吧金媒婆扭头看见靠院墙那边祝永鑫搭的瓜架子,便摇着扇子过去道:不进屋了,如今天热儿在这儿坐着正好。
方氏便朝屋里喊荷花倒茶,自己也出去陪着说话儿:金婶子从来都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今个儿可是有啥事儿?瞧你说的,咱们乡里乡亲住着,咋还不许串个门子。
金婶子七拉八扯地说了一堆闲话,直到看着荷花端了凉茶出来,才渐渐转入正题道,祝二嫂子,别的不说,只讲咱们村里,我可真是就羡慕你。
方氏陪着说话都有些累了,不过还是不能怠慢地说:婶子这说的是哪里话,我有啥值得人羡慕的。
咋没有,瞧瞧你如今,自家独门独院住着,要房有房、要地有地,儿女齐全,如今孙儿和孙女都有了,博荣中了举人,茉莉嫁了个好人家,下面的三个孩子都懂事乖巧的,你以后可就等着享清福吧金媒婆摇着扇子七拉八扯地,昨个儿芍药下定聘礼,我也跟着去凑了凑热闹,说的也是户不错的人家,过了门就直接去做少奶奶了,虽说是个再娶的,可以前没有孩子,这就是最好不过的,以后只要芍药肚子争气,自然不怕在卢家稳不住脚的……方氏只能陪着笑听着,一个劲儿地说:金婶子你喝茶,早晨搁在井水里沁着的,还凉快呢金媒婆似乎也看出了方氏有些不耐烦了,这才把话扯回正题说:我记得你家荷花跟芍药差不多的年纪?今年也该十二三岁了吧?比芍药晚一年,才十二呢方氏自己端着茶碗喝了一口说。
十二也是该说亲的了,早早儿地挑着,才好找个好的。
金媒婆一说到自己的本行儿,顿时开始眉飞色舞地,祝二嫂子,不是我跟你夸口,咱们十里八乡,加上城里城外的,什么样年纪、家世的,我心里那可都有谱的呢咱们一个村子住着,我知道你家上下都宝贝着荷花,荷花这丫头也争气,且不说这模样出落得真跟那荷花儿似的,又识字又懂事的,可不能胡乱给说门亲事就拉倒,只要你把这事儿交托给我,老婆子我肯定给你办得妥妥帖帖,啥都不用你操心,你说咋样?方氏有些头疼地揉了揉额角,撑出个假笑说:婶子,我家荷花还太小,晚两年再合计呢荷花在屋里把这些话听了个满耳,可自己又不好出去说什么话,正好见小秀从后院儿过来,忙招手道:嫂子你来,我跟你说……她贴着小秀的耳朵交代了几句话。
小秀听得直笑,但还是扑打了扑打衣襟儿,随手端了盘果子出去放在桌上,假意道:金婶子吃果子,早晨刚摘的,大热天吃点儿爽口。
娘跟金婶子说啥呢,唠得还挺热闹,我在后院儿都听见声响了。
方氏把果子往金媒婆面前推了推:还不是你金婶子,心急火燎地要给荷花说亲事呢,荷花才几岁大,下头又没有妹子,有啥可着急的。
娘,博荣前几日还说呢,荷花的亲事不着急,等他以后跟着孙家的少爷上任了,看着外头若是好,说不定咱家也要跟着搬过去咧,毕竟博荣是长子,该担起咱家的担子来,到时候再给荷花找好人家也来得及。
小秀照着荷花交代的话,借了博荣的名头来说事儿。
金媒婆一听这话,顿时就有些尴尬,不过她也不好多说什么,毕竟自家的地还挂靠在博荣的名下来免租呢,既然人家说了这样的话,那推了自己想必也不会应了别的媒婆,就也稍稍放下心来,起身儿道:若是这样那更是好了,以后博荣成了官老爷,那荷花就也是官家的小姐了,自然不能在咱们这穷乡僻壤的说亲,是我这老婆子瞎操心了。
小秀搅局了之后自然就不再多说什么,借口去看孩子,转身回屋去了。
方氏圆场道:博荣这孩子也真是,这么大的事儿都不跟我说一句的,要不是小秀说,我这个做娘的都还不知道呢金婶子你别跟小辈儿一般计较。
这有啥可计较的,博荣是个做大哥的样子,替荷花想得周到,这样更好咧金媒婆起身儿往外走,不过还是不放心地跟方氏说,不过若是你家荷花真的要在咱这儿说亲,你可得找我,不兴去找别人的。
方氏随口含糊地说:以后的事儿以后再说,谁知道能有啥变数呢,金婶子你慢走啊,我就不往外送了。
好不容易把金婶子劝走了,接下来的几日,荷花总算知道了什么叫踏破门槛了,附近几个村子的媒婆都有上门来问八字、提亲事的,来说亲的有农户、有商户,还有秀才之类,还有直接开门见山就说要倒插门的,虽说都用一样的理由给搪塞了出去,但是也架不住这么多人来搅合,把方氏都累得叫苦不迭,赶忙借着良子要成亲,说要去帮着张罗,急急地躲到城里避风头去。
=======》《===== 章推的分割线 =====》《=======《重生豪门日记》,作者:日月筱,简介:一世,不过南柯一梦;重生,保护所爱,守住所有手打txt 第三百一十九章 新店开张第三百一十九章 新店开张擦汗,今天家里有事,答应的补更估计要等白天放上来了,最近累兮兮的,唉~=======》《===== 分割线 =====》《=======荷花之前在京城逛街,特意留心了吃食之类的铺子,又买了几本书来看,在孙家闲来无事也跟齐锦棠讨论过可行性,最后还是决定做吃食的铺子,一来自己做过也熟,二来在城里也算是有了些常客,三来许多菜果还是鸡鸭,都能自家产出,也比较放心省事。
在家被闹得翻了,正好跟着方氏一起进了城,除了帮着良子操办婚事,也顺便逛逛门面,找个好的地方开铺子。
博荣陪着荷花逛了两日,这才忍不住问:你到底是想开个什么,说出来也好帮你一起瞧着,总这般自个儿看,我干陪着你也怪没趣儿的。
我寻思着开个时令的饭菜馆子,租个两层楼的铺子,后院儿做灶间,一楼通长了打开卖些日常吃食,二楼弄成隔间儿,也整些个时令菜蔬和药膳药食,大哥觉得如何?荷花说了自个儿的想法,又道,以后做得好了,还能接了旁人家订的席面送去府里,倒是也不错的,你觉得呢?时令的菜式倒还好说,可你上哪儿去找会做药膳的大师傅?博荣纳闷儿地问。
大师傅就在你眼前儿呢荷花笑着说,郑大夫给我写了许多的方子,这半年来我也尝试过了不少,咱只挑强身健体又味道好的做,等开起来若是生意还好,我便多教了几个人一起做,不过这配药和方子,必须得捏在咱自个儿手上才行。
你这个主意倒是便利,药材方子什么的直接找我岳丈,咱用着也放心,至于做菜什么,你和娘支应着,其余的杂活儿,找几个打下手的来,也算是能忙得过来,只不过……这吃食铺子俗话说叫勤行,总是太过辛苦。
博荣还是有些不舍得地说,若是我能混出个模样来,也免得家人这般操劳。
大哥,如今你中了举人,家里地都免了租子,村里村外的人都对咱家客气得很,难道这都不算是好处?荷花瞥了他一眼,扯扯他的袖子岔开话题道,大哥,你瞧这处不错,写着要往外赁呢,咱进去看看两个人赚了好几趟,荷花总算是看中了一处铺面,位置虽说不是在最热闹的街上,但靠着河边也算清幽雅致,屋里的桌椅摆设都齐备,因主家要去南边儿住两年,打算赁出去,不过只有一个条件,需得要一气儿交上两年的租金,八两银子一个月,两年算下来就要一百九十二两,一番讨价还价之后,也得要一百八十两,虽说这些银子家里还是能拿得出来,但毕竟不是个小数目,荷花这才真心体会到自己做生意的难处,谁也不敢说铺子开起来就是真的赚钱,所以就总是觉得心下不踏实。
博荣见荷花接连两日都睡不好觉,便知道她是心里存着事儿,就直接把这铺子的事儿说与了方氏知道。
方氏自个儿心里琢磨了一下晌儿,晚上又找祝永鑫商议了一下,第二日便直接找了荷花,取了二百两银子,装了满登登的一小箱子,搁在荷花面前道:你若是想好了要做,便去做吧荷花心下感动,却又担心道:娘,我怕若是做不好……白白折了银钱进去,这可不是个小数目啊哪儿有那么多可思量的,你就放开手去做便是了。
方氏笑着安慰说,实在不行,做几个月咱再把铺子转租出去,总得试试看不是?祝永鑫也点头说:你打小儿就有主意,不试试看谁知道好不好,放手做就是了,大不了咱再回家种地。
荷花被祝永鑫逗得扑哧笑出声来,这才算是松快了绷着好几日的心思,拿了方氏给的钱,赁了铺子正正经经开始操办起来。
良子的亲事赶在六月十六办了,这一来也算是了了祝老爷子的心事,见盈双来磕头,给包了好大的一个红包。
七月头里良子正好领着盈双回家祭祖,夏日里不种蘑菇他也没去跑山,便帮衬着荷花忙铺子里的采买布置的事儿。
孙建羽的婚事定在六月二十,京城的李家倒是个讲究的人家,因着知道孙家的祖宅在北边儿,特意送了闺女到北边儿拜堂。
二十这日,城里热闹得跟什么似的,大红的八抬婚轿进城的路上,两边站了摩肩接踵的人,只为了看这场热闹,荷花一家也站在新赁的铺子上,远远儿地看着花轿过去,随后的嫁妆一抬接着一抬地跟着进来,栓子看得热闹,一抬一抬地跟着数,最后拍着手道:一共九十六抬嫁妆荷花笑着说:这气派阵仗,难怪是京城的官家姑娘,也算是咱们运气好,跟着开了眼,这可真算得上是十里红妆,嫁闺女的大场面了。
栓子为了能看得清楚,特意还站了个板凳上,顺势搂住方氏的脖子道:娘,等二姐嫁人的时候,咱家也给置办个十里红妆哈哈祝永鑫和方氏都笑了起来。
荷花也伸手捏着栓子的脸蛋儿道:小家伙也满口胡吣的,那九十六抬的嫁妆,你当是谁家都能置办的?也得有那个家世和体面才行,不然可就是越矩,是要罚银子下大狱的栓子听了这话吓得吐了吐舌头,没想到还有这么大的罪过,嘟着嘴道:那反正也得给二姐按着最多的抬数置办。
博宁却是低头在心里算计着,即便自个儿一年不耽搁,两年后去靠举,三年头上去殿试,怕是等着授个一官半职的时候,荷花也早过了嫁人的年纪,怎么着都是赶不上了的。
不过二弟的这番心思,荷花心里头是不知晓的,孙建羽的婚事她自然是不去,只有博荣带了家里的贺礼去,荷花给添的是一对儿在京城就买下的摆盘,虽说不是什么贵重东西,但是缠枝莲纹加上盘中的莲花莲子,取莲生贵子的兆头,随后的日子,荷花便一头扎进铺子的收拾中去,博凯跟巧然也来帮忙,不过巧然如今再次有孕,谁也不敢让她做什么活计,只让她留在里屋,认认药材、称称分量。
因着七月里要祭祖又是鬼节,开张也不吉利,便赶在六月底开了,店面的匾额是博荣找孙建羽题的字荷记时令馆,对联则是博荣写的闻香即忘返,半世难求花上锦;回味又思来,佳肴美酒一店春。
开张当天,孙建羽便叫了京里不管远近亲疏的朋友,整整包了二楼的所有雅间儿,一时间倒是热闹得在城里很是轰动,夏日里在水边的雅间儿本就风凉,荷花在二楼的窗上都挂了细竹帘子,既不挡风又能遮阳,椅子也都放了竹椅袱和竹垫,加之所有的菜式都是荷花精挑细选了做的,很是得了好评。
城中的富贵人家也都是惯会见风使舵的,如今孙建羽得了同进士的出身,又娶了京城李家的姑娘,越发的得势,自然是与以往更不一般,再加上见他这般抬举这个铺子,甚至连知县都来喝了两杯水酒,更是知道了高低,左右平日里也是要请客吃酒的,大多也就往这边来了。
一时间铺子的生意倒是兴旺,楼下的铺面做些家常小菜,虽说是比以往卖的面食盖饭还是上了些台面,但也是平民的消费价钱,因着二楼雅间儿热闹,也带动得还算热络。
荷花一家是做过吃食行当的,自然知道一时的热闹算不得什么,要留住客人还是得看菜式和味道,所以越发用心地做事,渐渐得了公道好吃的名头,传开了来,也多了不少的回头客。
荷花在城里忙着铺子,只七月半祭祖回了一趟村子,也不知齐家老爷是何时打从京城回来的,只顾自己忙得昏天暗地去,直到八月初,齐老爷领着齐夫人跟齐锦棠登门,这才想起齐老爷说得要亲自上门道谢之事。
虽说博荣如今也中了举人,但是在齐家村,对齐老爷的敬重已经是大家根深蒂固的习惯,所以祝永鑫和方氏对齐老爷的到访极是不安。
还是博凯机灵些,直接请到二楼的雅间里安置坐下,上了茶水果子,打发人去叫博荣回来,自个儿坐在一旁陪着说话,这才让祝永鑫和方氏踏实了些许。
齐老爷自然是再表示了一番感谢,又拿了礼单子出来,长长的单子叠了几叠,不用看也知道肯定不会轻了去。
祝永鑫自然是连声推辞只道不敢,方氏对着齐夫人不豫的脸色,却是连话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直到最后听齐老爷说起什么荷花、生辰八字之类的话,才惊了一跳,猛地抬头看去,见齐夫人的脸色越发地沉,而齐锦棠难得面带赧色……就听齐老爷道:七月里就到了家,因着有鬼节不好上门,这八月里好日子多,已经请了媒婆明日就来登门交换草帖,我不过心急先提上一句,失礼之处还望海涵。
手打txt 第三百二十章 荷花定亲第三百二十章 荷花定亲抱歉,终于赶出来了,各种咳嗽,已经这么晚了,大家晚安~=======》《===== 分割线 =====》《=======齐家虽说不是什么世代为官的世家,但在这一带也算是乡绅大族,礼数规矩自然是一应都不错,全都照着古礼样样行来。
头一桩便是纳采,齐家请了城里唯一的官媒,上门提亲后头还跟着好几个小厮跑腿,小厮们有抱着活雁的、有拎着绘彩提盒的、有抱着描花儿匣子的。
因着还没合八字,所以是悄悄儿打铺子后院儿敲门进屋,官媒进屋便于方氏行礼道:老婆子给祝二奶奶见礼。
方氏何曾被人叫过这样的称呼,愣了半晌儿才想起是在说自己,忙忙地客气着让座上茶。
官媒到底是与乡野间的媒人不同,说话也是文绉绉地客气,天造地设、秦晋之好之类的话,在她嘴里说出来更是引经据典,拐了七八九十道弯儿,直说得方氏脑门子发晕,几乎都要忘了这人是上门做什么来的。
最后好容易说到正题,见官媒婆子打从儒裙的胸前掏出个草帖,递给方氏道:这是齐家哥儿的草帖,祝二奶奶看仔细着方氏接过来只知道上头写得字挺俊,可却是一个都不识得,只将早早儿备下的荷花的八字拿出来,下头垫着个红纸封儿的赏钱,一并递过去与那官媒道:多烦劳您费心,大热的天儿,拿钱吃几口冰碗子解解暑气。
这大喜的事儿给赏自然没有不接的道理,官媒婆子接了封儿,也不掂量轻重就递给了后头的小厮拿着,只把草帖细细地揣回自个儿怀里,这才起身儿告辞道:不耽搁祝二奶奶的买卖了,咱这就去找人合个八字,也好大家安心。
两家都得了对方的草帖,另取了自家孩子的搁在一处,摆在厅堂的香炉下头压着,且看这三日家中诸事可还顺遂,三日头里见果真无事,这才一并儿送了去找人纳吉卜婚,批合八字。
齐锦棠听说得了个天作之合,地配一双的好批合,原本还悬着的心终于算是落了实地儿,心下欢喜着便又催着齐母准备纳征的聘礼。
齐母对这门婚事本就心下不甚欢喜,但是如今木已成舟,加上齐老爷连劝带说的几日,也勉强别过了劲儿,打发了媒婆去与方氏商议了纳征的日子,定下是在八月十六,正是中秋后月圆的大好日子,又都是双数。
方氏先自个儿回村收拾准备,把茉莉也从家里叫了回来,把自家里外上下收拾了个锃光瓦亮,连带着还裱糊了新纸,门窗都换了薄纱的,院儿里更是让祝永鑫和祝老四一道给扎了凉棚,收拾得纹丝不乱。
八月十五城里的都回家来过中秋,虽说第二日就是好日子了,可也没有出门了的姑娘在家过中秋的道理,茉莉大早晨急急地赶回家过了中秋,晚上吃过团圆饭喝过桂花酒,又连夜让人套车回了娘家。
荷花这都已经钻进被窝躺下,却又听见外头敲门,不多时茉莉就急三火四地进屋,直接踹了绣鞋儿歪倒在炕上道:今个儿可是累死我了,坐车坐得骨头都颠得酥了,晚上还被灌了好几杯桂花酒,如今这额角突突直跳,心口窝子也直突突,可是动弹不得了。
这才嫁人多久,瞧这满嘴土不土新不新的官话儿学的,让我听着都觉得饶舌。
荷花嘴上虽说抱怨,可还是起身儿披着衣裳,打了水来给茉莉擦脸,又沏了浓茶让她喝了醒酒。
茉莉忙自己接过茶杯说:你这没良心的小丫头片子,我是为了谁才来回奔波的,还不是为了明个儿能帮衬着你,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我看也就是姐夫太好性儿,事事都依着你,不然也不会大晚上的让你又跑回来。
荷花把东西收拾了又跑回被窝,你俩天天描神弄鬼的,别以为我都不知道,你们唬得过爹娘去可唬不过我,要是再欺负我,就告诉娘这件事儿去,看娘是打你还是打我。
得得,我的小姑奶奶,我怕了你还不成?茉莉讨饶道,两个人胡乱玩笑了几句,这才安稳下来说姐妹间的体己话。
我以往看着你俩总混在一处,还恼过你许久,哪曾想咱家也会有如今这样的光景,别的不说,只凭着大哥的前程,倒是也算不得高攀了他家,不过我只怕你未来的这个婆婆,比我家的老太太和太太加起来都难缠,也不知你就是瞧中他哪一点好?茉莉搂着个野菊花装的软枕对荷花说,虽说模样生得不错,人也还算好学上进,家世也比咱们强些,但也不是就再找不出第二宗这样的来,非要弄个恶婆婆来磨,有瘾不成?你这都好端端的扯到什么地方去了,如今不过才是要下聘,等我嫁过去,还早呢荷花不乐意接她这话,嘟着嘴道,那我姐夫又有什么好的了?瞧你这丫头,还没过门儿了就护着,我这个做大姐的都说不成了,以后等你嫁了过去,还不得翻了天倒了海?茉莉伸手去捏荷花的腮帮子,摸着她脸颊滚热的知道是说得她害了臊,就换了个话头子道,我听娘说城里的铺子已经开起来了,还很是红火,你竟都不请我这个做姐姐的去吃一顿,小时候真是白疼了你一场。
咱们是亲姐妹,你跟我客气什么,想来吃就只管叫下人套了车来,我还能管你收钱不成?你自己不知道来添开张礼,还好意思挤兑我不请你吃饭,再说这铺子生意也不止就我一个人的,本就是家里的银钱和买卖……荷花说着打了个哈欠。
快睡吧,明个儿还要早起,齐夫人本就瞧不上咱家,这回可要置办的体体面面的,看她能说出半个不字茉莉心里发狠,嘴上也就不由自主地带出来说了。
她自打一开始就没喜欢过我,如今除非我成了个什么郡主公主的,她许是还能转了心性儿,别的我可是不奢望了,咱们只要不失礼数就行,管她喜欢不喜欢做什么反正打心里觉得不喜欢的,怎么看就也还是不喜欢……荷花带着困意含混地说。
你这话说得也有道理,就好比我看着她,不管怎么看都觉得不顺眼,即便她明日抬来金山银山,我也一样还是不顺眼。
茉莉随意又说了几句,扭头见荷花已经睡着了,这才自个儿没什么趣地扯了扯薄被,也迷迷糊糊地睡了。
早晨天不亮被方氏都唤了起来,姐俩儿眯瞪瞪地洗漱了才算清醒,荷花换了新衣裳,梳好了头发,然后就让方氏给安排在里屋炕上坐着别动,茉莉要来给她擦胭脂粉儿。
荷花连连摆手不许,只说自己还用平日里用惯了的面脂,趁着方氏出去,只说了芍药那日的妆扮不提其他,把茉莉笑了个前仰后合。
方氏在外头只听到了个芍药什么的,以为荷花是在诉苦告状,赶忙挑帘子进屋道:你芍药姐那件事,许就真是无心的,你就少挂在嘴边,当没有这事儿就是了。
茉莉从这话里咂摸出些滋味来,非要问清楚了这里头到底是怎么回事,荷花磨不过她磨蹭,就只能捡着说了。
果然茉莉一听就气得跟什么似的,起身儿要去说理被方氏拦下拉回来,自己就一屁股坐在炕沿儿上生气:娘,荷花年纪小不懂,你怎么也跟着忍让,这么多年咱家受得气还不够多?她自己大喜的日子也来说三拈四的,还学会了使银子砸人,真是个生出来的好本事。
芍药也不过还是个孩子,你一个嫁了人做了娘的跟她一般见识,说出去也让人笑话,今天是荷花大喜的日子,你可别犯浑钻牛角尖儿。
屋里正说着话,外头的爆竹身儿就响得震了天,到底是一个村里住着的,山坳里又拢音,听起来十分震耳欲聋。
四婶子林氏这会儿也到了帮着做晌午的饭菜,不过博荣请了城里的厨子到家中掌勺儿,所以家里人也不过就跟着打个下手,倒是用不着太忙活,几个孩子们里外地吵闹着玩儿,不多时,爆竹和吹奏的声响就越来越近。
待等聘礼抬进了院门,茉莉在外头看够了,又进来跟荷花说:齐家到底还是讲究的人家儿,我虽没数可看着也是有不少盒担,什么羊雁茶米,酒肉鱼鹿,衣裳头面,长命缕、合欢铃都齐全得很,也难为他家怎么踅摸来的,头一担上红纸包着礼银,估摸着数儿该是有个三五十的,可足足算是厚的了……这边正说着,齐母跟着齐锦棠姑母姨母之类,进屋来给荷花插戴,茉莉忙收了声儿,见了个礼端起桌上的木托盘。
一样是喜娘把踏脚给荷花踩上,口里念着喜歌儿,齐母上前给戴了镯子插了簪子,后面几个有添压鬓的,有添鬓花的,还有给添小钿的,随后到茉莉跟前儿添妆钱,折腾了好一阵子才算离开。
中午一顿席面吃得皆大欢喜,齐夫人也算是很给面子,自始至终也没冷了脸子,让两家人都好生地放了心。
这日双方换了龙凤婚帖,便算是把这门亲事实打实地定下来了,因着荷花年纪还小,成亲的事儿也不急着定日子。
虽说定了亲之后,两个人便不该再见面了,但是齐锦棠这回没有去走门路选官,而是回了城里的书院念书,听他说齐老爷因着上回文字狱的事儿惊了心,便不想再走仕途这路,打算回乡闲情雅致地过活,便托病辞了选官回乡。
但齐锦棠却是想再念两年书,再考一回进士去试试,左右齐家也不用他养家,荷花年纪也不够成亲,齐老爷虽说不甚想再让齐锦棠走经济仕途,可也觉得儿子一来不是做生意的材料,二来也不能年纪轻轻就守着田产祖业过活,又觉得多读书也不是坏事,便点头允了。
孙建羽在孙大人和李家的安排授意下,得了个江南水乡小县城知县的缺儿,虽说县城是小了些,但却是在个水路要道上,很是富庶繁茂,最最要紧的是,江南巡抚乃是孙建羽岳父的恩师,如此一来也便宜以后提携,为了等这个缺儿倒是白耽误了三个多月,不过到底还是如了愿,孙家和李家都很是欢喜。
博荣自然是要跟着去任上的,方氏便收拾了打发小秀也跟去,总不能给小夫妻分离个几年不让一起,小秀放心不下儿子,因着宝儿大了就给留下,单把栗子抱着一道去了。
临行那日,宝儿一直都很乖巧地搂着荷花的脖子,跟着把车马都送出去了,这才把小脸儿埋在荷花的肩窝里,哇地一声哭道:爹娘不要宝儿了。
荷花忙哄道:谁说的,咱们宝儿这么漂亮,还这么乖巧,爹娘哪儿能不要你宝儿还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小脸儿憋得涨红,让方氏看得心疼不已,直跺脚叹气,恨不得让祝永鑫套车把儿子媳妇叫回来,把宝儿也要一并带了去任上。
荷花抽了帕子出来给宝儿擦着脸上的眼泪,哄道:知道爹娘为啥把宝儿留下来不?因为宝儿比弟弟乖,所以要留着宝儿给爷奶疼,哄着爷奶高兴乐呵儿呢看这哭得小花猫儿似的,要不赶紧让爷套车喊了你爹娘回来,说宝儿不肯陪着爷奶,宁愿跟弟弟换了去?宝儿自小跟着方氏一处时候不少,尤其是后来得了弟弟,这一半年的都是方氏照看,情分自然也不比寻常,瘪着嘴看了看爹娘马车远去的方向,又扭头看看方氏,朝她伸了手道:奶奶抱……猫脸儿、狗脸儿,都变不过咱家宝儿的这张小脸儿荷花把宝儿交给方氏抱着,自个儿湿了帕子重新给她擦了脸,哄着进了屋才算消停。
博荣走了之后,家里也没了什么大事儿,博宁栓子自去读书,方氏跟荷花在城里忙着铺子的事儿,如今地方宽敞了不比以前住不开,又把枝儿也一并带了去城里帮工算钱。
今年因着多买了许多地,祝永鑫跟方氏合计了之后,干脆寻了人来帮着秋收,他只总揽看着,因没了税赋倒也少不了几个钱儿去,还省了自家辛苦。
秋收时候学里放假,博宁只安稳地在家看书,栓子却是耐不住性子,硬是跟了村里进城的人到了铺子里住着,每日只缠着荷花看她称药配方儿,倒像是有了极大的兴趣。
荷花这日配好了晚上别人定下的几桌子的材料,见栓子这个绊脚鬼今个儿竟是没跟着,到后头屋里一瞧,见他偷摸地在自己屋里摸着本书看。
荷花原以为他是偷摸地翻什么话本子呢,轻轻儿地进屋探头去看,才见竟是郑大夫给自己的那本药膳方儿的册子。
栓子察觉到荷花在跟前儿,也没思忖还来不来得及,下意识地就把册子往身后藏去,脸上露出被抓了包的尴尬神色。
好好儿地看书怎么还蜇里蜇些的?又不是什么不好的东西,躲我做什么?荷花心下思量地看着栓子,扭身坐在他面前的炕沿儿上,歪头问,有啥不能跟我说的?怕我吃了你?我……栓子鼓着腮帮子,吭吭哧哧地板上也没说出句整话来。
荷花把那册子拿回来,搁在手里随意翻着,见他的眼神儿就跟着那书页走,心下似乎也猜中了几分,便说:平时的虎实劲儿都哪去了?你想什么就跟我直说了什么,如果你说的有理,那爹娘那边我去帮你说,但若你说的是什么混帐主意,那我就先打了你。
栓子欺身上前圈住了荷花的胳膊,撒娇道:二姐,我……我想去跟郑大伯学医术……边说便用余光打量荷花的神色。
荷花闻言微微蹙眉,细细想过扯着栓子在自己面前站定了问:我且问你,你怎么得来的这个念头?我最近跟着二姐前后的跑,开始只觉得看你称药配料很是好玩儿,后来就觉得,这药材跟吃食放在一处,这样抓点那样放点儿就能让人吃了强身健体的,比我在学堂读的经史子集有趣多了,我这两天就偷偷来你房里翻书看,可是自己又看不太通,所以就想着……栓子低头揉搓着自己的衣角说。
荷花听了他这话,也有些做了难,因材施教她是懂得,可栓子如今才不到八岁,谁也说不准他是不是一时兴起,而且听他的说法,像是只对药膳有兴趣,未必对治病救人有什么想头,这种事哪里好就有个正确决断的。
我听着你说这话,兴趣虽是有了兴趣,只不过你如今知道的凤毛麟角,压根儿还不是治病救人的正道……想到这儿,荷花忽然得了个主意说,不如这般,如今秋收假还没放完,明个儿我就送了你去跟郑大夫跟前儿看着、学着,若是你当真打定了主意要做这行,郑大夫也说你是个可当用的,我就再帮你去跟爹娘商议,行是不行?栓子没想到荷花会这么爽快地应了,虽说只是先去看看,但总比被一口回绝了的好,自然没有半个不字,连连点头表示自己乐意,最后抱着荷花好一顿讨好撒娇。
荷花晚上哄了栓子睡觉,这才去找方氏说了这事儿,方氏开始听说小儿子不想念书了很是着恼,可被荷花慢慢劝解着,稍稍顺了脾气,这才冷静了些想着,倒也不失为一个好去处,只是他年纪小不知道是一会儿的玩闹还是别的,你的法子还不错,让他去看看也好,许是看得清楚了就没了兴趣。
如果真的硬要学这个,咱也没法子只能依了他,毕竟强扭的瓜儿不甜,总不能牛不喝水强按头。
我也是这么想的,咱家出息了两个念书的去已经是不少,大姑父以前私下里也透过话儿来,栓子虽说脑子活泛,但总是不认头学那正经学问。
我当时就寻思,这几年辛苦些把这儿经营住,以后即便他不去念书,也倒还有个安置和产业。
方氏闻言摇头道:咱再做两年争取把铺面买下来,我留着给你做嫁妆呢娘这话莫要放得太早,说句不知道臊的话,锦棠哥如今还在念书想往上奔一奔,今后我跟着着落去了何处都还不知道,早早的把这铺子霸者做什么,还是留给家里做个产业安稳。
荷花拍拍方氏的手说。
罢了先不说这个。
方氏寻思着事儿还远着呢,就转了话头说,明个儿你拎些东西,送栓子一起过去,先探探你郑大伯的话,别莽莽撞撞的给人添乱。
栓子在医馆里跟着郑大夫混了几日,耷拉着脑袋跟荷花道:二姐,我似乎对医道不太有兴趣的样子……荷花就只让他回去好好念书,没再多说什么,也没告诉他爹娘也知道这事儿,事后又给郑大夫送年前的礼去,听得郑大夫说,栓子在铺子里帮着对账入库之类的做得很是勤快,正巧腊月里开始放假,荷花便试着教栓子算账管账,果然学得极快,还能触类旁通、举一反三,腊月帮着铺子里记账算钱竟是没出过什么错漏。
方氏见状也不得不承认,也许这小儿子竟真是个做生意的材料?不过却也不肯让他就此弃了学业,只叫一边念书一边学些买卖营生的事儿,怎么的也得考下个秀才的名头,再去试试举人能不能得中再说,即便什么都中不上,多读些书也是多些见识和心胸的。
铺子直开到腊月二十九才歇了业,竟还有几家来订菜,最后只能提前做了半成送去对方府上,嘱咐了第二日用什么火候再焖多少时辰,这才放脱了所有的事项回了齐家村。
大年三十儿坐在自家的热炕头,方氏忽然环顾一圈儿,幽幽地叹了口气道:这一年竟是不知不觉就过去了手打txt 紧急通知紧急通知第三百二十章,正确章节已经更新替换完毕,今晚网站服务器维护,给大家带来的不便还望谅解,今晚真是各种悲催乌龙啊~手打txt 第三百二十一章 过大年(上)第三百二十一章 过大年(上)祝永鑫吧嗒着烟袋,面前搁着儿子闺女给剥好的花生瓜子,美得什么似的,翘着腿说:咱家今年可是了解了不少大事儿,老大终于有了好着落和依靠,老2也中了秀才,荷花也说了个好人家,家里爹娘老子身子骨也都好,你还叹个啥的气我这不是出口长气歇歇,一年来这么多事儿,你就只管着家里的房子和地,内外都得我忙和张罗,还好意思说?方氏瞥了他一眼嗔道,不行,明年咱们得换过来,你去城里管铺子去,我要在家好生儿地过几天享福的日子。
祝永鑫把烟袋搁在桌上,凑过去道:谁让我娶了个能干的媳妇,家里家外都能操持得明白,我倒是想去城里帮你受累,可我知道自个儿,没那个本事不敢揽这个活儿啊呸方氏笑着啐道,瞧你这不正经的模样,当着孩子的面儿都也好意思说宝儿本来在炕里玩儿,这会儿凑过来搂住方氏的脖子道:奶,明年宝儿去给奶帮忙哎呦,我的好宝儿。
方氏搂在怀里狠亲了一口,宝儿如今知道心疼奶了,比你爷强多了。
看你乱说话教坏了孩子祝永鑫笑着问,宝儿会帮你奶做啥?宝儿掰着白嫩的小手数着说:我会帮奶择菜、扒葱剥蒜、还、还会……还会数钱全家人都哈哈大笑起来,方氏笑得直不起腰来,搂着宝儿道:咱家宝儿这么能干?啥时候都会数钱了?小叔叔教的宝儿指着栓子道,会数十个钱儿了,小叔叔说,宝儿会数到几个,过年就给宝儿几个压岁钱。
你小叔叔唬你咧,咱宝儿会数十个钱儿就会数十两银子,过了子夜就找你小叔叔要压岁钱去荷花悄悄地压低了声音告诉宝儿。
栓子赶紧从炕里站起身儿道:二姐,你可不能教着小孩子使坏。
去你的,我从不教人使坏。
荷花笑得眉眼弯弯地说。
是啊,你都是自个儿使坏的。
栓子仗着荷花够不着他,不怕死地说道。
荷花只抿嘴笑:现在且由着你得瑟吧,看等你笑不出来的时候。
栓子从方氏怀里拉过宝儿问:宝儿,告诉小叔叔,你二姑同你说了啥?宝儿眨巴眨巴眼睛,半晌从嘴里蹦出来一句:你到时候就知道了荷花笑得直拍桌子:宝儿真是聪明,比你小叔叔小时候聪明多了。
那宝儿以后给二姑算账。
宝儿笑着软软地对荷花说。
全家人顿时嘻嘻哈哈地笑做一处,荷花赶紧抓了把糖塞给宝儿:今儿过年,二姑赏你糖吃。
方氏赶紧要拦没拦住,眼瞧着宝儿赶紧把糖塞进自己的小荷包里,不由得朝荷花的脑门子上戳了一下道:她那一口牙都吃得东倒西歪了,我平日里跟防贼似的看着,你还给她糖吃。
不碍的,如今年纪小,这口牙总是该换掉的,到时候也大了懂事了,就能看住了。
荷花不当回事地说。
方氏看宝儿骨碌着眼睛看自己,就道:你看我干啥,等牙疼的时候别找我来哭就是。
宝儿嘟着嘴,手里摆弄着荷包,但是纠结再三还是舍不得把到手的糖交出去,便抱着荷包道:我装着,先不吃。
方氏听了这话没憋住,扑哧一声笑出来,没法子地指了指宝儿说:可都让你们惯坏了。
说着忽然扭头问荷花,什么时辰了?荷花从荷包里掏出表来看看说:未正二刻了赶紧收拾收拾,上老院子过年去方氏赶紧起身儿,把身上的花生瓜子皮子抖到地下,指着荷花道,去把早就备好的菜装了,到你爷奶那边再热一下就能上桌,外头的缸里有城里买回来的卤味和熟肉,也一道拿着。
扭头对祝永鑫道:我跟荷花先过去了,你把家里打扫打扫,到了初一就不能扫地了,等下领着几个小的过去吃饭。
荷花拎着食盒往外跑说:我去叫枝儿姑姑到了隔壁却见大门紧锁,想来是已经去了。
娘俩儿踩着雪到了老院子,还没进门就听着里头热热闹闹地说笑,一撩棉门帘子就扑面一股热气,杨氏在炕上看见赶紧招手道:荷花赶紧上炕来暖暖脚,一路走过来脚冷了吧?祖爷,爷,奶大爷、大娘,四叔、四婶儿……荷花先叫了一圈儿的人,然后对杨氏笑着说,年下买了双木屐,下雨或是踩雪的时候穿正好,也给爷奶都买了,跟昨个儿送来的东西在一处呢本来想给祖爷也买一双的,可我娘说祖爷年纪大了,穿这个容易摔了,再说木屐什么的也不是比着脚穿的东西,家里搁两双在门口,大家出来进去的胡乱踩着用就是了。
哦,那竟是做这个用的。
杨氏听了恍然大悟道,我昨个儿看了还怪道呢,说城里的鞋子都越发怪模怪样了,如今想着,下雨下雪的穿果然不错。
因着巧然刚出了月子没多久,博凯和巧然今年没回来过年,灶下这会儿就姜氏、林氏和枝儿一起忙和,方氏和荷花赶紧过去帮忙。
林氏故意嗔道:二嫂如今越发的懒了,明知道今个儿大年夜,还拖到这么个时辰才来,摆明了是躲活计呢姜氏素来话少,而且跟方氏也不熟,听了就只笑笑也不插嘴打趣。
方氏伸手就去捏林氏的腮帮子说:你如今又得了个闺女,嘴却是越来越刁滑,比刚嫁进门儿的时候是非多了,我家一屋子人混闹了一会儿就迟了,赶紧地过来还得被你唠叨。
枝儿笑着听她俩斗嘴,帮荷花把菜都从食盒里拿出来回锅,把包着卤味和熟肉的纸包塞给林氏道,这个你切的最好,快快别磨牙了。
这倒好,她来了还闲着,就我该做事儿林氏接了东西又笑闹了一句。
手打txt 第三百二十二章 过大年(下)第三百二十二章 过大年(下)妯娌两个说说笑笑地干活儿,姜氏虽说还有些放不开,可也被感染得轻松了许多,偶尔也插一两句话凑趣。
几个人嘴上说话手里却也没闲着,麻利地摆了东西屋两大桌子的菜,男人一屋女人领着孩子们一屋,准备开始吃年夜饭。
荷花照顾着宝儿吃饭,方氏连声让大家尝自家城里馆子的几道拿手菜,娘,你尝尝这个,在城里的铺子里,这道杜仲炖排骨卖的很好,而且最适合冬日里进补用,已经炖得烂软,娘吃着好吃就多用些个。
芍药似乎低声嘟囔了一句什么,但是抬头对上了杨氏的眼睛,顿时挂上笑容道:奶,我给你盛点儿汤尝尝,城里人都爱吃的,想来是不会错的。
荷花如今对芍药已经是无视状态,所以不管她说什么做什么都好不关心,只细细地剔了鱼肉和排骨喂宝儿吃饭,估摸着她差不多能吃上了八分饱,这才丢开手放她自己吃些个零七八碎的东西,自己端了碗开始吃饭。
杨氏见状夸道:荷花如今越发有大姑娘的模样了,定了亲到底就是跟以前不一样,虽说一直都懂事,可如今看着更沉稳还细心了。
娘还是少夸她几句,别的纵使千般都好,就那一手针线活拿不太出手,也都是我从小惯出来的,每每下了狠心让她练,最后却又都还是逃了开,这两年家里铺子忙成这样,她越发是把针线都丢开了,半年都拈不上一回针,我如今也是管不起了,留着以后让她婆婆收拾她去方氏半是抱怨半是玩笑地说。
林氏闻言接口道:你就知足吧,荷花这么聪明还会想主意赚钱,针线什么的算什么打紧,再好也不过是做个绣娘,还能飞了天去不成?以后你家日子好了,单独买个绣娘回来伺候荷花,又是什么难事?瞧瞧这口气大得?我看你是今年秋得了分红银子,恨不得买个丫头回来伺候你做个奶奶太太吧?方氏顿时冲着林氏说回去。
我倒是想买个回来伺候你兄弟呢,只可惜家里房子少,买回俩也没处安置,到时候白花了银子。
林氏喝了几口酒,说话就有些稍稍绷不住形儿。
杨氏瞪了一眼嗔道:孩子们都在呢,喝了几口酒胡吣什么方氏赶紧给林氏倒了杯茶放在面前,喝两口酽茶压压。
一顿年夜饭嘻嘻哈哈地吃了近两个时辰,杨氏喝得醉意朦胧地,自顾自到炕上歪着打盹儿,妯娌几个又忙着收拾,东屋里的男人们还在吆五喝六地喝酒划拳,男娃儿们都跑出去撒欢儿放炮,荷花哄着宝儿先睡下,等着子时再叫起来吃饺子。
西屋里都收拾停当,方氏拌了饺子馅儿,妯娌几个就围坐着开始聊天包饺子,聊的事儿无非就是张家长李家短,村里谁家娶媳妇了、哪家嫁闺女了、谁家媳妇生了个胖小子、谁家捡了好几个都是女娃儿之类的话题。
说到了生孩子上面,方氏不由得又叹气道:枣儿都快一周岁了,茉莉的肚子还是没个动静,可真是愁死我了。
他们年轻小夫妻的,这有啥可担心的,茉莉身子骨也好,你就安心等着就是。
林氏安慰道,别的不说,只看有你这么个三儿两女的娘,那闺女也定然是错不了的。
真是歪理,难不成生儿生女的还会传辈儿?方氏啐了她一口道,那小秀家只她一个女娃儿,如今倒是也儿女双全了呢那是她娘没的早,若是还在定然也还能生儿子。
林氏笑着胡咧咧道。
屋里正说着话,栓子忽然跑进来,直奔着东屋去拉着祝永鑫道:爹,你快出去看看,外头雪地里躺着一个人,不知道是不是冻死了,动也不动的。
祝永鑫听了倒是也没太吃惊,偶尔外乡客不识得北边儿冬日里的厉害,在外头贪黑赶路,就常有冻僵了的,但是耽搁久了没人发现,便容易落下一辈子的病痛,或是干脆就丢了性命。
所以他不敢耽搁,赶紧点了灯笼,叫上祝老四一道出去查看,不多时一人抱头一人搭脚底就抬回来个人,径直抬进了西厢房,没敢直接往热炕上放,在地下用板子搭了个临时的床铺,铺了个草垫子便把人搁在上头。
那人头发蓬乱脏腻,胡子更是都连到了鬓角上,把一张脸遮起了大半,看不出生得什么模样,只瞧着眼睛禁闭,周围深深地眼纹,想来这人年纪该是不小。
被屋里的暖气儿一激,又被祝永鑫灌下了几口烧酒,人这才慢悠悠地缓过来,略显浑浊的双眼环顾了一下四周,盯着祝永鑫的脸瞬间睁大了眼睛,喉咙间发出嗬嗬的声响,半晌才吐出一句话来,二、二哥……这两个字瞬间把屋里的人都惊得呆了,祝永鑫身子僵硬了半晌,这才伸手在他眼前晃了几下说:你刚才喊我什么?二哥那人翻身滚下地,一把搂住了祝永鑫的双腿就哭个不停。
杨氏这会儿酒气醒了许多,正在屋檐下拿茶卤漱口,听了声音过来不悦地说:大过年的嚎什么?赶紧地给我憋回去,过了半夜到正月里谁也不许哭,不然明年一年都不过好。
祝永鑫浑身僵硬地看着抱着自己大腿哭的这人,隐约从眉眼间找到了些许跟祝老三相像的模样,顿时越发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听到杨氏在门口说话,赶紧扬声道:娘,你进屋,有大事儿找你咧啥?杨氏一边拿着银三事儿剔牙,一边迈步进屋,可是当目光一看到地上跪着的那人,顿时就觉得心里一紧,许就是母子连心的天性,她都没用别人说什么,就一把扑上去道,老三?祝老三似乎是没想到杨氏会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愣了半晌才膝行两步扑向杨氏哭道:娘,不孝儿回来跟您辞别来了……杨氏看着祝老三的样子,心里就已经疼得不行,当年最疼爱的儿子,如今竟然弄得如此田地,这么多年想他念他却也见不着他,每每都安慰自己,说老三那么脑子活的个人儿,肯定在外头混得不错,若是混不下去哪里还有不回家的,可如今日思夜想的儿子忽然出现在眼前,看到这副流浪汉的模样,她顿时疼得撕心裂肺地,抱着祝老三好一顿哭:我的个儿啊,你咋混成了这么个样子,娘天天想你,日日念你,只盼着你能过得顺心顺意,谁成想死前还有母子相见的时候,也真是老天爷可怜我,让我死前能了了这桩心事。
这边母子俩抱头痛哭的时候,家里其他人也都知道了情况,一个个什么心思都有,有难以置信的,有觉得家里又要开始不安生的,还有就是姜氏这样,压根儿对以前的事儿没什么了解,还念叨着,老三回来过年是好事儿的……荷花从栓子那边得了这消息,也是心里忽地一惊,祝老三这个时候突然回来,在外面混了几年都没个音讯影子,这回难不成是惹了什么麻烦,回来避祸?不过这个时候,其他人的意见已经都做不得数了,杨氏已经开始张罗着收拾空屋子、找铺盖、又寻了老祝头以前用的剃刀出来,按着祝老三刮了胡子收拾了头面,烧了两大锅热水让他洗了个澡,又寻了祝老2的旧衣服给他穿上,这才勉强看着像是个人模样了。
但是家里人看到过如今的祝老三,都不由得想,这些年在外究竟都吃了什么苦,竟然弄得这般狼狈的模样,脸颊瘦得向内凹陷,两只眼睛反倒是瘦得很是突出,脸上的皱纹沟沟壑壑,看着竟是比祝老大还要老上个十来岁的样子。
杨氏看着越发心酸,坐在炕沿儿上抹着眼泪,拉着祝老三的手问:老三,你咋混成了这样,怎么不早早地回家来,如今这模样,娘都险些要认不出你来。
祝家其余的哥儿三个都站在一旁,看着杨氏拉着老三哭全都不吭声,祝老大似乎还有些感触似的,也抽了抽鼻子,祝永鑫和祝老四对视一眼,各有思量地交换了个眼色,又分别岔开了眼神。
方氏听到消息忙告诉芍药:你爹回来了,如今在西厢房里坐着,你还不赶紧去看看。
芍药闻言先是一怔,似乎下意识地要起身儿下地,但随即不知想到了什么,银牙轻咬下唇,低头掩去脸上的神色道:二婶儿说得是什么话,我听不懂。
我爹早被祖爷赶出家门,再也与咱家没关系了。
这话说得屋里众人都是一愣,刚被杨氏拉着进正房房门的祝老三,也正好听了个满耳,脚下一个踉跄被门槛子绊倒,摔在屋里地上,半晌都没爬起来身儿。
杨氏开口想要斥责,听着祝老爷子在东屋里一声咳嗽,也顿时不敢开口,只悄悄地把祝老三扶起来,让他在灶间先候着,自己进屋去跟老爷子说说。
手打txt 请假条※请假条※本来是弟弟高考完了陪着出来玩儿的,结果我淋了雨就病倒了,还是在外地,发烧输液中,希望能尽快好起来吧,对亲们实在很抱歉,这身体……难道真的是宅的咩?手打txt 第三百二十三 做娘的心第三百二十三 做娘的心外头吵闹什么其实那边的动静那么大,又闹腾了这么半天,祝老爷子早就听见了,但坐在炕上见杨氏进来,又明知故问道。
爹,是老三回家……杨氏陪着小心地说。
什么老三,咱家何曾有过老三祝老爷子的话说得很是洪亮,里外无都听了个真切,不过到底上了年纪的人,终归有些不忍,又添了句,今儿大年三十儿,不管是路过还是什么,终究是个背井离乡的人,留着喝口热酒吃点饭再让走吧杨氏听了这话,顿时眼圈一红,骨碌碌掉下眼泪来,看着老祝头想让他说几句好话,但老祝头只埋头抽烟并不言语,也只得扭身又回了外头。
祝老三看着杨氏的神色,就也猜出了老爷子的意思,神色颓然地起身儿道:我、我这就走了。
杨氏刚见着朝思暮想的儿子,哪里就肯让他这样离开,忙拉着说:在家喝几口热酒,我让你嫂子给你炒两个菜来。
姜氏不知道这里头的到底是什么事儿,不过她也从来不是个多话的人,听了杨氏的话就忙起身儿去切肉切菜,方氏也跟出去帮忙,悄声地把这里头以前的事儿大致说与了姜氏知道,帮着她忙活了几个菜出来,用个小炕桌直接抬去了西厢房里,摆在炕上后方氏道:娘,胡乱拾掇了几个菜,先喝酒吃着,我们去包饺子,留……留下吃了饺子过了年再走吧祝老三往桌上一看,豆角干烩牛肉,薇菜炒肉片,蒜苗炒蘑菇芽儿,冷盘里摆着蹄膀、白切羊肉、手撕鸡肉还有水晶猪皮冻儿……可见家里日子过得着实不错,更是让他本就饿得瘪瘪的肚子,越发响如擂鼓。
荷花最后给端上来一碗热气腾腾的酸菜汤,放在桌上又给斟上酒道:三叔慢慢吃,夜里还有饺子呢祝老三抬头眯眼看看荷花,似乎不太敢认地看了半晌才试探着问:这、这是荷花吧?是呢杨氏怕祝老三不记得似的接话说,是你二哥家的小闺女,如今茉莉都嫁人做娘了,芍药和荷花也都定了亲事……说着抻起衣襟擦了擦眼角,孩子们都大了,娘也老了……祝老三一边狼吞虎咽地吃着饭,一边也抬手抹了两把眼泪,听到芍药订了人家,这才把嘴里的吃食费力地咽下去,抬起头问:娘,芍药说好了人家了?是啥样的人家?说着又忽然神色黯然下去,叹气道,罢了罢了,孩子都不愿认我,我还何苦多问,有爹娘做主总归是不会错的。
她年纪小,当初你做得也着实过分,如今大了知道好歹,自然是恼你的,可你俩也是亲父女,血浓于水,慢慢儿地就好了。
杨氏劝慰道,你喝点儿汤,暖和暖和身子。
祝永鑫闪身出门,到灶间叫了方氏出去说话。
我看着爷的态度,怕是不会留老三在家里的,娘却是担心牵挂得不行,你回家把我和博荣穿不着的旧衣服,看老三能穿得包几件过来,再少拿点儿钱,好歹也算是咱们帮一把,大过年的,也省得娘心里难受。
他边说边打量方氏的神色,最后又车上杨氏说事儿,似乎生怕方氏不同意似的。
方氏却没流露出不满的神色,只说:天黑雪厚的,这么大老远的路,你陪我一起回去,不然我自己可不敢走。
祝永鑫一听这话,知道方氏是应了,高兴之下伸手揽住方氏的腰说:我就知道我媳妇最通情达理了。
你少给我戴高帽子,我可是告诉你,我这是为了咱娘,可不是为了老三。
方氏伸手拧了他一把,两个人套上木屐朝家走去。
回家后方氏开箱倒柜地寻出来一身儿祝永鑫的棉衣,另外还有博荣没带走的两件夹衣,虽说是旧的,但是方氏素来喜洁,小秀也是勤快的,都拆洗得很是干净,再包了几件半新不旧的外衣和裤子,寻思片刻扭头问祝永鑫,老三的脚多大的?这我可不知道,不过我的鞋子他穿着是大的,倒像是跟爹的差不多大小……祝永鑫挠挠头说。
那博荣的他就更穿不上了,就这样吧,咱们赶紧回去,老四家的今个儿一直说我躲懒呢,如今包了半截儿的饺子就没了影儿,回去还指不定让她怎么说我呢方氏拿了个包袱皮儿,把穿戴的东西都叠好扎紧,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回身从炕琴的小柜门里又取了个狗皮帽子出来,也一并塞到了包袱里,另外拿了个小包袱皮儿,取了两吊钱并十两银子,拿给祝永鑫看说,这些可够了?足够足够,这十两银子若只他自己,都够几年的吃喝了。
祝永鑫知道方氏素来是个口硬心软的,不过心里也明白,老三的确不是个什么好的,上前搂住她的腰说:你这样的好媳妇,如今怕是打着灯笼都难找了。
你少跟我贫嘴,都说了不是看着他的。
方氏自己挎了小包袱,把装衣服的大包塞给祝永鑫,两个人沿着小路一直走到晒谷场,她忽然想起来道,你说,咱要不要给大姐递个信儿?不管怎么说,你们也都是亲兄弟姐妹,老三再有什么不是,这么多年没见,难保大姐不想看看他。
大年三十儿地去人家找大姐,即便是姐夫是读书懂礼的不说什么,被别人瞧见也不像个样子,大不了今晚留老三上咱家对付一宿,明早带他去给大姐拜年不是更好。
祝永鑫细想了想,寻了个妥帖的主意。
这样也好,还是你想得妥当。
方氏点点头。
两个人急急地赶回老院子,进屋后祝永鑫便把方氏推到前头说:娘,栓子娘收拾了几件我跟博荣的衣裳,先拿着给老三穿吧。
方氏知道这是祝永鑫让她在杨氏面前露脸讨好,自然也不会辜负了他的一番心意,接口道:我寻思着,大过年的,即便是外人咱都得给留下住几日呢,更何况是三叔,不过爷似乎还是没消了气儿,这两天就让三叔先去我家凑合住住,明个儿叫大姐来跟他见见,我也抽空赶紧地给老三做双鞋出来,博荣和他爹都是大脚,他三叔穿不进。
难为你们惦记得这么周全。
杨氏听了这话满脸满脸的感动,伸手拉着方氏坐到自己身边说,这样也好,一来你家有厢房能住得开,二来也省得你爷堵心,不过鞋就算了,大正月里的忙忙罗罗地,还有亲戚朋友串门子,做什么针线,你爹的脚跟老三的差不离儿,我寻一双给他穿就是了。
方氏这才把手里的小包袱搁在炕上道:这里头是几个钱儿,也不知道三叔以后是什么打算,但不管是要干啥也得有钱周旋,这点儿钱算不得多,但也能经得起用一阵儿,是你二哥跟我的一点儿心意,你就先收下吧祝老三拿着筷子的手有些止不住地抖起来,杨氏也又开始抹眼泪。
方氏趁着屋里只有这几个人,又道:娘,这会儿大哥和老四家的都不在这儿,我有啥话也不跟你藏着掖着的,现在家里也就我家条件好些,别的不说,老大如今能自个儿养活自家,茉莉也嫁出去了,底下几个还小我家又有几处进项,怎么也比大哥和老四家要强上许多,这钱儿我悄悄给老三,娘就让他悄悄收着就是,莫要让他们知道,免得再为了跟我家齐平破费。
杨氏从方氏手里接过包袱,掂量着觉得许是两串铜板的分量,心道这么点钱儿还说得这般郑重,不过也明白这总是老2和媳妇的心意,就点点头道:那我也不跟你们客气,就替老三收下了,我知道你爷是把他撵出去了,如今你们不认他不管他也都是应当应分的,但是你也是几个孩子的娘,自个儿身上掉下来的肉,那儿有个不疼的,我也就是难狠起心肠……娘,这些我们都懂,大过年的,您快别抹眼泪儿了,让我们看着难受不说,三叔心里也不得劲儿不是。
方氏拧了个半湿的帕子递给杨氏,又冲着祝老三道,三叔先在这屋歇会儿,我去灶间帮着包饺子。
她知道祝老三这会儿吃完了,跟杨氏定然有好多话要说,便拉着祝永鑫说:你也别跟这儿裹乱了,帮我把炕桌搭过去,让娘和三叔歇会儿,今晚还得守岁呢见方氏和祝永鑫出门去了,祝老三才叹了口气说:二哥和二嫂真孝顺,也心好。
他家的确是不错的,你大哥和四弟家也都好,只不过日子艰难些,你大哥是个木头疙瘩,新娶的媳妇也跟他一个样子,两个人半点儿都不会为人处事。
老四一直跟你有些不对付,又是个粗粗拉拉的人,更是想不到这些。
你二哥家在城里开了个馆子,你二嫂如今也是见过世面的了,自然做事更周全些。
杨氏似乎是怕祝老三吃心似的解释,手下就解开了那小包袱,看到两吊钱的中间还摆着个亮闪闪的银锭子,顿时就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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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自然,他家老大有出息,如今中了举人跟着城里的孙公子到南边儿任职去了,荷花那丫头又是个伶俐的,有贵人扶持着,家里养鸡、种蘑菇、开饭馆子,日子越发红过了。
杨氏如今对老2一家是越发的满意,且不说夫妻俩都是知冷知热的孝顺人,家里的孩子也一个个有出息有本事,两个闺女亲事也都说得极好,如今老四一家孩子还小看不出什么,但是前三个儿子说起来,就只有老2家最好,以后怕是祝家都得靠他们发达起来。
祝老三感慨道:二哥是个命好的,不比我……随后问,芍药说了哪家的亲事?人可好?芍药也是个命好的,你俩走后老2家帮我带了她两年,然后才又回到我身边儿来,这回说亲事也是沾了博荣的光,因他中了举人,来说亲的一下子多起来了,不过芍药比不得荷花,毕竟只是个堂妹,说了城里的一户人家,做生意的,家底儿很是不错,只不过前头一个媳妇命薄,连个子嗣都没留下就撒手去了,芍药过了门就做少奶奶,虽说是继室了好歹不用做后妈,里外也都有人伺候,是极好的了。
杨氏跟儿子絮絮叨叨地说着,你也别觉得委屈了她,那家的孩子是我亲自相看的,错不了她。
祝老…头说:娘做主的自然是没错的。
说着眼神就暗淡了下去,可是她终究是怨我这个亲爹,都不愿认我呢……杨氏本想说就你当初做的那事儿,孩子怨你也是正常的,但看着儿子瘦得皮包骨头的落魄样子,这话却又说不出口了,只摇摇头道:你以后好生长进,以后别靠着闺女养你,就算是给她积福积德了。
娘,我想拿这银子给芍药添嫁妆,你说……祝老三盯着那一锭银子,说极舍得还有些违心,但也是当真想给闺女补偿些什么。
芍药的嫁妆都是已经准备好了的,当初你二哥家种蘑菇,荷花还分了一股红利给芍药,加上平时这几年,你大姐、二哥给贴补的,嫁妆足足的富裕,婆家又是个不缺钱的人家儿,你还是操心你自己吧这边话刚说完,就听着外头有人拍门,杨氏忙把装银钱的包袱四角一兜,系好塞进炕琴里,挪屁股下地去看是谁大年三十儿的还来敲门。
祝永鑫早就从正屋出来开门,借着门口灯笼摇晃的红光,只看着是个冻得哆哆嗦嗦的小厮模样少年,身后还有个捆满了东西的马车,以为是取暖讨茶吃的赶路人,忙往里迎道:小哥儿这是打哪儿来往哪儿去啊?大过年的咋还赶路,赶紧进屋暖暖身子,喝几口热酒,明个儿一早再走吧那小厮目露感激却是站着没动,却只作个揖先谢道:多谢这位大哥好意,想借问这可是齐家村的祝家老院子?正是呢祝永鑫奇怪地道,小哥儿是来寻谁?哎呦,可算是找对喽,我找祝家二老爷,这是祝大人让小的送回来的年礼,只是小的路上坏了马车,耽搁了日子,不然早该送到的……那小厮顿时点头哈腰地说,然后转身扯着马头往院子里来。
祝永鑫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这个什么二老爷、祝大人什么的是谁,愣了一晌才想明白是博荣送回来的年礼,赶紧上去帮忙,把车卸下来又把马拴好,添了些草料,然后赶紧领着人进屋道:是博荣让你来的吧?打南边儿赶路来的,可得不少时日,一路过来越行越冷,赶紧进屋暖暖。
那小厮连连推辞:原来您就是二老爷,小的失礼,可不敢进正房,您寻个什么偏厦的给小的暖暖身子就是。
杨氏这会儿站在西厢房门口听了个大概,忙挑着西厢房的帘子道:来西厢坐着吧,屋里还有女儿家的也不方便,咱家地方太小。
祝永鑫听着杨氏说得也有道理,毕竟芍药和荷花都说了亲事,虽说乡下人没那么多讲究,但还是得避讳些个外人,便把那小厮领到西厢屋里,又让方氏给热了几个菜,烫了酒端过去。
祝老三因感激祝永鑫给的银子,自动地上前陪着小厮说话,那小厮先从怀里掏出很厚实的一个信封给祝永鑫,这才道谢了开始吃东西。
祝永鑫让老三帮着招呼招呼,自个儿拿了信去正房让荷花看看都写了啥。
这会儿全家人已经都知道博荣送了年礼回来,栓子和博宁都有些按捺不住地想知道是啥,见祝永鑫拿了信进屋给荷花,栓子按捺不住地凑上去道:爹,我也识字了,你为啥总找二姐看信,我要看,大哥给咱送了啥回来?芍药在一边支棱着耳朵,很想知道却又不好意思凑上去看,听着栓子这么说,便开口挑唆道:如今饺子也包好了,还不到下锅的时辰,咱们守着火盆儿也没什么意思,不如挪了箱子进来看看,一来是打发时间热闹热闹,二来也趁着那小厮还在,把东西跟信里的单子对对,莫要出什么差错少了东西,这三来嘛,各家的东西也就顺手分了,省得二叔二婶儿先折腾回家再折腾回来。
说罢似乎觉得自己的话说得很是得体合理,抬手用帕子掩着嘴笑笑。
荷花自然明白芍药是什么意思,见她定亲后越发开始拿腔作调的,还时不时做出个大家小姐的动作,本就有些吃不消,不过她既当面说了这话出来,方氏想必是不会驳了她面子的。
杨氏只听入耳了一个什么别少了东西的话,立刻深以为然地点头说:芍药这话说的也有理,如今那小厮还在,有什么也都好说,等人走了可就说不清了。
祝永鑫见状也只能点点头道:那老四跟我出去抬进来吧,好几口大箱子呢荷花趁着他们说话和抬箱子的空档,飞快地扫着信里的内容,看到祝永鑫说在那边一切都好,小秀和栗子也都适应了南边儿的生活,这才稍稍放下心来,再去看后面的年礼单子,不由得有些咋舌,可还真送回来了不少东西。
这会儿功夫,四口樟木大箱子已经依次抬进了屋里,看着样子都是新打的箱子,外头用油布都铺好苫好,一点儿都没有磕碰和损坏,想着博荣在信上说,这四个箱子拿回来给她做陪嫁箱子,脸上就忍不住红了一红,看每个箱子都贴了纸张,写着甲乙丙丁,便开口道:那贴着甲的箱子先开了,是大哥给家里人的东西。
祝永鑫闻言便挪开些地方,抬手开了箱子,里头的东西都样样数数包得很严实,上面还贴着条儿写明是什么物件儿,看着就知道是极其用心收拾的。
荷花打发栓子去灶间取了个炭条来,自个儿坐在箱子前开始拆东西,拿一样儿出来就让栓子找到对应的挑个勾。
福寿三多的杭绸一匹、万字不断头杭绸一匹……荷花对着签儿念到,顺手拆了外面包着的纸,方氏忙接过那纸,放在桌上铺平叠好,留着给孩子练字用,虽说家里如今不缺买纸笔的银子,但是节俭惯了也是改不了的。
栓子扫了半晌才找到那条,然后笑着说:这是给祖爷的林氏闻言接过去,凑在灯下看了看花样儿,又拿手摸了摸料子、捻了捻边角笑着说:果然是上好的杭绸,当年我娘的陪嫁里有几匹,我小时候见过,可都及不上这个好。
最好的还是这花样儿,都是吉利喜庆,最适合老爷子的。
说着把东西递到老爷子面前,爷,快看看,这是博荣孝敬您的好,好祝老爷子的手哆哆嗦嗦地摸了摸那料子,然后烫手似的缩回去道,咱们庄稼人,哪里穿得这样好的料子,这可都是大老爷员外爷穿的。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是老爷子眼睛里闪着的高兴却是掩盖不住的。
如今您是举人老爷的祖爷,可不就跟那员外爷差不离儿,员外爷那是捐银子捐来的,倒是还不如您这尊贵呢林氏自然是明白老爷子的心思,嘴里说着讨好的话儿,然后把料子放在他手边。
荷花接着去拆别的东西,三个老人都是两匹杭绸,另外给老爷子包的南边儿的茶叶,给老祝头买了南方那边的烟叶儿和黄酒,给杨氏两对儿鎏金的银耳坠子并一对儿沉甸甸的鎏金银镯子。
林氏掂量着这几样东西,心里合计着怕是得有四五两银子。
接下来就是各家的物件儿,祝永鑫这一辈儿的其他人,无论男女都得了一匹杭绸,男人再添了一份儿茶叶,女的都是一对儿耳坠子,丝毫没有厚此薄彼,一时间屋里皆大欢喜。
手打txt 第三百二十五章 护短的荷花第三百二十五章 护短的荷花箱子最下头是小一辈儿的东西,博凯因着已经成家,夫妻俩得的是跟大人一样的事物,博源和老四家两个小子得的都是上好的文房四宝,芍药这边送的是添妆奁的礼,四匹大红的杭绸,婴戏莲叶、榴花榴子、缠枝莲纹和百年好合各一匹,另外还有一对儿鎏金的镯儿,一双压鬓的珠花。
杨氏先看了那料子,欢喜得合不拢嘴道:博荣和小秀可真是有心了,这料子颜色极正,花样儿又都是应景儿喜庆的,可真好林氏拿着那镯儿和珠花给杨氏看,娘,您看人家南边儿的物件儿,就是比咱们这边做得小巧精致,要不人家大户人家咋都去南边儿采办嫁妆,瞧瞧这花儿,这珠子,可真是这边见都没见过的。
杨氏自然是欢喜,但欢喜后又拉着方氏问:博荣他俩走的时候,你给没给带银子啊?这才上任没多久,也不知安置得如何了,一下子送回来这么多好东西,得多少钱呦,他们两口子若是不够用可在呢么好。
没事儿,博荣那孩子自己心里有数的。
方氏其实也担心得是这件事,她更担心的是博荣在任上会不会收什么不该收的钱,但是这话也不能当着全家人的面儿说,只笑着对杨氏道,娘就放心吧,若不是有闲钱,他也不会给家里买这么多东西,不为自己打算总还得想着老婆孩子的。
那倒也是,博荣是个稳当的。
杨氏顿时就去了心里的疑虑,乐呵呵地等着荷花继续往下拆东西。
第一个箱子这会儿已经翻空了,荷花看了看信上写得,便又开了第二口箱子道:这里头都是南边儿的稀罕玩意儿,大家一起看看也热闹热闹。
芍药一直想知道的,其实是荷花家得了什么东西,可又不好意思说得太过直白,只能耐着性子坐着,眼睛还是忍不住朝那几口箱子打量。
第二口箱子里果然都是零碎东西,因着是过年,最上头搁了许多吊钱儿、窗花、年画之类,虽说这些东西北方都有,但是跟南边儿的样式什么都大有不同,全家人看得津津有味的,林氏还跟方氏研究着什么花样儿如何剪之类。
荷花从箱子里掏出个用小包袱皮儿系着的物件儿,上头没有贴标签,打开一看竟都是花样子,翻看了一下样数还真不少,什么领口花、袖口花、裙边花、鞋头鞋面花等等。
林氏看见这个,如获至宝,不等荷花说话就抱了过去,然后见全家都看自己,又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我先借去描几个下来……荷花寻思着那东西应该是小秀放进来的,单子上头没有,却也没说是给谁的,她对这个是没什么兴趣的,顺水推舟道:咱家就四婶儿的针线活儿最好,这东西准是给四婶儿的,快拿着吧,以后谁想用再去你家描便是了。
林氏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这、这怎么好意思呢芍药翻了翻眼皮道:四婶儿抱在怀里都不舍得松手呢,还客气什么,赶紧看下头还有什么吧,几个花样子还值得。
林氏的脸色顿时就难看起来,张嘴想说什么,却又被方氏开口给拦住道:俗话说千金难买心头好,你素来喜欢这个,莫要说是不值得什么的东西,即便是那金叶子打的花样子,也给了你又算什么。
林氏知道二嫂这是在给自己台阶,也就不再跟芍药计较,扭身笑着对方氏说:二嫂都这么说了,那我不拿着可就是矫情了,荷花婚事要绣东西,有啥用得上的,你尽管跟我开口。
呦,有四婶儿这句话那我可是放了大心了。
荷花顿时笑逐颜开地说,我当初还怕我娘逼着我在家绣花儿呢,我寻思着,就我那手艺,关在家十年八载的也赶不上四婶儿的半点儿,如今得了四婶儿这句话,我可就是一颗心搁回肚子里了。
你这猴儿似的丫头,就会抖这些个小机灵,自个儿说自个儿不绣嫁妆,也不知道羞方氏笑着嗔道。
我就是知道羞,才不敢自个儿绣的,到时候人家一看说,呦,你家闺女这帐子上绣得咋是水鸭子啊?娘你好意思告诉人家那是鸳鸯戏水?荷花几句话逗得屋里大家都哈哈大笑。
杨氏抬手抹着眼角笑出的眼泪,指着荷花道:你这丫头,从小就是张利嘴,如今大了还是这般。
大家一边看一边说笑,时间过得极快,荷花把第二口箱子里剩下的什么络子、风筝、磁枕、竹编、紫砂壶面具、木偶乱七八糟都折腾出来摆了大半个炕,掏出怀里的表看了看道:呦,还有三刻就是子时了,赶紧地煮饺子吧然后扭头对炕上的几个小子说,这些玩意儿都是给你们的,谁也不许藏私,去找奶要个空柜子,都给你们装进去,谁要玩儿就来这儿拿着玩儿,然后再放回去,不许占着不给旁人,听见没?谁若是不听话让我知道了,这些东西就都锁起来,谁也别摸了。
几个小子赶紧都点头答应,然后在荷花的指挥下开始收拾炕上的东西。
几个媳妇也都穿鞋下地去煮饺子,男人们把地上的大桌放好,又重新摆了酒菜,一边吃一边说话,只等着到时辰吃饺子。
大锅煮饺子很快,白胖的饺子噼里啪啦地倒进去,方氏用个大漏勺慢慢地沿着一个方向推着饺子。
林氏和姜氏一个剥蒜一个捣蒜,栓子从里屋跑出来道:我二姐爱吃陈醋,要陈醋。
林氏又赶紧给找陈醋,递给栓子道:就知道你姐吃陈醋,不管别人了?栓子忙吐吐舌头,看灶台上的蒜泥已经捣了大半碗,便道:你们的不是也都好了,我记挂着我二姐也是应当的。
怕林氏再拿自己取笑,就忙拎着醋瓶子往屋里跑,谁知道一头撞在了芍药的身上,醋瓶子摔在地上摔得烂碎,两个人都溅了一身的陈醋。
芍药看着自个儿簇新的裙摆和绣鞋上都是陈醋,气得紧拧着眉头,抬手就掐住了栓子的耳朵骂道:毛脚鸡似的,你跑什么跑?我的新鞋和裙子,你看看,如今可怎么好。
栓子被她掐得生疼,但也知道是自个儿不对,忙赔礼道:芍药姐,是我错了,我不该慌里慌张的,要不你换下来我帮你洗了……芍药却是不依不饶地道:这裙子鞋子我费了多少力气绣的,这才上身儿一日就被你弄脏了,你倒是说得轻巧栓子的耳朵被她扯得生疼,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儿了,但是一直强忍着不肯哭出来。
荷花听见响动从里屋出来,见状就恼了,上前一把甩开芍药的手,把栓子揽到自己怀里问:芍药姐,大过年的你这是干啥,你是个做姐姐的,大他那么多岁数,就算栓子有啥做得不对的,你教给他就是了,何苦动手。
说着去看栓子的耳朵,见已经给掐得通红,耳廓背面还有几个已经渗出血丝的指甲印,心里更是气得不行,说话的语气也不好起来。
芍药扯着裙摆道:我这簇新的裙子,你瞧他给我弄的。
荷花不理她,扭头去问栓子:是怎么回事?栓子靠在荷花怀里把事儿说了一遍,然后道:乱跑是我不对,可我也跟芍药姐赔礼道歉了,还说帮她洗衣裳,她还掐我……荷花自个儿虽说总是管教栓子,但是在外面是最最护短儿的,更不要说栓子这回只是不小心并无大错,她顿时抬头瞪着芍药道:不过是个裙子鞋弄上了醋,都给你赔礼还说给你洗了,就算洗不掉,最多赔你一身儿,你跟个孩子置什么气,置气也就罢了,下这样的狠手,可当真不是你亲弟弟。
方氏那边刚把饺子捞出来,听着吵闹赶紧来打岔说:马上要吃饺子了,吵吵什么,快来端饺子,栓子,先去西厢房送两盘子。
芍药被荷花几句话气得直咬牙,跺脚道:这家里越发没有我呆的地儿了是吧?我知道,你有好哥哥、好弟弟,能给你长脸知道惦记你,我什么都没有,爹娘也都指望不上,好不容易说门亲事,人家也是看着你大哥的面子才娶我……你们一个个都巴不得我赶紧嫁出去,就眼不见心不烦了是不是?栓子虽说跟我不是亲爹娘的,可也管我叫姐,我管几句又怎么了,就至于你这么挤兑我?荷花本来都不想跟她再吵,正要去帮着端饺子,却听了这么一段话,伸手把栓子拉到芍药眼前道:你自己看看,看看栓子这耳朵被你掐得?以前你住我家的时候我爹娘这么管你了?还是我大哥大姐这么掐你了?至于什么面子不面子的,虽说是分了家,可咱们都姓祝,谁有出息了都是全家的体面,你若是想分得这般清楚,正好三叔也回来了,你跟了他去,除了咱家的户籍,以后就也用不着沾这种不情不愿的光了=======》《===== 章推的分割线 =====》《=======书名:重生小地主作者: 弱颜简介: 重生乡村,面临即将被卖掉的命运……关键词:田园生活 / 家长里短 /改造包子/发家致富做地主(表被简介骗了,本文走的是温馨风,=^_^=)手打txt 第三百二十六章 银子宝石晃花了眼第三百二十六章 银子宝石晃花了眼外面的吵嚷里屋也听得清楚,祝老爷子的眉头拧成个死疙瘩,杨氏赶紧下炕出来看看情况,一把扯住芍药低声训道:这又是干啥,大过年的吵什么?你都多大了,马上就要出门子的闺女了,咋还这么不懂事?芍药顿时不依道:奶,你咋就只说我,难道什么就都是我的错?杨氏的脸一沉道:不管怎么说,荷花和栓子比你小,你是个做姐姐的,大过年的他们就算有什么不对,你也应该劝着让着,闹腾得让你祖爷不高兴。
荷花伸手推了栓子一把道:回屋等着吃饺子去,听话。
栓子点点头,乖巧地进屋去了。
杨氏今个儿见到了祝老三,总想着他在外头受了多少苦,之前芍药不肯认他,就让杨氏心里揣着些别扭,虽说嘴上是劝着老三的,可心里还是有些别扭,这会儿看芍药又不顾时候不顾场合地闹起来,顿时就把错处就归结到了芍药身上,抬手推了她一把:赶紧回屋去换衣裳,杵在这里做什么,等会儿你把脸色给我放好看些,别上了桌儿还板着个脸。
栓子进屋以后也没告状,只老老实实地坐在炕沿儿等着吃饭。
荷花端着饺子进屋,先放在了老爷子面前道:祖爷,吃饺子了祝老爷子感慨道:还是老2家的孩子省心。
说罢又沉了沉脸色,扭头对杨氏道,芍药眼看着就要出门子了,以后到婆家要是还这样可怎么能行,人家还不得以为咱家缺乏家教,这几个月你好生看着她,教教她什么是做人家媳妇的规矩。
杨氏自然是没什么别的好说的,只能应承道:爹,我知道了。
心里越发觉得芍药给自己丢了人,还自己大过年的还被公爹教训,不满地扭头瞥了她一眼。
虽说有了这个小插曲,但是有几个孩子插科打诨的,一顿饺子吃得还算热闹,老爷子吃到两个包着铜板的饺子,笑得合不拢嘴。
吃过了饺子,荷花帮着收拾了炕上和地下的桌子,直接给摆了牌九和叶子牌,男人们在地上大桌子打牌九,女的围在炕桌前面摸叶子牌,她还另拿了博荣捎回来的升官图,搁在西屋炕上,让博宁领着下头的孩子们去玩儿,她自个儿抱了宝儿坐在炕沿儿上给杨氏看牌。
芍药有心想说继续对箱子里的东西,可一来刚才闹得没有面子,二来也似乎没有旁人感兴趣,只得怏怏地作罢,回自个儿屋里摆弄着那几匹料子,恨不能寻个剪子来剪个稀巴烂,却又只心下发狠,手下却很是轻柔地摸了摸那杭绸,又拿起来在身上比了比,没意思地收回柜中。
在屋里坐了没一会儿,就被林氏拉出去一起摸牌守岁。
众人直守到早晨天蒙蒙亮,这才各自散了回家,稍稍能睡一会儿,便又要出去各家拜年,家里还要留人候着旁人来百年。
回家的路上,方氏便急着问荷花:你大哥信上都写了啥,在南边儿过得可还好?小秀怎么样,栗子年纪那么小,我天天都惦记着,真是,当初就不该让他们抱走。
娘,你别着急,大哥说了,在那边一切都好呢荷花挑拣着信上的趣事说给方氏听,一家人说说笑笑很快也就到了家,把马车上的箱子都卸下来,栓子嚷道:大哥信里说,这四口箱子给二姐做嫁妆咧那正好,直接都搬去荷花屋里,她屋里就一个人住,也放得开。
方氏忙招呼着大家来搬东西。
好不容易搬进去,几个人都累得不轻,栓子还闹着要看箱子里的东西,说博荣在信上写的,这两口箱子里都是给自家人的东西。
方氏拗不过他,就只好开了箱子,其中一箱都是衣料和绣品,有些是小秀平时绣了给荷花添妆奁的,大部分是在那边儿上好的绣庄里买的,有椅搭、门帘子、帐子之类,最下面是两床大红的百婴图的绣花被面。
方氏摸着那绣工啧啧称奇:咱一直都说老四手艺好,看样这南边儿的绣工更是精巧,瞧瞧这小人儿,绣得跟活了似的。
这一个被面得绣多久呦,啧啧……另外一口箱子里,大多是些杂七杂八的物件儿,有给家里的人衣服料子,给祝永鑫的茶叶,给两个小子的笔墨……一直翻到底下,栓子道:单子上都念完了。
荷花却瞧着箱子底下还有四个红木的匣子,一对儿是红木雕花的,另一对儿是平面嵌螺钿的,奇怪地道:那这几个匣子是什么,难不成是忘记写在单子上了?说着伸手去取那匣子,入手却是沉甸甸的,搁在炕沿儿上打开一看,这一匣子里头竟然都是头面首饰,匣子里面有字条,说是给方氏和茉莉的头面。
荷花取了两样儿出来看看,虽然大多都是白银鎏金的东西,但是这一匣子也该不少银钱,两个人忙又拿了另外几个出来看,嵌螺钿的两个匣子里,都是给荷花做嫁妆的头面,另一个匣子里分作两半,一大半儿是一两和半两的花样儿银锞子,另一半儿竟是些打磨过的宝石。
虽说几个匣子都是巴掌大小,却也惊得全家合不拢嘴。
方氏盯着那匣子锞子和宝石,张了几次嘴才说出话来:这……这……我的个老天,这得多少银钱?博荣在南边儿到底是做啥了,这才大半年,去抢也抢不到这么多银钱吧祝永鑫扒拉了她一下:你胡说个啥,咱家博荣如何是那样儿的孩子。
荷花的脑子里也不住地在转圈,琢磨了一会儿刚要说话,却听博宁忽然开口道:大哥走前说过,孙大哥任职的地方,是个水路必经之处,往来商船无数,尤其是往西洋运茶叶、瓷器和香料的船只,一船东西恨不得都比等量的银子还贵重,到了各地码头关卡,自然是要想当地的官员请客送礼的,这些东西对他们来说,当真是算不得什么的。
方氏听得一愣一愣的,下意识地扭头去看荷花,想要寻求一个肯定的说法似的。
荷花笑着冲方氏点点头,再扭头去看博宁,这个以前总跟在自己身后的小屁孩儿,如今已经出落成个青葱挺拔的少年,比自个儿也高了许多,只不过越发不似小时候的玩闹,渐渐沉稳起来,每日里上学念书,回家后也是勤学苦读,让自己都渐渐忽略了他的成长,如今看来当真是不能把他再当个不懂事的孩子看待。
博宁见荷花看着自己出神,疑惑地抬头看去,见荷花眼里满是欣慰和赞许的神色,不由得脸上一讪,握拳掩口轻咳一声道:都去睡会儿吧,早起还要去各家拜年。
方氏这才回过神儿来,撵着几个孩子说:赶紧,都去睡会儿。
都撵走之后把荷花屋里的门嘭地关上,瞅着那几个匣子发呆,半晌才问荷花,这、这可怎么是好,这么贵重的东西,我搁在家里都觉得不安心,这……这真是……娘,你用不着担心,谁也不知道咱家有这些东西,你搁在箱子里锁好就是了,谁还上家来偷不成。
荷花一边安慰方氏,一边上炕铺好了被褥,扯着她说,娘,跟我一道睡会儿吧大年初一从早到晚,方氏就纠结在这几匣子东西上,总是有些心神不宁的,直到第二天蒋世彦带着茉莉来回门,方氏这才似乎找回了点儿魂。
蒋世彦跟茉莉一大早就到了家,方氏正在扫院子,见马车停在门口赶紧迎出去道:你们这么早就到了,还不得天没亮就出门?路上冷不冷,赶紧进屋来暖和暖和。
小俩口回门从来都不喜欢带下人,大部分都是蒋世彦自个儿赶车,或是让车夫送到地方就打发回去,这回居然来了两辆马车,,让方氏越发觉得奇怪。
蒋世彦下车直接抱着茉莉大步朝屋里过去,一个小丫头从后头车里下来,把裹得严严实实的枣儿抱出来,方氏赶紧去给开门挑帘子,心惊肉跳地问:这是咋了?进屋把茉莉在炕上安置妥当了,小丫头把枣儿搁在炕上,然后也躬身出去了,茉莉这才脸上飞着红霞地说:娘,我又有身子了。
方氏闻言唬了一跳,又是担心又是欢喜,双手合十地冲着菩萨像拜了拜,嘴里叨咕了几句,然后又对茉莉嗔怪道:有身子了你还不好生在家里歇着,大冷天的又是冰又是雪的,还回门来干啥爹娘还能挑你的理不成?然后又抱怨说,你家老太太咋也不管你。
家里还都不知道呢蒋世彦路上一直抱着茉莉,生怕她颠了碰了,这会儿才松了口气,直直腰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珠道,她就怕家里知道了不让她回门,都瞒了小半个月了。
我让人在车里铺了好几床炕被,还算稳当,娘放心就是了,她想家都想得不行了,我也只能顺着她。
好孩子,我知道都是她这丫头不省心,也亏得你总能忍让她,快坐着歇歇,你爹从昨晚就念叨你们呢手打txt 第三百二十七章 茉莉再次有喜第三百二十七章 茉莉再次有喜茉莉不是第一次怀孕,但是方氏却是比她第一次怀孕的时候还要担心,各种叮嘱和惦记,回门这整天便一直拉着茉莉的手,说东说西的。
一来是上回闹得着实太厉害,月子里亏虚太大,也就是茉莉从小身子好又仗着年轻,不然还指不定要多久才能恢复元气,饶是这样方氏还是觉得茉莉肯定底子里有亏虚,即便如今看不出来,等年纪大了就一样样儿地冒出来了,所以千叮咛万嘱咐,这回怀孕期间和月子里一定要好好调养,万万不能再跟以前似的,为了什么事儿就闹得天翻地覆的,旁的都是小事儿,亏了自己身子才是最划不来的。
二来就是盼着茉莉这回万万生个男孩儿,不然还指不定要受什么闲话和闲气。
说道这儿方氏一时没控制住,扯着帕子抹眼泪道:都怪娘贪心,总盼着给你们姐妹都说个衣食无忧的好亲事,结果害你在婆家受那样的罪。
茉莉见状赶紧劝道:娘,您这是说得什么话,别的不说,蒋世彦对我是真心的就够了,他家长辈算长辈的,对我好我就也真心实意地对她好,对我不好我就做足小辈的辈分,诚心诚意地敬着孝着也就是了,要跟我过一辈子的是他,旁人如何我才不做理会。
方氏听了茉莉这话,不由得一阵唏嘘道:到底是做了娘的人,说起话来就是跟以前不一样了,总算是长大懂事了,看你能这么想,娘也就放心了。
荷花端着茶盘进来,正把茉莉的话听了个尾巴,又听方氏这样说,把茶盘放在炕桌上抿嘴笑道:娘,你用不着替大姐瞎操心,她如今能耐着呢,还会跟姐夫串通了演戏,骗了这家也骗了那家的,你若是真要担心,也是担心大姐以后越发能耐了可怎么是好才对。
茉莉听了这话,顿时抬头剜了荷花一眼,挂上笑容扭头缠着方氏道:娘,我这几日也不知是怎么了,只一味地想吃你做的鸡蛋羹,就是加了浇头的那种。
方氏一听这话,把刚才的疑问也都抛到脑后去了,起身儿道:这还不简单,最最容易的菜了,娘这就给你做去。
怀孕的时候嘴馋不打紧,想吃东西才是最好的。
说着三步并作两步地就出去给闺女拾掇吃食去了。
茉莉这才冲荷花招招手,让她上炕坐着问:咋,大嫂都告诉你了?切,大姐,你也忒小瞧你妹子了吧?荷花笑得古怪,挑眉道,咱俩从小一起长大,你那点儿鬼心眼子也就偏偏爹娘,还能瞒得过我?我回来听娘说了这回事,我就猜到定然是你俩串通的。
瞎得瑟茉莉嗔了一句,但片刻又正色道,荷花,你以往同我说过这些话,当时我只不当一回事,如今自个儿亲身处在这里头,又吃了一回亏,这才明白过来其中的道理。
无论如何那边是他的亲人,即便我再委屈还能闹得他与家里断绝关系不成?倒不如如今这样,凡事与他有商有量,对他家里的事儿都由他去做,我只一味地做个听男人话的孝顺媳妇,家里现在过得顺顺当当,他也眉开眼笑的,我自个儿也松乏许多。
荷花坐在炕沿儿上晃着两条腿说:你悟过来的倒不算晚,以后好生过日子不比什么都强。
咱以往都觉得娘软弱好欺,尤其是对着奶都没个办法,恨不能为了她去出头,可如今大了以后想来,娘虽说的确性子软了些,却也是个聪明有福的。
家里三婶儿最爱闹,结果如何呢,还不是闹得个家破人散的。
爹比不得大姐夫会来事儿,是个脑筋死板的,娘用了这么多年才把他的心给捂过来,越发知道娘的难处了,这样一来,娘以往的委屈他心里都有数,但更搁在心里的却是娘的大度。
只要爹心里存了为妻儿打算的念头,自然凡事就会主动出头,娘也乐得享福了。
原本听戏文儿里说,女子无猜便是德,我以往也一直都觉得,女孩子家家的,读那些书有什么用,连当初成亲前缠着你认字,也不过是因着你姐夫是个读书的,我怕自个儿识字少跟他说不上话儿,可如今见你这般,我也越发觉得,当真是识文断字有学问的才有好处,从爹娘的事儿上你都能瞧出这么多居家过日子的道理来。
茉莉有些感触地拉着荷花的手,端详了端详,然后说,只不过大姐也盼着你,别只会嘴上说,自个儿也得会做才是,你今后要对着的婆婆,可是比我的还要难缠的,她原本就不喜这门亲事,你跟棠哥儿从小大到的情分,可别因着定了亲不能走动就疏远了。
荷花没想到茉莉竟绕回来又说了自己,不过细想也觉得她说得有道理,便笑着应道:大姐放心,他如今在城里念书,娘拘着我也不紧,左右还是能见到的,再不成还写信呢那就好,女儿家比不得他们男人,他们成亲不过娶一个回来,即便是过得不好,还能再纳个三房四妾的,可咱们女儿家一辈子怕也就是嫁这么一次,嫁过去也是到得别人家里,比不得在自己父母跟前儿,少不得要百般算计。
茉莉今个儿似乎很多的感慨,让荷花听得有些心里慎得慌,赶紧反握了她的手说:大姐你今个儿是怎么了?平日里说话不是挑事儿就是带刺儿的,一下子这般正经地跟我说话,倒是让我这么不习惯了。
茉莉难得觉得自个儿像个大人似的嘱咐嘱咐妹子,没想到得了荷花这么一个评价,顿时没保持住沉稳的形象,冲她大大地翻了个白眼儿说:你就好心当作驴肝肺吧荷花忙凑过去搂着她的胳膊撒娇说:大姐,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不过你现在有身孕,别想这么多劳心劳神的事儿,好生养胎才是要紧。
说这话方氏端了一大瓷碗的鸡蛋羹进屋来,搁在桌上说:荷花,你陪着你大姐吃点儿,我去准备午饭,你大姐难得回来,你姐俩多说说话,有枝儿帮我就成。
姐俩儿在屋里各用了点儿鸡蛋羹,茉莉便把最近家里从祝永鑫到方氏再到下面几个小的问了个遍,待问道博荣的时候,荷花忽然想起博荣拿回来的年礼,忙把给茉莉早就包好的一份儿取了出来道:这是大哥给你的。
茉莉连打开瞧都没瞧地就直接道:留着给你添嫁妆就是,我什么都不缺。
你缺不缺也是你家的,这是大哥给你的心意,里面还有给枣儿的,你总不能连这个都往外推吧?荷花把东西硬塞到茉莉手里,以后我嫁人,你自个儿来添妆奁,添多少我都不带往外推的娘,你快来听听这个不知羞的,这才什么时候,就开始算计我的添妆东西了。
茉莉伸手朝荷花的鼻尖儿上刮了一记,然后拆开包袱看里头的东西,取了一对儿银镯子给枣儿戴上,把那个金项圈又重新包好收了起来,年纪小戴不得这些金玉的贵重东西,压了命就不好了,到是白白让大哥破费。
大哥这回也不知是怎么了,怕是只留下吃穿用度,剩下的都换了东西回家呢,光是首饰和银锞子就……荷花凑上去跟茉莉轻轻地咬耳朵,姐妹两个咕咕哝哝地在一处说着悄悄话。
栓子也不知道从哪里野回来了,跑得满脑袋是汗,一头钻进屋道:大姐,二姐,你们说啥咧?在家还咬耳朵,我也要听。
方氏以为姊妹俩在说什么私房话,忙拎着扫帚疙瘩把栓子撵出来道:赶紧扫扫身上的雪,你大姐身子娇贵,碰不得这些,你别带了寒气进屋。
栓子吐了吐舌头,脚下往外走了,但还是扭头回去丢了个消息道:二哥说,朝廷明年要开恩科,他要去考进士咧荷花听了这话眼睛就是一亮,忙问:你二哥人呢?在大姑家跟大姑父说这事儿咧,我听了个信儿就先跑回来了。
栓子说着就被方氏拎着出去扫雪烤火。
博宁年纪太小,中了秀才都是我意料之外的,这么快再去考举人……荷花欢喜过后就开始忧心,博宁学习再好,也不过是个十三岁的孩子。
茉莉倒是没往深处想地说:又不是要往京城千山万水地去考,不过是在省府,又用不得几个钱儿,他喜欢就让他去考呗,不行等下次再来。
博宁自小读书就好,在学堂里没人比得过他,先生也总是夸奖,小小年纪就中了秀才,还是头一名,我是怕他兴致勃勃地去考,若是考不过太受打击。
荷花叹了口气道。
你就是爱咸吃萝卜淡操心茉莉压根儿就没理会荷花的感慨,白了她一眼说,咱家的孩子都是土里泥里摔打着长起来的,又不是那城里的娇贵小姐少爷,怎么就跟你说的那么经不起事儿了,当初大哥去考童生试差点儿都送了命,可不也都过来了?手打txt 第三百二十八章 上门调戏第三百二十八章 上门调戏荷花听了稍一思量倒是也觉得自己太过小心,便笑着说:就你是个有福的,家里大事小情都不往心里去,我就最是那种吃苦受累的,天天瞎操心。
茉莉在家吃了午饭,又跟方氏一起歪着说了会儿话,便也就跟着蒋世彦回去了,没过几日,蒋家打发人来报喜,说是茉莉又有喜了,方氏把早早儿就备好的东西回了礼,眼看着年也过得差不多了,便准备收拾了回城继续做买卖去。
栓子自从闲暇时候跟着荷花学算账,对念书就有些越发不上心思了,荷花听祝大姐说了一次,便趁着走前对栓子耳提面命了一番,并说一日不考中秀才,就不再教他算账,以后家里的生意也不许他插手。
开始栓子还有些不平,后来博宁道:旁的不论,你只看你二姐,如果不是因为看的书多,哪里会懂得那么多赚钱的本事,你不好好念书,以后家里的买卖即便交到你手上,你也做不好。
栓子这才算是服了气,答应自己会好好念书。
今年祝永鑫把家里的地租出去了大半,只留下一些种菜和苞谷的,供城里的铺子和自家吃用。
方氏见状,干脆说:雇人来种也就是了,如今博宁也去城里念书,咱干脆把栓子也一道带过去,左右也有地方住,到时候在城里给他寻个地方念书就是。
荷花思虑了片刻却说:地租出去种倒是可行,我之前还琢磨这事儿来着,先去问问齐五叔做不做,若是不做咱们再找旁人。
鸡鸭这边有王婶子管着自是放心的,只是栓子,我还是想让他留在村里念书,一来城里人多事杂,二来那边的学堂也都不知根知底,他如今年纪还小,万一被什么人给带坏了,咱们后悔都来不及。
搁在村里不论如何,有大姑和大姑父看顾着,也不会吝着不肯管他,每月给大姑些花费,让他住大姑家就是了。
方氏听了觉得也对,一到城里自己就得忙得脚不沾尘的,哪里还有时间管教孩子,博宁已经大了而且吃住在学院里自然不必费心,但是这个小的,本来就在城里闹得野了心思,再弄过去反倒不好,于是连连点头说:还是你心细,比我想得周到。
顿了顿又说,不过我还寻思着,家里这些东西,给你备的嫁妆什么的可怎么办,搁在家里也不放心,难不成都搬去城里?听了这话荷花也有些犹豫,想了半晌也没什么好主意,就见门帘子一挑,祝大姐进来道:你们若是信得过我,那就把东西都搁我家西厢房去,一并的给锁好,钥匙你们拿走就也是了。
方氏忙下炕迎上前说:瞧大姐说得什么话,哪里会信不过你,只不过好几个箱子,搁在你家那么占地方,我不好意思开口罢了,如今你都主动张口了,难不成我把送上门的好事往外推?荷花见有了着落,就出去给烧水泡茶,端果子进屋的时候就听祝大姐跟方氏说:……不管怎么说,那也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弟弟,咱爷咱爹能狠下心来,我看着他如今的模样,却真是硬不下心肠,我跟你大姐夫商议过,正好学堂里有些个外边儿来挂着念书的,吃住都在这儿,平时都是你大姐夫晚上去看顾管教,每日也累得不轻,我们一直想踅摸个人帮忙,这回正好叫他住在里头,也不用他别的,只看着点儿别出事就好,管他个吃住和穿用,每月给几个铜板零花也就是了。
方氏听了这话不好接口,不管怎么说祝老三是祝家的骨血,祝大姐看在骨肉亲情的份儿上怎么安排,自己一个外姓的媳妇如何好插嘴,自然只是笑着点头说好。
祝大姐其实也并不是真心想要什么意见,不过是自己心里犹豫不决,想找个人来说说。
说罢心里觉得敞亮了,便起来张罗道:我回家叫你大姐夫来帮你们搬东西,你好生收拾起来。
方氏赶紧拦着说:去找老四就成,他俩弄个车就拉过去了,大姐夫是个念书的,哪里做得了这样的活计。
东西是一早就收拾好的,祝老四来了之后跟祝永鑫一起,把箱子都抬到车上,赶着牛车拉去了祝大姐家,她家西厢房一直空着,正好几口箱子放进去锁了门。
祝大姐让方氏拿着钥匙,方氏推到:大姐收着就是,万一有个啥的还得进去照应照应。
那也是。
祝大姐寻思着方氏说的有理,你既信得过我,我必然给你好生看顾着。
方氏趁机又说了想把栓子搁在祝大姐家的事儿。
祝大姐自然是满口答应:那是我亲侄儿,有啥可说的,你若是不搁在我这儿我还恼你呢随后祝永鑫又去寻齐老五,他听说是给种菜和苞谷,满口应下来说:这活儿不重,我能干得两下讲好了工钱,到里正面前立了个文书,就算是把事儿订了下来。
栓子对只把自己留下的事儿有些不满,但是村里跟他同年的伙伴多,尤其是虎子也在,他就只嘟着嘴别扭了几句,就也抛开了去。
这些事儿都弄妥当了之后,辞别了家里的老人,一家子就都往城里去了。
如今学院还在放年假,可博宁自从知道了今年秋天会有恩科,便开始埋头苦读,荷花不得不总去送个汤水点心,逼着他歇会儿才行。
你如今年纪还小,那么急着去考进士做什么,这些天黑天白日的念书,累坏了身子可怎么是好?这句话几乎都被荷花天天挂在嘴边念叨。
博宁每次都只是笑着说好,却依旧我行我素地做自己的事。
荷花拿他没有法子,背后跟方氏抱怨道:小屁孩儿现在长大了,越发有自己的主意了,油盐不进的。
方氏笑着拍拍她道:你自己还不也是个小屁孩儿,你的主意比他还正呢他知道上进是好事儿,不过你也看着点儿别让他累坏了就是了。
见方氏左右都不偏帮的,荷花也没了奈何,只尽量弄些核桃仁儿或是清蒸鱼什么的给博宁补脑子。
铺子里大半个月无人住,虽说算不得脏,可冻得里外都凉透了,里外都点了炉子暖屋子,祝永鑫在外面把桌椅板凳拾掇了几下,娘儿几个在后面收拾了厨下的锅碗瓢盆就开门做生意了。
两三天做下来,方氏就越发觉得累乏,如今巧然有了身孕,后厨就这么几个人着实忙不开,想要请人来做事,可又觉得这般急着找人,怕是寻不到合适的。
枝儿便给出主意道:二嫂,我寻思着,要不找金巡捕去问问,他总在城里走动,想来都是熟悉的。
方氏觉得这是个好主意,可又怕给人添麻烦,心下就有些犹豫。
荷花扯了她一把,然后抢着应承道:这样也好,可我跟娘还要上街去买东西,枝儿姑姑帮着去说一声吧?咱家只要那老实肯做的,工钱方面肯定不会亏了人,每日中午和晚上管两顿饭,唯一要记牢的,人可千万要知道干净才好。
好,我省得了。
枝儿笑着点头应道。
方氏被荷花拉着出了门才问:你又搞什么鬼?娘,你没瞧出来,年前的时候,金大叔就总喜欢往咱们铺子里跑,我上回不小心瞧见,他送给枝儿姑姑两条绦子,枝儿姑姑给了他个扇套儿,我估摸着,说不定上半年,金大叔就得托人来提亲了呢荷花悄悄地跟方氏咬耳朵说。
你这丫头也不知道个害羞。
方氏捏了捏荷花的鼻子,不过也是真心为枝儿觉得高兴地说,若是当真如你所说,那丫头也总算是熬出来了。
母女二人在街上买好调料,荷花又去逛了一会儿书斋,回家路上遇见卖烤红薯的,买了几个打算拿回去大家分了吃。
还不等走到铺子门口,就见围了一圈儿的人,里面吵吵嚷嚷的似乎不可开交。
方氏和荷花忙绕过众人,打算从后院儿进去,有识得方氏的人提点道:方二嫂子,赶紧进去瞧瞧,有人在里头闹事呢搁下东西,方氏三步并作两步地到了前面,就见枝儿埋头在一个帮厨的媳妇怀里抹眼泪儿,厅里站着几个穿着还算体面的年轻哥儿,祝永鑫没在,只有博凯在支应着,便上前去问怎么回事。
那为首的哥儿穿着一身儿宝蓝色的团花棉袍,披着翻毛的大氅,脚蹬一双满绣的厚底靴,只不过一副纨绔子弟的嘴脸,撇着嘴道:这小娘儿们,不过是个出来卖的,跟爷这儿装什么装,来你家吃饭是给你家面子,摸一下手就哭哭咧咧,大过年的真是扫兴,让爷在朋友面前也丢了面子,你家看看,打算这事儿,是怎么了断?荷花听了这话气得要命,差点儿就要冲出去理论,被后面帮厨的一个婆子死死地拉住道:你可别去,你一个定了亲没出门子的大姑娘,这会儿出去了算怎么回事儿,传出去名声还要不要?手打txt 第三百二十九章 贵人相助第三百二十九章 贵人相助荷花理智上明白她说的没错,但是看着枝儿被这般欺负,又着实来气,跺脚道:这是什么人,青天白日的跑到这儿来撒野。
方氏也在店里轻声朝博凯了解情况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博凯也是一脑门子的官司,叹气低声回道:我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今天楼上雅间儿都满了,这几位客人也没提前订了桌儿,我给周全了一下,挡了个折屏就在窗边吃的,本来许就是有些不太乐意,后来正赶上后厨出来送菜,人手不够,枝儿便说她给送过去,我寻思着是大厅里就也没在意,谁知道进去就吵嚷起来了,那几个人嘴里都不干净,越发闹得没边儿了。
可知道是什么来头?方氏在一旁也听到那几个人嘴里的话,心下有些担心,怕那些人该不是知道枝儿的底细的,可随后又想着,都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年水灵的姑娘如今也是个小媳妇了,再加上自家手里也有良民的户籍,也不怕别人来查验。
当下心里又镇静了几分,上前道:这位小爷,我们店里的伙计粗手笨脚又不会说话儿,也不知是怎么得罪了您,您看要不这样,您瞧着是头一次来的,也不知吃得好不好,这顿饭便算小店请您,您赏个脸,别跟他们那些不懂事的一般见识可好?这几年开铺子,方氏也算是有些历练出来了,不管怎么说,人情场面的话是比以前说得溜到多了,几句话说得还算是很给面子。
闹事的小子朝方氏打量了一眼,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道:这么半天了也就这个说话中听几分,若是没什么旁的事儿,今个儿算了倒也罢了,可这小娘们儿给了爷一记耳刮子,今个儿要么你让她来在爷脸上香一口赔礼,要不咱就衙门里见。
方氏一听这话,脸色顿时难看起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都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刚才在屏风后面,还指不定怎么对待了枝儿,想到这儿她两条眉毛也越发的拧了起来。
以往有孙建羽的照拂,铺子里鲜少有来闹事的,如今孙建羽去了南边儿,她也不知道来人是什么路数,一时间倒是有些犯难起来。
厅里顿时静了下来,只有枝儿抽抽噎噎的哭声。
对方一伙儿的人里,忽然有个扬声道:小娘们还装得挺是那么回事儿,哭个屁啊哭,你当你老了几岁爷就不认得你了?当年在倚红楼里,爷还点过你的牌子,好歹说也算是你的旧孤老儿,如今换了个良家装束,反倒跟爷拿起乔来,可真是*子无情、戏子无义,今个儿算是见着了。
方氏原本还做着息事宁人的打算,但是一听这话,火气顿时就上来了,若是这件事不弄个清楚,枝儿怕是也没脸再活着了……想到这儿,方氏伸手抓起一旁桌上的茶盏,哐啷一声摔到了那小爷的脚下,指着他的鼻子骂道:这位爷说话可太难听,我们这儿是正正经经吃饭的馆子,在城里也开了快一年,上到县令老爷,下到街坊邻里,我们都是开门迎客,规规矩矩地做生意。
不管是自家人还是雇来的人,全都是清清白白的好人儿,可经不起爷这样虹口白牙的埋汰。
女儿家名节大如天,我家妹子守了七八年,规规矩矩老老实实,靠自己的双手吃饭过活,怎么到了爷嘴里就说得这般不堪了,这不管到什么地方,咱们也得说出个道理来。
我豁出去这张脸,即便是对簿公堂,也得找个主持公道的地方。
几个人被方氏的一番发作惊得楞了一下,但随即就有人反应过来道:你算是个什么东西,敢跟冯大爷摔盘子摔碗的?你可知道冯大爷是什么来头,这可是咱们新来县丞家的大公子,得罪了冯大爷,以后让你吃不了兜着走说罢抬手掀了一张桌子,上面的杯盘碗盏碎了一地。
县丞大人的公子又如何,也不能欺压百姓不讲理,你既然这么说,咱们就到衙门去说理。
方氏见也只能泼开闹了,自己朝后头喊道:荷花,去取了咱全家的户籍簿子出来,咱今个儿就上衙门,看能不能说出个道理。
那个冯大爷见方氏没被吓住,自己反倒是有些额头冒汗,他在外头胡闹也都是背着家里的,若是被家里老爹知道,怕是又少不得一顿好打。
这边正僵持着,忽然门口的众人哗啦闪开一条三四人宽的通道,一个熟悉的身影背着手踱步进来,身后还跟着几个人。
博凯一看就面露喜色,赶忙迎上去道:爷,您今个儿得空来吃饭?楼上的雅间儿一直给您留着呢,小的引您上去冯大爷忽地受了冷落,又听说还有雅间儿,顿时火气上来,冲过去朝着博凯就打:你这个狗眼看人低的东西,爷要雅间儿就说没有,他是个什么东西,来了就有?我看你们这店也别打算做了,爷今个儿就给你砸了省事。
手还没等打到博凯,就被他自己的跟班儿一左一右地架住拖了回去,那几个人都是识得真佛的,满脸苦瓜样儿地点头哈腰道:见过县令大人县令大人抬抬眼皮朝这边扫了一眼,看见除了领头的不认识,后面几个都是衙门里主簿或是捕头家的儿子,那前面这个不言而喻,定然是新来的县丞家的。
方氏心下思忖片刻,一咬牙上前给县令大人行礼道:大人,小店今日怕是招呼不得您了,还少不得要去衙门里打个官司,望大人不要怪罪。
好端端大过年的,打得什么官司县令大人以前对祝家照拂一二,不过是看在孙建羽的面子上,可如今却又与以前不同,且不说祝家出了个举人,就单说这个新来的县丞,还正找不到机会收拾他呢,如今正好借了这个力,所以对方氏的态度倒是和善。
他身后的人自然是很能体察他的心意,顿时道:祝二嫂子你家做生意一向和气,就算是打官司也定然是给人欺负了去,你有什么委屈只管跟说,大人定然给你做主的。
方氏一把拉过枝儿,抹着眼泪道:大人,这是婆婆家的一个远房表妹,没了爹娘公婆又死了男人,着实活不下去了投奔了我家,这足有个六七年的光景了,整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在家靠绣活儿赚钱养活自己。
我瞧着她孤苦可怜,便叫来我家铺子里帮忙,一来免得她自己在家苦闷,二来让她赚几个今后立身保命的钱儿,可谁知道刚才那几位公子,嘴里说些个不三不四的话不说,还污蔑我这妹子以前是个粉头,大人您给评评这个理,这可让我这妹子以后怎么活啊……方氏边说边抹眼泪,枝儿扑在方氏的怀里也是放声大哭。
县令大人沉了脸色,扭头看看冯家老大,厉声道:你说这话可有证据?冯家老大的脸色已经难看得不成样子,他就是再傻也已经知道这人的身份,扭头再看自己的几个跟班儿,早就跑的没了影子,只剩自己还在店里站着,腿肚子都不由得有些发抖,半晌才吐出来一句道:我、我也不知道,刚、刚才是刘捕头家儿子说得,我、我初来乍到的,怎、怎么会知道这些。
荷花这会儿早就找到了户籍簿子,递出去给了方氏。
方氏立即拍在身旁的桌上道:大人您看,大家都来看看评评理,我家清清白白的女儿家,怎么就被他们污得这般不堪县令大人两道浓眉紧锁,这县丞本就是被贬至此的,到了以后就开始装疯卖傻的,只来打了个照面儿,就推说水土不服告了假,到现在年后了还不见个影子,县令心里本就已经不喜,这会儿见到这样,越发的不悦起来。
哼真是胡闹他重重地哼了一声,你爹说水土不服告假在家,你身为人子不在家侍奉榻前,反倒来这饭馆来抖威风,可真是好家教,好门风说着走到冯家老大的身边儿,声音稍稍压低满是怒气地说,回去告诉你爹,说我下午去带同僚去你家探病,让他装得像一点儿,别大家脸上难看。
说罢一甩袖子,大踏步地朝楼上走去。
冯家老大在外头丢了这么大的脸,一想起回家说不定还得吃亲爹的家法,心里怎么想怎么觉得窝火,刚想冲博凯再发作几句,楼上又传来声音道:祝二嫂子,大人可说了,要吃您亲自做得菜,您可不能藏私留手艺。
方氏这会儿已经抿好了有些蓬松的鬓角,重新扎紧了头巾,笑着应道:大人放心吧,店里的招牌菜哪个不是我亲手做的,可从来不敢藏私然后伸手推了博凯一把,你傻愣着干啥,还不上楼去招呼大人。
自己扭身扯着枝儿往后头走去。
手打txt 第三百三十章 登门道歉的闹剧第三百三十章 登门道歉的闹剧【补17日更新】前两天看到有亲说让小无把这个月没更的补上,算了一下,17-21日,还有25和27,一共是七章,这两天趁着周末,尽量补出来给大家,然后似乎还欠着承诺的两章加更,一共九章,擦汗,努力码字补更ING=======》《===== 分割线 =====》《=======枝儿回到后头,便将自己反锁在屋里,任谁拍门都不肯开,好在里面一直断断续续地传来压抑的哭声,不然荷花简直要以为她去寻死了。
方氏要去给县太爷做菜,只得嘱咐荷花好生盯紧了,万万不能出事,但是也别太逼着她,若是心里难受哭一哭也是好的,而后便匆匆地去后厨忙活。
枝儿在屋里哭得昏天暗地,她也不知自个儿怎么能有这么多的眼泪,抹去了就又涌出来,到最后她干脆就由着眼泪自己往下流,心里揪成了一团,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
若说是以前的事儿,这么多年过去了,又有祝大姐在一旁劝着,她也看淡了许多,原本以为就这般一个人过下半辈子,名声不名声的,也没那么多要紧。
可如今刚有了点儿别的盼头,偏生又来这么一大盆冰水,给她从头到尾的浇了个透心凉。
枝儿咬着帕子哭得伤心,觉得老天对自个儿好生不公。
荷花在外头急得团团直转,想要拍门却又怕刺激了枝儿,正纠结着呢,前面又有人来说:金巡捕来了,问刚才是怎么回事呢,祝大爷还在楼上招呼县太爷,荷花姑娘上前头看看?怎么都赶在一起了。
荷花跺脚,吩咐后厨的婆子在门口好生照看些,自个儿理了理衣裳往前面过去。
金巡捕做在靠窗的老位子上,面前的茶也没碰,满眼焦急地看着后门处,见荷花出来忙起身儿问:我听兄弟说你家这边有人闹事,还、还有人欺负了枝儿姑娘?荷花叹了口气点点头,低声道:是新来县丞大人的公子,枝儿姑姑去上菜,他们说了些不三不四的话,还……后面的话没说出口,但是金巡捕哪里还有不明白的,脸涨得通红,手也紧紧地抓住了身侧的佩刀,恨不能那登徒子就在面前,一刀砍了干净。
荷花看着这样忙劝道:金大叔你也别生气了,正赶上县太爷来光顾,总算是解了围,这里头指不定还得牵扯上他们当官的是非,你莫要牵扯进去,免得惹祸上身。
看着金巡捕焦急的神色,荷花心下叹息,看来他是当真把枝儿放在心上了,只可惜,不知道他若是知道了枝儿以前的事情,还会不会是这样的态度,如果不能这般,倒不如借着这次断了了事。
方氏她们都把自己当小孩子,对枝儿的来历只字不提,只不过这几年在家听得零散言语,自然也都是知晓了的,不过这些话自己是不能说的,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两个人正说话呢,前门处进来个穿着体面的妇人,莲青色绣折枝花的宽衣大袖,头上插金戴银的很是富贵模样,但是脸色有些发青,身旁跟着个身着襕边褙子的姨娘模样女子,后面还有两个穿着藏青绸比甲的丫头,手里俱捧着物件儿,最后头还有两个青衣小帽的家丁抬着担子。
荷花见她的神色就不像是来吃饭的,拿着东西,想来该是登门道歉的。
自家店面为了方便女眷用餐,在侧面另辟了楼梯供雅间儿的客人上下,而这个夫人特意走了正门,怕也是为了让更多人的看见她登门赔礼罢了。
荷花叫伙计给金巡捕上菜,自个儿迎上去道:敢问这位可是冯夫人?那夫人听了这话一愣,微长上挑的眼睛朝荷花扫了一番,见不像个打杂的丫头,便下意识地皱眉问:这里可是祝家?荷花见她默认了,眨眨眼睛道:楼上雅间儿都满了,后面屋里杂乱不敢脏了夫人的鞋,不如就在这厅里略坐坐,窗前的桌子有折屏遮挡,不会唐突了夫人。
我不是来吃饭……冯夫人话说了半截,忽然会意过来荷花说了句后面屋里如何的话,看来是已经看出了自己的来意,顿时被自己噎了回去,甩了袖子朝窗口过去。
里面的大桌已经被收拾干净,伙计也很有颜色地捧了茶盘过来,荷花端了茶放在冯夫人面前,不动声色地说:这倒是也巧,贵公子刚才也是坐得这张桌子,可惜小店里人少又笨,不会伺候,得罪了公子。
冯夫人的脸色越发阴沉了下去,但是心里还记得自家老爷的嘱咐,务必要把这件事压下去,她心下也气自己生得这个孽障,上次在省府就因为他不省心,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害得老爷被贬官发落,如今刚到了没一个月,却又开始惹是生非。
想到这儿她也只能咬牙道:都是犬子无状,唐突了你家姑娘,我家老爷水土不服、卧病在床,只得我来登门致歉。
原来是这么回事,那可真是不敢当。
荷花也不说别的,只又让茶说,这茶是南边儿捎回来的好茶,夫人吃一口尝尝冯夫人勉强端起茶碗吃了一口,哪里还有心思常是什么味道,心里还惦记着不知道县太爷还在不在楼上,盘算着荷花家跟县太爷到底是什么关系,随口应道,是、是好茶。
夫人见多识广,说是好茶那就定然是了,不似我们这样的人,吃着什么都觉得好,好坏都吃不出来。
荷花笑着奉承道。
不如,我还是去看看那位受了委屈的姑娘,也好……冯夫人本来想说赔礼道歉,但是又觉得梗在喉咙里吐不出来,自个儿原本是个从五品的官夫人,跟着被贬到这个恶寒的地方不说,还得给个端盘子上菜的丫头赔礼,这让她如何说的出口。
荷花察言观色,顿时接口道:夫人先坐着吃些茶,我让后厨给您做几样儿拿手的点心上来。
我那个姑姑是个胆小没见过世面的,寡居了这么多年,也只与我自家人来往说话,鲜少见得什么外人,今个儿店里生意好,着实忙不过来帮着端了盘子菜,谁知道还端出事儿了,如今正在后面锁起门来哭呢现在叫她出来着实唐突夫人,还请您见谅。
冯夫人手里的帕子早就绞做了一团,心里有火还发不出来,荷花句句都扣着自家姑姑是个良家女子,那左右都是自家儿子的不是,又提什么锁在屋里哭,这若是一个不小心出了人命官司,那以后的日子还如何过。
她越想越是心惊,也顾不得别的,起身儿就往后面走,我还是过去看看安心,无论如何得见到本主,才算是我们诚心不是。
夫人,后厨腌臜,您贵脚踏贱地,可使不得。
荷花假意要拦。
冯夫人身边那个姨娘打扮的人,却很是积极地扶着她往后走,趁着冯夫人推开荷花的时候,伸脚就在后面一绊。
荷花虽说没什么身手,却也是在山里地里摸爬滚打长大的,想要稳住身子也算不得难事,可这是从楼上传来了博凯送客的声音,她一咬牙仗着冬天衣裳厚实,结结实实地撞在了身后的桌上,一骨碌翻身摔到地下,大厅里顿时又混乱起来。
博凯急着上前来扶荷花,县太爷随后从楼上下来,看了看冯夫人一行人,身旁似乎有人轻声说了什么,他的脸色顿时铁青起来,但是当着厅里那么多人,却是一句话也没说,只对身边的人吩咐了两句,自己径直地走了。
县太爷身边跟着的小厮留下,过来对博凯和荷花行了个常礼道:荷花姑娘可受伤了?用不用小的帮您去请大夫?博凯连连客气:不敢劳烦小哥儿,大人还得你在身边伺候呢,我们这里不碍的,乡下孩子破糙肉厚的,不妨事。
您这话说得,我这样的说是皮糙肉厚还使得,荷花姑娘可是宝贝似的人物,当初咱们孙公子还没去任上的时候,可是再三叮嘱咱们,城里别的不说,只这荷记的铺子,须得上心看顾着,若是照看不好,可仔细咱们的皮呢那小厮不是得过孙建羽的银子还是得了县太爷的吩咐,一味地伏低做小,如今荷花姑娘摔得这样,即便孙公子饶过小的,那祝大爷回来也得揭小的皮,哎呦,小的还是赶紧去请个大夫要紧。
冯夫人是跟着丈夫一步步升上去的,对这些门道还是都懂得,尤其是小厮说话间的弦外之音,她又如何听不出来,心下越发埋怨儿子,刚来就找这样大的铺面闹事,自家别说只是贬官来做县丞,即便是个新来的县太爷,还有强龙不压地头蛇这一说,如今可算是捅了马蜂窝。
其余倒还不提,县太爷早就对自家老爷不满,如今又有了这么巧的事儿做筏子,难不成这都是县太爷为了整治自家的手段?她越想越是心凉,搭在姨娘胳膊上的手也微微有些发抖。
到还是她身后的丫头见机得快,赶紧放下手里的东西,上前去扶起荷花道:我们家夫人是诚心诚意来赔不是的,姑娘左拦右挡的倒是撞在了一处,我家夫人身后有姨娘扶着倒还没事,却是让姑娘吃苦了,可让我们夫人心里如何过意得去,奴婢斗胆进言一句,还是赶紧请个大夫来瞧瞧,一应的开销我家夫人自不会让姑娘花钱的。
手打txt 第三百三十一章 枝儿好事将近第三百三十一章 枝儿好事将近【补18、19日更新】荷花摔得后背生疼,但听了这话却一板脸道:我自个儿站不住摔了,哪里就是你家夫人的过错,看病的银子我家还是拿得出的。
丫头脸色顿时尴尬起来,嗫嚅道:姑娘,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到了这个地步,冯夫人也没法子了,只得软和着态度,赔着笑地道了歉,又到后面去看了枝儿,送了一堆礼物,好生地劝解了一番,这才领着人灰溜溜地赶紧回家去了。
方氏扯着荷花进屋看背后的伤势,还好都只是磕碰,没有划伤,这才气得戳着她的额头道:你这丫头,干嘛不老老实实地呆在后头。
那个冯大人,不管是新来的还是不得县太爷欢心的,总归也是县丞,若是想要收拾咱们,怕是也容易得很,如今攀扯牢了县太爷,又给了他们些敲打,他们以后怎么也得投鼠忌器,这样说来,我受点磕碰算得了什么。
即便是苦肉计也没这么演的,那么多杯碗盘碟的,万一一个不小心伤了可怎么好。
方氏一边给荷花后背揉着药酒一边说。
荷花吐吐舌头问:枝儿姑姑怎么样了?刚才金大叔还在外头问起她呢方氏听了这话深深地叹了口气:这事儿你莫要跟着里头搀和,好坏都是他们两个的事儿,你小孩子家少搀和。
荷花见方氏面色郑重,只得点头答应,后来听后厨的人说,枝儿姑姑叫了金巡捕出去说话,也不知道谈得如何,让她心里很是挂念着。
荷花的后背在桌脚处撞了老大一块乌青,只能乖乖地在屋里趴着,傍晚时候有人敲门,荷花只以为是来给自己送饭的,有气无力地扭头冲着门口道:门没栓,自己进来吧房门被推开,门口站着的却是齐锦棠,他一身儿月白色的襕边棉袍,在门口站得笔直,挺拔如一株雪地中的白杨。
傍晚的余晖从西面照过来,把他的轮廓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色,一双眸子却依旧是温柔如水。
荷花只觉得心里的烦躁和不安,都在他的目光下被抚平了,脸上却是不自觉地泛起了点点红晕,轻声问:你下学了?齐锦棠迈步进屋,站在床前踟躇了一下,自个儿搬了凳子坐得老远,这才道:嗯,听学里的人说有人来你家闹事,我下了学就赶紧过来看看,听伯母说你伤到了后背,可还疼得厉害不?荷花笑着摇摇头说:我没那么娇贵,不过是娘担心罢了,你用不着挂心。
新来的县丞大人是从省府里贬谪下来的,缘故还不甚清楚,不过能被贬谪至此,走了一个年里的门路都还没有动静,想来是再起复无望了的。
县太爷原本有个拖了关系又走了门路的故旧看中了这个县丞的位子,没想到却被这冯大人顶了,心里自然不快,再加上那冯大人是见过市面的,年里一直都在托关系走门路,并不太把县太爷放在眼里,矛盾便越发的大起来。
今日不过拿你家的事儿做筏子发作罢了。
不过他今个儿既然明摆着站在你家这边,想来就不会坐视冯家再来找麻烦,以后应该能安心的。
齐锦棠不等荷花发问,就捡着事情一一说与她知道。
你怎么就知道我要问这个。
荷花嘴角噙笑,旋出两个小巧的梨涡,我才没想问呢好,那就当是我自言自语罢了齐锦棠好脾气地应着,那荷花想问什么?我想问你今年是不是再去参加恩科?中了的话,可是想选官?荷花心里一直想问这件事,但是总也没找到合适的机会,今个儿正好只有二人单独呆着,便问了出来。
若是中了就去选个小官儿做,找个干干净净,安安宁宁的小城,治一方百姓。
闲暇时候烫一壶老酒,满树的花下咱们喝酒说话儿,或是靠着暖炉看书……齐锦棠的眼睛闪啊闪的说,若是不中,也找个这样好的地方,我开馆教书,荷花说好不好?荷花被他形容得有些失神,似乎都已经看到了灿烂的花树下,一张小桌,两把躺椅,两个人相对而坐,或品茶、或对酌……不由自主地点头道:若真是这样,自然是再好不过的。
齐锦棠起身儿,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盒放在桌上道:这是上好的伤药,你留着用,我先回去了。
荷花开口叫住他道:你,别一味地只读书,要自己注意身体。
齐锦棠听了这话忽地笑了:你这丫头,每日操不完的心,就不知道为自己多想想。
荷花听了这话,也觉得自己趴在炕上这样的形象,着实不太适合再去叮嘱别人,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你若是想吃什么就打发人来说一声,我做了给你捎回去。
齐锦棠走后没多久,枝儿才从外面有些心神恍惚地回来。
荷花忙招呼道:枝儿姑姑,我后背疼,你来给我揉揉。
枝儿抬手揉了揉眼睛,这才进屋点了灯起来,看荷花趴在炕上问:你这是咋了?没啥,下午不当心摔了一下,后背正撞在桌子角上,我娘说乌青了一大片,刚才锦棠哥来送了伤药,你帮我揉揉?荷花看着枝儿红肿的眼睛,便转移她的注意力道。
好端端的竟伤到。
枝儿偏身坐在炕沿儿上,掀开被子又撩开里衣,果然见荷花的后腰偏上的位置有巴掌大一片乌青,不由得自个儿先吸了口气道,咋撞得恁厉害的。
说罢也不等荷花再说,就拿了药膏擦了点儿在手上,慢慢地帮荷花揉了起来。
枝儿姑姑,你别伤心了,为了那样的人不值得。
荷花呲牙咧嘴地说。
小孩子少管大人的事儿。
枝儿的语气却不像是很伤心,给荷花揉开了乌青之后,洗了手道,你歇着,我出去给婶子帮忙。
说着头也不回地走了。
晚上前面铺子都收拾妥当之后,方氏回屋来看荷花的伤势,整个人都眉开眼笑的,掩都掩不住地高兴。
娘,你乐啥,可是有啥好事?荷花迫不及待地问,是不是枝儿姑姑……过几日许是就要有人来提亲了方氏刚才追问了枝儿,才知道枝儿约了金巡捕出去摊牌,把自个儿以往的事儿都说了个干净,然后说今后要一刀两断,金巡捕却趁机表明了心迹,说不管以前是如何,他看中的是枝儿这个人,看重的是今后的日子。
枝儿满怀伤心去的,被个笨嘴拙舌的人说了个满腔暖意,这才美滋滋地回了家。
方氏自然是为枝儿高兴的,总算是找到了一个可以依靠的男人,手下一边给荷花揉着药膏一边道:明个儿让你爹回家给你大姑送信儿,然后把你大姑接到咱家来住些日子,帮你枝儿姑姑操持。
大姑跟枝儿姑姑最好了,知道这消息肯定高兴极了。
荷花闻言也高兴起来,一骨碌就想起身,扯到后背的伤处,顿时疼得哎呦起来。
第二天祝永鑫果然把祝大姐接到了城里,祝大姐从早晨听到这件事儿开始,就高兴得合不拢嘴,一路上都杂七杂八地说着枝儿总算是开了窍,也不枉自己平日里百般的劝说。
祝永鑫把头天的事儿大致地跟祝大姐说了几句,把她听得横眉竖眼的,连连地骂那冯家的小子,但是听到后来又忍不住说:唉,这样都是命,该着就让他俩把话说开了,这样也是好事儿,今后过日子,总藏着掖着的,自己心里也过意不去,再怎么和睦也总觉得还有隔阂,倒不如现在说了个一清二楚,以后谁也别在心里放疙瘩。
到了城里之后,祝大姐特意叫了金巡捕晚上到家里来吃饭,之前只听枝儿私下说起过,知道金巡捕家里只有一个老母亲,早年间娶了媳妇命短,生孩子的时候一尸两命,之后便是自个儿赚钱照顾老娘,虽说他做巡捕家里不短吃喝用度,但是老母亲年岁渐长,他一个人又要当公职又要回家照顾母亲,总是有些兼顾不暇。
祝大姐看着金巡捕还算是满意,以往还担心枝儿嫁过去会不会受苦,可这回看他患难见真心,心里也越发的满意起来。
金巡捕倒也是个爽利的人,知道祝大姐早把枝儿当作了自己的妹子看待,吃了晚饭之后,便对祝大姐再三保证,自己今后一定会善待枝儿,虽不敢说让她过上锦衣玉食的富贵日子,但是小家小户和和睦睦的,自己却是一定能努力做到的。
祝大姐故意笑着说:我可做不得主,得看我枝儿妹子点不点头,她若是不点头,你即便是对着我说出朵花儿似的,我都不应你。
金巡捕忙回身冲着枝儿作揖道:娘子……枝儿本来就羞得满脸通红,听了这话顿时起身儿跺脚道:都合着伙儿地挤兑我一个人。
还不等金家上门提亲,金巡捕介绍来做工的几个人已经到了,方氏合计着一共要雇两个人,一个是厨下洗菜打下手的,一个是在后面帮着刷碗的。
看见领来的人,四个三十多岁的媳妇子,还有两个看着年纪大些的婆子。
方氏说了要求,全都一叠声地说自己能做得来。
祝大姐闲着无事过来帮着参谋,见金巡捕选中的人都还算干净体面,有一个小媳妇模样很是局促,身上的衣服也是打了布丁的,但是针脚做得很细,有些边缘还绣了些花纹,乍一看还看不太出补丁来。
手上带着一双银鎏金的镯子,但是鎏金早就已经磨得斑驳,露出了里面的素银底子,许是也没钱在去鎏金翻新,双手紧张地绞在一起,问到她话的时候直咽口水,开口后说话又极快,生怕被人嫌弃了似的,打杂、洗涮、切菜什么都做过的,我素来做活都很勤快,绝对不会给东家添麻烦的。
祝大姐指着后面的案板说:切个菜看看。
那人先伸手褪了腕上的镯子揣进怀里,然后挽好袖子,洗了手之后才去拿菜,按照祝大姐的要求切丝的切丝、切片的切片,切得又快又好,方氏和祝大姐都毫不犹豫地就拍板定了这个人,这才问清楚了姓郭,丈夫也是在外做零工的,家里一个儿子要念书,女儿也快到了说婆家的年纪,所以就出来做活贴补。
随后又挑了个刘婆子在后面洗碗,方氏这才说道:刘婶子,郭嫂子,咱们是丑化说在前头,在我家做事没什么大规矩,一来是手脚干净,二来是勤快不生事。
我家的工钱给的绝对公道,你们若是有什么事儿,都说出来咱们有商有量怎么都好办,但是莫要在我背后搞什么猫腻,那样如是让人知道了可没法再做人。
东家奶奶放心就是了。
两个人都连声答应。
明个儿一早来上工,今日时候也晚了,就都回去歇着吧方氏说罢把剩下几个没挑中的打发走,去谢金巡捕说,谢谢你帮着张罗,不然哪里这么快就挑到合心的人。
二嫂子太客气了,虽说不是亲的一家人,也早就胜似一家人了,跟我说这样的话岂不是外道。
金巡捕说着挠挠头,很不好意思地说,我娘看好了日子,说是后日叫人上门来提亲……好,放心吧,咱家不刁难姑爷。
祝大姐捂着嘴笑得前仰后合。
金巡捕被取笑的脸颊发红,眼睛却是亮亮的,能看出他心情十分的好。
祝大姐这几日就忙着给枝儿操办嫁妆,衣裳、料子、首饰都恨不得多给添些。
反倒是方氏拦着劝着说:大姐,依着我,你多给她放些衣裳料子,首饰什么的不要太贵重,再多添些压箱底儿的钱就好。
一来她以后嫁过去小门小户的戴不得那么多东西,二来倒不如衣裳料子和银子搁在手里有用处。
对对,还是你说的有理。
祝大姐又开始合计自己压箱底的料子,还在城里买了些添进去,里外里算着连家具摆设是三十二抬,装的时候竟是没装下,但是要凑六十四抬却又着实没那么多东西,只得把后面那箱子都装得满满登登,手都插不进去方才算罢了。
二月十六这日,金家请的媒婆上门来提亲,依着规矩换了草帖、批了八字,金巡捕和枝儿的年纪也都不小了,又都不是头次成亲,自然也都是一切从便,八字相合之后金家很快就来下了定聘之礼,祝大姐在家正式认了枝儿做妹妹,对外还是依旧说是远房亲戚。
两家说好了婚期定在六月初六,枝儿便开始在家帮着看看宝儿,自个儿做做嫁妆。
也不知道是被枝儿的影响还是什么,宝儿竟然对针线很是有兴趣,时常学着枝儿的样子,自己弄个边角余料也拿根针线扎来扎去。
枝儿怕她扎上了手自然总拘着她,但有一次被方氏瞧见,方氏连声地念阿弥陀佛道:可真是得谢谢枝儿,我家有荷花一个不做针线的就让**碎了心,菩萨保佑宝儿不像荷花似的。
荷花闻言吐吐舌头道:娘,你咋当着宝儿的面这么说我这个做姑姑的咧再说跟着我学读书写字有啥不好。
读书写字是好,可针线女工也得要。
方氏瞪了她一眼,我三番四次地逼你,你都不肯上心学,以后后悔可别怪你母亲我。
才不后悔荷花笑着跑了出去。
宝儿站在炕上学着荷花的样子,也大声嚷道:不后悔郭嫂子扎着围裙,擦着手过来道:东家太太,祝大爷说卢家的公子来了,让您上前头去说句话呢方氏猛地一听这个没反应过来,被枝儿一提醒才想起是芍药说亲的那家,忙扯了扯衣服出去招呼。
不多时方氏回来道:可真是赶巧了,大姐刚走这又出了事儿,还得让你二哥回去报信儿。
咋了?枝儿起身儿问。
是来送他家老爷子殁了,想趁着热孝把亲事办了,卢家哥儿是长子嫡孙,若不热孝里成亲就得等上三年。
方氏掐算着,即便是咱家芍药等得起,那卢家的哥儿也等不起了,今年都二十六岁了,膝下还空虚着呢可芍药的年纪也着实小了点儿……枝儿想到了自己当初十来岁破瓜的痛楚,不由得心里一抖。
那也没法子了,若是个一年的孝也就罢了,三年可是等不起的。
方氏说着从柜子里拿了银钱出来,如今也不好谈成亲的事儿,热孝里成亲就是热闹不得了,咱家也没法请人来吃酒,芍药那孩子心窄,指不定还得怎么不痛快呢这事儿也都是怪不得旁人的,只能说是赶巧,难不成她还赌气不嫁了?枝儿劝方氏说,要我说二嫂就莫要出头,一应都只让二哥回去说,咱也不跟着出主意,大叔和婶子自然是知道轻重的。
方氏听了枝儿的建议,到前头去寻了祝永鑫,让他换了素净的衣裳,给了银钱先去卢家随礼,然后赶车回村里送信儿,又再三叮嘱说:你只管把这件事告诉家里,别的爹娘不问你你就别说,尤其是当着芍药的面儿,若是爹娘问你咋想的,你就说你不懂这些,只听爹娘的就是,不是自家闺女的事儿你少插嘴,尤其是如今老三还回来了在村里,更没咱们说话的底儿,女儿家成亲是一辈子的大事儿,好了就大家都好,不好咱可担不起这样的责任。
你唠唠叨叨说这一堆,不就是让我回去装傻充愣嘛,这有什么难的祝永鑫一边换衣裳一边说,芍药这孩子,以前看着还挺好的,如今越发像她爹娘的性子了。
左右以后嫁出去了,咱们少走动就是了。
果然回家说了这件事以后,杨氏就有些皱眉头,问祝永鑫:那卢家的意思如何?卢家自然是希望能赶在热孝里成亲的,不然就要守孝三年,到时候卢家哥儿都得是二十八岁往上的人了。
祝永鑫只转述了卢家的意见,就蹲在地上抽烟做他的锯口葫芦。
杨氏听了这话觉得也有理,就扭头去看老祝头问:她爷爷,你咋说?热孝成亲也不少什么,不过是热闹不起来罢了,咱也得考虑亲家的难处,卢家哥儿的确年纪不小了,人家也得等着传宗接代不是。
老祝头的一句话,就把热孝成亲的事儿订了下来,等芍药得知这个信儿的时候,祝永鑫都已经赶着车回了城里。
芍药恨得手里一条帕子拧了十八个劲儿,女儿家一辈子的大事儿,就这么在自个儿不知情的时候被人订了下来,热孝成婚,不能吹拉弹唱,不能放炮,甚至连摆席面请客都有限制,只能请五服之内的亲友,这样的成亲让她心里如何能不恨。
可左思右想这件事也怨不得旁人,谁让卢家的老爷子竟然这个当口没了,也都还是自己命苦。
想着想着就坐在炕沿儿上抹眼泪。
杨氏举着灯台进来道:天儿都黑了你咋还不带你等。
见芍药满脸的眼泪,便放下灯台坐下劝道,这有啥好哭的,不过就是成亲的时候没那么热闹罢了。
都是我命苦罢了芍药扯着帕子抹眼泪道。
这种话可不能混说,奶多给你点儿银子压箱底儿傍身,这些都不是要紧的,以后日子过得好比什么都强。
杨氏劝慰了几句,见芍药擦干了眼泪不再吱声,这才又拉着她说了许多嫁过去以后要懂规矩、守本分之类的话,……这些我原本想着入秋了再细细给你讲,不过如今婚期要提前了,我就也少不得跟你唠叨唠叨,嫁到别人家去做媳妇比不得在家,好好孝顺公婆,伺候男人,然后给卢家生儿育女,这才是你以后安身立命的本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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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家亲眷少,一起都去了城里也不费事儿。
祝大姐知道杨氏是怕在村里办被人说闲话,毕竟芍药如今年纪还小,就这么急着赶在人家热孝里成亲,即便是因着男方岁数大了,却也还是少不得要被人非议,听了她这么说,便点头道:行,让老四进城去送个信儿,老2两口子不是那种不担事儿的人,娘放心就是了。
既然要都去城里,算着日子也近了,祝大姐自然是要先陪着杨氏和芍药一起过去帮忙张罗的,便嘱咐傅先生好生看好门户,到吃喜酒那日再领着几个孩子一起进城。
这几个人刚走了两日,栓子这天晚上起夜,就听见院子里有些轻微的响动,不像是风吹树枝,反倒像是老鼠搬家。
他偷偷扒着门缝往外一看,却是有个黑影趴在西厢房门上正鼓捣着什么,他本想大声喊人的,但是转念一寻思,俗话说捉贼拿脏,没有证据如何服人,便又悄悄地猫着看,直到那人终于开门进了屋子,又重新掩好门,他才踮着脚摸去正房,叫醒了傅先生,如此这般的一说。
傅先生拿了火折子去查看,西厢房门上的大锁果然已经被捅开,他一脚踹开了大门,晃亮了火折子喝道:哪里来的大胆毛贼火光摇曳下,屋里的人抬起头来,面如死灰。
栓子在后头看得清楚,啊地大叫一声:三叔大半夜的一出闹剧,因着祝大姐不在家,傅先生也不好过多的插手,只把人的手背后捆了,打算等天亮送去老祝头手里再做打算。
祝老三开始说自己只是好奇,后来又改口说是一时糊涂,被栓子啐了一脸这才消停了下来。
第二天天蒙蒙亮,傅先生把祝老三扭去了祝家老院子,虽然说话间很是客气,但是栓子少不得在一边添油加醋,把个老祝头气得直揪胡子,抄起了炉勾子,劈头盖脸就是一顿好打,然后道:大姐儿好心收留了你,没想到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个狗改不了吃屎的,我一辈子本本分分做人,安安分分做事,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孽障儿子。
祝老三这才趴在地上哭道:爹,芍药眼看着就要成亲了,我本来想拿手里的钱儿去给她买点儿东西,可之前大姐怕我乱花,把老2接济我的银子收了去,我手里的钱儿不够给芍药买啥东西的,我才想去大姐的西厢房里去看看,我知道那里头是荷花的嫁妆,我寻思着那边大半年都不会动的,我现在拿了以后攒钱买了一样的偷偷还上,就不会有人知道的,爹,我真的不是想要偷东西的。
傅先生回忆了一下当时屋里的情形,倒是说了句公道话:我刚才看了屋里的东西,几个箱子都打开了,但拿出来的却只有两匹料子,银钱首饰都没动,想来三弟说得也未必都是假话。
栓子却是对祝老三甚至不喜,哼了一声道:说不定是还没来得及拿呢老祝头揉着眉心道:你小子太不争气,你大姐姐夫收留你,管吃管住的还给你钱儿,你二哥二嫂也接济你,你还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事儿,我都替你脸上臊得慌,这也就是你大姐不在家,你姐夫不好意思管教你,不然你早就挨大耳刮子了再过几天是芍药成亲,你等她回门之后,就拿些银钱自己出去讨生活吧,若是遇到踏实过日子的就再娶一个,别弄的以后都没个养老送终的人说罢老祝头就再也不看祝老三,满脸失望地扭头朝屋里走去,脚步很是沉重,好像很难负担起这样的事实一般。
祝老爷子在屋里炕头歪着,见儿子进屋,叹气道:你们对他早就仁至义尽了,不是我做老人的心狠逼着你不认亲儿,你留着他只会给全家招祸。
家里如今有做生意的也有去吃公饭的,以后还有闺女小子要配人,坏了名声那可是祸害儿女的大事,不切莫要心软。
老祝头狠嘬了几口烟,点头说:爹,我省得轻重。
然后转了话题道,咱明个儿就进城去,我先领你去看良子和他媳妇,然后咱再去老2家住两天。
好,好一提起良子和祝老2,老爷子的心情顿时就好起来了,你养这几个儿子,就老2最好,心善还有本事,家里过得好了也记挂兄弟们,如今老大和老四都跟着他种苞谷、种蘑菇,养鸡养鸭的,日子也越发都好起来了。
是呢,老2一家是不忘本的。
老祝头跟着应道,第二天就收拾了东西,带着老爷子和祝老三往城里去了,先到荷花家把祝老三放下,也懒得再说什么,只道:你做的什么好事儿,你有脸就自己跟你大姐说去,我都替你臊得慌祝老爷子充耳不闻,只招呼荷花道:来,跟祖爷去看你良子哥和盈双嫂子去。
祝永鑫赶紧来给赶车,拉着几个人到了良子家,如今良子和盈双家中间的围墙上已经开了一扇小门,盈双家后院儿也被良子盖了土坯房种蘑菇,每年除了卖给孙家铺子以外,还供给一些比较上档次的馆子,几个月便赚足了一年的吃穿用度还有的多,平时偶尔觉得身子骨酸乏了上山跑跑,大部分时间都是做些零散活计或是干脆在家陪着盈双。
荷花上前敲门,是盈双的小弟出来开门,他当初用石子丢过荷花,每次见到都赶紧躲得见不到影子,这回也不例外,见到门外是荷花,赶紧冲里面喊:大姐,姐夫,是祝家来人了。
自己一溜烟儿跑了个没影儿。
你这小鬼头,我还特意给你包了果子和糕点来,跑得倒是比兔子还快。
荷花嗔了两句,就见良子和盈双一起迎了出来。
祖爷,爷、二叔,荷花,赶紧上屋里坐。
良子和盈双一左一右扶着老爷子进屋上炕坐着,端茶倒水,拿果子拿糕点。
你俩快别拿了,看得我忙道,坐下说说话多好。
老爷子拉着良子说了半晌的话,趁着盈双跟荷花去西屋说体己话的时候才问:你们成亲都这么久了,你媳妇的肚子咋还没动静呢,我可还等着抱你的大胖小子呢良子被老爷子说得脸上一红,很是不好意思地说:盈双年纪还小,过两年也来得及,年岁太小生孩子不保险。
一句话说得老爷子没了言语,半晌才拍了拍良子的手说:我这老头子人老眼不瞎,当初就看着你这孩子好,是我家没这个福气嫁个闺女给你,不过看着你如今日子过的好,我也高兴咧祖爷,您这话就外道了,且不说您和爷奶对我如何,二叔二婶儿更是把我当亲儿子对待,咱就是一家人,您非要我去做半个儿,不肯要一个不成?良子知道这老爷子是真心对自己好的,见他神色沉重赶紧劝解。
对,说得对祝老爷子坐着直了直腰说,上了年纪身子骨就不中用了,如今博荣儿女双全,博凯家的也就快了,就剩下你还让我惦记着,只盼着我这把老骨头入土前,你能让我抱个大胖小子亲亲。
祖爷累了就躺会儿,您身子骨硬朗,以后还要喝玄孙的喜酒,再抱小孙儿呢良子哄着老爷子睡下,却觉得老爷子这话说得有些不太吉利,弄得心里有些异样的沉重。
芍药的婚事如期进行,因着是热孝成亲,一切可以省略的步骤全都省了,连唱喜歌儿的喜娘都成了锯口葫芦,家里请了个全福婆婆来给她开了脸,上了妆,让博凯背着出去上了花轿,就冷冷清清地被抬到了卢家,进门迈门槛,过马鞍,跨火盆,然后拜堂成亲。
对于芍药的出嫁,家里也只有杨氏还有些伤感,祝大姐被祝老三的事儿气病了,在荷花家炕上躺了几日都没起来身儿,芍药成亲的时候让枝儿扶着,强撑着出来应了个卯,晚上却又再次发热起来。
=======》《===== 以下闲话不收费 =====》《=======新上线的活动,大神之光系统,在书名的右上角处,凡订阅过小无所有书的读者,都可以去领取,网站的前几名读者会有IPAD、签名书等等的奖品哦~在女频首页的公告区可以看到详情~顺便再说,所有订阅本书已经超过十元钱的亲们,都会得到系统赠送的评价票,只能用在本书,大家留着也没用,还没投过的亲们记得丢出来哦~杨氏安抚好了芍药,又算计着日子,把一些没绣好的嫁妆拿到外头找绣娘帮着绣出来,想到成亲时候的琐碎,便去跟祝大姐商议:我寻思着,既然这回是热孝里成亲,倒不如提前几日就先去老2家铺子住着,到时候直接在铺子里摆酒,然后从铺子里送芍药出门子,左右也不能吹打什么的,倒不如这样省事。
咱家亲眷少,一起都去了城里也不费事儿。
祝大姐知道杨氏是怕在村里办被人说闲话,毕竟芍药如今年纪还小,就这么急着赶在人家热孝里成亲,即便是因着男方岁数大了,却也还是少不得要被人非议,听了她这么说,便点头道:行,让老四进城去送个信儿,老2两口子不是那种不担事儿的人,娘放心就是了。
既然要都去城里,算着日子也近了,祝大姐自然是要先陪着杨氏和芍药一起过去帮忙张罗的,便嘱咐傅先生好生看好门户,到吃喜酒那日再领着几个孩子一起进城。
这几个人刚走了两日,栓子这天晚上起夜,就听见院子里有些轻微的响动,不像是风吹树枝,反倒像是老鼠搬家。
他偷偷扒着门缝往外一看,却是有个黑影趴在西厢房门上正鼓捣着什么,他本想大声喊人的,但是转念一寻思,俗话说捉贼拿脏,没有证据如何服人,便又悄悄地猫着看,直到那人终于开门进了屋子,又重新掩好门,他才踮着脚摸去正房,叫醒了傅先生,如此这般的一说。
傅先生拿了火折子去查看,西厢房门上的大锁果然已经被捅开,他一脚踹开了大门,晃亮了火折子喝道:哪里来的大胆毛贼火光摇曳下,屋里的人抬起头来,面如死灰。
栓子在后头看得清楚,啊地大叫一声:三叔大半夜的一出闹剧,因着祝大姐不在家,傅先生也不好过多的插手,只把人的手背后捆了,打算等天亮送去老祝头手里再做打算。
祝老三开始说自己只是好奇,后来又改口说是一时糊涂,被栓子啐了一脸这才消停了下来。
第二天天蒙蒙亮,傅先生把祝老三扭去了祝家老院子,虽然说话间很是客气,但是栓子少不得在一边添油加醋,把个老祝头气得直揪胡子,抄起了炉勾子,劈头盖脸就是一顿好打,然后道:大姐儿好心收留了你,没想到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个狗改不了吃屎的,我一辈子本本分分做人,安安分分做事,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孽障儿子。
祝老三这才趴在地上哭道:爹,芍药眼看着就要成亲了,我本来想拿手里的钱儿去给她买点儿东西,可之前大姐怕我乱花,把老2接济我的银子收了去,我手里的钱儿不够给芍药买啥东西的,我才想去大姐的西厢房里去看看,我知道那里头是荷花的嫁妆,我寻思着那边大半年都不会动的,我现在拿了以后攒钱买了一样的偷偷还上,就不会有人知道的,爹,我真的不是想要偷东西的。
傅先生回忆了一下当时屋里的情形,倒是说了句公道话:我刚才看了屋里的东西,几个箱子都打开了,但拿出来的却只有两匹料子,银钱首饰都没动,想来三弟说得也未必都是假话。
栓子却是对祝老三甚至不喜,哼了一声道:说不定是还没来得及拿呢老祝头揉着眉心道:你小子太不争气,你大姐姐夫收留你,管吃管住的还给你钱儿,你二哥二嫂也接济你,你还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事儿,我都替你脸上臊得慌,这也就是你大姐不在家,你姐夫不好意思管教你,不然你早就挨大耳刮子了再过几天是芍药成亲,你等她回门之后,就拿些银钱自己出去讨生活吧,若是遇到踏实过日子的就再娶一个,别弄的以后都没个养老送终的人说罢老祝头就再也不看祝老三,满脸失望地扭头朝屋里走去,脚步很是沉重,好像很难负担起这样的事实一般。
祝老爷子在屋里炕头歪着,见儿子进屋,叹气道:你们对他早就仁至义尽了,不是我做老人的心狠逼着你不认亲儿,你留着他只会给全家招祸。
家里如今有做生意的也有去吃公饭的,以后还有闺女小子要配人,坏了名声那可是祸害儿女的大事,不切莫要心软。
老祝头狠嘬了几口烟,点头说:爹,我省得轻重。
然后转了话题道,咱明个儿就进城去,我先领你去看良子和他媳妇,然后咱再去老2家住两天。
好,好一提起良子和祝老2,老爷子的心情顿时就好起来了,你养这几个儿子,就老2最好,心善还有本事,家里过得好了也记挂兄弟们,如今老大和老四都跟着他种苞谷、种蘑菇,养鸡养鸭的,日子也越发都好起来了。
是呢,老2一家是不忘本的。
老祝头跟着应道,第二天就收拾了东西,带着老爷子和祝老三往城里去了,先到荷花家把祝老三放下,也懒得再说什么,只道:你做的什么好事儿,你有脸就自己跟你大姐说去,我都替你臊得慌祝老爷子充耳不闻,只招呼荷花道:来,跟祖爷去看你良子哥和盈双嫂子去。
祝永鑫赶紧来给赶车,拉着几个人到了良子家,如今良子和盈双家中间的围墙上已经开了一扇小门,盈双家后院儿也被良子盖了土坯房种蘑菇,每年除了卖给孙家铺子以外,还供给一些比较上档次的馆子,几个月便赚足了一年的吃穿用度还有的多,平时偶尔觉得身子骨酸乏了上山跑跑,大部分时间都是做些零散活计或是干脆在家陪着盈双。
荷花上前敲门,是盈双的小弟出来开门,他当初用石子丢过荷花,每次见到都赶紧躲得见不到影子,这回也不例外,见到门外是荷花,赶紧冲里面喊:大姐,姐夫,是祝家来人了。
自己一溜烟儿跑了个没影儿。
你这小鬼头,我还特意给你包了果子和糕点来,跑得倒是比兔子还快。
荷花嗔了两句,就见良子和盈双一起迎了出来。
祖爷,爷、二叔,荷花,赶紧上屋里坐。
良子和盈双一左一右扶着老爷子进屋上炕坐着,端茶倒水,拿果子拿糕点。
你俩快别拿了,看得我忙道,坐下说说话多好。
老爷子拉着良子说了半晌的话,趁着盈双跟荷花去西屋说体己话的时候才问:你们成亲都这么久了,你媳妇的肚子咋还没动静呢,我可还等着抱你的大胖小子呢良子被老爷子说得脸上一红,很是不好意思地说:盈双年纪还小,过两年也来得及,年岁太小生孩子不保险。
一句话说得老爷子没了言语,半晌才拍了拍良子的手说:我这老头子人老眼不瞎,当初就看着你这孩子好,是我家没这个福气嫁个闺女给你,不过看着你如今日子过的好,我也高兴咧祖爷,您这话就外道了,且不说您和爷奶对我如何,二叔二婶儿更是把我当亲儿子对待,咱就是一家人,您非要我去做半个儿,不肯要一个不成?良子知道这老爷子是真心对自己好的,见他神色沉重赶紧劝解。
对,说得对祝老爷子坐着直了直腰说,上了年纪身子骨就不中用了,如今博荣儿女双全,博凯家的也就快了,就剩下你还让我惦记着,只盼着我这把老骨头入土前,你能让我抱个大胖小子亲亲。
祖爷累了就躺会儿,您身子骨硬朗,以后还要喝玄孙的喜酒,再抱小孙儿呢良子哄着老爷子睡下,却觉得老爷子这话说得有些不太吉利,弄得心里有些异样的沉重。
芍药的婚事如期进行,因着是热孝成亲,一切可以省略的步骤全都省了,连唱喜歌儿的喜娘都成了锯口葫芦,家里请了个全福婆婆来给她开了脸,上了妆,让博凯背着出去上了花轿,就冷冷清清地被抬到了卢家,进门迈门槛,过马鞍,跨火盆,然后拜堂成亲。
对于芍药的出嫁,家里也只有杨氏还有些伤感,祝大姐被祝老三的事儿气病了,在荷花家炕上躺了几日都没起来身儿,芍药成亲的时候让枝儿扶着,强撑着出来应了个卯,晚上却又再次发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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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面不算钱的分割线 =====》《=======博凯和良子接到了消息都惊呆了,急忙收拾了一下城里的东西往村里赶。
巧然因着孩子还小,被博凯把娘俩先送回了娘家,盈双也陪着良子一起去了齐家村。
虽说论起血缘关系,博凯跟老爷子自然是没得说的,嫡亲的玄长孙,可若说起亲厚程度,却是良子跟老爷子的感情更加好一些。
郑大夫路上详细地问了老爷子的情况,听得也只嘬牙花子,苦着脸叹气道:寻常人摔破了头都凶险得很,更何况老爷子都这把年纪了,不过还是得到家看看再说。
一行人急匆匆地到了齐家村,进屋见到老爷子的情形,都忍不住潸然泪下,即便是跟老爷子算不得亲的博凯,也用拳头堵着嘴抽噎起来。
良子双腿一软就跪在了地上,膝行几步上前,抓着老爷子的手就开始哭:祖爷,祖爷我是良子啊,你睁眼看看我,你还说等着我生儿子,您要抱大胖小子呢……说罢趴在炕沿儿上泣不成声。
郑大夫上前查看了老爷子的伤势,又细细地把了脉,看了之前大夫开的方子,说是极对症的用不着添减,听说老爷子还能自个儿咽得下药,点点头说:比我路上想得情况要稍稍好些,这几日继续吃这个药,我给针灸着看看有没有效验。
但是出了屋子却又叫了祝家三个兄弟到跟前儿说:我当着你家老爷子说得乐观些,不过我也少不得叮嘱你们,老爷子年纪大了,别说是这么严重的伤势,就算是个小病小痛的都容易坏事儿,你们该准备的就都得准备起来了。
祝老大一听这话,人就颓然地蹲在了地上,揪着头发不吭声,祝永鑫和祝老四也都忍不住背过身去抹眼泪。
最后反倒是杨氏先抹了把泪说:行了,我知道你们心里都难受,可如今最难受的是你爹,都按着你爹夜里说得去忙活,外头的事儿你们兄弟三个商量着办,家里做饭熬药和置办东西这边我盯着点儿。
又扭头对方氏道:让荷花赶紧给博荣写信,看能不能赶回来见一面……大家各自应了就去忙了,小一辈的都守在炕边,荷花一边擦眼泪一边给博荣写信,写完低声念给方氏听了一遍,又依着方氏的要求加了几句嘱咐的话,便封了信交给博凯,让他到城里去寻人送信。
郑大夫每日三次地把脉,早晚两遍给施针,老爷子一直没醒,但是喂汤汤水水的却还都能自个儿喝下去,便这样不好不坏地拖着。
寿板是老爷子七十大寿那年就备了的,上好的红松木料,祝老大按照天六寸、帮五寸、底四寸的规格,已经寻了工匠开始拾掇。
寿衣是这几年闲暇时候慢慢做起来的,上九下七,从贴身的到棉衣再到罩衣都准备妥当,妯娌几个细细翻查了都没有线头疙瘩之类,就都叠好搁在西屋炕上,另去扯了布缝孝袍子、孝帽子,还要做棺中的铺盖、枕头踮脚等物。
乡下俗令儿,老人咽气之前须得把这些都备好穿上,东西全都要铺陈妥当,不然就叫光着身子走的,是活着的亲人最大的遗憾。
所以几个人每日除了照顾老爷子,就都是凑在西屋里做针黹,不到半月就都累得眼窝内陷,一个个强自撑着。
荷花虽说心疼方氏,但更担心祝老爷子,而且这时候大家都在忙,谁也没法踏实地歇着,倒不如就由着去了。
倒是王寡妇总记挂着方氏对她的帮衬,在这个时候了也不避讳,闲暇时候就到家里来陪方氏说说话,帮她做点儿活计。
就这样拖了进一个月,刚开始是因为每日只吃些汤水,人肉眼可见地就瘦下去了,到得大半个月后,手脚就都开始浮肿,原本褶皱老干的皮肤被撑得紧绷,连施针都没法子只得停了,汤药也已经基本喂不进去,大家也都明白,许就是这几日的事情了。
家里的气氛压抑得让人透不过气来,那许多的人在屋里,却偏生都没什么声响,也没人说话,偶尔谁不小心咳嗽一声,都惊得全家心里一跳。
寿衣已经都摆在了祝老爷子身边的炕上,铺盖、枕头也都准备妥当,一口上了漆的大棺材已经做好,放在院中的草棚中搁着。
方氏扯着袖子抹眼泪,伏在祝大姐的肩头,低声道:老天保佑博荣快快地赶回来,能见最后一面也是好的……要说这人也是不经念叨,方氏说了还没两日功夫,这一日天还没亮,外面就是一阵急促地拍门声,这夜正是老大媳妇姜氏守着,赶紧拢着灯出去应门,问清楚了是博荣从南边儿回来,这才敢给开了门,迎进来说:赶路累了吧,先到屋里来困一觉,有啥事儿明早再说。
博荣急着去看了老爷子,见到这般光景自是大哭了一场,然后去见了老祝头和杨氏,又惦记着家里,直接辞了这边回去。
方氏正睡得迷迷糊糊,就觉得自个儿一直在做梦,梦得不是有人追自己,就是有人来害自己,一晚上都没睡踏实似的,听到拍门声还以为也是梦里头的,烦躁地翻了个身,伸手揉了揉枕头又要再睡,就听见外面有人喊娘,这才一骨碌坐起来,推着祝永鑫说:快,快点灯出去看看,是不是老大回来了。
博荣离家大半年,如今两下想见,他看着祝永鑫和方氏满脸憔悴,方氏却又看着儿子一路风尘仆仆的样子可怜,各自都红了眼睛。
看过你祖爷没?祝永鑫急着问。
看过了……博荣低头抹着眼泪,我先去的那头,然后才回得家。
方氏却朝博荣身后看看,没见到有别的人影,急着问:小秀和栗子呢?我急着骑马回来,她娘俩坐车慢,还在后头呢博荣应道。
胡闹方氏气道:她一个女人家,还带着个孩子,你怎么能抛下他们娘俩儿自个儿先回来,这路上若是出点儿什么差错,你还不得后悔一辈子娘不用担心,是跟着我们当地来北边的商队走的,都是那边镇上知根知底的人家,也有好几户的女眷随行,我有分寸的。
博荣忙宽慰方氏道。
方氏的脸色这才缓和下来,又嘱咐道:你岳丈在咱家守着一个多月了,明日见了你先把小秀的事儿说个清楚,让他放心才好。
祝老爷子就勉强剩下一口气吊着,家里儿孙都围了满屋子,连办白事的张罗都已经请到了家中。
张罗是当地的土话,大家都这么随口叫着,就是专门承办丧事的人,各项习俗他们都懂,家里又是伤心又是忙乱,只能靠张罗一项项地提点指挥着做事,所以他们都是见惯了这些的,见老爷子脸色都已经灰白,却还余着一口气吊着,不由问道:你家是不是还有什么人没回来?老人没看见闭不上眼呢!方氏忙道:我家大儿媳和孙子还没回来。
难怪,老人还是惦念着呢张罗点点头说。
算日子这两天也该到了。
博荣这几天都乱得糊涂了,被张罗这么一说才想起来掐算掐算日子,按照路程是该差不多了。
那先给老人擦身、穿送老的衣裳,别到最后光着身子走。
张罗开始一一分派活计,众人都听着吩咐,烧水的烧水、准备衣服的准备衣服,老祝头跟祝老大一起,用温热的湿手巾给老爷子擦了头脸、手和身上,便趁着人还没咽气把里面几层的寿衣都穿了个齐整,外面的棉衣和罩衣都还敞着怀儿,免得太过闷热。
正屋里将两条长凳平行排列,架了个门板放在上面,铺好了送老褥子,摆送老枕头,都准备妥当,就等着将要咽气前把老人抬到灵床上来。
博荣掐算的还真是没太大差错,当天傍晚,一辆青布小车停在了家门口,小秀一身清素地抱着栗子从车上下来,栗子走时还不会说话,如今猛地看见长大了许多,模样长开了,看着跟博荣有个七分相像。
进屋之后顾不得寒暄,赶紧去看老爷子,小秀嫁过来也算是跟老爷子相处过一段时日,走前还是硬硬郎朗的一个人,这一回来就见面色青灰、病得不似人形,顿时跪在炕前的怀里哭得泣不成声。
栗子对生老病死还没什么概念,只觉得屋里的气氛很是怪异,见小秀哭得伤心忙伸手去擦她脸上的眼泪。
小秀忙抱着栗子上前两步,哄着道:栗子乖,娘路上教你什么来着,快、快叫人栗子黑亮的眼睛骨碌碌转了几圈,有些被吓到似的,瘪了瘪嘴,但被小秀哄着,还是照她教了一路地,糯糯地叫了声:太祖……祝老爷子也不知是真听到来还是凑巧,忽地出了口长气。
张罗对这事儿最有经验,赶紧喊:快、快,长子抱头,长孙抱脚,其他人两侧帮扶,安置到外面的灵床上去。
把老爷子抱出去头东脚西地放好,全家人就都跪在了灵床两侧,老爷子的手忽地抬了抬,老祝头忙上前去握,那举到半空的手猛地摔落在灵床上,他一下握了个空,屋里已经是悲声大作。
手打txt 第三百三十四章 停灵送殡第三百三十四章 停灵送殡看老爷子断气了,张罗赶紧上前,伸手掰开老爷子的嘴,在颏下塞进早就准备好的棉絮,又把一枚用红纸包好的铜钱塞进嘴里,嘴里道:含了擎口钱儿,后人旺发。
然后从博凯发发梢剪下一缕头发,和在面里团成球,上插一棒塞在老爷子手里,死后去西天,西天路途遥,多有恶犬缠,拿着打狗棒,棒打驱恶犬,面饼塞狗嘴,路上平安顺,保佑后辈人。
张罗又在灵床下放了盏点亮的豆油照尸灯,一盆半生不熟、上撒掰碎的碎饽饽的倒头饭。
用秤砣压在老爷子的胸口处,以免诈尸。
尸体这就算暂时安排停当,打发祝老大出去在大门上贴张白纸,以示家有丧事通知村邻。
然后屋里的人就开始哭着制作丧幡,用毛太纸一裁两截,每截为一张,按死者的年龄每岁一张,外加天一张、地一张,共七十五张摞好,一并用半圆形纸凿凿为三节。
第一、二节分两列,一列宽二寸许,一列宽寸许,长等于纸宽皆凿制钱印痕;第三节成长方形,下方中间凿一方孔,用青麻搓成绳联结起来,用长竿挑着,男子在左,吩咐祝老大去挂在大门的左手边,一来招魂二来告丧以示周知。
乡里乡亲的自不必说,外乡的亲属亲家还需要去报信儿,博凯、博荣两个年长的孙子自然就领了这个差事,博凯被打发去了他城里的岳丈家,得把巧然接回来守灵,还要去给卢家的芍药送信儿。
博荣去了方家庄,得给方氏娘家、梅子和茉莉送信儿。
两个人早就已经披麻戴孝地穿戴好了,带着家里做好的丧服分头出发。
只说博荣这边,到了方庄子就先按着亲疏远近和年长年幼先去了梅子家,腋下夹着丧服,进屋见面后跪倒磕头,声言:祖爷于戌初一刻过世。
梅子一听顿时哭了起来,梅子的男人赶紧取了些饭点给博荣,进门报丧不能空口而归,所以博荣象征性地吃了一口,便又去茉莉家和方氏娘家送信儿。
荷花姥娘本都已经躺下了,听了这消息赶紧起身儿,问了清楚不由得埋怨道:你母亲也真是的,亲家老爷病了这么大的事儿也不来送个信儿,我们都没去看上一眼,这怎么好端端的就没了。
家里也都忙活起来,收拾了东西一来要去奔丧,二来也是去帮忙。
当晚三家就凑到一处,连着博荣去是赶的马车,四辆车一起往齐家村这边赶来,路上大家都很沉默,偶尔听得几声抽噎,一进村梅子和茉莉就依着规矩放声大哭起来,及快到家门口,里面的人得了信儿,女眷们忙都哭着迎出来,见面相互跪拜,然后才由家里人拥着来奔丧的两个姑奶奶进去。
巧然也被博荣接了回来,巧然的娘家父母也跟着一道来帮忙,荷花姥娘领着儿子媳妇,里外地帮着张罗接待,场面倒是很快就稳定了下来。
张罗见死者亲人都回来的齐了,便指挥着众人去土地庙报庙。
老祝头手捧香纸盘子,率领众子众孙一行到土地庙,去的时候都默不作声,也不许哭出响动。
只听张罗一个人道:阎王老爷管生死,土地老爷管羁押,土地庙里停三日,阎罗殿内好报到。
将死者的魂灵送到了土地庙之后,回来的路上便一路哀声而回,接下来的三日还要每天去送汤送水,飨祭魂灵。
平常人家都是停棺三日,张罗嘱咐道:这段时间内男不剃头、女不梳发,寝苫枕块,要日夜守侍灵前,以尽孝道。
一天三时,焚香烧纸,酹酒哭祭,正所谓‘晨烧鸡鸣纸,晚焚夜辰香’……第二日,邻里故旧就都上门吊唁,俗话说死者为大,在灵前平辈也要一拜一扣,晚辈则是一拜三叩,然后送上香纸、挽联或是挽幛等物。
家中的孝子贤孙就要在一旁陪叩,等吊唁完毕,还要上前谢孝。
张罗在一旁喊:孝子贤孙,跪……一叩首、再叩首,三叩首……兴……祝家人丁兴旺,几个儿子还能轮流地上前跪着写孝,东屋里接待客人,女眷们领着孩子在西屋打纸钱儿、叠元宝。
每日早中晚还要去土地庙送汤水,与报庙不同,送汤水是要男女都去,老祝头做前导,一手提盛浆水的瓦罐,一手执木勺舀浆水沿途泼洒,飨野鬼游魂。
家里的人都跟在后面哭,走到半路上,女眷就须得止步,跪在路边哭祭,男丁们跟着老祝头到土地庙前烧纸焚香,拜神致祭。
祝老大作为长孙,这几日是最忙不过的了,各种礼节规矩都要长子长孙,老祝头年纪大了,他自然是推脱不掉,好在儿子也成家立室了,能帮着分担些活计。
老祝头跟着请来的人上山祭圹,把写好的祭文在祖坟面前焚烧,然后再烧香纸,祭圹后次日凌晨领人来开圹,依旧是要焚香烧纸,然后将一个鸡蛋在镢刃处磕碎,先刨三镢,再由他人挖掘。
打好圹之后还得留人看守、铺圹。
在打好的圹底,等距放上制钱十枚,宽四边六。
四角各放一包垫棺糕、一包引子麸,寓意子孙发达。
出殡的前一日晚上,等太阳落山之后,老祝头领着全家众人到村口给老爷子烧盘缠,找人去扎的纸人纸马、金银财宝,生前衣物,还有打了孔的香纸堆了老大一堆。
张罗拿着一张黄纸,自己先念叨了几句:慈父祝旭山,今寿登极乐,驾鹤西归,享寿七十三岁……终身辛勤劳作,一生淳朴为人,再世行善积德,留子孙满堂。
父亲仙逝,为报养育之恩,子女孙辈特花重金购枣红马一匹,马童一名取名顺手,金童取名可用、yu女取名可心,伺候父亲鞍前马后,并送金银数万两、青钱数万贯、衣服数件,上述财物均由老父随身携带,请各路关卡一律放行,不得扣留,严禁强神恶鬼拦路抢夺,空口无凭,以此路引为证……又塞给老祝头孝棍子,拉着他到马头前面站定道:叔儿,我说一句您跟着我念一句。
爹,西南大路,明光大道,有大路不走小路,三条大路走中间,如遇拦截,路引为证。
说完之后,先将路引焚烧,随后几个火把就都凑到了盘缠堆上,火光冲天而起,老祝头领着全家人跪在一旁,不住地哭喊道:爹,儿子给你送钱了……爹……待到停灵第三日的早晨,到土地庙送过汤水之后,就是最为重要的入殓和起灵出殡了。
棺材的红漆外面早就描画好了南天门等花纹,底部撒层石灰或草木灰,铺一层谷秸,再铺上一层黄豆渣,准备妥当之后,把老爷子的身子连着褥子一起托起来放入棺内,被褥衣帽整理周全,四周塞如谷草,塞实之后先由老祝头焚香烧纸、酹酒叩拜。
家人依辈分、长幼,围着棺材转一圈,最后看一眼死者,之后就要钉上棺盖,从此阴阳两隔再也无缘得见。
荷花姥娘是经过白事儿的人,早就叮嘱了两个儿子扶住了老祝头,两个儿媳妇则打发去扶着杨氏,自己跟在闺女身后,一手还拉着栓子,眼睛还不时地瞄看荷花和博宁。
老祝头哭得双手扒着棺材沿儿,伸手就要去摸老爷子,被方氏两个哥哥七手八脚地拦下,张罗也赶紧道:眼泪可别滴进棺材,手也不许往棺内伸,不然死者走得不安稳。
全都告别之后将棺盖合隼,全家人跪在棺前哭做一处,哀声震天。
张罗取出七根子孙钉,老祝头拿着锤子,按照张罗指定的位置,一根一根地将棺材的盖与帮铆紧,每钉一下还要哭喊:爹,躲钉……家里的小辈也都跪着跟着喊得乱作一团。
此时已经撤去香案、幔帐,棺前只留香纸盆子,张罗将灵堂门左边一只盛水的碗一刀砍碎,斩断死者和生者的尘缘,同时大喊:今日良辰吉口,斩丧大吉。
孝子举哀家人放声大哭,乡亲们凑出来的抬棺人上前,抬起棺材出得家门,老祝头把孝棍子递给祝老大,自己抱着孝盆走在当前,棺材出门盖上棺罩,上不可见天、下不可接地。
杠夫就位,张罗高喊一声:起!老祝头把香纸盆子往地上摔了个粉碎,吹打立刻就响起,棺材被缓缓地抬了起来,开路神执鞭在前,老祝头打幡儿紧随其后,傅先生是长孙婿,跟在老祝头身后撒纸钱儿,男丁紧随其后,女眷不许上山,就只能送到山脚,便哭着回家。
待棺材出了门,女眷们都回了家,早就请好的扫抗人也在院子里候着了,拿着一把心笤帚,把祝老爷子睡过的炕彻底清扫一遍,再把祝老爷子睡过的枕头糠皮倒出来,一起搓到簸箕里,送到村头连同扫帚一起烧掉,家里这才算是彻底的完事儿。
荷花站在炕沿儿处,看着被扫得干净的土炕,窗台上还放着几本自己以前给老爷子念的话本子,被褥整整齐齐地码在墙角,老爷子平日喝水的杯子都还在炕桌上搁着,就好像只是出门散步,随时都要回来的样子……她越看越觉得鼻子发酸,但是这几日早就哭干了眼泪,只能揉着红肿酸涩的眼睛,紧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发出哭声。
=======》《===== 章推的分割线 =====》《=======《豌豆》——纳兰内拉简介:历史告诉我们,不管世界的天空有多少乌云覆盖,总会有特别执着的人拿着电吹风,吹散阴霾。
语言幽默,文风彪悍,有兴趣的朋友可以品读一下手打txt 第三百三十五章 关起门来说话第三百三十五章 关起门来说话晌午前,送葬的人都回来了,进门前都在门口吃一块豆腐,水盆儿里洗手并在盆底摸枚钱儿回去,因着祝老爷子寿满七十,算得上是长寿喜丧,所以家中供奉的祭品都被邻里乡亲分了去,回家给老人和孩子吃,取个长寿康健的好兆头。
葬后的第三天全家到墓前致祭,给祝老爷子的新坟加固培土,并将梁冠、麻衣等丧服搭在圹上,少不得又全家哭了一回,老祝头更是哭得扑在碑前搀不起来,全家人抓了五谷和菜籽儿,绕着坟头纷纷撒了,然后全家扶着老祝头下山回家。
村里人知道祝家今日圆坟,回程的路上遇到人要磕头谢孝,估摸着时间大致都避开了去,却也有些眼皮子浅想占便宜的,老远儿地瞧见就忙装作偶遇似的迎上来,祝家人就少不得在路边跪了磕头谢孝。
好几日的操劳终于了结,到了家赶紧把老祝头和杨氏安置到屋里歇着,剩下的人说了会儿最近烧七的事儿,便也回各家歇着。
梅子两口子住在了老院子的西屋,博凯和芍药两对夫妻分别住了老院子的东西厢房,博荣、茉莉并良子三家子人自然是跟着祝永鑫和方氏回了自己家里。
荷花姥娘一直住在这边帮着照看孩子和看顾内外,如今见圆坟回来,赶紧系上围裙去做饭,菜都是备好切好了的,只等一下锅就得。
方氏、小秀、茉莉和荷花少不得都去抢着做,最后几个人一起做了几样简单的饭菜,摆了桌子准备吃饭。
祝永鑫起身儿给荷花姥娘倒了杯酒,自己也满了杯,举起来道:这回多亏岳母大人帮衬,小婿先敬您一杯。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喝了就是荷花姥娘素来都是个爽利的人,也不多说虚话,喝了这杯敬酒,就拦住了还要倒酒的祝永鑫道,你们劳累了这几日,又都是伤心的时候,少吃些酒,儿子媳妇的回来了都没顾上问问冷暖,用了饭正好一家坐着说会儿话,然后各自去歇着。
方氏早就有一肚子的话想问博荣,点头也劝道:娘这话有理,这几日累得这样,少喝些酒跟儿子说说话多好。
吃了饭,荷花姥娘就很识趣地抱着栗子,领着宝儿到东厢哄着睡觉去,良子跟盈双也避去了西厢房。
方氏这才拉着博荣的手,上下看了,又去看小秀道:你们在那边果真还好?虽说写了信回来,可我也总怕是你们只说好听的哄我,不亲眼见到问问,就是不能安心。
娘放心吧,虽说南边湿热些,可南边儿富庶,吃喝穿戴一应都比咱们这里好,用度也便宜,只是南边儿吃稻子,开始有些不惯,后来吃顺口了倒也觉得挺好,娘捏捏我胳膊,倒是比从家走的时候更壮了些不是?博荣扯着方氏的手来捏自己的胳膊。
方氏捏了捏果然,这才放心又去问小秀,好孩子,你可还习惯?你一个人还要带着栗子,那么小的孩子,还要照顾他的饮食起居,真是辛苦你了。
小秀脸上一红,垂头道:娘心疼我我知道,宝儿她爹也知道疼我,南边儿的下人租用便宜,宝儿她爹又说他在县衙当差,家里没个丫头婆子的使唤,一来让人看清了他,二来也给孙大人招惹闲话,就雇了一个媳妇子和一个灶上做事的,灶上的只管一日三餐和茶点,那媳妇子帮我照看孩子,还会做些针线,很能借力,用不着**劳什么。
这样才好。
方氏听了放心,扭头嗔怪博荣道,你心里却也不写明,害我在家瞎担心。
博荣只是笑笑却不开口。
方氏见状心里也明白,白了他一眼,只拉着小秀的手说:还是媳妇跟我贴心,比那白养活了十几年的儿子还强。
然后指着博荣说,就你知道心疼媳妇,当我是那刻薄媳妇的婆婆,雇个人都不敢跟我说。
娘,这又不是什么大事儿,我那信写得密密麻麻那么多字,又要问家里,又要写单子,还要写我们那边的事儿,县衙里事情也忙,我足写了三日才把这信写好,娘也不知道心疼我,还嫌弃东嫌弃西的。
博荣也只能跟方氏撒赖到底了。
得得,我也不说了,这么大的人,还跟娘扯赖皮。
方氏也只嗔怪了几句,又把那边的住处、吃穿都细细地问来,博荣和小秀也不着急,都一样样地细细说给她听。
栓子已经蜷在荷花的怀里睡着了,茉莉挺着肚子也是辛苦,早早儿地上炕靠着去了,博宁因着戴了孝不能参加秋日里的恩科,这几日正消沉着,低头坐在炕沿儿上不吭声。
荷花轻咳了一声道:娘,小的两个都累了,大姐挺着肚子也坐不住了,你只抓些个不要紧的问个没完,就算你不心疼自家人,姐夫还干陪着呢方氏这才回过神儿来,赶紧打发道:世彦跟茉莉赶紧去西屋歇着,栓子既睡着了就在这儿吧,博宁今晚也睡这屋吧,咱家如今人多屋子少,这几日先挤挤就是了。
带蒋世彦跟茉莉走了之后,方氏重新掩了门,这才细问博荣道:你去了才不过半年,怎么就弄得那么多银钱东西,看得我心惊肉跳的,你可别是……娘放心吧,我们那个县城就是依附着河边而建的,一应过往的船只都从这边走,既然过了就没有不抽成的,都用不着我们去讨,只巴巴地送来,着实是个肥缺。
不然孙家也不会特意安排了建羽去那边。
博荣安慰道,我已经算是谨慎的了,第一次收到礼物,只以为是土产绸缎,收下回家开了看竟有一小匣子的珠宝。
博荣说着兜起手比划着:足有这么一小捧,看得我惊心,赶紧去找建羽,他告诉我只管收着无妨,说咱们这边儿出海去西洋的船只,只那一个瓷瓶子或是几斤茶叶,就能换得那么一块两块的,咱们这儿看着蜇蜇蝎蝎的,人家那边都不当回事儿。
我听说既然这样,这才放心收了,对那不该碰不能碰的,我心里有数着呢那就好,我就怕你第一次做事儿,不知道轻重,倒是我瞎操心了。
方氏释然地笑笑,都累了,各自回屋烧水洗洗歇了吧荷花叫醒了栓子问:跟二姐去枝儿姑姑家住好不好?博宁起身儿道:我也去枝儿如今还在城里帮着看铺面,有金巡捕帮衬着方氏倒也放心,这会儿掏出了枝儿家的大门钥匙道:这样也好,出去记得把你姥娘也叫过去,枝儿那边两间屋子能睡,省得都在家里挤挤插插的。
随后烧过了头七,嫁出去的姑娘们就都归了家,儿子们还都留着烧随后的几次,每七日上山烧一次,良子夫妻也都跟着,五七最重置办的稍微体面,其余几次就都是自家人上去烧纸祭拜,直到烧过了尾七,事情方算告一段落,之后的百日、生祭、周年再烧过,重孙一辈的孝方算是守完。
博荣自然要在家守丧,在家教导两个弟弟念书,小秀每日对着女儿和儿子也很是喜欢。
荷花把自己对栓子的思量与博荣说了,博荣寻思了两日,也转圜过来道:若真是这样,我觉得也是好事儿,读书这种事,除了靠天分也要看心思,总不能牛不喝水强按头。
只可惜他如今年纪太小还没定性,不然我在的那边正是商贸鼎盛的所在,若带了他去学看几年可不是好?他如今才八岁,能打个算盘记个账就已经不错了,连放他去城里我都怕他跟那些人学坏了,更何况是去南方那种鱼龙混杂的地方,还是搁在村里跟大姑父再学几年才好。
荷花连连说道,大姑父不管是人品还是学识都是好的,不求栓子跟着能长多少学问,只求能比照着大姑父的品行,学会些稳重踏实才好。
你这样的考量是对的博荣点头表示赞同,只可惜两边离得太远,若是近些个我也能时常照拂,好容易混出了头能自己养家,却又离着千山万水的,根本不能就近照看,少不得还是要你替我孝顺爹娘。
大哥说得这是什么话,爹娘也不是你一个人儿的,我怎么就孝顺不得。
荷花抬手捶了他一记,只是我也不能照看多久,以后少不得还是得靠大哥大嫂的。
那是我应当应份的。
博荣点点头,想起什么似的说,我瞧着博宁这些日子似有心事,问他却又不说。
我也正要跟大哥说这件事,博荣本来准备今年秋就去参加恩科,我总觉得他太年轻有些贪功冒进,不如塌下心来实实在在多念几年书再去,可那小子如今越发大了,主意也越发的正了,我说什么都只点头,背后依旧我行我素的,我是没了法子,爹娘也说不明这里头的道理,这回大哥回来了,少不得找他聊聊,你们兄弟间有什么话也好说,你对这里面的事儿也知道得清楚,他应该更能听得进一些手打txt 第三百三十六章 茉莉生子,荷花备嫁第三百三十六章 茉莉生子,荷花备嫁博荣找博宁出去谈了一次心,谁也不知道他们哥俩说了什么,事后荷花曾好奇地去问博荣,博荣却只是笑笑说天机不可泄露。
不过从那之后,博宁倒是当真踏实了许多,每日除了看书也帮着家里做些力所能及的家务,也不再熬到半夜三更,荷花看着放心了不少,就也不再追问博荣都说了什么。
待烧过七七,方氏又回到城里去忙和铺子的事儿,博荣就趁机提出想把铺子盘下来,这样自家做着也顺手,方氏开始并不想应,但想到博荣如今在任上油水颇丰,以后跟着孙建羽升上去以后就未必有这样好的机缘,倒不如趁着如今在家给他们兄弟几个置办些产业,如此一想又立刻积极起来。
祝永鑫跟博荣到省府去买了些未加工的宝石,换了钱回来盘下的铺子,又在后面不远处的巷子里置办了个较紧凑的三进小院儿,虽说院子不大,但是三间正房的开幅,两边都各有厢房,很适合家里人多居住,找了以往的那个牙纪,一番讨价还价之后,很顺利地就成交了。
八月份茉莉就快到了要生的日子,方氏初一去蒋家送了催生礼,见茉莉的婆婆已经从外地赶回来照顾,蒋世彦和茉莉的屋里也没了以前那些狐媚模样的丫头,很是满意地回家等着茉莉的消息。
茉莉这回倒是个有福的,好吃好睡了九个多月,一直也没什么太不舒服的症状,连孕吐都很少,直到临近生产了,也只因着天热烦躁了些日子,八月十五这天家里里外正热闹地在准备过节,茉莉原本歪在炕上,一边打扇子一边逗着枣儿玩儿,忽然就觉得肚子一阵抽痛,她已经生过一次孩子自然明白是怎么回事,赶紧叫人进来,一看茉莉已经发作,家里也顾不得什么过节不过节的了,赶紧去把早就说好的稳婆请来,东西都是准备好的,烧水铺炕也都忙得有条不紊。
稳婆颠儿着小脚刚进屋,就听见里面茉莉惨叫的声音,赶紧包头洗手了进去,伸手一探道:呦,奶奶这回可是顺当,都已经露头了,您跟着老婆子的话使劲儿。
从发作到孩子生下来,都没用得两个时辰,蒋世彦在外面刚转磨磨了几圈,里面就已经传来了孩子哇哇大哭的声音。
稳婆眉开眼笑地抱了个红皱皱的孩子出来道:恭喜老太爷、恭喜老太太、恭喜太太,恭喜爷,添丁之喜,母子平安蒋世彦喜得一蹦老高,连声喊:赏、给赏钱然后就趁着家里几个人都去看孩子的空档,直接钻进产房里去了。
产房门窗关得严实,屋里弥漫着血腥气和一股说不出的气味,蒋世彦也不管炕上还没拾掇干净,就一撩袍襟坐在炕沿儿上,伸手摸摸茉莉的额头道:累不累?终于生了个儿子。
茉莉眼里含泪地看着蒋世彦,虽说她之前说得大度,若是自己生不出儿子就让蒋世彦纳妾,可心里如何能当真甘愿,这次果真生了个儿子,心里的一块打石头才算是落了地。
抬手摸了摸蒋世彦的脸颊,有气无力地说:如今我给你生了个儿子,你若是再起什么纳妾收房的念头,我可是不应的我的小姑奶奶,这个时候都还想起这个,我哪曾有过这样的念头,早就跟你赌咒发誓的,你偏不信,这个时候还来提……蒋世彦伸手帮茉莉擦去脸颊的眼泪道,岳母特意嘱咐了,这回坐月子定然要你好生将养,把上次亏了的身子都补回来。
两个人在屋里亲昵说话儿,外面老太太搂着孙儿喜欢得不行,怎么都不肯松开手,蒋夫人只好让丫头们看着,别累着了老太太,自己去吩咐厨下熬小米粥、煮鸡蛋、熬鸡汤备着给茉莉补身子。
然后又琢磨着报喜的时候带哪些东西,自己想出些章法来,才去请老太太的示下。
见这会儿孩子已经穿上了大红撒花的小袄,下身儿包了褯子,睡在早就准备好的草口袋上,头底下枕着高粱米装的小虎枕,老太太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拍着孩子,听她说了报喜的事儿,寻思了片刻说:如今他家还在孝里,弄得太大张旗鼓也不好,但茉莉的大哥如今在家,毕竟是有功名的人,还让茉莉给咱们捎回来了礼物,这个面子一定要还足了才好,置办的体面又不张扬才是最好。
得了老太太的意思,蒋夫人也就心中有数,别的不说,蒋家这几年在外的生意经营的还是不错,各色物什也都见过许多,家里也都有些存着,这回翻找出来一些,再加上喜蛋喜饼等物,因祝家还在孝里,所以送去的鸡蛋喜饼都只点红点儿,抬了两担东西,带头的家丁抱了只公鸡,一并抬着往齐家村去报喜。
方氏这几天在铺子里,也估摸着茉莉快到日子了,心里又是惦记又是担心,但是也不好去瞧或是打听,只能自己揪心,好容易因着八月十五,荷花领着栓子撺掇着要吃好吃的,这才丢开了心事去张罗过节,这日来订药膳的人家也特别多,忙的人团团乱转,好容易关了铺门,全家人一起坐下吃团圆饭和月饼,就听着外头有人敲门。
博荣出去应门,然后朝里屋喊:娘,茉莉生了,蒋家来报喜呢方氏一听这话,刚夹起来的一筷子菜,手一松软就都掉进面前的汤里,溅了一身的汤油,这样衣裳没法出去见人,只得赶紧跑回去换。
荷花知道她心里惦记,溜出去看见抱着的是只大公鸡,心里顿时大安,跑到后头去寻方氏,笑着说:娘,是儿子,大姐捡了个儿子我的个老天菩萨,可算是了结了我一桩心事。
方氏一屁股坐在炕沿儿上,长出了一口气,平复了心情这才起身儿系好衣裳,幸得回礼我都提前准备好了,等下看看他家的礼单,再添减一二就是了。
我看他家送来的东西不少,除了喜蛋和喜饼,竟还有两抬在后面,我没瞧见礼单子也不知道里头是什么,却总不能都是不值钱的物件儿。
荷花有些担心地说,娘备的回礼可够?咱们现在不是在家里,可没什么现成的东西往里添。
先出去看了再说,天儿都这么晚了,左右也是得留住一晚的。
方氏出去应酬了一下,然后给安排了住处,这才对着礼单子琢磨自家都回什么东西。
荷花跟着挤在一处看,见单子上的东西大多是玩物摆设还有些补养的药材,便笑着说:这是变着法儿地给大哥回礼呢方氏一时间没会意过来,不解地抬头看向荷花:回什么礼,怎么还扯上你大哥。
大哥回来给蒋家备了一份礼,因为守孝所以让大姐和大姐夫捎回去了,咱家如今还在孝里,人家也不好大张旗鼓地来回礼,就搁在这报喜的东西里了。
不然哪有谁家捡孩子的报喜送这些摆玩意器物。
荷花指着单子上的物件,还有文房四宝之类。
若是这样倒也好办,真是咱们回的抬数少了,却是不好看呢方氏低头琢磨着。
不如把平日里做的针线放进去些,加上娘给做的被褥鞋袜,算是心意。
至于回礼,大哥带回来的项圈儿、金锁的,就足够贵重了。
荷花给出主意说。
那金锁我却是不想给,倒不是不舍得那东西,只是孩子命轻,用了那些金贵之物,怕反倒不好。
我前些天还说你大哥来着,买那些东西白费这钱。
方氏摇摇头说。
娘,不如这样好了,那金项圈和金锁,咱们明个儿送到三普寺,请个大师给祝祷祝祷,就算是佛前之物,不论贵贱了。
荷花眼睛一转就又拿出个主意来。
这法子好。
方氏听了连连点头,还是你年纪小脑子转得快,我还愁了这一晚上。
第二日果然就把金项圈和金锁一并送去了三普寺,添了五两银子的香油钱,那大师乐得给开光祝祷,又在佛前受了些香火,这才给送了出来,并还送了一串珠子并一张护身符纸。
荷花把那符纸用个卍字不到头的荷包装了,写了礼单子,又单独拿了张笺纸,把那开光的物件儿和护身符的来历一一写明,连带着些吃食用物,也算是装了两抬,让蒋家的家丁抬了回去。
因着家中有孝,洗三儿的时候也不能前去观礼,便把那日添盆儿的物件儿也都一并放在了回礼中,又说请亲家多多费心操持。
蒋家老太太收到回礼,原本见那金项圈有些不喜,觉得这般贵重的物件儿不该给孩子。
又听蒋夫人念信,说那项圈金锁都是开光的,还有大师赠的串珠和护身符,又见那衣裳都做得针脚细密,另还有一件儿百家衣和一床百子图的包被,这才连连称赞方氏懂礼妥当,东西送的贵重却更体面。
蒋家这边忙着洗三儿自是不提,方氏在家也惦记着想看外孙,奈何有家孝在身只能等着那边满月了把娘俩儿送来。
在蒋家吃了满月酒,方氏托了巧然娘替自己去接,蒋世彦偏死缠着要一起,茉莉当着外人抹不开面子,只啐他道:我们娘们儿挪月子回娘家,你跟去了做什么。
我跟着去看看岳丈岳母,也跟大哥说说话不成?蒋世彦一定要跟着,最后蒋家老太太只得发话说:罢了,茉莉你就让这混小子跟了去,一来路上对你们有些照应,而且正好你大哥如今在家守孝,给他指点指点功课,这回恩科若是能中个举人,也算是祖宗坟上冒了青烟。
听得蒋老太太这样说,茉莉才算是送了口,打发下人套了车往城里去。
方氏见了外孙喜欢得搁不开手,倒是让在家一直受宠的栗子很是吃味,总是有意无意地在方氏身边眼前蹭晃,倒叫人看着好笑。
可给起了名儿?方氏抱着孩子去问茉莉。
茉莉舒舒服服地靠在炕上,端着碗小口小口地吃着方氏特意给她炖的补汤,听得问了才懒洋洋地说:快别说名字了,为了这叫什么,家里祖孙俩顶了个脸红脖子粗,一样样儿的名字摆出来,我都觉得挺好,可老爷子说的世彦不肯,世彦说得老爷子必给否了,最后还是老太太,看见那装护身符的荷包上绣得是卍字不到头的花样儿,便给拍板儿叫了卍儿,说是好兆头。
这名儿起的挺好,以后大了叫着也不难听。
方氏笑着逗孩子说,要说这卍儿可真是乖巧,也不像别的孩子这时候那般哭闹。
这的确是他的好处,每日只吃饱了就睡,从不闹人,所以我这次月子里歇得极好。
茉莉搁下手里的碗,抬手擦了擦嘴角,夸道,娘做的东西越发好吃了。
大姐少用些吧,这都已经出了月子还补,当心以往的衣裳都穿不得,要全都重新做来荷花端着果子进屋,见那一盅汤水被茉莉喝了个干净,忍不住取笑她道。
去去,你小孩子知道什么,你大姐上次月子里亏了那么多,这次一定得好好补回来才行。
方氏劝道,衣裳小了再做新的就是,身子不好以后可找补不回来的,咱家如今就不缺这些东西,还想吃就再给你盛去。
茉莉瞪了荷花一眼嗔道:我只要一回娘家你就呕我,这是舍不得我吃呢?也不想想咱们姐俩还有今日这样亲近的日子,以后跟了你那女婿指不定去了哪里任上,想再见一面就都难了。
话虽这样说,她却悄悄往自己腰腹处捏了一把,果然觉得全是赘肉,哪里还敢再吃。
还说我呕你,听听你这话哪里有点儿做姐姐的样子,当着你儿子的面儿也不害臊。
荷花去逗弄着卍儿,见他小胖手抓着自己的手指玩儿得开心,心里也很喜欢,逗着不肯走开。
茉莉却想起问方氏:我上次回来听大嫂说,那齐家哥儿来年要去参加恩科春闱,可是想去做官?这话咱们也不好问,但是他年轻又知道上进总是好事儿,只要别读书读得呆了,又有什么不好的。
方氏哄着卍儿睡着,放在身边的小褥子上给加盖了个薄被,又接着说,我倒是宁愿他考上走得远些,虽说离着咱们也远了,却也省得荷花在公婆前面立规矩。
那到也是,她那婆婆可是个难缠的。
茉莉点头瞥了荷花一眼,见她举着本书看得入神,竟好像这边说的跟她毫不相干。
你平时话是最多的,今天就哑巴了?茉莉非去逗着问她。
这有什么好说的,我又不是第一天知道他娘难缠,再说都已经定亲下聘,难不成为他娘就退了婚去?荷花这才从书上抬起眼来,我要嫁的是他这个人,他家人如何,我只担待孝顺着就是,其他有跟我有什么相干,我又何苦往心里去。
茉莉听了这话,伸手抢了荷花手里的书,凑到自己眼前细看,见是本佛经故事的本子,抬手丢去炕里说:你这成天介儿地都看得什么东西,现在连说话都飘飘忽忽的,就差剃了头做姑子去。
荷花只抿嘴笑笑不跟茉莉争辩,瞧着天色,掏出手表看了看时辰,起身儿道:你们坐着说话吧,我得出去买东西。
买什么,让你爹套车带了你去方氏不放心地嘱咐道。
茉莉噗地笑出声来,拉着方氏指着荷花说:娘,你瞧瞧她今天的模样,收拾得这么齐整,穿得也不是家常的衣裳,肯定是出去有事儿,娘又何必问她。
锦棠哥过几日就要收拾了进京准备明年的春闱,只是辞一辞说几句话,大哥也一起去的荷花嘟着嘴瞪了茉莉一眼。
方氏无奈地说:你们两个,哪里有点儿姑娘家的样子。
不过是在家跟她闹一闹,大家笑一笑就过了,在外哪里会这样。
茉莉见逗得荷花有些着恼,又帮她说话道,她俩本就是从小一处长起来的,又有大哥跟着,娘就当不知道得了,何苦拘着她,偷跑出去岂不是更不好。
你才偷跑出去呢荷花被茉莉说得发窘,反倒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说,我今儿还就不出去了,等下去茅厕都拉着你一起,让你盯着看我偷不偷跑茉莉笑得伏在被垛上:瞧你那越发小脸子了,说几句都说不得。
正说着话,博荣进来寻荷花说:让我在外头等你,还说你有表时辰记得准,我等了许久却不见你出去,可是那三百两银子的东西不中用?若真是不中用,赶紧让锦棠带去京城给你修修。
荷花心里惦记着齐锦棠,他进京前也就只能得空见这一次,所以也顾不得茉莉取笑,跳起来说:没坏,都是大姐非跟我说话,这才绊住了脚,这就走。
出了屋门还听见茉莉在后面说:……这丫头越发油尖嘴滑……今日三个人约在三普寺的后山门处,兄妹二人到的时候,齐锦棠一身儿锦袍正在树下立着,神色不急不躁地,只盯着那后山门旁的青松凝神。
三个人一路逛了大半个寺院,博荣借故去给儿子求护身符,留了二人在处院子里说话。
如今到底是年纪大了,尤其是已经订亲,与以往两小无猜的相处大不同了,荷花就总觉得抹不开,难得地露了羞赧之色,齐锦棠难得见荷花这般神色,不由也觉得好笑,撩了袍子坐在一旁的石凳上说:平时最会嘱咐唠叨的人,今日怎么倒成锯口葫芦了?什么叫会嘱咐唠叨……荷花刚起的害羞心思,顿时被抛了开去,为你好倒还落埋怨。
我带两个小厮一起去,还有个家里的老人儿跟着赶车,平时打尖住店都有人料理,我只管赶路和看书,别的不做理会。
齐锦棠笑笑交代说。
谁问你了……荷花嘴里嘟囔着,但是唇角却已经忍不住地往上弯了去,小巧的梨涡在唇边若隐若现,该是很为他交代行程心里喜欢。
不过转念又问,你上次入京参加春闱都混不上心,怎么这次回来,倒是立了大志向要再念书参加科举?齐锦棠闻言神色一讪,怎么肯告诉荷花,只怕今后亲娘与她屡有摩擦,想选个差事避开了去,就只胡乱说了两句支吾过去。
荷花以为他是瞧着孙建羽的出息心里羡慕,起了争强好胜的心思,就也没再追问,只开导说:功名什么的也并不如何要紧,许多只中了举人去选官的,从底下一点点做起来,有出息的也多着呢,你也不必只看重那出身是举人还是进士。
两个人只稍坐了一会儿,等博荣回来就两下告辞,不过荷花没成想齐家老爷是个很守礼之人,在齐锦棠临行前,特意领了他还带了礼物上门,跟祝永鑫商议了婚期,说是一来要等荷花孝满,二来要等齐锦棠入京考试回来,所以暂说定是来年的六月或是八月,无论考中与否,都先回来娶妻成家。
博荣对齐老爷的举动很是满意,中午陪着吃了酒送走之后才道:这才是读书人的行事,我原本还担心荷花嫁过去会难与公婆相处,如今见齐先生并非只通文章,还晓世礼,倒让我放心不少。
方氏却只唠叨:就算是明年成亲,荷花也只十四周岁,齐家小哥儿年纪也不大,我还想多留她两年,何苦就这么着急。
娘有所不知,锦棠同我提过,无论这次能否考中,都会去选官外放,所以才会想趁着明年成亲。
这样说来倒是也好,荷花跟着去外面,也省得在家跟婆婆生出什么嫌隙。
方氏也只能往好处去想。
荷花听了这话才有些惊觉,难不成齐锦棠突然这么上进,却也是为了自个儿不受委屈,心下觉得很是受用。
手打txt 第三百三十七章 孙建羽借故送嫁礼第三百三十七章 孙建羽借故送嫁礼齐锦棠上京之后,荷花便只乖巧地呆在家里,偶尔也跟着小秀拈针做些针线,性子也渐渐沉稳下来,除了偶尔跟家人玩笑几句,倒是连口舌都少了。
方氏见她这样不由背后与小秀说道:原本我见她定了亲还是那脱跳的性子,心里还总觉得担心,如今看着,还是以前年轻不懂事,现在看着婚期将近,可算是稳当下来了。
小秀倒比方氏更了解些荷花,听了这话说:娘,我倒是瞧着,荷花是个心里有算计的,平素里也只在家人面前撒娇,不像是不懂事,倒像是偶发的孩子气,不论是听宝儿爹说的还是我这几年瞧在眼里的,她在大事上都极有主意,宝儿爹又是还常与她去说呢,娘就只把心放在肚子里,用不着担心。
方氏也不过是白说几句,见小秀这么说,就也丢开了不提,只合计着荷花的嫁妆说:那大婚当日的铺盖你们都从南边儿带了回来,连着喜帐也都是齐的,其余的被褥铺盖都是现成的东西,到时候做上就好,我现在只惦记着那嫁衣,她的针线拿不出手,少不得还得你费心帮她。
不必娘说我早想着呢,毕竟自己也是做过的,只是不知道如今都时兴什么花样儿,若是娘明日得空,咱们娘们儿出去逛逛,也四处看看有什么再添置的。
小秀自然满口答应。
次日两个人果然去街上乱逛,方氏总是看见什么都想买,这种陪嫁姑娘的事小秀又不好开口劝阻,只能跟着拎着东西,好在方氏只买了几样就又罢了手,一来是城里的东西再好也好不过博荣从南边儿精挑细选带回来的,二来又想着日后指不定要跟齐锦棠着落到什么地方,顿时觉得没了兴致,只拉着小秀慢慢地走,一直逛出了街走到河边,这才醒过神儿来。
站在路边只对着河水发呆,叹了口气说:我以往只想着让她嫁在身边,不拘着什么样的人家,只要人品好就行,没想到却还是月老自有定数,以后说不定嫁得山高水远的,娘俩儿想见一面也难。
如今还没到嫁呢,娘就这样,若是真到了嫁的时候,娘还得如何?小秀劝慰说,等以后二叔和三叔都出息了出来,娘到时候闲暇下来,想去谁家走走不行?喜欢了就去住个两年,不喜欢了就且换一处,想谁了还不能见。
就你说得轻巧,山高水远还得舟车劳顿,更不要说吃住用物,哪里就能跟想的那么好。
方氏勉强地笑笑,就也不再提那些话,从九月初下了头雪,天就一天冷似一天了,荷花天天窝在屋子里越发见懒,连店里的事儿也都不大乐意插嘴,每日不是看书就是缝几针东西,账目也都重新理了一并交还给了方氏。
方氏见她每日在屋里不爱动弹,怕她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或是身上不舒坦,问了几次也问不出什么,干脆趁着自己过生日,把茉莉叫了回来,虽说在孝里不能置办,但好歹也家里聚聚。
一起吃了晚饭,方氏趁空悄悄嘱咐茉莉:你二妹这两个月似乎没个精神,以前有什么事儿都上赶着帮我拿主意,如今问到她头上都说不出什么,我开始当她不舒服却又说不是,问她究竟怎么了又说没事儿,弄得我心里提着,你们姐妹素来亲近,你好生问问她。
茉莉听了这话,把抱着的卍儿递给方氏,安慰说:我看她是惦记着齐家哥儿的事儿,虽说上京去了肯定不会缺吃少穿的,可也总惦记能不能考取,她搁在心里不好意思说,娘也用不着太担心就是了。
方氏听了这话,觉得茉莉说得有理,连连点头说:难怪呢,如今可是大了,跟自家亲娘面前都知道害羞了。
其实要我说,那齐家哥儿已经是举人,很不错的造化了,这回能不能考取,又算得什么大事儿,亏她还搁在心里。
晚上方氏自带了卍儿去哄着睡了,让茉莉和荷花姐俩儿一处说话。
茉莉便同荷花说起方氏的担心,又埋怨道:眼瞧着在娘家也待不了大半年了,你不多哄着娘开心,还害得她担心,可真是越大越往回长了。
大姐,你不知道我的心思,以前总觉得自己还小,在家总能再多呆些年,想着事事都按着我的意思做,亏得爹娘好性子,什么都顺着我。
可自从上次齐家来说成亲的日子,我就开始有些思忖,又看着娘什么事儿都惯了来问我,今后我嫁出去了可怎么好?眼瞧着孝期满了大哥就还要往南边儿去,你虽说离得近究竟也是嫁出去了的,况且也不是在一处,到底照顾不到,博宁虽然稳重可心思都在书上,栓子更是还小,我如今就把账目都交出去,再事事逼着娘自己拿主意,盼着等我出了门子,家里能顺遂些。
你这思量倒是也对,我竟是没想到这一层,不过我也告诉个能安你心的事儿,你姐夫在家空呆着没长进,家里的老爷子见他如今儿女都有了,又开始催着他上进,等过了年又要打发他去参加童生试,这回是搁在县太爷面前托了人情的,铁定能中。
那我就先恭喜大姐和大姐夫了荷花笑着说。
你恭喜我也不推,只不过好处还在后头。
茉莉笑着凑在荷花的耳边说,你想想看,一旦中了秀才,少不得让他到城里去念书,到时候也不能让他自己住着,我不放心他也未必肯,到那时候寻一处里咱家近的屋子,或是干脆到咱家挑一进院子住着,可不就能就近照顾着爹娘和家里了,所以我说,你就千万个放心,好好儿准备做你的进士娘子吧能真这样可是好了,我也放心。
荷花听了先是高兴,后来又听茉莉拿自己取笑,推她一把叹气说,你少说这话你当那进士如何容易考取?当初他们三个人一起去考,也不过只中了一人,还是因着人家朝中有人好办事的缘故,如今只这么赤眉白眼地去考,还指不定是个什么造化呢荷花对齐锦棠中到底是举人还是进士,心下并不大在意,只觉得随他自己喜欢,能到什么程度是什么程度就好,所以也不太放在心上。
照你那么说,每三年朝廷取的那些人,就都是朝里有人的不成?茉莉不服气地说,要我说得有真本事就自然有造化。
那也得是有大才干才行,你总看着这些人在眼吧前儿拔尖儿,却不知道搁在整个道府到整个天下能排得到哪里去荷花打了个呵欠,赶紧睡了吧,偏你每次回来都这么多话。
茉莉这回在家住了几日,跟方氏缠着学了两样儿药膳,说回去做了孝敬长辈,方氏听了自然高兴,捡着给老人吃的东西教了她几样儿,由着她回去跟老太爷和老爷子讨好。
到了年前,又有几车从南边儿送回来的东西,是孙家的下人给拉来,说是帮祝大爷捎回来的东西。
这祝大爷自然只得是博荣,方氏虽然收了但是心里纳闷儿,问了小秀她也不知,等博荣回来再问,居然也是说不知道。
方氏这才奇了,难不成这还是送错了地方的?博荣去看那箱子,上面都贴着红封儿还写着字,字是孙建羽的不错,也写着是给自己的。
开了箱子一看,里头大多都是各色绸缎布匹,还有绣好了的帘子帐子,装了几个箱子满得都插不进手去,另有南边儿的细蔑竹席子、竹垫子,还有巧色花样儿的几挂竹帘子,还有些特产土仪也装了几箱子,另有给孩子玩儿的物件,零零散散也装了不少。
第一个箱子里有封信,写得倒是简单,因着是自家下人送回来的,干脆省事没写礼单子,只问候了几句,嘱咐他满了孝赶紧回去,又说好些句闲话,对送的东西反倒是一笔带过,只提说是年底大家分些东西,都不值得什么钱,虽说他回家守孝,却也不能少了他的那一份,正好回来送年礼,叫人一并带了回来,让他千万别推辞,或自家取用,或送人做礼,好歹都是北边的稀罕物。
博荣心里有些计较,瞧那东西都是红艳的俏丽颜色,心里知道该是送给荷花做嫁妆的,不过是托了自己的名头,就也干脆不看里面,只推给了方氏说:这些料子就拿给荷花做东西吧,都是上好的,就算用不到也带了去陪嫁,留着给她做东西使。
晚上小秀把孩子都哄睡了之后问博荣:孙大人是什么意思?我瞧那些东西,该是特意给荷花备下的吧?娘不识得我在南边儿却是见过几眼的,可都是上好的东西,那几箱子得多少钱?都送到家门口了,娘也接了进来,难不成托镖局子送回去不成?博荣脱鞋上炕,心里也有些叹气,但是不愿意当着小秀的面儿说出来,只躺下扯了被道,睡吧,欠的人情我自有理会,你只管帮着娘把荷花的嫁妆置办好,旁的不用理会。
手打txt 第三百三十八章 采买丫头第三百三十八章 采买丫头眼看着进了腊月,方氏这边给荷花弄的嫁妆也已经七七八八,城里的铺子中,枝儿和巧然已经能挑起事儿来,她乐得自在就提前回了齐家村,每日跟祝大姐在一处做做针线说说话。
这日提起嫁妆之事,祝大姐便说起:你可合计了要不要在跟前儿给荷花置办些田产?我跟荷花爹也惦记这事儿呢,只是也不知道以后着落到哪里去,没想要到底是给她银钱还是在附近买。
祝大姐忙说:他没脑子你怎么也不思量思量,就算是以后跟着齐家哥儿去任上,根儿总归是在这里的,再说他们做官之人各处奔波调换,哪里置得住产业,在这里以后你们还能给照管着,岂不是比丢在外头留给什么外人打理的好?这话倒是对的,还是大姐看得长远,我回去就跟你兄弟商议,趁着开春前各处去看看,挑些好的买上几块。
方氏听得连连点头。
祝大姐又问:你看是不是给荷花买两个丫头一起陪嫁?丫头?方氏从来没有这样的概念,家里更从没用过下人,虽说知道博荣那边雇了婆子丫头,但是也没太往心里去,听祝大姐问起,这才稍稍走了心思道,也是,自家买了带去,卖身契捏在手心儿里,以后用着也顺手,多亏了大姐提醒,我这没经过富贵日子的,再是想不到这些的。
瞧这话说的,好像我经过什么好日子似的,你的富贵日子在后头呢,以后少不得有金奴银婢伺候你的时候。
祝大姐先取笑了一句,又说正事道,其实我原也是没想到的,但是你们回来的前几日,我听你姐夫说起,比咱们再北边儿那里,今年霜落得早了,把那还没灌浆的庄稼都给打死了,庄户人家没钱过年,都开始卖儿卖女,几两银子便能买个好人家的丫头,我就动了这个心思,一来买了回来也用不到几个钱儿,而且这样庄户人家的女儿,都是在家做惯了活儿的,又老实本分,给荷花用着顺手,二来也算是给她们一条活路,所以就来跟你商议商议。
这样的确是好,当初茉莉嫁人的时候我竟没想到,但凡能给她带个丫头过去,当初捡宝儿的时候,也不至于都没个人给我送信儿。
方氏既想起这件旧事,就更落定了要给荷花买丫头的心思,中午回家吃饭的时候自然也就提起来说。
荷花听了抬抬眉毛道:怎么嫁个人还这么多讲究,竟然去做了大家奶奶不成,还弄起丫头来,传出去让人说咱家赚了几个钱就轻狂。
小秀却是帮着方氏说话:妹妹你年纪小还不懂,以后嫁了人自然是跟你如今不同,更何况齐家本来就是有奴有婢的,娘要给你买两个去,一来是给你和给咱家的体面,二来也终归是自己带去的人用得顺手,他家的人即便再如何,也到底隔着一层。
博荣也连连点头说是,又说:如果要买,就这几日买进来罢了,年下也先用着看看,若是不好也能卖出去再买好的,用着不错的就留下调教几个月,到出嫁的时候也就能用得趁手了。
荷花见家里人都这样说,就也不再反对,但只说要自己挑人。
那是自然,当然要你自己喜欢了才行。
方氏下午就去村里找了人打听,果然是有许多从北边儿来卖丫头的,叫了个人伢子,说要挑两个丫头,让她领了人来家里看。
齐家村少有人家能买得起丫头,一时间传得开来,来看热闹的人倒是比那人伢子带来的丫头都多。
都是乡里乡亲的方氏也不好推出去,荷花便推说自己定了亲不好出去混见人,叫人伢子把人带到西厢房里挑选。
大部分都是十三四岁的女孩儿,也有几个小点儿的十岁左右,一个个都穿着粗布衣褂,荷花叫过一个来伸手一捏,竟连棉的都不是,都是些个夹衣,一个个冻得缩手缩脚,模样上更是局促,看向荷花的眼神儿也都露着怯怯。
却也有一个模样生得好的,看着荷花家屋里,脸上却只露着些不屑。
荷花把这些神色都看在眼里,也不做理会,只先听那人伢子寒暄:祝二姑娘,您要挑人,找我刘婆子可就算是找对了,我在咱们这边十里八乡的做这买卖,少说也有个二十几年了,我手下从不卖那不正经的丫头,更不卖那拐来骗来的,都是些穷苦人家的小丫头们,家里老子娘不过下去了,卖出来也是为了给家里和丫头都找个活命的出路,老婆子我也算是积个阴德,给这些孩子们寻个好人家出落,也算是我的造化。
荷花自然不信她这些说辞,不过脸上也挂着笑意应酬道:这话说的极是,只不过我们小门小户,不过是要两个做粗活的,我也不说虚话,若是想捡高枝儿飞的,就早早儿地往后站去,莫要挑了来你不自在我也不顺手,以后还要再打官司。
这话说罢就有那模样生得好的几个,开始小步地往后挪去,荷花看在眼里只是笑笑,也不说什么。
那人伢子却是一意讨好说:祝二姑娘这话说得可真是,您家大爷是举人老爷,如今已经成了官家的人,更何况您结亲的人家,若是齐公子此番能得高中,您可就是正经的官家娘子,多少的体面和富贵等着呢,还说这样自谦的话。
这话说的下头几个丫头又都意动,别的不说,只见荷花模样普通,都觉不如自己,若做了陪嫁丫头过去,以后跟着姑爷面前开了脸,总比卖去给那起老头子做妾要好。
不过荷花早就记得了那几个人,哪里肯再挑她们,抬手先点了说:这几个先领出去吧,我没瞧上。
人伢子也早就有心理准备,但凡挑陪嫁丫头的,不管是大户还是小户人家,总没有挑了盖过新媳妇的,所以忙挥手让那几个人到外面等着。
那几个丫头愤愤不平,但是也没的奈何,来的前几日但凡有刺儿头的,都被打的服帖了,这回也不敢当面落脸子,出去了却是凑在一起好一顿说嘴,什么怕丫头盖过主子去了,没过门就提防收房里人之类的胡话都一顿乱吣。
偏来看热闹的人里,有个村中的几个长舌婆子,其中一个与齐家一个粗使婆子有点儿远亲,过后就把话传了过去,几番就到了齐夫人耳朵里,又惹了一番好气。
这些还是后话,荷花这里细看了那些丫头的手,又问了都会做些什么,有几个说针线拿手的,还有几个说会做饭,只有一个说识得些字。
荷花取了针黹笸箩,打发那几个说针线活拿手的,去随便做个什么来看看,又寻了本开蒙的书给那个丫头,见她念得有板有眼,再铺了纸笔让写几个看看。
虽说写得没什么笔力,但是好歹还算有个架势,荷花多问了几句,原来是小时候去给个书香人家做过丫头,陪着家里的小姐跟着学了些本事,但后来那户人家往南边儿去了,怜惜她要背井离乡的,就干脆也没要银子就还给了她家,这回家里没钱吃饭,少不得又被卖了出来。
荷花见她懂些规矩,又会读写,经历也有些可怜,问了名字说叫苗儿,就说这个要下了。
再去看那几个做针线的,有两个都做得不错,荷花嫌最好的那个配色不喜,倒是稍差些叫小真的,颜色配得素净典雅的,就说这个也留下了,其余的都带了出去。
这两个丫头,苗儿十五,比荷花大了两岁,小真只有十三,跟荷花同年,小了两个月,都生得齐整,只是在家看来都是吃不饱出穿不暖的,瘦得让人可怜。
人伢子倒是也没漫天要价,大的要了五两银子,小的只要了三两,方氏又拿了五十钱给她做赏钱,便欢欢喜喜的去了。
荷花翻了几件旧衣服出来给她俩穿,可是苗儿到底大些,自己的衣裳她穿着短小,方氏拿出来的却穿着太大。
小真倒是乖巧,怯怯地开口道:若是太太姑娘不嫌弃,奴婢今晚就能给拆改出来,明个儿就能让苗儿姐姐穿上身了。
这样不着急的,在家里呆着也不出去,何苦贪晚的改。
荷花说罢想起,大姐没出嫁之前的衣裳,我看苗儿倒是能穿,我去找找。
果然找出两件茉莉的旧衣服来,也都是洗的干净,就给了苗儿穿用,另拿了两块尺头出来,给了小真让做两件她俩自己过年的衣裳。
把苗儿带在自己身边指点她练字,教她记账,虽然学得算不得快,却也是知道用心。
方氏瞧这两个人都很勤快又不生事,平时连话都不多的样子,心里很是放心,家里旁人的活计也从不叫她们做,只搁在荷花屋里由着她们三个相处,让她们只听荷花一个人的吩咐。
反倒是那两个人自己不好意思起来,说吃得好穿得好还不干活,天底下没有这样的道理,时常给方氏和小秀搭把手,一时间也相处得和睦。
手打txt 第三百三十九章 齐哥儿回乡第三百三十九章 齐哥儿回乡昨天抽风给小黑屋设定的时间太久了……定了三百分钟,结果一点了才爬出来,吐血的累死我了,赶紧爬上来先发更新~谢谢大家的评价票,终于变成钻石了哦~=======》《===== 分割线 =====》《=======因着家里有孝,不能出门拜年,也没人登门拜年,所有红色都不能见,更别说是放爆竹之类,所以这个年过得十分冷清。
大年三十儿这天早晨,老祝头领着几个儿子孙子上山去给祝老爷子扫墓,少不得又哭了一通,然后被几个儿子劝了回来。
随后祝老大和博源被博凯接去了城里过年,祝老四一家是早就跟杨氏说好了今年自己过,眼见家里就剩下老祝头和杨氏。
林氏就说要不还是我们去老人家过年好了,方氏也知道他们小俩口这么多年都是跟着老人过,好不容易今年省事能轻省一年,就干脆把两个老人接到了自家来过年。
老祝头自然是没有一件,杨氏来了之后宝儿和栗子都围着她,也是满心的喜欢,看见新买来的两个小丫头,又有些说不出是发酸还是玩笑地说:以前只知道大户人家三奴四婢地伺候人,如今咱家也混得越发出息了。
博荣很乖觉地道:我给爷奶也买两个丫头伺候你们吧不等杨氏说话,老祝头就忙摆手道:买什么丫头,我和你奶有手有脚的,又不是无儿无女,要那劳什子做什么。
年夜饭吃过,也不能打牌取乐,就都坐着歪着说话解困,女人们在西屋包饺子,今年因着多了两个小丫头,也不用杨氏和方氏动手,小秀领着荷花和苗儿、小真,说笑着就把饺子都包出来了。
闲着没什么话题,问了些两个丫头以前家里的事儿,又说了会儿村里各户的闲话,就也差不多到了半夜,煮了饺子大家吃过,就越发觉得困倦,两个小丫头也有些熬不住神儿了,但是见荷花还在看书,就也都强撑着不肯睡。
荷花眼睛看累了才抬起头来,见两个丫头都坐在一旁,脑袋一点一点的,忙道:倒是我想的不周到,屋里就咱们三个人,你们若困了就睡一会儿,不碍事的。
两个人这才就着炕稍睡了。
正月初二闺女回门,嫁到城里的枝儿也跟金巡捕一道回来,把祝大姐喜得不行,方氏忍不住取笑她说:人家都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你这算什么?去去,少拿我寻开心,我这不是看着枝儿有了好依靠,我心里高兴嘛祝大姐推了方氏一把嗔道。
方氏早就跟荷花姥娘说好了,自家初二等着闺女回门,让家里的嫂子们也各自回门去,自己初六再带着孩子们回娘家,荷花姥娘自然没有不应的道理。
枝儿到家没多久,梅子和茉莉也都搭着伴儿地回来了,祝老大和祝老四两家子都学着方氏,订了初六回去,好几家子凑在老院子,跟着杨氏这边一起热闹。
因着回来的人多,虽然没什么能玩儿的是,倒是也人声鼎沸的,谈论最多的就是荷花的婚事。
女人多了话自然就多,叽叽喳喳地把荷花说得脸红了又红,又躲不开,最后干脆坐在炕沿儿上不吭声。
卢家哥儿这会儿也陪着芍药回门,进来见礼拜年之后,出去跟其他祝家的女婿们一起,陪着老祝头和祝永鑫说话。
荷花忙把话题扯到了芍药的身上,屋里的女人们顿时又开始关心芍药婚后如何,为何还没有身孕之类的话儿。
趁着这空儿荷花忙躲了出去,出门撞见苗儿在门口蹲着擦地,奇怪地说:苗儿,你干啥呢?哦,姑娘,地上踩得都是雪水,姑奶奶说让奴婢擦一擦,免得滑倒了人。
苗儿腼腆地笑笑,手下又加快了速度。
荷花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她嘴里说的姑奶奶应该是芍药,顿时眉头一拧,但是又不好说什么,尤其是当着丫头的面儿,难不成又跟芍药吵?她还不等说什么,芍药在屋里一挑帘子,靠着门框冲外面笑着说:荷花,指使你丫头一下,难不成也心疼?你就是太好性儿了,下人们就得多使唤,一闲下来就容易生事。
苗儿闻言低下头去继续擦地,荷花却道:苗儿,早晨让你熨的衣裳你熨了吗?……苗儿被问得莫名其妙,也不知道如何回答,支吾道,奴婢……自家的事儿都没做好呢,看哪儿热闹就往哪儿钻,赶紧回家去吧荷花说罢也不看芍药,径自去了西屋跟茉莉说话。
茉莉素来对杨氏没什么感情,在这边呆得气闷,见荷花进来就商议道:老院子这边人多又乱,两个孩子都累了也睡不下,要不你陪我回家去?咱自己清静地说话,让他们男人们在这里说话就是了。
那正好,我刚叫苗儿回家,这会儿咱们快走几步许是还能追上。
荷花闻言正合了心意,出去跟杨氏和方氏说了一声,就跟茉莉一起给枣儿和卍儿穿好衣服,裹好了披风,一人抱一个出了门。
蒋世彦见状忙过来说:你们去哪儿,我赶车送你们过去。
茉莉嫌他黏人,直摆手道:你陪着爹说话就是,两个孩子困了,我跟荷花回家哄着他们睡会儿,这儿太热闹,怎么都不肯睡。
蒋世彦也不管茉莉乐意不乐意,就非要黏着跟去,芍药有些酸溜溜地说:大姐夫对大姐可真是没得说,竟是一时一会儿都分不开呢那是蒋世彦对芍药没什么接触,茉莉又要强不肯跟他说娘家这边的短处,所以他对芍药的刺儿竟然是没察觉,只以为是她们姐妹间的玩笑,男儿大丈夫,善待妻儿是一等一要紧的事儿,别说是我,就是妹婿想来也是一样的。
芍药被说得脸上一讪,虽然知道蒋世彦不可能了解自家的事儿,所以应该是无心的话,但到底还是被戳中了心窝子,扫了自己男人一眼,见他笑得满面春风,就好像果真是个好好丈夫似的,心里越发不耐烦,瞥了一眼没好气地说:罢了罢了,要走就快些,别带累着这许多人都起身儿等着送你们。
蒋世彦被说得有些莫名其妙,但是不明白也就没多做理会,只护着茉莉和孩子上了车,又帮荷花扶了脚凳,然后自己赶着车朝荷花家过去。
茉莉在路上没说什么,到家后把孩子哄睡了之后,打发蒋世彦在西厢房看着,自己叫了苗儿和小真叫到东屋里,坐在炕沿儿上道:我今个儿给你们说几句话,你们两个都给我好生地记在心里。
苗儿转了下眼珠看看荷花,见她也默许了没有说话,这才福了福身子说:奴婢听大姑奶奶教训。
小真赶紧也学着做了。
茉莉清了清嗓子道:你们主子性子好,但是你们自己得知事,知道应该听谁的话,不该听谁的话。
不要谁指使了你们都去做,让别人看着不懂规矩,也给你们主子没脸。
苗儿脸上一红,知道这是在说自己,但是也不敢解释,只垂头听着。
茉莉接着又说了几条,见两个小丫头都乖乖地应了,这才喝了口茶说:罢了,你们下去吧,我们姐妹说几句话。
等两个丫头去了西屋,荷花才绷不住笑倒在炕上,揉着肚子道:大姐,你如今可越发出息了,都能端出大户人家少奶奶的款儿来了,训得一板一眼、有章有法的,我以后得好生跟着蒋大*奶学。
茉莉本来也是有些虚张声势的,这会儿被荷花一笑,自己也撑不住了,边笑边伸手去胳肢荷花道:你这张嘴,我帮你教丫头你还挤兑我,看我不掐你的娘还跟我说你越来越稳重了,我怎么就半点儿都没瞧出来。
姐妹两个笑闹了一会儿,都累了也就歪在炕头上对着说话儿。
茉莉先聊了聊自家一些杂七乱八的家务事,荷花也说了些自家的,还有城里铺子的情况之类,话题最后绕来绕去就说到了齐锦棠和蒋世彦的身上。
茉莉叹气说:你姐夫若是有齐家小哥一半儿的上进心,我就也心满意足了。
以前家里穷,总觉得有钱人家好,如今真嫁了个有钱人家,过上了这不愁吃穿的日子,如今才算是知道,难怪爹娘怎么节衣缩食都要供大哥他们念书,家里没有靠山又没有个上进的男人,日子当真是过得憋屈。
怎么好端端的起这样的感慨?荷花纳罕地问,我看你这就叫得陇望蜀吧?茉莉摇摇头,挪挪身子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道:自然不是,我从来都不是那种不知足的人。
只不过如今两个孩子大了些,我也开始跟着老太太学着管家,这才知道家业的艰难,公婆在外地做生意,被各处盘剥克扣,赚的钱倒有一半儿得去打点官衙人情,一层层的疏通下来,多少银子丢进去都是填无底洞,好容易在官老爷面前混了个脸熟,没两年又换了个旁的来上任,少不得又要重新一通盘剥……大姐这话说得也是,咱家如果不是大哥跟孙家关系好,在城里也难做得顺风顺水。
荷花听了这话倒是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所以说,家里的老太爷就希望你姐夫能上进些考取个功名,我如今天天管着孩子还要盯着他念书,活似多了个大儿子似的。
茉莉赌气地说。
噗荷花听了这话忍不住笑出声来。
蒋世彦的声音从外头传进来说:我可是听见了的,你在家训我也就罢了,怎么当着妹子的面儿还揭我的短儿?让我这个做姐夫的没了脸面,你这个做大姐的难道光彩?说着就笑着挑帘子进屋来,荷花,别听你姐瞎说,我用功得很呢荷花闻言抿嘴笑道:姐夫其实并不是无才,只不过那才干都用在了诗词歌赋上,不肯在正**章上下功夫,姐夫,你说我说得对不对?还是荷花会说话,虽然也是批评我,但是听得我心里舒服。
蒋世彦连连点头。
我可是还记得,好多年前小姑姑成亲的时候,姐夫出口成章,都说是神童呢荷花跟蒋世彦说笑了几句。
茉莉却想起说:那时候你俩一见面就吵架,真是不知道怎么就跟斗鸡眼似的,如今倒是和睦起来了。
荷花凑到茉莉身边说:你可知道我当初为啥看姐夫不顺眼?为啥?茉莉挑眉问。
就跟你以前看锦棠哥不顺眼的缘故一样荷花把头埋在茉莉的臂弯处,笑得肩头一耸一耸的。
茉莉顿时也反应了过来,伸手拍打着荷花道:你这小蹄子,你当时才几岁,懂个什么的蒋世彦听得一头雾水,忙问:你们这是打得什么哑谜?我竟是听不懂。
扭头问茉莉,你不是天天当着我夸齐家小哥读书好,怎么荷花又说你看她不顺眼?茉莉白了他一眼,经不住他再三地问,这才撇撇嘴道:他看上我妹子,我自然看他不顺眼蒋世彦哈哈大笑说:我以前担心荷花是不是看我不顺眼,万一累得你也厌弃我可怎么好,原来竟还有这样的缘故。
因着这件事,蒋世彦这一天的心情都好得不行,走前还特意对荷花说:等齐家小哥儿中了进士,我再带你姐来给你贺喜。
旁边的人听了这话都露出了善意的笑容,荷花红着脸跺脚道:你也来说这种浑话,哪里还有个做姐夫的样子。
茉莉也不说话,只是抿嘴笑,被荷花瞪了两眼才说:你姐夫说得没错,到时候来给你贺喜枣儿已经是能很会学说话的年纪,听着爹娘都这么说,忙也扎着小手冲荷花喊:河西、河西……去荷花伸手朝枣儿的小脸蛋儿上捏了一把,又顺手给她扯紧了披风,赶紧跟你爹娘回去罢回去替小姨给你太爷爷、太奶奶问好好、好……枣儿也不知道是听懂没听懂的,只一味地重复着。
方氏大包小包地给堆了小半车,这才算是放人。
转眼也是年后几个月了,给祝老爷子做了周年,荷花这一辈儿的人就出了孝期,博荣没急着回南边儿,想等着齐锦棠考试的结果下来,看着荷花成亲之后再走。
荷花开始还不甚在意,但是因着周围说得人多了起来,就不自觉的也开始紧张,尤其是算着日子殿试都该结束了,可因着京城跟北边儿离着远,所以还没得到消息,心里很难不惦记着。
这几日晚上就总是睡不踏实,没几天眼睛就抠搂了下去,牙龈也因着上火开始肿痛,越发吃不下什么东西,每日捂着腮帮子很是难受,牙还没好人就瘦了一圈儿。
家里人看着着急,却也没法儿劝她,毕竟这应考之事,谁也不敢说就定然能考上或是如何,方氏回来看了一次,见荷花这个样子就不想回城里去了。
博荣借口说博宁还在城里念书,而且铺子也离不开人,催了祝永鑫和方氏又回了城里,只说家里交给自己和小秀。
方氏本不想走,但是又果真放心不下铺子,不能一直让巧然和枝儿撑着,只能叮嘱小秀好好照看荷花,平时多劝解着,若是有事儿赶紧到城里送信儿。
待把方氏送走,小秀就发愁地跟博荣合计说:荷花一直都是只有她劝别人的,没有别人劝她的,娘让我劝解,我却是个嘴笨的,连如何开口都不知道,你可有好主意?博荣从看着的书上抬起眼,看看小秀发愁的模样笑道:愁什么,我看她就是闲的。
要不我教你个法儿,保管好使,如何?小秀闻言大喜,忙坐到他身边说:什么法儿?博荣把书丢开一边,伸手一勾小秀的腰,把她搂进自己怀里道:那你先说怎么谢我,我再看要不要跟你说。
小秀羞得脸上涨红,伸手推了一把道:大白天的少没个正经,看等下孩子醒了怎么好。
博荣朝炕上睡得跟打架似的闺女和儿子,起身儿揽着小秀就朝外间儿走去,睡得跟什么似的,打雷都醒不了。
小秀拗不过他,到底出去在外面的小炕儿上亲热了一番,事毕气息略有不稳地歪在博荣怀里,伸手拢了拢蓬乱的发丝道:你快点儿说正事,到底是什么法子?博荣闻听这话,眼睛顿时眯缝起来,手下又开始不老实地乱摸道:怎么,我刚才太不卖力了?竟然还想着那件事?去你的。
小秀又羞又恼地啐了他一口,翻身起来道,可不跟你混闹了,你只说主意,若是不好看我不打你以往你看她天天没个愁事儿的,都是因为她天天忙东忙西的,如今买了两个丫头,她自己一发闲了下来,自然就开始胡乱琢磨,你只要把宝儿塞给她,说让她趁着有空给开开蒙,她有了事儿忙就自然好了。
博荣伸手摸着小秀的头发,把她刚拢好的长发又搅了个乱七八糟。
因着孝期要分房,两个人一年多没有亲热了,如今得了个空,博荣没有压着自己的性子,结果就又滚做一处,足又黏了小半个时辰才起来。
小秀得了博荣的妙计,果然把宝儿塞给了荷花,让她看着给开蒙。
荷花没得推脱,只能打点起精神教宝儿识字,一时间倒是也把自己的闹心事抛诸脑后,渐渐缓过了精神。
四月底的时候,京城的报喜单子逐层放到各道府县城,城里吹吹打打地来给齐家报喜。
荷花一大早听到锣鼓声,还以为是自己日有所思地白日做梦,还不等下地趿鞋,栓子就一头撞进来嚷道:二姐,二姐,锦棠哥中进士了你、你说什么?荷花的嘴唇有些颤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着实没想到齐锦棠能当真中了进士。
我说锦棠哥中进士了,城里的人来给齐家报喜,齐老爷说要摆席面请全村的人呢栓子大声嚷道。
栓子话音未落,博荣也从外面笑着回来说:果真是中了,虽说名次很是靠后,在三甲挂了个尾巴,赐了同进士出身,但终究也还是中了,这回你可就放心了。
二姐,你咋了,你别哭啊……栓子看着荷花满脸的泪水,手足无措起来,扯着袖子上前帮她擦着眼泪说,二姐你别哭……荷花这才惊觉自己已经泪流满面,伸手把栓子搂在怀里,头就伏在他稚嫩的肩头哭了起来。
博荣上前伸手拍了拍荷花的肩头,并没有说话。
栓子却在那瞬间挺直了腰杆,荷花的泪水打湿了衣裳,灼灼地烫在他的肩膀上,让他的心里涌起一股奇怪地责任感。
荷花的情绪很快就稳定下来了,有些不好意思地扭过身去。
苗儿很有眼色地端了水盆过来,拧了手巾递给荷花擦脸。
小真笑眯眯地上来道:恭喜姑娘荷花的脸红了红,想嗔怪却又不知说什么才好,心里百感交集,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就着盆洗了洗脸,这才对博荣道:大哥,咱家是不是也该打点礼物去道贺?嗯,我已经托人给爹娘捎信儿了,如今锦棠还没回来,我出面太不合适,得爹娘回来去送礼才行博荣笑得春风和煦的模样,他从小看着齐锦棠对荷花点点滴滴的心思,如今见二人终于快要修成正果,齐锦棠又有了这样一个大好的前程,心里着实替妹妹感到高兴。
晌午时分,祝永鑫和方氏也都从城里赶了回来,两个人都欢喜得不行,打点好要送的贺礼去齐家道贺。
齐老爷高兴的在村里摆了三天流水席面,方氏更是帮着拾掇了一桌上档次的席面,让齐家请了齐氏族长并一些长辈来吃酒。
又过了半个月,齐锦棠送的信儿也回来了,除了给自家的,还有特意写给荷花的,说是在京城候着选官儿,已经八九不离十了,大概再过七八天就启程回家。
荷花掐算着日子,估摸着他该是六月上旬到家。
手打txt 第三百四十章 催妆铺房第三百四十章 催妆铺房荷花终于长大要嫁人了,小无突然有一种自己要嫁闺女了的感觉,感谢大家一路的支持和鼓励,也感谢所有给小无投过票、留过言、订阅过以及打赏过的亲们,是你们的支持让小无能走到今天。
接下来就快要洞房了,亲们是想吃肉还是喝汤,都冒出来留个言吧~=======》《===== 分割线 =====》《=======转眼到了五月中旬,齐锦棠又有信送回来说,最后定下来是去江南道下辖的一个小镇,名唤清溪县的地方,是个正七品的知县,又说自己已经在回家的路上。
家里都不知道清溪县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但是听说选上的是个知县,当地的一把手,一个个都欢喜得很,方氏还道:你大哥不过是在孙家少爷手下做事,就已经这样收入颇丰,齐家哥儿若是做了当地的大老爷,那以后娘也不用替你发愁了。
方氏自是欢喜,可是博荣却是知道轻重,荷花自己有些清楚但并不详尽,晚饭后就去寻了博荣细问。
一县之主品级也各有不同,要看县的等第来区分,高的有正五品,低的有到从七品的,就好比咱们城里的县太爷是从六品的,锦棠既然是正七品的品级,应该是去个比咱们县城再稍小些的地方。
博荣给荷花讲解道。
那到也还不错,好歹是自己做主,小地方虽然没什么油水,但是也少许多是非。
荷花稍稍放下心来。
博荣笑着说:锦棠是个自己心里有数的,你就不用瞎操心了。
我刚在给建羽写信,正好都同在江南道,让他先打发人去打探打探,咱们心里也有数点儿。
还是大哥想得周到。
荷花笑着谢过。
你如今只要安心地备嫁就好,别的用不着你操心。
博荣笑着打趣道。
荷花羞恼地不再跟他提这件事,但是家里也的确开始加紧给荷花备嫁了,去齐家丈量了新房,开始着手打家具,除了博荣带回来的樟木箱子,还另做了水曲柳和红松家具,大红的喜绸更是早早地就扯了回来。
方氏算计着因为齐锦棠考中了进士,如今能给荷花置办六十四抬的嫁妆,除去前头炕琴、炕桌、书柜、盆架、桌椅、小几、木榻等三十几抬的家具,十六口大箱子也很是惹眼,里面装得各色绸缎布匹、四季衣裳、被褥席帐,还有门帘椅搭之类,竟装得满满登登,插不进手去。
荷花平素的书之类收拾起来竟然也装了两抬,妆奁、胭脂水粉等物也铺开放了两抬,方氏又拾掇的些博荣拿回来的摆设,还有一些平素别人家送的物件儿,倒是也装了几抬,另外还有小秀爹送来的药材,方氏又自己添补了许多,良子又送了一箱子硝好的皮毛,大部分都是兔毛,还有几张狐狸皮、狍子皮。
这样一来嫁妆就已经很是丰富了,再放上胭脂水粉、首饰头面,再有些零零碎碎地归拢着,祝大姐家的厢房里几乎要放不下,看着很是体面周到。
荷花在心里掐算的时间不错,齐锦棠果然在六月初回到了齐家村,但是因着马上就要成亲,即便方氏再纵容荷花,也不能再让二人见面,荷花只能在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地等着出嫁。
齐家派了媒婆来商议婚期,见祝家嫁妆都已经准备停当,便订了六月十六这天的好日子。
六月十三这日,齐家派来喜娘、全福婆婆等人来送催妆,东西没什么贵重,不过都是取得好看和好彩头,花髻销金盖头、五男二女的花扇,大婚那日上妆用的梳洗用物、胭脂水粉,画财钱果等物。
方氏回礼送了罗花襆巾、袍子、靴子等物。
等到六月十五这日,祝家请人来抬着嫁妆,一路吹吹打打,绕着村子转了大半圈,这才送到齐家新房的门口,方氏指挥着众人把家具摆好,全福婆婆进屋给铺炕、挂帘幔,其余的嫁妆就摆在院中,开箱敞柜地给人观瞧。
村子里齐是大姓,多半个村子的人都沾亲带故,来看摆嫁妆的人满满地挤了一院子,这还有进不来的,看着祝家抬来的嫁妆都啧啧称奇,尤其是那几箱子上好的布匹绸缎,更是让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i看的眼红不已。
更灼人眼的还是妆奁里的头面首饰,大多都是南边儿的工艺,小巧精致,又多有宝石镶嵌,晃得大家都花了眼。
齐夫人原本觉得荷花家出了个举人,跟自家儿虽说还是不甚般配,但是也还算是勉强不算失礼,如今儿子中了进士,她的心自然就又高了一层,偏生齐老爷是个死心眼儿的,定了亲就钉是钉铆是铆,只认准了这门亲事,儿子更是不用说,心早就被勾去了魂儿,真是让她想得心里着恼。
如今看着嫁妆还算给自己挣脸,才算是缓和了神色,笑着招呼众人,对方氏的态度也和善了不少。
不论如何,催妆和铺房都欢欢喜喜地做得圆满,留下苗儿和小真在新房里暖房,其实也就是看守东西物品,方氏心里的两件大事终于都放下了,这才想起再过一日,女儿就是别人家的媳妇了,心里忍不住地发酸,送过嫁妆回家,就坐在炕上愣愣地发呆,直到小秀来摆桌子叫她吃饭,这才回过神儿来。
这天家里虽然张灯结彩、红绸挂满了各处,但是屋里的气氛却总是热络不起来,方氏的情绪让全家都好似处于低气压之下,说什么做什么都觉得不对劲儿似的。
宝儿好像也知道了什么似的,一直窝在荷花的身边,两个小手紧紧地抓着她的袖子,小秀来抱也不肯放手。
吃过晚饭,祝永鑫吧嗒了几口烟,然后起身儿道:明个是好日子,还要早起,大家都早些睡吧话音未落,外面就传来叩门声,博宁出去应门,见是茉莉两口子回来,这次也没带孩子,进屋之后茉莉上炕道:本来白天就要过来,结果枣儿不知吃坏了什么东西,直弄到傍晚才稍稍消停下来,交给了老太太照看,我俩贪黑跑了来。
孩子不舒服你又何苦非要过来,家里又不是没人张罗。
方氏听得心疼外孙女,直埋怨茉莉。
我就这一个妹子,她成亲我怎么能不回来,一辈子可就这一次呢茉莉嗔道。
罢了罢了,你们两个吃了饭没?方氏不愿跟她计较地问。
还没呢,哪儿顾得上吃饭啊,请了大夫看了孩子,好容易哄着吃了药,见不怎么腹泻了就赶紧过来。
茉莉推了荷花一把,明日就是齐家人了,今天也再伺候大姐一回,给我再炒个菜去。
方氏忙拦着说:你吃什么我给你炒,她明个儿要出门子,弄得一身的油烟味算什么。
娘,你就偏心眼子吧茉莉笑着说,我帮你热菜,随便吃两口就是了。
两个人胡乱吃了几口东西填肚子,蒋世彦自然就被打发去了厢房去睡,还不等铺好被褥,就又听得门响,竟然是良子和巧然两口子也回来了。
方氏赶紧迎出去道:这么大晚上的还赶回来,明个儿一早来吃喜酒不就好了。
良子扶着盈双下了车,眉眼带笑地说:该早就回来才是,最近闲着都去铺子帮忙,这两天铺子生意太好,一直拖到天黑才算空下来,我们关了铺子才往回走,跟枝儿姑姑还有博凯哥一起回来的。
方氏扭头果然见枝儿和金巡捕也在后头,下车后正往下搬东西,赶紧招呼家里来人帮忙,把人都迎进来。
良子一路扶着盈双,让茉莉看出了些端倪,站在屋门口扬声问:盈双嫂子,是不是有喜了?也不说出来大家高兴高兴,只自己偷着乐算什么。
盈双的脸上一红,轻声道:我、我这不是想等着进屋大家都坐下了再说嘛方氏赶紧丢下手里的东西来扶盈双,赶紧让进屋上炕歇着,指着良子训道:这是多早晚的事儿?你也不知道小心些,还带着她大晚上的赶路,若是颠到了可怎么好。
婶子,我说让她在家呆着她就是不肯,说要来给荷花添妆奁,看着荷花成亲,我拗不过她,也只能这样。
良子满眼宠溺地看着盈双道。
方氏看着他们小俩口和睦,心下也十分高兴,问过吃没吃饭,大家说了会儿话,这才分别安置了住处,良子跟盈双到枝儿那边的西屋住下,让博宁和栓子跟着蒋世彦睡在西厢房。
都各回各屋之后,方氏悄悄地用块包袱皮包着个小册子,拉了茉莉过去交代了几句,茉莉连连推脱,但是到底拧不过方氏,只得红着脸接了那什物,进屋见荷花已经换了睡觉的中衣,已经铺好了被窝,正在拍打枕头。
大姐,赶紧睡吧,娘说明个儿要起很早呢荷花见茉莉站在门口不进来,忙招呼道。
嗯,嗯,那啥……茉莉蹭进来,把手里的东西丢给荷花道:这、这个你自己看看再睡吧,我今个儿折腾了一天,可是累死了,我先睡了。
说罢整个人钻进被窝里,就跟藏起来的鸵鸟似的,连头都一并盖了进去。
荷花纳闷地打开包袱皮,一看那册子封面写着三个字——杏花天,开始还没会意过来,翻开一看就笑倒在炕上,她对这种东西自然没有茉莉那般害臊,但毕竟也是第一次看古代的春|宫图,见里面虽然画技一般,但画得大胆露骨,远不像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含蓄保守。
手打txt 第三百四十一章 虔诚对拜第三百四十一章 虔诚对拜第二天早晨,还不到寅正时分,荷花就被方氏叫了起来,她平时是最喜赖床的人,突然间这么早起来,困得跟个点头虫似的,被方氏拉去塞进了木桶里洗澡,小秀和茉莉帮她用皂角丸子揉搓着头发。
她自己迷迷糊糊地往身上抹着澡豆,洗了一次之后就想起身儿,被方氏又拉着搓了一回绿豆面,再重新用澡豆洗了一遍,又按着要给抹面脂膏子。
荷花急忙推开道:娘,这大热天的,穿着那里三层外三层的嫁衣都能热死个人,你再给我抹得一身黏黏腻腻的,到时候混着汗水还不跟涂了浆糊似的。
方氏听了也觉得有些道理,但还是抬手戳了荷花脑门一下:你这个没心没肺的孩子,这要出门子了都看不到点儿害羞的。
荷花抿嘴笑笑,最后又被茉莉擦头发擦得呲牙咧嘴的,大姐,你轻点儿,头发都扯掉了。
这算什么,等下上头的时候你再试试,那才是要连头皮都扯掉了呢茉莉一边用力帮荷花擦干头发一边说。
方氏扯着荷花躺在炕上,让茉莉给她擦着头发,自己给荷花抹了一脸白色的不知什么东西,说是小秀拿回来的,对皮肤有好处。
荷花虽然觉得这些东西得坚持做才会有效果,偶尔弄一次没什么用处,不过看方氏认真的样子也不敢多说,赶紧躺着由着她折腾。
等脸上的东西渐渐干了,可以起来去洗掉的时候,荷花的头发也已经干了大半。
方氏请的全福婆婆依旧是齐老五的媳妇,进来给荷花开脸上头,自然依旧是那些吉利话说了,荷花被扯得脸皮疼、头皮也疼,只能苦笑着说:难怪大姐到现在还惦记着上头疼呢,齐五婶儿的手也太重了去,别胡说。
方氏冲荷花脑门上敲了一记,上头自然是梳得越紧越好的,你五婶子可是村儿里梳头梳得最好的全福之人了,你还挑三拣四的。
荷花吐吐舌头,冲齐五婶儿笑道:五婶子是知道我的,才不会跟我生气呢齐老五的媳妇见荷花这样,笑着对方氏说:到底是从小青梅竹马长大的,大家都知根知底也没什么提心吊胆的,我当初上花轿之前,吓得手抖脚抖的,你瞧你家荷花,跟没事儿人似的。
她就是个没心没肺的。
方氏眼瞧着荷花头发紧紧地梳成了发髻,人顿时不像平时孩子气的模样,好像一下子长大了几岁,心里顿时酸楚得不行,儿女一个个大了,两个闺女都要嫁出去离开自己,可看着自己这里牵肠挂肚地担心,荷花却浑然不觉,不由得又觉得自己自作多情,不免有些气闷。
齐老五的媳妇给荷花上了妆,一层层嫁衣穿上去,最后戴上头上的凤冠,插戴好首饰,然后招呼方氏来说:嫂子快来看,你家荷花可真是咱们村里少有的美人儿,平时就是不爱收拾,这一装扮起来多漂亮。
你少夸她了,等下要翘尾巴的方氏看着女儿,心里又是欢喜又是不舍,还有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儿女们一个个都大了,也都天南海北的各奔前程,再过几年,自己身边不知道还会有谁在了。
荷花眼睛里也蒙上了氤氲的水汽,伸手握住了方氏的手道:娘,不管我嫁去谁家,嫁去哪里,我都是你的女儿,一辈子都是你的女儿。
方氏听了这话,眼泪顿时就控制不住,哗地流了下来,哽咽地说不出句完整的话来。
齐老五的媳妇赶紧劝道:这会儿可别哭,等下还有你们哭的时候呢,现在都哭成这样,等下上轿的时候可怎么处。
荷花这边收拾停当,就到里屋的炕上稳稳当当地坐着,一双簇新的大红绣鞋摆在身边的脚凳上,现在万事俱备,只等着齐家来人迎亲。
天亮之后,齐家迎亲的队伍按着找人掐算的吉时从家门出发,齐锦棠披红挂彩,骑着高头大马在最前面,几个堂表兄弟也骑马簇拥着,后面的行郎们举着各色吉祥什物,再后跟着吹鼓手,在后面抬着大红的花轿,还有自家的女性长辈坐着小轿在后面跟着。
荷花家的大门紧闭,门外空无一人,齐锦棠下马叩门,里面一群孩子七嘴八舌地嚷着:要红包,要红包。
齐锦棠身后的人忙把包好了的红包丢进门内,里面一阵哄抢,又换了博荣出来出题为难,齐锦棠一连接了三首诗,才总算是过了大舅哥这一关。
大门虽然是开了,但里屋的房门还是关得严严实实,茉莉在里面守着,听得齐锦棠来叩门便扬声道:我可就这一个妹子,可不能被你随随便便地娶了去,你得说点儿什么能打动我的话,不然我可是不开这个门齐锦棠闻言理理衣裳,肃容道:小可不敢说今后能给令妹多大的富贵荣华,但是甘苦与共,但凡是我有的,就一应都是她的。
但凡她想要的,我会竭尽所能为她做到。
这话听着是很好听的,不过就不知道以后做得如何茉莉在里面似乎还不甚满意,还是不肯开门。
齐锦棠忽然笑着说:大姐,你自己妹子是什么性情你还不知道?我看以后也只有她欺负我的份儿,没有我欺负她的份儿,不过我心甘情愿被她欺负一辈子。
茉莉被这话逗得咯咯直笑,屋里的女眷们也都笑得前仰后合,荷花满脸羞红地暗啐,心道这人怎么这时候还没说这样没正经的话。
屋门开了,齐锦棠进得屋来,依着令行了礼,博荣背起荷花朝外走去,小秀在一旁给撑伞,到门口的红毡布垫子上,荷花跟齐锦棠站定,一起跪下给祝永鑫和方氏磕头。
荷花先前的镇静大半都是撑着的,这会儿已经哭得泣不成声,跪下磕头就站不起来了。
齐锦棠也规规矩矩地磕头道:岳父岳母在上,小婿一定善待荷花,不让她受委屈,若是有违今日之言,一定负荆上门领罚。
喜娘好容易把荷花扶了起来,方氏从荷花的盖头下面喂她吃了两口饭,伸手帮她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招呼茉莉来给她补了补脂粉,自己却也止不住地流眼泪,哽咽着劝道:莫要哭了,大喜的日子哭得小脸儿都花了。
娘……荷花拉着方氏的手不肯松开,栓子也扑上来哭,宝儿和栗子还不太明白是怎么回事,但是见到大家都抹眼泪,也都放声哭了起来。
荷花搂着栓子道:听爹娘的话,好生念书知道不?我的好姑娘呦,您就嫁在本村,过了三朝回门,你啥时候想见家人见不到哦喜娘怕误了时辰,劝了两句就忙把荷花半扶半拖地塞进了花轿。
姑娘,快,快扔扇子刚一起轿,喜娘就在轿窗边提醒着,等下误了吉时就不好了。
、荷花从没坐过轿子,觉得一阵晃动正努力稳住身子,听了这话忙七手八脚地找扇子,好不容易从袖子里抽出来,顺着窗子丢出去。
祝永鑫先冲着轿子后面洒了一碗米,小秀扶着还在哭的方氏,塞给她手里一碗水,扶着她泼了出去。
乡里乡亲又凑过来拦轿,齐锦棠身后的几个人忙拿出早就备好的铜板洒了几把,大家这才哄笑着散开,锣鼓喧天、鞭炮震地,齐锦棠欢欢喜喜地迎了新媳妇往家里去。
荷花在轿子里抽空擦了脸,用茉莉早给她准备好的东西补了补妆粉,知道花轿要围着村子绕几条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到齐家,心里不免有些紧张起来。
足又过了一刻钟的时候,花轿在一阵欢呼喧哗声中落了地,但是这边也还有人拦门,里面有客人念诗,让齐锦棠对,直对了两首才哄闹着放行。
两边有人端着内盛谷豆钱果草结的花斛,一边说着吉利话儿,一边抓着花斛里的东西朝新人抛洒,两旁围着许多孩童争抢。
等谷豆撒完之后,轿帘儿才被掀开,喜娘伸手扶着荷花出了轿子,她低头从盖头的缝隙中看着脚下,小心翼翼地踩着那大红毡布铺好的路朝里面走去。
先过门坎儿、迈马鞍、跨火盆,最后才到了正厅,径直被迎入内室,踏着红纸包着的青砖,到炕上坐福。
听着喜娘说过吉利话,又有人把齐锦棠也迎了进来,坐到荷花对面,这才有人捧上一条挽成同心结的彩缎,齐锦棠牵着彩缎倒行而出,引着荷花走到外间正厅。
眼前都是满满的红,荷花只能随着齐锦棠轻轻地牵引向外走去,到了正厅被人扶着站定,低头能瞧见脚前跪拜用的大红锦垫,听着有人扬声道: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虽然没有浪漫的求婚、没有玫瑰也没有闪亮的钻戒,但是这种古礼似乎更能把人的心牵在一起,两个人虽然没有交互的眼神,听不到彼此的声音,但是对拜的时候,那种涌动出的虔诚感动,将两个人的心连在一起,让她觉得这就是一辈子最浪漫和难忘的时刻。
手打txt 第三百四十二章 终于等到这日第三百四十二章 终于等到这日关了三个多小时的小黑屋,就写出四千字来,小无真是要抓狂了,肉虽好吃但是写着难啊~真的已经竭尽全力地写了,亲们如果吃着不满意,也不要拍小无了,呜呜~看在小无这么努力的份儿上,要多多爱护,最好有票子打赏神马的,有动力才有肉肉吃滴说~=======》《===== 以上不收费的分割线 =====》《=======拜过天地,又随着红缎牵扯回到了内室,男向右女向左地上炕坐好,傧相们手里托着莲花瓣的盘子,里面五谷、栗子、枣儿、花生等物,还有些五分打着吉利花纹字样的锞子,齐五婶儿看了不由觉得,齐家果真是根深的大族,有的是家底儿,这气派可是比当年茉莉嫁的蒋家更甚。
接过喜盘在帐子里各处抛洒,依旧是那一套喜歌儿:撒帐东,帘幕深围烛影红……撒帐西,锦带流苏四角垂……撒帐南,好合情怀乐且耽……撒帐北……撒帐上,交颈鸳鸯成两两……撒帐中,一双月里玉芙蓉……撒帐下……撒帐前……撒帐后,夫妻和谐长保守,从来夫唱妇相随,莫做河东狮子吼……撒帐诗里面有些暗喻闺房之乐的词句,荷花垂头坐在炕上听得有些面皮发烧。
齐锦棠坐在荷花对面,虽说还隔着盖头,但见她垂头的模样,不由得想着荷花如今不知是个什么神情,正得喜娘拿了秤杆儿过来,让他去挑盖头。
他稳住心神,伸手挑开了盖在荷花凤冠上的打红盖头,露出了荷花绯红的面颊,眼帘低垂睫毛还不住颤抖,像两只羞涩的彩蝶。
薄唇染了胭脂,比往日更觉红嫩。
荷花被挑开了盖头,刚开始没敢抬头,但半晌没听到声响,这才偷眼朝自己对面看去。
齐锦棠平素都穿得很是淡雅,难得见他一身儿大红的新衣,越发衬得面目清俊,一双眸子里漾着柔情,满满地都是自己含羞的模样。
两下目光相接,齐锦棠的脸上露出笑意,荷花却像被人捉住了错处似的,忙不迭垂头避开。
傧相又捧了盘子上来,喜娘笑着取了盘中扎着大红绸花的剪子,从荷花和齐锦棠鬓边各剪下一缕头发,巧手拈在一起挽个同心结。
荷花看着她手指翻飞,两缕发丝交结缠绕、不分彼此,最后挽成一小巧精致的同心结,倒像是在自己心底也挽了一个结,她思及此处,转眸去看齐锦棠,见他目中含情,竟似也与自己心思相同一般。
男既分丝发,女亦剪云鬟,绾做同心结,藏入锦囊中,相敬常如宾、举案应齐眉,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虽然不过是几句市井打油诗的吉利话,但是听在有心有情之人的耳中,却又是一番不同的心境领略。
最后捧上来的是一双合卺杯,两个人凑近喝了合卺酒,齐锦棠灼灼的目光落在脸上身上,竟都觉得烫到人心里去。
喜娘将合卺杯丢在地上,一仰一覆得了个好彩头,道喜后得了个银锞子,欢喜地告辞了出去。
齐锦棠起身下地,站在炕边端详着荷花,直看得她又羞又恼了,这才笑着说:我得出去招呼客人,苗儿和小真都在那屋,我叫她俩进来陪你,炕桌的小抽屉里给你准备了点心,饿了就垫垫肚子,若是累了就略歪歪,只是莫要弄乱了衣裳头发,晚上怕还有来闹洞房的……后面似乎还有嘱咐的话,但是外面已经有人扬声嚷道:新郎倌儿快出来敬酒了,如今可还是青天白日的,难不成就等不及要小登科了?荷花听了这话脸红得几乎要滴血,顾不得害臊赶紧催他道:以后多少说话的时候,偏要在这会儿嘱咐,你再不出去,我今后可是没脸见人了。
齐锦棠眉眼带笑,只觉看着荷花如何都看不够似的,但也知道分寸,转身出去,唤了苗儿和小真道:好生陪着你们姑娘。
苗儿和小真都是头一次见到齐锦棠,全都不敢抬头,低头诺诺地应了,待齐锦棠走了之后才进来东屋。
小真到底年纪小一些,以前不过是在家做活,没见过什么世面,而且也没有苗儿稳重,见屋里没了人就高兴地说:姑娘今个儿真漂亮,这儿屋子也好看,东西也好看……苗儿拦住了小真的话,去问荷花道:姑娘饿不饿?姑爷交代奴婢,说炕桌抽屉里给您备了点心,屋里也有茶水,不如略吃点儿垫垫,不然等到晚上还指不定能不能吃上东西。
荷花略活动了一下酸楚的脖子,这会儿才觉得头上那个凤冠沉沉地压人,稍微动弹就撞得钗环作响。
小真上来帮荷花揉捏着脖子和肩膀,荷花才问:你俩早晨吃东西没?昨晚在这儿没人来生事吧?没有,姑爷还安排了两个妈妈在外头,都是很和气的人,奴婢们早晨吃过了,刚才趁空也有个妈妈来送了午饭,已经都吃了。
苗儿拉开抽屉,果然有几碟子还压着喜字、盖着花帘儿的,一一摆到桌上,又倒了茶来。
荷花见那几碟子糕点,桃花烧卖、蒸酥果馅饼、黄米面枣儿糕和雪花云片糕,都是平素自己喜欢吃的,心里感动齐锦棠的心思,虽然并不觉得,却也一样儿吃了点儿,喝了几口茶让苗儿把东西都收了,怕被人撞进来看见不好。
前面的吵吵嚷嚷,时不时地会传到后面,荷花免不得心里惦记,不知道齐锦棠喝了多少酒,少不得又让苗儿去煮了醒酒汤备着。
这一等就直等到外面华灯初上,大红灯笼映在窗纸上,红彤彤地很是好看,新房里儿臂粗的红烛也点起来,屋里顿时就亮堂起来,荷花估摸着前面的人该是都快过来了,对着妆奁理了头发,又略补了补妆。
果然不多时就有齐家亲友的女眷,簇拥着齐锦棠进了屋来,围着说话儿取笑,倒是有个眼尖的,见外间儿的小炉上暖着陶罐,掀开一看竟是醒酒汤,忙不绝口地夸道:大姐家可真娶了个好媳妇,瞧这心细的,连醒酒汤都早早地备下了,以后棠哥儿可真是有福了。
齐夫人当着人面儿也是有心存体面的,自然也是对荷花赞不绝口,齐家历代是读书人家,也没那些粗俗的闹洞房花样儿,只女人们坐在一处玩闹几句,在炕上翻了些喜果吃,又对齐锦棠取笑了两句,便就也都散了。
齐老五的媳妇走前,对荷花低声嘱咐了那大红喜被里叠着的白绸,万万要记得放在身下。
荷花顿时涨红了脸,胡乱点头应了,屋里人一时都散了,只有苗儿和小真侯在一旁,准备伺候二人歇下。
齐锦棠直接挥手道:你们都下去吧,嘱咐外面的婆子关好门户,这里用不着你们伺候。
荷花坐在炕沿儿上,听着这话,手里不自觉地捏紧了袖子,紧张得不知该如何是好,似乎连坐都坐得不安稳了。
苗儿和小真都退了出去,新房的门也关了个严实,齐锦棠这才走到炕边,从上而下地盯着荷花瞧。
虽然知道荷花算不得什么绝色女子,不过是清秀耐看,可那眉眼、模样,却是样样都合自己的心意,心里只想着要她,只认准是她,如今总算是得偿所愿,一时竟怎样都看不够似的。
荷花被看得发窘,又没处可躲、无处可藏的,想要开口说话都觉得喉咙发紧,张了张嘴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直闻到齐锦棠身上的酒气,这才寻了个话题道:外、外面炉上给你温着醒酒汤,去喝一碗吧……齐锦棠却直接伸手抽掉了荷花发间的长簪,把凤冠帮她取下,声音中带着笑意地说:我没喝几口,大家都有分寸呢你平素最不爱戴首饰,顶着这个一天,该累坏了吧?从小到大的情谊,以前也不知被抱过多少次,拉过多少次的手,可是这会儿齐锦棠的手指只划过了发间,就惹得荷花心里发紧,一阵轻微地颤抖,头越发埋得低了。
齐锦棠拉住荷花的手问:我刚才只喝了几盏酒,竟都没顾上吃东西,你陪我吃点儿?荷花这才抬头看他,眉眼依旧是小时候的模样,全都舒展开来依旧那么好看,站在红烛前,衣边被裹上一层光晕,越发衬得挺拔清朗,不由自主地就被他拉到桌旁。
两个人虽然都腹中空虚,可谁也无心吃饭,都胡乱用了两口,荷花盛了碗汤喝,将嘴唇染得越发娇艳。
齐锦棠看得出神,喃喃地说:荷花,你今天真好看。
荷花的脸颊瞬间飞起两朵红云,汤也喝不下了,端着汤碗的手都要抬不起了似的,恨不能寻个地方把自己藏起来,低声道:抹得白的白、红的红,有什么好看的……说到这儿才想起来自己还没卸妆,难怪总觉得脸上热得难受,那么多脂粉糊着,都透不过气来。
齐锦棠从门后拎了水壶,给她兑了小半盆温水,看着她卸了手上的龙凤镯,挽了袖子,低头就着温水洗脸,白皙的手腕被红烛镀上一层蜜色,素手撩水,让他想到小时候两个人头对头洗衣的光景,凑过与她抵头道:我也一起洗洗,别浪费了水。
都是脂粉,你来凑得什么热闹……荷花嗔了一句,自己挪开地方擦脸。
齐锦棠过来就着她的手也胡乱擦了,将荷花轻拥入怀,看着她已经羞成粉色的耳垂和颈子,一个滚烫温柔的吻,就落在了她的耳畔,满足地呢喃:我终于等到能拥你入怀的这日。
手打txt 第三百四十三章 喜帐内两相欢好第三百四十三章 喜帐内两相欢好嗷,拼命写了,下午还有一章更新,也不知道大家这肉吃得满意不,真的竭尽全力了,求打赏~求粉红~求鼓励支持~=======》《===== 分割线 =====》《=======荷花羞得不敢抬头,一个吻就从耳畔直烫到了心里去,再加上这句话,整个心儿都跟着颤了起来。
把头深深地埋在齐锦棠的胸前,耳中满是砰砰地心跳声,也不知是他的还是自己的,都连做一片,分不出彼此。
齐锦棠食髓知味,一个吻过后,就再也收不住了,当下饭菜也不吃了,捧起荷花秀气的脸庞,一个个轻吻落在她的额角、眉梢、鼻尖、脸畔……用唇细细地描画着她的眉眼模样。
细碎的吻不带什么情|欲,吻得耐心又温柔,把荷花的一颗心都吻得酥软,心中满满地温情,随着一个个吻,荡起层层轻柔的涟漪。
齐锦棠微微带着酒气的唇,吻遍了荷花小巧精致的脸盘儿,最后才蜻蜓点水般地落在了她红艳的双唇上,噙住了那微张的唇瓣,细细辗转研磨,渐渐地不满足于这样轻柔的接触,一手紧紧扣住荷花纤细柔软的腰肢,拔掉了她头上的钗钿,将她一头青丝散放下来,五指深深地插|进发间,托着她的后脑让她贴紧自己,吻得越发深入。
荷花第一次被人噙住唇瓣,紧接着就是这样的深吻,听着他越发粗重的呼吸,鼻尖萦绕的都是他的味道,双手无助地抓着他胸前的袍子,大半个身子都靠进了他的怀里,神志都被他吸出去了似的,脚下更是使不上半分力气。
天旋地转之后,荷花只觉得身上一沉,两个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滚到炕上去了,齐锦棠双手撑在两侧,一双眸子闪亮亮地看着自己,忙扭过头去,却又被他低头吻上粉颈,痒得她忍不住想笑,身子直往后缩。
齐锦棠轻啄几下见她笑着直躲,干脆唇间用力,在她颈上啄出一朵艳丽的玫红,看着很是满意,恨不能再多吻出几朵。
荷花吃痛,伸手胡乱掐去,正掐在他的腰间,觉得触手绷紧有力,并不似外面看起来那么单薄清瘦。
你……齐锦棠声音猛地低沉下去,抓住荷花的手,不让她再无意撩拨,引着她的手搭在自己肩头,俯身又朝微微红肿的嘴唇再次深吻了下去。
荷花顿时就没了抵抗能力,身子瘫软如一汪春水,不知何时嫁衣已经被解开,层层叠叠花朵般绽开,露出单薄轻柔的里衣,包裹着还略稚嫩青涩的身子,如半开的花苞,娇怯含羞,让人更想再探求深处的美好。
齐锦棠的舌尖描画着荷花的唇形,轻轻拨开她的唇齿,追逐她娇嫩的香舌,如白日里结发的青丝,纠结缠绕,恨不能再也不要分开。
又一个吸人魂魄的长吻结束,荷花才惊觉自己跟齐锦棠都只穿着中衣相拥,外面几层的嫁衣喜服,早就不知所踪,想来是被丢出了帐外。
荷花眼见自己被吻一次就败退一节,羞得伸手去推齐锦棠,轻声嗔道:只当你是个正经人呢……我素来都是正经人……齐锦棠笑得胸膛一阵起伏,最爱看她这样羞恼的模样,低头用舌尖卷住她玉珠般的耳垂,伸手在她腰间流连揉捏,慢慢向上罩住胸前微凸的圆润,那手可盈握的柔软让他心里被重重一撞,一股热流就从身下直冲至了脑门。
嗯……荷花一声嘤咛,更如点燃了帐子内的热浪,齐锦棠粗重的气息喷在荷花的面颊耳畔,伸手去摸索她的衣襟儿,扯了几下却不知怎地打了个死结儿,顿时弄得个面红耳赤,停了手上的动作,侧着身子去解那死结。
荷花也不去帮他,转身把头埋在喜被里吃吃直笑,直笑得齐锦棠心里痒痒,干脆用力撕扯那带子。
好好儿地衣裳,扯坏了怎么好……荷花伸手去与他争。
两个人几下扯得断了一头,不提防间,里面绣着鸳鸯戏水的大红肚兜就被扯了出来,粉嫩的颈肩也袒露大半,倒让齐锦棠一时看得呆了。
荷花羞得忙扯衣裳遮掩,可哪里有齐锦棠的手快,里衣飞快地被他剥了下去,只余个肚兜遮羞,一双滚热的大手,顺着纤巧的腰身向上摸去,指尖常年写字落下的薄茧,略有些粗剌剌地划着荷花身上娇嫩的皮肤,一阵痒来一阵酥麻,让她扭着腰肢只想躲开。
这么一扭更是露出越发多的嫩肌,齐锦棠手下轻抚,又低头去吻,见她乳|尖挺立,在肚兜上撑出个小巧的凸起,低头一下噙住。
啊……荷花惊呼出声,那般敏感的娇嫩包裹在他灼热的口中,更被舌尖轻触卷舔,激得浑身毛窍都绽开了似的,一层细密的颤栗浮起在肌肤上,身子里的热流四处乱窜,找不到地方可以突破而出。
肚兜的带子已经被齐锦棠用指头勾开,见荷花浑身都漾着羞涩的粉红,贝齿轻咬下唇,平素灵活的大眼睛此时半阖半开,睫毛颤抖着不知是羞还是怕,便越发放温柔了动作,褪去了肚兜,揉上她胸前的美好,又低头轻吻那一对儿红莓,直惹得荷花唇齿间抑制不住地发出断断续续的呻|吟,那带着轻颤的妙音,将帐中的情|欲调得更加浓烈甘醇。
、齐锦棠轻咬着荷花的圆润,自己三两下除去了上身的衣物,俯身与荷花贴合起一处,搂着她的粉背吻上她的后颈。
两人赤luo相贴,那说不出的触感和心理上的冲击让荷花身子一颤,齐锦棠身子削瘦却并不单薄,酒气、汗气和他身上原本的皂角香气混在一起,成了一股独特只属于他的气息,让人迷醉其中,什么都不去想,只愿就这样沉沦下去。
那个原本清新生涩的少年,如今也有了男人似的霸道,用唇一寸寸宣告着自己的所有权,一双手臂紧紧地箍着,恨不能将荷花揉进自己的身子里。
荷花虽然两世为人,入洞房却是破天荒头一遭,这会儿无措的手都不知往什么地方搁,在齐锦棠的亲吻揉捏下,觉得身下也渐渐湿润温热起来,下意识地夹紧双腿,生怕被他发现了似的。
齐锦棠虽然早就急切地想要释放自己的欲望,却又怜惜着荷花年纪尚小,只按捺着慢慢与她亲热,这会儿见她双腿夹紧,不适地绞在一起研磨几下,这才伸手去扯她的裤带。
荷花从未经过事儿的身子格外敏感,下面早就不知不觉地泛滥成溪,齐锦棠的手伸进去只在雪臀上抚摸两下,就惊得她身子连连颤抖,等那四处点火的大手绕到身前,顺着小巧的肚脐一路下摸,就更是跳得心都要出来。
齐锦棠小心翼翼地分开她夹紧的双腿,手试探着向下探去,单薄的绸裤已经被蜜|液沾湿,贴在下身的花径口,让他毫不费力地就摸到了个小巧的凸起。
嗯……不要……荷花被触到了花核,下面猛然一紧,整个身子随之僵硬得不知该如何动作。
荷花……荷花……齐锦棠的唇在荷花的脸上胸前来回流连,亲吻间不住唤着荷花的名字,手下动作越发温柔,试探着揉着花核,并不急着朝花径口探寻。
他的指尖带来阵阵酥麻,从身下一涌连着一涌地冲到全身,这样陌生的快|感让她既觉欢喜又觉惊慌,浑身烫热恨不能寻个凉快的什物降温,双臂环上齐锦棠的背,主动将身子贴上他赤|裸的前胸,谁知他的身上竟比自己还要滚热。
此时想要脱身却已不能,齐锦棠一手搂紧她的背,另一手仍在花径口辗转流连。
随着他不住加快的揉搓,那酸麻连成一气儿,分不出先后强弱,争先恐后地朝全身各处奔涌而去,荷花难耐地发出鼻音低沉的呻|吟,身子一僵,双腿猛地夹紧,随后在齐锦棠的怀里抖得如一片风中秋叶,一股滚烫的蜜|液尽数从花径涌出,喷了齐锦棠满手。
许久才从那毫无防备的快|感中回过神儿来,荷花羞得把头深埋在齐锦棠的肩窝处,浑身滚烫酥软,一点儿力气都使不出来,只能由着他揉搓亲吻。
齐锦棠借着这涌出来的蜜|液,指头在花径口轻点划圈儿,慢慢地向里试探,每见荷花神色难忍,就忙放慢节奏。
自己身下的欲|望早已经坚硬昂扬,却也不忍因为自己过急让荷花受苦,直到她渐渐能适应了自己的手指,这才急忙褪去二人亵裤,终于坦诚相见。
荷花粉面含春,眼神瞟向帐外隐约透进来的烛光,不去看齐锦棠,却被他掰正了下巴,四目相对,越发羞涩难当,眼神儿也不敢乱看。
荷花,你真美齐锦棠分开荷花的双腿,把自己难耐的欲望顶在她湿润蠕动的花径口,吻着她的眉间,沙哑着声音说,叫我的名字……锦、锦棠……从未被外人触碰的隐秘之处,今日终于向心爱之人打开,花径口那滚热的坚硬,让她的心都跟着一起颤抖起来,看着齐锦棠近乎虔诚地眸光,听着他温柔的请求,终于红唇轻启,颤抖地吐出这两个字。
语毕就觉下身一阵剧痛,滚热贯入直顶花|心,顿时纤腰绷紧,螓首后仰,痛呼出声。
=======》《===== 章推的分割线 =====》《=======《庆春》——颜小煜——夹缝中顽强生存,她依然坚信,总有一日,生活会如名字所言一般,吉庆有余、富贵如春!手打txt 第三百四十四章 洞房夜的大乌龙第三百四十四章 洞房夜的大乌龙呜呜,写了一下午一晚上……鸭梨好大~不管怎么样,终于吃到肉肉了,亲们快来表扬小无吧~=======》《===== 分割线 =====》《=======荷花……齐锦棠也低沉地叫了一声,坚硬的欲望包裹在不住收缩蠕动的花径内,突如其来的快感让他的鼻尖鬓角都渗出汗珠,却又只能绷紧着腰身,不敢随便活动,俯身去吻荷花。
荷花双手紧紧抓着身下的喜被,虽然早知道会疼但没想到会这么厉害,这一下把刚才的酥麻和快感都痛得没了影子,眼角沁出泪花,又被齐锦棠轻柔地吻去。
她半晌才把僵硬的身子软了下来,伸手搂住齐锦棠紧绷的腰身,撒娇地喊了声好疼,随即就被堵住了唇,余下只剩一串辨不出意义的呢喃。
齐锦棠把荷花的身子吻得瘫软,这才慢慢地挺动腰身,下身被她紧紧地包绕,如被吸吮般让人贪恋,不敢动作的忍耐又着实折磨着他。
荷花初遭破身,娇嫩的紧窒从未经过这样的挞伐,纵使齐锦棠如何小心温柔,抽|插间都依旧带着痛楚,但于心爱之人终于结合在一起的奇妙感觉,又让她觉得这疼痛并不是那么难耐,只搂着齐锦棠不住地索吻,努力忽略身下的不适。
齐锦棠见荷花不再呼痛,更主动地来亲近,这才终于放开了手脚,由本能带动着身体,一次又一次索取着她的甜美,在她的颈间、胸前,一次次留下属于自己的印记,听着她在身下婉转呻吟,身下更觉胀大跳动。
身下空虚和充实交替着,痛楚和快感缠绕纠结在一起,分不出彼此,荷花毫无意识地在唇间溢出娇吟,双臂无力地勾在齐锦棠的肩头,如一尾穿行在巨*中的小鱼,身体完全由不得自己做主,神志被一波*涌动冲得支零破碎,只知道把自己完完全全地交给齐锦棠去主宰,接受着他的热情和欲|望。
齐锦棠抱着荷花娇柔的身子,被她无意识地扭动和搂抱撩拨得越发加快了动作,每一次都正撞在花心上,胸膛摩擦着她胸前的柔软,酥酥麻麻的颤栗从胸口荡漾开来,渐渐充斥了全身,每一次有心或是无意的接触,都好似在原本的热浪上再加了一把火,直烧得人口干舌燥,身上的火还能在抚摸磨蹭中稍稍得以缓解,心里腾着的那把火却好似要把人从内到外烧个精光似的,随着一次次的深入向丹田涌去。
荷花被含住了胸前的红莓,身下又承受着一波*毫不间断的冲击,长发散乱地铺在大红的喜被上,身子被情欲染成惹人怜惜的嫩粉色,眼神迷乱,根本看不清任何东西,只觉深深浅浅的红。
面颊潮红,嘴唇被吻得红艳水嫩,轻合轻启,引得齐锦棠不住俯身品尝。
吻已经不再只是温柔缠绵,而如攻城略地一般,永不厌倦地索取吸吮,舌尖被噙着,贝齿不时被刮蹭着,连呻吟都只能从鼻端溢出,**不住地起伏,一下下抵着齐锦棠的胸膛,小巧的浑圆如雪白的嫩豆腐微微颤抖,被齐锦棠的手掌拢住揉搓。
身体的快感几乎淹没了下身的不适,蜜液不住地涌出,让进出更加顺畅。
齐锦棠的手忽然下伸到二人结合处,轻轻地揉捏荷花略微红肿的花核。
啊……荷花尖叫出声,身子也向后弓了起来,还不等喘匀了气,就觉得身下的冲击一下快似一下,一下重过一下,次次都深深地顶入花径深处,那是连刚才都还没碰触到过的地方,隐隐的痛楚让她用力扣住齐锦棠的肩头,花核处蔓延开的快感慢慢将那痛楚掩盖过去,让她煎熬在其中,双腿勾住了齐锦棠柔韧有力的腰,随着他的节奏起伏。
喜帐外啪地一声爆了个烛花,门窗紧闭的屋内热浪滚滚,喜帐也似乎羞涩般轻轻摆动,半遮半掩着帐内缠绵的二人。
齐锦棠的汗珠顺着发丝滑落,滴在荷花白嫩的**上,与她的香汗融合,不住地滚落到身下的喜被,漾起朵朵红梅。
身体内乱冲的热浪都渐渐地找到了方向,朝**处汇聚而去,胀热难耐的感觉让荷花扭动着腰肢,似乎急切地要寻找释放。
齐锦棠腰间一紧,几乎被她扭得把持不住,双手用力扣住她的纤腰,扯着她更加贴合自己,快感排山倒海地涌来,饶是他一直自制也发出了阵阵低沉的闷哼。
荷花断续的呻吟声渐渐紧凑连绵,勾着齐锦棠腰身的双腿猛然缠紧,花径收缩绞动,一阵控制不住的痉挛,小腹处热流像被点燃的爆竹,猛地炸开冲向四肢百骸,头皮发麻,发根被冲得纷纷立起,嫩肤上显出颤栗的细密疙瘩,潮水般浮起又潮水般退去,只留下粉红色的痕迹。
下身抽搐颤抖地喷薄出蜜液,整个人瞬间软了下去,连哼都懒得再哼一声似的,却因齐锦棠突然猛烈起来的攻势又呻吟起来:锦棠……唔……锦棠……一声声的呼唤带着平时没有的媚意,末尾还带着细弱地颤抖,撒娇似的勾得人心里痒痒。
齐锦棠本就快把持不住的欲望,被荷花滚烫的蜜液一浇,快速地跳动进攻着,耳端萦绕着她勾魂摄魄的呼唤,心里满溢着幸福和满足,后腰猛挺贯入花径的最深处,分身雀跃着喷出集聚许久的欲望。
荷花瘫软地由着齐锦棠耸动,一次急过一次,一次重过一次,次次直顶入最深处,几乎要把魂魄都顶出躯壳,最后那一股滚热喷入小腹,烫得她一个哆嗦。
锦棠……啊……尖叫声毫无防备地从唇齿间逸出,身子不受控制地连连抖动,许久才从那脑中空空的状态中恢复神志。
齐锦棠保持着最后的姿势,侧身拥着荷花,不愿意就这样分开。
两个人浑身赤luo,汗水**将身下的喜被揉搓得杂乱不堪,荷花鸵鸟似的把脸埋在齐锦棠的胸前,不敢抬头去看他的眼睛。
齐锦棠的手还在荷花身上游走,眷恋着她柔嫩的肌肤,两个人都没说话,只这样没有任何阻隔地相拥在一起,等着刚才狂暴的热潮慢慢退去。
荷花浑身酸麻,快感褪去之后下身的痛楚又渐渐涌了上来,她慵懒地偎在齐锦棠的怀里不愿动弹,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每每要细想,却总被齐锦棠不老实的手弄得无法集中精神,最后一把抓住又摸向胸前的大手,声音沙哑中带着鼻音地说:还不老实……齐锦棠低头在她头顶吻了一记,只轻笑着却不说话,反手抓住她的柔荑,凑到唇边一根根亲吻着她并不算娇嫩的手指。
荷花被他亲得发痒,扭扭身子换了个姿势,回想起刚才的狂热不免依旧面红耳赤,却又忽然生疑,伸手戳戳他的胸膛,语气中带着不满地问:我怎么觉得你这么无师自通的?明个儿起床后该不会有什么通房侍妾地来给我磕头吧?若真有可怎么办?齐锦棠低头看着自己的小娇妻,强忍着笑意问。
荷花似乎很不满他的态度,又用力地戳了两下,嘟着嘴说:什么怎么办,若是真有,那我就休了你,然后拿着嫁妆回家齐锦棠俯身吻住她的唇,虽说知道是赌气的话,却也不愿从她嘴里听到这样的言语,吻得她喘气连连才又松开,哑着声音说:如今我整个人都是你的了,不许再说要休了我的话诶……荷花心道这怎么反过来了,不满意他这样转移话题,半撑起身子定要问个明白,冷不丁扯动双腿,下身一阵疼痛惹得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怎么,疼得厉害?齐锦棠心疼地圈住她问,从小就是这刨根究底的脾气,到如今也都改不了。
他说着伸手朝炕稍的柜子摸去,拉开柜门扯出个小包袱来,塞到荷花怀里,喏回手挂起了半边床帐,让外面的烛光照了进来。
荷花解开包袱,见里面除了两本**之外,竟还有两本艳情的话本子,随意翻开都是些看得人脸红心跳的词句,惹得她吃吃地乱笑,扭头说:你还真是个好学上进……话没说完就觉得哪里不对劲儿,屋里被十六根儿臂粗的龙凤红烛照得通亮,床帐挂起后帐内全然没了刚才的幽暗,两个人赤luo的身子就暴露在彼此的眼前,连汗珠儿都看得清楚。
荷花丢开手里的书本,扯过叠在炕内的喜被遮住身子,看齐锦棠只笑看着自己,轻啐道:不知羞的……忽然看到随着喜被扯出的一方白绸,滑落在二人中间,洁白的纤尘不染、纹丝不乱……啊荷花惊呼一声,终于把那件重要的事情想了起来,自己居、居然忘了铺白绸,明、明天可拿什么去给婆婆验明落红……手打txt 第三百四十五章 待晓堂前拜舅姑第三百四十五章 待晓堂前拜舅姑齐锦棠自然也看到了白绸,之前也有婆子暗地里告诉过他,这会儿见荷花懊丧的模样,连被子带人一起抱在怀里道:我叫丫头烧水洗澡。
可、可是那白绸,我……荷花结结巴巴地说,心里后悔的什么似的,齐五婶儿走前还特意嘱咐自己,结果到底还是给忘了。
齐母对自己这个儿媳本来就不甚满意,新婚之夜还弄了这么个大乌龙,若只是自己挨训就也罢了,这白绸却是古代验明女儿家清白的物件儿,万一被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可如何是好。
那东西不妨事的齐锦棠抓起白绸丢到一旁,扬声朝外面吩咐了烧水,片刻就有人来叩门说都备妥了,想来该是早就准备好的。
齐锦棠自己围了个被单,抱着缩头乌龟似的荷花去厢房清洗,看着挺大的木桶,两个人一起进去却是挤得水都漾了满地,挤挤插插的一起洗,少不得又是一番温存,不过好在齐锦棠还算有分寸,并没有再次索取,还就着泡澡给荷花揉捏了一下腰身。
清洗干净出来以后,荷花已经困得抬不起眼皮,由着齐锦棠抱回屋,心里还惦记着白绸,哼哼唧唧地问:明早的白绸……可是被齐锦棠放在炕上,头一挨上枕头,就立刻睡了过去。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荷花只觉得浑身酸乏,自己几乎提不起力气来,身上斑斑点点的吻痕也有些隐隐作痛,被两个丫头伺候着穿好衣裳,坐在桌前梳头装扮,齐锦棠这会儿才从外头进来,唇间噙着笑意,倚在门框上歪头看她。
荷花想问那白绸怎么办,碍着丫头的面儿又不好说,嘴唇嗫嚅了几下,到底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齐锦棠似乎猜出她的心思似的,朝屋里走了两步说:你不用担心,我都处理好了。
他这话说的含糊,荷花只以为他是去跟齐母说了什么,毕竟自己是不是完璧,他总归是最清楚的,没有白绸也不能剪了床单送去,让他去说明也许是最好的办法了,谁让昨晚是他猴急,害得自己忘了铺那白绸,她腹诽着就也不在多问。
早起要先去正房给长辈请安,六月清晨的阳光并不太灼人地撒在院子里,荷花这才随意打量了一下齐家老宅子,院中树木很多,而且看树干也都是虬结苍劲的老树,但是应该时常有人打理,都修剪的很是得体,没有什么枯枝败叶,也没有伸到路中阻拦人行的。
想着马上要见公婆,荷花心里不免有些惴惴,齐母对她的态度她心里也有数,生怕到时候弄个下不来台。
想到这儿稍稍抬头去看走在身旁的齐锦棠,见他晨光下俊秀的侧脸,心里突然地就安定了下来,自己嫁的是他,要携手一生的也是他,只要两个人的心在一处,其余的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两个人特意来得早些,到了正厅,齐老爷和齐夫人还都未到,荷花只瞧见一个穿茜红色罗衫,玉色绣花褶裙的小姑娘坐在窗边的绣墩上,虽然屋里就她自己,但还是坐得腰拔背挺、端端正正的。
听到门口响动也不是胡乱扭头张望,而是施施然起身,脚下莲步微移,面向门口的二人施礼道:锦如见过大哥,见过大嫂。
妹妹毋须多礼。
荷花上前一步扶起了齐锦如,拉着她的手细看,模样与齐锦棠有四五分相像,眉眼间更肖似齐夫人,让荷花忍不住想起第一次见齐夫人的情形,现在想起来都还觉得有些惊艳,说话处事也都绵里藏针,心里不免又是担心,今后的婆媳关系到底要如何相处。
齐锦棠撩起袍襟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面上看着喜气平静的,其实心里也不住地打鼓,总觉得这几年娘亲越发不似以前的稳重,似乎也就在爹娶了姨娘前后,娘就变得越发脾气古怪起来。
若是按照她以往的性子,那是绝对最顾场面的人,定然不会在今日有什么刁难之举,可如今却连自己都不知道,她会不会做出什么给下马威的事情来。
不多时齐老爷和齐夫人从后面出来,齐老爷穿戴齐整,齐夫人更是打扮得很是端庄,面上的神色也很是温和,让齐锦棠和荷花心里都稍稍一松。
荷花依着早就学过的规矩,上前跪好行礼道:公爹在上,请受媳妇一拜。
然后接过一旁丫头递上来的茶,高举过头,公爹请喝茶。
齐老爷接过茶盏抿了一口,笑着连声说好,就从袖中取了红包放在茶盘内。
荷花再过去拜齐夫人,依样敬茶。
齐夫人接过茶盏喝了一口,放下后又训诫了几句,今后要好生孝顺长辈,伺候夫君之类的话,这才从袖中拿出红包搁在了茶盘上。
荷花起身后又重新跟齐锦如平辈见礼,然后才见齐夫人身后穿着半长褙子的年轻妇人上前,对着自己行礼道:奴家见过大*奶。
她估摸着,这应该是齐老爷身边的姨娘才对,却没人告诉过她对姨娘还行如何的礼数,到底是该回礼还是就这样受着。
齐锦棠不动神色地上前轻扶荷花的胳膊,语气平淡地说:姨娘多礼了。
然后就与荷花一起到了东边下首处落座。
全家人坐在一起说了几句闲话,齐老爷忽然问:锦棠,你打算何时启程?这几日就要开始收拾行囊,三日回门之后,就也差不多该准备走了。
齐锦棠应道,爹可以有什么要嘱咐儿子的?唉,我跟你说官场险恶你不理会,一心想去摔打一番,我倒也都是白说。
齐老爷皱眉道,罢了罢了,我也是打年轻时候过来的,也明白你的心思和抱负,只盼着你命比我好,莫要受什么无妄之灾。
齐夫人听了这话不免心下不喜,碍着媳妇也在场不好多说什么,只轻咳了一声道:锦棠知道上进是好事儿,大喜的日子,老爷何苦说这样的话。
说道这儿她忽然想到,儿子之所以这般上进,不过都是为了带着媳妇离家远远的,不免秀眉半竖,不悦地扫了荷花一眼。
荷花这会儿心里装得都是齐锦棠要走的事儿,她不是没想过他是要去上任的,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而且只听他们三人说话,也不知这回会不会带了自己一起去任上,若同当年齐老爷一样,只带着随从下人前往,把自己留在齐家老宅子可如何是好。
她心里烦乱就也没瞧见齐夫人扫来的目光,倒是齐锦棠看了个正着,便说自己饿了让赶紧摆饭。
吃饭正是新媳妇立规矩的时候,荷花站在齐夫人的身后,尽量注意她的眼神看向哪个菜,就忙端着小盘伸筷子夹些起来,放在齐夫人面前的盘子内。
因着荷花眼色看得很准,一顿饭吃得很是顺利,齐夫人也没再多留,说让齐锦棠回去好生打理行囊,便打发小俩口回了。
出了主院的月亮门,两个人沿着夹道朝后面自己的院子走去,荷花前后瞧瞧只有苗儿和小真在后面跟着,这才松了口气,抬手拍了拍胸口道:我今个儿可有没有失礼的地方?我看着你妹子举手投足的那个规矩,害我手脚都快要不知道往哪里放了,也难怪你母亲一直都不喜欢我呢,果真是差得远呢齐锦棠伸手在荷花的脸颊上用力捏了一把,见她叫痛才道:刚才说什么你母亲我娘的?荷花这才发觉自己失言,赶紧从善如流地改过道:是我说错了,我以后不敢了。
不过,你去任上的事儿,就真那么着急啊?那缺口都已经空了一段时日了,若不是因着我要回来成亲,吏部也不会允了我这么久的假,若是再不赶紧去上任,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而且你大哥大嫂满了孝期也要回南边儿去,我正好同他们一起走,路上有个伴儿也不烦闷,还能互相照应。
齐锦棠说着,见荷花眉宇间都是愁色,觉得好笑却又不忍再逗她,难不成你就这么喜欢在娘面前立规矩,都不想跟我去任上?荷花听了这话眼神猛地一亮,扭头惊喜地看着齐锦棠问:你要带我一起去?傻丫头,这是自然的,咱们新婚燕尔,即便你不想跟我去,我也得捆了你带去齐锦棠拥着荷花进了卧房,趁着丫头婆子都不留神,在她鬓边偷了个香。
荷花伸手去拧他,却又不舍得拧得太重,反倒像是在玩闹。
齐锦棠一把抓住荷花的手,满眼促狭笑意地说:早晨起来还说累得不行,如今又有精神儿了不成,亏得我还想让你好生歇歇,你倒是先来撩拨我。
我哪有撩拨,我……荷花用力朝他手臂上拧了一把。
哎呦齐锦棠叫了一声。
你少装荷花白他一眼,却看见单薄的罗衫下似乎隐隐有血迹渗出来,吓了一跳忙挽起他的袖子看,见小臂靠上的位置多了条半捺长的口子,也没经过处理,这会儿被自己掐得裂开又留了些血,昨晚还没有呢,这是怎么弄得?荷花一边招呼丫头打水拿药,一边扯着齐锦棠到桌边坐下,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你……你这是为了那白绸?=======》《===== 以下纯属不淡定吐槽,不收费 =====》《=======这应该是十二号的更新,发的太晚了,实在抱歉。
真心说,小无很久没有这么不淡定了,对于荷花的洞房,从最开始不是很想写,但是很多读者都说想看,也只能硬着头皮来了。
但是真心没想到写了之后会挨骂,甚至上升到人身攻击的地步,导致小无这两天情绪一直低落,今天好容易才打起精神码字。
其实不管是小无这本书的新读者还是以前的老读者,应该知道小无的文一直都以清水为主,只有洞房的时候写一下肉肉,也是为了给读者些福利,大家热闹开心一下。
第一,小无在上肉菜之前也在文中提醒过,后面会写肉了,所以不喜欢的亲大可以不看,没必要来说小无写H凑字数,不管大家信不信,真心说,因为很少写这样的情节,所以写一章三千字的洞房,比小无写一章正常的更新要花费一倍甚至更多的时间,用这个来凑字数,实在是得不偿失。
第二,小无一直觉得,文里的肉并不是因为**或者是什么邪恶的目的,亲们看着荷花从小一点点长起来,陪着这本书度过了大半年的时间,大家希望荷花得到幸福的那种心情,就像小无一直想给荷花幸福的心情是一样的。
大家想看洞房,是因为洞房里面甜蜜的是小齐和荷花,并不是单纯为了看H而去看。
那些说看这个还不如看岛国片子,说女作者写文不怎么样写H比主站还厉害的人,真心请你们离远点儿吧手打txt VIP卷 请假条VIP卷 请假条小无这几天身体不太舒服,困得厉害,整个人一点儿精神都没有,今天实在是撑不住了,特此请假一天,希望各位理解,谢谢~~手打txt 第三百四十六章 婆母面前立规矩第三百四十六章 婆母面前立规矩感谢大家对小无的关心,这周的精华用光了,下周再给留言的亲们加精华。
外公家盖房子,一个瓦匠从房顶掉下来摔伤住院了,家里忙的昏头转向,晚上回家心慌气短,在床上躺着就觉得动一动都困难,睡了一觉起来今天才觉得好多了,前两天的更新会补给大家的=======》《===== 分割线 =====》《=======早晨不当心划了一下而已,不打紧。
齐锦棠不当回事,就着苗儿端来的温水洗干净,由着荷花给自己上药又包上干净的白布,无奈地道,哪儿有这么严重。
就算是要、要应付交差……那什么鸡血鸭血的弄些也不是难事儿,何苦用伤了自己。
荷花嗔怪了几句,又问起正事道,咱们南下都需要准备什么东西?是走旱路还是水路?我的东西都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你的嫁妆箱子也都没打开过,要带走的到时直接装车就是了。
咱们先走旱路,到了京城再转水路,坐船南下,先经过你大哥他们呆的凌源县,再往西南走两三日的功夫,就是清溪县了。
齐锦棠耐心对荷花道,南边儿天比咱们这里热很多,你取几匹轻软透气的料子,除了咱俩裁衣以外,也赏些给跟去的丫头小厮们。
这么几日怎么够做衣裳的,太赶了。
荷花皱眉道,你不是说回门后就准备走了?咱们又不是马上就到南边儿,一路上慢慢做着,到了南边儿的时候总会做好的。
齐锦棠坐在窗边喝茶,看着荷花招呼丫头开箱子、找料子,三个人叽叽喳喳地凑在一起,研究颜色,样式,花样子。
荷花兴奋了一会儿,才想起来问齐锦棠:都带哪些人一起去?你的两个丫头都带着,我有个贴身的小厮叫子华,就是以前给我放字条的,你还没见过他,我打发他出去办事儿了,下午叫他进来给你磕头。
齐锦棠嘴角一直挂着笑意,眼睛也都不离开荷花半寸。
你的小厮都有事做,你就这么闲着,一直在这儿坐着喝茶?荷花被他看得十分不好意思,见两个小丫头都低头偷笑的模样,越发觉得脸上发热,忍不住撵他说,你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今天新婚第二日,我该做的事儿就是陪着你,我这不是正努力在做嘛齐锦棠凑过来看着她选料子,这个鹅黄色的很不错啊,我好像都没见你穿过这个颜色。
这个樱粉色也好看,你平时的衣裳都太素了,也该做几身儿鲜亮点儿的。
你快别来跟我捣乱。
荷花挥手撵他,自己去翻另一个箱子,咦,这个月白色的料子不错,让小真给你做个长衫穿好不好?两个人正一边笑闹一边翻看东西,齐夫人院里打发了丫头来叫他们过去吃饭。
荷花赶紧洗脸重新上了淡妆,飞快地理好衣裳跟着齐锦棠往前面去,如今在齐家老宅里,四处总有下人,当着人的面儿也不敢并排而行,还得落后半步跟着。
到了正厅见礼后,齐锦棠自然是落座,荷花只能站在一旁伺候婆婆吃饭,还是齐老爷比较和善,等荷花布了两次菜后开口道:以后都是一家人了,用不着总立规矩,有这个心就好,坐下一起吃吧齐夫人的脸不易察觉地抽了抽,但还是顺着齐老爷的话说:既然老爷都开口了,荷花你就坐下吃饭吧看着荷花搭边儿坐下,忽然又问,从来只听大家叫你荷花,虽说也不难听可终究是自家叫的小名儿,可有正经的名字?荷花被这话噎了一句,什么叫有没有正经的名字,难道如今的名字很不正经?不过还是赶紧回道:回婆母的话,自然是有大名的,当初议婚的帖子上也是写了的,叫祝芙,芙蓉的芙。
说到这名字还是议婚前祝大姐提议给取的,说以后齐锦棠是要做官的,不管大小,荷花也总归是官家娘子,荷花这名字自家叫叫也就罢了,拿出去实在有些上不得台面,所以傅先生就给取了个芙字,也暗合了荷花之意,这不过只是写在婚帖上罢了,谁也没怎么在意,今儿若不是齐夫人问起,荷花都险些给忘记了。
齐老爷捻捻胡子道:这名儿不错,起得不俗好了,都吃饭吧,有话吃完饭再说。
午饭后齐老爷说有事先走了,余下几个人坐着喝茶,齐夫人酝酿了半晌正准备说话,不妨齐锦棠忽然起身儿道:母亲,如今出行的东西还没收拾好,屋子里也是一团乱,若是没别的吩咐,我跟荷花就先告罪回去了。
齐夫人不由得皱眉,但对着儿子也不好发作,只叹气道:你这才刚回来几日,何苦非要那么急着走,即便不体谅我怜子之心,好歹也该体谅荷花父母的心,女儿嫁过来才几日就要远行,心里如何能好受。
齐夫人几句话说得荷花鼻子一酸,刚嫁过来两日不满,她就觉得好似离开爹娘许多日子了似的,不过这却不是她能感伤的时候,只能低头垂眸盯着自己脚尖儿道:媳妇劳婆母挂念,心下着实有愧,只是爹娘在家一直教导,出嫁从夫,如今夫君要启程上任,媳妇自然该跟随左右伺候。
齐锦棠也道:儿子此番回来成亲才多留了数日,不然早就该去上任,如今一南一北两处离着甚远,路上就要一个多月的时间,如何还敢再多耽搁。
再者说正好荷花娘家哥哥也要销假回南边去,我们一路同行也互相有个照应。
齐夫人明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也懒得再听他们的这些话,倦倦地靠在引枕上,挥挥手说:罢了,儿大不由娘,娶了媳就更由不得娘了,我也不过是白操心,去吧去吧齐锦棠闻言忽然一撩袍襟,噗通一声跪在炕前道:母亲此言,儿子惶恐,不若辞去官职,专心在家侍奉父母左右。
荷花见他跪下也忙跟着跪下,却是不敢胡乱开口,齐锦棠可以跟齐夫人赌气,说了什么重话人家过后也还是母子,自己若是开口那所有的气就定然要冲着自己来的。
齐夫人最盼着的就是儿子能做官有出息,听了这话气得只抬手抚胸,旁边的姨娘上来帮她拍背,被她一巴掌挥到边上去,骂道:用不着跟我面前做狐媚子样儿,心里怕是巴不得我死呢话说完心里稍稍觉得不那么气闷,看着儿子跪在下头又觉得心疼,朝旁边的丫头啐道,看见少爷跪着也不知道去扶,一个个死木头疙瘩,要你们做什么用,都只知道气我两个丫头赶紧上前去扶齐锦棠和荷花,两个人刚一起身儿就听齐夫人又道:人家养了儿子,娶了媳妇回来,都能让做娘的享享福,我这命呦荷花轻咬着下唇,低头不肯说话,她自然不会顺着齐母的意思说要留下,可如今这时候都不开口却也不是个事儿。
好在齐锦棠已经接口道:娘,家里这么多人伺候,也不用您自己做什么,儿子背井离乡的去任上,您就当可怜可怜儿子,丫头婆子总是不如自己屋里人伺候的贴心不是?这话说的还算顺耳,齐夫人的气儿稍稍顺过来了些,挥挥手道:罢了罢了,我不过白唠叨几句,瞧你们一个个如临大敌的样子,回去罢,我也该歇个午觉,如今精神头儿大不如前了。
齐锦棠和荷花回到自己屋里,两个人洗脸净手之后,荷花把人都打发了下去,这才道: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可这还有几日就要走了,你又何苦招惹婆母不开心,上了年纪的人就是爱挑剔和唠叨,你别总顶着她说,像刚才最后那样说几句,她也气顺咱们也不损失什么。
这理儿我也明白,不过你是不知道,这次从我回来娘就开始唠叨,如今天热事多的,我也着实有些厌烦,有时候忍不住就顶撞了两句。
齐锦棠也叹了口气,反手握住荷花,你以后多劝着我。
荷花一巴掌拍开他的手说:你们是亲母子,关起门来我劝你什么都不打紧,当面哪里有我说话的余地,我若是说了什么,只会惹得婆母越发生气。
她嘴上这样说着,心里却也觉得无论如何自己已经嫁了过来,齐锦棠一心维护自己,公爹也是个讲理和善的人,自己也不该太拿着架子,当这一切都是应当应份的,于是又开箱子,找了些适合齐老爷和齐夫人的料子、用物,等晚饭的时候叫丫头婆子一并捧着拿了过去。
吃过饭,荷花招呼人把东西都拿过来,摆在榻上对齐老爷和齐夫人道:媳妇要随夫君到任上去,不能时时侍奉公爹和婆母左右,这些四季衣料、用物,一并拿来给二老取用,不敢托大说是孝心,只盼着二老用着舒心,换季时候也想着儿子、媳妇在那边儿惦记着二老。
齐老爷很满意地点点头说:亏得你这孩子有这样的心意,我也就不推脱了。
齐夫人虽说心里还是别扭着,但见荷花还算恭敬,而且送来的东西也的确都是好的,勉强给了几分好脸色说:罢了,你心里有我们就好,一家人也不用总这般客套。
手打txt 第三百四十七章 三朝回门第三百四十七章 三朝回门晚饭后的气氛还算和睦,齐夫人又嘱咐了次日回门要带的东西,就让两个人回去早些歇着。
齐锦棠回去之后果然领了个小厮进来给荷花磕头,那小厮看着十四五岁的年纪,生得也是眉清目秀的,只是神色间总有些猴儿似的狡黠,显得很是机灵讨巧。
听了齐锦棠的吩咐,上来就咕咚跪倒,给荷花连磕了三个头道:小的子华见过奶奶,奶奶纳福奶奶果然天仙似的人物,难怪爷嘴里心上一刻不忘的,如今爷如愿以偿了,小的也替爷高兴荷花听得脸红只是笑,倒是齐锦棠抬脚朝子华虚踢了一下道:你这猴儿少混说,吃了几斤蜜才进来的?小的说得可都是真心实意的,爷莫要委屈了小的。
子华一骨碌起身儿道。
荷花示意苗儿拿了红包赏他,自己用帕子掩口笑着问:难得你话说得我爱听,有什么要求的,这会儿也一并说了,若是能应的我就做主应下,用不着问你们爷。
那敢情好,小的先谢过奶奶。
子华眼珠子转了转说,今个儿奶奶刚赏了衣裳料子,本不该再有啥非分之想的,只不过家里做针线的婆子都老眼昏花,做出来的东西也土气,不知道奶奶身边儿的两位好姐姐,可有空给小的做身儿衣裳?我还当是什么事儿,这个倒是不难,那料子依旧赏你,进来让小真给你量量身量儿,另扯块料子做了赏你荷花抿嘴应下,示意小真去给他量衣服,自己让苗儿伺候着去洗澡更衣,也一道洗了头发,用干布细细地擦了几遍,就披散在身后晾着,然后进屋收拾东西铺炕。
昨晚被滚得一团糟的被单什么早被换去洗了,今晚就又铺了新的来,荷花跪在炕上铺被单,想起昨晚就觉得脸红心跳的,觉得下身到现在还有些不适,担心齐锦棠晚上会不会再索求无度。
齐锦棠这会儿也洗了澡进屋,见荷花跪在炕上发呆,也不知是被喜帐映的还是怎的,脸上红扑扑的,走到炕沿儿处一把扯到怀里,搂着她的身子,闻了闻发间的香气才问:想什么呢,用得着这么出神儿?没……我、我就是想明日回门的时候,爹娘知道我马上要走会不会伤心……荷花总不能说是想起昨晚滚床单的事儿,本来只是胡乱扯个借口,谁知说出口了之后,倒是当真感伤起来,从五岁来这个地方,到如今已经近十年了,自己早就已经把祝家真正当作了自己的家,父母、兄弟,如今想起来,哪个都是她牵肠挂肚放不下的,忍不住红了眼圈儿。
齐锦棠没想自己一问倒是把荷花招惹哭了,偏身坐上炕,把她揽在怀里,摸着她半干的长发,却又不知该如何安慰。
荷花伸手搂住了齐锦棠的腰,把头埋在他的胸前,他似乎素来都不爱用什么熏香之物,身上只有澡豆和皂角丸子的清香,那种味道总是让荷花觉得莫名安心,她抽噎了几下,闷声道:到那天高水远的地方,我就只有你一个人能依靠了,你若是欺负我,那、那我可是不依的。
听了这话,齐锦棠知道她已经自己转过弯儿了,扯过帕子给她道:先擦擦花猫脸儿,多大个人了,还一会儿哭一会儿好的,也不怕被人笑话。
谁笑话我?荷花不好意思地低头擦脸,左右看看屋里丫头什么都不在,这才稍稍自在了些,你不许笑话我。
好,我不笑。
齐锦棠起身儿拧了个凉帕子,把眼睛敷一敷,明天肿着个眼镜回去,我还不得被你大哥打个半死?去你的,我大哥才不是那么不讲理的人。
荷花轻啐了一口,时候不早赶紧歇着吧,明日得早起回去呢齐锦棠又伸手摸摸荷花的头发道:还没干透呢,这会儿睡了明早看头疼可怎么好,歪着我陪你说话儿,一会儿再睡好不好?说着抽了两个软枕过来,自己歪在炕上,把另一个枕头搁在身前,扯着荷花也过来躺下,把她的头发铺开散在炕被上晾着。
那你跟我说说,你去京城考试的事儿。
荷花从他打京城回来就没与他见面,这两日嫁过来又都没时间在一处好好说话,听他说起就问。
考试有什么好说的,不过就是跟乡试差不多,拎着大包小包的进去就是了。
齐锦棠忽然道,要说有件事你定然想不到,你猜我在京城遇见谁了?谁?孙家姑娘?荷花抬眼去看他,不自觉地语气酸酸地说。
齐锦棠朝她额头敲了一记,乱吃什么味儿?我遇到上次来我家查抄禁书的那个大人,他去巡视考场,我老远看着像他,待走近一看果然是,他记性倒好,还认得我,过来与我说了几句话,在外人听着倒像是很熟稔的老相识,他走了之后,考场里的差役就都对我很是客气。
荷花听了这话沉默了片刻,对齐锦棠道:听我大姑说,那人应该是厂卫的什么头儿,咱们平头百姓的可惹不起。
齐锦棠听了这话若有所思,半晌才道:原来是厂卫的人,难怪……难怪什么?荷花听他话意未尽便追问。
哦,我是说难怪那么大的排场,去巡视的时候前呼后拥的跟了好多人,连主考官都出来了,我看周围人对他的神色都很是敬畏,还以为是什么钦差大人,只是没想到是这样。
自然是敬畏的,毕竟厂卫是皇帝心腹,听说都是些杀人不眨眼的,只要上头有令,不管老幼妇孺都下得去手,听着就让人心里头害怕。
荷花说着想起自己偷书的那次,紧张地往齐锦棠的怀里缩了缩。
都是我不好,不该提这个话题的。
齐锦棠的眼睛眯了眯,眼神里闪过一丝情绪莫辩的光,不过从荷花的角度自然是看不见的,他摸着荷花的头发干得差不多了,便道,时候不早了,咱们睡吧。
夜里齐锦棠没有动手动脚更没贪欲索求,只一直环着荷花,两个人安安稳稳地睡了一夜,次日清晨起来,洗漱后到正房请安,用过早饭便带着回门礼朝祝家过去。
先去了老院子给老祝头和杨氏磕头,坐下说了会儿话,这才被祝永鑫和方氏欢欢喜喜地接回了家。
齐锦棠被祝永鑫和博荣陪着在东屋说话,荷花被方氏拉去了西屋,细问在齐家如何,齐夫人有没有给她穿小鞋儿之类。
荷花自然没提齐夫人的事儿,其余都细细地说给方氏听,最后才道:娘,锦棠哥过几日就要到南边儿去上任,他要带了我一起过去,也、也不知道要去几年,我、我舍不得爹娘……说着扑到方氏的怀里哭了起来。
方氏也眼圈发红,一边拍着荷花的背一边自己扯着帕子擦拭眼泪,半晌才道:其实娘早知道这事儿了,齐哥儿自然是要去任上的,你怎么能不跟着去,一来若是你不去,他一个人在外面保不齐要有什么不规矩的事儿,二来你新婚才几日,难不成就守着公婆过日子?爹娘如今身子还硬朗,家里日子也好起来了,你用不着惦记家里,只要把自己的日子过好了,爹娘就高兴,知道不?荷花哽咽着点点头,但还是偎在方氏的怀里不肯起来,再怎么说也是这么多年的感情,骤然说要天各一方,即便其中的道理都明白,到底也还是不能轻易释怀。
娘俩儿正说着话,小秀挑帘子进来笑道:我就知道荷花定然是在屋里跟娘抹眼泪呢,大姑还只说不信,瞧瞧,这可不是哭了个花猫脸儿?祝大姐紧跟着进屋,见状果然也取笑说:荷花,恁大个姑娘了,这都嫁了人还往娘怀里拱,羞不羞?荷花脸上一热,赶紧坐直身子,拿帕子擦了擦脸说:任我多大也是娘的女儿,大姑和嫂子平白的来取笑人。
饭菜都拾掇好了,你们俩还在屋里叽叽咕咕的,少不得要来叫你们。
你以后在南边儿站稳了脚,接你爹娘去玩儿去住不就是了,又不是见不到面。
祝大姐几句话就把方氏和荷花劝了出去,女人们是在西厢房的炕上摆了席面,男人们在东屋里喝酒。
荷花不知道齐锦棠的酒量如何,总觉得他是个读书的公子哥儿,定然喝不过自家父兄的,想去劝几句,又怕自己去说了反让他被灌酒,中午饭也吃得有点儿心不在焉。
屋里的都是过来人如何看不出来,却都偷笑着也不点破,由着她自己心里纠结,直到吃完了饭,小秀才撑不住了笑着说:荷花,你别惦记了,我早就帮你去劝过,你大哥心里有数呢荷花被说破了心思脸上一红,却还嘴硬道:谁惦记他,我是惦记爹和大哥莫要喝醉了话刚说完,就听窗外传来齐锦棠微带醉意的声音:当真不惦记我?那我再去喝几杯吧=======》《===== 章推的分割线 =====》《=======推荐《喜嫁》,琴律,穿越入梦,一梦成真,已经五十五万字,可以一宰,某人说这是我觉得最好看的书,恩,就是好看,大家都来看吧手打txt 第三百四十八章 姑嫂交心第三百四十八章 姑嫂交心屋里的女人们闻言都笑了起来,荷花嗔道:喝了几口酒就来撒疯小秀虽说早就叮嘱了博荣,可两个人素来就是好友,如今齐锦棠多年的心愿终于成了现实,在家不敢放肆,到荷花家却当真是没少喝,到最后两个人都喝得躺在炕上起不来身儿了。
没法子小秀赶紧去煮了醒酒汤,好歹灌了两个人喝下,收拾了桌子让他俩在屋里睡着,收拾好了灶间才去跟荷花说路上要准备的东西。
如今这季节干粮什么的也放不住,干脆也都不带,只带些米粮,路上可以熬粥焖饭什么的,其余的都路上再买,还有些防暑降火的药茶之类,郑大夫也都早早给准备好了,小秀把荷花那一份拿给她,又问都带什么东西。
荷花便大致说了说,家具摆设一应是不可能带的,都是要到当地再置办,剩下的也就只有衣裳鞋袜之类,还有些家常用物。
小秀听了便说:南方那边比咱们这里繁华,什么东西买着也方便,摆设、笔墨、布匹之类,你大哥在南边儿收到的都用不完的用,你就不要带太多,免得路上费力不说,到了以后还用不完。
好,我都听嫂子的荷花笑应道。
方氏这边却收拾出来一堆棉布的旧衣裳,打了个包袱说要给荷花拿着。
荷花奇怪地问:那这些旧衣裳做什么?一任就是三年,若是在那边生孩子什么的,这些衣裳料子都软又吸水,是我早就洗干净晒过的,你一并带了去,不然到那边无亲无故的,去哪里踅摸。
方氏不由非说地就塞到荷花的怀里。
荷花被说得脸上一红,哪里那么快就有孩子的。
但不管怎么说这是方氏的心意,荷花自然也不推辞,抱到车上放好。
方氏唠唠叨叨地说了一晚上,又说得给荷花姥娘、茉莉什么的送信儿,到时候一起送荷花他们走。
傍晚时候,等齐锦棠的酒醒得差不多,两个人才回了齐家,齐老爷和齐夫人已经用过饭了两个人换了衣裳到前面去请安,又回到自己小院子里准备随便弄些吃得。
厨下的婆子来问两个主子想吃什么,齐锦棠见荷花说无所谓,自己却忽然说想吃珍珠丸子汤。
婆子听得一头雾水,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东西,硬着头皮问:爷,这不知是城里哪家新出的菜式?荷花在里屋听得真切,那东西不过就是面疙瘩汤,自己在京城孙家住着的时候做过两次,胡乱诌了个名字说是珍珠丸子汤,这人倒是一直记得。
便卸了头上的钗环,洗脸净手,换了家常的短褂子出来道:你就会磨我,大热天的偏生想吃这个虽然嘴上这么说,但还是挽了袖子,系上围裙。
厨下的婆子取来个攀膊帮她勾住袖子,在一旁等着打下手,没想到荷花自己手下利索,只用她洗了洗菜,便三下五除二,切丝的切丝、切末的切末,香葱爆锅、菜倒进去略一翻炒,添汤煮开,搅了面疙瘩一下锅,香味就有些飘出来了,最后出锅前点了几滴香油,撒了些芫荽末儿,热乎乎香喷喷地盛了两碗端进屋。
荷花等着半凉才吃了小半碗儿,看齐锦棠的胃口倒是好,见他连吃了两碗还要盛,这才拦着道:大晚上的,面食吃多了积在胃里难受。
好久没吃你做的东西了。
齐锦棠听话地放下了碗筷,眼神儿却是直直地盯着荷花。
以后怕你吃腻了呢荷花低头不跟他对视,收拾了碗筷端出去给丫头,回来刚就着水盆洗手,就被齐锦棠从身后抱住了腰。
大热天的……荷花的话没说完,就被他用唇堵了回去,不多时就有滚翻到了炕上……一番**之后,两个人汗津津地拥在一处,荷花嫌弃地戳了他一下说:都是汗臭齐锦棠埋头朝荷花脖颈间乱嗅:我怎么闻不出来,挺香的嘛两个人笑闹了一会儿,又说了说南下带的东西,这才起身儿洗澡,换了床单歇下。
早晨起来准备去请安,齐锦棠才忽然想起来道:咱们六月二十出发,我昨个儿跟大哥商议的,晚上回来忘记告诉你。
公爹和婆母知道了吗?荷花不报任何希望地问,他连自己都忘了告诉,估计更想不起来去跟那边说了。
果然听他道:等下去请安的时候就说了。
荷花扶额道:走得这么着急,婆母定然又要唠叨你的。
没法子,咱们路上紧赶慢赶也得一个半月才能到,我本来就已经误了上任的日子,哪里还能在家多耽搁。
齐锦棠说得都是大道理,但是齐夫人却是不管这些的,一听说明天就要走,顿时各种不满和阻拦,最后着实说不过齐锦棠了才气哼哼地作罢。
齐老爷虽然也有些舍不得儿子的模样,但还算是稳重,只叮嘱了几句做官做人的道路,又对荷花道:虽然你年纪还小,但是素闻你知书达理,也该听说过,妻贤夫祸少这样的道理,到了南边儿长辈都不在身边,你要好生劝谏帮扶锦棠,莫要凡事都纵着他。
荷花也忙恭领了教训,又被齐氏耳提面命了一番,这才得以脱身回去,齐锦棠却又被齐老爷叫去书房单独交代什么。
齐锦如见状起身儿道:嫂子,我跟你一道回去,咱们姑嫂二人都没得个机会说说话。
荷花自然点头,只是心里想着,齐锦棠总说他妹子呆呆的,可如今看着却很是会说话。
二人结伴朝后面新房走去,路上都是无话,到屋里之后,齐锦如却是从袖子里掏出一本薄薄的小册子递给荷花道:这里头是我大哥平素的一些喜好和不喜的东西,有吃的也有用的,大嫂拿去做个参考也好。
荷花接过那册子翻看,里面的字迹写的还算工整,但笔墨都看着很新,应该是这两天刚赶出来的。
她这边还在看,齐锦如又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大嫂,我、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有、有些习惯是时间久了养成的,不太容易改,这、这样给大嫂一个借鉴,也、也都方便些……荷花抬头见她面色窘迫的样子,知道她应该是怕自己多心,忙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说:有你这样细心的小姑,是我的福气才是,我这两日本就在担心,虽说与你大哥从小就相识,但毕竟比不得家人熟悉,这是你对我的一番好意,我自然是感念在心的。
齐锦如眼中露出一丝感激,也有些怯怯地伸手搭在荷花的手上道:这不过是我对大嫂的一点心意,大嫂自己知道就好,不用跟大哥提起了。
见她一说到齐锦棠就是一副怯怯的模样,荷花心下很是不解,当初齐锦棠对自己这个不是妹子的小丫头都是宽容细心的,为何跟自己妹妹的关系会是这样?不过这话也没法问出口,只拉着齐锦如说了些闲话,这才让她放松了下来。
我自小只在家呆着,除了爹娘和哥哥,见的就都只是家里的下人,我素来不太会说话,没想到今日跟嫂嫂聊得这么投缘。
齐锦如说道这儿脸上闪过些黯然,只可惜大哥和嫂嫂明日就要走了,以后再见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荷花闻言也有些不知说什么才好,以齐锦如的年纪,即便没有定亲也是差不多要说人家的了,家里如何安排都轮不到自己说话,只可惜这么个怯生生的小丫头,若是说到一户好人家倒也罢了,若是说了户不知道怜惜她的,以后怕是也少不得吃苦受罪。
两个人相对说话,直到外面响起脚步声,苗儿在外面行礼道:爷,您回来了,奶奶和姑娘在屋里说话儿呢齐锦如听了这响动猛然站起身子道:嫂嫂,我、我先走了,明早再来送大哥和嫂嫂。
她的仪态应该是从小就训练起来的,一举一动虽说匆忙却半分不见狼狈,走到外间与齐锦棠打了个照面,行礼后低着头就匆匆走了。
齐锦棠纳闷儿地问:锦如过来有事吗?没,你被公爹叫去了,锦如见我无聊就过来陪我说话儿。
荷花上前帮齐锦棠解了腰带,除去外衣,又丢了件儿家常凉快的衫子给他,我看锦如这丫头挺好的,你平日怎么总说人家呆?不过我瞧着她很是怕你的样子,一提到你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你是不是对她太凶了啊?齐锦棠披上衫子,随意在身前松松地系上带子,听了这话无奈地说:你看我是那样的人吗?荷花想想觉得也是,想不出个头绪就丢开不提,把锦如送来的册子放在自己贴身的行李中,两个人一起清点了要带的东西,把箱子一一编号,每个箱子里的东西记在册子上,再把不带走的嫁妆箱子都锁好放在西屋,这一番折腾后就已经是亥正时分,两个人赶紧洗漱睡下。
=======》《===== 章推的分割线 =====》《=======珠光宝鉴--短耳猫咪--被豪门未婚夫抛弃?有什么关系,我自有我的精彩世上珍宝,真真假假尽在我掌握我卖学识,卖异能,就是不卖后悔药只是那个谁,你干嘛老是阴魂不散地跟在我身边?手打txt 第三百四十九章 再见孙建羽第三百四十九章 再见孙建羽次日一早,全家人一起吃过早饭,齐锦棠和荷花叩别了齐老爷和齐夫人就准备出发,一共四辆车,第一辆车自然是齐锦棠和荷花坐的,第二辆是个小车,给苗儿和小真用的,车里还配着茶炉等物,以备煮茶热饭之用,再后面两辆就都是行李车,十口大箱子牢牢地捆在车上,两个车夫都是家里带着的,子华也跟在后面的车上。
齐家的人只到门口便送别了,齐锦棠让车夫直接赶着车朝荷花家过去,还不到门口就看见前面站着许多人,博荣和小秀这回把儿女都一道带去任上,祝永鑫和方氏也已经收拾好了要跟着一起去城里,荷花姥娘一家,还有蒋世彦和茉莉也过来送行。
荷花看着这一大家子人,鼻子发酸,眼圈发热,伸手接住扑上来的栓子,听他带着哭腔地叫了声二姐,嗔道:都多大了还哭咧咧的,也不怕人笑话……话没说完自己就已经开始抹眼泪。
荷花姥娘递过来个包袱道:也没啥好东西,里头是自家烙的煎饼,带着路上吃。
看着这个总对自家施加援手的外婆,荷花真心诚意地俯身儿行礼道:多谢姥娘。
一家人客气个啥荷花姥娘也扯着袖子擦了擦眼角,却反过去劝方氏道:孩子都大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也别总太放不下了,出去闯闯总比守着这儿一辈子强门口一阵乱七八糟的道别,足纠缠了小半个时辰才作罢。
齐锦棠下车跟博荣一道骑马,让方氏跟小秀带着孩子坐车,一道朝城里过去。
博凯和良子两个人早就得了信儿,在店里最大的雅间儿摆了送行酒,一群人吃吃喝喝,最后又说又哭的直闹到下晌儿,方氏见再这样就要天黑了,才赶紧打发他们赶紧启程。
马车渐渐驶出了县城的城门,荷花扒在车窗上,看着祝永鑫和方氏摆手的身影越来越小,直到化作一个小黑点儿再也看不到,眼泪又忍不住骨碌碌地落下来。
宝儿蹭到荷花身边,伸手朝荷花的脸上抹了两把,奶声奶气地说:小姑,羞羞小秀忍不住噗地笑出声来:你看,连宝儿都笑话你了你这小鬼头荷花一把把宝儿搂在怀里,使劲儿亲了一口,居然敢笑话小姑,等你母亲下次打你屁股的时候,小姑可不给你求情宝儿顿时扭股糖似的在荷花怀里拱来拱去,撒娇耍赖,把车厢里的气氛顿时就扭转了过来。
荷花陪着宝儿闹了一会儿,才搂住她道:快老实点儿吧,弄得小姑一身都是汗。
说着扭头去看坐在小秀怀里的栗子,对宝儿说,你看弟弟多乖,都不像你这么不听话。
宝儿嘟着嘴看看栗子,觉得这个弟弟的确是比自己乖很多,只好点点头承认了荷花的观点:弟弟乖荷花和小秀听了这话顿时又笑作一团。
齐锦棠在外面听见里面传出了笑声,这才放下心来。
博荣看着他那一脸担忧的模样,笑着说:我早就跟你说了,有宝儿在里头,荷花肯定一会儿就没事了。
一行人按着上次进京赶考的路线,走得还算不疾不徐,其余人都是走过的,只有宝儿是第一次,前几日兴奋得不行,天天扒在车窗处看外面的风景,路程过半才算是稍稍消停下来。
越往南走天气果然越热,荷花素来怕热,宝儿也被热得蔫蔫的,栗子在南边儿呆过,倒是更适应一些。
这回上京因着是夏天,路上没有冰辙积雪,所以一路走得很快,只用了二十来天就到了京城,宝儿闹着想在京城玩儿两日,博荣知道齐锦棠急着去上任,其实自己离开这么久,也有些着急回南边儿,只能哄着宝儿说只能住一日,在客栈把小秀、荷花和两个孩子安置好,再去码头找南下的船只,从京杭运河走很是便捷,所以船只也很多,傍晚前就都办好了,一共租了两艘船,行李什么都搬到船上,跟着南下的下人晚上直接就安置了睡在船上,剩下的给了银钱打发回家去。
晚饭后几个人一道去街上闲逛,博荣和小秀抱着孩子,渐渐就往杂耍、小吃的地方去了。
齐锦棠牵着荷花的手,两个人朝河边走去,沿着挂着灯笼的河边散步。
次日一早,荷花起身儿时候屋里已经不见齐锦棠的身影,她自己梳洗穿戴好,准备去帮小秀照顾孩子,出门下意识地朝下面大厅扫了一眼,就见齐锦棠跟一个男人在窗边坐着说话,那男人的背影看着很是眼熟,荷花下楼过去细看,果然是厂卫的那桃花眼的男人。
大人荷花上前行礼,眼神儿却不由自主地瞟向齐锦棠,目光中还带着询问。
我早晨出去散步,可巧遇到大人,便一起聊了几句,大人说会帮咱们开一张路引,这样一路南下就会方便许多。
齐锦棠神色很是淡定,眉眼舒展,并不似有什么为难似的。
荷花这才稍稍放心,她对厂卫有一种莫名的恐惧感,除了前世的各种文学影视渲染之外,也有祝大姐当初介绍的缘故,每次想到这个桃花眼男人,都觉得后背泛起一层鸡皮疙瘩,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再有见面的机会,顿时觉得自己脸上的笑容都很是勉强。
桃花眼看到荷花到似很开心的模样,笑得眼睛眯眯地说:小荷花,好久不见,可惜师姐这次去西边办事了,不然见到你肯定高兴。
荷花听了这话只客套地笑笑,她对自己有几斤几两还是清楚的,才不信幼年时的那件事能被人记这么多年。
她觉得桃花男跟齐锦棠似乎在谈什么事儿,觉得自己来了之后两个人的神色都有些不太自在,心下疑惑但是却并没有问,起身儿说要去帮小秀照顾孩子,便上楼去了。
直到上船起航之后,荷花搁下了随身的东西才问:刚才你们两个鬼鬼祟祟地在说什么?闲聊几句而已,哪有什么要紧的话,早都不记得了齐锦棠舒服地靠在床上,拍了拍身侧道,昨晚逛了许久,早晨又起那么早,你都不累的?你睡得比我晚,起得比我早,要累也是你累,自己睡吧荷花能感觉出来齐锦棠有事瞒着自己,所以自己扭头翻了本书出来翻看,不去理他。
齐锦棠见她当真气了,这才又蹭上前说:说了几句公事上的话,说给你也说不清楚的,这么小气?哄了半晌,又保证以后有事都一定告诉她,两个人这才又嘻嘻哈哈起来。
船上的日子过得就舒坦多了,荷花和宝儿都是第一次坐船,难得都没晕船,船上平稳空间又大,还能来回走动,也能在船上做饭炒菜,偶尔停靠码头查验路引,见是京城厂卫开的条子,谁还敢横加阻拦,连船上的东西都没有查验,就一路地放行过去。
就这样顺风顺水地走了十多天,很快就到了终点码头,刚一下船,就瞧见孙建羽站在一旁,模样与以前看着没什么分别,长衫在身,背手而立,看到穿上的齐锦棠和博荣,忙摆手招呼,不等船停稳就跳到甲板上,踩得整个船猛地一沉,来回摇晃。
荷花冷不丁被吓了一跳,在船舱内一晃就撞到额角,抬手扶额呼痛,苗儿赶紧伸手扶着道:奶奶,没事儿吧?没事儿怎么靠岸这么冒冒失失的。
荷花嘟囔着从船舱内出去,正跟孙建羽打了个照面,见他个子高了,模样没怎么大变,但眉宇间看着沉稳了许多。
孙建羽刚笑着跟博荣和齐锦棠寒暄了两句,听见响动扭头就看见荷花,一件儿石榴红的襕边对襟罗衫,雪青撒花挑线裙子,梳了个简单的圆髻,两朵样式简单的珠花点缀……第一次看到她将头发盘起的样子,只可惜却不是为了自己……孙建羽的心里一酸,很快就回过神来道:荷花妹子,好久不见建羽哥。
荷花屈膝行了个礼,忽又笑着说:是不是该叫孙大人的?说罢重新行了个礼道:民妇祝氏见过孙大人。
去去,这话说得不是打我的脸吗?孙建羽故意立起眉毛道,从博荣这边说你就跟我亲妹子一样,从、从锦棠这边说你就是我弟妹,叫什么大人啊正说着船已经靠岸系好了缆绳,岸边传来温柔的一声:相公,快请人先上岸,找个地方坐下再叙吧荷花循声朝岸边看去,一个身着藕荷色窄袖罗衫,下穿月白绣花百褶裙的小妇人,模样文静秀气,面上挂着恬静的笑容,杏眼微弯,让人看着很是温和舒服。
这就是嫂子吧?荷花上前见了个礼,只听说却一直没缘分见到,如今总算是一睹庐山真面目了,瞧这模样气度,能娶到这样的嫂子,可是建羽哥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 章推的分割线 =====》《=======《星际职业玩家》——丫头一枚——本妞和这只大神还是有半毛关系滴手打txt 第三百五十章 有你之处就是桃源第三百五十章 有你之处就是桃源昨晚小黑屋定错时间了,一直拖到今天早晨才出来,吐血~=======》《===== 分割线 =====》《=======孙建羽早就在湖边订好了客栈,领着他们安顿下以后才说:刚下船可能会有些不适应,歇一天咱们再赶路,你们梳洗一下,咱们先去吃饭。
荷花也的确觉得踩着地面有些像踩云彩似的,加上南方夏天的潮湿闷热,让她进屋除了外衣,洗过脸就把自己扔在床上,怎么都不想起身儿了。
但是心里也明白,孙建羽特意夫妻一起前来给接风,自己不能不给这个面子,到底还是理智战胜了惰性,挣扎着起来,想着路上看到的那些南方妇人,便换了身儿更轻薄透气的衣裳,换了两件简单的首饰,掐了朵花簪在鬓边,自己对着镜子看看很是满意。
只是再薄的衣裳,也都是里外几层,坐着不动还好,稍稍一活动身上就又是黏腻的汗水。
齐锦棠一直在外面跟孙建羽和博荣说话,这会儿才推门进来,看荷花换了件新做的樱粉色齐胸儒裙,外面罩着银白色绣花纱罗对襟短褂,胸前的带子还没系,露着大片白皙的肌肤,被樱粉色的衣裳衬得分外诱人。
荷花……齐锦棠的喉结上下滑动几下,到底还是没凑过去,只站在内室的门口,抬手撑着帘子问,什么时候出发?怎么来问我,你们准备好了自然就走。
荷花起身儿系好胸前的缎带,看着苗儿拿出来的帷帽,顿时皱眉问:还要戴这劳什子?苗儿顿时抬手丢到一旁道:是夫人让奴婢拿着的,说万一什么时候能用到,不过奴婢瞧着杭州城压根儿也没有人戴着个,奶奶若是戴出去了岂不是被人笑话,还是搁着吧!吃饭的地方在西湖边,很大的一个雅间,中间用个轻纱镂屏隔开两边,李氏在里面陪着小秀和荷花和两个孩子,孙建羽、齐锦棠和博荣三个人在外面喝酒。
坐在雅间内还算风凉,南方的饭菜口味跟北方不同,模样精致小巧,味道也是精细柔和,虽然清淡却回味无穷。
李氏很会照顾同桌的人,时常介绍一下菜式,逗逗孩子,或问些路上的见闻之类,一直都没有让场面冷下去。
外面三个人却只闲聊了几句就只喝酒,等到女人们都吃的差不多了,孙建羽才道:静彤,你陪她们先回客栈吧,我带锦棠去拜见几位大人,晚上未必回来,你帮我招待好嫂子和荷花。
夫君放心李静彤巧笑嫣然。
李静彤与小秀是早就相识,所以还比较熟络,相约出去买东西,荷花怕热下午就在房中歇着,看苗儿和小真兴奋地凑在窗口,朝下面看个不够,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荷花被她们两个吵得有些燥热,又不想打扰两个人的兴致,摸出两串一百的钱儿,丢在桌上道:我这里也没事儿,你们两个下去逛逛,别走远了,有什么喜欢的玩意儿就买点儿回来。
两个人拿着钱儿欢欢喜喜地去了,荷花总算是清静了些,用扇子遮了脸,歪在榻上闭目养神,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也不知一直睡到了什么时候,迷迷糊糊地一转身,胳膊搭在一个人身上,荷花顿时吓醒,睁眼见是齐锦棠,这才放下心来又阖上眼睛问:什么时辰了?还不到吃晚饭的时候,再躺会儿吧齐锦棠说着伸手把荷花圈在怀里,声音有些低沉,半晌又忽然问:荷花,你留在大哥大嫂这边住好不好?荷花翻身面向他问:出什么事儿了?虽然我之前就知道清溪县条件有些不好,但是……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我怕你跟过去太遭罪,倒不如留在大哥那边,我有时间过来看你好不好?齐锦棠的眉心拧出一个疙瘩,神色间也有些许疲惫和无奈。
胡说什么呢荷花伸手去揉他的眉间,我又不是什么千金小姐,没经过苦日子不成?从北到南跟着你跑了这么远,可不是为了让你丢开我自己去上任的。
说罢见齐锦棠的神色还是有些勉强,就也不管两个人都汗津津的,伸手从他腋下抱住他,脸颊贴在他的胸口处说:你要知道,不管是多穷山恶水的地方,只要跟你在一起,我都会觉得是世外桃源,日子都是人过出来的,不是吗?嗯齐锦棠听罢用力把荷花搂紧,许久才说,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在杭州住了一日,第二天启程去孙建羽治下的凌源县,走了三日就到了城里,镇子虽小但是热闹异常,操着各处口音的人络绎往来,偶尔还能看到几个高鼻深目的色目人,一行人到县衙内安置下,进衙的时候荷花留意打量了一下,小秀也给她大致介绍了一下。
主院是五开间五进的大院子,两边还带着跨院儿。
第一进公堂,第二进夫子院,都是办公的地方,第三进算是前后宅的分界,东面是接待客人的花厅,西面是大书房,一般是孙建羽和亲熟之人才会在此处理公事,后面两进就是内眷和下人居住之处。
博荣一家住在东跨院中,是个三开两进的小跨院。
西跨院三开三进,住着几个师爷幕僚。
小秀一边跟荷花讲一边道:你们那边想来也差不多如此,只不过齐哥儿也没带两个亲近之人,到了怕不好处事呢我也不懂得这些公事上的,只是听他说那个县条件很是不好,甚至还想让我留下跟哥嫂住,不愿带我过去吃苦。
想来是当真艰难,不管怎么说,走一步算一步吧在凌源县只住了一晚,第二天齐锦棠就急着要去任上,孙建羽见状道:我离开这几日积下来不少公务,着实难再分身,我派人送你们过去,博荣也跟着一道去,帮着安置安置。
这边准备出发不提,小秀却是想着荷花说那边艰苦,晚上翻箱倒柜地竟收拾出一大车东西,大多是吃用之物,甚至连米粮都给带了不少,荷花推辞不过,只好谢过哥嫂,继续出发去最终的目的地。
=======》《===== 章推的分割线 =====》《=======《庆春》——颜小煜——夹缝中顽强生存,她依然坚信,总有一日,生活会如名字所言一般,吉庆有余、富贵如春!手打txt 第三百五十一章 到达清江县第三百五十一章 到达清江县连走了两日,路边的丘陵山地越发多了起来,路越来越窄,也越来越颠簸。
齐锦棠和博荣骑马还稍微好一些,荷花坐在车上就着实颠簸难受,最后干脆戴了帷帽出去跟齐锦棠一起骑马,好在路两边都是竹林或是树林,还算是凉快。
荷花对竹子很有兴趣,看着两边的竹林很是开心,偶尔停下来歇着的时候还会去竹林里转一圈儿,直到博荣说:你小心林子里有蛇,别乱跑乱钻的。
这才吓得她不敢再去。
又走了两天,就开始走山路,路都是人踩出来的,骑马都已经走得艰难,后面的行李车就更是举步艰难。
齐锦棠环着荷花骑在马上,越走眉头皱得越紧,这山路这么难走,可见里面的县城会偏僻到什么程度。
这样的山路又走了一天多,才终于在山头上看到了不远处、位于山坳中的县城。
典型江南建筑的青砖黛瓦,在周围竹林山色的映衬下果然如世外桃源一般,荷花回身对齐锦棠说:你瞧,这样看过去多漂亮,不要想的太悲观。
齐锦棠勉强笑笑,心里却并没有为了这件事而松快多少,一行人终于到了县城门口,门口的几个守门的士兵站得七扭八歪的,城门口也没人通过,见到有人过来都很惊讶,直到验过路引,看着齐锦棠一行人朝城里走去,这才想起来飞快地跑去官衙报信儿。
不过人如何也跑不过马,等他跑到衙门口的之后,就看见只剩下两匹马拴在一旁。
齐锦棠一路疾驰到县衙,荷花却是稍稍留意看了四周,见路两边的人大多都是老人、妇人和孩子,竟除了官兵都没见到一个青壮年的男子,这让她想起前世那种男人都出去打工的偏远乡下,心里也渐渐有了些担忧。
到了衙门口见空无一人,三个人下马朝里面走,直到第二进的夫子院才见到人,几个看不出什么身份的人,正围在西边廊下掷骰子摸牌,东边廊下一个三十出头的男人正靠着廊柱喝酒。
见到有人进来,赌钱的几个人纷纷起身儿吆喝道:什么人啊,县衙重地也敢随意乱闯。
博荣眼皮都不抬地说:找你们知县老爷。
老爷不在,我是这儿的县丞,有什么事儿就跟我说吧。
一个眉目猥琐的男人打量着博荣的衣着,觉得应该价值不菲,眼睛几乎睁成了铜钱,笑着说,我们县太爷因着回乡成亲,到现在还沉浸在温柔乡内,还没来上任,有什么事儿告诉我也是一样的。
荷花轻声对齐锦棠道:我先去后面吧,看着他们放行李,免得毛手毛脚的弄坏了什么东西。
孙建羽派来的人忙接口道:齐夫人,这个县衙只有三进,我们爷在后面那条街上给齐老爷和齐夫人赁了个小院子,跟县衙只有一街之隔,齐老爷办公也方便,小的带您去看看?好,有劳了荷花扭头对博荣和齐锦棠道,别弄的太晚,我做好晚饭等你们回去吃。
出门重新上车,绕过县衙停在一个窄小的门户前面,带路的人也是个北方人,不等荷花开口就先解释道:南边儿的房子跟咱们北方的不太一样,纵深长但是开间窄,咱们刚来的时候也不习惯,住久了就也觉得惯了。
好,进去看看吧荷花跟着那人身后朝里面一路看进去,虽然外面看着并不太起眼,但是里面倒是一应俱全,穿过门厅、穿堂,里面就是大厅和正房,正房一共两进,都是凹字形的二层小楼,厢房和正房之间有仅供一人通过的过道,最后面还有个狭长的小花园。
荷花现在没时间多逛,随意看了一眼,打发苗儿出去看着搬行李,自己领着小真去厨下看看能不能做饭。
小真想了半晌儿才说:奶奶,这一路过来,也没看到厨房在哪儿,奴婢先出去看看,奶奶先坐下歇会儿吧小真快步出去了,荷花才有空打量了一下这个花厅,孙建羽做事很是周到,屋里全都收拾得干干净净,家具摆设虽然看得出是用过的,但都很是简洁精致,看着让人很是舒服。
奶奶,奴婢问过了,原来东边儿还有个小跨院儿,灶间、厨房、柴房都在那边,这样倒是也好,这院子是窄长的,若是都搁在一起烟熏火燎的,难免不熏到爷和奶奶。
小真问清楚了笑着进屋,奴婢刚才已经去看了一眼,柴米油盐都是齐备的,锅碗瓢盆也都是新的,厨下有个婆子照看着,听说是孙大人给雇来的,会做南方菜,晚上就住在厨间旁边的偏厦里,也能照看一二,咱们管着三顿饭,一年给做两身儿衣裳,每个月半吊钱的月钱。
小真越发伶俐能干了。
荷花见她去查问的清楚,很是满意地点点头说,那你去看看行李都抬进来没有,把围裙和攀膊找出来,咱们收拾收拾做饭去。
苗儿先回来道:奶奶,行李都已经搬下来了,大舅奶奶送的柴米油盐和吃食都已经放到厨下去了,爷和奶奶的东西都搬到了内宅,奴婢给了子华三百钱,让他领着那些人出去寻个地方吃酒,好歹也慰劳一下。
嗯,好,你去里屋收拾一下,把日常要用的都先拿出来,其余的咱们再慢慢收拾。
荷花交代了一句,就到厨下去看都有什么东西,看齐锦棠的样子,今天在前头估计要惹得一肚子气了,准备拾掇几个下酒菜,让博荣跟齐锦棠喝几杯顺顺心。
到厨间一看,只有些米粮之类,并没有新鲜的菜肉蛋类,便打发小真上街去采买,自己焖上米饭后跟苗儿在廊下聊天。
不多时小真苦着脸回来,篮子里只有一条里脊肉和一条排骨,十来个鸡蛋,蔬菜却只买了扁豆和茄子,面色有些别扭地说:奶奶,这边儿的菜,大部分奴婢都不认得……也不敢乱买。
=======》《===== 章推的分割线 =====》《=======《大神决个斗吧》——吃货至尊宝——苦逼兮兮进游戏追大神,大神却要比武招亲,苏尘怒了,发出公告怒戳大神菊花:↑↑↑是不是打赢你就能娶你?那么,给大爷我死过来接战书手打txt 第三百五十二章 醉酒第三百五十二章 醉酒荷花闻言笑着说:你不认识可以问问人家,连话都不敢说不成?奶奶,这儿的人说话……根本都听不懂,只觉得叽里呱啦的,奴婢说话她们也听不懂,刚才买菜问价钱,都是用手比划的,哪里问得出别的。
小真郁闷地说。
罢了,先去厨下看看。
荷花到厨下看了看调料,又吩咐小真道,去买几根黄瓜,一把芫荽和凉皮儿、再买几个尖椒和一条五花肉回来,葱姜蒜什么都少买些,然后问问厨下那个婆子会做什么,让她做两个菜一个汤来尝尝。
荷花说道这儿才想起来,南边儿的话咱们听不懂,你刚才跟那婆子是怎么说话的?那婆子倒是会说官话的,也许是孙大人特意寻来的吧?小真忽然一拍脑门道,奴婢真是笨死了,刚才应该叫那个婆婆一道去买菜的,奴婢不认识的她肯定认识的。
荷花和苗儿闻言都笑起来,苗儿道:总算知道你笨了?还不赶紧去。
不多时,菜和肉都买了回来,那婆子用不太标准的官话对荷花道:奶奶,这是夹子肉,剁肉馅儿最好,这是奶奶要的尖椒,老奴买了莼菜、瓠子、苋菜和鲫鱼,做几个南边儿的菜给爷和奶奶尝尝。
好,那今晚就试试你的手艺,若是好吃可得教我做。
荷花让苗儿去剁肉馅儿,自己洗了茄子和尖椒,把茄子切了单向的花刀,尖椒剜去上面的蒂,等肉馅儿剁好之后,加了葱姜沫和调味,拌匀塞进尖椒和茄子的花刀里,搁在锅里添上清亮的高汤炖上,洗洗手去看那婆子做菜。
那婆子手脚很是麻利,鲫鱼已经除磷去腮和内脏,洗净放在锅里正小火地煮着,莼菜、瓠子和火腿都已经切好了,这会儿正拿着苋菜从尖顶往下折成小节,撕皮去筋,掐掉根部太老的部分。
苗儿和小真也去帮忙择菜,那婆子盛出煮熟的鲫鱼,鱼汤单独搁在个盆里,把鲫鱼拆肉去刺,只留下鱼肉搁在盘中。
锅内放猪油烧热,下入葱、姜、蒜煸香,把鱼肉和莼菜放入锅中,添鱼汤和调料盖上锅盖再烧。
然后回头起了另外一口锅,把油烧热放入葱花和火腿,煸炒出香味来,再把切好的瓠子倒入锅中,放入调料翻匀盖上锅盖焖了半刻钟,最后加了盐翻炒后盛到盘中。
然后把剥好的蒜头捣成蒜泥,锅烧热倒入冷油和蒜泥炒香,把择好的苋菜放下去一起翻炒,等菜变软的时候加盐和调料,翻炒出锅。
最后把莼菜鲫鱼羹盛到汤碗里,淋入麻油,三个菜就都做好了。
荷花这边的茄子尖椒也出锅了,又办了个黄瓜凉皮儿,一并端到花厅摆好,见两个人还在前面没回来,外面的天都有些昏暗下去,便让苗儿到前面去叫人。
因着齐锦棠来上任的太晚,公务案件已经积压了不少,下面的县丞、主簿、典史都各种推诿,博荣帮着他理了理头绪,从自己摸索的经验出发给不少建议。
两个人埋头公事就忘了时间,等到苗儿去叫才发现外面已经天色发暗,齐锦棠赶紧起身儿说:走,先去后面吃饭,有什么事咱们晚上再说。
博荣则是有些忧心地道:你这边着实太过清苦,看下面那些人也都不是好相与的,以后你的日子怕也不会太好过。
走一步看一步吧,我如今心里也没个成算,还好你来帮我理理,不然我更是一团乱麻呢两个人穿过后面弄堂回到宅子,到花厅里见荷花已经摆好了饭菜,倒好了酒,就等着他们两个回来。
终于舍得回来了?荷花今个儿知道他俩有事要说,把丫头下人都打发去吃饭了,自己站在一旁斟酒,今个儿的菜大多是厨下的婆婆做的,都是南方菜,我也不知道味道如何,我只做了两个家常菜,大热天的,随便吃点儿就咱们三个人吃饭,这已经是不少了,你也坐下来吃饭,又没有长辈,还用得着你立规矩。
齐锦棠拉着荷花坐下,三个人一起吃饭说话,厨下那婆子做菜的手艺还是很不错的,几个菜清淡爽口,很适合暑热的时候吃,荷花倒是胃口大开地多吃了小半碗饭。
吃过晚饭,荷花要把时间起身儿道:你们两个慢慢喝,我还得去后面收拾收拾,行李东西都乱七八糟的,还要给大哥收拾客房,好多的事儿呢荷花到后面先领着两个丫头收拾好了客房,又回去收拾了主卧室,让两个丫头住在东厢房,也打发下去自己收拾屋子,晚上荷花困得不行,洗了澡换了衣裳,在房里强撑着精神看书,时不时瞌睡的点头,让苗儿泡了茶过来,喝两口提神,直等到半夜才算是把齐锦棠等了回来。
荷花打发小真去看看博荣那边的情况,自己跟苗儿扶着齐锦棠进屋,让苗儿去烧水,自己热了早就煮好的醒酒汤来,哄着齐锦棠喝了,帮他除去外衣准备收拾了去给他洗澡。
齐锦棠一直由着荷花折腾,良久后才睁开眼睛,满眼血丝地看着荷花道:本来是想让你过好日子的,如今却反不如在老家……刚才大哥说,觉得这边太过偏远清苦,山多水少,又湿热难耐,想带你回凌源县,让你跟大嫂做伴,你觉得呢?别听他瞎说荷花闻言皱眉,心道博荣怕是也喝多了不成,怎么说这起不知轻重的话,难怪齐锦棠也喝了个烂醉,忙哄着他道,我才不跟他回去呢,我觉得这儿多好,我就喜欢竹林,咱家后面还有个花园子呢,赶明儿都安顿好了,我把后面整饬一下,咱俩以后就能在花园子里赏花喝茶,多好啊齐锦棠被荷花哄着擦了擦身,倒在床上迷迷糊糊地就睡了,荷花这才起身儿出去问小真:大哥如何了?也喝多了,胡言乱语的。
小真捂嘴笑道,已经给喝了醒酒汤,他的贴身小厮伺候着呢,奶奶放心。
=======》《===== 章推的分割线 =====》《=======《雁回》——花裙子——简介:经历过现代文明的熏陶,重生回错误的开端,只为找寻最初的自我。
手打txt 第三百五十三章 桂花糖第三百五十三章 桂花糖第二天一早,荷花醒过来的时候,齐锦棠还睡得很熟,她轻手轻脚第下了床,又重新掩好蚊帐,自己站在窗口朝后花园望去,清晨下的花园精巧而美丽,荷花看着花园中粉色的蔷薇,深吸一口气,空气中弥漫着甜甜的桂花香气,让人忍不住沉溺其中。
荷花蹑手蹑脚地离开房间,叫苗儿打水自己洗脸换了衣裳,让她在外间儿候着,自己叫上小真拎着篮子拿着剪子,两个人朝后花园过去,树木花草看着都像是最近修剪过的,翠绿的叶片和娇嫩的花儿上都挂着晶莹的露水。
选了几枝半开的蔷薇,用剪子剪下来放在篮子里,又循着桂花的香味继续往前走,绕过一人多高的假山,果然见院角有棵桂树,虽然并不算高,但是树冠铺开的面积很大,枝桠茂盛,金黄色的小花沉甸甸地缀在枝头,带着微甜的香气,让人的心情都瞬间变得十分晴朗甜美。
小真第一次见到桂花,深吸了一口气,惊讶地说:奶奶,这是什么花儿,可真香啊这就是桂花,咱们北边而没有的。
荷花仰头端详着树枝,寻思该从哪里下剪子,忽然想到什么说,咱们采些回去做桂花糖好不好?小真跟荷花差不多的年纪,比她更加孩子心性儿,听了这话连连点头道:好,当然好,奴婢这就摘这花儿闻着就甜甜的跟吃了糖似的,若是弄成糖肯定更好吃了。
两个人在后院儿采了小半个时辰的桂花,太阳出来了后觉得太晒才想到回去,看着小半篮子的桂花,两个人开心地跑回屋里。
苗儿迎出来见荷花满头大汗,脸被太阳晒得通红,忍不住嗔怪小真,你也不知道劝着点儿奶奶,刚到南边儿都还没适应天气呢,出去晒着若是中暑了怎么好。
荷花就着水盆擦了把脸,笑着道:没事儿,爷起身儿没?还没呢,奴婢一直在外头候着,没听见里面有响动呢苗儿递了手巾个荷花擦脸。
苗儿去换盆干净的水来放着,然后去看看大哥起身儿没有,小真把桂花拿下去,择干净然后用水洗一洗。
荷花吩咐完,自己找个花瓶把蔷薇插起来,抱着花瓶进屋,轻轻地摆在床头的柜子上,挂起蚊帐,见齐锦棠还在睡梦中,眉宇间带着以前从没见过的愁云,让荷花看得心疼,伸手想要帮他揉开纠结的眉心,却被他一把抓住了手腕,直接扯到了怀里。
齐锦棠也没睁眼,就朝荷花身上嗅了两下问:大早晨的就熏香?熏什么香,后院儿的桂花开得特别好,我刚去采了点儿,等会儿用糖腌上,到时候喝粥也可以放,还能做桂花糖芋艿或者是桂花糖藕。
荷花笑着也抬手闻了闻,身上带回来的都是桂花的香气。
齐锦棠慵懒地睁开眼睛,看着荷花巧笑嫣然的样子,忽然道:我都还不知道,你连南边儿的花草和吃食都懂呢荷花顿时被说的一哽,咳嗽了一声转移话题道:我还不都是看杂书看来的,你既然醒了就快起来,我去厨下看看做了什么早饭。
齐锦棠坐起身儿却不肯放开荷花,只拉着说:我不要丫头伺候,我自己去洗脸,你给我找衣裳。
这么大的人了还添毛病不成?你以前难道都不是丫头伺候?荷花嘴上嗔着,但还是端了水盆进来,又去给找了今天穿的衣裳,帮他束好头发,系好外衣左右端详,抿嘴笑道:不错,还算能见得人只是能见人?齐锦棠刚调笑了一句,就听苗儿在外面道:爷、奶奶,舅爷已经起身儿了,厨下的刘妈妈也做好了早饭,爷和奶奶看摆在哪儿合适?我看不如摆在第三进东边儿的花厅里,如今这个时辰应该还凉快些。
荷花说着理理自己的衣裳,你们去收拾了桌子摆饭吧,我们这就过去。
荷花先下去到花厅看看早饭,莲子百合粥,两屉小笼包子,还有碟花卷,小菜是凉拌莲藕和笋齑,见桌上也有一小碟桂花糖,想来是厨下的刘婆子早做的,这会儿拿出来拌粥吃,刚要叫小真来看,就见博荣迈步进了花厅,想起齐锦棠昨晚的模样,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博荣这会儿酒醒得差不多了,把昨晚说过的话也忘了个七七八八,见荷花一进来就白了自己一眼,心下很是不解。
荷花落座了就道:大哥,还有几天就是八月十五,今年难得你一家四口都到了南边儿,是不是得赶回去团聚团聚。
博荣有些纳闷儿地挠挠头问:我这早饭还没吃进嘴里,怎么就开始撵我走了?这地方又湿又热又偏远,大哥住不惯的,还是早点儿回去的好荷花嘟着嘴道。
齐锦棠看着好笑,抬手把自己拌好了桂花糖的粥放在荷花面前道:大哥也是为了你好,哪有亲兄妹为了这赌气的。
可是我昨晚喝多乱说了什么?博荣也有些回过味儿来,看着荷花感慨道,果然是女生外向,嫁了人,我这个做大哥的就要靠边站了。
才没有,只是如今已经到了这个地方,虽说没有凌源县好,但也没大哥说得那样差,原以为你是个年长做大哥的,该多宽慰人心,给出几个好点子才对,结果却给人泼冷水,还不该撵你啊荷花急道,然后又说,其实我觉得这儿也挺好的,刚才起床后,我到后面的花园转了一圈,花儿都开得漂亮,草木也都长得茂盛,让人的心情也跟着好起来了,我又不是没经过苦日子的人,如今不说别的,只说这吃穿用度,哪一点儿不比我小时候强百倍,还有什么可挑剔不满的。
昨晚是我不好,不该说那些话的。
博荣这才算把昨晚的事儿想起来个大概,忙跟自家妹子讨饶道,过些日子天气凉快了,我送你嫂子过来陪你住着还不行?=======》《===== 章推的分割线 =====》《=======《重生之明星模拟游戏》——感觉Feel——重生带着游戏模拟器,在香港娱乐圈混得风生水起。
拍广告、出唱片、拍电影,还有和美男不得不说的故事。
《重生空姐日志》——感觉Feel——涅槃重生,晴空之上,邂逅爱情手打txt 第三百五十四章 步入正规第三百五十四章 步入正规用过早饭,齐锦棠到前面衙门去办公,荷花忽然叹了口气道:大哥,对不住,我不是……自家兄妹说这些做什么,昨晚的确是我失言,锦棠的压力大多都是因为你,他在意的是没能给你更好的,,我偏还说那样的话。
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至少,对清溪县如今的情况,他却是比我乐观的。
博荣喝了口茶,虽然地方小条件苦,但若是能踏下心来做些实事儿,以后升迁也会容易很多。
升迁什么还都太长远,眼前的事儿总得先理清楚才行。
昨天小真出去买菜,说是跟当地人连说话都互相听不懂,如何还谈得上治理或是做什么实事儿。
荷花觉得语言不通是一个最大的问题,想来前世她在江浙念了四年书,对那边的方言还是一头雾水,根本就是比面对英语还要茫然,如今跟着齐锦棠到南边儿来,她却是到了才想到这个严峻的问题,大哥这一年是怎么办的?你们那边的人都会说官话吗?其实南方话也并没有那么难懂,不过是语调和发音与咱们有些不同罢了,你多听几次就差不多了。
博荣的话让荷花心下奇怪,难道是因为如今这个世界跟自己所处的那个不同,但不管怎么说,这好歹算是个好消息,稍稍展颜道:若是这样那再好不过了,不然言语都无法沟通可当真是**烦。
博荣对荷花说了些南方的风俗习惯,又道:你有什么事儿可以问厨下的刘婆子,听说她以前也是在大户人家做过厨娘的,她手艺不错对一些规矩习惯也都了解。
这还得多谢建羽哥给打算的周到。
荷花提到孙建羽,神色顿时有些沉重了起来,孙建羽对她的心意她并不是不了解,但是两个人从来都不是一条路上的,原以为如今都各自成亲,以后都不再会有任何交集,但如今却又要再打交道。
博荣清了清嗓子道:你也用不着想太多,是我托付他做的事儿,再说也都是下人来操办,他不过是交代几句,这人情是我与他之间算的,与你并无干系。
再说即便没有你,只凭锦棠与他的关系,这些也都是该做的。
嗯。
荷花闻言应了一声,随即转了话题问,我看这宅子虽然不大,但建得精致,不知道赁的是每年多少银子?一年二十两银子,不过我打听过了,因着青溪县衙没有后宅,所以每年上头会拨三十两银子做安置住所之用,你反倒还赚十两。
博荣笑着说。
这么大的宅子,居然这么便宜。
荷花有些难以置信,她昨天从大门一路进来,看着房子里的装饰摆设,心里就在各种猜测价钱,总怕孙建羽花钱大手大脚惯了,花大价钱租个宅子不当回事,到时候自己就要头疼了,不会是你们从中故意贴补我的吧?当然不会,赁房子都是有凭据的,等下一并都给了你,免得你疑神疑鬼的。
博荣看着妹妹这样,也很是无奈地说,这地方本来就穷,陆路和水路都不畅通,四周都是山地少有良田,出去一趟更是十分艰难,青壮劳力大部分都出去奔生活,镇上不过剩下些老人、女人和孩子,东西卖贵了都没人买得起,更何况这么大个宅子,除了县太爷还有谁能赁得下?自然不敢漫天要价。
那还稍微好点儿。
荷花刚松了口气,却又皱起了眉头,县里若只有老弱妇孺,那锦棠以后也难做事,其实,即便都是山地没有良田又能如何,只要能找对门路,照样能赚钱过活,何苦都要去外面奔命。
这也不是一朝一夕能改变得了的事儿,我今天就得回去了,不然也来不及中秋前赶回去,若是有什么缺的少的,就打发人去给我送信,千万别自己撑着不说,知道不?博荣起身儿摸摸荷花的头顶,虽然你如今已经嫁人了,但是大哥永远都是你的大哥,有事不许客气。
嫂子给我装了满满一车的米粮、火腿、腊肉什么,我都不客气地收下了,还跟我说这话。
荷花听了这话心下感动,忙玩笑地说,你还是多赚钱,免得以后被我拿穷了才好。
给你花钱大哥心里高兴。
博荣十分正色地说道。
荷花有些吃不消这样的气氛,生怕等下博荣离开的时候自己再哭个稀里哗啦的,赶紧跳起来道:吃过晌午饭再走吧,我去看看厨下都有什么菜吃。
晌午时候太阳毒辣,也不如现在凉爽,还是不多呆了。
博荣说着起身儿,我也没什么东西要收拾的,而且也不是自己一个人,下面也有人跟着,你就放心好了。
那、那我去准备东西给你们带着路上吃。
荷花扭头朝跨院走去,穿过月亮门估计博荣看不到了,这才扯出帕子擦拭眼泪。
苗儿在一边劝道:奶奶莫要伤心了,如今虽说离着好几天的路程,但比起当初一南一北总归是进的,以后奶奶若是想舅爷了, 奴婢陪着奶奶去看就是了。
荷花深吸了几口气控制情绪,吩咐苗儿道:你去厨下问问刘妈,就说舅爷几个人要回凌源县,带些什么路上吃才好,如今暑热未消,带些能放得住的东西,在路上吃坏了肚子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说罢自己回屋去洗脸,平稳了情绪才又再去了厨间查看,见刘妈给准备的是煎饼、熏肉、梅干菜肉丁。
刘妈见荷花来了忙道:奶奶,能带着路上吃的干粮,还是煎饼最好,奴婢烙了些给舅爷带着,熏肉能放个两日没什么问题,要先吃掉的,干菜肉丁能放五日七日都没事儿的,路上带着最好。
荷花看了看点头道:我见早饭有藕齑,家里还有别的小菜吗?还有笋鲊和藕鲊。
刘妈说着就搬出两个坛子给荷花看。
荷花没听说过这样的东西,夹了点儿尝尝觉得还算清脆爽口,便问:这是怎么做的?这东西做起来比藕齑简单,只要把藕或者笋切片用盐腌上,三五日后用石板把水分都压出去,封在坛子里能放许多时候。
刘妈给荷花讲解道。
听了这话荷花寻思,这似乎就是跟榨菜差不多的东西,但不管怎么说好歹也算是菜,尝着味道也还不错,路上总不能只吃肉,于是点头道:找两个小坛子,把这两个给大哥都装些,再去集上买些青瓜,香瓜之类的时鲜瓜果带着,热天吃着爽口。
博荣没等齐锦棠回来,只看荷花把东西都准备好了,就跟荷花告别,领着两个随从走了。
荷花送走了博荣,在廊下坐了大半晌,也不说话也不动弹,苗儿和小真从没见过荷花这样,心下都有些惴惴,互相捅咕了半晌,苗儿才硬着头皮上前道:奶奶,时辰不早了,爷晌午回来不,咱们晌午准备什么吃食?什么时辰了?荷花这才回过神儿来问。
已经是午初刻了。
小真去看过滴漏回道。
荷花掏出荷包里的表看看,还真是不早了,打点起精神到厨下吩咐做饭,自己也懒得动手了,只在一旁看刘妈忙,偶尔打打下手,倒是让刘妈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苗儿笑着说:刘妈妈以后惯了就好,咱们奶奶最爱做吃食了,以前在娘家的时候,还开酒楼饭馆呢难怪,昨个儿见奶奶做菜就像是有本事的,以后老婆子也得跟奶奶学本事才好。
刘妈笑着奉承道。
刘妈少哄我了,我那几下子算什么本事,拿出来不够给人笑话的。
荷花看着刘妈做菜自己也来了兴致,见午饭的东西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便列单子给小真让她去买材料,准备回来煲汤留着晚上喝。
这次临走之前,荷花找郑大夫给开了许多适合南方吃的,消暑祛湿的药膳方子,这会儿也正好试试。
午饭差不多好了,却还没见齐锦棠回来,后宅又连个门子小厮都没有,让丫头到前面去又不合适,最后没法子只能让刘妈去衙门找子华问问,心里却寻思着,家里也得找个门子才好,不然前后传个话都不方便。
等饭菜都摆上桌了,齐锦棠才一脑门子汗的回来,荷花拧了帕子给他:你这是去办公了还是去干苦力了,怎么热得这样脸红脖子粗的。
别提了,下面的人没一个好相与的,一上午都没处理好几件事儿,这汗全是急出来的。
齐锦棠擦了手脸才想起问,大哥呢?大哥已经回去了,说你忙着公事就没去跟你告辞,还说反正如今近了,以后还有机会再聚的。
荷花又沾湿帕子拧了一条给他,再擦擦咱们吃饭了。
真是的,大哥不让叫我,你也该打发人去给我送个信儿的,大哥为了咱们忙前忙后的,到了刚住一日就走了,这多不好。
马上就中秋了,他急着赶回去一家团圆呢,我家人没那么多虚客套,他知道你有心就够了。
荷花扯着他坐在桌前,转移他的注意力道,我等你等得都饿坏了,快别唠叨了。
《娥媚》作者:峨嵋,书号:2136108——师兄开口闭口说她是猪,哼哼她明明是专门吃老虎的朱朱80万字每日至少两更,放心跳坑吧。
手打txt 第三百五十五章 官夫人登门拜访第三百五十五章 官夫人登门拜访饭后齐锦棠道:我新上任,今年中秋少不得要摆两桌酒席请请下面的人,我寻思着摆在中午好了,这样晚上各回各家团圆,咱俩第一次过中秋,我想陪着你。
也不知道当地的风俗如何,不如还是问问以往都是怎样,免得刚来就被人挑理。
荷花笑着说,我等你晚上回来一起赏月就是了。
刘妈正在收拾碗碟,听了这话道:爷和奶奶都是北方人,不知道我们这里的风俗,八月十五晚上,各家各户除了裹月饼、斋月、烧斗香,女眷大都出门去走月亮的,而且八月半拜月求子很是灵验的。
荷花原本还兴致勃勃地听着,听到最后一句顿时红了脸,起身儿道:刘妈妈说得都是什么话。
齐锦棠则笑道:我们还都年轻,求子之事不急,过几年再说。
刘妈听了这话连声夸道:爷真懂得心疼奶奶,奶奶好福气喏。
荷花的脸越发涨红,起身儿道:小真,走,我教你做桂花糖。
两个人到厨下,桂花早就洗干净放在阴凉处阴干,荷花寻了个干净的坛子,放在一锅水里煮了个开权当消毒,取出来控净里面的水,然后一层桂花一层白糖地放进去,最后压实封好他坛口,搁在阴凉处,等着过些天开封就可以取用了。
小真闻着自己手上残留的桂花香气,十分兴奋地说:奶奶,这花儿香得真好闻,奴婢再去采来,咱们多腌几坛子吧腌那么多做什么,难不成还拿到街上去卖?荷花见她摩拳擦掌的样子,恨不得把那树摘秃了似的,笑道,今个儿饶过那树吧,你去找找有没有糯米,弄些泡起来,明早买几只藕,采些桂花咱们做桂花糖藕吃。
说罢掐算着日子,还有七八天就是中秋,便问刘妈:咱们这边八月半都裹什么馅儿的粽子?回奶奶的话,有肉馅儿的,有葱油的,还有火腿馅儿的,什锦糖馅儿的……刘妈笑着回道。
小真听得只皱眉头,咋舌道:葱油馅儿……乖乖,奴婢只吃过葱油饼,可没吃过葱油月饼,这可怎么个吃荷花被她逗得直笑,干脆回屋取了纸笔,先列上刘妈说的四种馅料,寻思了片刻又写上莲蓉蛋黄、豆沙、枣泥、五仁儿、芋泥、桂花六种,寻思着正好凑成十种,十全十美的,拿出去送人也好看,又新铺了纸张列出配料,正好齐锦棠进屋,忙抬头问他:你那边都有多少人要送月饼的,我正好算算咱们得裹多少才够。
县丞、主簿、推官、典史、捕头,这都是要送的。
齐锦棠走到荷花身边看她列的单子,馅儿的种类倒是多,那就按一提十个算,这些人每人两提,剩下的三班衙役、狱卒、轿夫、库子、仵作等杂役人也不少,每人都送也忙不过来,挑费也着实太高,倒不如就裹四提,送到差役房让他们自己取用,应个节景儿如何?你是大老爷,自然都听你的。
荷花记上这就是九提月饼了,另外加上自家吃的和摆放拜月之用的,下人们也得分点儿,七加八加怎么也得裹一百三四十个,干脆直接算一百五十个月饼。
还不等算买多少面、油、馅料用物,就被齐锦棠扯到里间去歇晌午觉,虽然两个人一路上也都没机会亲热,但是南边儿的天气着实还太热,又都各有一摊子要忙,倒是安安生生地睡了个午觉。
齐锦棠惦记着下午还要去办公,没睡上半个时辰就醒了,见荷花衣襟半掩还睡得香甜,忍不住凑过去偷了个香,直亲得荷花也被搅醒了才笑着起身儿。
大热天的也不嫌腻。
荷花抓过枕边的蒲扇摇了几下,自己睡不成偏来搅我。
你再睡会儿,养足了精神晚上等着我。
齐锦棠伸手在荷花脸上摸了一把,不等她开口就忙不迭地溜了。
荷花强忍着要勾起的唇角,扯过帕子覆在脸上又闭目养神了一会热,这才起身儿梳洗,到厨下看了刘妈翻找出来的月饼模具,不是很满意地皱皱眉头,问刘妈:若是现在找人去雕模具,得几天能得十个模具?呦,奶奶问这个,奴婢得出去寻那匠人问问才知道。
刘妈也不是很清楚地说。
那我画个样子,你拿着样子去寻那匠人问,问清楚做十个,最快几日能得,可以给他少加些工钱,但是一定要做得精致些才行。
荷花按着以前的记忆,画了个中间方块写字,周围一圈花纹的月饼样式,让刘妈拿着出去问匠人,只要能留出做月饼的时间,就留下让匠人开始做就是了。
交代完刘妈这些事情让她去办,荷花便又去计算了馅料的用量,列好单子交代给苗儿去买,都忙完了回屋还不等坐定,小真就进来道:奶奶,曾典史夫人来递拜帖,说等下来拜访奶奶。
荷花揉了揉额角,实在没有跟这些官夫人打交道的经验,但现在既然是这样的身份,总还是要应酬这样的事儿。
好在对方还算有礼数,先递了帖子进来,荷花赶紧重新梳头、插戴,换了衣裳,打发苗儿和小真去布置了花厅,摆了瓜果,翻找了茶具出来,找出小秀给拿来的上好茶叶,让小真准备了茶炉烧水。
一切都收拾得差不多了,曾夫人也已经到了,苗儿出去把人迎进来,荷花只迎到花厅门口,就见苗儿引着个穿着描金宽衣大袖的三十多岁妇人进来,她上前两步道:这位就是曾夫人吧,快里面请,我们刚安顿下来,什么都还乱糟糟的,如果有怠慢之处还望见谅。
见过知县夫人。
曾夫人笑容满面的上前行礼道,我过来其实就是想着,知县大人和夫人刚到,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结果还劳动夫人接待,倒是我的罪过了。
我们初来乍到,我又年轻不知事,在这儿少不得还得你们帮衬,我家老爷今个儿早晨还说,等家里拾掇好了,让我请各家夫人来聚一聚,今后要多走动亲近才好。
荷花把曾夫人迎进屋分宾主落座,苗儿和小真捧了茶上来。
曾夫人揭开茶盖一闻就道:知县夫人这里的好茶,今个儿可是便宜我了。
我们路途远也没带什么东西过来,这些也不过是在南方的嫂子现打点了给我带着的,居家过日子可不就是柴米油盐酱醋茶,缺了哪样儿都不成。
那是,那是曾夫人笑着说,大人和夫人都是北方人,刚到这边应该会有些不习惯的,我当年跟着我家老爷来到这儿,说话也听不大懂,吃得也不习惯,湿热的天气也受不了,可着实吃了不少苦,如今待的年头多了,倒是觉得这儿也不错,南方水土养人,这里虽说清苦了点儿,可县里也没什么大事儿,日子过得清闲,也算是不错的。
荷花不知道她这番话最后要着落在什么地方,只微笑听着也不说话,时不时地点头表示自己听得专心。
其实到这儿来,最大的不习惯,还是跟南方人相处,跟咱们北方人,南方人太会算计,恨不能一个铜板一个铜板的抠,跟她们也难交心,她们总是扎堆抱团儿的,只把我一个人撇在外头,如今总算是老天有眼,夫人也是个北方人,以后我可要多跟夫人亲近,您莫要嫌弃我才好。
曾夫人这话说得就外道了,以后大家都多走动才好。
荷花大致听出了她的意思,不管是不是因为南方北方人的关系,总归是被其他的官夫人排挤了,提前到自己这儿寻求同盟来了,所以只说些模棱两可的话,并不给她什么承诺。
曾夫人原本见荷花年纪小,又是初来乍到的,自己扯到同为北方人之类的话题,应该很容易被说动才是,没想到倒是个难缠的,说了半晌也得不到一句准话,心里的轻视之心就少了几分,又说了些风土人情之类的闲话,便起身儿告辞道:今日着实叨扰了,夫人有什么事儿需要吩咐,就打发下人去告诉一声。
曾夫人客气了,过几日我下帖子请你们来聚,到时候务必赏光就好。
荷花也起身儿送客。
等她走了之后,立刻写了个条子送到前面去给齐锦棠,不多时得了回信,见上面把县丞、主簿等人的名姓和住处都列了出来,寻了帖子出来挨个儿写了请帖,邀请那些夫人们八月十六来自家赏桂吃酒,打发苗儿赶紧给各家送去,免得那个曾夫人再借着自己的话出去说些什么误导旁人的说辞。
都忙完了才揉了揉酸累的脖子,一看时辰也该是要张罗晚饭了,不由得叹气道:这日子过得,可真是太充实了。
苗儿抿嘴笑道:奶奶路上一直说烦闷,如今有事儿忙了又觉得劳累了,奴婢给奶奶捏捏肩膀松乏松乏。
若只是忙道也就罢了,这日子过得劳心。
荷花起身儿深吸一口气,打起精神道,走,看看晚饭去。
《农门娇》小嘴讨巧,小手赚钱,农门里也能飞出金凤凰《极品逃妃》作者;千岛女妖 简介;女特警重生皇二代,做个公主也不错,干嘛非得和亲做王妃?手打txt 第三百五十六章 秋夜旖旎第三百五十六章 秋夜旖旎傍晚时分,送出请帖的几家都回了拜帖,语气自然都是诚恳非常,都说八月十六这日一定来叨扰。
荷花把拜帖都细细看了,将每个人的名姓都尽量记住,这才收到楼上小书房的匣子里,心里已经开始琢磨那日该如何安排才好。
刘婆子来回事儿说:模具已经叫人开始雕刻打磨了,说好了五日去拿,奴婢算了算,剩下两日手脚麻利些,或是找两个零工来做事,应该是来得及的,就留下让他们开始做了。
嗯,好荷花的心思还在十六那日的聚会上,便问,咱们县里可有唱小戏的班子?或是女说书的之类?这个自然有的,咱们这里不管婚丧嫁娶还是做寿为官的,都是要请人搭台唱戏的,戏班儿多得很,奶奶若是想看,还能请那一水儿都是女伶的班子,给女眷们解闷用的。
刘婆子对县里的事儿倒是都清楚得很,问什么都说得头头是道的。
你找苗儿去支银子,领着她一起去,订一班女伶的小戏,再请两个说书的,十六那日我要在家摆席招待几位夫人,记得请最好的,然后让她们把戏单子送过来,我先看看。
荷花吩咐之后又对苗儿说,你跟着去认认门儿,以后有些事儿得你们学着办了,不能都指着刘妈,她在厨下已经很忙了,还得兼着跑腿的,也太不合适。
奶奶体恤,奴婢吃着奶奶的,穿着奶奶的,自然该为奶奶办事儿的。
刘妈妈忙谦词道。
我是个直肠子的人,好就说好,不好就说不好,在自己家里没那么多弯弯绕的心思,相处久了你就知道了,所以跟我说话用不着这么小心翼翼的。
荷花见刘妈有些诚惶诚恐的神色,便安慰她道。
小真笑着接口说:刘妈妈不用担心,咱们奶奶最好相处的一个人,从不压榨下人做事,只要求各人做好各人份内的,您这两天到处帮着跑腿,奶奶心里好生过意不去,昨晚还惦记着说得赶紧找个门子来,不然太辛苦您了,还惦记着给您赏钱儿呢刘婆子赶紧谢过,这两天也发现了荷花很喜欢下厨,对吃食几乎每顿都要来查看,忙主动道:奶奶,今晚奴婢买水晶蹄膀摆了个凉碟,买了山药打算用昨个儿剩下的肉馅儿做山药肉圆,今个儿刚做的热豆腐,烧个虾油豆腐,然后做个茭白香蕈汤,奶奶看有没有什么不合适或者要添减的。
水晶蹄膀可是新鲜的?荷花进了灶间去看,如今天热,能自家做的就少去外面买,万一是剩下的或者是做得不干净,吃坏了肚子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肯定是新鲜的,东家都是老奴的旧相识,很是爽利干净的一个老嫂子,在县里做吃食做了大半辈子,味道跟别处的都不同,老奴寻思着买来给爷和奶奶尝尝。
荷花闻了闻已经摆盘的蹄膀,的确味道不错的感觉,这才点点头道:主食做了什么?现成的有裹馅儿的肉角,还有苗儿姑娘蒸的细面卷子。
刘妈掀开笼屉的盖子给荷花看。
荷花看了觉得很是周全,加上刘妈这几日办事的确稳妥老道,便让苗儿赏了她一百个钱儿,又嘱咐苗儿多跟着学。
点灯后摆好了晚饭,没等到齐锦棠回来,只有子华来送信儿道:爷被那些官老爷拉去吃酒了,让小的来给奶奶送信儿,说不知道什么时辰回来,让奶奶自个儿用饭,莫要等了。
荷花闻言便道:行,我知道了,爷身上带钱了没?想着觉得他身上该是没银子的,赶紧让苗儿去拿了三两碎银子和两吊钱,包了给子华拿着说,拿着点儿万一用着。
好,奶奶,那小的先走了。
子华行了个礼就要走。
荷花又追问道:你吃饭没?见子华没吭声就道,也不急在这一会儿了,他们吃酒你还不一定要在外头等多久呢,先吃几口垫垫,晚上我让苗儿给你留宵夜。
苗儿听了荷花这有说,赶紧盛了一碗饭,又拨了几样菜递给子华。
子华对荷花道了谢,端了碗在廊下蹲着,狼吞虎咽地吃了,把吃干净的碗筷还给苗儿,抹了抹嘴就匆忙地去了。
荷花一个人吃饭无趣,叫苗儿和小真陪着自己一起吃了点儿,撤下去之后又吩咐厨下准备醒酒汤,怕齐锦棠喝高了回来。
自己洗了澡松乏一下身子,把头发擦得半干,回屋左右无事便铺开纸笔给家里写信,虽说之前到凌源县的时候已经写了家信回去报平安,但当时也只草草说了几句路上都好之类的,如今到了地方安顿下来,荷花便想细细写一封回去让家人放心。
齐锦棠直到亥正时分才回来,见苗儿坐在屋外的廊下打瞌睡,轻声问:你们奶奶睡了?苗儿被惊了一跳,赶紧起身儿道:爷,您回来了,奶奶在屋里给家里写信,厨下还给您留着醒酒汤和宵夜,奴婢给您热热端来?齐锦棠摆摆手道:不用了,我没怎么喝酒,瞧你困得那样,下去睡吧说罢自己进屋朝楼上走去。
苗儿忙去烧水准备给齐锦棠洗澡用。
齐锦棠上楼后,见荷花已经伏在西面隔出的小书房的桌上睡着了,写了半截的信还压在胳膊下。
他放轻脚步过去,凑到跟前一看,信上写的都是报喜不报忧的话,写南边儿空气湿润对皮肤好,写这边的饭菜吃着都新鲜好吃,记下方子等回去做给家里吃;写住的地方有个好看的花园,里面有蔷薇、紫藤、桂花、玉兰;还写卧房窗外有芭蕉树,盼着下雨体会一下雨打芭蕉的意境……好几页信纸写得满满都是这些话,字里行间都能看出她的欢喜似的,若是不知情,任谁看了都会觉得这里好得如桃花源一般。
齐锦棠摸摸荷花的头发已经干了,便抱起她轻轻地放到了床上,自个儿坐在床边看着她的睡颜,俯身在她额头印下个轻吻,起身儿除去外衣,下楼洗澡回来,坐在桌前也摊开纸笔写了封信,放在荷花那叠信纸的下面,这才回到床上,学着荷花之前的样子用扇子在蚊帐内挥了几下,却有些用力过猛,拍打的蚊帐跟着摇晃起来。
荷花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带着鼻音道:回来了?嗯,快睡吧齐锦棠掖好蚊帐,侧身躺下给荷花打扇子道,今天累坏了吧?有什么累的,只是那个曾典史的夫人来说了一大套话,绕着圈子说话最闹心了。
荷花换了个姿势,也侧身躺着面对齐锦棠。
不耐烦就不要理睬她们,不碍事的。
齐锦棠立刻道,等我告诉他们少来打扰你。
瞎说什么,嫁了个官老爷,我早就有要这样的觉悟了,只不过怕自己没她们那样的本事,一句话拐好几个弯儿的说,若是说不对了给你惹祸就不好了。
荷花说完不等齐锦棠说话,就又道,不过我愿意努力学着跟她们相处的,像我这么冰雪聪明的人,学这个还不是手到擒来的。
齐锦棠满肚子的感慨被荷花这一句话都给堵了回去,噗地一声笑出来道:你什么时候也这么大言不惭……话没说完就被荷花的唇堵了回去。
荷花从没有这样主动地与齐锦棠亲热,虽说从下就相识,也早就认定了彼此,但是只有两个人相处的时候,荷花就总会觉得害羞,有时候也觉得自己太没出息了,每次都被齐锦棠逗得丢盔卸甲。
这几日荷花眼见齐锦棠的情绪低落,他去考进士和选官,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想带自己出来过小日子,另外也必然会有自己的抱负和志向,如今被选到这样一个无论是生活还是公事上都不能称心如意的地方,也难怪他会心里压力过大。
但是这些事,荷花心里着急也不知道该如何劝慰,公事上她都不懂自然没法插嘴,至于生活上,再怎么说自己觉得这里很好,他也会觉得是在安慰他,倒不如把日子好好地经营起来,只是这就需要时日去慢慢看效果,如今这个时候,也许只有让他抛开这些乱七八糟的心事来得更直接和有效。
两个人的唇纠缠在一起,齐锦棠果然渐渐抛开了心事,从被动变成了主动,贪婪地索取着荷花的甜美,压抑了一个多月的欲|望完全释放出来,灯光在夜风下摇曳,纱帐也跟着轻轻摆动,两个人的气息交融在一起,汗水混合到一处,荷花忍不住发出难耐的嘤咛。
齐锦棠俯身噙住了她的唇瓣,挑开她的唇齿,让她的声音释放出来,又埋首在她胸|前流连。
没有第一夜的疼痛,没有生涩的羞赧,两个人情真意切的彼此融合,身子贴合在一起,两颗心也好似冲破了骨肉贴在一起。
让这个闷热的秋夜,所有的一切都变得那么美好……《嫡枝》 书号:2324075 ,嫡出的长女替妹出嫁,夫家受难,娘家难依,借君之力,玩转富贵,那些个欠她的,她谁都不会放过,她要夺回嫡长女该有的一切《重生之1976》揣着包子找老公手打txt 第三百五十七章 安置下人第三百五十七章 安置下人小无这两天电脑一直锁着小黑屋没出去,所以更新也都是发给朋友帮忙更新的,但是亲们的留言小无还是通过手机看了的,只是手机登录不上网页就没回复,关于洞房的问题,小无也不是第一次说了,正所谓众口难调,很多读者想看,就也自然有不想看的,小无在洞房章节之前两章里就都有提醒,如果不喜欢看的亲们就跳过无视好吗?小无尽量照顾大家的要求,但是也不可能面面俱到。
至于有的亲说洞房戏跟生活化的文风不符之类,其实H本身就是生活的一部分不是吗?但是小无的小说从来不是用H赚卖点的,这一点老读者应该都清楚。
希望这样的解释和回答能让有疑问的亲满意第二天早饭的时候,荷花忽然想起来问:我之前还不觉得,这两日突然觉得咱家的下人是不是少了点儿,别的不说,光是到前面找你传个话递个消息都不方便,苗儿和小真都是我贴身的人,总出去抛头露面的,别人少不得要非议。
放心吧,之前爹卸任回乡的时候,还有两房家人留在南边儿,路上我就着人送信过去了,咱们坐船走得快了些,他们这几日也就该到了,人来了直接让他们去给你磕头,派什么差事你斟酌着就是,用不着与我商议。
齐锦棠一边喝粥一边道,今早的粥很是清爽。
苗儿闻言忙又盛了半碗,用勺子慢慢搅着,笑着对齐锦棠道:这粥是用了嫩荷叶煮水然后又熬成的,都是奶奶心思巧,才能想出这样的妙方儿。
你这两个丫头可真是没挑错了,成日里只把夸你挂在嘴边,怕我不知道你好不成?齐锦棠听了苗儿的话取笑荷花道。
那也得我本来就好,她们两个才有得夸。
荷花也觉得今日的粥对胃口,其实她不过就提出个想法,至于采荷叶、煮水、熬粥什么的都是别人去做,但也觉得很得意似的,好不客气地把赞美照单全收。
果然,齐锦棠这话说了没两日,荷花正在家指挥苗儿和小真一起准备月饼馅儿,子华突然从前面过来,说是留在南边儿的两房下人到了,爷让领来给奶奶磕头。
荷花回屋换了衣裳,到正厅坐了才叫带人进来,只见十几口子人就呼啦拥进来,进屋也都不看主位上坐的是谁,就都跪下磕头道:见过奶奶都起来吧荷花扫了一眼,见虽然这么多人一起进来,但是站得还算有规矩,两个四十上下的汉子站在最前面,后面是两个打扮干练的妇人,再后头跟着几个年纪大小不一的少年男女。
子华知道荷花都不认识,也早得了齐锦棠的吩咐,给荷花介绍道:奶奶,站在东边儿的这个叫马勇,是咱家的老人儿,几辈子跟着齐家做事,后头的是他屋里的,您就叫她马勇家的就是,他家三个孩子,儿子马超今年十三,下面两个都是女儿,大的十四,小的才六岁。
他每说一个人,那人就赶紧给荷花再行个礼方便她认人。
站在西边这家,男人叫洪民,是老爷在南边儿做官的时候新收的下人,老家就是南方的,对这边的事儿都门儿清,后面这个是他婆娘黄氏。
他家大儿子洪元今年二十出头,已经娶妻生子,刚被爷留下在前面办事儿,等得空再来给奶奶磕头。
那个年轻的小媳妇是他婆娘文氏,抱着的就是他儿子,刚满周岁还不大会说话。
大女儿今年十二,底下两个女儿是双生子,今年八岁,还当不得差。
荷花强记了众人的名字和模样,然后才开口道:我刚过门不久,与公婆也未相处时候太久,就跟着爷到任上来了,所以对齐家有什么规矩也不甚清楚,但如今在任上,内里是我管着,就得按着我的规矩来。
跟过我的人都知道,我是个极好相与的人,只要规规矩矩听差办事,大家自然两相无事。
只不过,爷如今是知县老爷,不比以前在进学的时候了,你们一举一动都关系爷的脸面和风评,所以言行举止都要谨慎,莫要给爷丢人,不然我也保不住你们。
训话了几句,见下面的人都诺诺应了,这才让马勇和洪民跟子华到前面去听齐锦棠吩咐,又问二人的媳妇都会做什么。
马勇家的道:回奶奶的话,奴婢女红跟厨艺都能做,只是不知道能不能得奶奶喜欢。
黄氏其实比马勇家的年长几岁,但是个典型的江南小女人模样,瞧着倒像是更年轻,细声细气地道:厨下的活计奴婢只会做几个南方小菜儿,倒是女红更拿得出手一些。
好,那马勇家的以后就在厨下管事,如今厨下只刘妈一个人,现下人多了她也忙不过来,以后你连钥匙带采买一并管着,我每月只与你对账。
荷花说罢又扭头看黄氏,你就先在我院儿里做些针线上的事儿,有空教下面几个丫头也学学针线。
两个人都领了事儿退到一边,荷花又看向文氏,看着倒像是个北方人,便问:你老家是哪里的?都会做些什么?回奶奶的话,奴婢老家是北边儿的,从小跟在夫人跟前伺候,前两年夫人做主跟了洪元,只会做些伺候人的活计,没什么大本事。
那也先进来听着吩咐做事吧荷花这又去看后面的几个孩子。
马超一身儿青布衣褂,神色却不怯懦,大大方方地站着。
荷花朝他上下打量了一番问:读过书的?马超闻言一怔,似乎没想到荷花会问这个,躬身道:跟着家里的管事学过几个字,不是个睁眼瞎罢了马勇家的却一脸得意地说:回奶奶,马超这孩子别的本事不大,却有个极好的记性,背书什么都不在话下,当初老爷很是喜欢夸奖呢这可是个好本事。
荷花没责备马勇家的插嘴,只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又说,喜欢读书是好事儿,看你也是个斯斯文文的模样,不像是会出去跑脚应酬的,便在二门外做个小厮,平时帮着传个信儿递个消息的,平素闲了也能继续看书。
多谢奶奶周全。
马超磕了个头,偷眼打量着荷花,见她也不过跟自己差不多的年纪,白皙小巧的脸庞却没什么稚气的痕迹,穿着银红撒花对襟儿大袖,头发梳得纹丝不乱,两朵蔷薇斜斜地簪在鬓边。
花儿新鲜娇艳很是引人注意,马超却只觉得书上说人比花娇实不欺人。
荷花全然没注意还有人在打量自己,而是在看剩下的几个小丫头,最大的也不过才十四,还有三个小的暂用不到,开口问名字,却都说求奶奶赐名。
这几日为了药膳方子在看医书,荷花便道:十四的这个就叫半夏,十二的这个叫白芷,双生的这一对儿,姐姐叫紫苏,妹妹叫紫菀,最小的这个……这几日桂花开得好,就叫桂儿罢了下面忙跪下谢奶奶赐名,就听荷花又道:半夏和白芷就先进来吧,跟着苗儿和小真学着伺候,剩下三个太小,就先不给派什么差事,好在都懂事了的,平素没事儿的时候进来耍耍,叫苗儿教你们认字。
两个媳妇子听了这话都高兴起来,能识字的话,以后自然就更容易得主子的重用,也就更有出息,所以都诚心诚意地给荷花磕了头。
荷花看着两家子人,都拖家带口的,寻思着花园后头是还有一进院子,没有正房只有东西两个小院儿,两边都面对面盖得两层小楼,当初看着就觉得该是下人的住处,便说:花园子后头还有两个院子,都没有正房,东院东西厢均有三开间,两边各有楼梯上下,如今还都空关着,正好你们两家子,便对面住了正好。
说罢就吩咐苗儿领着两家人先下去安置,自个取了库房的钥匙,领着小真去开箱子拿了十几匹料子,扯出来给他们做新衣裳和帐子等。
傍晚时候两家人都已经安置得差不多,半夏和白芷倒也都乖巧,不等人叫就到荷花面前候着吩咐。
荷花本来想让她们歇一天再来的,当时就忘嘱咐了这一句,这会儿见人都来了,就也没多说什么,打量着见半夏比白芷高了大半头,模样普通,还比不过苗儿和小真,脸上微微有些斑点,不知道是天生如此还是后来出痘落下的,不过看着她打扮利落,人的精气神儿也挺好,倒是不招人讨厌。
白芷也跟她娘一样是个江南美人儿,水做得一般,个子小巧,巴掌大的小脸儿,白瓷似的皮肤,眼睛不大却总是水汪汪的,把荷花看得好生喜欢,叫到自己身边,拉着手瞧瞧,水葱儿似的纤纤十指,指甲修得尖尖,倒像是没做过活计的富贵人家贵小姐。
人都说自古江南出美人儿,今个儿我算是见着了。
荷花拉着她不松手地说,瞧着模样、身量,再看这手嫩得,我都不忍心给你派活计做,这可怎么好小真抿嘴笑着说:那奶奶就打个莲花座,让她日日盘腿坐在那座儿上,让奶奶稀罕个够。
白芷没经过这样的调笑,羞得脸一直红到耳垂,有些窘迫地轻咬着下唇,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荷花也笑了一会儿才给她解围道:这都是我给惯坏了,遇到谁都取笑的,不用理她,你们以后熟了自然就惯了。
《红绣添香》作者:三叹现代绣女的古代幸福之路《绘良缘》作者:细雨佾佾穿越异能美女PK重生腹黑王爷,绘就一段金玉良缘手打txt 第三百五十八章 裹月饼第三百五十八章 裹月饼两方家人都安置好了,荷花又纠结起月例银子,这么多人在家里,一个月又不知要支出多少银子钱去,先寻了刘妈来问了当地的行情,又让苗儿去跟文氏探探口风。
苗儿去了一会儿就回来道:回奶奶的话,洪嫂子说,以往都是一年两套衣裳,在内宅当差的五百钱,有头脸的一吊钱,外面跟着爷们跑东跑西的,兴许给一两银子并半吊钱这样,偶尔有个赏赐就算是体面了。
荷花闻言点点头道:这人倒还老实,你以后跟她多亲近些,多问问以前齐家的事儿。
苗儿应下不提,帮荷花铺纸研磨。
荷花寻思了片刻,便定了每年给做四季衣裳,管事媳妇和自己身边的大丫头每月一吊钱,打杂的和其余丫头每月半吊钱,当值时候受伤生病都一律不用自己花钱,愿意在大厨房一起吃便罢,若是想自家开伙的,每月给米粮。
苗儿看了荷花一条条列得清楚,笑着道:奶奶真是慈心的人,也想得周到,竟连看病吃药都一并想了进去。
先放在这儿,等爷回来看看再说。
荷花把纸上的墨迹吹干放在一边,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苗儿,我前两日写的家信,只写了一半儿,转天没看到桌上有,便也忘了问,可是你收了?苗儿皱眉想了半晌,有些不太确定地说:那信……奴婢若是没记错,次日早晨爷去衙门的时候给带走了,说、说是差人一起送回家。
荷花闻言愕然:那信还没写完呢,如何就送回去了?苗儿连连摇头:奶奶都不知道,奴婢就更不清楚了,爷做事奴婢哪里敢问。
罢了,等他回来再说。
荷花想不明白也不能为了这么件小事就打发人去前头问,便丢开手不管,继续去厨下盯着人做月饼馅儿。
晌午前,月饼模子也送了来,并不似荷花以为的茶杯盖儿似的圆饼装,更像是个船桨头端的形状,一个手执的柄,前面宽处凹进去个圆缺,伸手摸摸果然打磨得光滑趁手,模子里面的花纹字体都清楚,看得很是满意,便叫人拿了二百钱赏那匠人。
模具既然已经得了,荷花便说下午把馅料都搬到花厅里来,大家坐在花厅又宽敞又风凉,正好裹月饼。
刘妈早晨就准备下裹月饼用的面,这会儿时候差不多了,便说要去分切出来,马勇家的跟黄氏也都自告奋勇去帮忙。
几个丫头也都开心地应了,把几张大面板在花厅铺开,端着各色馅料分散放着,把模具也都对着馅料的名字放在旁边,只等着下午裹月饼。
齐锦棠中午回来吃饭,穿过花厅就见里面摆得锅碗瓢盆,到了后面就笑着说:你这是要把厨房搬出来不成?荷花起身儿给齐锦棠脱去外衣,摸着里面的中衣又是潮潮的,便叫丫头下去兑了温水来,自个儿拧了毛巾给他擦身,有些心疼地说:积压的公务还没处理好?有什么急务要这么拼命?如今日子还热,整天介穿着大衣裳在前面,你不嫌热我都替你热得慌。
没事儿,你天天绿豆莲子汤的送着,哪里就热死了。
齐锦棠张开手由着她给自己擦身,都是些琐碎的事儿,放着也没什么打紧可又不得不做,总不能压到年前再忙。
其实如今已经算不得大热的时候了,最热的时候咱们在路上,压根儿就没赶上。
两个人正在说话,冷不丁冒失失地闯进来个丫头,见到这样情形啊地叫了一声,扭头就又跑了出去。
齐锦棠顿时皱眉道:这是哪个没规矩的。
荷花也压根儿没看见是谁,只知道肯定不是苗儿和小真,她们跟着自己已经大半年,从不曾有过这样冒失的时候,便说:兴许是刚来的那两个丫头中的谁,第一次当差不懂也是有的,我本说让她们歇歇再来,可因着要裹月饼,她们也都勤快地上前,就寻思着搭把手也是好的,谁知道跟燎了毛的猫儿似的。
她嘴上说话,手下也没闲着,给齐锦棠用温水擦了身上的汗,取了件儿夏布的袍子给他道:在家先换上这件儿吧,好歹松乏凉快凉快,下午走前再穿你那官衣儿。
说着拎起衣架上的衣裳,就觉得汗味扑鼻,假意嫌弃地拎得老远,幸好当初多做了两套,不然都没个替换。
两个人说着话就也下楼准备吃饭,荷花把衣裳递给苗儿问:刚才谁上来了?苗儿朝角落处缩着的半夏瞪了一眼道:喏,拔尖儿献殷勤的,谁也没使唤她,奴婢还寻思呢,摆饭的时候怎么没见着她人,正过来想请爷和奶奶去用饭,就见她慌手慌脚地跑下来。
罢了,你以后多教着点儿,你和小真必有一个在屋里或是楼下看着,那些摆饭的事儿交给她们就是,你用不着事事都插手。
说着低头看见苗儿抱着的衣裳,就说,洗衣裳的事儿就给文氏去做吧,让她就在后院儿洗就是,还能就近照顾孩子,也不用到前面来伺候,不过我贴身儿的衣裳还是你和小真洗。
齐锦棠那边已经坐下准备吃饭,抬头却见荷花还没来,扭头见她们主仆还站在楼梯口说什么,扬声道:你俩天天一处还有什么话说不够的,你不饿我可饿了。
怎么就饿死你了。
荷花嗔怪一句过来,先伸手给齐锦棠盛了汤放在一旁晾着,这才坐下吃饭。
两个人从来都没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讲究,吃饭的时候倒也不冷清,荷花便想起家信的事儿问:我那日写的信你着人送走了?你才想起来?齐锦棠闻言忍俊不禁,早都走出老远了。
我还没写完呢……荷花心道定然被他看了内容了,有些不好意思,便低头扒饭。
我给你写了收尾,不然照你那么事无巨细的写,再过几日就得用个箱子给你装家书了。
齐锦棠笑着说,不过你放心,你会报喜不报忧,我也不傻。
其实我写的也都是真心话,住了些日子,觉得也没那么坏,左右我不过是在内宅,天天操持些家务,也累不到哪里去,只是辛苦你了。
荷花夹了一筷子菜放在齐锦棠的盘中,又忽然想起来道,你可给公爹和婆母写信回去了?你这是说我不及你孝顺?齐锦棠睃她一眼。
呦,大老爷明鉴,小妇人怎敢。
荷花装作个害怕的样子。
两个人寻常玩笑罢了就继续吃饭,却把一旁伺候的苗儿和小真憋得忍不住掩嘴笑,半夏和白芷都看着稀奇,以往都觉得主家都不苟言笑的,头一回见到这样和气的爷。
半夏刚才上楼去没提防撞见齐锦棠赤luo着上身,虽说被荷花挡去大半个没看真切,但也脸红心跳得不行,只听了齐锦棠喝了一声,吓得手软脚软底跑下了楼,这会儿见齐锦棠跟荷花有说有笑的,又觉得爷还是很和气的,刚才乱跳的心总算是归了位,还大着胆子朝齐锦棠打量了几眼。
她不过就是好奇,却被苗儿在一旁看了个满眼,心下不悦地想,难怪奶奶不让把她放在身边,看来以后自己要多盯紧些才好。
午饭吃过,荷花跟齐锦棠商议了几句下人工钱的事儿,齐锦棠自然是都依她的,在外间榻上歪着睡了会儿,换了衣裳又往前面衙门去了。
荷花为了裹月饼方便,换掉了宽衣大袖,里头穿了件儿窄袖合身儿的罗衫,外面套上家常的半臂,腰间系了个半旧的马面裙,卸了钗环用帕子包住头发系好,这才下楼来,领着四个丫头去裹月饼。
刘婆子早就把面都揣好,一大盆端上来,她跟马勇家的并黄氏裹,丫头里只苗儿和半夏会裹,也跟着一起做,荷花领着小真和白芷压模子。
花厅里果然穿堂风凉快,大家说说笑笑的也不觉得累,一下午倒是裹了不少,摆在细竹篾编成的盖帘儿上,用干净的毛笔刷了油,刘婆子便端下去烤制。
荷花见天色不早了,拍拍手上的面粉道:今个儿就这样吧,我看下剩的,明个儿一上午也就都齐备了,今晚先尝尝做出来的好吃不,别难吃的要命还给人送去。
都是好东西做的,哪儿能就难吃了小真迫不及待地想去厨下,不过还是按捺着性子,跟苗儿一起来伺候荷花洗脸洗手。
荷花见她眼神儿都不在自己这儿,只一味地往厨下瞟,笑得直不起腰道:别看了,把墙看穿了也不能立马烤出来,等着晚饭的时候给你吃个够。
小真顿时窘得满脸通红,跺脚道:奶奶就会取笑人的。
晚饭后,月饼果然都烤好端上来了,齐锦棠进门就闻着香气道:呦,做了什么好吃的?看见月饼的模样,每个上面都写着是什么馅儿的,有莲蓉蛋黄、糖馅什锦等等,夸道:这法子好,得亏你想得出来,不过若是那不识字的,却也还是不知道是什么。
那就只送给识字的人。
荷花偷偷冲他吐吐舌头,便招呼小真说,每样馅儿拿一个来,都切成八份儿,大家都尝尝看味道如何。
齐锦棠饶有兴趣地每个都吃了一口,连连夸都好,却只把莲蓉蛋黄、枣泥和桂花的吃光了,荷花暗暗记着,心道这几样多裹几个给他留着。
=======》《===== 章推的分割线=====》《=======《夺舍在星际》 金丹老祖星际游~《满园茶香》——夏妤晨——助家人掌控茶园,茶香满园,悠然自在好生活~手打txt 第三百五十九章 走月亮第三百五十九章 走月亮(今天有些中暑了,实在撑不住了,只有这一章更新,亲们多多包涵~)中秋前一天,所有的月饼都裹好烤了出来,荷花让丫头们用油纸一个个包起来,十个一摞再裹成个筒状,用细麻绳捆好,留出拎手的地方,先打发马超给县衙的三班皂隶等送去,又让马勇家的出去买了捧盒,每个盒子里十块月饼放好,配上时鲜的果子,写好帖子打发人给县衙几个大人家里送去,也都各收到了回礼,大多都是月饼、时鲜果子之类。
中秋这日衙门里都放了假,齐锦棠难得不用早起,比平时多睡了一个时辰,醒了也不肯起身儿,只歪在床头看书。
中午还要去喝酒,空着肚子去怎么好。
荷花把早饭摆在了楼上隔间外,两个人胡乱吃了点儿,还不等到中午,外头就有人来请他出去。
荷花自己在家领着丫头们摆桌子,放糕点果子,把晚上拜月赏月的东西都置办齐了,中午也懒得再做什么,只喝了些早晨剩下的粥,吃了些小菜和月饼了事。
到厨下看了为晚上准备的菜色,回屋歇了个午觉,寻思着齐锦棠应该差不多时候回来了,谁知道从下晌一直等到天擦黑都还不见人影。
荷花担心怕是喝多了出什么事儿,忙打发人去街上找,等了小半个时辰见马超回来道:奶奶,爷跟那些大人们在湖边听曲儿吃酒,小的不敢上去打扰,子华跟着伺候,让奶奶放心。
这酒足吃了三个多时辰了吧?荷花皱眉,却也知道这些应酬也是免不了的,便招呼丫头们道,你们饿了就先吃月饼和果子,自个儿取乐玩儿去。
苗儿上前道:奶奶,刘妈妈说这儿的女眷晚上都出去踩月亮,奶奶要不要也出去走走,来了这么久都还没出门逛逛。
荷花听了微微有些意动,一边打发马超看着齐锦棠那边吃酒的什么时候完事儿,一边吩咐家里的媳妇子和丫头们准备出去踩月亮。
一说要出去玩儿,大家顿时就都欢喜起来,苗儿伺候荷花梳头换了衣裳,小真到街角传了轿子来,前呼后拥地朝湖边过去。
荷花坐在轿子里瞧瞧掀开帘子朝外面张望,见街上果然都张灯结彩的,许多妇人三五成群地闲逛,倒是少见到男人。
到得湖边的时候,满月已经挂上了枝头,明晃晃地映在湖水中,湖边乘凉闲逛的越发的多,欢笑声也阵阵地随着晚风吹过来。
苗儿扶着荷花下了轿子,沿着湖边走了走,夜色下的湖沉静美丽,如一大块深蓝色的宝石,月光撒在上面点缀出点点磷光,岸边种着几棵高大的桂树,黑暗中看不清楚花朵,但是四周的香气把人包裹在其中,如同置身于花的海洋中。
路边有挂着灯笼卖小玩意儿的摊子,荷花见几个丫头的眼神儿都往那边瞟,便道:走,咱们过去看看都卖什么。
走进细瞧,不过是些便宜的珠花、香袋儿、草编的小玩意儿或是竹子雕的发簪之类,另外还有竹雕之类的玩意儿。
苗儿眼尖地瞧见有相思豆穿得耳坠子,红艳喜人的豆子,缀在个不知道什么材质的勾子下头,手工实在有些粗糙,几个丫头都有些舍不得那豆子,却又看不下去那耳坠子的模样。
荷花便问:可有还没穿过的豆子?有、有卖东西的是个三十多岁的妇人,穿着朴素的青布衣褂,头上包着头巾,耳朵上也挂着一对儿相思豆的耳坠子,似乎是刚把摊子摆下,听了荷花询问,忙从身后的筐子里往外掏别的东西。
一包包东西都是用洗得发白的帕子包着,摊开来有没穿过的相思豆,还有菩提子的念珠,竹簪子,包银的藤镯,倒是还都看得入眼,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夫人看看这些,这些相思豆是我的手艺,做得不好,其余东西都是家里人做得,还看得过去眼儿。
荷花让苗儿挑了些相思豆包了,准备回家自己串东西用,见那菩提子的手串儿正好是一对儿,大小都相当很是难得,便让苗儿一起包着,剩下的东西她都没兴趣,由着四个丫头挑拣,大多都买了竹簪子,荷花拿着苗儿挑的细看,见手艺的确不错。
苗儿还买了一对儿包银的藤镯,小真笑她说:姑娘给你的银镯儿都不见你戴,何苦买这劳什子。
那银镯儿崭新的,带着干活岂不是糟蹋了,而且我嫌那东西沉得坠手,到不如这个轻快带着顽罢了。
苗儿数了钱儿出来给那妇人,其余几个丫头也都挑完了付钱。
不远处忽然传来骚乱的声响,苗儿紧张地踮脚看看,拉着荷花道:奶奶,不知道在闹什么,咱们快回去吧那妇人七手八脚地收了钱,赶紧把东西都放箩筐里收,有些都顾不得包起来就丢了进去。
几个丫头都没见过这样的阵仗,荷花倒是想起了路边摊贩遇见城管的模样,招呼几个丫头帮她收拾东西,自个儿问:在这儿摆摊儿还要收铜板?妇人慌乱地点点头,背起背筐就想跑,荷花拦住她道:人这么多怎么跑得及,你跟着我就是。
不多时前面果然有差役过来,最前面那人一边走一边打量着两边的东西,若是给钱痛快的他就不说什么,若是掏钱慢了点儿,便得从摊子上顺点儿什么东西,抓到想跑的干脆直接掀了摊子,还要拳打脚踢的。
小真轻声道:这还有没有王法了,怎么能这样欺负人。
苗儿到底老成些,又是识字懂得道理的,扯了扯小真的衣袖道:别说话,莫要给主子惹事,他们不敢对咱们如何。
说罢回身照应那个妇人道,你只跟着我们便是,装哑巴不说话总会吧?那妇人胡乱地点点头,双手紧紧地抓着背筐的肩带,指节用力得都有些发白,缩着头尽量想抹去自己的存在感,双腿却不争气地发抖。
手打txt 第三百六十章 穷山恶水出刁民第三百六十章 穷山恶水出刁民那帮差役很快就走到了近前,荷花也没去看他们,只扭头去看另一边摊子上的东西。
那些人见荷花身边丫头婆子的围着,衣裳也不是平常人家,自然就往边上让过去,两群人擦肩而过的时候,零头的那个差役忽然一把扯住那妇人的背筐,喝道:想混过去,可没那么容易苗儿见状忙道:差爷,这是我家奶奶雇了来背东西的,是个哑巴也不懂规矩,莫要冲撞了您。
那差爷皱眉看向荷花,很不客气地上下打量了一番,又扫了旁边的几个丫头,摸摸下巴道:背得什么东西?说着就朝这边挤过来,朝几个丫头身边乱蹭。
几个小丫头哪里见过这样的阵势,都吓得直往后缩,小真赶紧拦在荷花面前。
苗儿从袖中掏出五钱银子,塞到那人手里道:不过是些女儿家的玩意儿,我们刚到贵地不久,瞧着什么都觉得新鲜,一时间也不知道走到何处了,我家大人在烟波楼吃酒,也不知该往那边走?那差役听了这话,接了银子退后两步,朝苗儿打量一番,抬下巴朝东边示意道:顺着湖边的路下去就是。
说罢把那银角子在手里抛了两下,招呼身后的人继续去收摊位费。
经过这一回折腾,荷花也不敢在外面乱逛了,赶紧招呼下人雇轿子回家,回头见那妇人,又不放心让她一个人留在街上,于是问:这位嫂子,你怎么称呼?家在哪里?自己一个人出来的吗?民、民妇夫家姓王……原来是王嫂子。
荷花点点头道,家离得可远?我打发人送你回去可好?家、家在老远的山里……王嫂子的情绪终于平复些,这才完整地说出话来,家里男人前几年摔坏了腿,这几年都不能跑山赚钱了,所以只能在家做些小东西,我背出来卖贴补些家用。
荷花听了这话也有些感慨,今个儿是八月十五,本就是:这个时辰再回山里肯定来不及了,夜里山路怕是也难走,王嫂子若是信得过我,不如到我家歇一夜,明早再做打算?领着人回了家,荷花心里反倒有些嘀咕起来,但是遇见这样的情况,若是不伸个援手,也不是她能做出来的事儿,便把她安置到院子后的院子,嘱咐小真陪着,莫让在家里乱走乱逛。
到家安置好王嫂子又换了衣裳,见齐锦棠还是不见影子,荷花先领着人在后院的桂花树下摆了木榻和小炕桌,将月饼和各色菜式都摆下,又备了坛惠泉酒,便打发马勇和洪民两家人自个儿回去团聚,领着苗儿在榻上歪着说话。
榻下点了个小炉添了药熏蚊虫,浓烈的花香差不多完全压过了药气,夜风凉爽,比屋子里更觉得舒坦。
齐锦棠回来的时候已经几乎到亥初时候,急急地朝后面走,心道不知道荷花有没有睡着,心下十分抱歉自己回来的太晚。
谁知进屋上楼,竟一个人都没有,心下着急,扬声道:荷花,苗儿?小真?马超从门房那边过来道:爷,奶奶跟苗儿姐姐似乎在后院儿呢齐锦棠忙沿着后花园的小路寻过去,果然转过假山就瞧见了灯光,走近一瞧,荷花早就歪在榻上睡熟了,苗儿坐在另一边,也撑着头坐着睡了。
凑近一看,荷花的手背和脸颊上都被蚊子叮出了小红包,她也浑然不觉的,也不知道梦到了什么开心的事儿,睡梦中甚至抿抿唇露出个笑容。
齐锦棠轻拍了苗儿的肩膀,把她惊得一跳,睁眼看清楚面前的是谁,刚要开口就被他制止了,挥手示意她自个儿离开。
苗儿走了之后,齐锦棠把炕桌往旁边挪开,自个儿也撩起衣襟上了木榻,顺手从边儿上扯了根儿草叶,朝荷花的鼻尖扫了几下。
嗯……荷花哼了一声,抬手想要把面前的东西挥开,却被人一把抓住了手,那种熟悉的触感让她没有丝毫的抗拒,下意识地扭头钻进了齐锦棠的怀里,寻了个平常习惯的姿势准备继续睡觉。
这么好的月亮,就照着你睡得跟个小猪似的?齐锦棠伸手捏捏荷花的鼻子。
荷花这会儿有些清醒了过来,闭着眼睛在他身上嗅了嗅:怎么没带些脂粉香气回来?好端端的怎么会有脂粉气。
齐锦棠搂着荷花靠在榻边的软枕上,伸手点了点她脸上的蚊子包,倒是你,干嘛躺在园子里喂蚊子。
呀,我是说脸上这么痒,该死的蚊子……荷花揉了揉脸颊,不过仰头看见月光下的桂花树,看着略有些醉眼却温柔地看着自己的齐锦棠,也不去管什么蚊子还是虫子的,眯起眼睛道,有树、有花、有酒还有你,这样的日子,给什么都不换。
两个人趁着月色,浅酌了两杯,庆祝两个人婚后的第一个中秋。
次日早晨,齐锦棠宿醉还没起身儿,小真进来见荷花已经穿了家常的衣裳在外间写字,忙上前道:奶奶,那王嫂子一大早晨就匆匆地走了,说要急着回家怕家人着急,可非要把背筐里的东西都留下了,说谢谢奶奶救了她,还说她昨晚瞧见苗儿姐给那人银子,说若不是她就不会白花这个钱,说自家穷只能留下东西,权当是还那银子钱……她说着抬手抹了抹眼角道:奶奶,奴婢昨个儿跟王嫂子聊了好久,她真的很可怜,男人伤了腿不说,儿子生下来就是哑巴,如今才刚六岁,也不知道今后该怎么办才好呢真是穷山恶水出刁民,那些差役真是太嚣张了,奶奶得告诉爷,好生儿惩治他们才行。
荷花听了这话神色一肃,对小真叮嘱道:以后这些话,想说也只能对我说,不管在外头看见什么,不许去跟爷面前告状,你也去告诉家里另外的人,若是谁敢这样,我第一个不饶他=======》《===== 章推的分割线 =====》《=======昨天是细雨妞的生日,实在抱歉到现在才送上生日祝福,在这儿推荐细雨妞的新书《绘良缘》,穿越异能美女PK重生腹黑王爷,绘就一段金玉良缘。
手打txt 第三百六十一章 备宴第三百六十一章 备宴小真对荷花的这个决定还是有些不太理解,嘟着嘴问:奶奶,人不都说,‘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咱们爷如今是知县大人,整个县里都归他管咧,难道就由着那些人欺负百姓都不能管?荷花听了这话也没着急,先吩咐人带着东西去追王嫂子,人家辛辛苦苦等着卖钱活命的,自家留下也不像个话,然后才回头对小真道:你以为当官就跟在家管下人似的?看谁不好就打出去了事?若是有那么简单,那岂不是人人都能去做官了,还用得着寒窗苦读,用得着去科考?那……小真觉得荷花说得也有道理,但是这个弯儿还是有些转不过来。
那你听没听说过另一句话,叫做‘强龙不压地头蛇’?荷花见她一脸迷茫的样子便又道,咱们是初来乍到的,连你们出去买菜都觉得听不懂他们说话,不识得买得是什么菜,爷也是头一次来这里,对着的都是那些当官办差的人,岂不是比咱们越发难做,尤其是捕快差役,大多都是当地人,他们的亲友关系盘根错节的,爷若是一上来就都打罚了,那以后如何办差?小真听了这话才算是觉得服气了,点点头道:奴婢明白了。
随即又问,中午的时候各家的夫人来赴宴,奶奶看摆在哪里好?就摆在第一进的花厅里,正厅摆一桌,左右偏厅也摆上,总是得有丫头婆子们跟着的,小戏就摆在院儿里,让她们把东西都放在西厢房,在那边勾脸换行头,打发人看住了,不许她们乱走,更不许往后面去。
叫紫苏、紫菀也跟着你们打个下手、跑跑腿什么的,年纪小也得开始历练起来,不过别让到客人面前去,免得错了规矩。
荷花说罢又翻出之前拟好的菜单子,打算再斟酌一二,碗碟千万要仔细,都是成套的,若是砸了可不是顽的,你下去准备吧,叫马勇家的进来。
不多时,马勇家的就进来道:奶奶,您找奴婢。
请来帮忙的厨娘可都到了?荷花问。
都到了,奶奶放心,都是刘妈举荐来的,手艺如何还不知道,但人都是老实本分、干净利落的。
马勇家的忙道,这会儿在厨下收拾食材,准备等会儿做菜呢嗯,都是要入口的东西,你都盯紧了,千万不能出差错。
荷花低头看看菜单子,这些菜都没问题吧?都是跟刘妈商议过的,说是又合规矩又好吃,奶奶不用担心。
马勇家的刚来没多久就操办事情,自己心下其实也有些紧张,但是厨下可是个油水多又不用总在主子面前立规矩的差事,她心里是打定主意要保住这个差事的。
其实她也看出来了荷花对她并不放心,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毕竟是刚接触,不可能一下子就成了自己人,所以她这回的差事更是一百二十分的上心,只要能办好了,就能让荷花对自己放心许多。
所以从荷花屋里出来之后,她到厨下又再三叮嘱,每一道菜的材料都亲自检查了一遍,又道:你们全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做事,奶奶已经说了,今天若是做得好可是有赏的,以后家里有事儿说不定还叫你们,别因为这一次做什么偷奸耍滑的事儿,断了以后的交往,吃亏的是你们自个儿。
几个请来的厨娘都忙应了,七嘴八舌地道:这是知县大人家里的事儿呢,我们怎么敢马虎。
就是,可万万不敢的,一定好好效力。
行了,都做事去吧,等会儿奶奶说不定要亲自来厨下查看,可警醒着。
马勇家的说罢自个儿扭身出去了。
跟刘妈关系好的一个厨娘见状便道:这才刚来都把自己当个大管事似的了,真是不知羞臊,她自己也不知道会做个什么,便对咱们指手画脚的。
你管人家会做什么,她是主家的家生奴才,这就是最大的凭恃,哪怕她一个菜都做不出呢,也照样把着厨房的钥匙。
另一个年轻白净些的妇人撇嘴说,其余几个人越发附和。
刘妈见几个人说个不停,赶紧制止道:都多干活少说话吧爷和奶奶人都很好,你们若是有造化见见就知道了,马勇家的是爷的家生奴才跟过来的,如何能怠慢,人家本就是做管事媳妇,咱们做好自己的本分才是正经。
这些话让在窗外的苗儿听了个正着,心下觉得这刘妈妈果然是个老成可靠的,孙大人没雇错了人,这才故意放重了脚步过来,果然大家都安静了下来。
刘妈先笑着招呼道:苗儿姑娘过来了,可是奶奶有什么吩咐?爷起身儿了,奶奶让我过来取早饭。
苗儿把还温在锅里的粥罐取出来搁在食盒里,又把几碟沁在井水里的小菜都一一放进去,又拿了几块月饼,便拎着食盒走了。
回到屋里的时候,齐锦棠已经起身儿换好了衣裳,坐在榻上不知跟荷花说着什么,苗儿在楼梯口就先放重了脚步,又开口问:奶奶,早饭给爷摆在哪里?拎进来吧,就摆在炕桌上吃就是了。
荷花说着把炕桌上的东西拢到一边,让苗儿摆了早饭,自己一边帮齐锦棠布菜一边继续问道,那马县丞、王主簿、刘推官、曾典史都是什么样的人?之间都有什么瓜葛?怎么好好的想起问这个。
齐锦棠就着藕齑吃了口粥说,这莲藕倒是好东西,全身上下都能用,味道也好,可惜咱们北边儿没有。
要是想生藕怕是也能生的,只不过不知道能不能开花结莲蓬呢荷花随口应了一句,今个儿不是要接待那几家的太太,我这儿正发愁怎么安排呢,也不知道她们各自都是什么来历和关系,所以问问你,我心里好有个底儿。
其实我才来几日,也看得不甚清楚的,只知道那马县丞、王主簿和刘推官都是南方人,只有曾典史是从北方过来的,平素有些别人受排挤,另外三个人却又不像关系十分和睦的样子,背地里怕是还有矛盾,我听人说那个刘推官其实是个有真本事的,断案算得是一把好手,当初在省府里做过事情的,可后来不知怎的,竟给发落到这个小地方,所以为人总有些傲气和不合群。
可是咱们头一天来的时候,见到的那个在廊下喝酒的人?荷花回忆着问,似乎跟别人都不太一样。
对,就是那个。
齐锦棠笑着说,不知道他夫人是什么样儿的,我倒是很想笼络他的,不管脾气性情如何,至少是有真本事的。
那我多跟他的夫人亲近试试,希望能大家和睦些,总会给你有些助力的。
荷花又跟齐锦棠问了些前面官衙的事儿,找了衣裳出来让他换了去前面办公,自个儿到厨下去看看席面准备得如何,看着已经拆开放在一边洗净备用的碗碟,她忽然道:去把花厅里的大桌撤了,半弧形的摆六张小桌,饭菜都分开单独上,这样看戏方便。
又嘱咐厨下道,把菜都分装六份儿,汤也用盖罐分开装着,动作都快着些但是别慌,打破了盘盏可不好配。
这边正叮嘱着,前面有人传话来说:奶奶,有顶轿子已经进了街门,怕是马上就到了。
荷花掏出手表看看时辰,离自己帖子上的时候还差小半个时辰,这人来的倒早,说着打发苗儿出去迎,自个儿回房飞快地换了外衣,头发都是早就理好的,这会儿只要加些插戴便好,然后到花厅门口迎着。
第一个来的正是曾典史的夫人,衣裳倒是比上次穿得鲜亮,一身儿亮紫色的儒裙,外面套着前藕荷色的罩衣,头上的插戴倒是比荷花还多几支,进门便十分虚地笑着客套道:齐夫人,我来的早了些,想看看可有什么能帮你的曾夫人太客气了,今个儿我下帖子请你们,你们便都是客,哪有让客人反过来帮忙的道理。
荷花迎了她入内,因着旁人还没到也没引她入席,两个人先去偏厅坐着说话。
大忙也帮不上,只不过仗着咱们先见面认识过了,等会儿来了人我也好帮夫人介绍一二,免得不识得都尴尬不是。
曾夫人这句话说的倒是很有道理,荷花听了也对她报以了感激的笑容:到底还是姐姐想得周到,我若是有什么不懂规矩的地方,还望姐姐多提点于我。
可是不敢,您请我们那是天大的脸面,大家都是姐妹,以后一处说笑取乐,说什么规矩就见外了。
曾夫人明显没了上次来时的拉拢,只说了些平常的客套话,两个人一边吃茶一边等着另外几个人赴宴。
=======》《===== 章推的分割线 =====》《=======《庆丰年》——桂仁——穿越了,又重生为农家萝莉,眼看富贵无望,种田太累,爹娘拖累,无肉下炊,身为一个不学无术的吃货,真心表示鸭梨山大神奇小石头,快开花吧手打txt 第三百六十二章 明刀暗枪第三百六十二章 明刀暗枪半个时辰内,另外几个人也陆陆续续都到了,曾夫人一一给介绍,荷花也都细细地打量了一番。
最先到的是华捕头的娘子,华捕头虽然官职不高,可是一来是当地人,在县城里亲友故旧极多,二来对县里的衙役、混混,都很是清楚,所以谁也不敢怠慢于他,自然华娘子也就得以跻身官太太的行列之中。
华娘子是个身材矮小的女人,却并不瘦弱,穿了件桃红并蒂莲纹的绸衣,紧紧地裹着她圆滚滚的身子,举手投足间都让人担心会不会听到衣料撕裂的声响。
她皮肤黝黑,被桃红色衬得脸色更是奇怪,头上插戴得满满当当,走路的时候脖子都满是僵硬的,不敢有大幅度的动作,生怕一不小心掉了头面。
荷花觉得曾夫人在介绍华娘子的时候眼中满是不屑和嘲笑,她看着这么个人儿也憋笑憋得有些辛苦,但还是要装作若无其事地上前迎接道:华娘子快里面请。
见过齐夫人。
华娘子的礼数到还算周全,只不过稍稍一动头上就叮当作响,让旁边的人看得好不辛苦。
接下来到的是刘推官的夫人姜氏,是个高挑身量的女子,模样并不算好看,但是皮肤白皙眉眼细小,倒还算耐看,穿着石青弹墨缠枝莲纹大袖上衣,白色挑线裙子,头上只简单地插了两支簪子,越发显得皮肤剔透,很清淡雅素。
上前行礼也是神色淡然,然后自个儿便坐到窗边,对另外三人并不理会。
荷花见已经来了三个人,加上每人又带着两个丫头,将屋里站得满满,便笑着说:我家这里有丫头伺候着,几位姐姐带来的丫头,便让她们的到西面偏厅去喝茶吃果子可好?你倒是偏疼她们。
曾夫人闻言笑笑,扭头对自己身后的两个丫头道,跟着去吧,我这里用不着你们伺候。
另外两个人自然也都没有别的意见,白芷便上来行礼道:几位姐姐跟着我来吧曾夫人见到白芷,呦地一声,招手道:这丫头可真俊,来,过来给我看看。
白芷红着脸上前,行礼道:奴婢见过夫人。
快起来。
曾夫人一把拉住了白芷的手,扯到自己身边,嘴里啧啧出声道,看看这孩子出落得,可真是水灵灵的,那里像个丫头,到像是个富家小姐,看这细皮嫩肉的。
说着扭头对荷花道,齐夫人都舍不得这丫头做活儿吧?荷花笑着说:前几日还玩笑说,给她打个莲花座摆在家里算了,这么水灵的模样,哪个舍得使唤她。
现在不过跟着我身边识几个字,学些针线罢了。
今年多大了?曾夫人还不肯放手地问。
回夫人的话,奴婢今年十二。
才十二岁,我瞧着模样还以为都十三四岁呢曾夫人似乎有些惋惜地放开手道,去吧,你们自去吃茶说话,用不着在这儿立规矩了。
一旁的华娘子忽然道:曾夫人这么喜欢这丫头,跟齐夫人讨回去给曾大人不好?曾夫人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沉着脸道:华娘子这话是从何说起,这丫头不过才十二,跟你家女儿差不多的年纪。
华娘子听她把自己的女儿跟个丫头相比较,脸色顿时涨红起来,眼瞧着就要发作的模样。
荷花正要起身儿圆场,外面忽然来报:马夫人到。
马大人是县丞,在县里仅次于齐锦棠的位子,听说马夫人到了,两个人都住了口,跟着荷花起身儿去迎。
荷花顿时想起第一日到县衙,看到的那个贼眉鼠眼自称是县丞的人,心道不知道他的夫人是什么模样的。
迎出花厅门不久,便瞧见进来一个年轻女子,身后跟着两个丫头、两个媳妇子,想来该是马夫人。
等人走进细看,模样生得倒是不错,脸颊颧骨处有些不易察觉的麻子,像在白纸上撒了几粒白芝麻似的。
她上前人未开口就先露出了笑容,眉眼弯弯的样子倒是有些喜庆,见礼后就拉着荷花的手道:早几日就想来看你,可我家老爷说,人家刚安顿下来你去凑什么热闹,反倒显得没家教似的,我便没敢登门,可心里却一直想来的,好在你下了帖子请我,不然我可要在家憋死了。
这话一出,曾夫人的脸色顿时就难看起来,这么多人里只有她提前来看过荷花,这会儿这话岂不是明摆着说她没有家教,可偏生又没有指名道姓,她若是发作反而是自讨没趣,一口气憋得胸口生疼。
大日头的,快别在外面站着了,咱们进去坐着说话儿。
荷花忙叫人进屋,又招呼丫头给马夫人上茶。
马夫人端起茶碗,掀盖箭里面茶水银澄碧绿,茶叶大多数在缓缓下落,在杯底缓缓绽开,闻起来清香袭人,轻品,入口微涩却回味甘甜持久,不由得赞道:上好的碧萝春,果然是好茶。
华娘子顿时夸赞道:果然不愧是马夫人,只尝了一口就知道是什么茶,咱们只觉得喝着好喝,却也说不出个名堂来。
马夫人闻言顿时面露得意道:碧萝春乃是茶中上品,齐夫人的这茶更是上品中的上品,实属难得。
说道这儿突然笑道,来之前我还怕喝不惯北方的茶,特意叫丫头带了今年新的明前龙井来,谁知道齐夫人这里竟有这样的好茶,倒是我小家子气了。
说罢抿嘴看着荷花,似乎想看她有什么反应一样。
荷花听了这话却并没有生气,眉梢都没动一下,只微笑着说:雨前是上品,明前是珍品,俗话说明前茶,贵如金,这明前龙井若还不是好茶,还有什么称得上好茶,不过今个儿已经冲了这碧萝春,再泡龙井也没那个必要了,不过既然马夫人都带来了,倒不如就留下,我叫人包些碧萝春给马夫人带回去,你看这样可好?这自然是再好不过的,说起来还是我占便宜了呢马夫人勉强笑笑,随即转移话题道,王夫人怎么还没到?这都什么时辰了?我已经打发人出去迎了,许是没找对巷子。
荷花扭头对苗儿道,你让唱小戏的都准备起来,王夫人到了咱们就入席开戏。
是苗儿下去传了戏,把戏单子捧上来道,奶奶和几位夫人先看看戏单子解闷,想想点什么戏也好的。
齐夫人身边的丫头一个个都机灵。
曾夫人夸了一句,朝苗儿打量了几眼,觉得没有白芷那么好模样,就接过戏单子细看。
马夫人却为了这句话没缘故地不悦起来,皮笑肉不笑地扭头对自己身后的丫头道:你们两个都好生看着人家怎么做事、怎么说话的,跟着好好学着,下回我摆酒请客,你们也都给我机灵点儿,若是得不到人夸赞,回头就打了你们出去,再买好的进来。
曾夫人被噎得不行,本来是捧着荷花的一句话,倒得罪了马夫人,还把荷花也牵扯其中,气得只低头盯着戏单子也不再出声。
荷花却好似什么都与自己无关似的,笑着跟一旁的刘夫人道:不知道姐姐平时都喜欢听什么戏?我从北边儿刚来,看这戏单子也不知道什么好听,不如姐姐教教我可好?我爱听倩女离魂里的调笑令和长生殿中的南扑灯蛾,旁的也没什么了解,再看她们点什么罢了。
刘夫人虽然一直冷冷淡淡的,却也没落荷花的面子,说罢见已经有丫头捧着笔墨上前让她勾单子,似乎颇有些意外地看看荷花,提笔在那两出戏前面画了个圈,便搁在盘中。
曾夫人见刘夫人很给荷花面子,顿时就凑到这边来,也提笔勾了两段戏道:刘夫人喜欢听那些文绉绉的东西,我倒是喜欢热闹的,这段张鼎智勘魔合罗中的混江龙极热闹,齐夫人等会儿听听看。
马夫人见她们这边说得热闹,只有华娘子还在自己眼前讨好,瞥了她一眼问:你点什么戏啊?咱们清溪县里哪出戏马夫人没听过啊,我怎么好班门弄斧,自然是请您点几出好听的,咱们也跟着沾沾光的。
华夫人恭维地笑着说。
马夫人抬手抿了抿额角的碎发,有些得意地说:我倒是常听戏的,只不过听的多了,一时间倒是也不知选什么好呢对着戏单子装模作样了半晌,见没别的人来捧场,才悻悻地勾了几出丢在一边。
这时半夏引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进来,个子不矮却极其单薄,脸色苍白的厉害,身后只跟着一个姑娘,却也不像是丫头的打扮,就只有王主簿的夫人还没到,自然就该是这个了。
荷花忙起身儿朝外迎,其余人也都跟着起身儿出去,马夫人不等大家互相见礼就道:你身子不好打发人来说一声便是了,何苦折腾到这么晚才来,大家都到了只等你一个人。
王夫人喘了两口气却没说话,倒是她身后的小姑娘道:我娘不过是老毛病发了,已经歇了几日不打紧了,今个儿是知县夫人第一次下帖子请客,如何敢不来拜见。
荷花这才知道这小姑娘是王家姑娘,便上前扶着王夫人的胳膊道:身子不好咱们就不见礼了,先进屋坐着歇歇,我招呼人上菜,咱们一边吃一边看戏。
姐姐怎么连个丫头都没带?多两个人照顾总是好的。
丫头们让留在外面车上了,带进来给你添乱,何苦的呢,我有个闺女在身边伺候,不比丫头强嘛王夫人果然是精神不济,说这么几句话中途都要喘上几次。
苗儿赶紧上前接手,把王夫人扶着到屋里坐下,荷花也招呼其他人都入席,打发人去叫王夫人的丫头进来吃饭,又叫人安置好来的车夫和随从。
荷花自然是坐在中间靠东的桌子,马夫人与她并排,荷花东边是王夫人,再过去是曾夫人,马夫人的西边依次是刘夫人和华娘子。
厨下得了消息也开始上菜,小戏的锣鼓开始敲起来,菜也开始上桌,一共十六道菜,四冷八热,两盘点心并两道汤。
院子里小戏已经开始咿咿呀呀地唱了起来,屋里的菜也是一道道上来,四个冷菜是醉腌螃蟹、白切鸭肉、红丝水晶脍、豆芽菜拌海蜇。
热菜是三鲜笋炒鹌子、煎三色鲜、清蒸糟鲥鱼、山药肉圆、酒醋蹄酥、酱烧鸭、五味面筋、爆羊生肚。
两盘点心是藕粉桂花糕和杏仁酥酪,两道汤分别是鸡皮酸笋汤和蛤肉百合玉竹煲。
荷花一边打点着精神在她们几个人明刀暗枪的嘴仗中周全,一边还要招呼着大家吃东西,应付她们的各种问题,一顿饭吃得好不累人,直到大家都撂筷子,荷花扫了一眼,人家嘴里该说什么说什么,却也都没耽误吃东西,只有自己面前的东西动的很少。
马夫人扭头一看便道:难怪咱们几个里就齐夫人最瘦,看人家才吃多少,咱们一个个大肚子汉吃了多少。
荷花忙道:我早吃得晚,这会儿还不饿呢也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吃好,主要是招待你们的。
曾夫人先赔笑说:自然是吃好了。
难得吃到这么丰盛的席面,我十分喜欢这道蛤肉百合玉竹煲,却不知道齐夫人舍得不舍得把方子抄一份给我。
刘夫人让人意外地也附和了一句。
这自然不难。
荷花招呼人把席面撤了换上六安茶,招呼人在东屋备下纸笔,让苗儿回房取了方子,当场抄了一份儿递给刘夫人。
齐夫人的一手字写得可真好。
刘夫人朝荷花又多看了两眼,人都说字如其人,夫人的字写得秀气中不掩劲道,果然难得。
刘夫人谬赞了。
荷花将方子递给她,坐回去之后又关心地问,王夫人中午的饭菜吃着可还受用?王姑娘道:多谢夫人关心,我娘也是极喜欢这道蛤肉百合玉竹煲,比平日多用了许多。
那我也送份方子给你,只不过王夫人身子弱,还是先拿给大夫看看再用为好。
荷花说罢不等起身儿,就听那王姑娘道:不敢劳动夫人,我自个儿去抄了来就好。
小真,伺候王姑娘去抄方子。
荷花就也没推辞,继续坐下跟那几个夫人一道听戏。
方子抄好之后,王夫人就起身儿告辞道:我身子不好坐不住,就不在这儿扰大家的兴致了,你们听戏,我先回了。
马夫人闻言哼了一声道:身子不好本就不该出来乱走的,上回在我家吃了顿席面回去就说不舒服,躺了好多天才起身儿,咱们之间彼此熟悉倒也罢了,齐夫人可不知道你那药罐子似的身子,若是你回去再躺倒了,让人家脸上如何好看。
王姑娘听了这话小脸儿涨得通红,手也缩起来在袖中紧紧地捏着,但是被王夫人起身儿挡了一下,才渐渐喘匀了气息,扶着王夫人给荷花行礼后告辞。
荷花把人送出到二门门口,又打发苗儿好生扶着送出去,这才又回来陪着剩下的四个人,刘夫人不知怎么的坐到了王夫人的位子上,挨着了荷花的桌子,华娘子也趁机蹭到马夫人身边,对她各种溜须拍马。
刘夫人等荷花回来,便开始给她讲台上这出戏的大概前因后果,两个人一时间倒说得热络。
曾夫人在最边上屁股就有些坐不住了,扭了几下,终于忍不住起身儿道:我忽然想起来家里还有事,我也得先告罪回去了。
曾夫人点的第二出戏还没唱到呢怎么就要走?华娘子问,之前也没听姐姐说有什么事儿,怎么突然就想起事儿了?年纪大了,脑子也不如以往好用,这可不就是突然想起来的。
曾夫人一说出了要走就更坐不住了,直接起身儿跟荷花告辞道,扰了夫人的兴致,实在该死。
以后咱们都在一处,聚的时候多呢,何必急在今日,家里有事自然是要先回去的。
荷花也同样把曾夫人送到二门口。
回来还没进屋就听华娘子自作主张地把曾夫人点的那出戏去掉了,换成刚才马夫人点的另一处,还笑着说:那人素来没什么品味的,只以为戏都是鸡飞狗跳的才好看,却不知那唱腔唱词才是最耐人品味的,不过那种戏,给她听也是对牛弹琴的。
马夫人抬起扇子掩嘴浅笑,似乎很喜欢这样的奉承。
荷花心下好奇,这个马夫人就算是县丞夫人,也不至于华娘子这般不顾廉耻的讨好奉承吧?也不知道娘家到底是个什么来头。
刘夫人像是看穿了荷花的心思似的,不等荷花坐下来,她先起身儿道:齐夫人,我想去更衣,不知道哪里方便?说着朝荷花使了个眼色。
荷花会意道:我陪你进去吧,正好我也想更衣。
两个人到了后面都收拾利索,出来净手后,刘夫人才道:那马夫人的娘家,是咱们省府数一数二的大茶商,虽说她是庶出,可她娘在家受宠,所以手里钱多,自然是有底气的,马大人的这个官位,就是她家花钱给买的。
原来是这么个缘故。
荷花听罢恍然,却又奇怪为何她会同自己说这些,见她这么坦诚,便也不藏着掖着直接问道,多谢刘夫人告知,只是不知道,刘夫人为何会告诉我这些话?你倒是个爽快的人,我果然没看错。
刘夫人笑着说,我家大人这几日回去总说,齐大人是个不错的上司,我今日来也是想看看到底如何,见到夫人如此,果然信了夫君的话。
夫人这话说得倒是奇了,为何看见我却知道我家大人如何?荷花越发纳闷地问。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自然是看得出的。
刘夫人抿嘴一笑,倒是多了几分温柔的模样,看起来很是耐看。
荷花闻言也笑了,回道:那我看夫人也如看到你家大人,想来该是个好官,难怪夫君同我说,刘大人是个有真本事的。
两个人几句话顿时就拉进了距离,刘夫人也不似之前在外面那么冷冰冰的,但对荷花的称呼却还是不改道:夫人有空去我家做客,我家地方小,请不起那么多人,我就也懒得下帖子办席面,叫她们去了反倒招人嫌弃。
好,我一定上门叨扰,若是以后去的多了,你该嫌弃我了也说不定。
两个人说这话从后面出来,让马夫人很奇怪地看了她们二人一眼,挑挑眉梢道:我一直以为刘夫人是个冷美人呢,都一次也没冲我笑过,没想到也有不冷的时候,看着跟齐夫人倒像是旧相识似的。
这话说的就着实有些不太客气,且不说刘夫人的模样怎么样都跟美人挨不上边儿,而且这话也似是在说她攀知县夫人的高枝儿似的。
荷花笑着接过来道:是我话多,缠着刘夫人问东问西的,问了傻话惹得她笑话呢说罢不等马夫人再问,立刻转移话题道,这会儿台上唱的是什么?我们进去这片刻就换了戏了。
这就是马夫人刚点的,牡丹亭的唱段集贤宾。
华娘子在一旁插话说,这戏十分好听,齐夫人也听听看。
既然这有,大家快都别作声,我得好好听听。
荷花一句话就把马夫人后面的说辞都堵了回去。
=======》《===== 章推的分割线 =====》《=======正月初四大大的《仙本纯良》马上就要完本了哦,很别开生面的仙侠文,风格独特、笑点多多,养肥的或者还没看过的亲,不容错过哦~金飞瑶:我的梦想就是身处一个充满爱与和平的修仙世界中,所有的一切败类都应该毁灭。
众人:那先请你自杀吧。
身为修仙界的败类,我想说:其实我是个纯良的人,真的手打txt 第三百六十三章 偷得浮生半日闲第三百六十三章 偷得浮生半日闲下午时分送走了几个夫人,荷花让苗儿盯着收拾前面的杯碗盘碟,自己回到后面卸下了头面,随手拆了头发,就歪在床上懒得起身儿,伸手揉了揉都有些笑僵了的脸颊,叹气道:这日子过得可真累。
小真提着热水进来,在铜盆中兑好了温水,拧了帕子给荷花擦脸,伸手帮她揉着肩头和脖子道:奶奶才跟她聚一次就觉得这样累了,那以后可怎么好,她们几个怕是都要回请的。
荷花抬手扶额,躺平身子直了直腰说:以后习惯了也许就不觉得累了,我对着几个夫人都累得慌,爷在前面也只有更累呢,所以咱们可不能给爷找麻烦。
小真听了这话鼓了鼓腮帮子道:奶奶,您早晨说得奴婢都记得呢,才不会胡乱在爷面前说话了呢记得就好荷花在她脸颊上捏了一记,去给我拿点儿吃得去,晌午坐着吃不下饭,这会儿人都走了我倒是饿得很。
小真掩嘴笑道:奶奶是被那几个人呕得吃不下吧?说着跑下楼去给荷花弄吃食去了。
荷花这会儿想起早晨打发去追王嫂子的马超也不知回来了没有,便扬声道:来人半夏上来问:奶奶有什么吩咐?你弟弟回来没?荷花问,让他去追王嫂子把东西送回去,回来了也没见给我回禀一声。
今日家里人手不够,半夏跟着在后厨大半日,忙得晕头转向的,这会儿听了这话忙道:奶奶莫要跟他生气,奴婢这就去问问。
等半夏跑出去一问才知道,马超到现在都还没回来,只有她爹马勇在门口,还稀奇道:不是奶奶让他出去办事?奶奶让他去追昨晚住在咱家的王嫂子,把东西给人还回去,他走了快一日了还没回来。
半夏急得跺脚道,这可怎么好,该不会是出什么事儿了吧?马勇一听这话也有些着急,对半夏道:你先去回了奶奶,我去找你洪大叔帮我看门,我出去找找看。
半夏到里面跟荷花一回禀,荷花也有些担心,她以前在书上看说江南这边多骗子拐子的,虽然马超不是个小孩子,未必会被拐子盯上,但是若是遇到骗子也不好说,忙道:快打发人出去找马勇套车出去在城里找了一大圈,也没见到个影子,最后到各个城门去问,终于在西城门处问道,早晨是有个十几岁的少年驾着有县衙徽记的马车出城去了,因为车上有徽记,所以门口的差役也没拦下问个清楚,那守门的有些紧张地问:该不会是什么偷了马车的小贼吧?马勇赶紧摇头道:是知县家的门子,早晨被主子打发出去办事,看这么晚还没回来,主子着急所以叫我来打听打听。
说着塞给那守门的几个铜板道,若是瞧见他赶车回来,就叫他赶紧回家,莫要再耽搁了。
好嘞那差役收了铜板,掂了掂高兴地说,放心吧,一定……话还没说完忽然一把拉住马勇道,大哥,你瞧,那远处过来的可不就是你要找的那个小哥儿。
马勇抬头一看,果然看到儿子驾车从远处过来,赶紧跳脚招手,让他快些进城,进来后一把揪住就问:你小子跑去哪里鬼混了,奶奶在家急得叫人出来找你呢马超猛地抬头问:奶奶担心我让找我的?你小子搞什么,让你出去追个人,跑得一天都没了影子,要不是你姐出来问我,我还不知道你小子没影了呢马勇说罢又开始心疼刚才的几个铜板,你若是再早一会儿回来,我就能省下几个铜板了,真是的,一点儿都不让我省心……好了,赶紧回家吧,奶奶还等着回话呢马超一扬鞭子,加速朝家里去了。
到家之后就忙进去回话,在楼下被苗儿拦住道:奶奶在上面歇着,你有什么话便跟我说就是了。
然后又皱眉道,你也不是小孩子了,以后回话只到二门口处,叫人把消息递进来就是了,自己进来乱走想什么样子,被人家看见了说咱家没有规矩。
马超被说得脸上一红,但还是有些不甘心地朝楼梯口看了一眼,这才道:我早晨追上王嫂子之后,问了她家得走一天的路才能回去,我便送了她一程,送到她家入山的路口,让她自己进去,我又折返回来的,所以才这么晚了。
苗儿听了这话脸色稍霁,这时候楼上传来脚步声,马超赶紧扭头去看,却见是小真下楼来问:马超,王嫂子的东西她拿回去没?拿回去了,我给送到山口,剩下也不用走太远了。
马超不太有精神地回道。
小真倒是喜得说:那就好,我还担心着呢,其实王嫂子的身子也不太好,我看她晚上一直在捶腿,我还担心她自己走回去能不能坚持住呢,幸好你好心,把她送回去了,我也放心了。
说着转身回去道,我去告诉奶奶一声,免得她担心。
马超抬头见苗儿神色有些不悦地看着自己,忙转身离开了。
苗儿这才上楼道:奶奶,那个马超有些不知道规矩,让他回话就直接跑进内宅来了,不管怎么说他也是十三岁了,这样总归是不好的。
嗯,你斟酌着处置就是了。
荷花不太有精神地翻了个身,你们都下去吧,我歇一会儿。
小真看着桌上摆好的饭菜道:奶奶,那您不吃饭了?嗯,不吃了……荷花话没说完就已经睡着了。
苗儿示意小真把东西就放着吧,自个儿坐在床边掩好帐子,拿着扇子给荷花扇风。
今个儿齐锦棠回来得早,天还么黑就已经进了家门,上楼见荷花在睡觉,便轻声问苗儿:是不是白天接待那些人累坏了?苗儿给齐锦棠行了个礼,轻轻点点头说:她们走了奶奶就直接回来歇着了,午饭都没动几口,本来还说要用些的,结果这边摆上她那边就睡了。
嗯,你下去让她们准备晚饭吧,弄些清淡好克化的东西。
齐锦棠摆手让苗儿下去,自己坐在床边给荷花打扇子。
荷花也不知又睡了多久,迷迷糊糊地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她翻身朦朦胧胧地看见床边坐着个人在打扇子,还以为是苗儿,便问:什么时辰了,爷回来没有?这会儿该快到戌初了,爷早回了。
齐锦棠笑着说。
怎么是你在打扇子?荷花起身儿道,今个儿怎么回来这么早。
明日休沐,咱们出去转转好不好?齐锦棠歪着身子给自己打着扇子问,最近天儿也不那么热了,出去转转。
好啊荷花眼睛转了一圈道,不过去哪里可要听我的。
好,都是你说了算。
齐锦棠招呼人上来打水,两个人洗了手脸,起身儿吃饭。
荷花便把今日的事儿说与他听,自然不会说那些明刀暗枪的,只道:那个刘夫人倒是与我很对脾气,她说她家老爷也在家说你是个好上司呢王夫人的身子似乎很是不好,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跟其他几个夫人都不太合得来似的,马夫人是最张扬的一个,听说她娘家是大茶商,很是有钱。
那个华捕快的娘子对她各种巴结,至于曾夫人,我觉得她倒是有些墙头草,想去巴结马夫人又不受她待见,转而巴结我又有些观望,不知道是她自个儿的态度还是她家老爷的态度。
那曾典史也是个差不多的性子,跟马大人亲热,又跟我这边示好,看来是两口子在家商议好的。
齐锦棠一边吃饭一边说,你若是有精神就支应她几句,没精神就不用管她。
我跟大哥说了,让他帮我寻两个好的幕僚,这样以后有人分担公事,我就不会那么忙了,只不过这种也不是着急的事儿,等着大哥给我消息吧这样也好,前面的事儿我也不懂,你多跟大哥商议,他好歹也在这边做了一年多,许多事比咱们清楚。
荷花给他添了一碗饭道。
嗯,放心,我知道的。
齐锦棠到底还是忍不住问,你明个儿想去哪里?去山里走走好不好?山里凉快,咱们去看看竹子,让苗儿和小真准备些吃食带着,中午找一处山明水秀的地方,咱们就席地而坐地吃饭如何?好,都依你齐锦棠宠溺地点头。
第二天一大早,苗儿和小真果然都准备好了几个大食盒,齐锦棠和荷花也没多带人,齐锦棠骑马在前面,荷花只带了苗儿和小真跟着,让马超赶着马车,出了城之后,齐锦棠便让荷花也上马跟自己一起在前面小跑着走,马车在后面跟着。
齐锦棠这会儿又问:这到底是要去哪儿?之前不是说过,八月半那日救了个大嫂,听说她家住在山里,我寻思咱们一路玩儿着,一路进去看看。
荷花看着路边的竹林,若有所思地道,不知道是只有她家穷还是山里都那么穷,进去看看也好,我就不信这山明水秀的地方,想赚钱还找不出法子来。
我就知道,你说要去什么地方,肯定有打着自己的小算盘了。
齐锦棠捏捏荷花的鼻子说。
没办法,我从小就财迷,我娘说我看见什么都恨不能卖钱,这辈子是改不掉了,怎么办?荷花说着仰头看齐锦棠。
财迷还不好,会赚钱就更好了,赚几箱金子埋在家里,以后给儿子娶媳妇,给女儿办嫁妆……扯得没边儿了荷花扭头朝路边看去,秋风吹着竹林发出刷刷的声响,让她想起家里秋收季节时候的蜀黍、苞谷,身子放松向后靠入齐锦棠的怀里问,你说,咱们村里现在大家都在干什么?秋收早就过了,该是都在晒粮食,磨粮食吧今年若是冷的话,说不定都已经下霜了。
齐锦棠眯起眼睛看向远处,南方这时候还是一片葱翠的绿意,但是人心里都还是想念故乡的,两个人顿时都没了声响,默默地偎在一处。
后面的马车追上来道:爷,前面要往东边转弯了,路就没有这里这么好走了。
嗯。
齐锦棠应了一声,坐直了身子,手也重新挽了下缰绳,把荷花圈住道,你坐稳了。
果然转弯过去以后,路就开始狭窄和颠簸起来,荷花看着路两边许多不认识的树,奇怪地问:这是什么树?几个人互相看看,是谁都没见过的,便拦住一个过路的人询问:大嫂,请问这是什么树?哦,这是野杨梅树,我们这里满山都是。
背着背筐的一个妇人答道。
那你们平时都卖杨梅吗?荷花想到杨梅,顿时觉得有些嘴巴里有些发酸,到了这个世界之后,一次都没有吃过杨梅,这会儿突然听说杨梅,顿时觉得肚子里的小馋虫都在勾来勾去。
杨梅是什么?齐锦棠从不知道这种东西。
就是一种山上的野果子……我猜应该是吧荷花说完又赶紧描补道。
卖不了,每年的杨梅都烂在林子里没人要的。
那大嫂有些着急要走,语速加快地说,路不好,东西都运不出去,杨梅最怕磕碰还存不住,还没运出山外就都坏了。
那妇人说完就要走,苗儿机灵地拦住塞给她两个铜板问:大嫂,那你们这里都靠什么赚钱啊?是种地还是什么?里头都是山,种什么地啊,平时挖些笋卖,自己织补绣花赚些钱呗那妇人拿了铜板,这才多说了几句道,以前其实这儿还是挺富裕的,有条河能出去,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河水慢慢就没了,你们再往前走到山顶就能看到远处以前的河床,都干了好几年了,没有水路就难出山,男人们都出去干活赚钱了,村子里都剩下老人、女人和孩子,混口饭吃都难了。
听了这些话,齐锦棠原本玩乐的心情顿时减了几分,荷花却并没那么悲观,见时候不早了,招呼大家一起爬到山顶,找了个树下铺开单子,摆开吃食准备吃午饭。
荷花看着齐锦棠皱着的眉头道:瞧你,又不是不知道这边穷,干嘛一副被坏了兴致的模样。
那倒不是,我只是在想,好好的怎么会河道忽然干涸,该找个人沿着河道往上游去看看缘故才好。
齐锦棠说着又起身朝那边眺望了一下,也还是看不到个头,这么多的杨梅烂在山上,多可惜啊?你忘了我小时候,我家是做什么的来着?荷花往他嘴里塞了块儿甜瓜,眯眼笑着问道。
对啊,你家那时候腌甸枣子卖,别人家想做,可做出来都放不住,只有你家做得能存好久。
齐锦棠说着顿时就激动了起来,若是真能把杨梅都腌起来,那就能运出去卖钱了。
咱们这件事从长计议,现在马上就冬天了,也没有杨梅可做,咱们回去翻翻书,说不定能有很多用处呢荷花对杨梅知道的也并不算清楚,只记得除了腌制的方法,似乎还能做杨梅酒之类的,若是这里真的满山都是野杨梅,那说不定真的能成为一条赚钱的路子。
两个人各自在心里规划着美好的未来,心情顿时也开朗了起来,坐在树荫下,被山顶凉爽的风吹过来,还带着让人舒服的竹子清香,两个人说说笑笑的,连午饭都比平时吃了不少。
荷花捧着吃得滚圆的肚子,躺在草地上哎呦道:怎么不知不觉吃了这么多东西。
说罢赶紧翻身起来,扭头看看那边的丫头和小厮,见那几个人都没注意这边,这才吐吐舌头对齐锦棠道,你娶了这么个不够大家闺秀的媳妇,后悔不?我就喜欢你这样不大家闺秀的。
齐锦棠跟荷花并排躺在地上,看着树梢上漏下来星星点点的阳光,那种做事都讲规矩的有什么意思?我就喜欢你小时候那样子。
荷花扭头看齐锦棠笑得诡异,翻身过来戳戳他问:你想起什么了,笑得这么奇怪。
我想起你小时候,拎着把破菜刀就去跟人家拼命的样子,现在都不敢这么泼辣了吧?齐锦棠笑着刮了荷花的鼻尖一下,那都是什么时候的事儿啊?荷花伸手掐他一把,你记性那么好干嘛,这事儿以后都不许再提,让下人知道了我可丢不起这人。
我这个人重温一下还不行?齐锦棠哈哈大笑,你当初那么小的一个人,怎么就敢拎着菜刀跟人去对着干……他说到这儿声音又低沉了下去,其实我从小就很羡慕你,羡慕你跟你家人之间的那种感觉,你可以完全不考虑自己的去保护他们,他们对你也是一样,那种感觉我家里从来都没有过,从小我娘就只会说,你要好好读书,以后才能有出息;对锦如她就只会让她学规矩、学女红,说只有这样才能嫁个好人家,做个好媳妇。
她从不管我们想要什么、喜欢什么,只一味地管着我们,稍微有不听话就非打即骂的……荷花从没听齐锦棠说过这些事情,从小就觉得他是个幸福的孩子,对人都挂着温和的笑容,家世好,能读书写字,还有个学问好的爹,自己总想着多赚钱,让自家的兄弟也可以过他这样衣食无忧,可以读书写字的日子,谁知道他却觉得自己过得这样苦。
那你知不知道,我们那时候多羡慕你,我当时就想拼命的赚钱,让我大哥、让博宁和栓子都能去念书,不管他们能读到什么程度,但是至少要有这样的机会。
荷花伸手揉揉齐锦棠的眉心,其实世上没有不爱子女的父母,只不过也许有些时候,他们给予你关怀和爱护的方式是霸道的、强加的,未必是你喜欢的,但是也不能否认她也是为了你好。
就好比我也逼着博宁和栓子念书一样,说不定他们也跟你一样的想法呢那怎么能一样,你虽然让栓子念书,可他更喜欢做生意,你也教他怎么记账……算了,不说这事儿。
齐锦棠起身儿道,咱们是继续往前走还是回去?往前走吧,我想去王嫂子家里看看,如果这边山里真的这么穷,她男人腿不好,儿子又是哑巴,日子过得如何可想而知……荷花说到这儿忽然道,我最近是不是太多愁善感了?其实穷人很多,咱们没办法都帮过来的,但是……这有什么的,既然来了就去看看,我也想去那边村里看看,村里到底穷到什么样子。
齐锦棠着招呼打大家起身儿,走吧,咱们下山。
进了村子大家就明显的感觉出来,这里比齐家村还要穷上许多,房子都很低矮,有的甚至还有些歪扭,沿着地势的高低交叉盘错在一起,篱笆都是青黄色的老竹竿,村里星星点点开了些不规则的菜地,离着远也瞧不清楚种的什么。
村口有些孩子在玩闹,看见荷花一行人都惊讶得不行,怯怯地躲在树后看着他们。
苗儿捡了几块点心拿过去道:来,姐姐给你们吃点心,你们谁知道王嫂子家在哪里啊?哪个王嫂子?有个胆子大些的男孩子咬着下唇问,眼睛却盯着苗儿手里的点心。
苗儿把点心给几个孩子一人一块塞到手里,又问:就是那个男人腿摔坏了,家里儿子还看不到的那个王嫂子家。
那男孩儿闻言恍然,先把点心一把塞进嘴里,然后含糊不清地说:你要找小瞎子家啊,他家就在靠着山脚下那个,门口放这个破筐的就是。
小真听了这话气道:怎么能叫人家小瞎子呢,你们家里大人都不管你们啊?几个孩子吓得一哄而散,荷花忙冲小真摆摆手道:你最近火大呀,怎么性子越来越爆了呢?齐锦棠却满脸有其主必有其仆的模样,当着下人的面荷花又不好有什么举动,只能偷偷瞪他一眼,自个儿迈步朝王嫂子家走去。
家家户户篱笆之间的路都很狭窄,一人通过还稍微有些空隙,但若是迎面有人过来,错身就必须要侧着身子才能通过。
那些孩子似乎把村里来了有钱人的消息很快散播开了,各家各户都有探头探脑张望的人,一群孩子远远地跟在几个人身后,但若一回头去看,他们又都做鸟兽散了去。
荷花先到了摆了个破筐的门口,门板是用麻绳捆着竹子勉强充当的,篱笆也是歪歪扭扭,有许多修补的地方,还有些地方破损着还尚未修补。
苗儿抬手拍门道:王嫂子在家吗?邻居一个妇人大着胆子探头出来道:她这会儿许是在山里挖野菜,就她男人和她儿子在家,一个瘸一个瞎,你们若是又是直接进去就行。
苗儿伸手推开竹门,就见一个瘦小的男孩正用竹竿探路,小心翼翼地往门口摸过来,听到声响开口问:谁来了?是郭婶子吗?邻居的那个妇人便隔着篱笆说:是来找你母亲的,你先领进去,我让你叔去寻你母亲。
苗儿先进屋看了看,很快就出来道:爷和奶奶还是在外头站会儿,咱们等王嫂子回来吧然后贴着荷花的耳边道,屋里又潮又阴,她男人在床上坐着,说是下不了地,连个像样的家具都没有,大部分都是竹子捆的物件,将就着用的。
不多时王嫂子就满脸通红地跑回来,进门丢下手里的铲子和篮子,冲着荷花就噗通跪下道:夫人,那日是夫人救了我,还让人送我回家,东西也不要我的,这会儿还跑这么老远到家里来,这,这可让我怎么是好……小真赶紧去扶:王嫂子你快起来,我们爷和奶奶是出来玩儿,路过这里便进村看看你,你昨个儿也没跟我说你家这么苦……什么日子不都得自己过,跟人说什么用。
王嫂子扯着袖子擦擦眼角。
荷花见王嫂子和她儿子虽然衣裳破旧但都洗的干净,再看看那低矮的屋子和破旧的院落,顿时就有一句话梗在喉咙里,却不知道到底该不该说出来。
正在犹豫着,就听齐锦棠道:王嫂子,我家如今还缺人手,你若是肯去做的话,就收拾收拾东西,全家跟我们一起回去吧=======》《===== 章推的分割线 =====》《=======再推荐两本书,都是感觉MM的,第一本涅槃重生,在晴空之上邂逅爱情的《重生空姐日志》,已经很肥了,离完结不远,大家可以去看了。
另一本《重生之明星模拟游戏》已经完结,喜欢明星文的亲们可以去看哦~重生带着游戏模拟器,在香港娱乐圈混得风生水起。
拍广告、出唱片、拍电影,还有和美男不得不说的故事。
手打txt 第三百六十四章 堵门闹事第三百六十四章 堵门闹事回家后,王嫂子一家人被安置在了后面的院子里,她男人白天在后巷子里摆摊卖些自己做的东西,王嫂子就在荷花跟前干活儿,她儿子也是个乖巧懂事的,每天都乖乖地在家呆着,从来不胡乱惹事。
荷花找了大夫给他检查了眼睛,说是胎里带来的,可惜当时没直接医治,不然也许还能有的救,如今大了已经太晚了。
王嫂子当晚在家哭了一夜,第二天用冷帕子敷了眼睛,又重新打起精神来干活儿。
虽然她没什么实打实的手艺,做饭绣花都拿不起来,但是任劳任怨的,而且为人十分实在,荷花倒很是信任,一直让在自己屋里做事。
为此黄氏很有些非议,私下里对媳妇文氏便很有怨言道:你就是个木头啊,那王家媳妇,比咱来得晚还是个乡下人出来的,粗手笨脚什么都不会,还能在奶奶面前做事,你就落得个在后面洗衣服,让我说你什么好。
文氏是个老实的,被婆婆骂了也不说话,逼急了才道:爷和奶奶一共才几件衣裳要洗,贴身的自有前面的姐姐们洗,我不过洗几件外面的,用不了多少时候,还能照顾男人和孩子,哪里就不好了。
你……黄氏戳着她的额头道:你就气死我算了,跟着爷和奶奶身边好处多少,你看咱家白芷那模样,再长几年可不比奶奶的模样还强多了,到时候只要爷喜欢,咱家就什么都不愁了,你就混个洗衣裳还美的不行,我可真是懒得说你……这话头天刚说过,第二天就被马勇家的无意漏给了小真知道,小真素来是个直性子,听到就差点儿气得头顶冒烟,快步回屋,路上遇到白芷狠狠地瞪了一眼,甩手就进屋,竹筒倒豆子似的跟荷花说了一遍,最后气哼哼地道:奶奶,这黄婶子可得好好管管了,这说得都是什么话,白芷今年才几岁,就开始打这样的主意,也不看看她家配不配……荷花正在算账,听了这话也不过只是一笑,苗儿过来道:什么大不了的事儿,还值得你气得面红脖子粗的,来,喝完茶消消气。
苗儿姐姐,你听了怎么也不生气啊小真见她们两个都风轻云淡的模样,接过茶盏坐下嘟着嘴道,又是奴婢大惊小怪了?她们说这话的自然不对,告诉你这话的怕是也没安什么好心,有没有添油加醋还不知道,你就已经气得七窍生烟,又是何苦的。
苗儿坐回去继续做针线,难怪爷要带王嫂子一家会来,奴婢看,如今咱们后头,除了奴婢和苗儿,真心对奶奶的也只有王嫂子了。
也不过用他们做事罢了,有什么心思也是正常,你们把里头盯紧些,他们只要不去外面给爷惹是生非,在里面做事又勤勉,就不要去管她们如何。
荷花算好了最近的收支,把账本合上有些头疼地说,家里如今连些进项都没有,只靠着爷的俸禄,根本都不够开销的,如今都只靠着带来的银子贴补,再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儿。
奶奶,要不咱们开个馆子或是什么?小真顿时就兴奋起来,刚才郁闷的事儿也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她早就对荷花家以前开馆子很是向往,可惜不是她能接触的,如今听荷花抱怨没有进账,赶紧建议道。
且不说如今县城就这么大个地方,老百姓一个个的糊口都难,外面除了那几个官老爷出去吃酒,哪里还有几户人家吃得起馆子?荷花听了连连摇头。
荷花说到这儿忽然想,若是能问问大哥,在凌源县开个铺子也是好的,想到这儿便铺开纸笔开始给博荣写信。
傍晚的时候,王嫂子把外面晒着的被子收了回来,铺好床道:奶奶,厨下的来问您晚上想吃什么?爷哪天回来?荷花起身儿摸了摸晒得蓬松的被子,你们的被子也都想着拿出去晒晒,南边儿的冬天阴冷,跟咱们那边的冷法不一样。
爷最快也还得两日才回来,奶奶先看看吃什么吧苗儿伸手帮王嫂子铺床,笑着说,爷这几日不在,奶奶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
你这丫头,居然会拿我取笑。
荷花说到这儿又有些担心,最近天气越来越冷,上头拨的冬日的救济款下来了,齐锦棠最近到下辖的各处村子去一一查看,还要清点需要救济的人数。
原本这些事儿,都该是下面的人做的,爷什么都亲力亲为的,最近都累得瘦了。
苗儿收拾了桌上的针黹用物。
下面忽然有人跑上来嚷:奶奶,不好了,出事了胡说什么小真见跑上来的是白芷,面色顿时不太好看,不会说话就闭嘴,这话是能乱喊的吗?奶、奶奶,奴婢错了。
白芷忙道,外面有人围住了咱家大门,说是没领到冬日的救济,便闹到咱们家来了。
荷花闻言皱眉道:怎么好好的会闹到家里来?前面县衙的人都是干什么吃的,怎么不去找衙门里的人?奴婢也不清楚……白芷从没见过这样的场面,似乎已经被吓得有些说不利索话了。
找人出去说一下,让他们到前面县衙说话去,咱们这里不管这些。
荷花沉着脸吩咐道,记得把大门关好,别让人冲进来闹事。
苗儿起身儿道:奶奶莫要着急,奴婢到前面去看看。
小真有些担心地道,如今爷不在家,那些人真闹起来怎么办?不多时,苗儿回来道:奶奶,外面的人都穿得破衣烂衫,面黄肌瘦好像当真是穷人,只是他们都说,外面传言爷扣了大家的冬日救济的银子,如今没法过冬了,只能来闹上一闹,劝他们去县衙,他们也都不听,如今可怎么是好?荷花闻言皱眉,心道怕是有人故意挑事,不然怎么会有穷人敢来堵知县家的大门,如今齐锦棠不在家,她也只能都靠自己了,便起身儿道:我出去看看。
手打txt 第三百六十五章 无事不登三宝殿第三百六十五章 无事不登三宝殿热伤风得严重,头晕目眩的,几乎躺了一整天,醒醒睡睡的,似乎越睡越晕,擦汗,大家要注意身体,别弄成我这样,实在太难受了~半夜被叫起来看游泳比赛,被孙扬的第一跳吓得一身冷汗,瞬间清醒了,结果居然还写了一章更新,汗=======》《===== 分割线 =====》《=======苗儿几个人都急忙拦着,奶奶,您不能出去,万一有个磕碰可怎么是好。
难道就由着他们堵在门口不成?荷花起身儿到前面去看看情况。
马勇和洪民从院墙上头举了灯笼出去,将外面照了照亮。
荷花从前门的门缝朝外张望,隐约能看见外面大概围了十几个人,都是破衣烂衫、面黄肌瘦的,看见里面有灯笼递出来,越发吵嚷起来,也根本听不清说得是什么。
荷花想要说话,可外面太闹完全听不到她说什么,马勇趴在门上嚷了半天,外面才渐渐安静下来了,荷花在里面问一句话,马勇朝外面喊出去,再听外面的人如何回答。
折腾了半天终于大致了解了外面的情况,原来这些人都是城里和附近村子的穷人家,以往每年到了深秋都已经能领到衙门发的救济银钱,今年到现在还没拿到,又听人说新知县来才一直压着不发,所以才跑到县衙去吵闹,县衙说知县大人不在把人都撵走了,后来也不知道是谁说知县大人家就在后面,这些人不想白跑一趟,所以才跑到这里来吵闹。
我是知县夫人,如今知县大人没有在家,我不知道大家为什么会围在我家门口,但是我可以肯定的告诉大家,今年的补贴银子还没有开始发放,并没有任何贪墨的缘故,知县大人现在到周边的村子去查看大家过冬的准备情况,就是为了保证这些钱能够用到实处。
荷花见外面人的情绪已经基本平静了,便努力大声冲外面说道,我不知道大家是从哪里来的,但是今天时候已经晚了,天黑了而且也太冷了,我先让下人给大家准备晚饭,如果家在县城里的人便先各自回家,若是家不在县城里,我先给你们安置住处,等我家大人回来了见你们,这样好不好?外面的人似乎有些不太相信荷花的话,互相交头接耳地还是围着,荷花没法子只好道:那你们先等一下,我这就叫人去弄饭。
荷花到厨下看了看都有什么,让马勇家的先煮一大锅热气腾腾的面疙瘩汤,把家里的馒头、卷子什么的凑了一笸箩,装了几碗小菜,叫人送了出去。
外面的那些人倒像是当真饿坏了的样子,看到端了吃得出去,都急着去盛面疙瘩汤,抓了卷子就开始吃,有的狼吞虎咽的连小菜都顾不得就,先吃了一个垫底儿,这才开始就着菜呼噜呼噜的喝面疙瘩汤。
荷花听马勇说了外面的情况,稍稍松了口气道:看样子是真的饿坏了。
她就怕外面那些人是趁机来捣乱的混混,如今发现真的是难民,心里稍稍放心了一些,让马勇盯着点儿外面,若是不够吃就再拿吃的出去,又拿了银子给他让晚上都安置好住处。
回房后荷花才叹气道:今晚只能先这样处置了,苗儿,你让马超去衙门问问,爷这回是去哪个村子了,打发人连夜套车去找,把家里的事儿说给爷知道,让他尽快回来。
又吩咐道,前后都锁好门户,今晚不管是不是值夜的,都要警醒些,尤其是后花园子,夜里多巡几遍,别一个人走动,几个院子全都落锁,免得有人前后乱窜。
晚上的时候荷花一个人躺在屋里,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这里不是老家,虽说家里不止自己一个人,但却都不是自己的亲人,总归是觉得心下不安。
苗儿在外间值夜,听得屋里一直传来翻身响动,干脆抱了自己的被子进去道:奶奶若是不嫌弃,奴婢陪奶奶一起睡吧上来咱俩说话,我现在是一点儿困意都没有。
荷花往床里挪了挪,让苗儿上来,来这儿这么长时间想家不?有啥好想的,家里拿了卖奴婢的银子,应该能过去荒年了,爷和奶奶对奴婢又这么好,在哪儿还不都一样。
苗儿虽然话是这么说,但语气里还是有些失落,转而问荷花道,奶奶是不是想家了?是啊,也不知道爷奶现在身体好不好,爹娘怎么样了,博宁的学业如何,栓子现在怎么样了,家里那边肯定都很冷了,我还寻思等爷回来以后,就该准备年货送回去了,咱们拾掇好了,送到大哥那边,然后他派人一起送回去。
荷花到了南边儿以后的确经常想家,尤其是在齐锦棠不在家的时候,今晚更是尤其想家,以往有家人在身边,觉得做什么事儿都有底气有冲劲儿,可是如今出了事儿却觉得很是无助,好在博荣经常会写信过来,让她能稍微缓解些思乡之情。
苗儿闻言也叹气道:若是舅爷荐的师爷能来,今个儿的事儿,就也不用奶奶这么担心了。
好的师爷难找,要能力好还要人品好,咱们这地方又是个穷山沟,哪里那么容易就找到合适的人来。
荷花又是深深地叹了口气,你说,马超明个儿能找到爷吗?若是这些人都围在外面,明个儿会不会越来越多,难不成都管吃管住的养着?苗儿听着外面打更的声音,对荷花道:奶奶,太晚了,还是睡会儿吧,明天的事儿明天咱们再计较,您得养足了精神才能应对不是。
荷花睡了不到两个时辰就醒了,看着外面还没大亮的天色,起身儿叫人先熬粥蒸了两搀面的卷子,连咸菜之类的一起给那些人送去,听回来报信儿的马勇说,那些人的情绪还算平稳,没有要再来闹事的打算,这才稍稍放下些心来。
荷花心事重重地刚吃完了早饭,小真进来道:奶奶,曾夫人来拜访,奶奶要不要见?若是不相见,奴婢便找个由子推了去。
她来……荷花沉吟了片刻,上次自己请客之后,来赴宴的人不管是在家里还是在外面摆宴,也都算是各自回请了一次,之后偶尔互相送些东西,并没有再见面的接触,曾夫人在这么个时间来,想必是跟这次的事情有关的,便道,收拾了花厅,然后把人请进来吧手打txt 第三百六十六章 大事不好第三百六十六章 大事不好(热伤风加发烧了好几天,病的昏天暗地的,一起来就头晕目眩,各种咳嗽,几乎都以为是肺炎了,好在终于压下去了,虽然还咳嗽鼻塞,但是已经比前几天好多了,对最近的更新情况实在抱歉~)曾夫人一见荷花出来,赶紧上前道:齐夫人,我听说,昨个儿你家门口也被那些穷人围住了?荷花听她的语气似乎不太对劲,打算先看看情况再说,便不置可否地道:怎么,曾夫人家里也……?是啊,那些人不去衙门要钱,居然都围在我家门口不走,我叫家丁都给打走了,不然今天都出不来门。
曾夫人满脸的嫌弃,揉着太阳穴道,那些穷酸害得我昨晚都没睡好,现在头还疼得厉害。
荷花勉强地笑了笑道:那对这件事,曾大人是怎么说的?他,别提了,一夜都没见回来,男人啊,都是那么个德行。
曾夫人满脸不悦地说,转而看向荷花道,假笑了几声道,你们小夫妻新婚燕尔的,怕是还不像我这样,怕是正腻乎的时候呢荷花没什么心思跟她玩笑,支应了几句又转回到昨晚的事情上问:往年有过这样的事情吗?以前可没人敢这样。
曾夫人撇撇嘴道,听说上一任知县大人刚来的时候,也有刁民来闹事,结果都被抓起来打了板子,之后就再也没人敢闹了。
我听说,以前每年县里都会有人冻死?荷花皱眉问。
没办法,南方跟咱们那边不一样,咱们那边虽然冷,但是山上树多,只要去多砍柴就能过冬。
南方这破地方人多地少,山上那点儿东西也都被那些地痞恶霸占着,穷人家也没法乱动,烧炭又烧不起,冬天难免会冻死个把人的,算不得什么大事。
曾夫人完全不在乎地摆摆手道,也难怪,你头一回经历这样的事儿,齐大人又不在家,你心里不踏实也是难免的。
不过,可不是我说什么,你家下人太少些,县里也不是没人来投奔,就收了那王家一户人家,男人瘸孩子瞎的,能有什么用处,还是得多收几房家里男丁多的才好,有事的时候就能顶上用场了,也花不了几个钱的。
是,曾夫人说得是,等我家大人回来,我一定跟他商议这件事。
虽然曾夫人的做法让荷花不太舒服,但是不得不说,作为一个知县家里,这样的人口的确是太少了些。
只不过齐锦棠怕收进来些不三不四的人,一直对收下人不肯松口。
荷花自己总觉得家里就两个人,要那么多下人着实没什么用处,直到今个儿遇到事情,才觉得家里人手太少着实还是捉襟见肘。
曾夫人见得到了荷花的认同,越发来了劲头,拉着荷花喋喋不休,连家里如何管教小妾之类都口无遮拦的说了一大堆。
苗儿在花厅里伺候,听得嘴角直抽,趁着出去换茶水的时候,让小真等会儿赶紧找个由头进去打岔。
回去添了茶水后不久,小真果然进来了,这回却不是托词而是当真有人递了帖子上门,奶奶,王主簿的夫人递了帖子,说稍后来拜访奶奶。
曾夫人听了这话,顿时起身儿道:齐夫人这里果然热闹,我家十天半个月都没个客登门的,既然王夫人要来,我就先告辞了。
荷花跟着起身儿嘴上挽留道:曾夫人这就要走了?不如留下咱们一起说话岂不好?曾夫人似乎跟王夫人很不对付,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那王夫人素来都独来独往的,我还以为她不会来巴结上峰夫人,没想到还是知道往上凑的。
我就不留在这儿碍事了,反正我和她从来都没话可说的,看着她那气喘吁吁的病秧子模样,就觉得着实累得慌。
到了二门的门口,又回头拉着荷花道,我倒是没想到,齐夫人这么没架子,咱们两个能聊得这么合得来,以后要多走动才好。
荷花勉强扯了扯嘴角,把曾夫人送走了才抬手揉了揉额角,昨晚没有睡好,今天又听了这么久的废话,这会儿头一跳一跳疼得难受,却还要强打起精神等着接待王夫人。
叫苗儿打了盆凉水,浸湿了帕子敷了敷脸,重新扑了些脂粉,二门处就已经来人通传道:奶奶,王夫人到了。
通传声还没落地,王夫人就已经搭着丫头的手进来了,穿着家常的衣裳,头发也是个家常的发髻,只插了两支鎏金的簪子,还有一支插得歪了,一副匆忙赶来的模样。
荷花起身儿刚想寒暄,王夫人已经抢先道:齐夫人,齐大人还没回来吗?还没,我已经打发人去找了,如今也只能在家等消息,王夫人这么急着过来,可是王大人有什么事让夫人转达?荷花见她这么直接,就也懒得拐弯抹角,直接问道。
王夫人先摇了摇头,而后又点点头,气喘吁吁地坐在了椅子上,端起茶碗喝了一口顺气,这才有力气道:出大事了荷花听了这几个字,刚才被冷水帕子勉强压住跳痛的额角顿时又疼了起来,抬手压着跳痛的地方努力镇定地问:出什么事了?昨个儿是不是有人到你家门口闹事?王夫人没回答荷花的问题,却反问道,你怎么处置的?我自己一个人在家也不敢开门放他们进来,只叫下人端了吃食出去,又给他们安置了住处,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妥?荷花紧张地问。
王夫人抬手轻拍胸口道:还好,好在你还处置得得当,不过曾大人家,把那些百姓直接打了出去,结果今天早晨有人抬了尸首到县衙去闹,说是昨晚被打死的,直指你们两个府上,说若是推官不给个公道,便要到省府去告状。
这……荷花听了这话,脑子里飞快地转着各种念头和可能,思忖了半晌道,昨晚的闹事本来就很蹊跷,我家大人查过以前发救济银子的旧账,今年的日子并不算最晚,而且今年的天气也还并没有真的冷下去,按理说若不是有人鼓动,不该有那么多百姓有胆量围攻官员的府邸。
再则,即便是曾夫人叫家丁把人打了出去,当时没说出事,第二天早晨抬了死人上来,谁又知道到底真是昨晚打死的,还是有什么其他的猫腻在里头。
是,齐夫人这话说得没错,问题就是,他们趁着齐大人不在的时候发难,更让人作难的事情是……王夫人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道,这件事你应该不晓得,咱们道府郭主簿大人的同窗好友,有一位祖籍是清溪县的大人,这几日他的父亲正回来祭祖,郭主簿派了人随行,若是咱们这里闹得厉害,惊扰了道府来的人,若是郭主簿觉得在同窗好友面前丢了脸面,那咱们这里可就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荷花听了这话,惊出了一身冷汗,张了两次嘴,最后还是没吐出个完整的句子来,也端起茶碗喝了一大口茶,沉了沉心才问:王夫人既然急着来找我,想必是王大人有什么好办法了?如今咱们也只能弃卒保帅,把曾大人推出去,更何况本来就是他家把事情办砸了的。
王夫人沉着脸色道。
荷花听了这话,沉吟了半晌在心里盘算,对于衙门里的事儿,齐锦棠回来总会跟她念叨一二,所以荷花也还算是有所了解,典史其实并无官品,但是在衙门中的职权却是不小,掌管稽检狱囚,在县丞、主簿缺任的时候,便由典史兼领其职责……而其中最关键的一点,典史同其他官员不同,不是由外派来的,而是当地一些有势力的人,在百姓中被称为衙门里的四爷。
而正是由于这样的缘故,荷花才对王夫人的话有些持怀疑态度,曾典史在当地是跟那些地痞混混关系密切的人,那么除非是他们之间发生了利益冲突,否则这次事件的背后主导就不可能如自己先前所想的一样,是当地的地痞……她略有些怀疑地看了看刘夫人,口中却不敢随便应承什么,怕因为齐锦棠不在,自己被某些人当枪使。
我家大人如今不在,我对这些也着实不懂,还是应该等我家大人回来再跟刘大人讨论定夺才是正理。
荷花谨慎地答道。
王夫人似乎一直以为荷花会答应自己的建议,没想到她还是这样保守的回答,便又在自己的建议上加码道:齐夫人,你来清溪县的时间还不长,可能没听说过百姓里流传的一个顺口溜,说得就是咱们县的曾典史,那个顺口溜是这样说得:一命之荣称得,二片板子拖得;三十俸银领得,四乡地保传得;五下嘴巴打得,六角文书发得;七品堂官靠得,八字衙门开得;九品补服借得,十分高兴不得。
曾典史在县里可是……荷花不等她的话说完,就轻轻地叹了口气道:王夫人,虽说因为你身子不好,咱们两个走动得并不算多,但也算一直礼尚往来,你又何苦来说这些不尽不实的话来唬我年轻不知事。
我还是那句话,不管有什么事,都等我家大人回来再说,苗儿,送客手打txt 第三百六十七章 意外的惊喜第三百六十七章 意外的惊喜(因为身体问题,小无过几天要从东北回天津去看病,最近因为要养病和准备回天津,所以更新有些不太稳定,希望大家原谅,小无会尽力的。
)把王夫人送走之后,荷花头疼地坐在屋里,又开始担心自己刚才的话会不会说得有些过了,寻思了片刻起身道:苗儿,让人去刘大人府上送拜帖,我随后就去。
然后又吩咐道,给马勇送信去,让他一定看好昨天来的那些人,中午不要忘记去送饭,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人有可乘之机。
回房后换了衣裳,便传了轿子朝刘家去了,整个县城并不算大,一般官员的府邸也都是在县衙附近,只有刘家离着县衙很远,在县城的边缘处,背靠一片竹林,虽然的确清幽静雅,但是着实有些僻静,坐了好久的轿子才到了刘家的门口。
门口有个仆妇在候着,行礼后引着荷花朝后面过去。
刘家的宅子比城里一般的宅子显得更加宽敞,荷花虽然心里着急却也下意识地留意了几眼,那仆妇很会察言观色地说:这宅子的原主是北方人,自己买地盖的宅子,后来因为年老归乡,才将这宅子卖给我家老爷。
原来是这样。
荷花应了一句,抬头就看见刘夫人在二门的门口等着自己,快步上前道,刘夫人,真是抱歉,这么冒昧的上门。
齐夫人一定是为了这次的命案来的吧?刘夫人迎上前,拉着荷花的手进门道,咱们进屋说话。
是,我昨天就觉得这件事情并不简单,我家大人还没回来,我自己一个人也没了主意,想来找刘夫人讨个主意。
荷花没有提曾夫人和王夫人说过的话,想先试探一下刘夫人的态度。
我家大人今个儿一早得到消息就出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我让下人出去打听了几次,却也还是没什么有用的消息。
刘夫人摇摇头道,虽说咱们心里都明白这次的事儿一定是有人背后主使的,但是我一直想不通的是,镇上的混混们明明是跟曾大人关系好的,如果是他们在背后撺掇的,实在有些说不通。
荷花听刘夫人这么说,发现她跟自己的想法差不多,似乎并不是跟王大人他们一伙的,但是也不敢这么早就放松警惕,而是顺着刘夫人的话道:的确,我也是这么觉得的,所以总是参详不透,不过……刘夫人不等荷花的话说完,就插嘴道:其实,说句不太客气的话,一开始我和我家大人都以为这件事是冲着齐大人去的。
毕竟齐大人是个好官,到县里以后也是一心为公地办事,肯定会触动很多地头蛇的利益,可是没想到齐夫人处事得当……俗话说妻贤夫祸少,果然是有道理的。
荷花听刘夫人说话这么直接,又觉得县城一共就这么大,曾夫人和王夫人到自家,又没有遮人耳目,肯定也瞒不住多久的,到时候被刘夫人知道,反倒显得自己有意隐瞒,便也直接道:不瞒你说,今天一早曾夫人和王夫人都来找过我。
哦?刘夫人闻言顿时看向荷花,神色很是关注地期待着下文。
荷花喝口茶润了润嗓子,叹气道:曾夫人来的很早,看她的态度对把那些人打走很是得意,应该还不知道衙门里的案子,她走了之后王夫人才到,与我说了案子的事儿,不过我家大人不在家,我也没什么主意,与王夫人也聊不到一处去,她就也告辞回去了。
我自己坐在家里总是胡思乱想的,觉得刘夫人平素最是有主意的人,特意来请你帮我拿个主意的。
刘夫人低头细细思忖,两道秀眉紧紧锁着,半晌才道:难不成,这次幕后的人并不是当地的混混,而是……有人要除掉曾大人?荷花闻言才道:王夫人同我说了些曾大人平时处事不公之类的话,只不过我当时心烦意乱的,也没听进去多少,最后只说要等我家大人回来,便送了王夫人出去。
你这样做也是没错,不管他们要对付的是什么人,特意选在齐大人不在家的时候就已经很是可疑,连身体一直不好的王夫人也特意去游说你,一不变应万变也是不错的打算。
刘夫人想到这儿,对身边的丫头吩咐道:打发人去县衙看看老爷在做什么,就说家里有事请他回来一趟。
刘夫人说罢扭头对荷花道:齐夫人若是不嫌弃,就留在我家用午饭吧?我这就叫人去准备,等我家大人回来,问问情况再说其他。
荷花犹豫了片刻,还是点头道:那就麻烦刘夫人了。
午饭准备的很丰盛但是并不让人觉得油腻,大部分都是清爽的菜色,但是两个人都各有心事,都只随便用了几口便让人撤了下去。
刘大人午饭时间过后才回家,自然不好直接到后宅见荷花,在书房与刘夫人说了会儿话,便又匆匆地赶回衙门去了。
刘夫人出来道:我家大人说,去告状的人已经暂时被安抚下来了,王大人和曾大人都想要抓人,幸好马县丞跟我家大人的想法一样,并没有草率行事,想要等齐大人回来商量后再做打算。
齐夫人不要太着急,县衙里也已经派人去找齐大人了,应该很快就能回来的。
从刘府回家之后,虽说知道了马县丞和刘推官都站在自家这边,可到现在还没见到齐锦棠回来,总觉得心里不太踏实,回家后便铺开信纸开始给博荣写信,可最后写了半截,还是拿起来放到油灯上烧了,博荣离这边实在太远了,看到信的时候这边的事情说不定都已经解决了,到时候还少不得着急。
很快就到了掌灯时分,苗儿蹑手蹑脚地进来点灯,见荷花还坐在桌前发呆,就跟下午她离开的时候一样,便上前想说点儿什么劝慰几句,还不等开口,小真就从楼下跑上来,把楼梯踩得咚咚作响,上来后扶着桌边气喘吁吁地说:奶奶,大、大舅爷和爷一起回来了。
手打txt 第三百六十八章 荷花的杨梅计划第三百六十八章 荷花的杨梅计划(今天是伊人花开MM的生日,祝她生日快乐,推荐她的文女特情驾到,踢翻庶姐庶妹,打倒宠妾老爹,调戏良家公子,谋求《盛世荣华》)荷花喜出望外地起身下楼,一直到花厅都没看到人影,奇怪地问:人呢?爷还带了两个师爷回来,说要先安置下再回后宅。
小真追上来道,奴婢配奶奶去厨下看看吧好,咱们去看看晚饭做些什么吃。
荷花的心情瞬间转好,现在齐锦棠回来了,连大哥也跟着来了,而且师爷也找到了,以后应该就不用让自己这么提心吊胆的担心了。
荷花到厨下让刘妈妈做了几个菜,自己拌了个凉菜又做了个汤,现在煲汤时间已经来不及了,每样菜都做了两份,备了一小坛惠泉酒,叫人送到前面去给两位师爷,然后才在花厅楼上摆了酒菜,温上酒水等着齐锦棠和博荣过来。
趁空又叫下人去收拾了客房,拢上火盆,暖好被褥等下好安置博荣住下。
这边正忙着呢,齐锦棠和博荣两个人就一边说话一边朝后面过来。
荷花上前两步,有些激动地道:大哥,你怎么来了?只看到大哥,都没看到我啊齐锦棠笑着脱了披风,先凑到火盆前暖了暖手。
你怎么会跟大哥一起回来?我打发人去找你,可见到了?荷花上前帮他挽起袖子,苗儿端了温水上来给他净手。
没遇到,我走前说是去下面的村子,其实是赶路去了大哥那边,不过也是临时决定的,寻思着能在原本说的时日回来,就没打发人回来告诉你,让你担心了。
齐锦棠先是抱歉地说,随后反应过来问,你派人去找过我?可是家里出什么事了?先吃饭吧,别的等吃完饭再说。
荷花见他似乎不知道的模样,怕他听了消息就没心思吃饭了,便拉着他先坐下道:你好端端的怎么想起去找大哥?而且大哥还跟着你一起来了?她原本以为是为了这次灾民的事儿,可是现在看似乎又不是这么回事。
博荣喝了口酒暖身子道:锦棠转了你们这边的几个村子,觉得百姓的生活都太苦了,但是这边都是丘陵山地,山上到处都是竹子却不适合种田,所以便转路去了我那边,想看看有没有什么适合你们这里的作坊或者是生财的法子。
我一来是因为想你了所以过来看看,二来也是正好可以帮你把要送回家的年货带过去,三来也是想好好转转,看看你们这边的情况到底如何。
原来是这么回事。
荷花闻言点点头道,若是真能找到生财的路子,那的确是好事。
晚饭吃罢,碗碟都被端走了,下人端了茶上来,荷花这才把这几日天发生的事都说了出来。
齐锦棠听了这话吃了一惊,思忖片刻道:照这么说,是王主簿打算对付我和曾典史?又问荷花道,那些人都还在咱家的控制下?嗯,我让马勇和洪民看着他们,都还住在离家不远的客栈里,连饭菜都是我每天打发人送去的,目前看着那些人都还安分,似乎煽动闹事的人已经趁乱溜了,剩下的这些的确都是过不去冬的穷苦人家。
博荣点头道:这件事荷花处置的很好,也幸亏这样,不然现在还指不定是个什么局面。
咱们先到前面跟两位师爷商议一下,其余的事儿明日再说。
荷花让人暖了手炉给他俩拿着,嘱咐洪元提着灯笼小心跟着,又问马超:你刚才去前面见过两位师爷了?都是什么样的人?回奶奶的话,两位师爷一位三十多岁,另一位也看着只有二十多岁,都还未成家,年长的姓黄,年轻一些的姓李,各带了一位小厮,爷给安置在前院第二进的东西厢房住下了,也还说以后吃饭还要厨下做了送出去。
马超回话倒是十分的详细,看来是预备荷花会问,仔细的打听过了。
黄师爷是南方人,但是会说官话,听说去考过举人,但是第一次因为水土不服,第二次也因为什么缘故都没能中举,后来因为家道中落,就不再去考试,而是转行做了师爷,曾经跟过一位县令,对县衙内处理事务的流程和规矩都很熟悉,后来那位大人被调到北方任职,所以黄师爷没有跟去,而是打算在南方再寻一个主家,本来是去投奔孙大人的,但是孙大人那边并不缺人手,因为跟舅爷投缘,所以就答应了到找咱们这里来帮老爷。
另一个年轻的师爷,是这位黄师爷举荐来的,虽说只是个秀才,但是学问不错,而且为人也稳重,而且是北方人,若是能用熟了,以后说不定可以跟着大人再去下一任的地方。
原来是这样。
荷花听得点点头问,你这些都是从哪里打听来的?大多是跟舅爷的小厮那边打听的,爷也交代了几句。
马超说这话悄悄抬头,但是荷花坐在屏风后面,只能在烛光的映衬下看到个模糊的轮廓,不免又有些失望地低下了头。
好了,你下去歇着吧荷花让苗儿抓了把钱儿给马超做打赏。
马超却摇摇头没有收钱,而是对荷花道:奶奶,小的不要银钱,只想跟奶奶借几本书看。
哦?你想借什么书?荷花听了倒是饶有兴趣地问。
小的也不知道,现在该看什么书才好……马超有些犹豫地说。
不如这样吧,爷到前面办事的时候,你有空就去大书房自己找书看吧。
但是不该动的东西不要乱动,看完的书都要放回原处。
荷花见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便提了个法子,你平时也可以去前面像两位师爷多多请教,他们的学问肯定都是极好的,多跟着学对你有好处。
马超应诺着下去了,荷花回房后铺好被褥,冲了汤婆子暖上被窝,披着衣裳坐在床头一边看书一边等着齐锦棠,直到外面打了三更的更鼓,这才听到楼下传来脚步声。
齐锦棠以为荷花这会儿应该已经等得睡着了,所以蹑手蹑脚地上楼来,谁知见她正披着衣裳抱着书本看着自己,便上前道:这么晚了还不睡。
等你回来呢荷花把书放在一旁的小桌上,自己挪到里面,掀开被子道,赶紧上来,冻坏了吧?齐锦棠脱了外衣外裤钻进被窝,伸手搂住荷花道:还在担心那个案子吧?是啊,这几天你不在家,我都没睡好觉,生怕因为我处置的不好,给你惹出什么麻烦来。
荷花把头埋在了齐锦棠的胸前,这几天的担心和委屈都化作了眼泪,似乎直到被他揽在怀里,才觉得心里彻底的踏实了下来。
没事的,我们会处理好的,以后我一定不把你自己丢在家里了。
齐锦棠伸手把荷花搂紧,以后有了这两个师爷,有什么事也都有人帮我处置了,就不用像这时候这么忙,能有更多的时间陪你了。
荷花哭了一会儿,把这几天的担心和紧张都发泄了出去,这才不好意思地擦擦眼泪说:万一到时候我就开始忙了可怎么办?你忙什么?齐锦棠奇怪地问,忽然露出了有些了然的神色,随后惊喜地伸手摸向荷花的小腹问,难不成我要做爹了?乱想什么呢荷花想伸手打掉他乱摸的手,不过最后还是没舍得下手,而是伸手覆在了他的手背上,随后就被他抓在了手里,你不是说要过几年再要孩子的嘛我不也是以防万一嘛齐锦棠捏着荷花这半年保养得柔软细嫩了许多的手,那你到底要忙什么?我想跟大哥一起回去,看看那边有没有什么生意可做,咱家如今没有什么进账,着实有些入不敷出。
而且这次的事情也让我觉得,家里的人着实有些太少,若是平时还不觉得,一旦出事根本都支应不开。
荷花说着探身拿起床边的书,翻开自己刚才看的那页给齐锦棠看,我最近翻了许多的书,也找到些做杨梅的法子,有杨梅酒、蜜渍杨梅,杨梅干之类的,反正咱们这边山上杨梅多得都烂在山里,倒不如试试看,说不定能开个销路出去。
这倒也是个不错的想法。
齐锦棠看了看书上写的杨梅酒的做法,不过这个法子似乎需要的时间比较长,说不定还是蜜渍杨梅之类的会更容易见成效一些。
嗯,不管哪个法子都试试看,虽说你也许只在这里做三年,但是咱们也不能只看眼前不是,先用蜜渍杨梅之类的让百姓的日子好过一些,他们见到了甜头,自然就也肯再尝试别的了。
荷花笑着说,杨梅又不是甸枣子,种起来也容易,等以后她们看到杨梅能赚钱了,自然种杨梅的人就也会多起来,县里的人就不用都跑出去赚钱讨生活了。
手打txt 第三百六十九章 烫手的银子第三百六十九章 烫手的银子(一瓶矿泉水导致本子的键盘全面崩溃,明天去修电脑,希望能挺住啊~呜呜,小无17号的火车回天津,然后还要去看病,最近几天会比较忙碌~希望亲们给小无几天时间调整一下,最近实在是有些体力和精力都跟不上了。
)也许是因为齐锦棠回家了,也许是因为大哥来了,这一夜荷花睡得格外香甜,恨不得把这几日担惊受怕没睡好的觉都补回来似的,等早晨睁开眼睛的时候,身旁早已经人去床空,伸手扯开床帐,才发现外面早已经天光大亮。
苗儿听到响动进来,看见荷花起身儿了笑着说:阿弥陀佛,奶奶总算是睡了个好觉,前两日泛青的眼圈今个儿也消了不少。
这都什么时辰了,竟也没人叫我。
荷花起身儿梳洗,看了眼搁在床头柜上的表,都已经指向巳正三刻,看来这一觉还真是睡得够久。
苗儿捧着手巾在一边候着,也知道荷花等下要问什么,便直接说道:爷一大早就起身儿了,特意交代奴婢们不许扰了奶奶休息,早饭是刘妈妈准备的,爷和舅爷用过早饭就到前面衙门去了,说不知道什么时辰回来,让奶奶到了时辰自个儿用饭,不用等他们。
荷花知道在这些事上自己帮不上什么忙,干脆打发人出去买菜和肉,还有新鲜的鱼虾,回来都细细地剁成绒,搅了蛋清包成各种馅儿的小馄饨和饺子,如今天已经凉了却并不干燥,用干净的纱布一盖,既不会干巴又不会坏掉,什么时候想吃,盛两勺高汤一煮,添些芫荽末、麻油和辣椒面,一碗热气腾腾的小馄饨就能吃了。
若是不想吃馄饨,也可以取那平底锅涂了油,摆一锅饺子些许倒上点儿水,焖上片刻,饺子熟了底儿也结了一层黄灿灿的嘎巴。
荷花最后干脆搅散个鸡蛋试着做了锅鸡蛋煎饺,招呼婆子丫头们都围着火盆自己取了喜欢的吃,果然都吃得尽兴,全都说这样的天气里,吃些热汤热水的身子舒坦,但是煎饺上软下脆,咬破面皮里面的馅儿被煎出了油水,吃起来比煮的饺子更觉得喷香。
一顿饭吃得有说有笑的,比平常多花了不少时候,碗盘还没收拾利索,外面就来报,说是马夫人送了礼物过来,说着递上来一份礼单。
荷花诧异地接过展开细看,都是些茶叶,布匹之类,看得她一头雾水,便叫人把送礼之人叫进来说话,却说放下了礼物和礼单就走了。
这差事是怎么办的,人家来送礼你就敢收?人也不留下,若是送来的东西里有什么不妥的如何是好?荷花皱眉训道。
马超垂头不敢吭声,由着荷花数落完了才道:小的以后记住了。
罢了,把东西搭过来看看。
荷花吩咐人把东西抬到了后面厅中,每样打开看看果然就是几样茶叶和几匹料子,她心下越发奇怪,这些虽然都不是便宜货,但也算不得稀罕的东西,这茶还不如上次在自己请客用的,马夫人何苦巴巴儿地打发人来送一趟。
不对,这里面一定还有别的事。
她心下想着事儿,手就下意识地拿起一匹料子,入手就觉得重量不对,微微皱眉抬手挥了挥,没事你们都下去吧。
等人都走了才叫苗儿关了房门,把几匹料子都抱到了楼上卧房,闭门阖窗地关了个严实,这才找了把做杂用的大剪子,从绕布匹的芯子一段开始拆,不多时便剪了个大口子,拎起来一晃,果然哗啦啦掉出来八九个银锭子。
其余的几个都拆开也都大同小异,苗儿紧张兮兮地连数了三遍才敢开口道:奶、奶奶,一共五百两银子。
她这辈子都没见到过这么多银子突然间堆在眼前,让她错愕得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从前她是以为当官的都特别好赚钱,但是跟着齐锦棠和荷花到了这儿之后,看着荷花每日算计着账目,又觉得做官着实不易,尤其是在这种穷地方。
没想到今日就这么明晃晃地看到这么多银锭子,一个个憨态可掬的站在桌上,似乎在朝人招手似的,苗儿下意识地道:这回可好了,奶奶就不用为银子发愁了,连开店面的本钱都足够了。
荷花自然没有苗儿想法那么简单,她自然是明白这些所谓的官场潜规则的,但是让她觉得不安的是,马夫人以前对自己并不热络,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冷淡和瞧不起,到底是什么缘故,让她在这个时候突然转了舵向,反而朝自己献殷勤起来。
到底是因为马夫人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消息,才提前向自己讨好巴结,还是说这根本就是个圈套,是因为上次上门闹事没能抓住自家的把柄,如今又继续拉自家下水呢?她坐在桌前想了许久,却还是在这两个可能上兜圈子,只能打发人到前面看看齐锦棠在做什么,说若是他得空便回家一趟,有些事情要与他商议。
没多一会儿,齐锦棠跟博荣两个人就一前一后地回了后宅。
荷花见齐锦棠的面色有些不太好,本来就揪着的心更觉提着,忙问道:怎么,事情解决的不顺利吗?齐锦棠看见荷花满脸的担心,这才缓和了面色道:没事,已经解决的差不多了,只剩下些关节还没打通,但是进展顺利,局面也是对咱们有利的,你不用担心。
博荣却不似齐锦棠这样报喜不报忧的,对着自己妹子更是有一说一,直截了当地问:荷花,你们手头能动用的银子一共有多少?荷花闻言一愣,随即也明白了过来,齐锦棠所谓的打通关节,就是要送礼拉关系的意思,家里的银钱往来都是从她手里心里过的,自然都是有数,略一思索就道:我自己有两百多两银子,走之前公婆给带了一千两,到这里没什么大的开销,留下些日常使的,能凑出一千一二百两动用是不成问题。
说到这儿她又忙道,我叫你们回来也是要说银子的事儿,刚才马夫人送了些茶叶布匹来,谁知道那布匹的芯子里裹的都是银锭子,上等的纹银一共五百两,她家来的人放下东西和礼单就走了,我连个影子都没见到,更别说是问点儿什么出来,现在这可如何是好?手打txt 第三百七十章 风波消弭第三百七十章 风波消弭(大城市的医院就是复杂,各种人多排队,这几天折腾的人跟死了一次似的,好在这几天暂时不用去医院了,下周四再去拿结果和复诊~希望不用再这么折腾了~呜呜~)博荣闻言忽然笑道:她家动作倒是快,早晨她娘家一个管事的在街上遇见我,寒暄了几句,白天她便送了礼来给你。
荷花听了博荣这话,也顿时会意过来道:她娘家是茶商,走船要经过你们那边?是博荣点点头说,这钱你收着就是,一来也没有收下的东西再退回去的道理,二来你退回去她家定然就要乱想,到时候说不定还得再加倍地送我,到时候反倒像咱们拿捏人家似的。
齐锦棠便对荷花道:找个匣子装好,给大哥带回去。
博荣忙拦着说:东西是送到你家的,不管是看在谁的面子上,左右是他们送你的,怎么也不该我拿。
再说你们正是用钱的时候,事儿是他们惹出来的,用这个钱来了事儿也是应该。
齐锦棠听博荣这么说,便也没了话讲,叹气道:我原本只以为这边穷山僻壤的,该不会有如你们那么多的勾心斗角,想实实在在地做点事却也这么难。
只要有利益的地方就会有斗争,区别不过是利益的大小罢了,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儿。
博荣似乎很能理解齐锦棠,拍着他的肩膀无奈地笑笑,我当初也跟你的想法一样,后来才慢慢觉得,自己的想法太幼稚了,你这里也许还稍微好一些,我那边……一环套一环的,上上下下都是通过利益勾结在一起的,好在孙家靠山够硬,不然早就是举步维艰了。
荷花见他们两个人都是一脸的苦涩,便亲自弄了几个小菜,烫了壶好酒,让他俩在厅里喝酒说话。
两个人直聊到后半夜,荷花早就躺下睡了,却因为齐锦棠还没回屋总是睡不安稳,睡睡醒醒地好几次,才听到他开门回屋的声响,迷迷糊糊地问:喝了多少?没喝多少,跟大哥聊了好多,也学到了不少东西。
齐锦棠的声音听起来倒很是清醒,不像是喝多了的样子,快睡吧,我擦把脸就来。
荷花听了这话心下放心了,一歪头就又睡熟了过去。
闹得轰轰烈烈的一件事,最后解决得倒是悄无声息,齐锦棠依着博荣的话,给上头封了一千两银子,夹在茶酒中送了去,没两天上头便下来个属官,说是要彻查这次打死人的案子,曾家这才察觉出事情不对,赶紧上下活动,但是为时已晚。
虽说打死人的事儿推了个下人出去顶罪,但是曾典史也被免了职位,明着被罚了三千两银子,暗地里也不知道使了多少,被逼着散尽了家产,在清溪县也再呆不下去了,领着家人收拾东西迁走,也不知道最终去了什么地方,当初在县里也算是很有势力的一个人,走的时候却是凄凄凉凉的,连个送行的人都没有。
荷花与齐锦棠商议后,打发洪民带了些东西去送了一送,倒让曾夫人感慨不已。
博荣见事情处置妥当了,帮着荷花收拾了年礼,便雇了几辆大车,一路拉着回去,添上自家要带回去的,到时候一起派人雇船北上,送回老家去。
送走了年礼,荷花才发觉自己是不是也该筹划着家里过年的事儿了,虽说还有一个多月,但是有些年货也该渐渐置办起来,毕竟这是两个人在一起过的第一个年。
想到这儿她这天便把当初齐锦如写给自己的小册子翻了出来,里头写着齐锦棠爱吃和不爱吃的东西,她便另拿了张纸,自己算计着家里要买的东西。
自从这次曾典史被处置之后,县衙里的人也都知道了荷花还有博荣这样一个靠山,从马夫人开始,对齐锦棠和荷花的态度就明显的有了转变,加上博荣举荐来的两个师爷的确都很通晓事物,齐锦棠总算是能从繁杂的公务中得以解脱出来,耗在县衙的时间明显少了许多,时常有空在家里看看书或者跟荷花说说话。
这天刚从前面县衙会来,上楼掀开毛毡的门帘子,隔着什锦槅子就见荷花伏在书案边仔细地看着什么,不时还提笔在一边注上几个字,只以为她是在看书找让村民致富的出路,便轻手轻脚地上前,从后面伸手帮她揉捏着肩头道:你也别太累着自己。
荷花被他吓了一跳,手里的东西也没来得及阖上,抬手拍着胸口道:你上来都没个声响的,这是要吓死个人。
分明是你看得太入迷了,才没听到我上来的。
齐锦棠顺势在一旁坐下,伸手拿过册子道,我看看什么东西让你看的这么入神儿……拿起册子一扫,齐锦棠就认出了是锦如的字迹,神色微微有些僵硬,也不细看里面写的是什么东西,便阖上放回了桌上。
荷花见状又勾起了以前对这兄妹二人的好奇,她以前就一直不明白,齐锦棠就这么一个妹妹,可是两个人的关系却很是奇特,锦如似乎很想亲近齐锦棠,却又不敢过多的表达自己的想法,最让人奇怪的就是齐锦棠,明明是个很容易相处的人,偏生对自己的妹妹那么冷淡疏远。
今天趁着这个机会,她就想问个清楚,便佯装没看到齐锦棠脸色地翻开册子,直接靠进他的怀里,举着册子道:你看,这是咱们临走前,锦如特意写出来给我的,上头写着你喜欢吃的、不喜欢吃的、平时的习惯和嗜好。
唉,有个妹子真好,我下面两个都是弟弟,都感受不到这么体贴的关心。
齐锦棠伸手圈住荷花,却并未对顺着荷花的话题去说锦如,反倒说起博宁和栓子道:博宁明年年初就要参加会试了,前几天我也跟大哥打听了一下,听说他准备的还是挺充分的,若是不出意外,说不定能一鸣惊人,我朝很少有这么年轻就能中举的,算起来,年少出名的也不过就两三人,若是真能中了,你家可就光宗耀祖了。
说实话我是不希望他这么早就出人头地,年少得意也未必就是什么好事,所以之前我也劝他再沉几年,不过后来我也想,有些事也不是能压得住的,年少得意,想来没几个人能够抗拒。
荷花听到他说起弟弟,心思顿时就被带走了,顺着他的思路被转移了话题也没发觉。
博宁很懂事,你就不用太操心了。
齐锦棠成功的转移了荷花的注意力,然后接着问道:我听大哥说,建羽还会在当地连任三年,想要再等两年,接栓子过来见识见识。
真这样也是好事儿,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栓子跟博宁的性子不一样,他生下来以后我家的日子也渐渐好过了些,有意无意还是有些宠惯的,不如博宁那么踏实沉稳,他这样的性子即便有做生意的天分,以后怕是也做不好的,该趁着还没定性磨练磨练。
说道这儿忽然有些不满地嘟起嘴,扭头道,这些话大哥怎么都跟你说,都没跟我提过?跟咱俩谁说还不都是一样。
齐锦棠笑着紧了紧圈着荷花的手,故意道,咦,你觉没觉得?怎么了?荷花奇怪地问。
你最近是不是胖了?齐锦棠把脸凑近荷花的脸侧,眼睛在她胸前的凸起上扫了一圈儿。
一点正经都没有荷花扭头朝着他耳朵就是一口,却也不舍得使劲儿,只轻轻地咬了一下,然后舌尖儿顺势舔舔,在他耳边说,怎么,我这儿胖了你不高兴啊?怎么会……齐锦棠被她逗得兴起,手就顺势探进了荷花微微绷开的衣襟里,大手覆上她明显有些增长的浑圆,耳鬓厮磨间轻声道,我高兴还来不及呢荷花被他弄得有些气促,面颊涨红地推他道:大白天的,等会儿有下人进来像什么样子……你撩拨了我又推我,哪有这样的道理。
齐锦棠嘴上这样说,却还是收回了不太规矩的手,重新环住荷花道,还有半个月就要过年了,我怕是还要再忙几日,等县里的公事都布置好了,便有半个多月的年假,大哥走前问咱们要不要去他那边过年,你说呢?荷花闻言有些意动,这么多年都是全家人一起过年,早就热闹惯了,这会儿想到今年只有两个人,又是在他乡异地的,偶尔想起来也会有那么一两瞬的孤单感觉,这会儿听说过年歇半个多月,若是能去跟博荣和小秀过年,也好过就两个人对着,不过还是扭头问齐锦棠:你觉得呢?我觉得就咱们两个过年,怕是也热闹不起来,最多是在屋里对着吃酒,去大哥那边能热闹些,也解一解你的思家之情,只不过就是要给大哥大嫂添麻烦了。
齐锦棠哪里会看不出荷花的心思,自然知道她是希望去找博荣过年的,所以自然是顺着她的意思说道,而且大哥哪儿是水陆码头,过年的时候也比咱们这儿热闹得多,各种新奇的玩意儿,平时都见不到的,你不也正好想去看看有没有什么生意可做,不就是一举数得了。
手打txt 第三百七十一章 不安定因素第三百七十一章 不安定因素(最近忙着跑医院和家里做公证的一些事情,刚回到天津网络也没弄好,所以只码字了但是一直没法儿更新,今天会把最近码的字都发出来,估计会很密集大量的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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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说定了要去博荣家过年,荷花就开始准备收拾东西,自家穿戴的倒还不是最要紧,因为这边的县城里着实买不到什么上好的东西,荷花决定里面换洗的衣裳,其余的就写信让小秀在那边帮齐锦棠和自己定做,到时候穿一身儿去,其余的就也直接可以穿了。
最要紧的是准备给孙建羽夫妻还有博荣两口子的年礼,还有几个孩子,而且听齐锦棠说,孙建羽的妻子如今也已经有孕在身,荷花打算把给孩子的东西也一起准备出来,这样去了看情况,要么直接给了,要么就留在小秀处收着,等孩子出生让小秀帮着一起送去,也免得到时候再报信送礼的耽搁时日。
齐锦棠这几日也忙碌了起来,城里各处的过冬过年准备,尤其是今年城里集中建了一个收容处,把平时在街上的流浪汉或者是孤寡人员都安置到了一起,县衙出了两个人,在那些人中又选了还算老实本分的,用朝廷拨下来的救济银钱买了柴米,集中在一起过冬。
这个主意其实是荷花想出来的,但是她又不想对齐锦棠的工作插手太多,便把之前看过的一个写京城慈济院的文章摆在了桌上,齐锦棠在房里写家书的时候便正好瞧见。
齐锦棠有了主意先去找两个师爷商议,两个师爷都觉得法子不错,这样一来便解决了平素按照旧例把银子分派下去,但是有些人根本不会利用,拿到银子就大吃大喝,最后到了年跟下又没钱过年,每年都有冻死饿死的。
齐锦棠得了师爷的肯定,便在衙门里跟其他人提了这个想法,果然得到了所有人的点头赞同,虽说其中的确有人怀着接济百姓的心思,但是不得不说,往年这样的事情出了之后,若是背人处瞧瞧死了,巡捕先瞧见拖出去埋了倒也罢了,但若是死在大街上,被百姓都看个正着,便也不能隐瞒不报,难免就会影响当地官员的考绩。
而现在这个法子,一来只要控制好了其实是比往年节省银子的,二来又不用这些当官的自己去动手,只要交给下面的差役看着就好了,自然都觉得便利。
于是,没多久就张罗修葺了一座荒庙,正殿放着不用,左右偏殿都改作了住处,男女分开安置。
齐锦棠最不放心的也就是这里,走前特意来交代了每晚小心灯烛火盆,平时不可寻衅滋事等等,把衙门里的差役排了班次,每日都有人来看着,又查看都买齐了过年的米面吃食,叮嘱了留在当地过年的几个官员多多费心,又托付了两个师爷,这才稍稍放心。
荷花这边的东西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虽说是一减再减地拿东西,却也还是装了两大箱子,荷花只好安慰自己,齐锦棠毕竟也是个知县老爷,出门若是没这么些东西,也未免太过寒酸了。
东西收拾好了闲下来她才察觉到,家里除了苗儿以外的几个丫头,最近都有意无意地在她面前献殷勤,她开始还以为是为了过年的红包,后来晚上听齐锦棠问起去都带哪些人,这才明白过来那几个小丫头片子的心思。
不过带什么人她也着实有些纠结,盘算了一下,丫头打算带着苗儿和白芷,然后带洪民两口子,齐锦棠身边的就带马超一起去。
这样马勇两口子在家照看,洪家有洪元在,好歹都算是有个年长的照看,过得去年。
让小真在自己屋里照看。
第二天一大早,荷花趁着人差不多都在,便把带什么人去都说了清楚,白芷听了这话自然是满心欢喜,洪民两口子也很是高兴,苗儿也不知道是不往心里去还是觉得肯定会带着她,左右都没什么表情,依旧是做自己手头的活计。
小真的神色免不了有些委屈,在她看来,虽说自己比不过苗儿,但是跟后来的人比起来,自然是跟荷花更亲近的,谁知道荷花没带自己,反而是要带着才十二岁的白芷,这让她一时间有些接受不了。
荷花怕其他人心里有什么想法,就又嘱咐了几句道:洪民两口子跟我们去,好歹你家老大也不小了,能撑起门户领着弟妹过年,马家两口子留下照看门户,也照应点家里两个丫头,王嫂子一家就安生过个年得了,小真自己一个人在这儿,你帮我多照看着。
王嫂子自然是满口应着,搓着手道:都听奶奶的,小真姑娘就交给奴婢了,奶奶放心。
下午荷花午睡起来,见屋里没人,只听见外面隐约有说话声,便掀开床幔侧耳听着,却是苗儿和小真在外头说话。
苗儿姐姐,奶奶带你去我心服口服的,可是为啥带白芷都不带我,咱俩是一起到祝家跟着奶奶的,我知道我比不上你稳重会处事,可是我总不会连白芷那个小丫头都比不上啊小真的声音里带着委屈,有些哽咽强忍着才没哭出来似的。
傻丫头,论亲厚,自然是咱俩跟奶奶更亲,但是你也得为奶奶想想,家里就咱俩跟奶奶最贴心,奶奶最信任的就是咱俩,那要是把咱俩都带走了,家里这边就扔下了?奶奶这是因为交给谁都不放心,才要把你留下照看的,为得是信任你,觉得你能做好,你自己寻思是不是这个理儿?苗儿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却很有说服力,她几句话一说完,小真原本有些抽噎的声音就渐渐止住了。
姐姐说得是,是我没想到。
小真细细地想了一会儿,服气地点点头说,若是这么说,那我心里就舒服点儿了。
傻丫头,自然就是这样的,早晨你没听奶奶还特意说让王嫂子叫你一起去过年,还不是怕你一个人孤单。
奶奶留你下来一来是信得着你,二来怕是也想练练你,以后怕是还有更要紧的事儿一点点儿地交代你呢苗儿见小真把自己的话听进心里去了,就进一步地开解道,咱们跟奶奶都这么久了,你该知道奶奶是什么样儿的人,她平时那么疼你,你自己可得争气。
小真这会儿已经把大半天的郁闷都抛诸脑后了,她心里的疙瘩并不是能不能跟去玩儿,而是怕荷花不把她当自己人,这会儿被苗儿解开了疙瘩,顿时就心情好了起来,也不觉得留下有什么不好,反而觉得若不是荷花对自己信任有加,才不会把看家的差事交给自己,起身儿轻快地道:我去厨下看还有没有吃的,我中午一直想着这事儿,饭都没吃几口,这会儿觉得肚子咕噜噜叫呢说着就一溜烟儿地下楼去了。
苗儿看着她甩着辫子跑远了,也不由得笑着摇摇头,有些无奈地轻声道:这丫头……说着转身进屋,本想烧点儿水预备着荷花起身儿洗脸,却见荷花已经披着衣服靠在床头坐着了,忙快步进来道:奶奶今个儿起得比平时早。
苗儿伸手挂起床幔,目带询问地看向荷花道:奶奶是现在起身儿,还是等会儿再起来?那丫头想通了?荷花却问苗儿。
苗儿这才知道刚才外面的说话已经都被听到了,也不隐瞒地点点头说:奴婢点了几句她就也想通了。
荷花笑着掀开被子下床趿拉上鞋,走到火笼边取了一旁暖着的衣服说:那丫头就是个浅盘子,什么都摆在外面,谁都能看出来、看明白,这样也不是什么坏事,不过有时候难免自己钻牛角尖,你有空多教她。
是苗儿应着,过来帮荷花穿好衣服,却也稍稍有些不解地问,奶奶,带着白芷去好吗?她毕竟年纪还小,处事未必周到。
荷花却有自己的打算,听到苗儿问起,只道:我看白芷那丫头心眼儿是个实诚的,没那么多花花心思,你这几天多叮嘱她规矩,出去了只要不惹事就好,也用不着她做什么添彩。
说完又道,前些天扯布做的衣裳都得了没?前个儿就送来了,当时回了奶奶,奶奶最近事多忙乱怕是忘了,您让奴婢都分发下去了。
苗儿用火钳扒拉着炭火说。
再拿几匹布出来,找人赶着给你和白芷多做两套衣裳,给洪民两口子也添两身儿,去了好歹也得顾着爷的体面。
荷花说罢又寻思了片刻,你在库房里多拿几匹料子,按照家里其他人的身量大致裁开,过年的时候每人赏两块尺头,自个儿乐意做什么做什么去就是了,免得说我偏心,不过先压着别说,只把你们要赶做的衣裳先置办起来。
苗儿隐约有些明白了荷花的意思,但是也不敢随便揣度,便拿了库房钥匙自己下去收拾,抱了许多布料来给荷花过目,让她挑了花色和颜色,找出前几日做冬衣时候量的尺寸,安排下去赶着做衣裳。
苗儿下去交代了活计之后,半夏果然第一个就抱怨道:这么几天的时候,哪儿那么快就做出衣裳来了,年前这么多的活计,姐姐跟在奶奶身边是不觉得,我们下头的都快忙断了手脚。
再说前些日子不是刚做了两套冬装,即便是跟着出去,也用不着换那么多身儿衣裳吧马勇家的伸手扯了扯女儿的衣襟,但是也顺着这个话题半推半就地说:苗儿姑娘,真不是我们不愿意帮忙,不过年根儿下真的太忙了。
再说我们的手艺也不如外面绣坊,若是做得不好白瞎了料子,还耽误了你们穿用不是。
苗儿没什么表情地看着这母女二人,直看得她们的眼神有些畏缩之后,起身儿朝桌上摆着的尺头拍了拍道:东西我放这儿了,话我也都说清楚了,你们若是觉得做不好,便自己拿着东西去回奶奶。
马勇家的听了这话脸色就有些沉了下来,声音也不由自主地提高了些道:苗儿姑娘,我知道你是奶奶身边儿的人,但是也用不着事事都拿奶奶出来压人,还有不到半个月就过年了,也总得体恤一下我们不是?少扯这些没用的话,爷和奶奶都不在家过年,你们忙什么也都是为自家忙,还是说你觉得,你自家的事儿比奶奶吩咐的事儿要紧?苗儿瞥了她一眼不屑地说,我是不介意这么去回奶奶的话。
马勇家的顿时就没了言语,干巴巴地露出个笑容道:我也不过就是私下跟姑娘抱怨几句,姑娘莫要往心里去,东西搁下就是,我们肯定尽量赶出来。
苗儿懒得再跟她多说什么,拎着手里最后一个小包袱,到后院儿去找王嫂子,进门见她正拿着尺给孩子量尺寸,想来也是想趁着过年做件儿新罩衣,虽说荷花也给做了,但是做娘的应该也想自己表示点儿心意。
王嫂子,忙呢?苗儿迈步进屋道。
苗儿姑娘来了,赶紧到火盆边坐,我家屋里没奶奶屋里暖和,别冻着。
王嫂子收起手里的尺子,伸手在儿子后背轻推一把说,赶紧叫人,然后找你爹去。
没事儿,我来说个事儿就走。
苗儿把手里的包袱放在桌上,打开露出里面的料子道,奶奶说这回去舅爷那边过年,打算给我们跟去的多做两身儿衣裳,但是时候就紧了点儿,我自个儿的跟小真一起勉强能赶出来,可洪婶子要做自己两口子的就已经很吃力了,白芷自个儿的针线还算不得太好,只能来麻烦王嫂子了。
王嫂子听了这话,一点儿都没有犹豫地说:这还不是应该的,有啥说的,奶奶可说了要做啥样儿的?苗儿见她答应得痛快,便指着包袱里说:衣裳样子、尺寸大小,针黹用物都在包袱里,那可就麻烦您了。
姑娘太客气了,我这几天尽快赶出来。
王嫂子连连点头,翻看了包袱里的东西都齐备,便包好了放在炕梢,见苗儿要走,忙挽留道,姑娘不坐会儿了?不了,奶奶那边还有活计呢。
苗儿出来之后,悄悄站在屋角处没有马上离开,就听屋里王嫂子儿子的声音传出来道:娘,你要做活儿?是啊,奶奶安排的活儿,着急要呢王嫂子的语气带着些歉意,等娘做完这些,若是还有时间就给你做新衣裳好不好?王嫂子男人咳嗽了两声说:爷和奶奶连我的衣裳都给了两身儿,现在半大的小子个头窜得快,今年的新衣裳明年指定就穿不上了,你偏惯着他,还做什么新衣裳?王嫂子似乎叹了口气,半晌才说:从孩子生下来到现在,我这个做娘的,都没给他做过一身儿簇新的衣裳,从小就一直改你的旧衣裳穿,今年好容易光景好了,虽然爷和奶奶赏了,可总归不是我这个亲娘做得不是?王嫂子男人听了这话,语气顿时也缓和下来:我这不也是怕你累着王嫂子儿子马上道:娘,等明年我过生日的时候,你再给我做新衣裳吧今年过年的衣裳都有呢苗儿听到这儿,暗自点了点头,爷和奶奶看人的眼光果然不错,这人家果然是个老实本分的。
回来之后,苗儿自然是把这两家不同的反应一五一十地跟荷花说了。
荷花也没表现出什么惊讶的神色,只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心里却盘算着,等过了年之后,还是得再收两房人来做事。
晚上齐锦棠回来之后,荷花没提马勇家如何,只说如今家里人手还是不够,是不是该多收两户下人来。
齐锦棠对这些不太上心,听荷花提起就点头说:家里的事儿都是你操持,自然是听你的,尤其是明年若是要自己开铺子,这些人的确都不够支应的。
开铺子也不是在这儿开,那边大哥和大嫂会照应的。
荷花怕冷地早早钻进被窝,把自己裹得只露个小脸儿,看着还在灯下不知道写什么的齐锦棠,心里盘算了片刻说,我托大哥和大嫂帮忙采买两家下人,你说好不好?说罢又有些怕他不高兴似的描补道:咱们对这儿都不熟,招进来也不知道好坏,而且万一买进来的人跟县城里什么人有瓜葛牵连的,以后也是麻烦,倒不如找大哥帮忙,咱们自己也省事些。
齐锦棠写完最后一个字,朝纸上扫了一眼,吹干了墨迹,叠好放在旁边,端着灯放到床边,有些心不在焉地说:这样太麻烦了吧荷花听到这话,忍不住咬了咬下唇,停顿片刻说:所以我这不也是跟你商量,你若是觉得不妥,咱们再找别的法子。
等咱们去过年的时候,让大哥荐个中人,咱们自己挑不久得了,这又不是找师爷,要慢慢踅摸,而且也是你用人,你自己挑顺眼的岂不是更好。
齐锦棠依旧看着眼前的东西,顺口说道。
这倒是。
荷花点点头,承认他说的主意不错,忍不住有些自我反省。
齐锦棠脱了罩衣和棉袍,带着些许寒气也钻进被窝,扯下搭在床头的家常袄子披在肩头,在枕下摸出本书来打算看一会儿,扭头给荷花掖了掖被角,你困了就早点睡,我再看会儿书。
荷花闭上眼睛,但是根本毫无睡意,许久都还没睡着,直到齐锦棠阖上书本,吹熄灯也钻进被窝,她顿时就缠了上去,伸手搂住他的腰问:锦棠哥,你说,我是不是有些太依赖我大哥了?好好的怎么乱想这些,可不像你平时的性子。
齐锦棠伸手揽住她的肩头,有些奇怪地说,但是扭头看到荷花认真的眼神,就也十分认真地说,荷花,你知不知道,咱们成亲前,大哥曾经去找过我。
成亲前?荷花的确不知道这件事,惊讶地挑挑眉毛,不过很快就又笑道,肯定是说让你对我好,不许欺负我之类的话,每个做大哥的不都是这样。
这个自然说了,不过还说了别的。
齐锦棠轻轻抚摸着荷花的长发,他说他知道你从小就过得很辛苦,你为家里日子能越来越好,付出了很多努力……荷花听得有些不好意思,轻咳一声道:好端端的跟你说这个做什么。
大哥说他现在的境况刚刚好转了,你偏生又嫁得这么早,让他最多也只给你置办了嫁妆,没能好好宠你,弥补你从小大到没有得到的东西。
齐锦棠的声音有些低沉,说到这些话,他就不由自主地想到那晚,博荣把他叫到江边说想谈一谈,他开始跟荷花的想法是一样的,不等博荣开口就保证会一心一意地对待荷花,却没想到博荣却说了另外一番话。
大哥希望他以后能多为你做一些事,所以希望我不会为此有不舒服的感觉,也希望我能安心地接受他的帮助。
齐锦棠说到这儿轻轻叹了口气。
荷花没想到博荣会跟齐锦棠说这番话,也没想到自己当初给了博荣那么大的压力,不过现在想起来,他身为家里的长子,却要依靠妹妹的努力赚钱求学生活,换做是谁怕也都会有愧疚感,而随后而来的弥补心理也会来得越发强烈。
荷花低头在齐锦棠的胸前蹭了两下,声音有些含混地问:如果我时不时地麻烦大哥帮我做些事儿,你会不会觉得……后半句话她吞了回去,齐锦棠却在她头顶轻笑起来,胸膛也发出轻微的颤抖,你不觉得,现在是我找他更多一些?荷花回忆了一下,果然是这样,不管是找师爷,前些天处理的事故,还有这次送年礼什么的,都是齐锦棠主动找的博荣帮忙,两个人之间似乎还不止这点儿秘密……想到这儿她伸手戳戳齐锦棠的胸膛,我现在怎么觉得我是个外人了?听齐锦棠不说话,又问,那成亲前,你是怎么回答大哥的?齐锦棠伸手抓住她不安分的手指,放在嘴边亲了亲,探头吹熄了灯,钻进被窝搂紧她,带着困意道:傻丫头,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手打txt 第三百七十二章 小秀的担心第三百七十二章 小秀的担心腊月二十三,齐锦棠在家里祭过灶神爷,打发人把东西都装好车准备出发。
荷花细细交代了过年期间注意的事儿,齐锦棠也交代了过年期间关上大门不接待客人、不许随便乱收礼之类要注意的事儿,这才跟荷花一起上车往博荣家去。
南方的冬天没有北方那么冷,前几天下的一场雪,路上已经看不出什么痕迹,只有两边的竹林里,还能在竹根处看到些许积雪。
荷花一直觉得这里的冬天并不好过,南方没有火炕,屋里只能笼火盆或者是火笼取暖,每天睡前还要用汤婆子暖被窝,虽说是两个人能互相取暖,却还总觉得阴冷。
不过出门的时候却又觉出南方冬天的好处,没有北方满地的积雪冰层,没有刺骨凌冽的寒风,出来太阳的时候甚至还有些暖意,如果能忽略颠簸不平的路面,还真能算是不错的一次赶路经历。
齐锦棠这两天也很关注外面山路的情形,时不时地举着带出来的地图比对,偶尔添改几笔。
荷花看到这样的情形,不由在心里想,看来自家男人还是很有头脑的,想必是知道,想致富先修路这样的道理。
有了这样的认知,她自然不去打扰齐锦棠,大部分时间都自己歪在车厢里裹着被子闭目养神,其实脑子里却在回顾和整合这小半年来思考的一些致富方法。
她经常跟王嫂子打听附近百姓生活的情形,齐锦棠年前也把周围稍大的村子都走了一遍,结合两个人的说法,荷花已经大致确定,不管是县城里还是周围的村子里,男人大多都出去讨生活了,穷人家和普通人家,留下的大部分都是老人、女人还有孩子。
这边的妇人生活很苦,这是毋庸置疑的,大部分二十上下到四十来岁的妇人,都过着男人一年见不到几次,上面伺候老人下面还要照顾孩子的日子。
若是命好,摊上个知道送钱回家过日子的男人还好,若是不然,只能靠自己缝补、浆洗赚钱,拉扯着一家老小,还得为那不负责的男人苦守,着实不是人过的日子。
因为这许多缘故,荷花一直琢磨的方向,都不是什么重体力的活儿,除了杨梅相关的问题,她还想过竹制品之类,毕竟漫山遍野的竹子,除了能挖笋和做篱笆之外,还应该有更多的利用才对,这东西再生极快,另外还有一些引进纺织技术之类并不成熟的想法。
但是这些都是她自己搁在脑子里的东西,并不知道能不能行得通,所以还要等到了博荣家,上街多逛逛,看看情况再说,若是有时间,她还想去更大的城市看一看,来筛选自己那些主意能不能行得通。
两天后马车走出了那边丘陵山,驶入了平坦的官道,齐锦棠把一直盯着琢磨的地图收起来,这才想起荷花坐车的时候从不看书,有些抱歉地对她说:这两天赶路闷坏了吧?荷花却以问代答地说:想修路?是啊齐锦棠叹了口气,稍微掀起车窗帘子,看着外面平坦整齐的官道,路和河道才是根本的问题,若是不能改善,总归还是多有不便的。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荷花伸手握住了他的手,我倒是觉得,可以多个方面一起下手,慢慢改善,总归不是能一蹴而就的。
嗯,这话倒是没错。
齐锦棠心里何尝不明白这样的道理,但是想要尽快改变现状的焦急心情,却也不是理智能随便压得下去的。
轻松些,说不定会更容易想到法子。
荷花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转移齐锦棠的注意力道,咱们今晚应该就能到了吧?之前还不觉得,这马上既要见到了,反而觉得好想大嫂和那两个小家伙,你说,他们会不会都把我这个小姑给忘了?宝儿是你带大的,自然是记得你的,不过栗子可就不一定了,你准备好礼物去贿赂他比较现实。
两个人在车上随意聊着家常,快到晌午的时候,听到车外有人问:是齐锦棠齐大人的车驾吗?齐锦棠掀开车门帘探头出去查看,原来是孙建羽打发人出来迎接,有这些人带路,进城变得很顺利,直接绕过了在城门口排队接受检查的商队,径直朝城里的县衙进去。
这会儿已经接近天黑,太阳偏斜地挂在远处的地平线上,但是城里的街道上还是人来人往,店面门前都挂着大红的灯笼,许多已经点了起来,还有些店家扯着红绸,显得十分喜庆热闹。
博荣一身儿绛红色的长袍,站在门口的灯笼下等着,看到车队进入眼帘,眉眼顿时就弯了起来。
荷花刚下车还没站稳,门洞里就冲出来个身影,一头扎进自己怀里,力道撞得她后退几步,被齐锦棠扶了一把才站稳身子。
宝儿抬起小脸儿亲昵地喊道:小姑,宝儿想你了荷花伸手抱起宝儿,小半年没见,这丫头的个子又蹿高了不少,自己都有些要抱不动的感觉了,但还是舍不得撒手,点头叫了声:大哥,我先进去找我嫂子了。
博荣看着妹子,笑着点点头:快进去吧,你嫂子都念叨好几天了。
又对她怀里的宝儿说,多大的姑娘了,还缠着你小姑,还不下来自己走,领你小姑进去。
宝儿在荷花怀里扭了扭,有些不想下去,但是她也察觉到荷花抱着她的胳膊似乎微微有些颤抖,最终还是听话地跳下地,拉着荷花的手往里跑,小姑快走,我娘可想你了。
马车停在的是县衙的侧门,进门就是夹道,走了片刻才到跨院的门口,栗子站在门口,手里提着个小灯笼,看见有人过来,探头探脑地看了看,然后有些不好意思地向前走了两步,小声叫:姑姑。
乖荷花一手拉着宝儿,另一手拉住栗子的手,还不等迈步进门,就见小秀已经迎了出来,忙叫了声:大嫂。
小秀拍了拍宝儿的头道:领弟弟上东屋玩儿去,娘跟你姑姑说话儿。
宝儿睁着大眼睛,骨碌了两圈儿,嘟着嘴有些不太情愿,但是看着小秀坚持的眼神儿,最后还是妥协了,乖乖地领着栗子回屋去了,小秀拉着荷花的手往西屋去。
荷花很奇怪地看看小秀,这似乎不太像她的性格,难道是有什么悄悄话要跟自己说?荷花猜测地看着小秀略有些严肃的表情,还有仅仅抿成一条直线的嘴唇,心里似乎有些不太好的预感,难不成是她跟大哥之间有什么问题?各怀心事地在西屋榻上坐下,丫头端了茶水上来,就被小秀挥手给打发下去了,两个人都低头喝茶,半晌都没人说话,最后荷花忍不住问道:嫂子,怎么了,可是大哥惹你生气了?若是他哪里做的不好你就跟我说,我帮你骂他去小秀被荷花的话弄得一个愣神儿,反应过来以后忙摇头道:你大哥对我很好。
然后有些欲言又止地看看荷花,似乎有什么话难以开口似的。
嫂子,咱俩虽然是姑嫂关系,但是从来都没吵架拌嘴,一直都很是亲厚的,你有啥话就直说,还跟我客气啥荷花伸手拍了拍小秀的手背。
你跟锦棠成亲都有大半年了,还……还没消息吗?小秀吞吞吐吐的终于问了出来,倒不是不好一起跟荷花提这个,她很清楚地记得,当初自己嫁过来以后,许久都没怀上孩子时候的焦急,那时候没有娘家的亲人可以说,又不敢对婆母和丈夫提起,只能自己在心里暗自着急。
所以她一直惦记着荷花还没有信儿的这件事,怕荷花跟当年的自己一样,可想要关心又怕给荷花增加压力,但是一见到荷花的面儿,就着实忍不住想要说个清楚,所以便把孩子打发走,终于把憋了好久的心事问了出来。
荷花没想到小秀要说的是这回事,当初小秀刚嫁过来之后,又是求子又是忧心的事情她自然是还记得,看到小秀欲言又止的样子,也知道她是为自己担心,笑着安慰道:我年纪还小,锦棠说不着急要孩子,等过几年再说。
小秀听了这话心下一松,但随即又问:那你一直在吃药避……那个什么?荷花点点头,在小秀开口之前抢着说:锦棠走前去找郑大夫讨的方子,每月只要吃几次,说以后要孩子的时候只要停了药便是,嫂子不用担心。
小秀听说是自己娘家爹给的方子,心里稍稍放心了点儿,但还是忍不住劝道:不管怎么说,那种汤药还是少喝的好,我嫁给你大哥的时候,比你也大不了太多,过两年就赶紧要个孩子,趁着年轻带着也省力些,别的不说,带栗子的时候我就觉得比当初带宝儿吃力了,好在如今两个都拉扯大了,宝儿也知道照看弟弟,让我省心不少。
大哥大嫂的命好,如今儿女双全,正凑成个好字,以后享福的日子在后头呢荷花笑着扯开了话题,跟小秀说起平素居家过日子的事儿来,两个人很快就聊得远了。
荷花这才想起来问:今个儿用不用过去看看孙夫人?还是明天一起?大哥是怎么安排的?孙夫人有了身子,最近歇的都早,明天我陪你过去就是。
小秀道,她是个挺好相处的人,虽然是大家出来的姑娘,但是从来都不端架子,跟其他官夫人也处得极好,是个内外都让人挑不出毛病的,我也跟她学了不少,孙大人真是个好福气的。
她不端架子就行,免得给你气受。
我上次见过,也觉得是个不错的人。
荷花笑笑,我还正想问你,她如今有孕在身,我这回来除了给孙大人和她带了年礼,还准备了给孩子的东西,也不知道这儿的习俗如何,我是明个儿直接送给她,还是放在你这儿,等孩子出生后你帮我给?怎么给都行,这是你的心意,我觉得还是当面送好点儿。
小秀思忖了片刻,不过也不着急,等会儿我打发人去跟她身边的婆子问问,得了信儿看她家有没有什么讲究再定。
若是没什么说法,你便直接送了就好,也让她当面承你个情儿。
承情不承情的倒也罢了,我不过就是一点儿新意,当初建羽哥帮了咱家不少。
荷花倒没想那么多别的。
她爹是京官儿,她几个哥哥也都卡在不错的缺上,有时候人家一句话的事儿,搁在咱们头上就天塌了似的,虽说咱现在不求人办事儿,但是保不齐以后能不能用到,多个朋友总不是坏处。
关系是要提前打理,交情要一点点处出来,不能事到临头再去攀交,到时候能不能攀上还未可知。
呀,嫂子。
荷花神色惊讶地看向小秀,像是以前认识的不是她似的,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看来你果然学了不少本事,正好趁着我来了,你也教教我,免得我什么都不懂办不明白事儿。
你这丫头,来了就拿我打趣小秀有些不好意思地白了荷花一眼,起身道,我去厨下看看饭菜得了没,你们赶路肯定早就饿了。
我们在车里坐着有什么累不累的,你用不着特意准备什么,我们又不是外人。
荷花也起身儿随着小秀朝外走。
谁稀罕给你特意准备,自然都是家常菜,即便你们不来吃,我们几个不也得吃饭。
小秀到厨下问了问情况,吩咐把晚饭摆在正房的厅里,然后对荷花解释道,这儿炭火贵得很,空房子我就都给关起来不烧了,经不起那么消耗,所以也就正房最暖和。
不过我已经叫人给你们屋里拢了炉子,晚上肯定不会冷的。
虽说南边冬天没有咱家那边那么冷,但是我就总觉得寒气重,湿气也重得厉害,冷得直往人骨头缝里钻。
手打txt 第三百七十三章 通房侍妾第三百七十三章 通房侍妾下人们已经开始往桌上摆饭菜了,小秀看了看荷花身后的两个丫头,苗儿是见过的,另一个却似乎有些过于年幼,但是模样却是极俊俏,若是再过几年,出落得褪去了青涩,估计定是个美人儿。
想到这儿,小秀挥了挥手道:你们摆好就都下去吧,我们自个儿吃饭说话,你们在后面伺候反而不得劲儿。
宝儿也领着栗子从东屋出来了,却很有规矩地没有先坐下等着吃饭,而是凑过来搂着荷花的胳膊道:我要跟小姑挨着。
荷花冲宝儿笑笑,又伸手拍拍栗子的脑袋问:栗子不记得姑姑了?栗子歪着头看了荷花半晌,才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记得姑姑。
那栗子跟姐姐坐在姑姑两边好不好?荷花冲栗子眨眨眼睛。
好栗子还有些奶声奶气地说,说罢又扭头看看小秀。
小秀见晚饭都已经摆好了,便打发人去叫博荣和齐锦棠,宝儿和栗子坐在荷花两侧,小秀坐在栗子另一侧,然后挨着博荣,齐锦棠坐在博荣身边,另一边挨着宝儿。
桌上已经摆了十几个菜,都还热腾腾地冒着香气,博荣先举杯提酒,大家抬手喝了一盅,这才开始夹菜吃饭。
宝儿如今大了已经会自己拿筷子吃饭了,不过因为个子小胳膊短,放得远的菜还是够不到,荷花便看着她瞅什么菜,就很及时地伸手帮她夹些到碗里。
栗子这边就是小秀照顾,小秀还时不时地给荷花夹菜,一顿饭其乐融融,足吃了大半个时辰。
等吃饱了之后,宝儿对荷花这半年多没见面的隔阂早就消失殆尽了,又同小时候一样时时黏着荷花,晚饭后非要凑在旁边听荷花和小秀聊天,后来困得实在受不了,小脑袋瞌睡得一点一点,小秀要哄她去睡觉,她偏又吵着晚上要跟荷花睡,小秀说了半天还是拗不过她,荷花听见便一口就应了下来。
结果这天晚上,齐锦棠跟博荣一起被打发睡了厢房,荷花和小秀每人带着一个孩子占了东西屋。
次日早晨起来,好容易哄着宝儿穿好衣裳,梳好了头发,出去的时候才知道博荣已经领着齐锦棠出去了,小秀把栗子抱出来放在榻上,扭头对荷花道:他俩去找孙大人了,让咱们今个儿自己安排,我寻思上午带你去看看孙夫人,顺便把年礼都送过去,你上次送来要做的衣裳都已经做好了,中午的时候会送过来,若是有哪儿不中意让他们再改过,下午你若是想出去,我便陪你去逛逛,若是不想出去,咱们就在家说话儿。
我这刚起来还迷瞪呢,嫂子嘴皮子这个利索,我干脆啥都不管,都听你安排就是了。
荷花见小秀的性子越发爽利,说话做事也比以前在家的时候有了不少自信,心里着实替她高兴。
吃过早饭,把两个孩子交给下人带出去玩儿,荷花把给孙家准备的年礼都拿出来给小秀过目,小秀看了一遍没什么不合适的东西,便叫人装好抬着,看荷花写好了拜帖和礼单,打发下人抬着,自己领着荷花朝衙门后院儿过去看孙夫人。
县衙的后院比博荣他们住的跨院大了一倍不止,屋子都是五开间的,如今距过年还有些日子,但是已经披红挂彩,收拾得热热闹闹,许是因为孙夫人的身孕,丫头婆子也都一个个喜气洋洋,见到小秀都俯身行礼,有人接了拜帖和礼单进屋通传,很快就出来个丫头请小秀和荷花进屋。
屋里十分暖和,也不知道生了多少盆炭火,却没有烟味,有些淡淡的香气,却闻不出是什么香气。
孙夫人在东边隔间的榻上坐着,看见小秀就招手道:外面冷吧?快进来,我身子不方便就不起来迎你们了。
小秀拉着荷花一起过去见礼,然后才道:你如今身子最要紧,跟我还说这些虚话。
然后指着荷花说,这是我小姑,夫人还记得吧?自然是记得。
孙夫人冲荷花笑笑,然后对小秀嗔怪道,我只是怀孕了又不是变笨了,半年前刚见过的,哪儿就那么快忘记了。
上回来多亏了夫人照顾。
荷花随着小秀在下首处坐定。
孙夫人拍了拍桌上的礼单,冲着荷花道:我家大人说过,齐大人与他就如亲兄弟一般,齐夫人对他又如亲妹妹一个样儿,你们来过年我们心里欢喜的很,可是带这么多东西算怎么回事?这不是成心拿我们当外人?就是不拿你们当外人才这么大包小包的折腾呢小秀替荷花开口道,再说,那东西大多都是给孩子的,你收着就是,还客气什么。
孙夫人闻言就指着小秀对荷花笑道:你看看你嫂子,这胳膊也不知道是往哪儿拐的。
荷花也笑着说:夫人刚才不是说过,咱们都不是外人,那她的胳膊不管朝谁拐,都也是拐在自家人里了。
我以前只当你会说话,没成想荷花比你还会说话。
孙夫人朝荷花多看了一眼,招呼说,你们喝茶,还有果子,自己吃别客气,这次来怎么也得住过了正月十五再走吧?咱们这儿别看地方不大,十五时候闹花灯还是很热闹的,周围不少地方都特意跑来看呢怕是住不了那么久,计划的是初六回去,衙门里和家里还一堆的事儿呢,我家爷惦记着衙门里,这回若不是怕我想家,也不能陪我到大哥这儿过年。
荷花说到这儿抿嘴笑笑,话是这么说,结果到了以后,就把我丢下他们三个出去了,也不知当真是为我还是为什么来的。
孙夫人闻言眯起眼睛,问荷花:听我家大人说,当初他跟齐大人也是同窗,想来应该一直感情很好吧那时候,孙大人、我大哥还有我家爷,三个都可以说是形影不离的……荷花挑着以前的事儿说了几件给孙夫人听。
孙夫人听得津津有味,说罢又把话题绕到这半年住得惯不惯,然后又教了荷花几招跟官太太们兜圈子的法子,三个人足说了一个多时辰,荷花看着孙夫人脸上微微有些倦意,这才赶紧道:瞧着一说话就不记得轻重了,孙夫人如今是有身子的人,还是应该多休息才是。
我也就是跟你们聊得高兴才多说几句,换别人的话我还未必乐意理呢孙夫人伸手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腰,你不说我还没觉出来,今个儿是比平时坐的久了点儿。
左右我今个儿也不走,咱们还有的是时间说话儿,只要孙夫人不嫌我烦,我多过来就是。
荷花起身儿准备告辞。
孙夫人却说:我家大人与你家大人既是同窗如今又是同僚,我们不把你当外人,你偏生对我还一口一句孙夫人……荷花闻言微微一愣,但还是很从善如流地道:若是这么说,那我就越矩叫一声嫂子了,您别见怪才好。
就是该这样才对。
孙夫人这才又恢复了笑容,我也不虚留你们,得进去歇会儿了,下午若是要出去逛街,记得多带几个家丁衙役,如今年根儿下外面人多事杂的,小心谨慎些好。
小秀和荷花还不等回话,就见门口帘子一挑,进来个穿着打扮不似丫头模样的女子,葱绿色的绣花褂子,外面套着滚边对襟半长褙子,头上梳着斜髻,上面歪歪地插着支垒丝金步摇,一对儿水绿色的耳坠子垂在白瓷似的颈边,随着脚步摇晃,晃出一种别样的风情味道出来。
孙夫人的脸色微微一僵,但随即就又挂起笑容道:还不过来见过齐夫人。
又扭头对荷花解释道,这是我的陪嫁丫头,如今是你建羽哥的屋里人,名叫翠柳。
翠柳一双水汪汪的杏眼看向荷花,眼神里带着些好奇和探究,上前行礼道:婢妾给齐夫人请安,给祝夫人请安。
荷花这会儿却还没从震撼中醒过味儿来,更没察觉到孙夫人特意在刚才那句话里,把我家大人这个称呼换做了你建羽哥,她现在完全被孙建羽纳妾这件事弄得有些发懵,她并不是不知道古代男人的三妻四妾,但是到了这里之后,那样的生活对她来说都是很遥远、与自家无关的。
所以这会儿见到个活生生的侍妾站在自己面前,孙夫人还挑明了说是自己的陪嫁,让她一时间有些转不过脑子来,齐锦棠是不是也会跟孙建羽是一样的想法,以后自己身边的苗儿和小真,亦或是现在就出落得美人般的白芷,他也会想要收为房里人?带着这种情绪,荷花的脑子就有些发僵,被小秀偷偷扯了一下才回了神儿,见孙夫人和翠柳都看着自己,忙描补道:失礼了,我这人睡觉有些认床,昨晚有些没歇好。
赶紧回去歇着吧孙夫人忙道,都是我非拉着你说话。
从孙夫人的屋里告辞出来,荷花还是有些愣愣的,若不是小秀拉着她,怕是就要一步迈到台阶下面去了。
你这丫头是怎么了,突然就跟丢了魂儿似的?小秀看荷花的状态有些不对劲儿,伸手在她眼下晃了晃,这突然的是怎么了?哦,没事儿,我……荷花的话音未落,翠柳却从后面追了出来。
婢妾冒昧,敢问齐夫人闺名可是荷花?翠柳眨着眼睛问。
正是,……可、可是有什么事儿?荷花的舌头在嘴里打了几个滚儿,都没想好应该怎么称呼,干脆含混了过去。
翠柳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瓷盒,递给荷花道:这是我家爷托人从外地买回来的芙蓉香脂,我家奶奶用的便是这个,奶奶说这香脂正合了夫人的闺名,特意给夫人留了一盒,谁知刚才聊得忘了,便打发婢妾赶紧给夫人送来。
荷花看着她手中的那个瓷盒,总觉得心里有些别别扭扭的感觉,却又说不出到底在哪里别扭,伸手接过瓷盒,就见翠柳对自己露出个笑容转身回去。
小姑奶奶,外头冻死人了,你等回屋再发呆行不?小秀被风吹得打了个寒颤,搓了搓已经变冷的双手,拉着荷花快步回了自家屋里,这才问,你刚才是怎么了?想起什么来了一下子呆得跟木头一样。
荷花手里还握着瓷盒,听到小秀问话,有些怔怔地抬头看向她,没什么意识地随口道:建、建羽哥纳妾了?小秀闻言眉心一揪,但还是答道:他如今都已经纳了两个妾了,头一个是上峰送的,但是没多久就被孙夫人寻到错处打了一顿,随后就有些销声匿迹,每日总自己躲在屋里不肯出门,孙大人慢慢就也不高兴再去找她了。
她顿了顿说,如今这个是孙夫人娘家陪送来的,算是有几分姿色,不过平时看着还算稳重,孙夫人发现有孕之后,就主动给她开了脸搁在孙大人屋里。
荷花的脸色僵硬得有些发呆,她从来都没跟齐锦棠讨论过这个问题,原因是她觉得这根本就不是一个问题,可是如今有个身边的例子活生生摆在面前,她才忽然觉得自己以前的想法是不是太简单了。
小秀见她的模样,还以为她当真是昨晚没睡好,送她回房让她休息一会儿,回身把两个凑过来想找荷花玩儿的孩子拉走,嘱咐苗儿好生伺候着,有什么需要的就只管说。
苗儿见荷花这样的状态回来,也被吓了一跳,拧了帕子递给荷花擦脸,轻声问:奶奶,怎么,可是孙夫人给奶奶脸色看了?荷花连连摇头,胡乱擦了把脸,歪在床上闭目养神,脑子里却都还是乱七八糟的想法,根本挥之不去。
=======》《===== 章推的分割线 =====》《=======月梢《秀色》(书号:2203673)腹黑美男追妻记,新鲜完本,欢迎开宰~~手打txt 第三百七十四章 荷花醉酒第三百七十四章 荷花醉酒荷花在家纠结的时候,齐锦棠正跟孙建羽和博荣在外面的酒楼喝酒,完全不知道家里发生了什么事儿。
上午几个人在街上随意逛了逛,看着日上三竿,便随意寻了家酒楼,要了个雅间进去叫了酒菜,一边浅酌一边说话。
家里的琐事刚才在路上都说了个遍,这会儿都坐定了,话题就开始转到官场和最近朝廷的事情上面了,清溪县的位置最偏,又不是个繁华鼎盛的地方,齐锦棠也没什么背景或是交际,所以知道的事情自然没他们两个多,就只端着酒杯听孙建羽唠叨最近的事儿。
今年河南道那边遭灾,还不到往年降霜的矢耦,就突然地下了场大雪,刚开始灌浆的庄稼,一下子冻死了大半,今年有很多田地颗粒无收。
朝廷虽说发下了赈灾的粮款,但是似乎当地官员中饱私囊、层层克扣,到了底下早就不剩几个钱了,原本一直都是压着灾民不许流窜的,可是最近到了年根儿下,越来越多吃不饱饭的,闹事儿的也越发多了起来,后来逃出去几个要上京告御状,半路却又被追来的人抓住,打了个半死……现在有些官员也真是越发不像话了。
齐锦棠皱眉道,贪墨之事古来既有,历朝历代都不可避免,但是就算是贪墨也要有个限度,非但不救济灾民,还如此草菅人命,就真不怕闹出事儿来堵不上这个窟窿?所以啊,俗话说得好,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这件事也好巧不巧的,被辞官告老还乡的前尚书郭大人撞了个正着。
孙建羽手里把玩着酒盏说,郭大人一直是个刚正不阿的,敢在御前直言诤谏的人,见此情况,让家丁护院救下了那几个人,直接调转车头,回京写了折子,一状高到御前。
圣上果然是龙颜大怒,派了我大伯做钦差去彻查严办,所以我上次让博荣给你捎信儿里头也说,今年的流民安置一定要做好,不然若是出了纰漏,谁也不知道圣上会不会因此迁怒,到时候可就不止是考绩不好看的问题了。
齐锦棠听了这话,心下些许的不安又有些冒头,他自己是问心无愧,没有贪墨一钱银子,可保不齐下面会不会有阳奉阴违的,到时候出了事儿自己却要一起兜着。
想到这儿便寻思着,回去以后是不是得写封信给刘推官,让他多费心盯着点儿流民孤寡安置的事儿。
这么一走神儿,孙建羽又说了什么话就一点儿没听进耳朵里,被叫了两声才回过神儿来,免不得被罚了杯酒,连连讨饶才免了再罚。
又说了些没什么要紧的闲话,孙建羽抬手给自己灌了口酒道:就咱们三个着实没意思。
说着起身儿到外面吩咐了几句,不多时就有三个十五六的女孩儿进来,其中一个抱着琵琶,另外两个空着手,进屋便行礼道:给三位爷请安。
齐锦棠见状一下就红了脸,身子下意识地往后一靠,问孙建羽道:你、你这是干嘛?瞧你那样儿,不过是来唱个曲儿的,又不会吃了你。
孙建羽眯着眼睛笑道。
听了他这话,三个女孩儿也都掩嘴偷笑,抱着琵琶的那个在窗口的凳子上坐定,随手拨了几个音问:不知道三位爷喜欢听什么?什么拿手便唱个什么给爷听听。
孙建羽端起杯子抿了口酒,眼神儿却一直朝个子最高挑的那个女孩儿飞,看得她脸颊飞红,最后干脆直接凑到孙建羽身边,伸手想要给他斟酒。
孙建羽顺势一扯,把那女孩儿拉得一屁股坐在他腿上,这才笑着说:这么倒酒爷才喝呢其余两个姑娘似乎对这样的情形早就见怪不怪,一个弹着琵琶,另一个已经开始咿咿呀呀地唱了起来。
齐锦棠朝博荣脸上扫了一眼,见他似乎也没露出什么惊讶的神色,看来孙建羽这样已经是常态了,虽然是亲眼看见了,却还是觉得这一下改变太大,让他一时有些接受不了。
孙建羽就着姑娘的手喝了一盏酒,这才坏笑着对齐锦棠道:你就放心吧,有博荣在这儿看着,我是不会为难你的,只馋馋你就是了。
齐锦棠闻言瞥了他一眼,自顾自地夹了口菜吃。
博荣却自斟自饮地说:我可是不管的,不过,你不怕回去以后荷花拎着刀砍你就行。
孙建羽闻言翻了翻眼睛,看向齐锦棠,笑着问:怎么,你如今在家里都是荷花做主了?齐锦棠眨眨眼睛道:是啊,事事管着我呢切孙建羽不去理睬齐锦棠,扭头去听那姑娘唱曲儿,自己也跟着瞎哼哼。
晌午饭的时候,荷花虽然依旧觉得闹心,可是怕小秀担心,还是洗了把脸,尽量压住了心事不去想,出来跟她们娘仨一起吃饭。
翠柳上门来道:齐夫人,我们家奶奶让我给您送酒来,这是咱们当地酿的菊花酒,奶奶让您尝尝看,若是喝着喜欢,走时给您带几坛回去。
替我多谢嫂子。
荷花笑着接受了孙夫人的好意,苗儿上前接过了酒坛子。
小秀对翠柳虚留了两句,便让丫头送她出去,先没提酒的事儿,让两个孩子吃完了饭,叫人待下去哄着午睡,这才叫人取了酒盏给自己和荷花都倒了酒说:这菊花酒喝起来有些甜,味道不错,不过后劲儿有些大,咱俩姑嫂好久不见,少喝点儿助助兴。
可虽然小秀说了后劲儿打大,荷花还是连喝了好几杯,最后还是小秀硬是给夺了过去,这才给劝住了。
你今个儿这是怎么了?小秀示意下人赶紧把酒都收起来,看着荷花有些诧异地问。
没、没事儿,咱、咱这不是高、高兴嘛荷花说话已经有些含混不清了,还得小秀一个劲儿地皱眉头,最后无奈地跟苗儿一起把她扶回屋,哄着擦脸漱口后安置着睡下,叮嘱苗儿好生伺候着,自己又去厨下嘱咐给煮上醒酒汤。
荷花喝的其实并不算太多,但是她中午没吃几口东西,又喝得急了点儿,就觉得那点酒劲儿就都冲着头上来了,躺在床上都觉得床帐顶儿一个劲儿地转,脑袋沉得抬不起来,耳朵里也嗡嗡地响。
她抬手覆在额头上,就觉得自己额头好烫,脸上也烫得厉害,一个劲儿往外冒火似的,恨不得找块儿冰抱着才能降温似的。
苗儿拧了帕子搭在荷花额头上,见她满脸通红还紧皱着眉头,似乎很是难受的样子,叫了白芷在屋里看着,自个儿出去倒了半盆凉水进来,又重新浸湿了帕子,拧得半干敷在荷花额头。
突如其来的清凉让荷花脑子里烧灼的状态瞬间得到缓解,但是太阳穴却又突突直跳,疼得她呻吟一声,伸手按住额角,却依旧止不住那跳痛。
胃里也不住地翻滚绞劲儿,难受得不知道如何是好,一个翻身伏在床边,止不住地干呕起来。
白芷赶紧端了铜盆搁在地上,伸手轻轻帮荷花捋着后背顺气,急得什么似的,扭头求救似的看着苗儿道:苗儿姐姐,这可怎么办啊?苗儿知道荷花这只是喝醉了,但看着她难受的样子心里也有些揪得慌,吩咐白芷道:你去厨下盯着醒酒汤,煮好了不许耽搁赶紧端过来。
是白芷扭头就跑出去了。
不多时小秀又进来问:好些没?还没走到里屋就听见荷花干呕的声音,又是好气又是心疼地进来,坐在床边扶着荷花,伸手帮她拍背顺气,端了水给她漱口,嘴里忍不住埋怨道:你这丫头真是的,平时也没见你是个馋酒的,又没人跟你抢,喝得那么快还喝了不少,你这不是自己找罪受嘛荷花迷迷糊糊地只说:头疼……小秀刚想说话,就听门口有响动,苗儿扭头看是齐锦棠,忙道:爷回来了,舅奶奶在这儿呢齐锦棠的脚步挺在屋外,等着小秀出去才招呼道:大嫂跟荷花说话呢?小秀叹气道:那丫头,喝多了,一个劲儿喊头疼呢,你进去陪陪她,我去厨下催催醒酒汤。
齐锦棠闻言一愣,看小秀满脸的不安,忙说:嫂子去忙吧,我看着她就是,她平素在家不喝酒,今个儿怕是好久不见嫂子心里高兴,这才多喝了点儿,不会有事的,嫂子莫要担心。
小秀微微蹙眉,总觉得荷花今个儿的情绪不像是高兴,自从孙夫人那边回来就有些不太对劲儿,但是自己也不明白是为什么,干脆也不多话,免得会意错了什么反倒给他们两口子添乱。
=======》《===== 章推的分割线 =====》《=======珠光宝鉴--短耳猫咪--被豪门未婚夫抛弃?有什么关系,我自有我的精彩世上珍宝,真真假假尽在我掌握我卖学识,卖异能,就是不卖后悔药只是那个谁,你干嘛老是阴魂不散地跟在我身边?手打txt 第三百七十五章 酒后吐真言第三百七十五章 酒后吐真言(因为是平时陆续写的还有今天的,字数上似乎有些参差不齐,希望大家谅解吧~后面还有一个大章的,是今天写的,等下去放到最后定时~)荷花隐隐约约听见齐锦棠的声音,翻身想要下地,结果一个头晕手又撑不住,哐啷一声直接摔下床,。
齐锦棠刚刚从白芷手里接过醒酒汤,就听见荷花呼痛的声音,急忙转身进屋,将手中的托盘放在桌上,急忙将荷花从地上抱起,皱眉道:怎么样,摔到哪儿了?锦棠哥……荷花觉得自己现在心快要从身体里跳出来了似的,额角、甚至浑身都随着心跳突突直跳,稍微一动弹就头晕,但是看到齐锦棠的时候又觉得莫名的心虚和纠结,她无力地把头靠在齐锦棠身上,晕头转向地说,水……齐锦棠将荷花放到床上,先伸手扯了被子给她盖好,然后回身倒了杯温水,伸手扶起荷花,让她背靠在自己怀里,胳膊圈住她,让她就着自己的手喝了大半杯水,这才伸手从托盘里端过一碗浓黑的汤药道:来,把醒酒汤喝了。
说罢自己试了试温度,才盛起一勺喂给荷花。
药刚一入口荷花就把头扭到另一边,这味道实在是让人接受不了,她苦着脸紧闭着唇不肯再喝。
齐锦棠连忙哄着她:你今天喝了那么多酒,不喝醒酒汤明天会头痛的。
乖,喝完了我给你拿蜜饯,吃了蜜饯就不苦了。
荷花不忍齐锦棠担心,推开了勺子,就着他的手一口气喝干了碗里的醒酒汤,齐锦棠忙起身儿从桌上拿了颗蜜饯,塞进荷花的嘴里,扶着她慢慢躺下道:难受的厉害吗?伸手给她掖好被角,你又不会喝酒,就算是见到大嫂高兴,也不能一下子喝这么多啊荷花这会儿已经醉得有些迷糊,满脑子想得都是自己的心事,听见齐锦棠在耳边唠唠叨叨地说着什么,越发觉得心里难受,反手一把抓住他的手说:锦棠哥,你以后会不会也纳妾?齐锦棠被她问的一愣,不知道这话是从哪儿说起的,自己坐到床边,用凉手巾敷在她的额头问:说什么傻话呢荷花伸手抓着齐锦棠的袍子,自顾自呜呜地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含混地说:我霸道……我小气……我不让你纳妾,呜呜……我接受不了,我做不到那么大方……齐锦棠皱眉,伸手摸了摸荷花的额头,刚才的凉手巾让她的额头现在一片冰凉,也不知道是不是发烧,但是脸颊红的发烫,他忍不住自己乱想,难不成是发烧烧糊涂了?早晨不是还好好的,突然说什么纳妾,这都是从何说起的。
不过这会儿看荷花哭得可怜,齐锦棠想不明白也只能丢到一旁,伸手搂住她,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慰道:不哭了,我不纳妾,怎么会纳妾呢荷花喝下的醒酒汤渐渐发挥了效力,在齐锦棠的安慰和轻拍下,她慢慢安静下来进入了梦乡,只是手还紧紧抓着他的衣裳,脸上挂着泪痕,眉心紧紧地蹙着,似乎睡得并不安稳。
齐锦棠进门都没来得及换衣裳,这会儿待荷花睡着了,他才发觉自己出了一身的汗,轻手轻脚地脱去了外衣和棉袍,拧了手巾给荷花擦干净都是眼泪的小脸儿,往床里面挪了挪,自己上床把她圈在怀里,晌午在外面喝得酒劲儿也有些微微上来,不多时也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似乎已经是半夜了,感觉荷花在怀里扭动,便问:怎么了?荷花的身子一僵,有些抱歉地说:吵醒你了,我想下去倒点水喝。
齐锦棠也想就势起身儿,却发觉一直被荷花压在身下的左臂已经麻得没有知觉了,一动弹就如针扎似的,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
苗儿在外面听见响动,轻声问:爷,奶奶要什么?掌灯过来。
荷花吩咐道,然后给我倒杯茶喝。
苗儿用火折子点了外间的灯,举过来放在床头的小柜儿上,伸手掀开半边窗幔挂上,这才回身去倒茶。
荷花稍微一动就见齐锦棠呲牙咧嘴的,伸手往他胳膊上一按,他立刻嘶地一声瞪过来,这才反应过来应该是手麻了,伸手帮他揉捏胳膊促进血液循环。
就着苗儿递过来的胳膊喝了几口水,解了嗓子的干渴,挥手打发走苗儿,从枕头下掏出手表看了一眼,已经是后半夜了,这才后知后觉地问齐锦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吃过晌午饭就回来了,见你醉得不省人事的,哪儿还敢再出去。
齐锦棠胳膊的酸麻感褪去不少,稍稍活动了一下,伸手给荷花揉揉太阳穴问,还疼吗?疼……荷花皱眉道,这酒的后劲儿还真大。
齐锦棠伸手把她扯得躺下,用被子裹好了问:你今个儿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儿了?荷花的眼神闪躲了一下,垂下眼帘摇了摇头,咳嗽了两声说:那有什么不顺心的,我不过是没想到这个酒有这么大的后劲儿罢了。
还想瞒着我?齐锦棠伸手捏捏她的鼻子,你没听说过一句话,叫酒后吐真言,下午拉着我说了那么多的话,这会儿醒了酒就不认账了?荷花听了这话一阵心虚,弱弱地问:我……我都说什么了?你说要给我纳妾……齐锦棠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荷花在胸口用力地掐了一把,没说完的半句话也被呼痛代替了。
我才不会说那样的话荷花低着头说。
那你都说什么了啊?齐锦棠的眼睛转了转,我睡糊涂了,只记得你说什么纳妾纳妾的。
荷花直接扑到齐锦棠的怀里,轻轻地捶了两下,又不舍得似的揉了揉,带着鼻音地说:我不许你纳妾,别人说我小气也好,说我善妒也好,我接受不了跟别人分享一个男人,尤其那个人是你……她说到这儿停顿了片刻,把脸埋在齐锦棠的胸前,呢喃道,咱们是拜过天地的,说过要白头到老的,你是我的,这辈子是我的,下辈子也是我的,下下辈子还是我的,而且只能是我一个人的……齐锦棠从未听荷花说过这样的话,听着前面还觉得有些好笑,但是随后却渐渐收起了笑容,听着她柔声地表白,伸手紧紧地搂住她,也低声道:就咱们两个人在一起,没有别人,我保证……谁知道话还没说完,就觉得胸口一沉,随后传来荷花平稳的呼吸声,他无奈地轻轻摇了摇头,这丫头,居然又睡着了。
荷花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早晨,也许是因为醒酒汤的效果不错,亦或是她昨晚睡足了时辰,起来后一点儿也没了宿醉的难受,反而有些神清气爽的,昨天的种种纠结都抛之脑后了似的。
齐锦棠躺在床上,看着荷花笑眯眯地开窗通风,觉得自己额角一跳一跳地疼。
起床吧,外面天都大亮了。
荷花心情不错地走到床前拉齐锦棠起来,见他脸色有些不对,探身去与他对了对额头,居然有些发烫,忙问:难受吗?你是不是发烧了啊?齐锦棠自己抬手摸摸额头,好像真的有些发热,难怪起来后一直觉得身上酸痛,头也有些隐隐作痛,看着荷花生龙活虎的样子,叹气道:昨晚被你折腾了大半夜,如今你倒是活蹦乱跳了。
荷花闻言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把手里刚拧的帕子搭在齐锦棠额头,起身儿道:我去让马超请个大夫回来,趁早吃药为好,不然拖得严重了,到年根儿下的时候不方便找大夫。
马超虽说对这儿不熟悉,但是动作还是挺快的,不多时就请了个老大夫回来,诊脉、开方子、抓药,不到半个时辰,门外的药吊子已经咕噜噜地开始熬药了。
你看看,你这是什么体质啊,刚到地方就病了,怕也是水土不服的缘故,一个大男人,咋比我还娇弱呢荷花冲了热的桂花蜜水给齐锦棠喝,笑眯眯地取笑他道。
你这没良心的小丫头片子,昨晚你喝多了谁照顾你的,我都累病了你还幸灾乐祸?齐锦棠朝荷花翻了翻眼睛。
荷花一口一口喂他喝了水,然后讨好地说:好嘛,那今个儿换我照顾你嘛!博荣和小秀这边已经起身儿了,小秀刚准备出去看看厨下准备的早饭,就见宝儿气呼呼地拉着栗子过来告状道:娘,弟弟说我的坏话。
小秀闻言奇怪地问:说你啥了?宝儿嘟着嘴不肯说,小秀只好拉过栗子问:儿子,告诉娘刚才说姐姐什么了?栗子两个眼睛都含着眼泪,委屈得抽了抽鼻子,半晌才说:我就说姐姐‘你这没良心的小丫头片子’,她就生气了。
……小秀闻言一阵无语,看着女儿一脸的气愤,似乎说你看他这不是说我坏话,她只好蹲在儿子面前,拉着他的手问,这话谁教给你说的?她可不觉得这么小的孩子能脱口说出这样的话来,心里还盘算着,不知道是哪个丫头还是婆子的,以后得好生整顿整顿,不然好端端的孩子都给带坏了。
栗子仰起头大声地说:我刚才去找姑姑,在门口听见姑父说的,姑姑听到就笑了,哪里就是坏话。
小秀被儿子的理直气壮说得无言以对,脸色变了几下,最后果断地说:进屋去找你爹评理去,娘还有事儿要做。
宝儿第一个冲了进去,栗子也倒蹬着小短腿跟着进屋了,小秀抹了把汗,心道教孩子也真是件不容易的事儿,这么复杂的东西,还是交给他们读书多的老爹去做好了。
刚出了屋门就闻见一股子药味儿,抬头看见荷花窗外的小炉上烧着药吊子,赶紧过去问那看着火的白芷:你家奶奶还不舒服?白芷忙摇头道:奶奶已经没事儿了,我家爷早晨起来有些发热,奶奶担心怕拖厉害了,赶紧给请了大夫抓药吃。
小秀听说是齐锦棠病了,就也不好往屋里去了,站在外间儿叫荷花出来问了问情况,又问荷花头还疼不疼?已经好了,醒酒汤还真挺管用。
荷花连忙表示自己没事,其实昨天之所以会醉了,怕也是因为自己心情不好的缘故,如今睡了一觉,似乎把不开心的事儿都丢在梦里了似的,反倒一点儿都不觉得哪里不舒服了。
小秀见状就也没多问什么,只叮嘱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只管开口,千万别跟大哥大嫂客气。
荷花就叮嘱小秀去其他屋里煮开点儿醋熏一熏,别让两个孩子往这边过来,免得让齐锦棠给传染上病气。
小秀听了这话就想起刚才的事儿,忍不住嘀嘀咕咕地跟荷花小声说了一遍,然后笑着埋怨道:你们小两口说话也不看看周围有人没人,要是把我闺女和儿子带坏了,你看我怎么收拾你的荷花被小秀说得脸上一阵阵发红,她哪儿知道刚才说话的时候门外还有个小间谍在偷听,送走了小秀回屋的时候,脸上的热度都还没完全褪下去。
齐锦棠看着她脸红红的样子,奇怪地问:怎么了,你该不会也发烧了吧?要不多熬一副药咱……话没说完就被荷花抄起的软枕砸在了脸上,只含混地说了句:你要谋杀亲夫啊?=======》《===== 章推的分割线 =====》《=======《盛世荣华》——伊人花开上联:纵庶欺嫡非君子;下联:宠妾灭妻是小人;横批:此爹极品。
莫名变成江南富商陆家嫡女,醒来便发现被泡在池塘里,这深宅大院还能清净得了?人生一世、草木一春,看现代女特情陆清宁如何在古代谋平安自保,谋美好姻缘,将盛世中的富贵荣华一手抓。
手打txt 第三百七十六章 齐锦棠的秘密第三百七十六章 齐锦棠的秘密(昨天的定时不知道为什么出错了,今天晚上才发现没发出去~明天继续要去医院抽血,于是把大章拆开发了,怕明天万一来不及……)虽然荷花及时地采取了措施,但是齐锦棠似乎染上了风寒,当天下午就开始发烧,还好吃了两幅药之后很快就退了热度,但是鼻塞咳嗽的症状估计还要持续几天,眼看着临近过年了,荷花也不得不经常留下他在屋里养病,自己要帮着小秀忙过年的事情。
到了这里之后,荷花还一直都没有跟孙建羽见面,她也说不出自己是什么心情,孙建羽对她的心意早就表明过,但是现在各自嫁娶,她直觉上认为孙夫人对以前的事儿是有所察觉或是知晓的,所以她更加想要避开孙建羽,不想给他现在的生活增添麻烦。
不过有些时候,越想避开一些事情,反倒就越容易被牵扯进去。
这天上午荷花被小秀叫到她房里,之前订的衣裳都已经送了过来,翻看了一下衣裳,荷花觉得很是满意,果然比清溪县绣娘的手艺要好上许多,付了钱之后,小秀叫人把衣裳都叠好送回荷花房中,两个人凑在一起商量了年夜饭的菜单,又说了会儿闲话,荷花见快到齐锦棠吃药的时候了,这才起身儿准备回房。
小秀本来也起身儿送她出来,但是刚到门口就被栗子缠住了,荷花笑着说:嫂子太把我当客人了吧?出前院到后院的远近还用送我。
不过刚出了小秀院子的角门,看清了刚从自家屋里出来的那个身影,荷花就有些隐隐的后悔,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碰见孙建羽,而自己身边却连一个丫头都没有。
就一个愣神儿的功夫,孙建羽也已经发现了自己,看见他已经快步走过来,荷花没法子只能迎上去打招呼道:建羽哥嗯孙建羽点了点头,有些漫不经心地说,我刚去看了看锦棠,看着似乎已经好多了,若是还不舒服记得打发人来跟我说,城里的好大夫我还是知道几个的。
孙建羽的态度让荷花自在许多,道谢后不露痕迹地朝他打量了两眼,与半年前看起来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只是神情间多了些拘谨和距离感,没有以前那种亲厚的笑容,不过荷花觉得这也并不是什么坏事。
两个人同时没了声响,枯站了片刻,孙建羽才回过神儿来说:谢谢你准备的礼物,内人很是喜欢,这几天一直在跟我提起。
哦,嫂子喜欢最好了,我一直担心选的东西不合她的心意。
荷花也不知道自己是无心还是有意地用了嫂子这个称呼,但是她真切地看到孙建羽的眉心蹙了一下。
你们若是谈得来,你有空就去陪陪她,她、我平时忙,不常在家。
孙建羽说罢就告辞道,锦棠在等着你回去用午饭,我就不打扰了。
回房见齐锦棠靠在窗前的榻上,荷花看着他脸上喜怒莫辨的神色,下意识地看了眼窗户。
窗户关得严严实实,厚厚的窗纸只能透进隐约的亮光,对外面的东西看不到分毫……荷花轻咬下唇,难道刚才孙建羽来说了什么?苗儿已经手脚麻利地摆好了午饭,可看到屋里两个人都异样的沉默着,站在门口犹豫着要不要进来。
荷花上前几步伸手覆在齐锦棠的额头上,手下传来正常的温暖触感,看来果然已经不再发烧了,似乎不发热了,还难受吗?上午我去看了新作的衣裳,又跟嫂子一起定了年夜饭的菜单,说了会儿话才回来,你上午做什么了?刚才建羽过来了……齐锦棠神色有些为难,字斟句酌地说,他来探病。
哦荷花点点头,我刚才在门口遇到建羽哥了,他跟你说什么了吗?你的脸色似乎不太好。
齐锦棠飞快地摇摇头,抬头看了荷花一眼,伸手把她拉到自己身边,伸手圈在怀里,下巴正好抵在荷花的肩窝处,思忖片刻才下定决心似的说:你知道建羽纳妾的事儿了?虽然是个问句,但是他的语气却并不是询问,反而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不等荷花承认,他飞快地又说:所以你那天才会喝醉,才会拉着我,让我不要纳妾,是不是?荷花对自己喝醉后的举动已经没什么印象了,她只记得自己喝酒前很是低落的心情,但是醉酒之后,那种感觉一挥而散,就好像那只是个让人不太愉快的梦。
听到齐锦棠这么问,她才知道原来自己喝醉后早就把心里的担忧说了出来,微微扭动了一下身子,可是齐锦棠搂得很紧,让她没什么逃避的余地,只能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不过她随即就扭头看向齐锦棠,很正式地说:我那不是喝多了说胡话,那、那是我的心里话。
说到这儿微微垂下眼帘道,我、我知道公爹也是有侍妾的,然后、这次来发现建羽哥也是这样……也、也许以后他的官儿越做越大,还会有更多的姨娘通房什么的,但、但是我不要跟别的女人分享你,我做不到,真的做不到,我完全无法想像那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只要一想到以后有可能发生的,我、我就觉得浑身不舒服,恨不得……话还没有说完,齐锦棠忽然坐直了身子,伸手捧住了荷花的脸,直直地看着她的眼睛,眼神中的神色有些复杂,但是似乎含着些笑意,伸手拂去荷花脸上的泪水,在她的眼睛上轻轻吻了一下说:就跟那天你喝醉后我说的一样,我不会纳妾的,咱们两个、只有咱们两个白头偕老,相信我,好不好?荷花听到齐锦棠的保证,微微红了脸颊,虽然齐锦棠的态度让她很是喜欢,但她还是不能做到完全释怀,毕竟如今新婚不久,新鲜感还没有退去,年少时候的承诺和保证,谁又敢说真的能维系一辈子。
齐锦棠似乎感受到了荷花心里的不确定,放松身体靠在背后的软枕上,把荷花搂在怀里,深吸一口气说:你不是一直想问我,为什么我对锦如不亲。
荷花没想到齐锦棠会突然提起这个话题,毕竟她试探着问了好几次,都被他很巧妙地转移了话题,她即便再迟钝些也发现了齐锦棠并不想提起这件事,没想到今天会在这个时候说起,让她忍不住想,难道这是因为今天的话题,比这件事还要让他不想回答,所以再次地转移话题?不过不等她胡思乱想完,齐锦棠的声音就又在耳边响起,我娘怀孕的那年,家里还有一个姨娘也跟她差不多时候怀孕了,所以娘的心情一直都不是很好,我那时候年纪还小,只是觉得娘不像平时一样温柔和爱笑了,却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只能努力背书、背诗,希望她能别为**心,后来……齐锦棠说到这儿,搂着荷花的手臂不由自主地紧了紧,说了半截的话戛然而止。
荷花没有开口追问,只听着耳边都是他粗重的呼吸声,似乎在压抑着情绪,沉默了许久才艰难地再次开口:娘生孩子的那天,爹把我交给奶娘带开了,但是我担心娘,就趁着奶娘不注意溜了出去,躲在厅里的帷幔后面,我……我听见稳婆出来对爹说,娘生下来的是个男孩儿,但是……生出来就已经是死胎,身上都已经是青黑色的了……天哪荷花忍不住轻声惊呼,其实她刚才就有些察觉到不对了,齐锦棠在说齐母生产的时候,只说是生孩子而不是说生锦如的时候,但她还是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难、难道说,锦如是……齐锦棠轻轻点了点头,然后才想到荷花的角度是看不到的,这才轻轻地嗯了一声,叹气道:我后来又怕又困的,在帷幔后面睡着了,第二天是奶娘找到了我,她怕爹娘责怪所以一直都没敢说,可是等我醒来以后,家里都欢欢喜喜地开始庆祝娘给我生了个***,而那个姨娘……没多久就疯了,最后被爹关在庄子里,后来就也没了消息,应该是早就不在人世了。
荷花伸手覆在齐锦棠的手上,想要温暖他有些冰冷颤抖的手,酝酿了许久才说:就是说,婆母其实并不知道这件事,是吗?嗯,娘一直把锦如当作亲生女儿,我也知道锦如是无辜的,也明白她想要亲近我的想法,但是我……齐锦棠有些挫败地叹了口气,我实在没办法把她当亲生妹妹看待。
说道这儿,他又忽然把话题转了回来说:所以什么纳妾抬姨娘的事儿,你根本都不用担心,我从来都没想过这样的问题,不管是以前,现在还是以后。
=======》《===== 章推的分割线 =====》《=======《四时花开》——某某宝——这是一个现代果农兼业余花农,重生成为古代小孤女之后,奋斗的故事。
手打txt VIP卷 请假条VIP卷 请假条从昨晚十点开始禁食禁水,早晨七点半去医院抽血,一直到十一点,一共被抽了十一管血,吃了点儿饭就倒在床上睡得人事不知了,我这到底是做过什么坏事,最近为什么这么悲催~特意留的一章存稿在家里的电脑上,现在只好上来请个假了,我觉得我的思考能力都已经被最近频繁的抽血检查给抽空了,头痛欲裂~手打txt 第三百七十七章 整修河道的消息第三百七十七章 整修河道的消息荷花安静地依偎在齐锦棠的怀里,她从没想到过锦如会是这样的一个身份,伸手紧紧圈着齐锦棠的腰,她很清晰地感受到他说话时那控制不住的轻微颤抖,所以她并没有说锦如是无辜的之类的话,毕竟当初齐锦棠也还只是个孩子,那样一个事实估计给他心里造成的是很难磨灭的伤害,让他抛开这些去接纳锦如,的确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我明白。
荷花环着他轻声说,不用勉强自己,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发热让齐锦棠的身体更容易疲倦,吃的汤药里又都有安神作用,说了这么久的话,他已经觉得很是疲惫了,在荷花的安慰和轻抚下,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荷花听着头顶传来的均匀呼吸声,在心里无声地叹了口气,自己是不是真的这么缺乏安全感,直逼得他把这些藏在心底的事都说了出来……接下来的几天都在新年的欢乐和忙碌中度过,齐锦棠的风寒好得差不多了,又被孙建羽拉出去见一个什么回乡过年祭祖的京官。
家里的事儿忙得差不多了,小秀才抽出时间陪着荷花在城里逛逛。
这里比清溪县大上许多,最重要的是十分的热闹,街上采买年货的人摩肩接踵的,街道两边商铺里的东西也都是琳琅满目,有许多是荷花去京城的时候都没有见到过的。
而与此相对应的,街上的酒楼、饭馆也是比比皆是,而且明显不是清溪县那种档次能够比拟的,这让荷花开铺子的心思不由得沉了一沉,毕竟在这样的地方,投入的本钱就不是一笔小数目,自己又不想太倚重哥哥或是孙建羽的庇护,看来果然不是那么简单的一件事情。
这个认知让荷花逛街的心情大打折扣,不过看着小秀和两个孩子欢喜的样子,她还是尽量打起精神,晌午的时候小秀熟门熟路地引着荷花朝一个酒楼进去,马上就有伙计迎了出来,一看来客是妇人和孩子,也不多问就引着上了二楼的雅间儿,不多时进来个扎着两条辫子的小丫头,脆生生地道:两位夫人好,想吃点儿什么?小秀先说了两个菜名,然后让那丫头报了些招牌菜的名字,让荷花挑了两个,便打发了那丫头下去。
片刻就又有人叩门,进来个年长的妇人,挎着挺大个篮子问:两位夫人可要吃些小菜?说着把篮子放在桌上,掀开上面盖着的盖布,里面果然摆着几样自制的小菜,看着还算干净清爽,小秀点了两盘儿,给了她几个铜板。
那妇人出去之后,小秀看着荷花有些不解的神色便道:这边儿跟咱们家里不一样,做生意卖吃食也没那么死板,一般的馆子都有自己的大厨和一般的厨子,负责做店里的招牌菜和普通菜式,其余还有刚才那个妇人一样兜售小菜的,另外还有茶博士、酒博士等等,连店里的酒都未必是店里自个儿的,都可以放在店里代卖,只要按照卖出去的量给掌柜的分成就行。
荷花听了这话顿时明白了小秀的意思,在心里盘算了一会儿说:这样果然是省事不少,店里节省了人去准备这些零碎的下酒菜和开胃菜,茶酒也不用雇人专门来做,提供地方给人兜售,店里做的等于是无本买卖,而且对于那些小本生意的人来说,这样不用自己支摊位开铺子,本钱其实也降低了不少,灵活性也大了许多。
就是这样。
小秀笑着说,还是你脑子好使,我当初来的时候,要不是你哥给我讲明白了,我都没想通呢荷花知道这是博荣特意让小秀带自己来体验和感受一下,所以放松了上午有些沉重的心情,叫了个酒博士温了壶酒上来,又找另外一个人买了两盘腌菜。
小秀看着荷花很是新奇的模样又说:如今是冬日里,卖的无非都是腌菜、泡菜之类,平时还有卖新鲜果子、时令的鲜花什么的,多得很。
荷花每样小菜都尝了尝,觉得味道只能说是一般,不过也还不错,这也就是你们这里过往的人多,吃饭的人也多,所以才能这么繁荣,不然若是换个别的地方,怕是也做不起来这样的生意。
小秀听了这话倒是也认同地点头:是啊,这儿走的最多的就是商船,尤其是那些要到西洋去的船,许多都在这里落脚购买补给,自然就有许多跑船的人和做生意的在城里吃住。
如今是临近过年了,不然春秋热闹的时候,城里连客栈都是家家客满的。
没多一会儿,点的几个菜就都端上了桌子,荷花和小秀一边照顾着两个孩子吃饭,一边说些家事的闲话,荷花忍不住抱怨道:大哥他们这几天也不知道在忙什么,大老远来过个年,居然比在家的时候还见不到人影。
小秀听了这话笑得差点儿被酒呛到,咳嗽了几声才说:朝廷明年要开始修整南方的河道,正好这次来祭祖的京官又是管咱们这一片的修整的,估计是想套套近乎,看能不能分些修河道的款项回来。
修整河道?荷花闻言眼睛一亮,是为了通商还是为了防洪?自然是为了防洪的,去年夏天上游差点儿决堤,当时很是忙了一阵子,后来听说还有几段也都有不同程度的损毁,所以就把修整河道的事儿提了上来。
小秀知道的这些自然也都是博荣说起过的,不过即便知道的并不太多,却也比荷花这样毫无消息来源的好上许多。
荷花听说要整修河道,就有些开始打自己的算盘,若是能申请到一笔款项来修一修清溪县上游被堵塞的河道,那岂不是解决了县里的大难题。
不过这样的想法也只是在她脑子里闪了几下,就很快地被她自己否决了,毕竟清溪县跟这里不同,那么落后又没钱的地方,怎么可能申请得到朝廷的拨款。
手打txt 第三百七十八章 齐锦棠的办法第三百七十八章 齐锦棠的办法病了差不多两个月,每周复诊,每天吃药,每周的吃药就得四五百块钱,又遭罪又费钱,所以只好听从医嘱好好休养身子,几乎两个月没有碰电脑了,终于好转了许多,谢谢关心小无的朋友们,也希望这次回归之后能够不再因为生病离开。
=======》《===== 以上字数不收费 =====》《=======荷花能从小秀处得到的消息,齐锦棠自然也早就从孙建羽那边得知了,他也对这件事十分的上心,绞尽脑汁地想要把这件事跟清溪县的河道问题结合起来,如果能得到朝廷的拨款,哪怕不足以支持全部的疏通建设工作,至少也能先把主河道打通,让县里的人看到希望和好处,以后的事情也能更加顺利。
虽然机会实在渺茫,但是他还是不愿意就这么轻易地放弃,找孙建羽借了整个道府的全部河道图,还有历年修整河道之类的资料,整整好几箱子搬到书房,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查看这些资料,希望能找到解决事情的方法。
虽然看着齐锦棠每天绞尽脑汁的模样十分心疼,但是荷花知道在这样的事情上自己帮不上什么忙,只好尽力做好后勤工作来支持他。
找小秀商量后把自家住的那一进的小厨房开了火,一顿三餐都细心地给齐锦棠做他爱吃的东西,还会炖些药膳,每晚也都给他准备夜宵。
奶奶,今晚的宵夜您准备做什么?白芷挑帘子进屋问荷花道。
爷说什么没?荷花从手里的书上抬眼问道。
爷能有啥说的,每次去问还不都说让奶奶做主。
白芷以往没怎么在齐锦棠和荷花身边伺候过,这几天的相处让她发现两个主子都很好伺候,荷花身边的大丫头也十分和气,所以她原本还因为担心拘着的性子也渐渐放开了,说话间也多了些小姑娘的俏皮和打趣。
我记得下午大嫂打发人送过虾子来?荷花思索道。
是呢,奴婢用竹篓子盛了放在水缸里,都还活得欢实呢白芷忙答道。
拿点儿虾子出来剥了肉剁绒,再弄些肉馅儿,和面擀皮裹馄饨好了,晚上阴冷阴冷的,热汤馄饨吃着暖身子。
荷花摸出表看看时辰又道,多弄些馅儿,一会儿包好了给大哥那边送去些。
要给我送什么?窗外忽然传来博荣的声音。
苗儿忙出去挑帘子,迎了博荣进屋,边把包好的手炉递给博荣边笑着道:这么冷的天儿,舅爷还这么晚过来。
奶奶正念叨今晚的宵夜,说是要给舅爷和舅奶奶送去呢大哥今个儿怎么有空过来。
荷花跟自家大哥也没什么客气的,坐在榻上裹着被子,笑着扭头道,地下冷,我就不下去迎你了,你也上来暖和暖和。
你这懒丫头。
博荣也不客气,直接坐到榻上,扯了另一侧的被子搭住腿脚问,今晚宵夜做什么?裹馄饨。
荷花吐吐舌头道,合着过来就是奔着吃的。
我这不是听苗儿说了所以顺口问一句。
博荣宠溺地看着荷花难得的小女儿神态,不过你这几日换着花样儿地做宵夜,我家两个小的都吃得眉开眼笑的,每晚不等到宵夜都不肯去睡觉,你大嫂还说要找你算账呢这可不能怪我,你俩咋不偷偷吃呢荷花忙推脱责任道,然后又说,大不了我明天早点儿送去呗还明天,明天就是大年三十儿了,下午吃年夜饭,夜里吃饺子,你这几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日子都过糊涂了吧?博荣无奈地摇摇头,你嫂子说让我过来提醒一句免得你忘了,我还说她瞎操心,结果还真是让她猜着了。
啊?荷花这几天还真没怎么有时间观念,全部心思都牵在齐锦棠惦记的事儿上了,听了博荣的话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转天就是三十儿了,不好意思地抬手摸摸鼻子,瞪了苗儿一眼道,我不记得你也不知道提醒我一句。
苗儿站在一边抿嘴笑着说:奶奶,奴婢这几天又是贴春联又是挂灯笼,舅奶奶那边的各种年货也都一个劲儿地往咱们屋里送,奴婢瞧奶奶都看在眼里,还以为奶奶都心里有数呢臭丫头荷花嗔道,你也看我笑话。
屋里笑了一阵子,博荣才问:锦棠还在书房?荷花脸上的笑容顿时敛了回去,叹了口气说:这几日天天埋头在那几箱子东西里,饭菜茶水都要送到眼前嘴边才想起来吃,吃东西的时候眼睛都还黏在那些河道图上,晚上也睡不了几个时辰,怕是梦里都惦记着修河道的事儿。
每天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人还是瘦了,这要是能找到法子还好,若是找不到法子,人还不得魔怔了。
我过去看看。
博荣起身儿往书房过去,半晌后回来对荷花道,你也别太担心了,我看锦棠虽然模样憔悴点儿,但是精神不错。
男人嘛,总是要以事业为重的,不管这次能不能解决,总是要努力过才知道的。
荷花听了这话忽然笑道:大哥如今说话越发有大男人的模样了,一种当家作主的感觉。
谁也不能做一辈子的孩子不是。
博荣翘起唇角,以前在家的时候,虽然也结婚生子,但事事都还是爹娘给照应着,总还是没有太大的感觉,到南边儿来的这几年,面对老婆孩子,才终于感觉到了为人夫、为人父的压力,我这才只有两个孩子,条件跟咱们小时候不能说是天壤之别,却也好的不是一星半点儿,但就是这样我还是觉得肩头的担子不是一般的重,孩子要长大成人,父母也要慢慢老去,心里总是隐隐有些忧患,恨不得自己能更卖力更有本事……是啊,当初爹娘拉扯着咱们五个,日子过的多少苦……荷花被博荣的话引得有些想家,尤其是这年根儿下的时候,明天就三十儿了,也不知道家里今年是在城里过年还是在村里过年,博宁和栓子肯定都长个儿了,那两个臭小子也不知道会不会想咱们。
博荣听到这儿忽然道:要不,我把爹娘接南边儿来住几年?荷花闻言一愣,心里却是狠狠地一动,但是思忖片刻又有些犹豫地说:家里那边还有店面要管,爷奶年纪也都大了,爹娘怕是不会放心过来的。
博荣也知道荷花说得有道理,微微叹了口气道:是啊,我也不过就是自己胡乱想想。
其实,我也想过这事儿,但不是把爹娘接来,是想把博宁和栓子接来。
荷花见博荣提起这件事,便就这件事说了自己的想法,我记得大哥原来就想让栓子来这边,长长见识多学些本事是好事儿。
博宁那孩子有些认死理儿,虽然知道下功夫念书是好事儿,但是只知道死读书以后在人情世故方面总是要吃亏的。
他现在年纪还小,不急着科考,我想让他也过来呆几年,不管是在你身边还是在锦棠身边,跟着学些接人待物,对他总是有好处的。
而且我听锦棠说,咱们道府有几个很有名的书院,过来念书也未必没有家里那边好,大哥你觉得呢?博荣闻言没有马上回答,而是问:这事儿你跟锦棠商议过吗?荷花有些奇怪地说:跟锦棠有什么关系?我这也不过是自己有这么个想法,刚才你说要接爹娘过来,我才突然想起来跟你说说,怎么,有什么问题吗?我这边倒是没问题,不管是爹娘来还是博宁和栓子,但是你若是想让博宁或是栓子到你那边去,你就得提前跟锦棠商议,不管怎么说你如今是齐家的媳妇,有关咱家的事儿你都应该跟锦棠通个气儿,不能就由着自己的想法做主。
博荣表情有些严肃地说,你跟锦棠从小关系就好,所以你可能很容易忽略这件事儿,但是他毕竟是一家之主,而且你上面还有公婆,关于娘家的事儿,不能像以前一样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你必须得考虑你婆家的立场和感受。
大哥,你想太多了,一来我公婆不在这边,二来锦棠对咱家啥样儿你还不清楚吗?荷花看博荣露出不赞同的神色,把他的话在心里细想了想问,大哥,你的意思是说,怕锦棠夹在公婆和我之间为难?博荣点点头,不仅仅如此,俗话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总帮着娘家,时间长了难免他没有想法,这会让锦棠难做的。
爹娘和弟弟都有我照顾,你放心就是了。
大哥,别人有没有想法我不知道,但是我敢说锦棠绝对不会那样的。
荷花笑着说,大哥难道是不相信我的眼光?爹娘生了我养了我,若是只因为嫁人就不再尽孝,那从我自己心里就先过不去。
兄妹俩说这话,白芷扎着两手的白面跑进来道:奶奶,馄饨都包好了,啥时候下锅……话说了大半才看到博荣也在屋里,顿时涨红了脸,姿势被扭地给博荣行了个礼,尴尬地把两只手往自己身后藏。
见她这副模样把荷花逗得扑哧笑了出来,掏出表看了看时辰道:下锅吧,免得两个小崽子等着宵夜不肯睡觉。
她说着掀开被子下地,趿拉着鞋子往门口走,厨房里还有昨个儿留着的骨头汤是不是?把表面的大油刮掉,然后用那个汤煮馄饨,再加点儿虾皮和芫荽。
齐锦棠忽然掀开门帘子冲了进来,也没朝屋里看,一把搂住荷花的腰,抱着她原地转了两个圈儿。
荷花被他吓得叫了一声,慌忙伸手搂住他的脖子稳住身子,刚想说大哥还在屋里,就听齐锦棠嘴里直嚷:我想到了,荷花,我想到了。
荷花闻言也一下子兴奋了起来,顿时把博荣给忘到脑后去了,搂着齐锦棠问:想到了?真是太好了看着齐锦棠这几天憔悴的面色,下巴都已经泛起了淡青色的胡茬,但是一双眸子却黑亮亮地绽放出自信的光芒,吸引得人移不开眼睛。
咳……屋里两个丫头都红着脸撇开头,博荣实在有些不好意思地咳嗽了一声,总算是提醒了两个沉浸在兴奋中十分忘我的人。
荷花的脸红了个透,连耳朵都泛出了淡淡的粉色,忙松开手从齐锦棠的怀里跳开,也不敢回头看博荣的神色,慌乱地说:我去给你们煮馄饨。
齐锦棠这才看见博荣还在屋里,也忍不住红了脸,不过他没法子像荷花那样逃开,只好硬着头皮进屋道:大哥,还没回去啊……说完又觉得自己这话说得不太正常,好像是在撵人走似的,忙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大哥,我……博荣不小心撞见妹婿和妹妹亲热,心里也十分尴尬,但是看着两个人感情很好,心里也为妹妹觉得高兴,见齐锦棠这会儿尴尬的模样,忙转移话题问:你刚才说你想到法子了?是,我这几天仔细研究了咱们道府的河道图,还有本朝历年的修整河道的档案,发现这次朝廷主修的河道,其实是跟我们县里被堵塞的河道在很早以前是连通的,也就是说,我们县里的水路,以前是主河道的支流,但是后来因为种种原因,慢慢堵塞到了现在的这个样子,十几年前主河道春汛涨水,还把我们县里的一部分田地都淹了。
齐锦棠说到这儿,接过苗儿端来的茶水一口气喝了个干,然后继续道:我们县里和附近村镇的河道都还保存着,只是河道上游堵塞,所以只要将上游疏通加固,就能从主河道里分流许多河水,而不需要另掘河道,所以算起来,投入比起来收效是很可观的。
他越说越兴奋,干脆跑到书房里抱了一大堆的资料和河道图过来指给博荣看:大哥你看,这是河道图,这里是堵塞的河道,并不是很长的一段。
然后又翻开档案道,我查了过去一两百年的河道修整的记录,有好几例都是开通支流会河道分流河水来达到防汛效果的,而且这几例都是咱们道府中的,后续的效果也都是十分不错的,你觉得怎么样?博荣细细看了所有的资料,笑着点头说:果然如此,若是真能这样,应该是可以行得通的,不过明个儿是大年三十儿,咱们先高高兴兴过个年,然后再去找建羽商议,手打txt 第三百七十九章 远房亲戚突然上门第三百七十九章 远房亲戚突然上门想出了法子之后,齐锦棠绷着好几天的紧张情绪终于放松了下来,送走了博荣,小俩口窝在床上说了大半夜悄悄话才熄灯睡下。
第二天早晨,荷花悄悄地起身儿下地,扯着床头的袄子披上,出了里屋才叫了苗儿拿来衣裳来,轻声吩咐白芷道:爷前几日都没休息好,你在屋里悄声守着,若是快到上午还没起身儿你再叫他。
说着自个儿穿好早就准备好的新衣裳,又把齐锦棠的衣裳都整理好放在榻上,细细嘱咐过白芷,这才领着苗儿到前院去找小秀。
刚一进院儿就被两个孩子扑上来抱了个正着儿,荷花弯腰抱起栗子,在他冻红的小脸儿上亲了一口问:你爹娘呢?爹一大早就出去了,娘在屋里跟婆子丫头们说话呢宝儿伶牙俐齿地抢先说道,然后扭着身子偎着荷花,姑姑也抱宝儿……苗儿见状赶紧抱起宝儿道:表姑娘,奴婢抱着您好不好?我们奶奶力气小,可抱不动两个人呢荷花凑过去在宝儿脸上亲了一口,这才安抚了宝儿的情绪,乖乖地搂着苗儿的脖子不再撒娇。
小秀在跟两个婆子商议年夜饭的菜式,见有人挑帘子还以为是两个孩子回来,头也不抬地说:你俩跟着奶娘去玩儿好不好?娘现在正忙,等下午再陪你们玩儿好不好?嫂子,都有啥要忙的,我帮你一起弄。
荷花抱着栗子上前坐在小秀对面问道。
小秀这才看到是荷花,赶紧让奶娘把栗子抱走道:这两个孩子都喜欢粘着你,也就你惯着他俩,你大哥跟我都不怎么抱他们了,别看年纪还不大,天天好吃好喝的都肉滚滚的,沉着呢,压得人胳膊生疼。
我也呆不了几天,能惯着还不多惯着点儿荷花笑着探身去看小秀手里的菜单子,咱们一共才几个人,用得着这么多菜?大嫂你可别把我俩当外人,这么客气我俩可呆不住了。
除了咱们自个儿吃的,还得给孙大人还有其他大人那边送菜过去。
小秀解释道,而且今个儿是请了外面的厨子和帮厨来做菜,南边儿的菜不比咱们北边儿量大,精精巧巧一盘子吃不上几筷子就没了,可不得多做些才行。
那行,嫂子别特意为我们准备就是了。
荷花看了看菜单子,果然大多都是南方菜,许多还是自个儿没吃过的,笑着说,今年我们有口福了,许多菜都没吃过,可是见了市面。
我还怕你们吃不吃得惯呢小秀笑着嗔了一句,我每天要管着这两个小魔头,没你那么多时间泡在厨间,家里也都是找了厨娘做事,你大哥跟我刚来的时候,吃东西可是很不习惯的,如今时间久了才稍稍习惯一些。
这几天你做的宵夜,你大哥都吃的盆碗朝天的,看得我心里还挺不是滋味,看来我以后也得多下厨给他做些吃食才好。
两个人商议着挑好了菜,小秀又定下来给孙建羽和其他同僚送的菜式,这才让婆子丫头们都下去各忙各的,自个儿抱着手炉跟荷花闲聊。
两个人说话的时候不时有婆子丫头进来回话,大多是什么人来送年货或是给别人送东西来回禀之类的琐事。
嫂子这一天下来也是忙得很呢荷花见状不由感慨道,光是人情往来就不是一般人能应付得过来的。
还不是一点点学着来的,我刚来的时候啥都不懂,小门小户出来的,总怕给你大哥丢人,还好孙夫人没有架子,人也和善,教了我不少东西,如今也算是能有样学样地应付了。
比我强多了,人家都说羡慕我做了个官太太,我倒是觉得还不如以往在家种地做菜来的踏实稳当,总怕自己做不好给锦棠惹祸,年前他不在家的那些日子,遇到事儿可是把我吓坏了。
官场里的事儿,牵扯东牵扯西的,谁后边儿有人,谁底下有势力的,都是复杂得很,不是咱们这种人能轻易盘算清楚的,遇到事儿总是心里没底,不敢胡乱处置,这也是应该的。
小秀轻轻叹了口气说,平时看着孙夫人,不管对下人还是对外人处事都游刃有余的样子,我有时候也会想,难怪大户人家结亲都是讲究门当户对,人家大户人家出来的女儿,不管是从小耳濡目染还是家里教导的,总是比咱们更会处置这些方面的关系。
那是自然的。
荷花闻言也微微有些垂眸。
小秀见荷花这样马上后悔起来,忙笑着说:你看我,真是不会说话,大过年的说这些话干啥你大哥怕是要下晌吃饭前才能回来,上午咱们娘几个吃点儿清粥小菜咋样?免得下晌儿吃不下去好东西。
嫂子这话说的好,咱们自家人就是怎么舒服怎么吃。
荷花也重新挂起了笑脸,若是嫂子给我摆一桌子大鱼大肉的,我反倒是吃不下去,咱们小时候过惯了苦日子,一个个都是穷肚子,油水大了就吃不消。
正说着话,一个小丫头挑帘子进来道:奶奶,姑奶奶,清溪镇姑奶奶家有人送信来。
荷花闻言一愣,心里就是一个咯噔,走前都已经把家里的事儿交代好了,怎么还大老远地送信来,难不成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儿?小秀道:姑奶奶家里送信来还不赶紧送进来,还进来报什么那丫头赶紧跑出去拿了封信回来,上前递给荷花道:姑奶奶,送信的人在外面门廊候着,您先看信。
荷花见信封上的字迹有些歪歪扭扭,而且是从没见过的生疏字迹,心下疑惑地拆开信细看,越看越是皱眉头。
小秀担心地问:家里出什么事儿了?这信上说是齐家的远房亲戚,因为知道锦棠在这边当官所以特意来投奔……荷花折好信纸塞回信封内,有些不确定地说,我对齐家的亲戚知道的也不多,还是得回去问问锦棠再说。
荷花抬头对那丫头道:把送信的人叫到厢房,我过去问几句话。
进屋看见是马勇过来送信,便问,家里到底是怎么回事,信上也没写出个子丑寅卯来。
小的给奶奶请安。
马勇先跪下给荷花磕了个头,然后才起来道,奶奶,人是三天前到咱家敲门的,说是爷的远房表叔一家,一共来了五个人,两口子带着三个孩子,说是听家里的老爷太太说爷在这儿做官,便拖家带口地来投奔,小的们不敢得罪也不敢胡乱安置。
后来还是小真姑娘做主,说是家里主子都不在,下人们不好处置,于是找了个客栈开了两间房给暂时安顿了下来,说等爷和奶奶回来再看如何处置,然后小的就赶紧过来给爷和奶奶送信。
行,我知道了。
荷花听见小真处置的不错,这才稍稍缓和了脸色,点点头道,既然来了就住下过了年一起回去吧我让人领你去住的地方安置,你跟你儿子住一间凑合一下吧荷花说罢苗儿掏了一小串铜板给了马勇马勇接过钱,又跪下磕了个头道:多谢奶奶问清楚了事情回到屋里,大致对小秀说了几句。
小秀听了很皱眉地说:这事儿怕是不好处置。
荷花也点点头说:是啊,若真是正经亲戚来投奔,好歹应该先来个信儿,说明白是怎么回事,看看我们这边能不能安置然后回了消息再过来,哪有这么大过年的直眉瞪眼的就直接上门的。
但是不管怎么说,若真是齐家的亲戚,不管是关系远近,也不能做那扫地出门的事儿,只盼着能是个安分守己的,不要仗着锦棠的身份招惹是非就好。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小秀心道怕是不那么容易,若真是能明事理的亲戚,也做不出这样的事儿,但是这件事荷花也不好处置,毕竟是齐家的亲戚,就算是齐锦棠不愿意都很难给推出门去,不然传出去落个不顾亲情的名声,齐锦棠怕是更难做人。
所以不管怎么说,自己这个给荷花做嫂子的都不好过多参言,便也不再多说什么。
小秀考虑到的这些问题荷花自然也是想到的,但是大过年的她也不愿意为了自家的事儿再拿出来添堵,而且毕竟是齐家的亲戚,还是等齐锦棠起来两个人商议才是正经,说不定齐家早就给齐锦棠通了消息,是他忙昏了头忘记告诉自己也说不定。
两个人各怀心思地继续说着闲话,院子里传来了两个孩子的笑闹声,小秀打发身边的丫头出去看看,那丫头回来笑着道:奶奶,是姑爷领着哥儿和姑娘玩儿呢,都乐和得很小秀知道荷花心里搁着事儿,便忙道:你跟厨下说熬粥做点儿小菜,咱们准备开饭,叫哥儿和姑娘都进屋来歇口气,暖和暖和,不然灌一肚子凉风吃饭该闹病了。
然后伸手推了荷花一把,既然锦棠来了,你就跟他回屋吃去吧,不然在我这儿怕他不自在,我一会儿让下人把饭菜给你们端过去。
荷花知道小秀是为了让自己跟齐锦棠聊这件事,也没客气便起身儿告辞了出去。
手打txt 第三百八十章 没安好心第三百八十章 没安好心齐锦棠看了荷花拿回屋的信也有些愣神,皱眉在脑子里翻找这远房亲戚的信息,半晌才不太肯定地说:我也拿不太准,看信里的意思应该是跟爹同宗的远房亲戚,但是打从我记事就也没太多走动,齐家的祖祠是在齐家村的,我家才是嫡系,这怕是早年间分出去的旁支亲戚,平时应该都没个联系,爹也从未跟我提起过,怎么这回好端端的会来投奔咱们?不管怎么说人都已经来了,若真是同宗,不管是亲是疏咱们就也都没有不管的道理,听来送信的马勇说,一家子五口都来了,咱俩不在家他们不敢做主,只能先安置在客栈里住着,等咱们回去以后再处置。
我先写封信送回去问问爹……齐锦棠抬手揉揉眉心道,虽然一来一回得用不少时间,不过还是问个清楚的好。
荷花起身儿给他铺纸研墨,两个人斟酌着说辞写了信,又附了封家书,封了口着人送出去。
这会儿小秀那边的厨下的人也提着食盒来给送饭菜,虽然说是清粥小菜,但也都做得精致,粥是皮蛋瘦肉粳米粥,荤素搭配的六盘小菜,另外还有银丝卷和玫瑰酥饼。
荷花示意苗儿给了赏钱,然后挥手让两个丫头自己也下去吃饭,然后到前面去给小秀帮忙,她自个儿挽了袖子给齐锦棠盛粥布菜,然后略有些犹豫地把那天跟博荣说过的事儿细细说给了齐锦棠知道,然后不等齐锦棠表态又解释道:大哥的意思是他们两个过来就在他这儿住着,不管是学做生意还是继续念书也都方便,不过我寻思着,不管怎么说两个弟弟是到南边儿来了,兴许偶尔也接到咱家住几日,所以跟你商议商议,你觉得如何?看你那一脸严肃的样子,我还以为是有啥大不了的事情,我以前不就跟你说过,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两个弟弟出来长长见识是好事儿,若是博宁愿意跟着学些公务上的往来,那边直接接到咱家更方便一些,毕竟大哥本来就是做属官的,不如我安排方便。
齐锦棠伸筷子给荷花夹了块她爱吃的玫瑰酥饼,然后揉揉她的头顶道,我早就说过,我会把你的家人当作自己的家人一样对待的,以后用不着有这样的心思,只要是做得对的事儿,我肯定不会有意见的。
荷花心里松了口气,虽然她自己觉得齐锦棠肯定不会有反对意见,但是被博荣说得到底还是心里有些没底,这会儿见齐锦棠毫不犹豫地反应,顿时觉得心下十分温暖,嘴角噙出温柔的笑意道:我这不是尊重你的意见嘛你那点儿小心思啊齐锦棠宠溺地捏捏她的鼻子,随即又有些忧心地说,我看咱俩还是应该多担心一下送上门的那门亲戚为好。
回去看看再说,若是能踏实干活的,便留下做事,若是真不老实的,便小心拘束着,白养活着也是没办法的事儿,以后找机会再慢慢处理。
荷花经过开始的担心,这会儿倒是也想开了些,只要当真是齐家的同宗,那不管时好时坏,这块膏药只要自己不想走,就算是黏在自家身上了,与其无谓地担心,倒不如见招拆招。
听荷花这样说,齐锦棠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笑道:实在不行咱就把人打包送回齐家村去,让家里那些老爷子们收拾去。
你倒是会想,到时候爹娘先收拾你吧荷花打击他道。
两个人正一边说笑一边吃饭,苗儿打帘子进来道:奶奶,孙大人那边的翠柳姑娘过来,说是要给奶奶请安说话儿。
荷花楞了一下才想起来这个所谓的翠柳姑娘是什么人,吩咐道:先带去花厅坐着喝茶,让白芷过去伺候,说我马上就到。
把苗儿打发走了,荷花还有点儿摸不着头脑,翠柳不过是孙建羽的一个通房丫头,根据上次孙夫人的介绍还有刚才苗儿的称呼,应该是还没有抬做姨娘的。
她上次就平白无故地来找自己搭话,如今还巴巴儿地送上门来,也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心里这么想着手下还是加快了速度喝粥。
齐锦棠却伸手给荷花添了两勺粥,又夹了些小菜给她道:着什么急,不过是个有头脸的丫头,用得着你着急忙慌第去见她,让她等着就是。
荷花听了这话才稍微找回了点儿自己的身份位置,以往从来没有过这样经验,若不是齐锦棠的提点,等下过去说话怕是还得有**份。
这会儿她心下安定了不少,用平常的速度喝完了粥,取了茶卤漱口,又进屋理了理衣裳补了些细粉和口脂,这才抱着手炉带着苗儿去了花厅。
绕过屏风就见翠柳稳稳当当地坐着喝茶,半点儿没露出什么着急的神色,也不知道是平时经常被晾习惯了还是本性沉稳。
荷花等翠柳行礼后,在她开口之前道:让翠柳姑娘久候了,若是我家丫头有什么怠慢的,还望姑娘见谅。
说着到主位上坐定,低头拨了拨手炉里的火炭儿,这才抬头看向翠柳。
齐夫人这话奴婢怎么敢当,这个时候来打扰夫人本就是奴婢的不好。
因为过年,翠柳今个儿穿了件蜜合色的簇新褙子,反倒不如头一次见她那身儿翠裳看起来鲜亮衬人,看来这丫头还是穿绿色系的衣裳更好看一些。
不过这是她自己审美的问题还是特意在过年的时候避主母的锋头,就不是荷花需要考虑的事儿了。
荷花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收回目光道:哪里的话,我每日在屋里也闷得很,你来陪我说话也是好事儿。
于是便东一句西一句地跟翠柳寒暄,只当人家是真的来闲话的,压根儿不问来意。
翠柳开始还赔笑地跟荷花说话,但是见荷花绕了半晌说得都是些民风民俗、吃食杂货之类不着边际的闲扯,便稍稍有些按捺不住地扯到了自己的来意:奶奶,奴婢听说我家大人跟奶奶的兄长是从小的交情?也算不得是从小,孙大哥跟我大哥是当初一起考的童生试,当时不过是点头之交,后来一起在城里书院念书,这才渐渐熟悉了起来。
这些也没什么好隐瞒的,翠柳也不可能是当真不知道,这会儿从这里说,不过是找个话头好把正题带出来罢了。
其实……翠柳说到这儿略有些吞吐,扯出帕子下意识地擦了擦嘴角道,奶奶,其实奴婢今个儿来,是真有事儿想求奶奶帮奴婢的……翠柳姑娘真是会说笑话,孙大人年少有为、是一方父母官,孙夫人也是贤良淑德,听说不管是对外还是对内都是宽容待人,姑娘是夫人的娘家人,还能有什么事儿用得着求我?荷花说罢便低头喝茶,不想接她的话题。
没想到翠柳像是没听出荷花言下的拒绝之意,继续道:其实对夫人来说,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但是对奴婢来说,却算得上是大事儿。
我家大人闲暇时候说过,当初齐夫人常做了吃食送到书院,总是夸夫人的做菜的手艺极好,到现在虽说是南北大菜都没少吃过,但也还是对当年夫人的手艺念念不忘……荷花没等翠柳说完脸色就完全沉了下来,当初自己的确经常做菜送去城里,但是那都是给自家大哥做的,如今被翠柳一说倒像是特意去给孙建羽送的,如今两个人已经各自婚娶,但是她特意来说这话,却让人心里头觉得添堵。
见翠柳完全看不到眼色似的还要继续往下说,荷花把手里的茶碗往桌上一顿,打断了她后面的话。
苗儿脑子转得快,知道荷花若是开口解释有**份,忙笑着插嘴道:翠柳姑娘,不是奴婢多嘴,当年的事儿我家大人和奶奶时常也说起。
当年我们家老夫人惦记在城里念书的舅爷,经常做了吃食让老爷和我家奶奶送去城里,舅爷在书院里跟孙大人还有我家大人的关系最好,三个人经常一起吃饭,许是因为这样才尝过我家的饭菜。
不过那都是些自家的粗茶淡饭,孙大人从小精细吃食吃惯了偶尔尝到新鲜罢了,咱不说别的,只说若是现在去弄些粗粮饼子,别说是孙大人,就是翠柳姑娘怕是也吃不下去的,你说是不是?翠柳听了苗儿的话,脸上略有些挂不住,但是也只能点头道:苗儿姑娘说的是,是我太冒昧了。
说着忙起身儿给荷花赔礼,奶奶莫要跟奴婢这样的蠢人计较。
荷花直接起身儿回屋,只丢下句话道:今个三十儿事忙,我也不多留姑娘了,姑娘若是喜欢聊天,初一我给孙夫人拜年的时候咱们再聊。
白芷,送翠柳姑娘出去。
荷花坐在屋里还没消气,白芷又气哼哼地甩帘子进屋道:奶奶,那个翠柳姑娘,奴婢不过只是送她出去,她还有一搭没一搭地想要套话似的,总是问孙大人当初读书时候的事儿,奴婢瞧着她肯定是没安好心。
手打txt 第三百八十一章 提点白芷第三百八十一章 提点白芷苗儿一边给荷花抚背顺气一边纳闷儿地说:奶奶,奴婢却是想不明白,那翠柳是孙夫人的娘家人,又有孩子傍身,只要伺候好孙大人,听孙夫人的话,孙家自然有她的位置和好处。
咱们不过是过年临时来住几日,以后跟她也不会有什么别的交集,她何苦冒着让奶奶生气的风险三番两次的来挑衅?荷花这会儿那股子气已经压了下去,点头道:正是你说的这么回事,所以我才想不通这是为什么。
除非……苗儿说到这儿犹豫了片刻,没有继续往下说。
白芷听得着急地问:苗儿姐姐,除非什么?你倒是说啊除非是别人让她来的。
荷花长出了一口气接口道。
别人……白芷喃喃地重复着,两道小眉毛蹙得紧紧的,努力想了半晌差点儿嚷出来,忙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然后悄悄松开道,是孙夫人?不知道荷花微微摇头,其实她现在心里也是有些摸不着头脑,虽说翠柳这样的行为很让人费解,但孙夫人如今家庭稳固,自己又怀有身孕,何苦大过年的派人来招惹自己,算了,以后若是她再来就找个借口拦下,咱们是来跟哥嫂过年的,莫要搀和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我倒是不怕她算计什么,但是别给哥嫂留下麻烦才是要紧。
说罢又叮嘱两个丫头,明个儿肯定是要去孙大人府上拜年,说不定走前还要赴宴,嘱咐她俩一定要谨言慎行,若是受了委屈也不许当面发作,回来以后自个儿有红包,别在客人面前丢了分寸。
两个丫头都忙点头答应,白芷见荷花的情绪好转,忙学着苗儿平时做的那样在荷花跟前儿凑趣说:奴婢们听主子的吩咐做事是本分,哪里还用得着奶奶特意给准备红包的。
不用的话那我可就省了。
荷花见她故意学着苗儿的稳重模样觉得好笑,故意一本正经地说道。
白芷一听就有点傻眼,自个儿本来是想凑趣的,谁知道一开口就热了祸,自己没了红包倒是小事,还把苗儿的红包也给说没了,这可怎么是好……她越想越不知道说什么好,小脸儿担心地纠做一团。
苗儿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两只手一摊伸到荷花面前道:奶奶金口玉牙的,说过的话可是不能反悔的,奴婢大过年的可都指望着红包活着呢荷花一把拍在苗儿手掌心儿上,瞧你那财迷的没出息样儿,跟着我什么时候少得了你的苗儿瞧瞧朝白芷扫了一眼,见她正紧张兮兮地看着自己,于是顺着荷花的话道:奶奶这话说得可是没半个字假,奴婢自从跟着奶奶,吃得穿得可真是从没亏过,这是奶奶心善对奴婢宽厚。
荷花抿抿嘴,我就喜欢你沉稳懂分寸,不管是谁,只要一心一意地做事,踏踏实实的做人,我都宽厚。
白芷听着主仆二人的话,稍微有些似懂非懂的,但是荷花最后的这几句她是听进了心里,见荷花说完,忙连连点头道:奴婢就羡慕苗儿姐姐,平时做事不慌不忙的,却事事都处置得让人说不出个不字。
而且……奴婢最羡慕的是,苗儿姐姐总是懂奶奶的心思,不管是说话还是做事,都让奶奶觉得妥当舒坦,奴婢要跟苗儿姐姐学的东西还很多。
苗儿听了这话嘴角露出一丝笑容,用鼓励的眼神看向白芷。
荷花也露出笑意,拉过白芷的手放在自己手心里,拍了拍说:既然羡慕就跟着她好生的学,我让她不许藏私。
白芷有些腼腆地露出笑容,但是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却是露出欣喜的神色,见荷花还看着自己,忙用力点头道:奴婢一定好生跟苗儿姐姐学。
行了,你到前院儿去看看有啥能帮得上忙的,等嫂子领着两个小的午觉起身儿了打发个人来送信,我到时候再过去。
荷花见敲打得差不多了,抬手打发了白芷让她去前面干活。
苗儿站在门口看着白芷脚步轻快地出了院子,这才进屋对荷花道:奶奶,这些天相处下来,奴婢觉得白芷这丫头还算是个老实的,算不得十分聪明,不过好在人的心思单纯,若是教得好以后应该能给奶奶做个好帮手的。
只不过……只不过模样太标志了?荷花对着苗儿就没了刚才的拘束,半靠在榻上挑眉看向苗儿。
苗儿老实地点点头,也不掩饰自己的担心说:是,如今年纪还小都出落成这样,过几年长开了再学会打扮,可就不是一般的标志了。
你用不着担心爷。
经过上次的交心,荷花觉得跟齐锦棠之间连最后一点隔阂和担心都没了,比起这个我倒是更担心白芷自个儿,女儿家长得太漂亮也算不得是好事儿,尤其还是个丫头的命。
聪明不聪明不打紧,只要心正就好,以后就把她搁在我身边,她有什么不会不懂的你多教教,希望以后能给她找个好归宿。
奶奶心善,替她想得长远。
苗儿一直以为荷花这次把白芷呆在身边,还让自个儿多留意她是因为对她不放心,实在没想到荷花做的是这样的打算,听到这儿忍不住为自个儿的小心思有些愧疚。
荷花见苗儿的面色有些奇怪,却是误会了她的心思,伸手拍拍自己身边的床榻示意苗儿过来坐。
苗儿推脱不过就斜签着身子坐下,以为荷花还有什么事情要交代,没想到荷花说:苗儿,你的年纪也不小了,虽然还不到着急找人家的地步,不过你自己也得走点儿心思,若是有什么看上眼的,可不能只顾着害羞不敢跟我说,到时候耽误了自己一辈子的大事你可没地方哭去。
奶奶……苗儿的脸腾地一下子就红了个透,好好儿的奶奶这说的是什么话……说罢看着荷花似笑非笑的模样,更是羞得不知道如何是好,像是被什么烫着了似的一下子从榻边跳开,没等站稳身子就飞快地朝外走去,边走边说:奴、奴婢去收拾一下奶奶等会儿要带的东西。
出门的时候差点儿跟齐锦棠撞了个满怀。
齐锦棠看着苗儿奇怪的面色,侧身让过去才进屋道:那丫头怎么了,丢了魂儿似的,挨你的骂了?我是那种大过年还骂丫头的人?荷花嗔怪地扫了他一眼,就算是平时我也没骂过她啊齐锦棠本就是打趣,见荷花还嘴只连连点头表示认可,都过了晌午了你还不到前面去看看?大哥不在家我不方便到前头去,可你总得去帮忙做饭吧?总不能咱们俩就到时辰带着嘴和肚子去吃。
我可没你那么厚的脸皮。
荷花伸手捏着他的脸颊,大嫂请了厨娘到家里来做菜,用不着家里人操心,每天晌午嫂子都要带着两个小的午睡,今晚要熬夜守岁,怕是要多睡会儿才能起身儿,我已经打发了白芷到前头去盯着,若是嫂子起来了就回来叫我。
给两个小的的红包你准备好了吗?齐锦棠有些不放心似的问。
自然是准备好了。
荷花说着从炕桌的抽屉里拿出两个绣花荷包,解开一个的系带倒出来给他看,一人六个银锞子,六六大顺吉祥如意,宝儿丫头另有一套银三事儿,栗子的是一个锁片,分量都是分毫不差的,我可是不偏不倚的。
齐锦棠就着荷花的手看了看,犹豫了一下问:会不会太轻了点儿?荷花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心道平时礼尚往来也不见他操心,今个儿这是怎么了,不解地说:不过是压岁的红包,咱们这包的已经算是厚礼了,太贵重的孩子承受不起,要压命的对对齐锦棠连连点头道,娘以前似乎也说过这话。
你今个儿是怎么了?荷花挪了挪身子,给侧坐在榻边的齐锦棠挪出地方,两个人窝进暖和的被窝里,抓起他的手才发现有些冰凉,忍不住道,你刚才出去了吗,手怎么这么凉?要不就是书房里炭拢的不够多?马超那小子怎么搞的,看着他读过书像是个老成的,谁知道一点儿事不盯着就不行。
不关他的事儿,书房里暖和的很,我是刚才呆久了让热气扑的头疼才出去转了两圈。
齐锦棠由着荷花把自己的手捂在手炉上。
你是不是心里有事儿?荷花盯着齐锦棠的眼睛问,上午吃饭的时候你还没这样呢,这会儿怎么有些魂不守舍的。
我……齐锦棠微抬眼皮,见荷花黑亮的眸子错也不错地盯着自己,没法子只得实话实说道,咱俩成亲后就直接来了南边儿……荷花听了前半句心道原来齐锦棠是想家了,想来也是,自己平时总说想家想家的,这回过年虽说回不去家,却也能跟娘家人一起过年,总算是稍稍缓解了思乡之情,齐锦棠虽说如今已经是成家做官,但毕竟年纪摆在那里,大过年的想家也是难免的,心里不由得为自己没能及早发现他的情绪而有些懊恼。
手打txt 第三百八十二章 守岁家书第三百八十二章 守岁家书两个人在屋里说了会儿话,苗儿进来说小秀已经起身儿,而且博荣也已经回家了,问齐锦棠和荷花要不要现在过去。
两个人这才起身儿穿好外衣朝前面去,荷花进屋跟小秀说话,齐锦棠便跟博荣去了花厅喝茶,下晌天快擦黑的时候,年夜饭已经都在在饭厅摆好,一家人说说笑笑地足吃了一个多时辰,桌上的菜都端下去热了两遍,博荣和齐锦棠都喝得微微有些脸红,两个孩子也都吃的兴高采烈的,小秀也觉得菜式的味道都很不错,跟荷花说该给那几个厨娘赏钱才好。
荷花虽然见齐锦棠跟博荣有说有笑的,可还是觉得他不过是勉强把想家的心思压下去了而已,心里惦记着自己能做点儿什么开解他才行。
年夜饭吃过,宝儿和栗子追着小秀问现在是什么时辰,似乎着急想要出去。
小秀领着两个孩子进屋穿衣裳,然后对荷花道:县里会在河边放烟花,还有许多做生意和跑船的人也会去河边放炮放烟花,那边热闹的很,也有很多卖各种玩意儿的,你俩要不要去凑凑热闹?荷花听得有些心动,扭头见齐锦棠跟博荣还在外面说话,便悄悄对小秀道:锦棠似乎是想家了,晌午还没过来的时候就有些魂不守舍的,我想自己跟他出去逛过,不用人跟着,你跟我说说到河边怎么走就是了。
小秀闻言理解地点点头,用手蘸着茶水在桌上大致画给荷花看了路线,然后又说,其实只要跟着人流走就错不了,回来的时候若是记不得了,随便找人问问去县衙,只要是本地人就都知道的。
收拾妥当后两家人就在门口分道扬镳,各自去逛街,齐锦棠跟荷花也没要轿子或是车子,领着两个丫头随着人群慢慢朝河边走去。
果然如小秀所说,一路都能看到挑着担子的小贩,边往河边走边吆喝卖货,根本不像北方的大年夜,家家户户都闭门不出在家团圆,这里的大年夜简直像是个热闹的市集,除了各色的吃食坛子,还有很多卖胭脂水粉、珠花首饰、杂货物品,各式玩意儿什么的,另外还有说书、杂耍的摊子,河道两边人头攒动,河中心也有很多披红挂彩、灯火通明的大船,时不时地传来男子女子的笑闹声,岸边有小瓜皮船往大船上送客人和酒菜,看样子都是些喝花酒的地方。
两个丫头东张西望地看热闹,恨不得能多长出两双眼睛,不过都还算有分寸,都一步不落地跟着齐锦棠和荷花后面。
齐锦棠从斗篷里伸出手紧紧拉着荷花的胳膊,生怕被人群挤得分开,看着这边这么热闹的情形,不由得也有些羡慕和憧憬,若是能把河道修通,清溪县以后会不会也能有这样摩肩接踵的情形。
荷花的注意力一直在两边卖的东西上面,时不时地拉着齐锦棠停下来买些东西,没多久苗儿和白芷手里就已经是大包小包地拎着了。
齐锦棠找了个卖小吃的摊子坐下,叫了盘鸡蛋烤饺,一份辣炒年糕,给两个丫头一人一碗热气腾腾的年糕豆腐,自己跟荷花只要了碗梅菜蛋花汤。
热乎乎地吃完了东西,看着河边不断腾空而起的烟花,两个人忍不住想起当初在齐家村的山上一起看烟花的情形,手也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晚上回去在前院儿吃了饺子,坐在榻上受了两个孩子的磕头拜年,把压岁红包给系在衣襟上,荷花要给大哥一家留些团圆的时候,跟齐锦棠一起回了自己屋里,把刚才买的东西都摊在了榻上,一一指给齐锦棠说:你看,这个是上好的皮子做的手捂子,我刚才摸了摸,里头毛茸茸的暖和的很又不扎人;这个是西洋那边儿的面脂和手脂,还有花露水,你闻闻看,我觉得挺香的,说是夏天擦了还能防蚊子……荷花跟献宝的小孩子似的,把自己晚上买的东西叽叽喳喳地给齐锦棠说了个遍儿。
齐锦棠见荷花兴致好,就也跟着她说的一样样地看,等到后面说到男子式样的毛毡帽子,翻毛的棉靴这才觉得不太对劲地问:这不会是给我买的吧?这样式也就算了,可是连大小都不对啊……少臭美,谁说是给你买的了荷花把东西一样样的包好,吩咐苗儿去找个差不多大小的箱子过来都装进去。
不给我?可也不是大哥的尺寸啊齐锦棠更是好奇。
这是给爹娘买的。
荷花伸手戳了戳齐锦棠的额头道,咱不能光顾着自己在外头过的好了,就不惦记家里的爹娘。
我置办年货的时候挑的大多是衣裳料子、药材、酒、干货什么的大件儿,没想着这些小东西。
我刚才看到街上卖的东西就寻思,虽说那些东西送回家里,爹娘在村里人面前肯定有面子,可到底不比这些贴身用的东西让人暖心不是?荷花说着起身儿拉着齐锦棠到书房,给他铺了纸笔,自己给他研磨蘸笔,塞进他手里说:你给爹娘写封信,多关心关心爹娘的身体,问问家里的事儿,问问锦心最近咋样了,跟爹娘说,咱俩如今已经都安顿好了,若是想咱俩了就等开春儿了过来住……齐锦棠没想到荷花会这样说,心里淌过一阵暖意,伸手顺势握住荷花拿笔的手说:咱俩一起写。
说着就像小时候教荷花写字的时候一样,一笔一划地在信纸上写下了题头,然后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商议着写这封家信。
女人的心思到底比男人细致,齐锦棠平时写家书也不过寥寥几句,问家里好,说自己好,再叮嘱几句就也差不多了。
这回有了荷花搀和,一封信写得特别细致,把这边的吃穿住行什么的都写进了信里,说这样家里老人看了才会觉得放心。
结果一封家书足写了五页纸才算是收尾落笔,齐锦棠把最后一页轻轻放在桌上晾干,转身就把荷花揽进了自己怀里,一个轻吻落在她的头顶,声音略有些暗哑地说:荷花,谢谢你。
手打txt 第三百八十三章 年后忙碌第三百八十三章 年后忙碌大年初一,所有人都忙着走亲访友,各处去拜年。
小秀跟荷花一起去给孙夫人拜年,除了带了些寻常的年礼,还备了一份儿给孩子的银首饰,一个大红缎子的礼盒装着一个挂着银锁片的项圈,还有一对儿手链和一对儿脚链儿,都是挂着银铃铛的,上面雕着莲生贵子的图案,不管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都能用得上。
翠柳上前接过荷花送的礼盒,打开捧到孙夫人面前给她看。
孙夫人的姿态也做的很足,一件件拿起来细看,连声赞叹道:荷花妹子真是有心了,孩子还没生出来就都准备了礼物,让我这个做娘的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荷花被她那声荷花妹子的称呼叫得一愣,被小秀偷偷捅了一下才回过神儿来道:嫂子太客气了,这不是来过年正好赶上了,孩子生下来的时候我未必能赶得过来,提早准备份儿心意。
孙夫人合上礼盒放在身边,笑着说:那我就也不跟你客气了,我家大人总说起当年跟你家关系好,还说什么当年总去你家蹭饭的事儿,就说如今,县衙里的人也都知道,我家大人最器重和信任的就是祝大人,别人都要靠边站呢所以说,年少时候的情谊,真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上的,荷花妹子,你说是吧?荷花听了孙夫人这话,不动声色地朝她身后的翠柳扫了一眼,见翠柳的脸色果然有些不太自然,不过一时间也分辨不出到底是翠柳在其中挑事儿还是孙夫人指使翠柳,不过这话却还是要接的,只能轻描淡写地道:是啊,当初建羽哥跟我大哥还有锦棠的关系都好的很,整个书院都知道他们三个形影不离的,锦棠跟我家都在村子里,建羽哥有时去找他们两个玩儿,虽说饭菜都是粗茶淡饭,但是我家人多热闹,他俩也就都喜欢去。
那是,我家大人是家里的独苗儿,听说你家齐大人也是,自然都喜欢热热闹闹的大家庭。
孙夫人眨眨眼睛转了话题。
陪着孙夫人说了小半个时辰的话,两个人就借口不打扰孙夫人休息,起身儿告辞了出去。
回到自家屋里荷花才轻声抱怨道:在那边说半个时辰的话,比在家里说一天的话还累人。
回头见小秀的神色有些不太对劲,忙问,嫂子,怎么了?小秀在榻边坐下,挥手让上前的丫头都下去了,这才对荷花道:今个儿孙夫人的话你都听到了吧?我早就觉得她对你大哥有些嫌隙,如今看来也不是我瞎想的。
对大哥有嫌隙?荷花惊讶地问,嫂子,你不是说孙夫人对你挺好的,那怎么会对大哥有嫌隙?以前一直都挺好,上个月的时候,孙夫人的一个娘家表弟过来投奔,如今也跟着孙大人身边做事,想必是孙大人依旧器重你大哥,对她表弟没有那么信任,她才会说这样的话。
小秀皱着眉头说。
这样也太没有道理了,建羽哥跟大哥是多少年的交情,不说别的,当初大哥是一开始就跟着建羽哥到这里来做事的,不管是对各种事物的熟悉程度还是两个人的默契程度,都比一个刚来一个多月的人要强多了,这种东西怎么可能一上来就一视同仁的。
孙夫人也不是个不懂事理的人,怎么会在这种小事上计较?荷花觉得这种想法实在有些让她难以理解,不是都说孙夫人是大家闺秀出身,对这些事情应该比常人更能理解,怎么自己都能分析出来的事儿,她会当个什么了不得的芥蒂搁在心里。
不管是不是懂事理,女人在怀孕的时候总是会有些莫名的情绪,咱们自然能分析得出来这件事的因由,但是在孙夫人的眼里,她就觉得她表弟就代表了她的娘家人甚至是代表了她的分量,如今在自己男人身边还不如一个外人,让她心里怎么能接受得了。
小秀叹气道,好在你大哥素来都是个不惹事的,什么都是听从孙大人的指示,不然早就被人抓到把柄了。
荷花听得小秀的话,心也渐渐沉了下去,皱眉道:就算是大哥再小心,也经不住人家这么一门心思地想要抓他的把柄,更何况还有一句话叫,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若是孙家真的想把自家人插进来而把大哥挤走,那你们可要及早做好准备,如果只是不能在这里做下去了还是小事儿,若是被栽赃了什么罪名,那说不定要毁了大哥一辈子的。
你大哥是个什么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跟孙大人关系好,总觉得自己没做错什么就不会有事,我有时候说什么他只是点头应诺着,但是我总觉得他根本没有往心里去。
小秀担心地说,荷花,你帮我劝劝你大哥好不好,他一直都很能听得进去你的话的。
这种事荷花自然不会拒绝,立刻就点头答应道:嫂子,你放心吧,我走前一定会找大哥谈一谈这件事的,不管能不能左右他的决定,至少也要问清楚他的想法。
如今他不是自己一个人,拖家带口的就算不为家里的爹娘弟弟考虑,也得为你们娘仨儿打算。
从小秀那边出来回房,荷花心里就一直惦记着这件事,整个心都觉得沉甸甸的,原本以为大哥在这边能做得如鱼得水,没想到也是这么暗潮汹涌的,看来不管是在哪里做事,都不是件轻松自在的事儿。
就这么胡思乱想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天色就暗了下来,心不在焉地胡乱吃了几口晚饭,苗儿拿着刚装了炭火的暖炉烘热了被窝,又灌了汤婆子塞进去,劝着荷花到床上去发呆,好歹里面还暖和些。
荷花本来打算等齐锦棠回来聊聊这件事,谁知道自己看着书就歪在床头睡着了,也不知道齐锦棠到底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早晨醒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好端端地躺在被窝里,昨晚看的书也被夹了书签放在枕旁,另一侧的被窝里还有余温,但是早已经人去床空。
苗儿,爷什么时辰起的?荷花披了件衣裳探身叫了丫头进来。
苗儿拎着一壶热水进屋道:奶奶,爷比您早起了半个时辰,已经收拾好跟着舅爷出门去了,说是到外头吃早饭。
这倒好,想商量点儿事儿,结果早晚都没见到个人影儿。
荷花随口嘟囔道,不过她也知道齐锦棠肯定是在为疏通河道的事儿忙着走动,自然也不能耽搁了他的正经事。
见齐锦棠这么努力,荷花也不能任由自己只担心博荣而无所事事,领着苗儿出去逛街找那些卖绣品、竹制品之类的小店,挨家地问收不收货,最后联系了三家长期收货的店面,两家都是卖竹制品的,一个是用竹篾编各种用具,另一家是竹筒、竹竿之类简单竹制品,最后一家是个绣品店,里面大多都是荷包、绣帕、插屏和门帘之类的日常用品,荷花问了苗儿,得知她都能做得出来,用不着什么太多的复杂技巧,不是那种专业绣坊出来的东西,所以荷花便记下了这三家店面,打算回去组织镇上的人手做些这样的东西,应该不是太难的事情。
不过她还是决定回去之后找博荣来帮她重新敲定一下,毕竟有这样的条件也还是应该利用一下的,倒也不是为了开什么后门或者耍什么特权,只要自己到时候拿来东西不至于没人收购就可以了。
逛了一个上午终于搞定了这件事,荷花的心情也稍稍放松了些,她在每家店里都买了些样品,打发人直接给送回家去,自己领着苗儿寻了处干净的店面准备吃饭,下午再出去随便逛逛,看能不能再有些别的收获。
跟着伙计上了二楼,路过一个雅间儿,苗儿眼尖地说:奶奶,那不是爷和舅爷嘛,好像还有孙大人……雅间儿半拉着的竹帘被拉开,齐锦棠听见声音出来见果然是荷花便问:怎么自个儿出来了?在家也没事做,出来随便逛逛。
荷花不知道屋里还有没有别人,便道,你有事就忙你的,不用管我,我随便吃点儿下午还想再随便逛逛。
孙建羽在屋里扬声道:锦棠,让荷花进来吧,这里又没有外人,咱们一起吃也热闹。
齐锦棠闻言便说:事情已经忙得差不多了,多亏建羽帮忙才这么顺利,剩下的现在也急不得,要等年后都恢复办公了才能继续,你也进来一起吃吧,下午我陪你继续逛。
知道你疼老婆,但是也别把我们两个就这么晾在里头行不行?孙建羽懒洋洋地声音又传了出来。
荷花寻思的确没有外人,以前也不是没一起吃过饭,更何况自己夫君和大哥都在场,也不会对自己有什么妨碍,便也没有反对,进屋在博荣和锦棠中间加了把椅子坐下道:建羽哥,你都这么大的人了,好歹也是为一方父母官了,怎么说话还跟小时候一样,阴阳怪气地就会挤兑人。
呦,丫头片子,我不过说了一句话,你就替他鸣不平啊?孙建羽半靠在椅背上笑着说,果然是女生外向,嫁了人以后就只向着夫家了。
荷花瞪了他一眼说:建羽哥,你这到底是想让我来吃饭还是想撵我走啊?好好,我不说了还不成。
孙建羽坐正了身子拱手求饶道,小姑奶奶的脾气还跟以前一样,我可惹不起,你们三个是一家的,若是惹恼了你,把我按倒了打一顿我可打不过你们。
得了吧你,叫小二进来点菜,今个儿说好了是我请客,你刚才不还说要狠狠宰我一笔,可千万别客气。
齐锦棠笑着岔开了话题,把自己手边的菜单子递给荷花问,看看你想吃什么。
荷花随便点了两个菜,等其他三个人都点完菜,小二收拾了菜单子离开以后,她才问道:怎么,维修河道的事儿有眉目了吗?那当然了,你也不看看是谁出马帮着办的孙建羽挑了挑眉毛说,不然锦棠怎么能舍得请我吃饭,还不论贵贱随便点呢就算你帮不上忙,请你吃顿饭我们还是请得起的。
荷花一遇到孙建羽就总忍不住要斗几句嘴。
听听这话说的,跟锦棠一模一样。
孙建羽哼了一声说,这就叫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锦棠原本多厚道的一个人,都被你这丫头带坏了。
从小都是他教我,不管是识字还是别的,就算是带坏也是我被他带坏了。
荷花说着又问,河道的事儿朝廷会给拨款了?嗯,拨款的事儿已经敲定了,剩下需要争取的就是拨款多少了,等年后会有人到咱们县里去查看上游河道堵塞的情况,还要查看城里的河道情况,不然若是城里的河道不够坚固,等上游疏通了以后城里冲垮了就得淹水了。
齐锦棠也丝毫不隐瞒地跟荷花讲解道,来的人要根据情况做个预算,看看需要花多少钱,然后再根据朝廷的情况来衡量到底给咱们多少钱来疏通河道,最好的情况是拨款就足够修整用的,若是不够可能还要咱们县里自己筹些款项。
荷花听了这话双手合十拜了拜说:老天保佑拨款能够用,不然就咱们县里穷的那个样子,哪里能筹得出来钱啊虽说大部分人还是穷的,但是也还是有些口袋里有钱的乡绅地主的,修整河道对他们都是有利的,而且事后还可以给他们立个功德碑什么的,那些人就信这些东西,应该还是能筹得出一些的。
齐锦棠比荷花的想法要乐观许多,端起桌上的就被抿了一口笑着说,实在不行咱们可以先把主河道修好,其他河道先暂时堵住或者是暂缓,以后再筹钱慢慢修,不管怎么说这都已经解决了大问题了。
嗯,什么都得一步步的来,如今这样已经比咱们先前的情况好太多了。
荷花闻言也露出了笑意,点点头说起自己上午的收获,我上午也联系了三家店面,两家是卖竹制品的,还有一家是卖绣品的,等回去以后可以召集一些会这些手艺的人试试看,虽然赚不了大钱,但是好歹能给一些人家贴补贴补家用。
说到这儿荷花扭头对孙建羽道:建羽哥,这件事我可是还要找你帮忙呢,你找人帮我去跟那三家店铺签个契约,免得我找人做了东西运来老板又不要,那我可就亏大了。
这又不是什么大事儿,没问题。
孙建羽说到这儿忽然想起来,我上次似乎听博荣说你想来这儿开冰水店?怎么样,考虑好了没有?我倒是想过这件事,可是……荷花有些犹豫地说,我来了以后也走了几家店面,这儿的租金太贵了,而且我家也不在这边,管理起来总是不方便,冰水也不是一年四季都能卖的东西,特意为了这个开个店面太不划算了。
若是还能跟以前在家里那样,找个冰水店合作还比较划算,不过这些都还只是想法,得等今年的杨梅开始收了以后,我试着做出东西来看好不好吃才能看这个生意能不能做起来。
我在城东有个卖熟食的铺子,若是你今后想卖冰水,可以考虑一下跟我合作。
孙建羽听荷花说了这一大串顾虑,笑眯眯地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荷花的第一反应是抬头去看博荣,见博荣的面色如常没什么不正常的反应,这才笑着说:能跟建羽哥合作自然是最好的,而且父母官儿开的铺子,我们是再放心不过了。
下午孙建羽就派人去把荷花联系过的三家铺子都叫到了县衙,那三家店的老板见状自然也都明白了上午来的那位夫人是有后台的,一个个都有些提心吊胆的,跟荷花谈了之后又看了契约书发现是个公平的交易,签字画押只不过是为了有个保障,而且契约上的保障也是双方面的,对自己也没有坏处,而且如果合作愉快说不定还能促进跟县太爷的关系,自然是一百个乐意,都爽快地签字画押。
荷花拿着三张契约书也很满意,盘算着回去以后如何开工的细节。
齐锦棠这两天除了陪荷花出门,基本都是埋头在书房里,对着河道图写写画画的,希望能在上面派人下来之前自己先弄个大致的规划出来。
两个人虽然各忙各的,但都是一心一意地想要为清溪县找门路发家致富,眼见都小有成效,自然也都觉得忙得很充实。
荷花还没忘了小秀托付自己的事儿,临走的前一天晚上特意请了博荣过来吃宵夜,齐锦棠也识趣去避去了书房看书,兄妹俩在花厅里,身边摆着炭笼,荷花亲自下厨做了几个以前在家常吃的菜,还烫了一壶花雕,兄妹俩对面而坐,暖融融地喝酒吃菜。
博荣咂了口酒笑着说:这款待规模可是不低啊,我都有些受宠若惊了,怎么,临走前要敲诈你大哥一笔?瞧你这话说的,难不成我在大哥眼里就是这样的人?荷花撇了撇嘴,伸手给博荣夹了一筷子菜,我从小大到没离开家这么长时间,如今一下子跑来了南方,离家千里远的,虽说锦棠对我很好,日子也过得吃穿不愁,但是我心里总还是忍不住想家而且觉得不踏实,还好大哥也在这边,虽说也离着几天的路程,但是好歹都在一个道府,让我觉得身边有娘家人似的,所以今年过年我就也厚着脸皮不客气地过来蹭吃蹭喝的,也算是给自己缓解一下想家的心情。
不管你嫁到谁家嫁去哪里都是我亲妹子,我永远都是你的娘家人,说什么厚不厚着脸皮的话,你能来过年大哥高兴还来不及呢博荣一口喝干了杯中的酒,你以为只有你一个人想家?我也想爷奶和爹娘,还有家里两个小的,还有你和茉莉,惦记你们过的好不好,他们离得远我看不见摸不着的,你觉得我在这儿是让你有了娘家,我还也觉得你在南方让我有了家里人呢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以后再这么说大哥可是要不乐意的。
荷花见状也喝干了自己杯中的酒,伸手给两个人分别斟满道:大哥说得对,自家兄妹不来这些虚的,咱们再喝一口。
说罢自己一口喝了大半杯,呛得差点儿沁出泪花来,赶紧吃了几口菜压一压,大哥,虽说我来过年不过几日,但是我也看出些门道来,你愿不愿意听我说说?博荣抬头看向荷花,见她神色认真,抢先开口道:是你嫂子跟你说了什么吧?荷花闻言也不否认,但还是坚持道:孙夫人打发人来试探过我,初一去拜年的时候又说了些意有所指的话,大哥,你妹子我不傻,不用大嫂说我也能看出不对劲的。
你用不着担心,孙夫人如今着急,是因为她父亲在京城出了些事情,失了圣上的欢心,不然以她娘家的势力,一个表弟在京城随便都能安排了,哪里用得着弄到这边来给建羽打下手。
博荣并不担心地说,孙夫人虽然有了身孕,但是她也不敢保证自己能生个儿子出来,以前她娘家爹跟孙大人在京城算是平起平坐甚至还隐隐高出一头的身份,如今她爹走了下坡路,而孙大人蒸蒸日上,她是心里着急才开始屡屡的出昏招了。
建羽最近因为这事儿都懒得回家,说是一回家她就唠叨掰扯个没完,看在孩子的份儿上又不好说她什么,干脆就眼不见心不烦。
荷花听了博荣的话这才放下心来,抬手给博荣斟满了杯子说:大哥心里有数就好,不过不是我多嘴,不过说实话,这种事本不该是我这个做妹子的在你和大嫂中间传话,你们是夫妻,本就该多互相沟通的。
不然你这边风轻云淡地踏实得要命,嫂子那边担心的很又不敢表现出来,只能自己埋在心里担心,若不是这次我来,她还不知道要揪心到什么时候呢这种事情上,大哥你真的该跟锦棠学学,不管什么事儿他回来都愿意跟我说,无论是好是坏,至少我听了以后心里踏实,总比自己瞎担心的要好,你说是不是?荷花见状也喝干了自己杯中的酒,伸手给两个人分别斟满道:大哥说得对,自家兄妹不来这些虚的,咱们再喝一口。
说罢自己一口喝了大半杯,呛得差点儿沁出泪花来,赶紧吃了几口菜压一压,大哥,虽说我来过年不过几日,但是我也看出些门道来,你愿不愿意听我说说?博荣抬头看向荷花,见她神色认真,抢先开口道:是你嫂子跟你说了什么吧?荷花闻言也不否认,但还是坚持道:孙夫人打发人来试探过我,初一去拜年的时候又说了些意有所指的话,大哥,你妹子我不傻,不用大嫂说我也能看出不对劲的。
你用不着担心,孙夫人如今着急,是因为她父亲在京城出了些事情,失了圣上的欢心,不然以她娘家的势力,一个表弟在京城随便都能安排了,哪里用得着弄到这边来给建羽打下手。
博荣并不担心地说,孙夫人虽然有了身孕,但是她也不敢保证自己能生个儿子出来,以前她娘家爹跟孙大人在京城算是平起平坐甚至还隐隐高出一头的身份,如今她爹走了下坡路,而孙大人蒸蒸日上,她是心里着急才开始屡屡的出昏招了。
建羽最近因为这事儿都懒得回家,说是一回家她就唠叨掰扯个没完,看在孩子的份儿上又不好说她什么,干脆就眼不见心不烦。
荷花听了博荣的话这才放下心来,抬手给博荣斟满了杯子说:大哥心里有数就好,不过不是我多嘴,不过说实话,这种事本不该是我这个做妹子的在你和大嫂中间传话,你们是夫妻,本就该多互相沟通的。
不然你这边风轻云淡地踏实得要命,嫂子那边担心的很又不敢表现出来,只能自己埋在心里担心,若不是这次我来,她还不知道要揪心到什么时候呢这种事情上,大哥你真的该跟锦棠学学,不管什么事儿他回来都愿意跟我说,无论是好是坏,至少我听了以后心里踏实,总比自己瞎担心的要好,你说是不是?=======》《===== 章推的分割线 =====》《=======《田园喜乐》——沈瑞雪—— 投生农家,养父养母视如己出,小日子清贫却温馨。
怎奈,极品亲戚一箩筐,家长里短是非多。
还有极品生母,坑爹未婚婆家火上浇油我呸我家的日子我们自己过,发家致富请别眼红退亲算个啥,好夫君是靠养成滴农家妹子就是要幸福幸福手打txt 第三百八十四章 亲戚见面第三百八十四章 亲戚见面荷花连喝了几杯酒脑袋有些晕乎乎的,疑问的话说出了口才反应过来博荣是什么意思,原本还微微翘着的嘴角放了下来,皱眉看向博荣,沉默了片刻道:锦棠从来都不参与咱家的事儿,除非我去找他拿主意他才会帮我参谋,刚才的话都是我打从心里跟你说的。
博荣刚才的话说出口顿时也后悔起来,喝了酒舌头就有些不受自己控制了似的,看着荷花微沉着脸的模样,开口想解释什么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大哥这样的顾虑我能理解,毕竟你跟建羽哥这么久的交情,你们的关系比你跟锦棠要亲近许多,说实话,我不能当着你的面儿打包票,说锦棠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后都如何如何,毕竟我刚说过,人是会变的。
但是,大哥,咱们是亲兄妹,不管我以后如何变,对自家人的心是永远不会变的,我不会强求你信任锦棠或者是信任我的眼光,但是你应该信任你妹妹我,你要相信,如果有人会做对咱家人不利的事情,哪怕那个人是我的夫君,我也绝对会站在自家人一边的。
听了荷花声音低沉的说了这么多话,博荣的神色越发地愧疚,抬手给荷花和自己都斟满了酒,举杯道:妹子说得对,是大哥我多心了。
咱们兄妹之间不说虚话,大哥敬你一杯给你赔罪。
大哥言重了。
荷花喝了博荣的敬酒,刚才心里那种不太舒服的感觉也消散的差不多了,大哥拿我当自家人才跟我直言直语,有啥误会说开就好了。
兄妹俩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话,酒也着实没少喝,到最后荷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房里的,而博荣回去借着酒劲儿跟小秀说了一夜的话。
初四一大早,博荣顶着昏沉沉的脑袋,宿醉后又熬夜的感觉实在不怎么美好,连喝了两碗醒酒汤这才稍稍精神了点儿,小秀坐在梳妆镜前面铺了好几遍的粉才勉强遮住了眼下的青痕,伸手在博荣胳膊上掐了一把,赶紧去洗把脸,昨晚耍的那个酒疯,我还不知道你这么话痨呢今个儿要送荷花她两口子回家,瞧你这迷糊糊的像什么样子。
小秀吩咐抓紧摆早饭,打发人去请荷花两口子过来吃饭,没想到丫头一会儿跑回来笑着道:奶奶,姑爷说姑奶奶酒还没醒呢,怎么都叫不起来,让奶奶给装点儿吃食,等姑奶奶半路醒过来再吃,就不在家用早饭了。
啊……小秀没想到荷花也喝了那么多,这会儿真是哭笑不得,只能剜了博荣一眼,你自己灌黄汤也就算了,咋还让荷花喝了那么多,真是的。
说罢让丫头拿食盒装了粥、小菜和几样糕点,都送到外面的马车上去。
最后齐锦棠用个大斗篷裹住荷花,从后门直接把她抱上了马车,安顿好了才下来跟博荣和小秀道别。
临走前博荣伸手拍拍齐锦棠的肩膀说:回去好好干,有什么事儿打发人送信来,咱们一起参详。
双方都再三嘱咐道别之后,车队才缓缓启程。
荷花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过了晌午,肚子里饿得咕噜噜乱叫,稍微一动弹就觉得头也隐隐作痛,忍不住哼了一声。
齐锦棠见她醒了忙放下手里的书,扶着她坐起来,朝外面吩咐苗儿热醒酒汤,再把粥和小菜都热热端进来。
荷花喝完醒酒汤缓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儿来,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坐在摇摇晃晃的马车上了,填饱了肚子刚悠闲了一会儿,想起家里还有一家远房亲戚等着自己回去,又不由自主地开始头疼。
但是不管两个人怎么头疼,路上的悠闲时光总是要过去的,傍晚前远远看着城门楼子,荷花也不知道是踏实还是担心地吁了口气道:总算到家了。
马超已经早早儿地骑马回去通知家里准备,走的时候没几个人,回来的时候还带了新买的两房下人,再加上博荣和孙建羽给拿的东西,免不了浩浩荡荡又加了几辆马车。
下车进屋就有热水端上来洗脸洗手,换下了衣裳荷花先吩咐洪元去客栈把人请来,自己叫来小真询问情况。
奶奶是不知道,那天一大早,外面就听见咣咣地砸门,把奴婢吓了一跳,还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儿,赶紧让马勇和洪元两个男的出去看看,来的是一家五口,夫妻俩领着三个孩子,两个儿子一个女儿,最大的十六,小的才八岁,说话倒像是北边儿的,可又掺着些别的口音,反正听起来别别扭扭的。
进来以后就说是咱们爷的远房表叔,说是从老家得知爷在这儿为官,特意过来投奔效力的。
爷和奶奶不在家,奴婢不敢擅自做主放进来,万一是骗子可怎么是好。
可话语间又不敢得罪了,万一真的是爷的亲戚那咱们岂不是失礼,最后只好折中想了个法子,给安置到客栈去了,奴婢给租了两间上好的客房,银钱都给齐了的,三十儿那天还让人送了年夜饭去,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反正奴婢是做得仁至义尽,让人挑不出毛病来的。
苗儿在屋里一边叠衣服一边啧啧称奇道:奶奶听听,这丫头片子不但嘴皮子越发利索,连脾气都见长了。
荷花笑着说:嗯,你做的很好,他们怎么招惹你了?他家男人一天两三遍地上门来问,打听爷和奶奶啥时候回来,奴婢说了,那是主子的事儿,主子乐意多住几天就晚回来几天,乐意少住几天就早回来几天,哪里是我们能多嘴的,再说了,又不是出门逛街去了,打发个人去找找就能寻回来,走了那么远,写封信去问问啥时候回来,说不定人比信回来的还早,何苦来的。
小真这几日可算是受了些闲气,又不敢得罪又不想搭理,还被人多多少少地挤兑了几句,这会儿见荷花回来了,顿时像是见到娘的孩子似的,把这几天的不痛快都一吐为快。
行,我都知道了荷花安慰地拍拍小真的手,你这回守着家里做的很好,晚上回来我赏你,现在去厨下告诉她们多拾掇几个菜,晚上叫他们过来一起吃顿饭。
奶奶……小真一听这话就有点儿不太乐意,把自己当什么正经亲戚呢,根本就是来打秋风的,奶奶还真把他们当盘菜儿?不许胡说荷花的脸一下子板了起来,我知道你受气受委屈了,你跟我撒娇抱怨就也罢了,但那是爷家里的亲戚,不管远近都是主子,不管好坏也轮不到咱们说三道四,你下去跟家里其他人也都把这话给我重复一遍,只要他们一家是爷的亲戚,你们一个两个都给我把嘴管严了,不管是人前还是人后,只要让我知道有谁嚼舌,立刻打板子撵出去小真见荷花变了脸色,顿时也不敢多说什么,轻手轻脚地下去吩咐厨下,又忙着去传了荷花的话,因为荷花坚决的态度,过年里松散了不少的下人也都打起了精神,之前因为齐锦棠和荷花回家早就准备了不少菜,这会儿又斟酌着添了几个,凑了一桌十五个菜一道汤,厨下便紧张地忙了起来。
荷花这边还好多事儿需要处置,这套房子本来就不大,后面两个小院安置了三家人,新买来的两家下人还不知道往哪里安置,而且人都是小秀找人做主给买的,荷花只最后把了把关,还没来得及细看细谈,这会儿见花厅里堆着八九个人也有些心烦意乱的,先让小真领着他们去第二进的跨院,正好左右两趟厢房先暂时安顿下来,说今晚就回去收拾屋子安置东西,一会儿有人送晚饭过去,不用再过来候着吩咐了,至于以后都做什么,等明个儿再说。
刚要打发走这些人,看着里屋横七竖八的箱子,又把几个男的都留下,叫苗儿领着先把东西都收进库房内。
洪元不多时就回来复命,齐锦棠坐的马车一进城门,大家自然也就都知道县太爷回来了,他家在客栈也听到了信儿,急忙换好了衣裳准备过来,出门的时候正好遇到了去接他们的洪元,听说是齐夫人到家就忙叫人来接亲戚,一个个都高兴得不行,这会儿已经都在前面的厅里坐着了。
荷花闻言起身儿去书房找齐锦棠,他到家就抱着那一堆图和资料到的书房去收拾,听说自己的远房表叔一家已经到了,这才略有些不情愿地放下手里的东西。
两个人刚从屏风后走出去,就见一个黑影蹿到身前,荷花吓得后退了一步,那人一把抓住齐锦棠的手,连连道:哎呀,大侄子,咱们叔侄头一回见面,你看看,哎呀,你可真跟你爹长得一模一样,哎呀,当年我爹和你爹关系可好了,后来我家搬走了这才少了走动,这一转眼大侄子都长这么大了,还做了大老爷,咱们老齐家的祖坟上真是冒青烟了,我知道信儿了以后,特意给我爹去烧纸上坟,我爹九泉之下知道我大侄子这么有出息,那都得含笑九泉啊……手打txt 第三百八十五章 暂时安顿第三百八十五章 暂时安顿荷花跟在齐锦棠身后,听见这话差点儿没笑出声来,赶紧扯着帕子低头掩饰了过去。
齐锦棠的嘴角也抽了抽,顺势挂起笑意道:表叔,我年纪小,家里的老人儿都认得不全,若是有失礼的地方您多多包涵。
没事儿,没事儿,咱们齐家是大宗大族,我家早年就从老家搬出去了,你没见过也是正常。
说着从怀里掏出几封已经有些发黄的信封递给齐锦棠道,这是当年你爹跟我爹的通信,你爹平时没跟你提过吗?你看看兴许能想起来。
齐锦棠接过信封,抽出里面的信展开细看,果然是父亲的字迹,如此已经基本能确定这的确是自家的远房亲戚,而不是什么来混吃混喝的骗子,细看几封信的文字,基本都是自家给寄钱接济之类的内容,看来家里条件应该不是太好。
荷花叫丫头上了茶水和果盘,也在打量着这一家五口,男人看起来四十多岁的年纪,一把胡子已经略有些花白,满脸的风尘,也许穿得是最好的一身儿衣裳了,没有布丁却还是磨得很厉害,不过好在都洗得干净。
他身旁的妇人看着比他稍微年轻些,但是皮肤黝黑,一双绞在一起的手也很粗糙,看着就是做惯了活儿的人。
三个孩子都老老实实地在父母身后站着,虽然面上都有些局促和好奇,但是看着倒是都不让人觉得讨厌,甚至于第一印象还不错的一家人。
大家都坐下慢慢说,既然是亲戚那就别这么拘束。
荷花笑着招呼众人都坐下,伸手拉着那妇人挨着自己坐下,又示意三个孩子都坐,这边就我们两个人,所以过年的时候就去了我大哥家,寻思人多热闹些,若是知道表叔和表嫂要来,我们也就不出去了,结果正弄个两岔儿。
不、不碍事儿,是、是我们来的太突然了,应该提前写封信来的……那妇人说话有些紧张,磕磕绊绊的。
坐下聊了一会儿,荷花基本弄清楚了这家的情形,表叔大名齐永正,是齐老爷的远房表弟,是齐家的一个旁支,早年间就已经分家出去,开始还有些联系,自从他家的老爷子过世了之后,才慢慢断了往来。
齐永正没什么文化,大字不识几个,因为给家里老爷子看病花光了积蓄,就领着老婆孩子到处讨生活。
媳妇王氏是个乡下女子,老实本分也吃苦耐劳。
大儿子今年十六,二儿子十岁,小女儿八岁,都低眉顺眼的也不开口说话,听齐永正说,三个孩子生下来就跟着爹娘到处奔波,也没过上几天安稳日子。
这回一家人本来是路过要往南边儿去的,但是遇到一个早年间认识的老乡,聊了几句那老乡无意间说到前几个月回老家,听说齐家又出了个举人老爷,如今在南边儿做县太爷。
两个人接着细谈,说到这个县太爷名叫齐锦棠,齐永正这么一寻思,这名字听耳熟的,像是自己老家表哥的儿子。
结果全家就打听了情况,问清楚了地方就找到清溪县来了,到衙门问了县太爷的住处,到后面一叩门,问清楚果然是叫齐锦棠,是从北方的齐家村来的,什么都对上了,齐永正心里就也觉得踏实了下来。
等齐永正说罢,白芷进来说晚饭已经准备好了,问荷花摆在那里。
就摆在花厅里,把炭笼多搬几个进来,让屋里也暖和暖和。
荷花说着又吩咐半夏领着三个孩子下去洗脸洗手准备吃饭,自己陪着王氏到后面去让她脱了里面的棉袄,洗了手直接去花厅准备开饭。
饭桌上齐锦棠陪着齐永正喝了些酒,问了些早年间家里的各种往事,荷花陪着王氏说些居家过日子的闲话,三个孩子都老老实实地低头吃饭,看着倒都是安分守己的人。
晚饭过后,荷花出去琢磨怎么安置表叔一家人,可是如今家里新添了两房下人,住得就有些满满登登的了,苗儿见状建议道:奶奶,奴婢有个主意您听听看如何?说吧荷花这会儿没什么别的法子了,总不能主人都回家了还把亲戚往客栈安置。
花园子后面有个院儿,东院是是马勇和洪民家住着,西院儿只有王嫂子三口住着,倒不如让王嫂子一家搬出来,到第二进一楼的厢房住着,然后把那个院儿直接就给表老爷一家住着,然后明个儿找人来把东西院儿中间的门封死,在西院儿的墙上开个朝夹道开的二门,这样也方便表老爷一家出入,毕竟是亲戚,总跟咱们走一个门,万一人家有些什么事儿也不方便。
那院子没有正房,怎么能给亲戚住。
荷花闻言沉下脸来,还是暂时安置在我们院儿里,东厢楼上楼下也就住开了,虽说是厢房但毕竟不是下人住的地方,先暂时这么安置,明个儿我再想别的法子。
心里琢磨着,如今家里的人越来越多,这么乱七八糟前后的住着也不是事儿,明个儿出门去看看,后门附近若是有合适的小院儿,租个或者买个下来安置那几房下人才好。
这边嘱咐完了,让下面的人去收拾屋子,荷花领着苗儿开了库房的门,找了被褥之后又挑了些衣料出来,不管怎么说,也该给齐永正一家做些衣裳。
随后荷花陪着王氏去看收拾好的屋子,然后还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家里地方小,我大哥又刚给买了两房下人,刚回来这还乱七八糟的,只能现委屈表叔表婶儿住在我们院儿里的厢房,将就两天,等我找好了地方把下人都挪出去,在给表叔和表嫂腾个院子出来。
不委屈,不委屈王氏一叠声的说,眼睛忍不住打量着屋里的铺陈,虽说东西不多,但是家具都是光洁照人的,被褥也都是蓬松香软,比自家以前住过的地方都好太多了,那被里都是雪白雪白的。
她伸手一摸,铺盖竟然都是缎面的,自己那粗糙的手摸在上面都怕给刮坏了,赶紧把手缩了回来。
表叔、表婶儿和表妹的房间在楼上,两个表弟的都安置在一楼了,等会儿有丫头来送热水,时候不早,表叔表婶儿也早点儿歇下吧,以后时日还多着呢,咱们明个儿再聊。
齐锦棠和荷花两个人几天赶路都有些累了,安置好齐永正一家,也都泡了个热水澡钻进了早就烘暖了的被窝里。
荷花枕在齐锦棠的胳膊上道:今个儿看着表叔、表婶儿一家,比我想象中的好多了,看着像是踏实的本分人,都是吃过苦干过重活的,你觉得呢?嗯。
齐锦棠有些心不在焉地应道,你随便安置就是了。
荷花翻身趴在他的胸膛上,说着自己的打算道:如今家里好几房的下人,房子着实不够住的,表叔一家也不能一直跟咱们住一个院儿里,这也不是常事儿,我寻思着咱是不是在家附近租套房子或者买两个小院儿,把下人都安置出去,免得在家里挤挤插插的,闹得慌先不说,人多口杂是非多也不安全。
嗯,你觉得好就行。
齐锦棠的声音有些低沉,鼻腔里满是荷花头发的清香,呼吸间还有几丝调皮的发丝直往自己脸上撩拨,她还上半个身子都趴在了自己的胸前……手已经不由自主地揽上了荷花的纤腰,对荷花说的话也都只是随意地哼哈答应着。
荷花没觉出什么不对,还一心一意地计划道:我打算等立春之后就招人手试着做活儿,正好让表叔和表婶儿帮我好了,也免得给你添麻烦,而且我这儿也都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儿,做好做坏的也没什么要紧。
至于两个表弟,听表婶儿说都还不识字,虽说大的已经十六了,但还是应该学些识字读书才好,请个先生到家里来教吧,让马超没事的时候也跟着学学,那孩子似乎天分不错。
表妹就搁在我屋里,我平时教几个字,苗儿和小真能教她针线,什么都不耽误,你……话还没说完,就觉得齐锦棠的手钻进了自己的衣裳里,掌心滚热地贴上了后腰,惹得她一个激灵,抬手捶了他的胸口道:跟你说正事儿,干什么呢唔……齐锦棠直接把脸埋进了荷花的肩窝,不干什么,睡觉……要睡觉你还毛手毛脚的……荷花见他嘴里说着睡觉,手却丝毫没有停顿,沿着腰背一个劲儿地抚摸上去,让她也忍不住软了身子,哼唧着道,做了几天的车你也不嫌累……话没说完就已经被齐锦棠用吻全堵了回去,床幔猛地放下,屋里只剩烛光在微微摇晃。
=======》《===== 章推的分割线 =====》《=======据说要作者回来要恢复更新了,受人之托推荐一下~《庆春》——颜小煜——夹缝中顽强生存,她依然坚信,总有一日,生活会如名字所言一般,吉庆有余、富贵如春!手打txt 第三百八十六章 租房开张第三百八十六章 租房开张第二天一大早,齐锦棠吃过早饭就出门去其他同僚家拜年,荷花送走了齐锦棠就叫丫头把齐永正一家五口请到了屋里说话。
表叔,表婶儿,昨晚睡得可好?若是有什么用得不习惯可别跟我客气,一定要说出来。
荷花见人进屋忙起身儿迎上去。
都好,啥都好,铺盖都是新的,还能有啥不好的。
王氏连声地说。
那就好,暂时委屈几天,我已经打发人上街去找房子去了,等把那几房下人挪出去家里就宽敞了。
荷花说着招手叫人上茶,然后又问三个孩子,东西吃着可习惯?晚上屋里冷不冷?都好,谢谢表嫂。
老大还稍微闯实点儿,开口答话。
两个表弟和表妹都叫啥,我到现在还不知道呢,昨个儿光顾着说话去了竟也忘了问。
齐永正开口道:老大叫齐鹏,老2叫齐松,小丫头没有大名儿,从小家里就丫头丫头的叫。
荷花冲小姑娘招招手,拍拍自己身侧另一边的位子:来,到表嫂这边儿坐。
小姑娘先是抬头看看爹娘的脸色,这才不好意思地蹭过去,被荷花一把拉着坐下,摸到荷花的裙子,忙把手缩回袖子里去,像是生怕给弄脏了摸坏了似的。
荷花抬头道:苗儿,把昨个儿库房里找的料子都拿过来。
不多时,苗儿和小真两个人就各抱着十来匹料子进屋,都堆在了炕桌上。
荷花先挑那颜色活泼鲜亮儿的朝丫头身上比量:丫头,自己看,喜欢哪个就跟表嫂说,给你做新衣裳。
丫头从小到大,除了在别人的身上,其他时候哪里见过这样好的料子,只愣愣地让荷花比量,自己根本不敢伸手,一个劲儿地朝齐永正和王氏脸上看。
甭看你爹娘,自个儿瞧,喜欢哪个就拿哪个,算是表嫂送给你过年的。
荷花不管王氏的连连推脱,见丫头也不敢伸手,便自作主张地给选了一匹桃红色的,伸手放在一旁道,这个颜色喜庆,拿去做个棉袍和夹袄,虽说年过去了,可还得冷些日子。
说着又拿了鹅黄、柳绿和浅粉三匹,也搁在一旁说:这几个颜色娇嫩,我如今都穿不出去了,正适合丫头这年纪穿,留着过一个月做春装用。
苗儿在一旁纸上把荷花说的都记下来,等会儿要找裁缝来量尺寸。
小真凑过去在一旁给参谋,拿起一匹姜黄色的料子说:奴婢瞧这个料子,表夫人穿肯定好看,做罩衣或是春装都行,颜色不扎眼还柔和。
听你的,这个就给表嫂留着用。
荷花说着把那匹料子单独搁出来。
主仆二人三言两语的就把二十多匹料子分成了五份儿,然后打发人去请了裁缝,给五口人都量了尺寸,说了要求让人把料子拿走,先可着夹衣和罩衣做,春装不着急,尤其是三个孩子的,等天暖了再来重新量一次尺寸再做也来得及。
等裁缝铺子的人走了之后,王氏搓着手道:这、这刚来就给你们添了这么多麻烦,我……我也不会啥手艺,也就能洗个衣服做个饭啥的……说到做饭又想起昨晚和今天早晨吃的饭菜,那种精致的东西哪里是自己能做得出来的,又顿时噎住了,会做个家常便饭啥的……我们来只不过是想着有个亲戚在,找个活计什么的,能稳当下来心里踏实,这咋来了就给养起来了,那我咋住得踏实啊表嫂别着急,这刚过了年能有啥活儿干,等过些日子忙起来,表嫂想闲着怕是都不能呢荷花笑着说,我自己管着里里外外的可是吃力,表嫂来了正好帮我。
至于几个孩子,我跟锦棠商议过了,两个弟弟年纪都不小了,得请个先生回来开始念书了,丫头就跟在我身边儿,有空的时候我教她识字,跟着苗儿和小真学针线,咱们以后嫁个好人家做少奶奶。
丫头年纪小还不太懂这些,只听说嫁人就羞得不行,跳下地又躲到王氏身后去了。
王氏听了这话却是打心里喜出望外,虽说自己穷日子过惯了,但是哪个做娘的能想让孩子也跟着自己过穷日子,能跟着荷花学本事,以后让荷花做主给嫁出去,自然比自己张罗要强得多,喜得恨不得跪下给荷花磕头。
荷花丫头,你可是个活菩萨。
王氏扯着衣袖抹眼泪道,以后你让我做啥,我要是打个磕巴,那就叫我出门磕死。
表婶儿这说得是啥话,您是长辈,这不是打我的脸嘛苗儿也赶紧叫人端了水盆进来,亲自过去拧了帕子让王氏擦脸:表夫人快别说这样见外的话,我们奶奶从回来的路上就说,跟着爷来南边儿,跟家里离得山高水远的,娘家婆家亲戚都不在身边,让人心里没找没落,如今表叔表婶儿来了,总算是有个长辈在身边,别的不说,好歹你们吃过的盐,走过的路都比年轻人多,让我们奶奶心里觉得踏实不少。
王氏被苗儿说得露出了些笑意,嘴里还是连连谦虚道:我大字不识一个的能懂个啥,最多比你们会种地,腌咸菜啥的。
苗儿闻言抿嘴笑着说:我家奶奶最喜欢种地了,以前在娘家的时候,我家奶奶伺弄的地,都比别人家长得好呢王氏看着荷花白白细细,秀秀气气的模样,也没把苗儿的话太当回事,心道肯定是小孩子贪玩,说是伺弄肯定也是指挥下人去做罢了。
荷花看出王氏不信,不过也没多说什么,笑着岔开话题道:表婶儿,锦棠跟我这回去我大哥家过年,其实也并不都是为了热闹,也是想看看能不能拉点儿什么生意回来给县里的人做做。
你们走南闯北见的多了,住了这几日应该也能看得出来,清溪县说是个县城,但是比那些热闹的地方差得远呢,河道不通,旱路又不好走,县里有个啥东西也运不出去,男人们大多出去干活儿了,丢下家里的老人、女人和孩子,没地没家业的,日子过得紧巴的太多了,我联系了几个店铺,回来找人做些竹编、绣帕什么的,给她们也弄几个活钱儿花。
王氏对荷花说的话听得不是太懂,但是做零工赚钱的事儿她却是了解的,于是道:我以前也经常接这些散活儿做的,有时候也给人洗衣裳、补衣裳,有时候也做个荷包、绣帕、抹额,或者打个络子什么的,虽然零碎,但是的确能赚些家里吃喝的钱,尤其是女人在家,着实没什么别的活计可做,出去抛头露面一来也不好找,二来家里还有孩子要照顾,做零活儿是最好的。
不过那个竹编什么的,我就不懂了。
表婶儿是懂行的人,我就是这样想的,竹编那东西南方会的人多,大部分人家的东西用物都是自家编了用的,到时候贴告示招人就行,绣帕什么的可以让人拿回家去做,做好了交回来就行,料子和线我都找人买好运回来了,凑的多了就一起运走,到我大哥那边送到店里卖掉。
荷花说着让苗儿把之前买的东西拿出来,取出那些绣品的样子给王氏看。
王氏看得直咂舌道:这料子都是好料子,绣得也细,虽说比不上大绣坊的,怕是也不便宜。
我大哥在的地方富足,来来往往都是跑船的,东西卖得上价儿,好东西也有人买,不像我们这儿,巴掌大个地方,却连个买卖都开不起来,开了也没人有钱买。
荷花叹气道,虽说接些零活儿也管不上大用,总归能好一点算一点,慢慢儿来吧你说让我们帮忙的就是这个事儿?王氏一边看着那些各式各样的竹制品一边问。
到时候找人做活,肯定得有人总揽管着,来人领活儿交货都得有人看着,表叔和表婶儿是自家亲戚,我们信得过,到时候帮着照看点儿,不会累着表叔表婶儿的。
荷花以为王氏对这个活计不满意,连忙解释道,要不表婶儿帮我管着厨下的事儿?不是不是,我们不怕出力气,但是什么总揽还是管人的,我们可是不会啊王氏连连摆手,孩子他爹手巧,以前会做木匠活儿,我看这个竹子的东西,他兴许能学会,到时候让他编这个赚钱,缝缝补补的我都会,能赚够我们吃喝的。
到这儿来了咋还能让表叔表婶儿干这种活儿,到时候记账我另外找人做,表叔表婶儿就帮我看管着就行,送来东西看看做的好不好,若是不好就不收,拿材料走的时候点点数儿,别让那起人浑水摸鱼地占了便宜去,就是帮了我们大忙了那敢情好,以后可就靠你们照顾了。
王氏激动得不行。
吃过晌午饭,洪元就送信进来说看了三个合适的院子,问荷花什么时候有时间去看房子,荷花见下午没事儿,便拉着王氏陪自己一起去看,见丫头的眼神儿里透着羡慕,便也拉着她的手道:丫头也一起去,帮表嫂看哪个房子最好,咱就租了哪个下来。
手打txt 第三百八十七章 渐入正轨第三百八十七章 渐入正轨几个人逛了一大圈,最后荷花看上离家最近的一个院子,从家里后门出去穿过一个小弄堂就到了,而且最要紧的是,进门就有个晾晒东西的大院子,虽说比不得北方家里的那么宽敞,但是在南边儿来说也算是很宽敞了,以前是个大户人家囤粮晒粮和伙计住的地方,没有正房,往后走一共三进,全是东西对面的三层楼,正合了荷花的心意。
房子的主人原本家大业大,但是几代之后也渐渐没落了,后代子孙也只能靠变卖祖产过活,牙纪也知道要卖房的是县太爷夫人,自然不敢胡乱要钱,说了个实打实的价儿。
荷花听了价儿笑着说:你倒是个老实的,这价儿报的实在,我也不亏了你,你的赏钱我另给。
说罢就把东西交给洪元,让他跟着牙纪去衙门过户房契、地契。
这边准备好了,回去之后荷花吩咐下人去打扫屋子,让四房下人明天都搬过去,只留王嫂子一家和厨下的刘婆子,还有自己身边的苗儿和小真留下,在王嫂子一家对面收拾出了几间房子,定下规矩以后每天当值守夜的可以在宅子里住,其余的到了时辰就各自回去,晚上前后门和夹道全部落锁。
后面的院子又交给马勇和洪民两口子轮流负责,比宅子里晚半个时辰锁门,每晚锁门之前要清点人数,谁若是敢出去吃喝嫖赌或是夜不归宿的,一定都要报上来。
把下人的事儿安顿好了,荷花才叫人把新买的两家下人叫过来,让苗儿给讲了规矩,自己也叮嘱了几句,这两户都是些穷苦人家,没了活路才出来做事的,所以只安排了一些洒扫和院子里的粗活,交代王嫂子管着,就也不再多说什么。
晚上等齐锦棠回来,趁着吃饭的时候跟他商议了表叔一家的住处,最后安置在了西面腾出来的跨院里,虽说地方不算太大,但是一家五口人住是绰绰有余了。
饭后荷花便跟齐锦棠商议了找人做零活儿的事儿,齐锦棠不在意地说:你自己觉得怎么好就怎么做,用不着来问我了,你做事我当然放心的。
才不是找你拿主意呢,我是要找你借人。
荷花从苗儿手里接过茶盏,把丫头打发下去又说,要开始做事总要贴告示的,而且很多穷人家的都不识得字,还有其他乡里村里的,总是要有人帮着去宣传宣传才好。
我说今个儿这么殷勤,原来是有求于人了。
齐锦棠闻言就笑了,这个简单,明个儿我让巡街的衙役去帮你各处说说,这种事儿传得快着呢,至于村里乡里,到时候找几个人到一些大的村子里找里正说说,让他们再四下去告诉就是了。
荷花见状便到桌边起草了一个差不多的告示,递给齐锦棠看,两个人斟酌着又改了改,便就此敲定了下来。
第二天一大早,荷花便把先前买回来的样品就都让人抬到新房子的院子里,用木板架起几条简易的长桌,让人取了麻绳,把竹编的东西都拴在桌上,免得被人趁乱摸走了去。
绣品都摆在第一进的一楼屋里,也都是用丝线缀在一起的,屋里交给了洪民家的看着,只招待女的进来看样子领线和料子,外头交给洪元看着,暂时安排小真在屋里记账。
这才叫了齐永正两口子过来,荷花把里外的情况都跟二人说明白,然后交代了应该怎么做,便告诉里外的人都听表老爷和表夫人的吩咐,自己说要做甩手掌柜,什么就都不管了。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是告示上说的开始的那天,荷花还是不放心地悄悄过来,到二楼的房里坐着,准备看看院子里的情况。
一来是担心齐永正和王氏没管过事儿,不知道能不能压得住场面,下人们能不能听他们的吩咐;二来也是担心自己这么折腾,万一没有几个人来,那岂不是白忙活了。
带着这么两重的担心,荷花一大早就领着苗儿和白芷到了新房的二楼屋里,下面的人除了小真,谁也不知道荷花也在。
荷花伸手推开朝南的窗户,院子如今大门还没有开,却能看见外面的巷子里已经有人等着了,大部分都是年纪不一的女人,零星的也有几个男人,大多都是上了年纪的。
到了时辰齐永正起身儿去开了院门,一堆人呼啦就拥了进来,齐永正不知道从哪儿拎出来一面锣,哐哐哐一敲,院子里吵吵闹闹的声音顿时就小了许多,他扯着嗓子嚷道:要看绣品的都进屋去,一楼里头放着呢,看竹编的都在外头,可以看,可以摸,不许乱鼓捣,谁弄坏了都得照价赔钱。
你们来都是想要赚钱的,别钱还没赚到兜里就得往外掏了。
一番话说得气氛顿时活跃了不少,有几个人也还笑了起来,有人套近乎地问:老哥儿,听口音是北方人?是啊,老家北方的。
齐永正推开了对方递过来的烟卷儿,拍了拍自己腰间的烟袋锅子示意自己有。
一看老哥就是个实诚人,北方人都实在仗义,你给咱们透透底,安安心,这买卖靠谱不?那人见递出去的烟被推了回来,也不觉得尴尬,直接自己叼进嘴里吧嗒起来。
你们也不用套话,我也不怕明告诉你,这也不是什么买卖,不过是县太爷的夫人心肠好,知道县里没啥产业,地也不多,好多人都没活儿干,家里也紧巴,这是从外头联系了几家店,给你们找门路换钱儿花。
夫人说了,只要能按着样子做出来,东西做得好,我们就直接拿钱收,然后攒得多了一起运出去给外面的店家,这开头可都是县太爷自己垫钱的,就算卖不出去也不会再找你们要回来,你们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洪元在一旁开口解释道,竹子啥的漫山遍野都是,你们平时也砍了回去用,该咋弄也不用我再废话,回去做好了东西送来,只要验货过关,当场就直接给钱,还有谁不明白的?听了这话所有人也都放心了不少,都连连点头表示明白了,三三两两地散开,看着桌上的竹编和其他竹子器物,偶尔小声商量这个该咋做,那个好做些的话。
自己看清楚了,每个器物上面都用红绳儿栓了铜板,自己数好了,就是说东西做好了能换几个钱儿,自己掂量能不能做出来,价钱合适不合适,别等来交货了编得歪七扭八的或是跟我们矫情价钱。
洪元的嗓门也不比齐永正小,扯着嗓子嚷了两遍才作罢。
门口陆陆续续还有人继续进来,有人直接上前询问,还有人见到认识人就过去交谈,不一会儿就有人看完了,一边盘算着一边出门去了。
荷花见院子里进行的井井有条的,轻声对苗儿道:平时看着表叔挺闷葫芦的,今个儿那几句话说得倒是不错。
苗儿抿嘴笑着说:毕竟是走南闯北的人,哪能就真的笨嘴拙舌了,不过是在奶奶面前不好意思开口罢了。
那倒也是。
荷花说着轻手轻脚地从楼梯下去,掀开帘幔的一角看屋里的情形。
屋里的女人们也聚了不少,挤挤插插地凑在桌前看绣品,王氏果然是不怎么会说话,只有人家问到她,她才解答几句。
小真见人凑得差不多了,也没人再进来了,便轻声问王氏道:表夫人,用不用奴婢说几句?王氏自然乐不得地让给了小真说话。
大家都看了桌上的东西,有绣帕、腰带、抹额、荷包、绦子,自己看好了花样儿和绣工,想清楚自己做不做得出来,谁也别瞎逞能。
看好了自己能做啥,就到我这儿来领东西,丝线、料子、花样子我这里都有,只要把名字或者家里男人的名字还有住处留下,就能领了东西回去做,做好了把东西送来,我们按东西旁边拴着的铜板数儿给钱。
小真扬声说道,不过咱们丑话可说在前头,我家夫人好心好意给你们找这个赚钱的门路,做不好可是拿不到钱而且还要赔料子和丝线的钱。
大家都是头一遭来,肯定有些不放心,怕做了以后拿不到钱,所以丝线和料子都是让你们免费领的,每个人最多领五套,做好了拿回来结钱儿,以后再领东西就要押铜板了,都听明白没有?屋里的一群女人们听完了小真的话,顿时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有人没听清楚要再细问的,有人互相讨论和研究的,屋子里顿时吵得一塌糊涂。
小真扯着嗓子道:谁看好了要领东西就到我这儿来,有什么不懂的就问我们表夫人,声音都小着点儿。
不一会儿就有个三十出头的妇人来小真面前说了住址和名字,说自己要做绣帕和荷包。
小真从身后的箱子里给她拿了五个花样儿,问她都会绣吗?见她点头这才取了料子和早就配好的丝线,用个粗纸包好,递了过去又嘱咐道:活计要做得细一些,若是做得不好可是拿不到钱的。
一屋子的人大部分是在观望,见有人先领了东西出去,又突然间一窝蜂地凑上前领,把小真闹了个手忙脚乱。
荷花见状也放心了下来,王氏虽说有些束手束脚,可慢慢应该也能练出来的,而且这事儿也就是开头麻烦,以后大家都清楚了就好做了。
手打txt 第三百八十八章 迎春打春第三百八十八章 迎春打春荷花这边忙得热闹,齐锦棠却也没闲着,回家后眼瞧着就是立春了,跟县里的几个官员大致沟通了一下修整河道的事儿,大家自然都很是高兴,没想到齐锦棠出去过个年还能带回来这么好的消息。
齐锦棠自然不会说自己花了多少功夫,所以县里的人全都以为是荷花的大哥那边有什么本事和门路,对他的态度也与以前大不一样。
不过现在还在年里,公务上的事儿就也暂时放在了一边,马县丞就跟齐锦棠开始讲立春的仪式,南方特别重视立春,每年的迎春礼各地都会办的很隆重,虽说清溪县不是农业为主的地方,但是也马虎不得。
齐锦棠听了马县丞的讲解,这才明白县衙大堂东侧的那个青石开凿的石头池子是做什么用的,原来那池子还有个名字叫做迎春池。
钦天监的官员去年六月的时候就已经定下了今年春牛和芒神的样式、颜色,图纸已经发到了各府州县。
县里的迎春节目都是早就选好排好的,如今只剩下立春的前一日,从迎春池中取无根水和泥塑好春牛和芒神,由百姓送到县衙安置,然后在立春这日由县太爷住持打春牛的仪式。
初八这日,县里的各级官员都按照品级穿着朝服,坐着各自的轿子,全都摆起仪仗,按照品级高低一路浩浩荡荡地来到城门口迎请芒神和春牛。
芒神和春牛是当地的巧手匠人前一日就做好的,泥胎塑身,彩漆勾画,中空的里面装着五谷杂粮和各色干果。
芒神身长三尺六寸五分,手上鞭长二尺四寸,衣颜和带色都是按照每年的天干地支确定的。
春牛身长八尺,尾长一尺二,绘着各色的图案。
除了前面最大的一个春牛之外,后面还有许多大小不一的,也有用竹篾编织又糊上彩纸的,都是百姓们自己做了来凑热闹的。
齐锦棠下轿后,率领众官员上前,衙役高举仪仗和春字牌,领着迎春的队伍,拥着芒神和春牛到县里的农坛,祭祀芒神和春牛。
上前跪地展开喜报阳春的红贴来报春,听完赞礼官诵读祝词,随后到农坛后的一小块特意开辟的春场内扶犁耕了两垅地,表示代御亲耕,劝民农桑,以迎春气而兆丰年。
最后迎春的队伍把芒神和春牛一起抬到迎春池边安放,等着第二天的鞭春大礼。
荷花白天虽然听见外面热热闹闹的,但是也没顾上问是怎么回事儿,晚上回家见齐锦棠一副疲惫的样子,忙打发人烧热水,伸手接过他的朝服问:怎么,今个儿忙什么了?怎么还穿了朝服出去?明天是立春,南方重视这个节气,有好多仪式,今个儿跑到城门去折腾了一圈儿回来,又到田里去耕了两垅地,回来之后他们硬要出去喝几杯,结果就弄了这么晚才回来。
齐锦棠说着脱掉沾了泥巴的鞋子,伸了个懒腰躺在榻上,有气无力地说,你明个儿忙吗?若是不忙也领着下人出去看看热闹,听说很是热闹。
荷花坐在榻边轻轻给齐锦棠揉着太阳穴,见他很快就睡熟了,忙摆摆手,示意端着水盆进屋的苗儿放轻声音,结果拧得半干的帕子,给齐锦棠擦了脸和手,扯了条丝被给他盖好,也没舍得叫他起来,叫人在屋里加了炭笼,两个人便在外屋的榻上凑合了一夜。
立春这日早晨,荷花刚起身儿理好衣裳头发,马勇家的就进来请示道:奶奶,北边儿立春的时候吃食有啥讲究?还是按着当地的习惯来?说说看当地都有什么讲究?荷花一边往手上擦护手的脂膏一边问。
要不叫刘婆子进来给奶奶说说?马勇家的搓搓手道,奴婢知道得没有她那么清楚。
见到荷花点头,忙招呼在门口候着的刘婆子进来。
回奶奶的话,咱们这儿,立春当日要做春盘春饼送给亲友咬春,春盘里一般都放葱姜、萝卜、时令的水果还有饼饵,讲究一些的还要放各色的炒菜,熏肉、酱肉之类。
春饼就是自家烙的薄饼,吃得时候抹上甜面酱,按照自己的口味夹上各色的菜式放在饼里,然后紧紧地卷起来吃。
另外各家也都会炸春卷儿,亲朋邻里之间也会互相送些讨个吉利。
那就照着当地的讲究准备,既然亲戚邻里之间还要互相送,咱们总不好只收不送不是?荷花吩咐按照最好的材料准备春盘和春饼,要给衙门里的官员家里送去,虽说人家未必会吃别人送的,但是面子上的事儿不能不做。
再按照正常的准备一些送给邻居和县衙里的差役,大家讨个热闹。
这边吩咐完了,齐锦棠也起身儿了,荷花吩咐人摆了早饭,两个人简单地吃过之后,帮他穿戴上朝服,理好顶戴,送他出了内宅的门,这才回来招呼几个丫头道:爷说今日外头热闹,已经打发人在县衙对面给咱们订了个酒楼的雅间儿,让我带你们去看热闹。
几个丫头闻言全都欢腾起来,连声说还是爷和奶奶知道心疼下人,各种好话儿说得跟不要钱似的,赶紧都跑回去换上自己喜欢的衣裳。
荷花让苗儿去请表叔一家同去,谁知道表叔和表婶儿说后面零活儿那边忙着走不开,而且他们也都是见过迎春的仪式,只不过自家不是种地的农户,自然也就没什么重视。
荷花见状便也不再勉强,只领着苗儿、小真和白芷三个人出了门。
主仆四人刚在雅间儿坐定,就听见外面的喧哗声渐渐小了下来,荷花透过雅间儿的竹帘子朝外看去,县衙的仪门大开,大堂前设了一条香案,上面摆着香烛、猪羊、白酒等祭品。
县里的百姓打着彩旗、敲着锣鼓、吹起唢呐都围在大堂外面,齐锦棠面北跪下,作三献酒状。
赞礼官诵读完祝词后,马县丞等其他官员手拿彩杖,肃立在春牛两旁,只听赞礼官高唱:长官击鼓齐锦棠起身用力击鼓三下。
赞礼官接着又唱道:鞭春众官员绕牛走了三圈,摆出牵着春牛耕地的样子,齐锦棠从赞礼官手中接过鞭子,朝春牛的身上鞭打下去。
赞礼官高声唱到:一打风调雨顺、二打国泰民安、三打五谷丰登……最后一鞭用了很大的力气,泥塑的春牛应声而破,牛肚子里事先填满的五谷杂粮、干果枣子等散落一地,官差和百姓们都上前欢呼抢食,都盼着能借此讨到五谷丰登,吉年有余的好兆头。
几个衙役上前用捡起一些春牛的碎片,用彩纸包好,这是准备要送去县里各户官员和有头面的人家以示吉祥。
随后早就排练好的优人,戏子等人都早就装扮好,坐在扎好的花车上,扮演成各色人物,有昭君出塞、学士登瀛、张仙打弹、西施采莲各式各样,随着花车的行进变换造型,还有些花车会沿途抛洒麻子、米、豆子之类,许多孩童都跟着花车一路争抢捡拾,还大声嚷着:春来了,谷满仓。
春来了,田兴旺。
花车的后面还跟着鼓乐班子,吹打得都是喜庆欢快的调子,整个街上都弥漫着一股欢腾的气氛。
荷花只关注地看了前面齐锦棠住持的仪式,到后面开始表演就没什么兴趣了,不过见白芷和小真看得开心,自个儿就坐在一旁喝茶吃了些果子。
等花车队伍都已经走远得差不多看不见了,才对那两个眼巴巴地往外瞅着的丫头说:别探身看了,再探身就要掉到楼下去了。
白芷被荷花说的俏脸一红,赶紧站直了身子挪到荷花身后去了,小真调皮地吐吐舌头:奶奶就会取笑奴婢,奴婢头一次瞧见这样的,多看几眼嘛爷说花车要绕城一圈儿呢,要不你追在后头再看会儿去?荷花笑着打趣道。
奴婢哪里追得上花车啊……小真缩了缩脖子道,奴婢还想回家跟刘嫂子学怎么做春卷儿呢那咱们回去看看,咱们北方立春时候也咬春,不过咱们立春的时候可没有南方这边这么多菜。
荷花起身儿叫伙计结账。
小真一说起做饭就来了精神,掰着手指道:奴婢出来前特意去厨下看了一眼,刘嫂子今个儿准备了好多菜,有豆芽、韭菜、香蕈、洋芋、反正好多呢。
荷花见外面人多,便戴上帷帽才起身儿出门,转弯准备下楼的时候被跑上来的一个人撞了个正着,苗儿赶紧伸手扶住荷花,小真叉腰泼辣地道:这么窄的楼梯你跑什么跑啊?若是把我们夫人撞伤了你赔得起吗?这位夫人,小生鲁莽,给您赔罪了。
撞人的是个年轻男子,白面书生模样,穿了件有些发旧的青色长衫,说话倒是彬彬有礼,一个劲儿地给荷花作揖赔礼。
罢了,不是什么大事儿。
荷花摆摆手说,只不过还劝小哥儿今后莫要这般莽撞,若是撞到孩子或是老者,万一有个闪失就不是闹着玩的了。
荷花说着就下楼去了,小真还有些气鼓鼓地冲那书生瞪了一眼,这才轻提裙摆快步追上了荷花。
手打txt 第三百八十九章 杨梅买卖不好做第三百八十九章 杨梅买卖不好做立春之后天气还不适合马上开始种地,有些农户为了借立春的喜气儿,也套了牛到地里走两圈儿,但是也只是做做样子,春耕还要再过些时日才正式开始。
因着出了正月上面要下来人考察河道的情况,所以县衙里的差役还是都提前忙了起来,街上胡乱摆摊子的每天都被撵走,城里的混混地痞也都被警告不许胡乱闹事,连青楼馆子都被好生儿地叮嘱了一番,县衙内外也被彻彻底底地打扫了一遍,虽説还是青砖黛瓦的阴暗旧房,但是也比之前多了几分干净劲儿。
荷花在后宅却也没闲着,除了打发洪元出去寻个老实有学识的先生到家里来教两个表弟读书之外,还到乡下去寻了几个懂得伺弄果树的老农,在家里花厅架上屏风,荷花细细地问了怎么伺弄杨梅树的事儿,从前期的除草剪枝,到开花挂果,直到后面的怎么采摘都问了个详详细细。
几个老农都不明白县太爷夫人问这些事儿做什么,都只当她是北方人,没见过杨梅觉得好奇,有个老农最后还大着胆子道:夫人若是想把这杨梅树挪到北方去,怕是种不活的,听説北方那边冷得很,冬天都下很大的雪呢老大爷,我不是想把杨梅树挪到北方去,我见咱們这儿漫山遍野的都是杨梅树,咋也没人好好伺弄伺弄,白扔着多可惜啊?你們平时都不去采杨梅吃吗?荷花笑着问。
不瞒夫人説,杨梅那东西不像苹果鸭梨儿似的,那玩意儿娇贵放不住,若是那大户人家有冰窖的怕是还好点儿,不然采多了吃不掉也是要扔的,咱們这儿住在山里,对那杨梅树从小看到老的,到了挂果的时候,小孩儿倒是有爬树去摘了吃的,大人谁还馋那玩意儿。
荷花见他説的跟自己以前听説的也差不多,点点头又问:老大爷,那你們村子里除了你們几位,可还有别的会伺弄果树的人?可有年轻些的?没了。
那老汉叹了口气説,当初我們年轻的时候,河道还没都堵住,城里的东西还能运出去,所以我們这一辈的人还有会伺弄这东西的,因为那时候能卖得出去啊可是最近这几十年,河道都彻底堵死了,没个两三天出不去山,哪里还有人去学这东西,年轻人都上外头赚钱去了。
那伺弄杨梅这活计累不了?荷花闻言便问。
那得看要伺弄多少了,跟种地比到底还是要轻快些的。
老汉被荷花一连串的问题问得有些摸不着头脑。
老大爷,那伺弄杨梅树每年应该从什么时候开始啊?咱們这山上的野杨梅可还能收拾得出来?荷花继续细问道。
山上的那些树?几个老汉面面相觑,难不成县太爷夫人想把山上的野杨梅弄成果园子?可就算是想吃杨梅,到时候打发人去采就也是了,就算县太爷府上人人都爱吃,也不至于能吃那么多吧?不过不管心里怎么,县太爷夫人问了就总还是要回话的,几个人低声商议了几句,年纪最大的一位开口道:山上的杨梅树想要理的话,还是能伺弄出来的,只不过肯定没有自家种的那样成行成列的争气,而且山上的树都没有从小经过修枝剪枝,怕是要长得不太直溜。
若是真要收拾,得现在就去把周围的杂草和树稞子都清理掉,把一些长得不好的树也要砍掉,对一些枝桠太密或者长得太歪的树也要修剪,至于活计量大不大,还得要看夫人想收拾出多大一片。
荷花听了这话轻轻点点头,自己心下思忖片刻道:今个儿可多谢几位大爷了,麻烦你們大老远地过来,还陪着我説了这么多没边儿没沿儿的话,今个儿晌午就在这儿吃顿便饭,我已经吩咐人准备好了午饭,下午有车送你們回去。
问清楚了自己想知道的事儿,荷花回去又把自己这小半年摘抄的书上内容重新翻看了一遍,心里也大致有了些谱儿,心里大致有了两套方案,但是最后还拿不定主意。
晚上齐锦棠回来,两个人一起吃过饭,等丫头收拾了桌子换了热茶上来,荷花大致説了下午的事儿,然后把自己的想法拿出来跟他商议道:我想了两个法子,觉得各有各的好处,总有些举棋不定的,想跟你商议商议。
你平时最是有主意的一个人,倒是难得看到你这么举棋不定。
齐锦棠饶有兴趣地看向荷花,等着她继续説。
一个就是咱們圈出地方,然后雇人来打理,收了果子再找人来加工,这个法子的好处就是什么都能按照我的要求去做,但是太费钱费力。
第二个法子就是贴告示出去,找人自愿去山上开荒伺弄果树,秋天的时候采了果子咱們定好价钱收购,采多少收多少,然后咱們再雇人加工,这样咱們就能少费很多功夫,可是我又担心,清溪县的人都觉得这野杨梅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不知道会不会有人肯去做这件事。
荷花説着忍不住嘟起嘴来,起身儿翻出自己白天算账的一叠纸道,我算来算去,光是竹编和绣品这里,家里已经贴了不少钱进去,若是做杨梅这件事,又要再贴钱进去。
而且零活儿的收益好歹还有建羽哥和大哥那边的保障,而且回收也快一些,杨梅的收益却要等到收获之后,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收的回来的,而且若是做出来的东西卖不出去,到时候……荷花越説越觉得没有底气,虽然自己是为了县里的人日子能好过一些,但是这种自己先搭钱的行为,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些太过圣母或是自视过高了,竹编和绣品好歹还算是谋定后动的,这个杨梅却是着实没有把握,若是卖不出去岂不是白白地往里搭钱。
齐锦棠伸手握住了荷花的手,安抚道:别想那么多,建羽不是也説了,如果做出来的蜜渍果子味道好,他的铺子里就可以直接卖,到时候不就见到回头钱儿了嘛再説谁能説自己做生意都是稳赚不赔的,还不都是有赚有赔的,别想那么多,按照你自己的想法去做就是了,若是当真赔了,就当作咱們捐钱做善事了,也是积德的好事儿不是?有了齐锦棠的宽慰和支持,荷花又重新鼓起了干劲儿,两个人商议了半晌,觉得还是自家雇人从头做到尾比较合适,虽然花销相对要多许多,但是毕竟这样比较好控制,而且第一年还是少开点儿地,试探试探成果和销路再説其他,而且第一年如果做得好,能把销路在外面打开了,这样第二年大家看着杨梅真能赚钱,这样叫人开荒整饬野杨梅,自然就有人会抢着做了。
接下来的几天坐车到附近几处上坡看了山上的杨梅树的情况,叫人丈量了大致的范围,点查了范围内的长得比较粗壮茂盛的杨梅树的数量,一一记录在册,回去后荷花详细比较了几处地方的优劣,最后选定了两块山地作为今年的整饬对象。
为了杨梅的事儿忙了几日,转眼就到了正月十五,荷花干脆也学着小秀,雇了两个厨娘到家里来做了一大桌子的菜,一家七口人在大厅吃团圆饭。
齐永正一家安顿下来已经快十日了,可是齐锦棠和荷花各自都忙,齐永正两口子又被荷花安排了活计,所以这段日子两家人聚在一起的时候其实很少,所以如今坐在一个桌子上总还是有些拘束,尤其是齐永正一家,全都束手束脚地放不开似的。
只有小闺女还稍微活泼点儿,毕竟年纪还小,而且在荷花身边呆了几日,觉得荷花虽然是自己平时看见的大家夫人的模样,但是对自己一直很和善温柔,所以在荷花面前算是恢复了小孩子的性情,不过见到齐锦棠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地紧张,每每跟荷花説话之前,都要偷偷去打量齐锦棠的脸色,见他没有看向这边,才抓紧去跟荷花撒娇两句。
荷花被她这小模样逗得抿嘴直笑,冲齐锦棠打趣道:我记得以前你最讨孩子喜欢了,我那两个弟弟也都喜欢跟在你屁股后面,如今总算是让我找回点儿面子。
齐锦棠扭头看着小丫头问:干嘛跟表嫂説话还得先瞅我?小丫头脸红地瘪了瘪嘴,最后也没説出个子丑寅卯来,一头扎进荷花的怀里不肯再抬起来了。
被她这么一折腾,屋里的气氛也活跃了不少,荷花趁机想起来一件事便説:给两位表弟启蒙的先生已经找好了,是咱們县里的一位年轻秀才,家里条件不是太好,还有个病着的老娘和年幼的弟弟要养活,没钱继续念书只好出来找活计,锦棠已经考较过他的学问了,给两个孩子启蒙绝对不成问题,所以打算先用一年,也能让他能赚几个钱帮衬家里,毕竟是个读书人,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出去找活儿也难,表叔表婶儿觉得如何?不如先叫他来讲几天看看,若是不好咱們再换?手打txt 第三百九十章 顾先生的后顾之忧第三百九十章 顾先生的后顾之忧齐永正两口子都没什么文化,听说齐锦棠觉得那先生的学问不错,自然都是满口答应。
荷花打发人收拾了花园子后面的东院儿,把跟花园想通的门封死,只留下对着夹道和后门的院门,东厢房收拾了做先生的住处,西厢房的楼下撤去隔扇门,布置成了个敞通的大书房,特意吩咐多安置了几套桌椅。
吩咐下去,除了两个表弟每日要按时来读书,其余小厮想要识字,也能在不当值的时候过来旁听。
先生入府的这日,荷花特意领着丫头到后头去进行最后的洒扫布置,顺便想留下看看这个新来的先生到底人品相貌如何。
屋里的家具摆设都擦拭得差不多了,马超快步进来道:奶奶,顾先生来了。
请进来说话吧荷花站在靠近碧纱橱的位置,小真还特意上前半步隐隐护在荷花前面。
没想到等人迈步进屋,双方都愣了一愣,小真抬手指着顾先生道:你、你不就是那天在饭馆儿撞人的书生?顾先生一张白皙的脸庞涨了个通红,连忙作揖道:小生见过夫人,见过几位姐姐,昨日多有冲撞,还望夫人和姐姐们海涵。
荷花见他生得一副文弱书生模样,举手投足也彬彬有礼,人也穿得干净体面,手里只拎着个不大的小包袱,背着一个书箱,看来并没有多少行李。
先生不必多礼,领着丫头来洒扫一下,既先生已经到了,我们就不叨扰了,院儿里安排了一个值夜的叫陈叔,还有个小厮四儿,平时先生有事只管吩咐,一日三餐和夜宵厨下专门有人负责送来,您就踏实住下,只要把两个孩子的启蒙教好,我们不会亏待了先生的。
荷花说罢领着丫头们离开,留下马超帮着顾先生收拾书箱里的东西。
齐鹏和齐松不知是老实惯了还是真心想些本事,每日都老老实实地到书房跟着顾先生识字、背书,小厮里除了马超,就也只有四儿每日都跟着听课,四儿因着本就在先生院里做事,倒是比马超学到得更多些东西。
顾先生似乎也十分喜欢四儿这个孩子,出来进去都把他带在脚边上,平时还会根据四儿的进度给他调整功课,而不是只讲给齐鹏和齐松两个人让四儿随意旁听。
荷花让小真到后面打听了几次,有时候一起吃晚饭的时候,荷花也自己问问齐鹏和齐松的进度,两边儿的反馈都说顾先生教得很好,后来又听厨下的婆子夸顾先生人好,每次吃了饭都会把碗刷干净放在外屋桌上,对她们也都客气有加,荷花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天气一日日暖了起来,屋里的炭笼已经都停了火,厚棉门帘也都换成了单层的薄毡布,虽说还有些春寒料峭的,可院子里几个丫头年纪都还不大,正是爱俏的时候,如今都早早儿地换上了春装,一个个轻纱薄衫的,绣花腰带勾勒出杨柳细腰,在院子里挪步走动的时候裙摆轻摇,或是桃红或是柳绿的,倒真有了几分江南的诗情画意。
每到午后闲暇的时候,荷花就总爱靠在房门口的美人靠上,看着楼下的丫头往来,时不时地说笑几句,给春天并不算太温暖的阳光也添了几分活泼的色彩。
这日荷花跟苗儿对面而坐,笸箩里装着各色的丝线,两个人一边理着丝线一边比划着搭配,打算给齐锦棠打几条新的络子,隐约看着四儿在楼下探头探脑地似乎在往上面看着什么。
荷花也探头往下扫了一圈儿,丫头婆子竟是一个都没在底下,都不知道忙什么去了,便让苗儿下去问问他有什么事儿,可是顾先生屋里缺什么短什么了。
没过一会儿,四儿就被苗儿领着上楼来了,上前给荷花行礼后才有些缩手缩脚地说:奶奶,顾、顾先生……顾先生怎么了,你别着急慢慢说。
荷花见他紧张,放柔了声音问道。
顾先生似乎很惦记家里的亲人,但是又不好跟奶奶提出要回家,这几日没事的时候总是愣神儿,小的是、是想……四儿被荷花的笑容鼓励着说话顺溜了不少,可是到最后还是差点儿咬了舌头。
想让顾先生回家看看是吗?荷花见四儿点头,便扭头问苗儿,爷跟顾先生谈束脩的时候,可说了每月哪几日休沐?苗儿寻思了片刻道:似乎说的是初一和十五,顾先生入府的时候是月底,初一便没回去,说等这月十五一起回家。
荷花算计着今日已经初九了,便对四儿道:你回去跟顾先生说,上次说休沐的事儿,没顾及到先生家中还有老母和幼妹,若是先生愿意,可以把家小一道接入府中居住,这样也方便先生照顾。
四儿得了荷花的话,高兴地连连行礼,下楼的时候还绷着没敢快走,拐了弯儿下去就一溜烟儿地从夹道跑回后院儿,进门就嚷道:顾大哥,我们奶奶说了,上次说每月给您两次休沐,是没考虑到您家里的情况,今个儿让您把家里的老母亲和妹妹都接到府里来住,这样方便你照顾,也免得你总惦记着家里。
顾先生听了四儿的这话却并没有露出喜色,反而微微蹙起了眉头,伸手在四儿的头顶摸了摸道:我知道了,我去前面跟奶奶谈这件事。
说罢理了理衣裳,便穿过夹道来到主院儿,劳烦门口的婆子进去通报,而后跟着出来迎他的小真穿过回廊进屋。
屋里主位前面摆了一架纱屏,没让他多等,荷花便从屋里出来,隔着纱屏跟顾先生互相见了个礼,率先问道:先生前来可是有事?是两个弟弟读书不用功还是府里下人照顾不周?回夫人的话,两位表少爷虽说启蒙较晚,可都是渴学之人,读书很是用功,夫人放心。
府中照料十分周到,顾某愧不敢当,听四儿说夫人还要将家母和舍妹接入府中,万万不敢受次大恩。
顾先生一直没有落座,一番话说完躬身向荷花行礼再次推辞道。
顾先生莫急,四儿年纪小,人情世故懂得不多,听话传话儿怕是也难以意会言传,不如先生听我说几句,看看能否接受再行定夺可否?荷花似乎看出顾先生又急于推辞,抢先开口道,我的意思是,顾大娘身体还不好,独自一人带着**在外生活着实不便,且不说吃穿住得如何,光是出门就已经很是不便。
如今后面东院儿只有先生一人住着,屋子白空着也是空着,若是先生将顾大娘和顾姑娘接过来一起住,便把东院儿的小厨房重新开火,你们一家单独开伙,不走家里的厨房。
若是采买方便,就每月给先生补些银钱,毕竟说好的是管吃管住。
若是采买不便,就让厨下采买一起买回来,每月交几个银钱,不知道我这样的安排,先生可还满意?顾先生听了荷花这番细细解释的话,刚才心里的疙瘩不知不觉就被抹平了,自己思索片刻,也觉得荷花说得有理,寡母领着**在外面过日子的确不便,东院住了自己也的确没法儿再安排别人,自己卧室对面就一直空关着,如果能在后院儿自己开伙,自己出去买菜抓药的时间还是有的,母亲和妹妹做饭炒菜也还是能做得起来的,便也很顺当地从心里接受了荷花的这个意见,拱手对荷花道:夫人替小生考虑得周到,千恩万谢无以言表,一定尽心竭力教导二位表少爷,买菜做饭我们自己都能做好,至于夫人所说的贴补饭菜钱可万万不敢收,只要家母和舍妹能在贵府容身,已经足以抵过银钱万千。
既然先生坚持,我也不好再劝,先生带几个人回家帮着收拾东西,吃穿用的都搬过来就是,房子若是租的便退了,若是自家的找牙纪租出去也好有个贴补。
荷花关心了几句,就也不再细问,让四儿跟后面两个粗使的家丁跟着顾先生回家收拾,自己打发人把东院儿另一间房收拾出来,又给小厨房备下薪柴,油盐和各色调味,准备了米面各一袋,又放了些蔬果和腌菜,见都收拾得差不多,这才让下人都散了,嘱咐以后到东院儿都要留神,只往西屋去听课便是,莫要乱跑冲撞了人。
因着有了女眷住进来,便也不好只留着四儿忙里忙外,便让四儿只管了书房和小厨房这一块儿,又拨了个十三岁的粗使丫头到后头帮着照顾顾老太太和顾家姑娘。
晚饭刚吃过,顾先生就带着老母和幼妹入府了,按着规矩到主院来见齐锦棠和荷花,顾老太太一个劲儿地千恩万谢,顾家姑娘也是文文弱弱的,说话谈吐不俗,看来也是识文断字的,只不过身量瘦小,让人看着忍不住心生怜惜。
=======》《===== 章推的分割线 =====》《=======《倾城烙》——陌洛殇颜——小羔羊重生美杜莎,是复仇,还是救赎?《这个丫头太**》——梅色无边——俏皮丫头PK傲骄公子,一对欢喜冤家的悲欢离合,一个卑微女奴至郡主的华丽成长史。
手打txt 第三百九十一章 防人之心第三百九十一章 防人之心顾家三口人都是十分懂得分寸的,凡事宁可自己受委屈也不愿给别人添麻烦,顾老太太看见小厨房准备的米面蔬菜,问了儿子听说都是东家准备的,坚持找到荷花要把银钱给上,说不然自己是怎么也住不下去的。
荷花原本准备的时候也没想太多,见顾老太太和顾先生都是这样的态度,便痛快地让丫头收下了银钱,然后又按照米面的平价找了银钱给老太太道:老太太,您处事儿让人佩服,我也尊重您的坚持,只不过这米面都是自家的俸禄,我家人口少也吃不掉,您出钱买自然得给您平价,可不能按照米粮铺子的算。
咱们以后一码归一码,这回就这样儿了,以后从厨下拿了什么就只管记账,月底从顾先生的束脩中扣便是。
送走了顾老太太,齐锦棠从书房过来同荷花商议道:上次你不是去看了山上的杨梅,有一块地的位置不错,另一块有些太偏远,能不能再选一块在河道边儿的?荷花闻言顿时明白了齐锦棠的意思,笑着问:怎么,齐老爷也开始会做这样的面子功夫了?不管怎么说都是对县里好的事儿,上头要来人查看河道,多给人家看看这些好事儿,说不定还能顺利些。
齐锦棠也不反驳,微笑着点头说,官场毕竟是官场,独善其身固然要紧,可也不能半分不知道变通,那岂不是变成了呆子。
荷花已经把桌上的地图铺开,伸手在几处山头依次点过问道:这几处都是临河道的,你看看觉得哪处合适?齐锦棠上下比量了一下,回忆着早就看熟的河道图,最后选了一处位于主河道附近的林子道:就这里好了,你招人清林的时候把靠近河道这边的杂草也清一清,但是莫要太大声张。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荷花满脸我办事你放心的神色。
跟齐锦棠商议妥了这件事,次日荷花便把事情提上了日程,这回没有麻烦差役,直接在做零活儿的院子里告诉来接活儿的人,让帮着到处传扬传扬,看看谁家想来做这个活计,就到这儿来报个名儿,等人手差不多了就开始干活。
荷花本以为这种清林的事儿,来找活做的肯定是男人居多,毕竟这种活计虽说算不得太累,可是也绝不轻快,没想到来报名的大多都是些身材结识的中年妇人,偶尔见到一两个男人,要么是身子骨算不得太好的老爷子,要么是身材瘦弱的青年。
苗儿见荷花皱眉就凑上来劝道:奶奶,咱们镇上的青壮年本来就少,能有膀子力气的早就出去讨生活了,哪怕是去码头卸货,也比闷在城里吃不饱饭的强,虽说这几个男的瘦弱了点儿,但总比没有的强不是?罢了,这样细胳膊细腿的还不如没有,不然万一在山上摔了绊了的咱还得找大夫给看病。
荷花从二楼看着下面,不由得直皱眉头,听了苗儿的话连连摇头,倒不如都雇那些粗壮的妇人,这样我闲来无事也能去逛逛,看看情况什么的。
说到这儿,荷花忽然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轻声对苗儿道:以前在家还总去地里忙活忙活,哪怕是搬到城里了,院儿里也还种着点儿东西,如今整天圈在家里,我都快别闷死了。
奶奶如今身份不同,自然不能跟以前那样,不过若是偶尔去外面走走倒是也不碍的,南方这里风气比咱们北边儿开化,县衙里那些大人家里的夫人,也经常相约出去逛逛的,咱们县城里还有个专门招待女眷的馆子,这些夫人、太太们总是相约在那边聚聚,说话儿听戏之类,如今天气暖了,怕是也快要开始了。
苗儿把自己平素听来的一些东西说与荷花知道。
说罢下楼传了荷花的吩咐,刚要上楼就被齐永正拦住,说想要见荷花问些事情。
苗儿回了荷花忙把齐永正迎进屋,荷花起身儿行礼问:表叔有什么事儿吗?荷花,最近咱们这儿可是收回来不少成品了,都在楼上屋里堆着呢,钱可是都一分不少地给出去了,原本大多数人还是看看热闹,如今见别人都挣钱了,咱们给钱又给得痛快,来领东西的人可是越来越多了,虽说后面来的都开始收押金了,可还是架不住这铜板往外流啊齐永正这几天看着院子里来来往往热闹得很,但是荷花却又不往这边花心思,自己两口子帮衬着管事儿还勉强能搂得住,可这东西要卖去哪儿自己却是半点儿不知,每天光看着钱流水儿似的往外花,却始终瞧不见进项,不由得心里没底儿,尤其是这些日子眼瞧着荷花最开始取银子换的几箱子铜板都快用得见底儿了,心里越发跟长了草儿似的,今天正好见荷花在这儿,就忙不迭地过来打听情况。
荷花这些天确实没往这边走心思,没想到生意还挺红火,到两边库房查看了里面的东西,又看了账本上的书目,自己拨着算盘算了个大致的数目,这才点头吩咐跟在身后的洪元道:铜板不够你再去换两箱子,如今这买卖开了个好头儿,大家刚对这事儿有些信心和信任,不能就这么中途断了,至于这些东西,你们今天就归置归置,该怎么捆车上的捆车上,该装箱的装箱,都仔细些小心别磕碰了,这可都是要拿去换钱的。
是,奶奶放心,小的一定看紧了他们。
洪元点头应诺道。
齐永正闻言心里思索了片刻,难得地主动开口要求道:荷花,我跟着洪元一起去吧,我走南闯北的走惯了,路上有事儿还能有个照应,这些东西都是我们两口子收进来的,我跟着点儿心里踏实。
荷花也没多想,见齐永正主动揽事儿,只觉得他是一心帮衬自家,虽说觉得他家能在生意上有所帮衬自然是好事儿,可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表叔,从咱们县里出去可都是山路,这马车再怎么好它也颠簸,万一累着您可怎么是好?有啥累的,以往我们各处奔波的时候,还不都是靠着两只脚走出来的,如今坐着马车还有啥可嫌弃的。
齐永正搓着手一脸憨厚地说。
那就得劳烦表叔了,洪元也是头一遭自己出院门办事儿,表叔凡事多提点他。
说罢又扭头对洪元道,出门在外凡事小心,有什么事儿都听表叔的安排,打尖儿住店的都别只顾着省钱,一路上要好生照顾表叔,听到没?是,小的一定伺候好表老爷。
洪元也躬身领了。
齐永正在家也没什么脾气,又本身就是苦人儿出身,跟家里下人也都有许多的话题,平素虽说都表老爷、表老爷地叫着,却也都是打成一片,这回听说是跟表老爷一起出门,自然也不觉得是什么为难的差事,高高兴兴地答应了下来。
荷花回房之后写了封给博荣的信,思忖了半晌儿到底还是没给孙建羽写信,只在给博荣的信里带过几句让转达问候,又让苗儿收拾了些最近给宝儿和栗子做的衣裳、各色用物,也都用箱子装好,并那封信一起放进去,然后取了个锁头把箱子锁好,晚上叫了洪元进来,钥匙和箱子一并交给了他,交代清楚一定要交到博荣手里。
之后荷花又拿了些散碎银子给洪元交代道:卖东西的契约都在大哥手里,你们到那边之后把马车存在城外,让车夫好生看着,你们只管进城把东西交给大哥,告诉他货在哪个城门口便是,其余的事儿大哥看了信之后自然会处置。
小的记住奶奶的吩咐了。
洪元把几个要点重复给荷花听了一遍,确认都记明白了,这才准备请安了告辞出去。
齐锦棠本来坐在桌前看书,这会儿却忽然抬头道:洪元,给你的钥匙贴身收好了,这件事别跟表叔提,也别经他的手,到了那边大哥自然会都安排好的,大哥若是交代你了什么事儿,也把嘴巴关严实了,别随便嚼舌。
洪元平时都是在宅子里听荷花的吩咐,没跟着齐锦棠出去过,往日见齐锦棠都是个和善的笑模样,从来没有遇到这样疾言厉色的时候,弓着身子连连发抖,一叠声儿地应诺道:表老爷是主子也是客,小的明白谁是主子,心里嘴上都知道分寸,爷只管放心。
看着洪元脚步匆匆地忙不迭地退了下去,荷花端了茶盏上前道:今个儿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对表叔一家也多加提防起来?我看着表叔倒是一心一意地想要帮咱们分担的样子。
齐锦棠微微沉吟,低声道:害人之心咱们没有,但是防人之心也不可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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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打txt 第三百九十二章 林间的贵妇会第三百九十二章 林间的贵妇会【第三更】荷花新院子里开的竹编绣品生意本来就在不大的县城里闹得有些惹眼,这会儿又开始招人上山清树林子,又都选的是女人去干活儿,县城里的人茶余饭后都少不得拿这件事儿嗑牙,各种有根据没根据的小道消息满天乱飞,县衙几位大人的夫人偶尔凑到一处也免不得嘀咕几句。
要我说,肯定是在北方呆惯了,以为这南方的土坡子也跟北方的深山老林似的满地是宝呢马夫人一手挥着帕子,一手举着团扇遮住口鼻,这开春儿的时候最是烦心,风一吹就都是毛毛,小虫子也越来越多。
开了春儿才能让夫人穿着合身儿的春裳,不然裹得滚圆的谁稀罕出门。
华娘子笑着讨好道。
刘推官的夫人坐在一旁的美人靠上,只怔怔地看着院子里早开的花儿,也不知道是在寻思什么还是压根走神儿了。
也不插话也没个反应。
王夫人上前推了一把嗔道:叫你出来耍是为了松乏松乏,你这可倒好,看见这满园*光,被迷去了心神儿不成?马夫人闻言搁下手中的团扇,用帕子掩嘴咯咯笑着娇声说:怕是春天来了,心思也活泛了,看着春色正好就神荡魂游去了吧园子里的几个人都不是未经过事的女儿家,听到马夫人这种半荤不素的话都闷声笑了起来。
刘夫人回过神儿来用力舒展了一下肩膀,懒洋洋地说:这大好的*光,这午后的大好辰光,正是补眠的最好时辰,你们倒是有精神,坐在这儿扯些不咸不淡的话。
我听说齐夫人找人在山上开了两片林子了,左右在那边干活儿的都是妇人,若是真有兴趣,咱们坐轿子过去看看不就是了。
这个话一出口,顿时赢得大多数人的赞同,只有马夫人略有些娇气地说:那种荒山野岭的,若是遇见个山贼强盗可怎么是好。
马夫人,华捕头的娘子可还在这儿呢,您这么说,岂不是说华捕头做事不力,让人出了城门就能碰见强盗山贼,那清溪县哪里还住得了人。
王夫人抿嘴笑着,语气不轻不重拿捏得刚刚好,若是过头了些,就会让人觉得是有意而非玩笑,若是没有拿捏到尾,就只会让人笑闹两句抛开不理。
所以她这话说得恰到好处,惹得其他几个人嘻嘻哈哈地笑闹,却让马夫人一瞬间沉了脸色,笑容随即又挂回了脸上,笑得毫无芥蒂地就好像一开始就是这般似的,拿捏了个姿势才说:既然你们都想去看看,我就也舍命陪君子,是好是歹的也不能自己回去不是?几个人说是风就是雨,从马家的花园子里出来,直接都坐上自己的马车,各自领着随从丫头,一路招惹眼球地就朝城外去了,引得许多无事闲逛的孩子也都在后面远远地缀着,想要跟出去看看能有什么热闹。
许多喜欢嚼舌的老婆子虽说也都抻着脖子往马车远去的方向张望,好像脖子伸得越长越能多看到些东西似的,然后直到看不见了才转脸过来吹嘘自己都看见了什么,是什么东西,为什么要摆这种物件儿之类的话,各种莫须有的东西经过她们的嘴都变得有鼻子有眼儿,甚至说得绘声绘色,简直就像是亲眼所见、亲耳所闻似的。
荷花这会儿早就在山地里了,虽说这里的山林不是她熟悉的地方,但是泥土和树木散发出来的只属于春天的清香,还是让她似乎瞬间回到了小时候的田间林畔,呼吸间都是这样自然的味道,清新而没有任何杂质,吸进肺里都有种特殊的清透感,深呼吸几口就像是能把自己身体内的杂质都排出体外一般。
她在车内就早脱去了春裳的纱织罩衣,换了件方便活动的半臂夹袄,头上也没戴什么饰物,只用个银簪子固定,远远看去就像个平常人家的小媳妇。
站在一块较高的土丘上,看着不远处十来个健壮妇人手脚麻利地清理树间的空地,她们全都穿着粗布的衣裤,腰间系着束裙,这会儿为了方便干活儿,束裙的裙摆都被扯上来掖在腰带里,裤腿也都用束带紧紧地扎起,免得林间的虫蚁有机会钻进衣裳内。
十几个人分作了三班,前面几个用砍刀把较高的杂草和稞子砍倒,后面几个人把砍倒的东西都及时抱走,最后的几个人抡着锄头把较矮的杂草锄掉,顺便翻翻较为表层的土。
荷花正看得起劲儿,脑子里想着小时候家乡开春种地时候的场景,就听见远处有噪杂地声音传来,扭头向声音的方向看过去,被树木当着也看不清楚,便打发小真绕过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不一会儿小真提着裙摆飞快地跑回来道:奶奶,奴婢看见带着县衙里几位大人家中徽记的马车正往这边儿来呢,跟车的大多是丫头婆子,应该是几位夫人过来看热闹的,奶奶赶紧回车内换了衣裳再出来吧不碍的,我这衣裳有什么不好?荷花扯扯身上还八成新的夹袄,这做了之后还没穿过几次呢半臂到底是居家的衣服,上不得台面见不得客的。
小真忙劝道,见荷花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心道苗儿姐姐今日怎么偏生没有跟来,她说话好歹奶奶还听几句,自己却是没有这样的本事。
荷花像是瞧出了小真的腹诽,伸手拍拍她说:她们又不是到咱家来做客,我得穿戴整齐出去以礼相待,咱们这是在山里干活儿,干活儿就得有干活儿的样子,穿得绫罗绸缎的像什么样子。
话音刚落,第一辆马车的车头已经从林子后面绕了出来,不多时几辆马车就陆续在路边选好了停放的位置,私下搜罗些杂草放在马匹面前,几位穿着绣鞋长裙或是罩衣的夫人在这林中可都是遭了罪,绣鞋高底儿不便走路,长裙更是容易被树枝刮蹭,春裳罩衣的那层薄纱根本挡不住林中凶猛的蚊虫,惊叫声此起彼伏,不一会儿几乎每个人的脸上身上都或多或少地鼓起来几个又疼又痒地大红包。
马夫人的娇声尖叫在众人中十分具有分辨性,荷花赶紧叫小真给大家分发驱蚊虫的花露水,又重新在脚边点燃熏蚊虫的艾草,招呼大家到这边树下来,不要乱走乱动,反倒更容易招惹虫子。
几位夫人终于狼狈不堪地在荷花身旁站定,马夫人一边整理衣裳一边不乐意地抱怨道:我就说这种地方来不得,瞧这荒山野岭的,哪里是我们这样身份人应该来的地方,地上脏乱不堪的,虫子又多,这可怎么呆人。
她伸手扯平身上的罩衣,却一下子把衣摆挂在个低矮的小树根杈上,用力一扯自然是撕了条口子,这下可就越发气恼起来。
荷花赶紧出言安抚道:好了,莫气坏了身子,你们过来怎么也没提前打个招呼,我叫人收拾出来块儿干净的地方招呼你们,这弄了个措手不及。
你们穿得绫罗绸缎的,又都不方便活动,到这林子里来本就不便,咱们还是出去到路边说话吧我们也就是在家闲着没事,本来是在逛园子赏花,可实在是闲得无聊,正好想起你在这边忙得得不出空,我们便来找你耍耍。
刘夫人提着裙摆小心翼翼地上前几步,伸手搭在额前挡住耀眼的阳光,朝不远处干活的人张望,又看了看身边的杨梅树,拍拍树干回身问荷花,齐夫人花力气整饬这荒山野地的,难不成就是为了吃几个杨梅?我以前在家的时候就喜欢弄蜜渍果子,如今到了这边,看着漫山遍野的野杨梅都没人采,让人心疼的慌,就开始瞎折腾起来。
荷花笑着答话,北方没有杨梅,以往都没见过这东西,可寻思着都是果子,该也是差不多的,到时候我多做些给你们每家都送去些。
那敢情好刘夫人抬手掩口,眼神儿在几个人身上扫了一圈,我这人就好口吃,只要是有好吃的我从来都是来者不拒的。
王夫人的目光却有些闪烁,隐蔽地朝华娘子使了个眼色。
华娘子很是见机地上前几步,满脸满眼挂着羡慕地说:这两个月春寒料峭的,我们都还在家里躲懒,只有齐夫人贵人事忙,年后又是竹编又是绣品,如今又是杨梅,今年怕是要入账不少吧?华嫂子这话说的可是冤我了,别说是赚钱,如今那竹编和绣品都一个劲儿地往里赔钱,好几箱子铜钱抬进屋,很快就都被散了出去,花钱如流水一般。
这不,我见东西积压的多了,便打发人拉去我大哥那边卖掉,他在哪儿好歹能帮衬点儿,我不求能赚钱,只盼着别赔的太多就好,我家爷只给了我这些钱让我折腾,若是一下子就赔光了,那我都不好意思再开口。
荷花眨眨眼睛,半真半假、煞有介事地说道。
=======》《===== 章推的分割线 =====》《=======《喜嫁》——琴律——穿越入梦,一梦成真,圆前世之憾,谱今生荣华,若有阻拦者,鸡毛掸子伺候《带着庄园去古代》——伊人花开——族斗只是下午茶,商战仅需抬抬手;带着庄园去古代,万亩花间有喜事。
手打txt 第三百九十三章 杨梅的后续效应第三百九十三章 杨梅的后续效应【第四更】马夫人顿时笑弯了腰道:哎呦,齐夫人可真会开玩笑,齐大人对夫人好可是全县都知道的事儿,别说夫人不过是想花钱弄个小买卖,就算是开个酒楼银号,齐大人都不能说出个不字马夫人,你当我家爷是你们老爷呢?我们年轻家底儿薄,我又是个不会过日子的,别说是酒楼银号,就是个当街摊位我都买不起。
荷花笑着搭了句话,不等别人再说什么,就朝干活儿的那边挥挥手扬声道:干了半天都歇会儿吧,路边的桶里有糖水,要喝的自己去舀。
要说,齐夫人可真是心善的人,且不说这竹编和绣品帮了多少人能赚几个零钱贴补家用,就说这招人干活儿自己还荒山野岭陪着,还惦记着时间久了得让歇着,还给预备糖水,可真是难得见到哪家招工这么周到的。
华娘子巴结地一个劲儿夸赞道。
心善当不起,只不过打小从苦日子活过来的,自己受过穷就知道那是什么滋味,自然也就能多几分体贴罢了。
荷花自嘲地一笑,我也不是什么圣人,你们也用不着只捡好听地跟我说,只要别背后说我憨,嫌我傻就好了。
这怎么可能。
王夫人讪笑着摆摆手,然后装作扭头去看另外一侧的景色,这话她背后还真说过,但那只是在自家屋里跟自己男人说的,总不能自家还能出了内鬼不成,但就算荷花是歪打正着,她也忍不住有点儿被没防备道破的尴尬。
几个人胡乱扯了几句就都想赶紧回去了,毕竟这种破落的偏僻地方,不是谁都像荷花一样打心里觉得喜欢的,但是荷花一直没开口劝她们回去,几个人都觉得是主动过来的,呆了这么一会儿就走也不好意思开口,只能浑身不自在地继续遭罪。
最后还是马夫人头一个忍不住了,随便找了个借口道:哎呦,这艾草也不管用啊,我怎么还是觉得有虫子啊,我可是受不住了,你们慢慢在这玩儿,我得先回了,这新做的罩衣就扯了个口子,我怎么就这么背……嘴上嘟嘟囔囔地,脚下已经朝马车那边走了过去。
剩下的几个人见总算有人挪步了,都一股脑地跟荷花告辞,恨不能脚不沾尘地飞回马车里去,偏生刘夫人却说自个儿回去也没事做,倒不如在这儿呆会儿。
其余几个人谁还顾得管她,都自顾自地赶紧让车夫赶车离开这个让人浑身发痒的鬼地方。
荷花觉得刘夫人特意留下来应该是有话要说,所以她也不急,只清闲地看着干活儿的妇人们歇够了时候,又都扎紧绑腿,掖好裙角,钻进林子里继续开始干活儿。
看看她们,就觉得人活着真的挺简单的,每天就是干活儿,赚钱,为全家的吃穿忙活,然后每天晚上累得躺在床上呼呼大睡,一夜好眠,第二天继续这样的奔波劳碌……跟咱们比比呢,吃穿住自不必说,咱们出入还有人伺候着,还有人给磕头行礼,可这一天天满腹心思地过活,却觉得倒不如这样身上的累来得干脆踏实。
刘夫人忽然开口感慨道。
荷花没想到话题一下子变得这么哲理,低头看看自己早就被养得白嫩的手,伸到刘夫人面前道:你瞧我的手……刘夫人低头扫了一眼,有些莫名地说:白嫩细滑,纤纤细指……我是正经穷人家的孩子,从小家里睡土炕,住土坯房,从祖宗根儿上捯都是土里刨食儿的。
我小时候钓鱼、挖野菜、摘野果子、插苗、翻地、锄草、秋收……什么活儿没做过,直到前两年家境才稍稍好起来。
荷花又低头看看自己的手,可你瞧我的手,这才将养了两年,就把以前那些干活儿的茧子、粗皮全都消磨光了。
说到这儿荷花扭头看向刘夫人,如今让我再回去种地吃饭,我能捡的起来,毕竟我丢下的时间短,而且我还年轻……她后面的话就没有再说出来,但是意味已经很明显了,刘夫人比自己享受的年头多,年岁也越发的不饶人了,即便是嘴上说羡慕这些仆妇,又能有什么实际的意义。
你倒是看得开。
刘夫人沉默半晌后忽地一笑,倒是我无病呻吟了。
身子累了心就松快些,心累了身子就娇贵些,其实人生在世,总是要受些累的,不然怎么能感觉到自己还活着?荷花说了句以前不知道哪里看来的话,只想起个大概意思,也不知道说得对是不对。
刘夫人听了却是连连点头,这话说的通透,身和心都不累的那是猪猡,是被养着送死的命。
小真见两个人在树下你一句我一句倒是聊得热络起来,看来刘夫人一时半会儿是不会离开,便到后面的车厢内搬出两个小绣墩,寻了处干净实承的地面摆好,复又端出茶来。
在树荫下坐好,轻啜着杯中的香茗,看着阳光透过叶片洒下细碎的光点,轻轻地落在人的手上、身上,感受不到阳光的热度,但是那点点跳动的金色斑芒,远处干活儿发出的窸窣响动,给宁静得不现实似的午后时光添了许多欢愉和实在。
荷花深吸了一口茶香才问:刘夫人平时最是沉静的一个人,怎么今个儿说了这许多似禅非禅的话。
一时感慨罢了刘夫人的神色间有些恍惚,但是很明显她并不想说起这个,很快就转移了话题道,你这两片杨梅林子,真的只是为了做蜜渍果子?这是自然,这种事儿到时候大家眼睛都看着,我何苦撒这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谎。
荷花挑挑眉毛很轻巧地说道。
听说最近上头要有人来查看咱们县河道的情况?刘夫人立刻就转了话题,但是看似毫无联系的两个问题,其中暗藏的关系却是两个人都心知肚明的。
当初我最慌乱无助的时候,是你帮我指点了迷津,我还以为咱们两个之间用不着这么生疏绕远才是。
荷花叹了口气说,我没撒谎,这杨梅林的事儿,我去年来的时候就开始在脑子里考虑了。
荷花看着面前十几棵周围都被清理干净的杨梅树,微微眯起眼睛看向树梢,忽然也转了个毫无关系的话题,你知道小时候我爹娘总说我是什么吗?刘夫人有些好奇地挑眉看向荷花,眼神中满是询问的神色。
我爹娘总说我财迷,家里其他人应该也这么说过。
荷花说起小时候的事儿,眉眼顿时弯了起来,似乎想要挡住从双眸中流露而出的满满幸福,那时候我娘生娃儿,家里连口荤菜都没有,冰天雪地的,我领着几岁大的弟弟去江边砸开冰窟窿钓鱼,然后去换了猪蹄儿给我娘吃,还差点儿被卖猪肉家的卖去做童养媳……小时候真的穷怕了,我哥说我看见什么都得掂量掂量能不能卖钱,如今日子虽说好多了,可这毛病却是改不掉了。
荷花见刘夫人听得入了神儿,伸手推了她一把说,你听了可不许笑我。
我来这儿的路上就看到这些杨梅树,后来又问了些当地人,说是野杨梅树,结的果子能吃,但是因为出山不容易,根本运不出去,所以只能年年等着落完烂在地里。
我那个时候就想啊……这可是好东西啊,如果能把这个弄成可以放好多天的吃食,那不是就能运出去卖钱了嘛所以你今年就想试试?那是自然,什么东西不都得做了才知道,脑子里再怎么想也不可能变出钱来。
荷花说着又柔和了神色,我家爷当时跟我一起知道的杨梅的事儿,他那时候就想,他既然到这里为官,就一定要整饬河道,修整道路,让山里的东西能运到外面去。
如今他已经初有眉目了,我自然也不能被他拉下不是。
刘夫人怔怔看着荷花那种打心里焕发到脸上的幸福感,睫毛忽闪两下,泪珠就不受控制地滚落了下来。
荷花赶紧扯了帕子去给她拭泪,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有些无措地说:这、这好好儿地是怎么了,可、可是我说错了什么……刘夫人一把拉住荷花的手,垂泪道:不碍你的事儿,只是我自个儿伤心罢了……他不得意的时候盼着他能得重用、扬眉吐气、一展才华,可如今他真的得了齐大人的重用,不那么醉生梦死了,他却不再如以前一样,只属于我一个人了……听了这话荷花顿时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看来又是很多官宦人家都难以避免的纳妾事件,世上应该没有任何一个女人能够真心对待丈夫枕边的其他女人,但是在如今这样的时代,这却是一枚女人不得不含泪和血吞下的苦果,哪怕痛彻入骨、哪怕苦得心寒,却还要表现出自己的大度和理解。
荷花知道刘夫人对这些比自己还要清楚得很,她说这些话也不是为了让自己开导劝解,她这是想找个能倾诉和流泪的对象,把自己心里压抑不住的负面情绪发泄出去,然后再擦干眼泪,敷上脂粉,回去继续扮演那个大度完美的正室夫人。
她用力回握住刘夫人的手,将她拉到自己怀里,让她泪湿的双眼能够埋在自己的肩头,轻拍她的后背道:哭出来就好了,日子还不是得过。
刘夫人断断续续地哭了小半个时辰,荷花保持这个姿势坐得都有些身子发僵,但还是尽量轻柔地拍着她的后背,努力安抚她的情绪。
最后她终于重新坐直了身子,两只眼睛哭得水蜜桃儿一样,红肿得根本不是脂粉能遮掩得住的。
荷花打发人去最近的药铺买了些清热消肿的药膏,轻轻涂在刘夫人的眼圈周围,让她自己小心地揉揉,然后自己把她送回了刘府,下车前给她双眼上系上一条丝帕,对刘家下人说是在林中被蚊虫叮咬所致,已经擦过药膏,明日应该就能消肿。
县太爷夫人坐车把人送回家来的,还亲自下车解释并一路送回房中,还坐在床边说了半晌的话才走,刘夫人身边的人完全没有对荷花的说辞表示怀疑,反而全都为自家主母有这么个关系好的靠山觉得高兴,似乎连进进出出做事都觉得更有精神劲儿了。
几日之后,刘府也雇了几个人在挨着荷花开的林子边上又清了一大片杨梅树林,这回县城里的各种传言越发多了起来,毕竟以前只有县太爷夫人在张罗,大家还都是观望状态,如今又添了个刘大人,不管聪明的还是蠢笨的,全都开始觉得这其中肯定有什么关窍,不然怎么会惹得这些做官的都不惜费人费力。
此例一开,县里顿时掀起一股清林的热潮,许多人闲着无事也学着荷花的样子上山开荒收拾杨梅树。
齐锦棠对这件事既不鼓励也不反对,见人果然越发多了起来,便只是发告示宣布,所有私自开垦出来的山地头一年不收各种杂税,第二年还想继续做这个营生,就要跟官府签订五年的契约,按照耕地税的一半缴税,契约可以转租也可以续租,就如同田地一样。
城里城外顿时对这件事热议纷纷,一些有脑子的人就开始琢磨这件事的利弊,大多数都觉得,跟着县太爷家干活儿,总归不会吃亏就是了,于是很多稍微有些能力的人家,都开始到山上去圈地或者干脆给些钱就霸占了老百姓自己辛苦开出来的山地,一时间闹得县衙也开始不得安生=======》《===== 章推字数不收费的分割线 =====》《=======推荐沈瑞雪童鞋滴温馨种田文《田园喜乐》投生农家,养父养母视如己出,小日子清贫却温馨。
怎奈,极品亲戚一箩筐,家长里短是非多。
还有极品生母,坑爹未婚婆家火上浇油我呸我家的日子我们自己过,发家致富请别眼红退亲算个啥,好夫君是靠养成滴农家妹子就是要幸福幸福PS:女频首页PK榜有书名,点击书名直接到达,也可直接搜索书名~手打txt 第三百九十四章 茉莉花球第三百九十四章 茉莉花球处理过最后一份公务,齐锦棠推了马大人去喝酒的邀请,换下朝服,穿上家常的衣裳,只领着马超到街上随便走走。
虽说清溪县并不宽裕,但是江南毕竟是鱼米之乡,再穷也没有北方那种乡下地方的困苦模样,街上还是热热闹闹的,各种买吃食的摊铺前面也都还算是人头攒动,都是些自家做的吃食,汤面汤年糕之类的,几个铜板一碗,可以再加一个铜板的腌菜,或者加两个烧饼之类,端回去全家一起就能吃一顿有干有稀的宵夜。
马超见齐锦棠盯着吃食摊子,知道荷花每天都会特意准备宵夜的,所以齐锦棠不可能眼馋外面的吃食,肯定是把心思又转到了其他事情上,便揣摩着他的心思道:爷,南方有句话叫做‘家无隔夜钱’,大多都是有钱就花,兜里搁不住铜板。
您瞧如今的夜市热闹,这都是要开到后半夜的,这些收摊儿后也就大半个时辰,天蒙蒙亮的时候,早餐摊子就又都摆出来了,连洗面水,澡豆,毛巾都有得卖,若是有人玩儿得不想回家,在街上逛一夜也不怕没地方呆、没东西用。
齐锦棠从没在那么晚出来过,所以没想到清溪县这里也有这么丰富的夜间消遣,一边听马超说话,一边又朝前面逛过去。
这位爷,买几串儿***吧,这都是刚采下来的,这会儿还是花苞,回家喷上点儿水挂在帐子里,夜里就都绽开,早晨醒来以后入眼是一簇簇的花,满屋子的香气,家里夫人一定会喜欢的。
一个十岁出头的小姑娘,肘弯处挎着个精致的竹篮,里面整齐地放着被串成各种形状的***,有手串、花球,甚至还有精巧的戒指、耳坠子。
小姑娘口齿伶俐东西又精巧讨人喜欢,齐锦棠看着篮子里的东西,寻思着荷花看见肯定喜欢,又想着她得了东西都少不得要惦记别人,干脆把十几个花球都买了下来,又挑了几条手串,塞给小姑娘五十个钱儿,然后捧着东西打道回府。
荷花没想到在古代这种地方,还能体会到被人送花的幸福,忙弄了些清水掸上去,在衣襟儿上缀了个花球,腕子系上手串,然后取了五个花球吩咐苗儿挂在帐子的四角和中间,余下的又吩咐小丫头们,给表婶儿家的小丫头和顾家姑娘分别送去,剩下的几个手串分赏了屋里的丫头,一时间屋里弥漫着淡淡的***香,屋里几个人也都喜气洋洋的。
荷花过了高兴的劲儿才想起来问:怎么这个时节就有***了,我记得还不到时候吧?外头摆着的自然还没到开花的时候,这都是暖棚里种出来的。
齐锦棠伸手随意拨弄着荷花腕上的花串儿,每朵花苞都是贴根剪下,没露出一点枝杈,也不会划伤皮肤,用绿色的丝线在花萼处穿过,扎扎实实地穿了三排,两边的花苞都是微微朝外翻,戴在手上以后,花苞就把下面的花萼和丝线全部遮盖住了,倒是花了些心思在里面的……荷花忽然用力在他手背上拍了一下,自己微红着脸起身儿道:我去厨下看看宵夜做好没。
齐锦棠见白芷在一旁抿嘴偷笑,自己捻捻手指,发现上面沾染了些荷花常用的护肤脂膏,似乎是走神间摸到了荷花的手腕,当着丫头的面儿荷花自然不好意思,自己便挨了这一巴掌。
不一会儿苗儿就进来请齐锦棠下楼去吃宵夜,汤面和点心都已经摆好,荷花一边盛面一边道:马夫人下了帖子给我,说是明日天好,一起去一个什么叫薛家园子的地方赏花听书,大家喝茶闲聊。
薛家园子应该算是县城里最大的花园子了,是个姓薛的当地人从祖上就造起来的,他家世代经商,那园子也是越修越好,如今薛家只剩祖祠在此,薛家人都已经搬去杭州府了,不过这园子却还是一直有下人经营修缮,算是个很不错的游玩之处。
薛家人的脾气也算是有趣,只要是不糟蹋花的人,他家都会欢迎,所以城里经常有人小聚或是文会都选在那里。
齐锦棠给荷花介绍道,既然她来请你,那就去逛逛吧对带几个下人去,若是觉得不喜欢就早些回来,没必要勉强自己应酬她们。
没事儿,正好我也挺担心刘夫人的,上次送她回去以后,这几天也没个消息,我也不好随随便便就去看她,正好趁着这机会跟她聊聊。
荷花这几日还挺惦记着刘夫人,那日虽说她发泄痛快了,但是回去以后天天对着姨娘,怕是也不能心情顺畅的。
齐锦棠奇怪地问:刘夫人怎么了?没觉得她家出什么事儿啊刘大人这几日都是精神焕发的样子,做事都比平时有干劲儿,我还寻思他家是不是出了什么喜事儿呢对刘大人来说自然是喜事儿,娶姨娘还不够喜的?荷花白了齐锦棠一眼,他是容光焕发心情舒畅了,也不管自己的结发妻子心里是不是痛快。
这事儿可跟我没有任何关系,可不能把这笔帐算在我头上。
齐锦棠急忙撇清自己说,你若不说我倒是还不知道这件事。
荷花闻言也发觉自己对齐锦棠迁怒了,放软了语气道:这又不是娶正妻,不过是抬个姨娘进门,请几个朋友吃杯酒就也差不多了,谁敢请县太爷大驾光临,就算你不介意,那姨娘也承受不起。
我也不是乐意管什么闲事儿,只不过那天刘夫人跟我哭得我心里难受,所以就忍不住唠叨几句罢了。
好了,别为了别人家的事儿不痛快了,若是跟她聊得来就多走动走动,别太顾忌别的,你自己天天在家里肯定也闷得慌。
齐锦棠推开面前的碗,拉着荷花起身儿道,去花园子里走走,刚吃了东西就歇着不好。
两个人没说几句闲话,就又扯到了正事儿上来,杨梅林已经清理的差不多了,齐锦棠说县里又有几个大户人家派了家丁去清林,这几日因为杨梅林争执甚至打起来的都有。
这事儿只能手段强硬点儿,从一开始就给压下去,不然到后面照着学的越来越多,就越来越难管了,不是说下个月的时候,上头就会下来人查看河道了吗?是,牢里已经抓进去好几个人了,虽说不能动那些主子,可下面动手的人却是收拾了不少,以后再遇到这种事,也都得掂量掂量再抡拳头了。
算着日子,表叔跟洪元也差不多该回来了,不知道这次去顺利不顺利,家里这边已经又积了一些货了,若是大哥那边出什么变故,还真是个麻烦的事儿。
荷花虽然觉得有孙建羽和博荣的保障,卖掉东西应该是不成问题的,但是毕竟还没见到第一笔的回头钱,就总是免不得要心里犯嘀咕。
你少担心些也不会出什么事儿,说不定他们明天就到家了,咱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回屋好好睡一觉,明天在满屋子花香里起床,就把这些烦心事儿都忘了。
齐锦棠扶着荷花的肩膀,推着她往屋里走,明天出去好好散散心,薛家的园子里还是有不少值得一看的东西。
齐锦棠这回倒是金口玉言了一把,早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院门还没打开,外面就传来了叩门声,洪民跑出去开门,见是齐永正和洪元风尘仆仆地回来了,马车已经被赶到后面去了,两个人进来打水洗了把脸,扑打了身上的土,齐永正被劝回家去了,洪元这才到正房外面等着齐锦棠跟荷花起身儿好回禀差事。
齐锦棠和荷花今个儿起的有些晚了,主要是一睁眼就觉得满帐花香,帐顶的花球都已经开了,原本就密密麻麻的花球变得更加锦簇,绒绒的一团让人看着就喜欢,荷花枕着齐锦棠的胳膊,盯着花球看得移不开眼睛。
你若是喜欢……齐锦棠本来想说,你若是喜欢我以后多买回来给你。
没想到却听荷花若有所思地问:锦棠哥,你说这用暖房种花难不难?是不是就跟我以前种蘑菇似的?也不知道这卖花的生意好不好做,若是能赚钱……齐锦棠有些哭笑不得地打断了荷花的话:这东西大街上就有人卖,又不是个什么新鲜事物,而且都是小姑娘家走门串户地叫卖,赚个功夫钱儿,你这小财迷就别瞎惦记了。
苗儿听见屋里说话,这才进门在帐外试探地问道:爷和奶奶醒了吗?表老爷和洪元回来了,天刚亮的时候进的门,表老爷已经被劝回家去了,洪元在外面等着回事儿=======》《===== 章推的分割线 =====》《=======《珠光宝鉴》——短耳猫咪——被豪门未婚夫抛弃?有什么关系,我自有我的精彩世上珍宝,真真假假尽在我掌握我卖学识,卖异能,就是不卖后悔药只是那个谁,你干嘛老是阴魂不散地跟在我身边?手打txt 第三百九十五章 表老爷的心思第三百九十五章 表老爷的心思荷花听了这话才起身儿道:你昨晚的话真准,说今天回来,可不就是一大早就回来了。
两个人洗漱好穿好衣裳,下楼见早饭已经都摆好了,洪元站在一旁等着回话。
齐锦棠笑着道:一路上辛苦了,这一大早就到家,昨晚赶夜路了吧?小的给爷请安,给奶奶请安。
洪元上前行礼道,回爷的话,是赶了夜路,身上带着钱不敢在路上多耽搁,怕出意外。
表老爷跟小的换着赶车,小的没什么辛苦,只是劳累了表老爷。
表叔辛苦我心里有数,不过也该赏你。
齐锦棠对苗儿道,在旁边摆个矮桌,让洪元跟着我们一起吃就是了,这个时辰,他就算回家怕是也没剩下什么东西可吃了。
吃过早饭以后,荷花才对洪元细问卖货的事儿。
洪元急忙把揣在怀里的银两并一封信拿出来,交给荷花道:奶奶,这是卖东西的银钱,还有舅爷给奶奶的信,舅爷和舅奶奶也给奶奶捎了东西回来,箱子已经抬进来交给苗儿姑娘了。
荷花把钱袋交给苗儿点数,自己拆开博荣的信细看,知道事情办的一切顺利,却还是对洪元细问道:大哥大嫂都好吗?宝儿和栗子也好吗?回奶奶的话,舅爷一家都好呢舅爷和舅奶奶都让小的给爷和奶奶带好,表姑娘和表少爷也都惦记着奶奶,追着小的问奶奶什么时候再去呢那就好。
荷花放下心来,又问,卖东西的时候你跟着去了吗?原本小的没想跟着去,但是舅爷说小的以后还要担这差事,跟着去见见世面是好事儿,小的这才跟着去了。
三家掌柜的都见过了,因为是跟着舅爷去的,他们都客气的很,一个劲儿地说咱们的东西好。
荷花听着心里高兴,却还只是说:那是人家看在大哥的面子上客气。
奶奶,小的可不光是去看热闹的,三家店里的东西小的也都细细看了,跟咱们送去的比了,不敢说咱们的好多少,但是能看出来是做的细致的。
洪元急着表白道。
荷花听了这话才算是露出了笑意,夸赞道:嗯,这趟差事办的不错,小心谨慎是本分,能学会自个儿动脑子做事才是长进。
说着从手边的抽屉里摸出块约莫有二两沉的银角子,递给洪元道,这是你这次事情办得好的赏,以后用心办事,爷和我亏不了你。
洪元喜出望外,接过银角子揣起来,然后躬身道:小的谢奶奶赏,以后一定好生给爷和奶奶办事儿。
说完又私下看看,见除了苗儿,其他丫头们都离得挺远,这才低声道,奶奶,小的有几句话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有话就说,在我面前不用遮遮掩掩的,银角子都揣进怀里了,说得对不对我又不会再要回来。
荷花心情不错地打趣道。
表老爷去的时候还没啥,可是等到了舅爷家里,就主动说想去跟着卖货,舅爷许是因为看了奶奶的信没有应承,只找了个借口给推搪过去了,结果等小的跟着舅爷卖完东西回去,表老爷就总是有意无意地跟小的打听那几家铺子和掌柜的,小的藏了个心眼儿,只跟他东拉西扯的,后来实在烦不过,就推说身上带着钱不安全,说跟表老爷倒替着驾车,尽早赶回来,这才算是消停了几日。
洪元低声说罢又解释道,按说小的是下人,不该这样议论主子,更不该这样没根据地乱想,只不过走前爷说的话,小的心里总惦记着,所以……荷花脸上的笑容一直没变,但是嘴角的弧度却已经略略僵硬,见洪元有些不安地解释,便安抚道:你做的很好,这些事不要跟别人提起,你爹娘媳妇也都别说,回去好生儿歇两日。
是洪元应声下去。
苗儿给荷花换了杯热茶,然后问:奶奶,您怎么看表老爷这事儿?如今在表叔屋里伺候的是谁?荷花没应苗儿的话,而是自顾自地问道。
屋里是半夏伺候着,还有个后买回来的粗使丫头玲儿。
苗儿回道,奶奶的意思是……你觉得半夏……荷花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后窗外面有吵嚷的声音,皱眉走过去,支开后窗朝下面望去,见半夏扯着白芷的袖子在廊下撕扯。
小真从垂花门快步穿过去,还没走到近前就嚷道:你们两个吵什么,这院子里还有没有规矩了?半夏见小真过去,忙做出一副自己得理的模样,拉着小真让她评理道:小真姐姐,你来评评理,昨个儿爷买了***球和茉莉手串回来给奶奶,奶奶待咱们好,所以赏了咱们手串,可那花球可是只有奶奶屋里有,剩下的也都是给了主子们,可我刚才看见白芷腰间挂着个***球,可见肯定是从奶奶屋里偷出来的。
小真上前把白芷拉到自己身后,甩开半夏的手道:就为了个花球,一大早晨就吵吵嚷嚷的,真不知道你那脑袋里都装得什么东西,怕不都是浆糊吧?就算这花球是从奶奶房里偷拿的,也自有苗儿姐姐和我管教,用得着你在这儿指手画脚的?更别说这花球是我给白芷的半夏听了这话脸色就难看起来,她从年前就对白芷得了荷花的青眼很是不满,总觉得自己除了模样不如白芷,其他什么都比白芷强上许多,而且当初娘也说过,大户人家的奶奶,都不喜欢长得太漂亮的丫头,偏生自家的却跟别人不一样。
本想等齐锦棠跟荷花回来之后再好好表现,没想到来了个表老爷,自己就被苗儿安排去伺候表老爷一家,虽然是叫着老爷、太太,可原本分明就是跟自家差不多的穷人家,攀上门好亲戚就摇身成了自己的主子,她心里就越发不甘起来,见白芷在前面越来越如鱼得水的,就越觉得她不顺眼,一直寻不到她的晦气,今个儿发现机会,赶紧就吵嚷出来,谁知道竟是摆了个大乌龙。
你如今是在表老爷屋里,做好自己份内的事儿,别吃着碗里的还要惦记着锅里的,自己该管什么不该管什么,能管什么不能管什么,心里都没个数吗?小真对半夏训斥了几句,又扭头对白芷道,你也是个没出息的,弄出那委屈的模样给谁看?你跟她都一样是丫头,凭什么她说什么你就听着,她骂你你就由着她骂?你以为你是个软柿子人家就不好意思捏你了?你挨欺负了没什么,丢了奶奶的脸面你就给我仔细着半夏被小真说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却又不敢反驳,怄得心窝子疼也只能咬牙忍着。
白芷却是知道小真是在提点自己,心里也是向着自己的,所以抬手抹去眼角的泪花,从小真身后走出来,站直了身子说:小真姐姐,我知道了。
小真白了她一眼,你真的知道了才好说着伸手拉着白芷就走,把半夏晾在了廊子里。
荷花在楼上看了出好戏,然后放下窗子道:我还指望这个半夏能磨出来呢,谁知道打根子上就不是个好的,就让她在表叔那边呆着吧,左右端茶递水的也没什么能使坏的地方。
那个粗使丫头人怎么样?苗儿实话实说道:奴婢没怎么太接触过,几个粗使丫头到现在都瞧着挺老实的,让做什么就规规矩矩地去做,也不多嘴多舌的。
既然奶奶觉得用得着,奴婢就去摸摸这个玲儿的底,若是能当用自然最好,若是不当用便换一个进去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嗯,这事儿不着急,你心里有个数就行。
苗儿见小真跟白芷一起进来,便冲苗儿摆摆手,示意不要再说这件事了,然后扭头打趣小真道:刚才训人训得可舒坦?小真脸上一红,扭捏道:奶奶都听见了?不但听到了,还都看到了呢苗儿凑趣道。
可……小真跺了跺脚道,本来就是半夏那丫头不好,还有这个白芷,平时在咱们面前都能说会道的,怎么见了半夏就跟老鼠见到猫似的,由着她欺负都不敢大声说话。
教训半夏本来就是你份内的事儿,只不过以后领回屋里训,站在廊子里吵吵嚷嚷的,成什么样子。
苗儿对小真敲打了几句,又安抚地拍拍白芷的肩膀。
荷花却是饶有兴趣地问小真:你那***球是哪里得来的?我屋里可是没少东西。
=======》《===== 章推的分割线 =====》《=======《机甲飓风》——正月初四——在这浴血奋战的时代,只有成为强者才有资格去决定别人的命运《绘良缘》——细雨佾佾——穿越异能美女PK重生腹黑王爷,绘就一段金玉良缘细雨的《重生之1976》揣着包子找老公手打txt 第三百九十六章 弹词唱曲儿第三百九十六章 弹词唱曲儿小真听了这话赶紧辩驳道:奶奶,虽然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可奴婢不是那起随便拿主子东西的人。
不管金子银子只要是奶奶赏的奴婢都敢拿着,可不是主子赏的,就是一针一线奴婢都不会乱动的。
这花球是顾先生给奴婢的,早晨奴婢在夹道里遇见顾先生,顾先生正拿着花球把玩,见到奴婢便说送给奴婢了,奴婢推脱不过这才拿着的,后来见白芷看着喜欢,就顺手给了她。
荷花闻言似乎察觉到了点儿什么,但看着小真却是一副没开窍的模样,扭头见苗儿也是抿嘴笑得一副了然的模样,就又问小真道:小真,你平时管着前后院儿的事,你觉得,顾先生这人如何?顾先生?小真听荷花这么问,想了想认真地扳着手指道,顾先生很孝顺,奴婢有时候到后面去,总能看见顾先生帮顾大娘架柴烧火,提水做事什么的。
顾先生的学问应该也很好吧,反正他读的那些书奴婢全都不懂。
顾先生人挺和善的,也没有读书人的架子,还教奴婢写自己的名字……奶奶怎么突然问这些?他教着两位表少爷,我自然要多问问,免得若是人品不好教坏了人,那我怎么跟表叔表婶儿交代。
荷花随口就敷衍了小真,让她下去准备自己等下出门的用物,回房换衣服的时候对苗儿说,你瞧着怎么样?奴婢瞧着像是有那么点儿意思,依奴婢平日看着,顾先生是个老成持重的人,对家里的丫头们每每都知道避讳,却偏偏会偶尔跟小真说上几句话。
苗儿也分析道。
我看那个傻丫头是还没开窍呢荷花笑着说,不过听她话里的意思,对顾先生倒是也挺有好感的。
苗儿的脸上却露出为难的神色,有些担忧地说:奶奶,顾先生是读书人,虽说现在家境贫寒,但好歹也是有功名在身的人,以后说不定还要再考功名,小真那丫头虽说不错,可光是出身就已经差了很大一截,依奴婢看来,倒不如趁她还没有开窍,直接让他断了这份念想。
荷花听了这话略有些犹豫地说:我觉得顾先生不像是那种人吧?你说的这些他心里应该都很清楚,以他的人品行事……不过她自己都说得不肯定起来,思忖片刻对苗儿说,你平时看着点儿她,后面的事不要让她去了,换个婆子或是媳妇子过去,以后也不要对小真说这些玩笑的话了,免得真给说出什么别的心思来。
嘱咐过这些话,荷花才换了衣裳头面,到薛家园子去赴宴。
随着领路的丫头进去,荷花也随意朝周围扫了几眼,果然是典型的江南园子,但是因为园子占地面积不算太小,所以布置得并不算局促,精巧细致中又颇有些开阔。
马夫人作为东道已经早早儿地到了,华娘子正坐着陪她说话儿,几个丫头在忙着摆放茶果,铺陈椅垫椅搭。
齐夫人到领路的小丫头扬声道。
哎呦,齐夫人来的可真早。
马夫人和华夫人起身儿迎出来,三个人重新回到敞轩内坐下。
齐夫人看这园子如何?马夫人指着外面的一派春意盎然问道。
的确很是不错,说实话到南边儿将近一年的时间,可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好的园子。
荷花诚心实意地夸赞道,马夫人的好眼光,选的好地方。
有齐夫人这句赞扬,我可是没白花这个心思。
说话间又有人陆续到了,马夫人跟荷花告了个罪,起身儿去招呼别人,荷花乐得清闲,自己坐在不远处的廊下,吹吹风透透气觉得也很是舒服。
刘夫人来得不算太晚,跟马夫人寒暄了几句就直接到荷花身边,神色间有些憔悴,看着似乎比年前苍老了好几岁似的,对荷花行礼后轻声道:那日多亏了夫人,在此谢过了。
我还以为那天咱们聊了这么多,你已经能把我当朋友了呢荷花伸手扶起刘夫人在自己身边坐下,我在娘家的小名叫荷花,若是不嫌弃,以后没人的时候就这么称呼我好了,这样咱们也显得亲近。
刘夫人闻言感动道:多谢夫……我也不来那些虚的了,荷花妹子既然不嫌弃,我没成亲之前的闺名唤作韩红佩……那我就叫你红佩姐姐。
荷花看着她憔悴的眉眼轻叹一声问,还为了那件事烦心?天天在眼前杵着、在身后跟着,怎么能不烦心。
韩红佩摇摇头道。
我家爷对刘大人的评价很是不错,所以我觉得他肯定不是那种宠妾灭妻的人,红佩姐你也放宽些心,再怎么说她也是个小的,如何也越不过你去,只要刘大人还把你当作正室尊重,何苦理那起不打紧的人,岂不是平白降了自己的身份。
看不顺眼就训诫几句,她不惹事你就干脆不睬她便是了。
我也是这么劝自己的,只不过有些时候……韩红佩摇摇头,转了话题道,罢了,咱们今个儿是来找乐子的,不说这些让人心里不痛快的事儿了。
正是呢荷花起身儿道,看她们那边说得热闹,咱们也过去凑凑热闹敞轩内的桌旁差不多都坐满了人,看来马夫人除了请自己认识的几位夫人之外,还请了自己不认识的一些。
马夫人起身儿道:齐夫人,你跟刘夫人在那边说悄悄话也不带我,我正想着去请你们呢我今个儿请了说书的女先生,还有唱弹词小戏的,齐夫人想听什么?这话可是把我问着了,这弹词什么的都是南边的玩意儿,我可是一窍不通,今个儿你是东道,我可是来寻乐子的,一切都随你安排,若是安排得不好我再找你算账。
荷花也没客气,笑着坐在了中间一桌的主位上,拉着刘夫人坐在了自己的左手边,把右手边的地方留给了马夫人。
齐夫人这话可说得我心里发颤,要不咱们先听弹词,等一会儿用了午饭,下午再听听书看看戏,大家觉得如何?马夫人向周围征求意见。
都听马夫人的安排。
就是,咱们都听东道的安排,这多省心呢荷花都没有任何意见,敞轩里的人没一个能大过她去,自然也没人敢提什么别的,都异口同声地附和道。
马夫人吩咐早就在外面候着的女弹词进来,然后取了一份儿弹词单子递给荷花道:虽说都是我安排,不过这词还是得大家点才好,齐夫人给我这东道一个面子,随便点一出,您若是不开这金口,其他谁还敢张嘴啊荷花接过单子细看,上面列着十几个白蛇传、玉蜻蜓、双珠凤、落金扇、三笑缘、二进宫、四季相思之类的名字,每一个名字下面还有些小字,列出每一个本子的几个回目。
除了白蛇传和二进宫看着比较眼熟,其他唱得是什么荷花全然不知,便随手指着白蛇传下面的断桥重逢这一出。
齐夫人还说没看过,可瞧着点戏却是行家的点法,这出可是雅戏,最考校女弹词的功底了。
华娘子恭维荷花道。
这可是夸得我脸红了,我这是歪打正着。
荷花把单子递给马夫人,剩下的还是你们来吧,我就只等着听了。
中间一桌每人点了一段,单子就被拿了下去,不多时上来两个二八佳人,都穿着单薄的春衫,一人怀抱着月琴,另一个抱着琵琶,上来放下乐器见礼后才告罪落座,调了几声音,开始唱荷花点的这出断桥重逢。
丝竹声起,两个人红唇轻启,先唱了一段儿七言韵文,道明了故事的背景和前文情节,而后一人拨琴一人念白,时不时还有二人对答,间或再合着唱上一段儿,虽说都是用南方话唱的,不过旋律优美,两个姑娘声音清脆婉转,衬着明媚的*光,果然是十分地悦目悦耳。
荷花听得兴致不错,等这一段结束后扭头对马夫人道:第一次听这弹词,着实惊艳,今个儿可真是多谢马夫人的款待了,让我也开开眼长长见识。
没想到刚夸赞完没多一会儿,后面的唱段就开始有些不太对劲起来,虽说荷花依旧听不太懂词句的意思,却也觉得两个女弹词的神色和声音都越发与之前不一样了,脸上逐渐挂上了不少媚色,两个人眼波流转地相互对视,还时不时地朝席面上飞个媚眼儿,原本清亮的声音也越发绵软喑哑,每句唱词的结尾还会带着细小上挑的颤音,席上的夫人们也都时不时地窃窃私语,偶尔还相视露出些了然的奇怪笑容。
=======》《===== 章推的分割线 =====》《=======《雁回》——花裙子——经历过现代文明的熏陶,重生回错误的开端,只为找寻最初的自我。
《闺中无小事》——火焰者——外事问谷狗,内事问度娘,肉肉问喜婆。
啥,又要找我请教? 情书一两,妖精打架图五两,肉肉十两。
我可是男主,打个折吧。
男主?那肉肉万金不二价手打txt 第三百九十七章 诡异的事端第三百九十七章 诡异的事端马夫人侧身娇笑着问荷花:唱得都是土话,夫人可听得懂?荷花微微摇头道:词句听得一头雾水,听个曲调凑凑热闹也就是了。
那可真是可惜了,这两个女弹词的本子总是最新的,花样儿也多……马夫人没说完就又被弹词的内容都得咯咯直笑。
韩红佩微微皱眉,在桌下轻扯荷花的袖子道:莫要搭理这些妇人,那上头唱得都快成yin词艳曲儿了。
荷花心里其实也已经有些猜到了,这会儿见韩红佩也这样说,便欠身对马夫人道:这席间有些发闷,左右我也听不懂,去园子里散散闷儿,你们继续乐呵,我一会儿就回来。
这……马夫人觉得让荷花独自离开不太合礼数,可自己又着实想继续听弹词,便有些犹豫着不知如何是好。
我陪着齐夫人一道去,马夫人放心就是了,我一定替你这个东道做好陪客。
韩红佩见状也起身儿,说要陪着荷花一起出去。
那我就全托付给姐姐了。
马夫人见有了解决的法子,也十分妥帖,便笑着唤了个丫头引路,领着荷花和韩红佩往园子别处逛去。
二人沿着羊肠小路逛了会子,荷花瞧见前面是片人工引水进来的池塘,池水还算清澈,岸边也设有回廊和美人靠,便拉着韩红佩过去,将丫头打发了道:我们过去坐着说话儿,回去的路也识得,忙你的去吧,用不着在这儿干陪着。
没了丫头在跟前儿,荷花也懒得再挺腰直背地端着架子,直接靠在美人靠上,朝池水中看去:也不知道这里可有没有鱼。
虽说每年都要来这园子里聚几回,可我还是头一遭到着池水边来,以前都是在敞轩里头干坐着,没遇到能陪着我出来逛的人。
韩红佩也放松了不少,说话的语气也随意起来。
荷花朝水里张望半天也没瞧见有鱼游动的迹象,略有些失望地道,怕是没有鱼的,毕竟不是活水儿。
等齐大人疏通河道的政事大功告成,倒时候咱们城里河道中就有了活水儿,到时候你想看鱼还不容易。
韩红佩为荷花这样孩子气的举动有些哑然失笑,忍不住就开口打趣她道。
这又不是他自个儿的事儿,而且如今八字还没有一撇,成败都还要看上头大人来查验的情况,可是得靠大家伙儿一起努力的。
荷花想到城中河河有流水的情形,不由得也憧憬起来,也不知道我家爷在此任职的期间,我还有没有福气看到那一日,若是只任职三年就被调走,到时候河道都未必能完工呢若是真能拿到朝廷拨款开始修整河道,齐大人怕是得在咱们这儿苦熬上一阵子了,总不能铺开了摊子又临阵换将,到时候费时费力不说,没准儿还不进反退了呢韩红佩对官场的这些事儿比荷花还是清楚许多的,不过即使两个人如今熟络了不少,她也不敢太多地议论衙门里的公事,说了这么几句就扯开了话题道,妹妹你可看见,今个儿可是来了多少人?以前我们在这儿小聚,来的也不过就十几位,今个儿多出一倍怕是都不止,可都是冲着你来的。
冲着我?荷花挑眉惊讶道,我又没生得三头六臂的,有什么值得这许多人来瞧。
你素日在家深居简出,那些人的身份又不敢登门求见,自然就要趁这个机会。
韩红佩脸上闪出几丝轻蔑地说,你怕是不知道吧,今个儿能来敞轩里坐着的,都是有些家底儿的人,不夸张地说,清溪县里银钱地位前三十的,掰着手指头数,这里的可是有一位算一位的。
你以为马夫人就那么好心,出钱出力地给你们牵线搭桥?那都是收了帖子钱的。
帖子钱?那是什么?荷花心下略有些数了,却还是装不知道地问。
就是说,马夫人的赏花宴,帖子是要用钱买的。
韩红佩从鼻子里轻哼一声,她娘家就是行商出身,自己也不是个摆得上台面的,这些个腌臜的事儿,桩桩件件都少不得她在里头搀和撺掇,我也不是背后说人是非,只不过说与你知道,你以后当心罢了。
不过想来也是不妨事儿的,她如何也不敢算计到你的头上。
荷花抬手朝自己头上虚摸了摸,做了个整理帽子的假意动作,冲韩红佩吐吐舌头道:这么说,这顶县太爷夫人的帽子,还是挺能唬得住人的不是?两个人正说得热闹,忽然听到噗通一声,像是有什么重物掉进了水里,可是朝池塘上四顾看去,却没瞧见有什么异样,甚至连点儿稍大的水纹都没有。
这可是大白天撞见鬼了,该不是我耳朵出了什么毛病吧韩红佩站起身儿,踮着脚又重新四下张望一圈,周围就突然静得出奇,让她忍不住有些汗毛直立地感觉,扭头看向荷花问道,刚才那声响,你可是也听到了?荷花虽然坐着没动,但是也觉得事情蹊跷,细细打量着水池的地势和周边情形,忽然抬手指着对岸那边道:红佩姐姐你看,那个假山,是在岸边的还是在池水中间的?韩红佩眯起眼睛看了看,犹犹豫豫地说:那假山倒是挺大一片,离着又远,还真分辨不清楚。
不过也只有那边瞧不见岸边了,怕就是那边传来的响动。
咱们先回去,然后打发几个下人过去看看,若是没事最好,小心些总没坏处的。
荷花心下也是疑惑,怕在池边呆久了再出别的事故,忙招呼着韩红佩顺着原路回了敞轩,对敞轩外面的两个薛家婆子询问道:这位妈妈,我想问一下,东边那个池塘旁的假山,是立在岸边的还是矗在水中的?回夫人的话,原本那池子没有如今这么大,那假山是在岸边供人攀爬踩踏的,后来有孩子从上面摔到池塘里去,虽说没出什么大事儿,可也把家里吓得不轻,当时我们老爷子就下令,让把那池塘又往外阔了不少,将那假山直接圈入了池内,成了个湖心岛的模样,也没有搭桥或是放船,自然也就无人上去了。
那妈妈说话条理分明,很快就讲了个通透。
荷花忙道:既然如此,可要赶紧打发人去池边看看,刚才我和刘夫人在池边说话儿,只听得噗通一声,四周却没瞧见有什么异样,唯有那假山后面没瞧见端倪,你们赶紧去看看,别是出了什么意外。
夫人放心,那池塘四边都是有人守着的,定是看见您和刘夫人过去才避开了,不该出什么事情的。
婆子见荷花面色没有缓和,忙道,不过老奴还是叫人去看看,小心为好。
、荷花这才点头道:速去速回吧,我进去等你回话。
韩红佩听了婆子的话,面色却是已经缓和了不少,轻拍胸口道:既然有人守着,想来是定然无事的,说不定就是那些下人闲极无聊,弄出来的什么响动呢若是这样倒也最好。
荷花轻声应着回到自己的座位。
两个女弹词这会儿已经没了踪影,敞轩里的人似乎在聊着什么,见荷花二人进来都忙停了口。
马夫人笑着问:你们两个这一逛可是逛到哪里去了?这么多回的弹词都唱完了却还不见回来,我都想要打发人去搜园子找你们了园子这么大,想多逛也走不动了,不过是在池边说话儿忘了时辰。
荷花嘴里寒暄着,眼神儿却时不时地瞥向池塘的方向,等着那婆子来回话。
还没等到婆子会来,就已经听见远处有些嘈杂和尖叫声,似乎出了什么可怖的事情。
声音离着有些太远,随风传过来的听得不甚清楚,但是那几声尖叫却是人人都能分辨得出来,一个个都微变了脸色,不安地交头接耳起来。
马夫人见自己头一回请荷花游园就似乎遇到了什么事故,脸色也黑了下来,把门口薛家的另一个婆子唤进来问:东边那是怎么了?我可是年年都来你们家园子的,可没见过有这么失礼的事情,你赶紧去看看,青天白日的鬼叫什么,吓人倒怪的。
这个婆子走了又是一去不返,敞轩里的众人开始还轻声议论,后来没话可说了就越发沉寂下来,气氛诡异得让人浑身都不自在,有些经受不住的人就开始有些坐不住了,恨不能赶紧起身儿告辞了回家。
马夫人的脸色也越来越阴沉,打发自己的贴身丫头到东面去查看,厉声道:不管出了什么事儿,只要你还有口气在,爬也给我爬过来回话=======》《===== 章推的分割线 =====》《=======卫幽新书《佳媳》——婚嫁成局,遍地危机,看她如何见招拆招,走出锦绣人生路。
《医手遮仙》——长宫——谁说医仙就是炼丹?生肌、修脉、接骨才是咱的基本技能。
管你是一派之尊还是一方大佬,到了咱这儿都要乖乖躺平任调戏。
手打txt 第三百九十八章 如何熄火第三百九十八章 如何熄火本来还说今天把昨天没更的补出来,结果发烧过后人没力气也提不起精神,折腾了一晚上只写了这一章……过两天找机会加更来弥补一下吧~实在抱歉了~=======》《===== 分割线 =====》《=======过了足一炷香的时间,那丫头惨白着脸,跌跌撞撞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跑回来道:夫人,大、大事不好了,那边池塘里淹死了两个人,这会儿尸首已经被捞起来了,吓、吓死个人了……敞轩里的人听了这话,一个个花容失色,全都起身儿嚷着要回家。
荷花清了清嗓子道:大家稍安勿躁,如今还不知道事情究竟如何,这死者是今日死的还是以前丢下去的也不清楚,这么贸贸然地各自离开,若是遇到凶徒岂不危险,大家暂时先到里面厅中小憩,让各府的家丁在门窗外守着,我安排人去官府报案,待刘大人和衙役们来了再做计较。
听了这话,敞轩内的骚乱渐渐平息,虽然还有些低声地咕哝,但大多还是都照着荷花的吩咐,领着丫头到后面的厅中去了。
荷花打发小真出去,叫守在外面的洪元去县衙报案,自己领着苗儿准备去池塘边看看情况。
齐夫人,我跟你一起去。
韩红佩追上来道,咱俩也好做个伴儿。
好,其实我心里也有些怕呢荷花拉着韩红佩的手,两个人领着丫头婆子几个人,一道去了池塘,沿着北面的碎石子路绕过假山,就看见池边的草地上并排放着两具尸首,这会儿已经用白布遮盖了起来,薛家两个婆子瑟瑟发抖地在旁边守着,另外还有几个家丁模样的人,见荷花和韩红佩二人过来,这才避嫌地退到远处去了。
怎么个情形?荷花略上前两步问之前说过话的婆子,死的是何人你们可认识?回、回夫人的话……那婆子瑟缩了一下道,东边儿这具尸首是看管园子的下人,西边儿这具尸首是个不认识的女子,老奴从未见过。
荷花看着那两具尸体,上面盖着的似乎是临时扯的白布,被水浸湿贴在尸体身上,勾勒出两个人形的轮廓,看体形的确是一大一小,白布下面露出的两双脚,一双穿着朴素的黑色布鞋,另一双穿着精致的绣鞋儿。
白布下露出的衣角也能看得出,男子的衣料就是粗布,女子的却是细绸,怎么看都不像是能联系到一起的两个人。
虽然细看了半晌,可荷花还是没有上去掀开白布看看的勇气,更何况这些事儿自有衙门的人来查,她也不该插手过问。
韩红佩的胆子比荷花要大一些,也许是刘大人做推官本就是查尸断案的,她耳濡目染地也没那么多的忌讳,还拉着那婆子细问那女尸的衣饰模样。
出了人命还一下就是两条,这种事儿在县里简直是天大的案子,非但刘推官急匆匆地带着衙役赶了过来,连齐锦棠都跟着一起过来查看。
他刚绕过池边,没了遮挡视线的假山,一下子就看见荷花在池边站着,低头跟刘夫人不知道说这些什么,就只觉得脑子那根后怕的弦儿一下子就绷紧了,顿时加快了速度,三步并作两步地上前,侧身伸手护在荷花对着池塘的身侧,低声紧张地问:你怎么还在池塘边?是你发现的尸体吗?有没有被吓到?说着还想要扯着荷花的袖子看她到底有没有事儿。
荷花见周围还这么多人,微窘地躲开他的手说:这么多人呢……你放心吧,我没事儿,只不过是听到有落水声罢了。
如今也只知道是一男一女,薛家的婆子说,那男的是守园子的家丁,那女的却是不识的,我看着那女的的鞋子和衣裳,都不像是普通人家的,怕是要越发的麻烦了。
让他们先查验清楚再说,我送你回家去。
齐锦棠不想让荷花留在这个地方,如今案子什么情况都还不清楚,而且听荷花的意思,当时人落水的时候她应该就在附近,即便她什么都没看到,却也不能保证凶手没有看到她,还呆在这里太不安全。
先不急着回家,马夫人今日请了许多家夫人来一起赏园子听曲儿,刚才知道出事儿了以后,我寻思着让大家就这么一哄而散太不安全,而且这尸首,说不定跟这些人能有些关系呢我就把人都给留下了,等会儿叫各府的丫头过来认认尸首,总比你之后再一家家去寻的好。
荷花低声把自己的想法说与齐锦棠听。
齐锦棠过去对刘大人交代了几句,然后回来对荷花道:我都交代下去了,这里人多杂乱,而且太不安全,我送你回去。
荷花点点头道:你不用留在这儿吗?我自己回去就行了。
走吧齐锦棠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转身朝门口走去,在马车上一直紧紧地捏着荷花的手,却沉着脸不说话。
荷花只以为齐锦棠是在担心人命案子的事儿,所以就也没有说话。
上头很快就要有人来查看河道了,偏生这个节骨眼又出了人命案子,而且齐锦棠刚上任不到一年,就出了这样的大事儿,一个弄不好说不定就会影响考评、影响前程。
到家后,齐锦棠也没有松手,不顾下人们惊讶地眼神儿,一直拉着荷花进了房间,这才将她一把搂进怀里哑着嗓音道:荷花,以后遇到这种事躲远点儿,你知不知道,刚才见你站在池边我有多担心……荷花闻言先是一怔,随后胸口涌起一股热流,她着实没想到齐锦棠的沉默和压抑竟是为了自己的安全,她刚才只惦记着人命案子,怕会带来不好的影响,当真是没有想过自己的安危。
齐锦棠的双臂越勒越紧,几乎让她喘不过气来,语速也越发地加快,你自己还知道说,当时在池塘边听到了落水声,虽然你什么都没看到,但是你能保证凶手没看到你吗?居然不好生儿地跟大家呆在一起,还敢去看捞出来的尸体,你还站得离池塘那么近,你……你就不知道先担心担心自己吗?就算是你胆子大,难道你就不想想,我会不会担心你……荷花双手圈住齐锦棠的身子,隔着衣料都能感觉出他身体的微微颤抖,胸膛因为呼吸而急速地起伏,声音中带着微微地怒意,这是他第一次用这样生气的语气同荷花说话。
轻抚齐锦棠的后背,荷花柔声呢喃道:锦棠,是我不对,我以后不会了,我一定什么都以自己的安全为重,别生我的气了好不好?齐锦棠的身子绷紧着,直挺挺地站着,双臂依旧如铁箍一般箍住荷花,由着她的手轻柔地落在自己的背上,划过紧张颤栗的肌肉,听着她一声声地认错和道歉,半晌后叹了口气,终于放松了身子,扯着荷花到榻边坐下,将她圈在自己怀里,坐在自己的腿上,下巴抵在她的头侧,蹭着她柔滑的发丝,呼吸着她身上的味道,心里的不安和担忧渐渐地平复了下去。
荷花扭头想要说话,但是两个人的姿势却让她的唇直接扫过齐锦棠微微颤抖的喉结,他身子一颤,粗重湿热的呼吸喷在荷花的头顶。
锦棠……荷花呢喃一声,直接将吻印在他的颈侧,感受着他皮肤下的蓬勃有力的搏动,细细地吻过每一寸裸|露在外的皮肤,看到他的喉结上下滚动,直接张口噙住,舌尖描绘着他的轮廓,由着他的手臂慢慢收紧,将自己更深地偎进他的怀里……一个个湿热的吻划过颈项渐渐向上,落在他的下巴、脸颊、鼻尖、眉梢、额头……偏偏就是避开他急切的唇,边吻边含混地说:不气了好不好?我错了,下次不敢了……荷花软糯喑哑的求饶撩拨着他的意志,手早已比脑先一步地滑入衣底,抚上自己熟悉又难以抗拒的柔滑肌肤,唇边发出一声满足地叹息,一只手捏住荷花小巧的下巴,狠狠地吻上那一直调皮躲避的红唇。
灵活香软的舌主动地伸了出来,描摹着他的唇形,更是大胆地探入他的口中,勾|引逗弄着他的舌头,引着他交缠追逐……荷花出乎意料地主动让齐锦棠心里腾起一股热浪,刚才的气恼此时都化成了欲|火,惩罚似的啃咬着,直到她媚眼中含着水汽、带着控诉地望着自己,这才放过了她的嘴唇,抬手扯开她的衣领,沿着锁骨辗转啃噬,留下一朵朵yin|靡绽放的殷红。
荷花的手抵在齐锦棠的胸口,沿着他的腰腹缓缓向下滑动,所过之处衣襟敞开,突然暴露在空气中的肌肤浮起细小的颗粒,又被她的手轻轻抚平……齐锦棠抱着荷花让她跨坐在自己身上,急切地扯开荷花的腰带,褪去她的亵裤,从裙底伸手入内,揉上她挺翘的p瓣,在幽谷旁打转,却总是过而不入,直到荷花难耐的扭动着纤腰,这才将自己深深地埋入她灼热紧窒的体内……手打txt 第三百九十九章 避子汤第三百九十九章 避子汤荷花本来是想转移齐锦棠的注意力的,谁知道从年前就一直没亲热的男人是最经不起撩拨的,一番颠狂之后,齐锦棠神清气爽地去衙门了解命案的事儿,到是把荷花累得晚饭都没吃就稀里糊涂地睡下了。
睡得正熟的时候,又觉得有一双大手在身上抚弄游走,荷花闭着眼睛去推他的手,轻哼道:老实睡觉……我觉得,今天下午的谈话根本没有得到任何实质性的结果,而且,鉴于你今天白天的行为,我似乎应该给你点儿小小的惩罚……齐锦棠的唇在荷花耳畔流连,说出来的话也越来越含混不清。
惩罚?随着齐锦棠唇和手的动作,荷花的身体和意识都渐渐脱离了自己的控制,对他的话听在耳中却也像无法思考似的,最后完全地随着齐锦棠的动作而起伏,被动地接受着一波又一波的冲击,最后在他的身下溃不成军……清晨的阳光透过窗纸映入房间,齐锦棠起身儿看着还在熟睡中的荷花,伸手拂过她疲惫的眉心,看着她眼下的青痕,觉得自己昨晚的确有些索求太多。
伸手给她掖好被角,起身儿出去冲苗儿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轻手轻脚地穿好衣裳,下楼用早饭的时候才吩咐道:把奶奶平日喝的避子汤停了吧苗儿听了这话心下一动,荷花隔段时间就要喝药避孕的事儿,对家里下人只说是补身子的,可苗儿是她的贴身丫头,自然没有不知道的,虽然明白齐锦棠是怜惜荷花年幼,可心里总归还是有些别的想法的,如今新婚燕尔的没什么可担心的,但若是再过一两年,爷又有了新欢,到时候一个没有子嗣的正房奶奶,日子定然难熬得紧,所以这会儿突然听到齐锦棠的这话,苗儿心里高兴得几乎都不知道怎么表达才好,强忍着差点儿涌出来的泪水,连连点头道:是,奴婢记得了。
你们奶奶的心性儿你也知道,以后出门在外遇事儿你要多劝阻,不能什么都由着她,若是真出了什么意外,可是你能担得起的?齐锦棠平素从不管家里的下人,都是交给荷花打理,尤其是荷花贴身用的苗儿和小真,他更是一直和气,这还是头一回说这样的重话。
苗儿咬着下唇,点头应诺道:奴婢知错,以后一定劝着奶奶,不该让爷担心。
我担心不担心的都是小事儿,你是一直跟着荷花的,她的身体和安危才是最打紧的,是你应该搁在心里头的,以后仔细着吧齐锦棠用过早饭急着去衙门,临走前又嘱咐道,让她多睡会儿,还有,避子汤的事儿先不用跟你们奶奶提。
苗儿把齐锦棠送到二门处,刚转身就瞧见顾先生站在夹道的那头似乎在观望什么,便上前问:先生可是有事儿?是下人们伺候得不好还是表少爷读书不用心?爷刚去了衙门,奶奶身子不舒服还歇着,先生有事儿跟奴婢说也是一样的。
顾先生的神色微讪,连连道:没事,没事,家中上下对我们都很好,表少爷读书也很用心,只不过平素后面的事情都是小真姑娘打理的,最近似乎换了人,我怕是不是因为我们做得哪里不好,得罪了小真姑娘。
苗儿心思微转,脸上挂着笑地说:先生这话太过客气了,奴婢们不过都是下人,伺候主子是天经地义的,就算是不好也得小心伺候,更何况先生一直对奴婢们以礼相待。
只不过我们家奶奶觉得,后院儿来往人多,大表少爷也差不多是能谈婚论嫁的年纪了,让小真一个没许人家的丫头过去多有不便,所以就换了个婆子。
顾先生听得出苗儿的话里多有玄机,虽然是拿着表少爷说事儿,但自己才是一直住在后院儿的,而且也是年龄相当的未婚男子……他脸色涨红,原本就有些心虚,此时被苗儿一说,更为自己那些不该有的心思觉得无地自容。
顾先生……先生,您怎么了?苗儿的声音略有急促。
哦,没……没什么,齐夫人顾忌得有理,小生只是为自己没有提早想到这些而羞愧罢了,枉读了那么多年的圣贤书。
顾先生随意寻了个借口遮掩道。
苗儿抿嘴笑道:先生说笑了,我们奶奶总夸先生是正人君子,学问也好,尤其是孝顺母亲,照拂幼妹,叫我们都要以先生为榜样呢齐夫人谬赞了。
顾先生见苗儿言语中,主母似乎对自己还算多有赞誉,心下又稍稍安定,若是今后当真提亲,怕也不会那么容易就被拒绝才是。
两个人互相试探地说了几句话,苗儿见时候不早,怕荷花起身儿找不到人,急忙地告辞了回去。
进屋就见小真神色有些奇怪地站在屋里,手里拎着个茶壶也不倒水也不放下,上前接过茶壶问:你傻愣愣的干啥呢?苗儿姐姐,你跟顾先生交情什么时候这么好了?小真素来都是心直口快,虽说现在比以前老练了许多,但是在荷花和苗儿面前,她素来是藏不住话的。
顾先生?苗儿奇怪地挑眉,我跟他能有什么交情,不过是见面行礼问好罢了,你这妮子好端端的怎么问起这个。
刚才我在楼上,正看到你俩在夹道说话,还都有说有笑的,他似乎还红了脸,还说没什么。
小真眨巴着眼睛,盯着苗儿的脸色问道。
苗儿闻言一愣,抬眼细细打量小真的神色,心道该不会这么巧吧,这丫头虽说没开窍儿,怕是也有了些下意识地好感。
苗儿姐姐,我问你话呢小真见苗儿半晌不说话,心下更是觉得不舒服,也说不出自己是怎么了,心里酸酸涨涨的难受,总觉得不问清楚就过不去这个劲儿了。
我刚送爷出去,看见顾先生在夹道,便过去行礼,顾先生不知道爷和奶奶对他教得满意不满意,我便说奶奶一直夸先生人品好,又孝顺又懂礼,先生面皮薄,被夸了两句就红了脸。
原来是这么回事儿。
小真顿时轻松了起来,先生是读书人,面皮薄也是有的,不过奶奶也没夸错他就是了。
不知羞的丫头。
苗儿嗔了一句推她道,快去做你的事儿把,奶奶还没起身儿,你在这儿叽叽喳喳的,看把奶奶吵醒了揭你的皮。
奶奶才不舍得呢小真冲苗儿做了个鬼脸儿,笑着跑了出去。
苗儿立在门口,看着小真甩着辫子离开的背影,心下微微叹气,今个儿看顾先生的样子,怕是当真对小真有了什么心思,可他们两个,一个是读书人,一个是卖身为婢的丫头,就算荷花从来亲厚不把她们当下人呼来喝去,可也终究脱不开这层身份,即便顾先生不介意,他家里还有老母和幼妹,更是架不住旁人的指点,那里就是能那么轻易如愿的。
更何况小真那丫头,虽说是真性情,却也从来都是个急性子,别人对她好她恨不得百倍地还回去,但若是别人对她不好,结了疙瘩也不是能轻易抹平的,到时候……想到这儿,苗儿使劲摇摇头,自己这想得都是什么,八字还没一撇就七想八想的,轻手轻脚地上楼,见荷花还拥着被睡得沉稳,这才又放下帘幔,到窗口支开半扇窗户,就着外面的亮堂开始做针线,手里绣的是给荷花的肚兜,缝了几针心里又想,如今停了避子汤,那说不定过阵子就要开始准备孩子的衣裳了,自己似乎也应该开始准备点儿柔软的布料,再出去买些给孩子用的花样子才好……想着以后的这些事儿,唇边不由就勾出个温柔的笑意。
大早晨就坐在窗边傻笑?荷花略有些慵懒的声音在屋里响起,爷已经去衙门了?苗儿抬头见荷花一只白嫩的胳膊撩开窗幔,头歪在床边,眯着眼睛说话,胳膊上还有昨晚留下的红痕,脸上忍不住一红,丢开手里的针线,到外屋拎了炉上热着的水,兑了大半盆端进来伺候荷花洗漱,寻了衣裳给她换好这才道:这都快到晌午了,爷一大早就去衙门了,也没说晌午回不回来吃饭,只说让奴婢不要吵了奶奶休息。
他倒是挺有精神……荷花低声咕哝了一句,伸手揉了揉稍微一动弹就酸疼的腰,没什么精神地说,打发人到前头问问,怕是没时间回来吃饭的,若是爷不回来,就吩咐厨下做些清淡简单的,我不耐烦吃那些油腻的。
苗儿应诺着下去,去了许久才见回来:奶奶,爷说晌午不回来吃饭了,奴婢让厨下准备了凉拌黄花菜和酸辣河粉两个凉菜,火腿煨三笋和糖蒸茄荚,另外还有一碗萝卜丸子汤,主食焖了粳米饭,另有百合山药糕和豆沙卷,您看有没有什么要添减的?手打txt 第四百章 死者身份第四百章 死者身份嗯。
荷花听了苗儿说的菜,忍不住道,就我一个人吃饭,以后用不着这么七个碟子八个碗的,又不是有外人在要撑什么场面,每次都剩下那么多菜,就算赏下去也都是凉的了,倒不如做的时候就省些材料,你们这边忙完了下去还能炒口热的吃。
奶奶是会过日子的人,可如今爷是一县之主,咱们也不能太寒酸不是,传出去也让人笑话,奴婢以后吩咐菜量都做小一些,算是能省下点儿。
再说剩下的,奴婢们热热也是一样吃的,奶奶用不着担心浪费。
这边饭菜刚摆上桌,外面就有人来报:奶奶,刘推官家的夫人上门拜访奶奶。
苗儿见状赶紧给荷花夹了几筷子菜道:先把人迎到花厅奉茶,奶奶好歹吃点儿再出去吧刘夫人不是外人,请进来就是了。
荷花随意理了理衣裳,起身儿到门口把韩红佩迎进来道:红佩姐姐来可是有事儿?我今个儿起晚了,刚摆了饭菜,都是家常的东西,姐姐陪我一起吃点儿?到这时辰才吃饭,可也真是晚了。
韩红佩见荷花这样果然是不把自己当外人的,心下也是觉得喜欢,当即没有推辞便坐下道,虽说我在家吃过了才来,不过若不陪着你坐会儿,怕你也是吃不踏实的。
苗儿忙又摆了一副碗筷给韩红佩,将屋里的小丫头都打发了,只自己和白芷留下伺候。
荷花这才瞧见韩红佩身后跟着的年轻女子,十七八的岁数,蜜合色软缎的半长褙子,挽着元宝髻,发饰简简单单的,但耳畔的一对儿翡翠耳坠子,浓郁通透的翠,随着行动轻轻摇晃,衬得腮白胜雪,看来应该是刘大人新纳的小妾。
低眉顺目,一副江南女子的温婉模样,站在韩红佩身后给她布菜,只要韩红佩的眼神儿瞟过哪里,她的筷子马上就伸过去,很是会察言观色。
既然韩红佩没有开口介绍,荷花自然也就不多问,待用膳后换了茶上来,这才道:姐姐今日来,可是为了那命案?可不是嘛韩红佩喝了口茶叹气道,昨日我家大人一夜未睡,今个儿一早又急急地去了衙门,清溪县虽说地偏又穷,可民风还算淳朴,县里虽说有些地痞混混,最多不过是勒索银钱,极少出这样的命案,这回偏又赶在这个当口,也难怪他心里发急,却不知齐大人是何打算?能有什么打算,刚来上任不到一年就遇到这样的事儿,他更是从来都没经过的,如今怕是也只能仰赖刘大人尽快破案,给死者和百姓一个交代了。
荷花略有些心虚却还是面色沉重地说,我家爷昨晚也是睡不着觉,我陪了大半夜困极睡过去了,今个儿一早起来就不见了人影儿,刚才打发人去问,就只说不回来吃午饭了。
如今我在家里什么消息都听不到,还寻思着下午打发人去姐姐处问问呢这回的事儿,怕是要闹大了,你猜死的是谁?韩红佩压低声音道,倒也不是真的要荷花回答,直接道,是城东金铺老板岑永的小女儿岑巧萱,今年才刚十五,还没许人家儿,如今岑家正哭闹不休呢未出阁的女儿家?荷花闻言皱眉,昨天那弹词唱到后面,都是些yin词艳曲了,若是有未出阁的在,哪里会唱那些东西,昨个儿似乎去的都是各家夫人,怎么还有未出阁的跟来?自然不是跟着咱们去的,所以这事儿才蹊跷,一个大家姑娘,下人都没带一个的,跟薛家的家丁一道淹死在池塘里,如今私下里已经被传得不堪入耳,城里乱得很了。
韩红佩叹气道,若是能及早破案还好,若是拖得久了,如今天儿也渐渐热了,尸首根本就放不住几日,岑家还不依不饶,到时候少不得麻烦。
如今只能仰仗刘大人能尽快破案了。
荷花对韩红佩道。
怕是难呢,如今连个见到那姑娘去园子的人都寻不到,那家丁若是没死说不定还能审出几句话来,如今两个都没了命,难不成能拘了鬼魂来审?韩红佩又是摇头又是叹气,我这一夜就听我家老爷唉声叹气了,连我今个儿早晨都觉得着急上火,嘴里都起泡了。
荷花看韩红佩双眼下脂粉遮不住的青痕,再看她已经有些起皮的嘴唇,也知道她的确是上火得不轻,一晚上就成了这样样子。
罢了,这些咱们再怎么发愁也是没用的,到底还是要看爷们的本事了,若是有脸儿熟的丫头到各府下人里打探打探,说不定能得出点儿什么小道消息,说不定能帮得上忙呢荷花思忖道,这件事我是做不得了,一来我家也没有在当地有故旧的丫头,二来我这儿的人一去,哪里还问得出话来,怕是得全都吓跑了。
韩红佩听了这话觉得有理,叫了丫头进来吩咐了几句,还是你的脑子好使。
闷在家里最容易胡思乱想,你若是下午没事儿,就陪着我到山上转转,看看那些杨梅树都怎么样了,总不能为了这么个案子,就都不过日子了。
荷花说着起身儿,吩咐苗儿准备车马,另备了凉茶,趁着天好出去转转,权当作是散心了。
树间的空地已经早就收拾了出来,荷花特意请了两个会拾掇果树的老爷子来坐镇,从家里打发了两个小厮来跟着学,又雇了几个人打理,周围也都被竹篱笆围了起来,林子里还搭了个草棚子可以供人休息,一切瞧着都像模像样了起来。
因着荷花和韩红佩来了,几个小厮为了避嫌就都躲了开去,两个人在林子里随意转了转,就到草棚子下坐着喝茶,另着人拎了两桶凉茶去分给小厮们。
坐在草棚下,眼中看着的都是初春的嫩绿,被徐徐的春风一吹,似乎有什么烦心事儿都烟消云散了似的。
二位娘子,请问可否借地方落个脚讨口茶吃?不远处的官道上忽然传来个清亮的少年声音。
荷花扭头看去,见路边停了个朴素的青油布小车,赶车的是个十三四岁的男孩儿,正双手圈在口边朝这边喊话。
手打txt 第四百零一章 身份可疑的中年男子第四百零一章 身份可疑的中年男子苗儿道:奶奶,让人过来怕是不方便,不如奴婢端两碗凉茶过去给他们喝便是了。
那马车看着宽敞,坐久了着实累人,人家既然开了口,咱们也不能不行个方便,你且把草棚四面的草帘子放下来,在东边树下再摆上桌凳,让他们在树下歇歇罢了。
荷花见那马车轮子和车厢两侧甩得都是泥点子,想来应该是走远路出门的,想起自己以前坐车的苦处,就觉得不该拒绝。
是苗儿起身儿把草帘子放下来,自己出去招呼小厮搬了桌凳摆好,又打发小厮过去请车上之人过来。
草棚四周悬挂的草帘子是挡太阳用的,所以编得稀稀疏疏,从外头瞧里面瞧不真切,里面看出去却还算清楚。
赶车的男孩儿挑起车门的布帘子,从里面扶出个中年男子,鬓边已经略有花白,穿着洗得有些发白的棉布长衫,头发用竹簪固定在头顶,颌下一缕长髯,虽然貌不惊人也衣着朴素,但是通身的气度却不似普通百姓,倒似个归隐田园的员外爷。
不过不管是什么人,都与自己没什么关系,荷花只远远地打量了几眼,便收回了目光,与韩红佩继续说些家常的闲话,话题也不知怎么就说到了自家如今住着的亲戚身上。
荷花,不是我小人之心,只不过这样的事儿看得多了,总归是比你多几年阅历的。
韩红佩如今越发不把荷花当作外人,自然有什么话也不再藏着掖着,男人做了官,远房亲戚来投奔的不在少数,真的能跟本家过得一心的却实在少,若是真能一心一意地拧成一股绳儿,当年也不会拆伙分家,如今分都分了,见到这边有了出息又来投靠,能有几个是正心正路的?就算当时来的时候只盼着得个差事混口饭吃,可等日子过安稳了,眼瞧着别人手里银钱流水似的过,他心里能不痒痒?能不盘算点儿别的小九九?荷花叹了口气,她也不是没想过这些,齐锦棠也是有所防备的,但是毕竟是的确有血缘牵绊的亲人,在这种宗族观念压死人的古代,就算知道他有小算盘,也不能把人撵出去,不然别说是官绩考评,只当地的吐沫星子就能淹死人。
姐姐说得这些我又何尝不知,但这的确是正经亲戚,当年跟我夫家也是一气连枝,即便是远房亲戚,也没有撂开手不管的,到时候落个六亲不认的骂名,又哪个能担得起?谁叫你把人撵出去了,我只是提醒你多个心眼儿,使人都盯住了,一旦有什么不规矩的也别轻举妄动,最好能拿住他们个短处,以后还不是任你拿捏。
若是没有什么短处,你便引着他们做些个什么也不是难事儿。
韩红佩对这些事情的应对果然是比荷花高明,见荷花若有所思的样子,又压低声音道,若是在家里弄些克扣银两的事儿,大不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大家亲戚一场留个体面。
但若他们在外头顶着老爷的名头做什么不该的事儿,倒时候败坏了老爷的名声,那可不是用银子就能找补回来的。
前面的话荷花倒是听了进去,可后面那栽赃陷害的,她可是做不出来,但心里明白韩红佩是为自己好,就笑着点头说:姐姐的话我记在心里了,亏得姐姐帮我设想。
这边说罢二人都端起茶盏喝茶,草棚子里顿时安静下来,外面的说话声儿便传到二人耳中。
小哥儿,你们这杨梅林子瞧着不错,这果子卖得可好,一年能赚多少银钱?那中年男子一边摇晃着蒲扇赶着身边的蚊虫,一边饶有兴趣地看着山坡上的果树问一旁添水的小厮。
这位爷,不瞒您说,这杨梅树本都是天生天养的,打我小时候记事儿,这漫山遍野的杨梅树就都没人打理,收果子的时候,最多有些毛孩子来摘了打牙祭,其余的都被花鼠子、耗子和鸟雀吃得满地都是,再多的就都烂在地里,根本没人管的,我们这片园子,还是今年才将收拾出来的。
小厮嘴皮子利落,刚才得了赏钱就一直围着中年男子转悠,听到他问话忙不迭地给细说。
哦?既然有果子摘,为何不摘了买呢?中年男子奇怪地问。
爷,您这话可就问到了根子上,我们这儿山路难走,水路不通,杨梅这物不比其他,摘下来坏得极快,既然卖不出去,自然也就没人在意了,十几年间就长得漫山遍野都是。
小厮给中年男子碗里续上凉茶,用自己后腰处插着的蒲扇也帮他赶着蚊虫。
那今年怎么单单收拾了这几处出来?那中年男子似乎兴趣更胜,难不成是你家老爷爱吃杨梅?这是我们家奶奶的主意,要说我们奶奶,那可是个有本事的人,我们镇上男丁大多出去挣命去了,只剩下老的老、小的小,家家户户都靠女人撑着。
我们奶奶过年的时候去了趟南边儿,回来就拿了些竹编、绣帕的回来,如今各家各户闲着的女人都去取了活计回家做,既不用抛头露面的讨吃食了,也不用担心做了的东西卖不出去,家里老人和孩子也能帮着劈竹子、缠线什么的,做好的东西我们奶奶先垫钱给收,然后再运出去卖掉,镇上许多人家都多了贴补,全都夸我们奶奶是个菩萨心肠的人呢韩红佩听到这儿,用胳膊肘碰了碰荷花的胳膊,笑着小声道:你们家小厮倒是个实诚人,夸自家主子都不带脸红的。
荷花闻言脸上一红,嗔道:姐姐也拿我开心。
刚要叫苗儿出去拦着那小厮别乱说话,却被韩红佩一把拉住道,别,且再听听,那人不像是个随便过路的。
其实荷花心里也稍稍有些怀疑,她开始只当是自己以前看古装剧的后遗症,哪里就有那么多官员能下来微服私访,但是这会儿听韩红佩一说,就又勾起了心里的疑惑,继续往下听。
若真是个菩萨心肠的,直接舍钱舍米、周贫济老岂不更好,你们奶奶这样还不是为了自己赚钱。
那中年男子的话里带着调笑的口气,一听就是故意抬杠的。
但是小厮却是个实诚人,原本觉得这位老爷面善和气,出手也不小气,这才对他陪着笑脸,谁知道他竟然这样说自家奶奶,顿时就不乐意道:你懂得什么,我们奶奶说过,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若只是舍钱舍米,总有用完吃完的时候,还让这些个人都有了个依赖,越发不愿意自己动手赚钱。
如今这样让她们都能有活计可做,既练了手艺又贴补了家用,就算以后我们爷和奶奶离开县里,她们也不至于因为没人施舍而揭不开锅……小厮一口气说了一大堆的话,抄起桌上的碗,给自个儿倒了一碗凉茶,咕咚咕咚喝了个水饱,扯着袖子擦擦嘴又道:这话在这里说说也就算了,若是到城里还这样说,当心在街上挨揍。
刚才的话算我错了,还是你们奶奶想得长远。
中年男子顺口安抚了小厮,话题一转就扯到了命案上,挨揍?你们这里当真这么乱?我来的路上可是就听说城里刚出了人命案子,让你说的我都不敢进城投店了。
回头朝草棚子扫了一眼,虽然瞧不见里面的情形,但是他能感觉出来,里面有视线一直在打量着自己。
人命案子倒是真事儿,不过也着实蹊跷。
小厮倒也不是个记仇的人,见中年男子爽快地认了错,就也不再过多计较,只说起人命案就叹气道,其实我们县里一直都很太平,大家都是穷哈哈,连个抢钱偷钱的都少,活不下去的早都走了。
但是偏生就这么巧,今年好容易日子好过些了,又出了这事儿。
那你可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中年男子饶有兴趣地问。
这爷可难倒我了,那都是衙门里老爷们的事儿,我一个在果园子打杂的哪里能知道。
小厮收拾了桌上的茶碗,看看天色道,这位爷要是想进城投店,还是趁着天亮早些去吧,我们这儿地小偏僻,客栈都天一擦黑就关门,去晚了怕是不方便。
多谢小哥提醒了。
中年男子起身儿要走的时候忽地又问,小哥儿,既然这里水路旱路都不方便,你们奶奶为何还要整饬着果园子?详细的我可不知道,只听家里后宅的姐姐们提起,说我们奶奶会整饬果子,说是弄好了说不定也能卖钱,如今不止我家开了林子,还有其他不少人也都开了,衙门里也专门弄了公文,以后还要收租子呢原来如此中年男子捋捋下颌的胡须,面带微笑地看着山坡上精精神神的杨梅树,喃喃自语道,没想到这个偏僻的小地方,倒是比来之前想的有趣手打txt 第四百零二章 破案第四百零二章 破案大家新年快乐=======》《=====分割线=====》《=======在外面山上耽搁的时候有些久了,荷花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日薄西山,齐锦棠还没从衙门里回来,荷花心里惦记着,又打发人去前面衙门问。
回来说是还有公干,晚上不回来吃饭了,让着人把晚饭送过去,荷花到厨下看了家中都有什么菜,着人多做了些送到衙门里去。
就这般忙了足四五日,齐锦棠这日晌午刚过了不久便回来了,荷花正在屋里睡午觉。
齐锦棠对丫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自己脱了外袍,也和衣歪倒在床上小憩。
荷花睡得迷迷糊糊,闻着枕边熟悉的味道,身子就下意识地凑了过去,如平日里一样,枕到齐锦棠的胳膊上,伸手揽住了他的胸膛。
齐锦棠看着荷花睡得面颊飞红的模样,轻轻挪了挪姿势,让她能睡得更舒服一点儿,午后的阳光透过窗纱照进屋里,朦朦胧胧地透着暖意,时不时都有轻风穿屋而过,他放松了紧绷着几日的心情,也渐渐沉入梦乡。
荷花素日只睡一个多时辰,已经养成了习惯,每天到这个时候都会转醒,今日迷迷糊糊地却觉得有什么与往常不同,自己枕着的似乎不是软枕,却有略略的起伏,头顶也有熟悉的呼吸声。
她睁眼一看,自己被齐锦棠搂在怀里,枕在他的胸膛上,轻轻抬头,见他这几日尖瘦了不少的下巴正在自己头顶,呼吸平稳绵长,想来是睡得正香。
荷花知道他几日都没睡好,这会儿虽然自己没了睡意,却也不想吵醒他,继续窝在他的怀里闭目养生,渐渐的却也再次睡着。
等两个人都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快到了掌灯时分,荷花坐起身子道:今日可是破天荒了,从没午睡睡得这样久。
左右也无事,睡到什么时候有什么打紧。
齐锦棠依旧有些懒散地躺着,伸手摩挲着荷花散在后背的长发,你的头发似乎又长了些。
说着撩起一缕放在鼻尖轻嗅,不过还是小时候的味道。
荷花闻言轻笑,伸手把长发松松地打成辫子,从床头摸了支簪子,把辫子麻利地盘在脑后,洗头的方子似乎还是你给我的,要不就是你拿来的书上的,左右是你的功劳就是。
齐锦棠伸手抽掉她刚插好的簪子,油黑的长辫子顺势滑落,被他一把捞在手中,爱不释手地摆弄着,那你是说,这是我自个儿给自个儿寻的福利?今日怎么这般油嘴滑舌的。
荷花见他还横在外边不肯起身儿,干脆也翻身半趴在他身上问,案子有眉目了?已经破了。
齐锦棠眉毛微微上挑,露出个轻松的笑意,不然我哪里有空回来午睡。
破了?荷花惊讶地睁大眼睛,这才几日的时间?你们倒是手脚麻利,我当初还担心得很,生怕要拖很久呢!刘大人果然好本领,从他夫人在各处打听来的小道消息中找到了蛛丝马迹,最后顺藤摸瓜,抓了几个人,严审了两日,最后全都招了。
齐锦棠见荷花趴在自己胸前,一双眼睛睁得滚圆,里面流露出好奇和惊讶的神色,就如同她小时候看到了什么新奇物件儿时候一样,脸上的笑意越发加深,眸子里的神情也越发柔软起来。
严审?荷花担心地问,那个刘大人,该不会是为了尽早破案,随便抓几个人屈打成招了吧?我x日在衙门里盯着,怎么可能有这样的事情。
齐锦棠安抚地拍拍荷花的头顶,死了那姑娘与家中一家丁暗通款曲,二人约好一起私奔,谁知道到约定那日,姑娘倒是包了银钱首饰出来等着,却被早就有了异心的家丁抢了东西,推入池中。
那个园子里的下人呢?荷花忙问。
因为看见了那家丁拎着东西从湖边出来,这才被杀了灭口的。
齐锦棠摇摇头,叹了口气道,说到底就为了个财字,那姑娘也识人不明,最后落得这样一个下场,全家也都跟着抬不起头。
那家丁竟然没跑?荷花越发惊讶,拿了东西赶紧离开,如今怕是也不好抓呢!他只当自己做得天衣无缝,而且出事之后,我在城门各处都派了衙役,出城的都要严加检查,所以他打算在主家在做些日子,等风声过去了再走。
齐锦棠双手枕在脑后,谁成想那姑娘虽说在自家没跟一人透露过这件事,却说与了一个从小的手帕交知道,刘夫人便是从那处得来的消息,如此才抓了家丁,审出了前因后果,银钱和首饰也都尽数寻了回来,首饰都还原样未动,银钱被花了少许,却也算不得什么大数目。
唉,如今闹得这般沸沸扬扬,岑家在城中还如何抬得起头来。
荷花叹气道,好在是最小的女儿,不然下面若是还有妹妹,哪里还说得到好人家。
即便没有妹妹,家里如今也都被人戳着脊梁骨说嘴呢!齐锦棠摇摇头道,这么小的县城里,有什么风吹草动都传得飞快,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平息了。
罢了,左右案子破了,今后他们怎么过日子咱们也管不了,今晚让厨下做几个好菜。
荷花眯起眼睛笑着说,咱们爷头一回大展神威、火速破案,可得好生庆祝庆祝。
就你鬼主意多。
齐锦棠伸手捏捏荷花的鼻子,你当我不知道,刘夫人之所以回去各府中打探消息,都是你给出的主意。
荷花闻言吐吐舌头,见齐锦棠还看着自己,这才说:我跟城里各府的人都不熟,自然是红佩姐姐去更加合适,而且只要能帮上忙就好,别的用不着计较那么多的。
快起来吧,院子里都掌灯了,让丫头们看着笑话。
荷花说着自己起身儿,抬脚踢了踢齐锦棠的小腿。
齐锦棠翻身起来,换了身儿家常的衣服,扭头见荷花在收拾自己换下的衣裳,这才想起来道:家里来信了,在我的内袋里。
家里可都还好?公爹和婆母都说什么了?荷花嘴上问着,到底还是伸手抽出信来细看,略有些惊讶地说:给锦如许了人家?这么早?郭伯父是当年爹的同窗好友,他的儿子与锦如人品家世也算相当,先定了亲也好,过几年再完婚就是了。
齐锦棠由着荷花给自己理平衣襟,系好腰带,只是爹之前一直没提要给锦如定亲之事,这次来也未细说那人如何,倒是让人有些意外。
许是因为来回通信不便,所以就也未细写罢了。
荷花微微皱眉,总觉得齐老爷的态度有些过于冷淡,似乎也并不关心似的,但是转念一想,齐锦如是姨娘之女,家里只有齐夫人不知情,这样想来倒也算不得奇怪,许是齐老爷也并未太过重视而已。
你看后面了吗?爹说咱们上次派人送回去的东西,娘看了都十分喜欢,说难得咱们的孝心。
齐锦棠笑着回身搂住荷花,伸手接过信纸,翻到下一页指给她看,还是你细心,若是换做我,怕是怎么也不会想到送那些个日常的东西回家的。
我只是想着,稀罕东西和银钱,送回去家里自然是高兴的,但总归不是天天能用得着的。
日常用物虽然值不得几个钱,可日常随手可用,想着是儿子媳妇买的,心里总归是暖的。
荷花靠在他怀里继续看信,其实不管家境如何,长辈们都是一个心思,希望孩子都在身边,能日日看着,有人在身边嘘寒问暖……齐锦棠听着荷花的话没有作声,只是将下巴在她的头顶轻蹭。
锦棠哥,你说,咱们把公爹和婆母接来如何?荷花忽然扭头看向齐锦棠,十分认真地问。
齐锦棠定定地看着她黑亮的眸子,看着那里面几乎清澈见底,水盈盈地映着自己的身影,全无半点儿杂质地晶莹剔透。
爹娘不适应南边儿的生活,祖宅和祠堂也都在那边,定然是不会过来的。
齐锦棠的声音十分轻柔,凑在荷花的耳边,你有这份心意我就很高兴了。
荷花伸手在他腰侧轻轻一掐,合着以前都以为我是个不孝顺公婆的?齐锦棠一把抓住她的手,放在嘴里惩罚地咬了一下,却又怕咬疼了似的,轻吻了两下,直到荷花脸颊泛红地收回了手,这才笑着说:我可从没说你不孝顺,你这可是冤枉人了。
随即忙转移她的注意道,大哥也着人送信来了,说是给家里去信了,让博宁和栓子趁着如今天气不冷不热的早些过来,说不定再过一个月,你就能看见他俩了。
真的?荷花闻言一阵狂喜,来这里近一年了,说不想家里人那绝对是假的,虽说父母不可能跟来,但是两个弟弟能来,也算是极大的安慰了。
手打txt 第四百零三章 单飞的打算第四百零三章 单飞的打算自然是真的。
齐锦棠笑着说,来的人我留下歇两日再走,吃了饭再叫他进来给你磕头。
用过晚饭,齐锦棠到书房去处置这几日积压下来的公务,荷花在花厅见了博荣打发来的下人。
小的章良给姑奶奶请安。
章良十分懂礼数地跪下给荷花磕头,得了荷花的应允才起身儿,笑着说:我们爷和奶奶都十分想姑奶奶,总念叨着,哥儿和姐儿也都惦记着您,要不是爷公务繁忙,怕是早就要闹着来看您了。
哥哥公务忙可还注意休息?身子可还好?宝儿和栗子都长高了吧?我一直惦记着让丫头们无视给他俩做几件儿衣裳,可每每找出料子,又不知道他们如今多少高矮,多少胖瘦,怕做好了拿去不合身儿,就总这么耽搁了。
家里都好着呢,爷让小的跟姑奶奶说,让姑奶奶万事放心,若是有什么缺的少的一定写信去说,自家兄妹不该客气。
章良说罢从怀里又掏出一封信,递给荷花道,这是爷特意让小的单独交给奶奶的。
荷花见状奇怪,不知道什么事儿要单独写信跟自己说,接过来打开一看,说得竟然是齐永正的事儿,上头写着他私下与那几家店铺老板联系,想要在这生意里分一杯羹。
一封信看下来,荷花的脸色变了几次,她明白博荣为什么会单独给自己写信,齐永正不管怎么不好,也终究是齐家的亲戚,这信若是由下人直接交给齐锦棠,一来让他脸上不好看,二来也是怕生疏了情分。
不过齐锦棠原本就对齐永正并不怎么信任,荷花当时还觉得他似乎有点儿小题大做,不过如今看来,却果然是人心不足,之前还是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如今衣食无忧还有人伺候,就开始生出旁的心思。
把信叠好放在袖中,荷花冲下头的人点点头道:回去跟哥哥说,这件事我知道了,心里有数,让他放心。
是!章良连忙点头应道。
如今可知道两个弟弟什么时候出发?大概什么时候能到?是自家雇船来还是随着别人的船过来?就他们两个人会不会路上不安全?荷花把齐永正的事儿先抛开不管,一叠声地问起两个弟弟的事儿。
爷是年后派人送了信回去的,因为有个北方的官员要南下就任,便说若是能赶上一起走,路上就能有个照应,这样我们爷和姑奶奶也才能放心。
章良说话很是详尽,也很会揣度主子的心思,自然知道荷花最担心的是什么,不等她问就继续道,这位大人家里与孙大人家是世交,人品绝对信得过,姑奶奶放心就是,等人到了杭州府下船,我们爷会派人去接两位少爷的。
大哥做事向来妥当,我自然是放心。
荷花点点头,抓了串铜板赏给他,在这儿好生歇两日再回去,别急着赶路,若是回去大哥说你,便说是我硬留下的。
多谢姑奶奶体恤。
章良揣了赏钱,磕了个头下去了。
荷花把信纸从袖子里抽出来,捏在手里寻思了半晌,凑到烛台边烧了,然后起来到厨下去做了疙瘩汤,端去给齐锦棠做宵夜。
你今个儿怎么亲自下厨了。
齐锦棠一吃就尝出来是荷花的手艺,挂着笑意吃了一大碗才放下勺子。
大哥还让章良单独给我带了个信儿,说是表叔私下去找那几个铺子的老板接触过,似乎是想要自个儿独立门户做这个买卖。
荷花虽然也坐着陪齐锦棠一道喝,却心不在焉地只用了两口,便吃不下去了。
齐锦棠神色如常,似乎对这个情况并不觉得诧异,见荷花似乎有些困扰便问:你觉得怎么办好?其实我原本做这件事,只是为了让咱们县里的这些妇人和老人能够多些进项,能靠自个儿的手艺糊口或是手里能松快些。
也没打算靠这个赚什么钱,表叔跟着跑了几趟,也熟悉了,要不就干脆让他们分出去住,这桩生意就都交给他,盈亏自负,咱们也不插手就是了。
荷花这话说得其实并不太真心,无论如何,自家帮了他们,他们却这样回报,若是自家的远房亲戚,荷花早就压不住火了,可这是齐家的亲戚,若是闹开传出去自家苛待亲戚,闹不好还要影响齐锦棠的仕途,所以她也没别的法子,只想着能息事宁人最好。
你这话说得口不对心。
齐锦棠与荷花认识这么多年,对她的一举一动都熟悉异常,哪里会看不出她此时的心思,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尖道,这还是我认识的荷花吗?还是我认识的那个提着菜刀去跟人拼命的荷花吗?去,人家跟你说正经的,你反倒来取笑我。
荷花听他说起以前的事儿,脸上一红,推开齐锦棠的手,是,我说的不是真心话,可你说该怎么办?这人是你家的亲戚,虽说是远了点儿,但毕竟也有血缘,若是真闹开了,外面的人才不会管谁有理谁没理,只会觉得是你苛待亲戚,到时候说不定还会影响你的仕途,眼瞧着这几日上面的官员就要来了,怎么能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出事。
这件事你就不用管了,交给我就是了。
齐锦棠安抚地拍拍荷花的头顶,不过是个旁支,而且当年也分了家,还能被他们拿住了不成?你也别把事儿弄得太僵了,毕竟现在不是在家里,现在又是拨款的关键时候,犯不着以小失大。
荷花见他拿定了主意,也知道这件事的确是齐锦棠出头做更好,如果是自己处置,不管做得好不好、对不对,以后都很容易被人说闲话。
次日齐锦棠去衙门之后,荷花惦记着宅子那边,叫了丫头备轿过去看看。
几个人没惊动旁人,从后门进去,在二楼坐定了才看见齐鹏在院子里跟着张罗忙活,顿时皱起眉头问:他怎么在这儿?难道不用去读书吗?小真见状道:奶奶先歇会儿,奴婢下去问问。
没多久就回来道,奴婢问了个帮忙的,说是大表少爷今日才过来的,以往都没瞧见,说不定是今日先生给了假,未必是偷着跑来的。
荷花把这件事按下暂且不提,在二楼屋子里隔着帘子看了一会儿下面的动静,如今这边的生意已经算是比较稳定了,做不来的都已经不再来接活儿,剩下的都是手艺不错已经拿到过钱的,所以人来了都是进门直奔里面去领材料,而不会再院子里东张西望地乱问。
齐永正此时正在外面跟两个来取细竹篾的老汉聊天,离着远听不清说什么,但是看他们说得十分热络,时不时地三个人还爆出一阵笑声,齐鹏在一旁捆竹篾,时不时地也插两句嘴。
小真见状翻了翻眼皮讥道:真是会做人啊,还懂得跟人拉关系,这是为了以后自个儿分出去单干打基础呢!以前怎么就小巧了他,又这份心思当初还混得那么一副凄惨样儿,还来骗取爷和奶奶的同情心,真是人不可貌相。
罢了,这些话就别说了。
荷花抬手止住了小真的话,他各地混了这么多年,这些钻营的勾当怕是早就做熟了的,只不过以前没有个活络的脑子,也不懂得如何做生意,只能勉强混个温饱,如今看见这么个不用什么大投入的买卖,又不费什么力气,没什么学不来的,自然是会心动。
心动归心动,可人不能不念恩,爷和奶奶如何待他们的,如今翅膀还没硬实呢,就想着要自己飞了,少不得要跌得头破血流的,到时候看他还有没有脸再来找爷和奶奶。
苗儿素来都是宽厚稳重的,极少为了这些闲事口出讥讽,此时也说出这样的话,看来也是对齐永正不满到了极点。
这些话你们当着我说说也就罢了,回家了可别浑说,若是让锦棠哥听到什么闲话,我可不饶你们两个。
这两个丫头与荷花的关系不同旁人,是当初从娘家一起过来的,比起来总是更亲厚几分,所以荷花平时对她们也是比较宽容,尤其是这些个过过嘴瘾的事儿,素来也不会怎么太约束,只要在外面知道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就足够了。
是,奶奶放心。
两个人齐声应道。
小真忽然指着楼下说:奶奶,您瞧,下面那两个人好生奇怪,又似乎有些眼熟。
苗儿也探头看了一眼,然后道:这人不是那日在山上遇到过,来找咱们借地儿歇脚喝茶的人,他怎么到这里来了,真是奇怪了。
荷花闻言心下一动,也探头朝外看了看,果然是那日的中年男子,此时正围着院子里摆着的竹制品,背着手转来转去地细看,时不时地还朝齐永正问着什么。
这人的举动着实奇怪,那日在杨梅林里也是问东问西的,今日又来这里乱转,而且他怎么看也不像是要接手工活计回去做的人,这里头肯定有什么问题。
第四百零三章 单飞的打算手打txt 第四百零四章 尾随跟踪第四百零四章 尾随跟踪荷花心下疑惑,对苗儿吩咐道:你去家里寻个伶俐的人,跟着那主仆二人,也不用管他们做什么,只把他们都去了哪里,与人都说了什么话,悄悄地记下来回来说与我知道。
是。
苗儿下去安排这件事。
奶奶觉得那二人有问题?小真见荷花这样吩咐,也忍不住又探头细细打量了一番。
眼下还不能确定,你去找洪元上来,我有事吩咐。
荷花将小真也打发出去,自个儿的手指轻叩着桌面,以前看电视剧或是小说里总写什么官员下去微服私访,本以为都是瞎编的,难不成还真让自个儿遇到了不成?洪元很快就上来了,行礼道:奶奶您找我。
最近我没怎么管这边的事儿,如今怎么样了?荷花问道。
生意算是比较稳定了,如今还在继续做的基本都是熟手,交上来的东西也没什么可退回去的,质量都是能过关的。
洪元说完面露难色,似乎想要说什么却又不好开口。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大哥给我捎信儿来了,今个儿叫你上来也是为了这件事,最近我也不给你派别的活计了,你好好儿地盯着这边,尤其是账目一定要看紧,表老爷他们做什么你不用插手,但是要一五一十地说与我知道。
荷花吩咐道,这件事只你自己知道就好,别做的太明显让人察觉。
奶奶放心,小的知道该怎么做。
洪元行礼后下去。
不多时,苗儿也回来了,说事情都安排妥当了,让荷花放心。
荷花依旧没有打扰下面忙着的人,从后楼梯直接下去坐轿回家,打发人到前面去告诉齐锦棠,让他若是公事不忙就回来吃午饭。
齐锦棠听了下人来传话,虽然手头有东西没弄完,但觉得荷花从来没有来叫过自己,应该是有什么事儿要说,便随意收拾了桌上的东西,叫人进来吩咐了几句,提前回去了。
有什么事儿找我?齐锦棠回来的时候还没摆饭。
荷花正坐在屋里给博荣写信,见他进屋忙放下笔起身儿迎上去,怎么回来的这么早?衙门里事情都做完了?没什么急事儿,下午继续做也是一样的。
齐锦棠坐在榻上,扭头看向荷花,等着她说话。
这几日咱们县里有个奇怪的人来,那日我跟红佩姐姐去山上散心,正看见他跟一个小厮赶路,下来到草棚歇脚借口茶喝,还问了许多关于杨梅林的事儿,今个儿我又在外面的宅子里看见他,对着竹编的东西问东问西,还问了来领活计的人,问日子过得如何,能赚多少钱之类的。
我就觉得这个人有些奇怪……难不成是有人盯上咱家了?你最近就在家里待着,不要随便出门,我会找人查清楚的。
齐锦棠一听就有些急了,两次都是赶在荷花在的时候去,难不成是有什么阴谋?荷花闻言一愣,她压根儿没往这方面想过,见齐锦棠满脸的紧张,心下不由得暖融融的,伸手抓住他的手安抚道:用不着这么担心,我听你的,好好在家呆着,绝不出去乱逛。
我已经打发人跟着那对主仆了,说实话,我并不觉得他是针对咱家,反倒更像是……是什么?齐锦棠心下谋划着如何着人盯紧这两个人,随口应着。
我倒觉得是下来查访的人。
荷花笑着说,所以我着人跟着他们,也不管他们做什么,只记下来都去了何处、做了什么就好,等晚上回来,怕是就能有个大概的答案了。
你是说……齐锦棠挑眉道,那人是下来访查民风民情的?与整修河道拨款的事儿有关?我只是这样怀疑,听他说话不像是针对咱家,更像是对百姓的生活情况十分关注,我觉得我的猜测该是八九不离十的。
荷花见齐锦棠似乎有些不太相信的模样,忍不住嘟起嘴,把心里的六七分把握又夸大了几分。
你怕是话本子看多了,你当真会有这样的清官不成。
齐锦棠并不甚相信,不过他也不敢太托大,这种事情,总是不怕一万只怕万一的,思忖片刻道,我还是回衙门叮嘱一下,不管是不是,也不能在这个节骨眼儿出什么乱子。
齐锦棠脚步匆匆地回衙门去了,荷花交代下面一会儿把午饭送到前面去,自个儿回到桌旁继续写信。
晚上齐锦棠回来的比平日晚了差不多半个时辰,用过晚饭之后,苗儿便领了个小厮进来道:爷,奶奶,这是立明,今个儿是他跟着那主仆二人。
立明给爷请安,给奶奶请安。
立明是头一回自个儿面对主子回话,平时都是在外宅做杂事的,所以忍不住有点儿紧张,跪下磕头之后就有些不知所措了。
你不用害怕,今个儿跟着那二人都看见了什么,听见了什么,一五一十地说出来就是。
荷花柔声安慰道。
是,上午的时候,苗儿姐姐传话来,让小的跟着那二人,他们从咱家外宅出来之后,先是沿着街胡乱走了一会儿,有时候遇到开着门儿的人家,还会停住脚步往里面张望张望,或者是跟坐在门口晒太阳的老汉聊几句,小的没敢跟得太紧,所以也没听到都说了什么,不过他们说话的人住在何处小的都记下了,爷和奶奶可以差人再去查问。
立明开始还有些拘谨,说着见齐锦棠和荷花都没打断自己,便越说越顺当起来。
接着他们又去街上逛了一圈儿,似乎是在找地方吃饭,不过遇到什么铺子也总进去看看东西,问几句价钱什么的,只不过一路逛下来却什么都没买。
午饭是在一家小馆子用的,小的没跟进去,只在外面等着的,后来下午他们就还是逛街,一路逛到城西最乱的地方去了,不过今个儿他们运气还不错,没遇到什么地痞混混,一路过来还算顺当。
齐锦棠心下暗道,这段时日自己花了大力气整顿这些地痞混混,若是再随便来个人就遇到抢劫或是扒手,那可就真是白费功夫了。
……最后太阳快下山的时候,他们两个就回客栈去了,晚饭是在客栈用的,小的一直守在外面,后来见他们找小二要了热水上去,寻思着应该不会再出门了,小的这才回来。
立明说得有些琐碎细致,但是荷花却听得认真,等他都说完了,这才点点头道:我知道了,你今日差事做得极好。
说罢示意苗儿给了一串铜板做赏钱,明**继续跟着,还是与今天一般无二,不管大事小事,都记下来就好。
谢爷和奶奶赏赐。
立明接过赏钱磕头谢恩道,这可是他头一次得主子的赏,心下自是十分欢喜,不免平白地生出许多干劲儿来。
荷花忽然笑着说:你今日做得很好,只要悄悄跟着就是,不要打草惊蛇,明个儿还照着这样做,别一时欢喜就用劲儿过头了。
立明顿时被这几句话点醒了,心下后怕,若不是主子特意多叮嘱了这几句,自个儿明天还真保不齐要犯错误,忙磕了头退下。
锦棠哥,你怎么看?荷花给齐锦棠端了一盏茶来问道。
如今瞧着,倒真像是你说的那样了。
齐锦棠眉心紧蹙,沉默半晌到底忍不住道,若真是那位大人安排的,可还真是用了个老土的办法。
不管是什么办法,管用就好。
荷花抿嘴笑道,不过若真是那位大人,可见应该是个好官。
据传闻,那位大人倒是的确十分廉洁清正,不过缺点就是太过耿直,做事不肯通融转圜,这样很容易得罪上峰和同僚,所以仕途并不算太顺利,不过每每遇到这种,赈灾、水患之类的苦差事,圣上就总会想起他就是了。
这种差事费力不讨好,弄不好就是一身的过错,下面要挨百姓的骂,中间要受各级官员的排挤,上面说不好还要被圣上降罪。
荷花微微叹了口气,可这种差事,也只能让这样的人来做,正是因为他耿直倔强,不肯与贪官同流合污,才能最大程度的把朝廷拨款用到对老百姓最需要的地方。
你这话说得倒是清楚,可不就是这样。
齐锦棠带着丝苦笑摇摇头,想当年我也是以这样的人物为榜样,觉得今后自己为官理应如此,但是如今上任到现在,才发觉这样的清官也不是人人都能做的。
不求名垂青史,但求无愧于心,咱们比不得那些高官,也没有后台撑腰,做事圆滑通融一些不是过错,只要老百姓能得到实惠就是好事儿,锦棠哥,你说是不是?荷花笑看着齐锦棠的眸子问道。
嗯,你说得对,做事但求无愧于心。
齐锦棠伸手把荷花拉到自己身边,在我钻牛角尖的时候,也只有你能三言两语就把我拉出来。
因为我了解你、心疼你、而却会永远站在你身后支持你。
荷花侧身偎进齐锦棠的怀里。
第四百零四章 尾随跟踪手打txt 第四百零五章 对你好就是对自己好第四百零五章 对你好就是对自己好次日立明继续跟着那主仆二人,这回他多了个心眼儿,叫上自个儿的弟弟跟着,遇到那中年男人说过话的,他继续跟着,让弟弟去找别人问问都说了什么。
就这样跟了一天,回来之后得到的信息自然比前一日多了不少,高高兴兴地去跟荷花回禀。
奶奶,今日那位爷跟昨日一样,也是在城里乱转,各处都去,也与不少人说过话,小的带了弟弟一起去跟着,跟那些与他说过话的人询问过,他问得一般都是家里主要的生活来源是什么,日子过得怎么样,孩子可念书识字,觉得衙门里的老爷们都如何之类的话,而且小的傍晚跟着他到客栈之后,发现有个领着丫头的中年女子也住了进来,他们二人似乎是夫妻,晚饭是出去吃的,一道逛了夜市,这回买了些东西,也没找人说话儿,似乎只是在陪着夫人散心。
你这小子脑子倒是活泛,这差事办得很好,你平素是做什么差事的?今年多大了?回奶奶的话,小的今年十五,平素就是在外院打杂的,没什么固定的差事,哪里有事儿就顶哪里。
立明顿时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但是他也不敢表现的太急功近利,都是给爷和奶奶做事,不管是什么差事小的都一心一意地好生做。
这话说得不够老实,不过倒是顺耳。
荷花倒也没怪罪,场面话人人都说,而且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想往好处奔总不是坏事,既然这样,你今后就专门在二门处听差,我有事儿就打发丫头交代你去办。
多谢奶奶提拔,小的定一心一意地给奶奶办事。
立明闻言大喜,跪下连连磕头谢恩。
行了,下去吧,找你苗儿姐姐学学规矩,以后办事儿还这样机灵就行了。
荷花挥手把人打发下去,转身进了内室。
齐锦棠歪在软榻上,举着本书却没看,侧着头听外间的说话,见荷花进来,他抬手支着下巴若有所思地说:看来我不得不说,这回你的想法是对的,只是没想到,如今还真有人这样做。
我倒是觉得,这样的人,既好应对又不好应对,很是棘手。
荷花也坐到榻上,托腮道。
这话说得,又好对付又不好对付的。
齐锦棠笑着用书拍了拍荷花的脑袋。
像他这样的人,脑子里都是一根筋的,觉得事情都是非黑即白的,若是能投了他的缘法,自然事事好说,若是让他觉得看不顺眼,怕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转的过来的。
荷花托着腮嘟着嘴道,所以这种人最难应付了,你对他殷勤,他觉得你谄媚巴结,你若是对他冷淡,也未必会让他觉得你刚正不阿。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不会巴结上峰,也不是那种故作姿态的人,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做自己就好了。
齐锦棠笑着看向荷花,她这会儿的模样像极了小时候,只要一想到什么犯难的事情,就会露出这样的神情……伸手捏捏她的脸颊,你最近似乎比前阵子胖了点儿,应该赏厨下的人。
胖了?荷花对这两个字格外敏感,右手圈住左手的手腕儿,果然比似乎是粗了一点儿,小脸儿顿时就耷拉下来,都怪你每晚要吃宵夜,我天天陪着你吃,吃饱了就睡觉,自然是要胖了。
这样能怪到我头上?齐锦棠哭笑不得,伸手把她抓过来搂在怀里道,胖点儿好,抱着舒服。
胡说八道。
荷花的手肘捣在齐锦棠的胸口,不许说我胖了,从明天开始,家里停了宵夜,不许做了。
不会吧,你看我最近都瘦了,你就忍心?齐锦棠抓着荷花的手放在自己脸上,你看我瘦的颧骨都突出来了。
齐锦棠原本就比较清瘦,前些天忙命案,日夜悬心的自然又瘦了点儿,这会儿一副可怜巴巴地神色看着荷花。
荷花果然不忍心了,妥协道:那……做了宵夜你自个儿吃就是了。
可是你不陪着我,我吃不下去怎么办?齐锦棠故意耍赖道。
你这人越来越没个正经样子了。
荷花笑着伸手推他,别闹了,叫丫头进来洗漱睡觉了。
躺下之后荷花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她知道齐锦棠在整修河道的事情上花了多少心思,但若是没有这笔拨款,那么他前面的所有功夫就都白费了,这是他在任上做的头一件大事儿,所以荷花生怕这次若是不成会给他带来极大的打击。
荷花希望自己能想出个更好的主意,但是左思右想都没个头绪,怎么做似乎都显得十分刻意,若是弄砸了反倒更糟,最后干脆翻身趴在齐锦棠胸前问:锦棠哥,你打算怎么办?顺其自然,等着他逛够了来找我。
齐锦棠微微抬头轻吻她的鼻尖,你把跟着他们的人撤掉吧,如今咱们已经大致清楚了他们的来意,再继续跟下去,若是被发现了就不好了。
嗯。
荷花应诺着,心里也知道这是最好的法子了,虽然不能有什么助益,但是至少不会坏事,低头把脸埋在齐锦棠的胸前,闻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希望能平稳自己纷乱的情绪。
齐锦棠明白荷花的心思,其实他自己心里也是有些七上八下的,但是此时她已经很担心了,自己当然不能再火上浇油,干脆伸手探进她的衣襟里,一路轻轻地抚摸向上,胸前很快就响起有些压抑地轻喘,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低头找到微张的红唇,温柔地噙住……转移掉注意力,就应该不会胡思乱想了。
一番温存之后,荷花很快就困倦地睡着,齐锦棠却盯着黑漆漆的帐盯发呆,虽然嘴上说得轻松,可心里的压力之大,只有他自己最明白。
好在那位大人并没有让人等太久,在齐锦棠发现他的身份之后不到两日,他便一身儿便服到衙门去求见。
虽然看来人不过是个衣着普通的中年男子,带着个十来岁的小厮,不过好在衙门上下都被齐锦棠格外叮嘱过,也没难为,先让到偏厅坐着,便进去通传。
齐锦棠心道终于来了,原本还有些忐忑的心情,此时却似乎突然踏实了许多,又似乎只是一种,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的无奈。
起身理了理衣襟,迈步出来到偏厅。
见过齐大人。
中年男子起身儿行礼。
周大人折杀下官了。
齐锦棠略微苦笑地回礼道。
周大人闻言一笑,捋了捋胡子道:看来齐大人果然早就察觉到了。
齐锦棠一听这话,就明白自己的坦白是对的,对方已经知晓自己有所察觉,若是这会儿装作不识,反倒会给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前两日才刚知道。
齐锦棠笑着引周大人到后衙,二人落座后才继续道,内子两次遇到大人,一次是在城外杨梅林,一次是在我家外宅,怕是我家惹来了什么麻烦,着人跟了大人两日,实在多有得罪。
不碍事。
周大人的目光闪了闪,看向齐锦棠,内子这次也跟着一同前来,若是齐夫人有空,不知可否去陪陪内子,我每每忙起公事都顾不到她,总对我有很大的意见。
这是自然,就算大人不是来忙公事,我们也该尽地主之谊的。
齐锦棠点头应诺,我着人给家里送个信儿,让内子去找尊夫人。
再次回来坐定,话题渐渐就转入了正轨。
我这几日一直在县城里乱转,说实话,比我来之前想的要好了许多,清溪县我原本也是有所耳闻的,地处偏远,来的官员大多是混日子,原本以为你年轻,在这里就任免不得是两种情形,要么是满腔热血,恨不能改革除弊、大展拳脚;要么就是处处碰壁,然后心灰意冷地等着调职。
周大人说话丝毫没有遮掩,十分直接,不过到了这儿以后,我反倒是对你起了几分兴趣,这几日闲逛的时候,也与一些老人聊过,得知以前比现在要差许多,你来了之后有了很大的转变,不得不说,你这个父母官做得还是十分称职的。
承蒙大人谬赞,说实话,称职不称职的卑职不敢当,只不过是想为当地百姓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至少要无愧于心才好。
齐锦棠连声谦虚。
说实在的,无愧于心这样的话,我听许多人说过,但是我认为,这是我听过最真心的一次。
周大人丝毫没有掩饰对齐锦棠的满意,年轻人一般都好高骛远,很难踏踏实实地安心从民生民计做起,少不得做些个场面上的花哨事儿,但是你知道从百姓的生计入手,这一点做得极好。
民以食为天,国以百姓为基,想要县城能够欣欣向荣,自然是要先让百姓能吃饱穿暖,才能更上一层楼。
齐锦棠说着唇角勾起一抹笑意,其实我以前读书的时候,也是满脑子的圣人圣论,恨不能找个地方一展拳脚,觉得自个儿会做出一番什么大事业来。
可是后来我从另一个人身上,渐渐学到了什么事都要脚踏实地,一步步走得踏实,才能把路越走越宽,而不是只盯着一个远在天边的目标,自己做着不切实际的春秋大梦。
这话说得中肯,的确如此。
周大人闻言连连点头。
不过尽管如此,能在你这样的年纪就能理解并且切实地去做,也着实不易。
齐锦棠唇边的笑意越发温柔,下意识地轻声道:她可是比我年纪还小呢,却做什么事儿都很有目标又十分努力……比你还小?周大人闻言惊讶地问,若真是如此,那你这位朋友今后的前途不可限量。
齐锦棠不能说这个人就是自己的妻子,所以岔开话题道:多谢大人夸奖,不过她无意于仕途。
周大人连声道可惜,不过也看出齐锦棠不想对此事多说什么,便转了话题说起治水的事儿。
你所交上去的折子,我们已经仔细看过了,不过我还是想看着图听你再说一次,明日咱们再到上游去实地看看,不然我也不好只凭你一个折子就下评判。
这是自然,大人这边请。
齐锦棠把周大人请到自己的素日办公的屋里,墙上就钉着大张的水路图,这是回来之后找人重新画的,清溪县内的各处河道都按照如今的实际情况做了标注。
大人请看,这是今年新画的河道图,本县的部分都是重新测绘后画出的,其余的是根据从邻县借来的图纸画上去的,县内的河道根据线条粗细表示河道的宽窄,旁边标注的一级、二级和三极则是河道如今的情况,一级的河道是不用花钱整修疏通,只要上游通水就可以直接使用的,二级河道是需要清淤和简单整修的,三极的河道是损毁比较严重,需要花钱修整的,不过我也有细细地看过图纸,有些损毁太过严重的河道,完全可以封闭起来不再使用,并不会有太大的影响,以后等县里的情况慢慢好转再分阶段的整修也未尝不可。
从过年到现在,除了日常的公务,齐锦棠几乎把所有的精力都扑在这些河道图上,如何能让旧河道得到最大的利用,如何能够花最少的钱达到最好的效果,他在脑子里是推算了一遍又一遍。
因为他心里明白,自己这么一个偏远的小县城,能够得到拨款就是烧高香了,不可能如一些决堤的高发区,能够得到足够的银钱,所以他只能一次次地精打细算,争取能在太影响效果的情况下把预算压到最低。
周大人看到河道图之后,表情就渐渐严肃起来,刚才还偶尔露出的赞扬之色也收敛起来,背着手站在图前仔细端详,是不是地伸出手来比划几下,又仔细看了上游堵塞的部分。
这幅图画得还算规整,除了原本的标注,上面还有许多蝇头小楷,有些重点的地方几乎写得密密麻麻,时不时还有抹去又重写的,看来的确是下了功夫在里面的。
周大人对着图足看了一个多时辰,这才不易被人察觉地点了点头,没说能不能拨款,抬手指着图上一点道:看得出来你在这上头是下了功夫的,明日咱们到这里去看看。
是!齐锦棠自然不会反对,也没有反对的权利,将周大人送出去,回来才发现自己已经汗湿了里衣。
周大人回到客栈的时候,荷花还没有离开,正与周夫人对坐说话,见他回来忙起身儿见礼,见过周大人。
齐夫人不必多礼。
周大人微微抬手让荷花起身,你们聊,我出去转转。
那你自个儿在外面吃了饭再回来,我与齐夫人说好一起用晚饭。
周夫人是个爽快的人,说话也十分干脆,你不用急着回来,免得搅扰了我们。
我刚回来这就嫌弃我,也罢,我去找齐大人喝茶好了。
周大人此时倒是一副好说话的模样,交代了几句就领着小厮离开。
周夫人便拉着荷花坐下道:让他们男人凑在一处,咱们两个说话正好。
刚才已经聊了一个多时辰,荷花对周夫人也很有好感,她毫无架子,而且说话也很是直来直去,不用像与别的官夫人相处那般注意对方话里话外的意思,两个人的话题也都不涉及到公事,所以觉得格外轻松。
这附近可有什么地方好玩儿?我想出去逛逛,老周那个人,一碰到公事就废寝忘食的,虽然每次南下都带着我,但是压根儿就抽不出时间陪我,我这人说话又直,与那些个官夫人着实相处不来,没想到倒是与你投缘,这次也算是没有白跑这一遭。
周夫人说话是北方口音,语速很快,必须要十分专心听才能听得清楚。
我们这儿是小地方,还真是没什么地方值得玩儿的……荷花听过却是犯了难,这么个山沟里的穷地方,难不成领着周夫人去满山乱跑?我听老周说,你在山上有一大片杨梅林子?咱们明日就去那儿好了。
周夫人饶有兴致地说。
周夫人若是不嫌弃,我自然是奉陪的。
荷花一口答应下来,寻思了片刻又道,我在县城里有个聊得来的姐姐,也是个很实诚的人,周夫人若是不介意,明日叫上她一起去可好?那敢情好,人多热闹才好。
周夫人连连应诺。
晚上荷花请周夫人到城里口碑比较好的一家店用了晚饭,又陪着逛了夜市,直到齐锦棠在家等得心焦,打发人出来找荷花。
周夫人这才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你瞧我,一逛起来就没了个分寸,你家大人该是着急了,赶紧回吧,咱们明日再见。
荷花到家就被齐锦棠一把拉住问:周大人早就回去了,你怎么弄得这样晚,我都心急死了。
吃饭的时候一直聊天就耽误了不少时候,后来又陪着周夫人去逛夜市,虽然知道时辰不早了,可我也不好开口,所以才耽搁到这么晚。
荷花逛了许久,觉得身上都汗津津的,一边到屏风后去换衣裳擦身一边问,你晚上吃了什么?我都逛饿了,苗儿去厨下问问今日的宵夜做了什么。
晚上与周大人一起在家吃的,那周夫人可还好相处?有没有为难你?你若是不喜欢,就不用总去陪她。
齐锦棠不知道周夫人是个什么脾气秉性,生怕荷花受了委屈。
周夫人倒是个很好相处的人,左右也不与我说公事,我也没什么事儿需要求她,所以相处得还算融洽,明日约好了一起去看杨梅林。
荷花这才忽然想起自己还没知会韩红佩,赶紧打发人去送信儿,虽然没提前问她有没有时间,不过想来陪着上峰夫人这种事,她只要能来就一定不会拒绝的。
果然,苗儿很快就回来了,带了韩红佩的回话道:奶奶,刘夫人说明日一早来找奶奶,然后一起去客栈见周夫人。
晚上躺下之后,荷花才问齐锦棠,今日与周大人见面情形如何?还不错,得了周大人的夸奖,不过整修河道的事儿,还要到堵塞的地方实地看了之后再决断。
齐锦棠侧身把荷花揽到自己胸前,荷花,我觉得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儿就是从小认识了你。
荷花闻言先是心中一暖,然后从齐锦棠怀里抬起头,有些奇怪地看向他,你平素可不是个油嘴滑舌的人,今个儿又没喝酒,怎么好端端的说起这话。
我说的是真心话。
齐锦棠双臂收拢,把荷花整个人圈在怀里,今日周大人夸赞我脚踏实地,不好高骛远,知道从民生民计入手,踏踏实实地做事。
他说得没错,你一直都是这样做的。
荷花听到这样的称赞十分与有荣焉,抬头在齐锦棠的下巴处亲了一口,我男人当然是很优秀的。
但是你知道吗,这些我都是从你身上学来的。
齐锦棠用下巴在荷花的额头处轻蹭,小时候虽然是我教你识字念书,但是我总觉得,实际上你才是我的老师,看着你那么小小的一个人儿,每天似乎有用不光的精力,一点点儿地为了家里过上好日子打拼,我那时候只觉得,你做什么都是为了别人,让人看着怪心疼的,想要对你好,但是现在我才渐渐想明白,其实我得到的好处更多。
家人过上好日子是我最大的心愿,如今大哥熬出头了,大姐有了好归宿,爹娘衣食无忧,两个弟弟也不用我多操心,每每想到这些,我觉得自个儿做的所有努力都特别值得。
荷花不知道齐锦棠今日为何会有这样的感慨,乖巧地把脸贴在他的胸口处,听着他强健有力的心跳声,喃喃道,至于我自己,我觉得能跟你在一起就是我最大的幸福,今后的日子要咱们两个相互扶持,一起走下去,所以我对你好就是对自己好……第四百零五章 对你好就是对自己好手打txt 第四百零六章 巧语解官司第四百零六章 巧语解官司次日一大早,韩红佩就来了,荷花正在盯着厨下准备吃食,齐锦棠他们今日去看的地方比杨梅林还远很多,那种四下不挨着的地方中午肯定是找不到地方吃饭的,想着衙门的几位大人都要跟去,荷花干脆让厨下做了几个量多的菜,一股脑地打包让下人带着,还另外带了些水果和果酒,免得到了地方什么都找不到。
韩红佩见状干脆道:不如咱们也带着吃食,中午在杨梅林那边直接用了再回来。
都是些家常菜带去吃和在家里吃有什么分别。
荷花原本想说还不如去山上烧烤,可是又怕周夫人吃不来那种东西,寻思片刻道,咱们先去客栈找周夫人,商议出来中午要不要在山上用饭,然后吩咐下人去准备,咱们先去山上玩儿,午饭之前叫他们送上去不就得了。
对对,你这个主意好,免得周夫人有旁的安排,那样咱们就太过自作主张了。
韩红佩听了连连点头,然后对荷花道,妹妹你对我着实太好了,这样的好事儿都要叫上我,不过那个周夫人好不好说话?我怕我不会说话到时候得罪人,反倒牵连了你。
那周夫人很是爽朗的一个人,一点儿也不做假,十分真性情,我寻思着你应该能相处得来,不然我也不会叫上你了。
荷花安慰道,时候差不多了,我去换身儿衣裳咱们就走。
齐锦棠骑马,荷花和韩红佩坐的马车,一起来到客栈,衙门的其余几位大人都已经在客栈一楼坐着喝茶,见齐锦棠到了都迎出来请安行礼。
马车直接被赶到了后院儿,荷花刚下车就见周夫人已经领着丫头从后楼梯下来,这一处院子是专门给女眷行走的,所以十分清净。
荷花和韩红佩迎上去行礼,然后道:红佩姐姐刚才提议,不知道夫人今日有什么安排?若是整日无事,咱们不如让下人准备些吃食,咱们在山上用过午饭再下来,不知道您以为如何?我能有什么事儿,你提的这可是个好主意,不过若是弄个厨子上山做菜就没意思了,还不如回来吃。
周夫人听了这主意果然十分高兴,但是随即又有些为难起来。
我倒是有个主意,只是不知道你们能不能吃得惯。
荷花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道,我家里是东北的,从小住在山脚下,我们平时会去山上打、猎野兔,就地生火烤了吃,我寻思着,咱们是不是能带个炭炉上山,着下人弄些羊肉、鹿肉、野鸡、野兔什么的,让人收拾了,咱们三个择一处风景好的地方,一边儿说话一边烤着吃,就是不知道你们能不能吃得惯……荷花话没说完,周夫人就已经连声说好,笑得眉眼弯弯地说:还是你年轻所以点子多,这主意极好,这就着人去准备。
韩红佩闻言一把拦住道:您既然到我们清溪县,那就该我们多尽地主之谊,而且县城里哪里卖什么他们也都不熟悉,这件事儿就包在我身上,我一定都吩咐妥当,咱们三个就坐车上山,乐呵咱们的就是。
荷花也不与韩红佩争抢,周夫人见状觉得这二人的确是关系比较亲厚,不像是来请托办事的,便也不再矫情,点点头道:那好,若是以后有机会你们来找我,到时候我再好好做东招待你们。
韩红佩对身后跟着的丫头叮嘱了几句,那丫头连连点头,笑着说:夫人就放心好了,奴婢一定办得妥妥当当的。
荷花想着吃烧烤怕是要口渴的,又叫住那丫头吩咐道:记得多备点儿香料和喝的东西,不许带酒上去。
是!丫头应诺着走了,三个人上车朝杨梅林出发。
出了城之后,周夫人就把车窗的帘子撩了起来,别在一旁的挂钩处,盯着外面看个不停,不住道:南边儿的景色果然与北边儿大不一样,虽然没有北方山的高大巍峨,不过却也别有一番味道。
都说南方的山要在蒙蒙烟雨中看着最是动人,不过那飞雨的季节却着实让人头疼,倒不如这样晴好的天气来得舒服。
荷花笑着说,在北方过惯了,冷不丁来到南方过冬,我可是尝了那滋味,只觉得浑身都不得劲儿。
南方不是该比北方暖和吗?虽然我冬日里没来过,但是每次来都是越往南走越热的。
周夫人有些奇怪地问。
南方的冬天虽然外头没有北方冷,但是屋里却也不暖和,还时常阴雨连绵,而且北方的屋里都是有火炕的,南方却大多睡床,拢个炭炉,弄个汤婆子最多了,屋里总是冷得让人坐不住似的。
荷花摇摇头道,这好歹我家还烧得起,换做寻常人家,就只能忍着冻了,听说南边儿几个道服,年年都有冻死的人。
车厢里的气氛顿时压抑下来,荷花连忙道:都是我不好,看我这说的是什么话。
去年冬天可冻死人了?周夫人却没岔开话题,紧跟着问。
韩红佩见荷花尴尬,忙接过话题道:去年没冻死人,齐大人改了赈灾的法子,把那些个无家可归的人都集中到了一处管着,有人给做饭也有棉衣和棉被,所以都平安地过冬了。
周夫人闻言笑笑,齐大人年轻有为,昨个儿我家老周回去也很是夸赞呢!不敢当,这本就是身为父母官应该做的事情,可不敢担这份谬赞。
荷花连连谦虚。
虽然是父母官的本分,但是却有多少人做不到,所以如今这天下,能做好本分的,就已经是极好的官员了。
周夫人忽然感慨了这么一句。
荷花和韩红佩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周夫人见状又是一笑,伸手拍拍坐在自己身边的韩红佩道:你们都不敢开口,我说什么你们又拘谨,不说这个了,我听说我们来之前,县里发生了一件人命案子,你说给我听听可好?韩红佩没法子,只得把那个命案从头到尾大致说了一遍。
周夫人似乎着实感兴趣,还追问了好几个细节的问题,听罢之后感慨地摇摇头:话本子和戏曲里常有这种落魄小生和富家千金的故事,一个个儿被写得荡气回肠,让人心生向往,可是实际上谁能看见这些个屈死的事儿。
所以说。
老祖宗说的门当户对还是很有道理的,至少不会太过离谱。
正是这样说呢!韩红佩笑着搭话,话本子和戏文里,都是到两厢情好就完了,可这成亲可是为了在一处过日子的,一边是个穷小子,一遍是个富家女,怎么可能过得到一处去,早晚是要出麻烦的。
荷花见她二人聊得投契,脸上挂着笑意只在一旁听着也不插话,就这样,很快就到了杨梅林子,苗儿去把林子里干活儿的人都叫道一处,打发他们都远远地避开了去,然后上前收拾了草棚子,擦了桌子和凳子,这才请三位夫人过去。
周夫人果然是个活泼的性子,虽说看起来三十多岁的年纪了,到了山里竟跟个小姑娘似的,看到什么都稀奇,净往那林子里走,偶尔发现几朵不认识的野花,也要采回来让丫头找东西插着。
等她把周围都转了一遍,新鲜感过去的差不多了,这才走回棚子里坐下,额头上都是细密的汗珠,脸颊又热又晒的微微发红,眉眼带笑地说:这地方真好,我以前跟着老周去别处,都只给我往什么院子、庄子里面领,看那些个假山、亭子、池塘,着实的无趣,还是这山里真实的花草树木让人舒心。
周夫人这是因为以往没见过罢了。
韩红佩笑着说,我们看惯了这些东西,却是不觉得稀罕。
人可不都是这样,只看着别处的风景好,身边的却总是不放在心上。
荷花一遍抿着茶一遍接话。
这话说得很有禅机。
周夫人拿帕子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喝了两口茶坐下歇着,手里有一搭没一搭地打着扇子。
坐了没一会儿,路上就又来了两辆马车,荷花眼睛最尖,远远地就看见是韩红佩家的,起身儿用手遮住阳光又看了看,果然是红佩姐姐调教出来的丫头,办事就是利落,这么快就来了。
静佳这丫头,虽然算不得聪明伶俐,但是好在办事细心可靠。
韩红佩被夸了一句很是受用。
马车停下来之后,几个丫头下来开始往外拿东西,竟是连长桌都带来了一个,只不过桌面一头挖了个孔洞,中间正好能放下一个炭炉,孔洞上架着一个网格细密的铁架子,桌子放好之后,一个个食盒被从车上抬了下来,羊肉、鹿肉、鸡肉、兔肉、番薯、芋头、甚至还有茄子、嫩瓜等等物件儿,一盘盘地切好摆得整齐,放了慢慢一张桌子。
随后三个椅子摆好,静佳上前准备烤肉,被周夫人挥手打发了下去,你们都该干什么干什么去,我们自个人来,吃的就是这个趣儿,你们都给做了我们还玩儿什么。
韩红佩虽然会做饭,但是从没烤过东西,这会儿免不得有些手忙脚乱,但是好歹还不出大错,可周夫人一看架势,怕就是个连饭都不会做的,好在荷花虽然许久没有自己烤肉了,但是还算是个老手,很快就找到了感觉。
韩红佩见荷花手法熟练,干脆也不插手了,只在一旁帮着翻面儿,周夫人却还是不肯放弃,看到荷花拿什么来烤,她也跟着学,可是每每不是烤糊了就是调料放得不对,总是能弄出些奇奇怪怪的状况,糟蹋了不少东西,最后终于放弃了,但还是十分心有不甘地说:我每一步都跟你做的一样了,为什么还是你烤出来的好吃,这实在是太不合情理了。
荷花见几个人都吃得差不都八分饱了,这会儿只不过是在玩儿了,便手把手地教她该怎么刷油,怎么翻面,怎么撒调料,最后好不容易烤出一份儿没有焦黑,调料也撒得适中的烤肉,但是味道却总比不上荷花弄得焦香。
周夫人无奈只得承认道:看来我这人果然是没有这方面的才能,当年还在娘家做姑娘的时候,学做饭差点儿烧了我家的厨院,最后我娘说什么都不肯让我再学了,说大不了找个不嫌弃你的。
不会做饭有什么打紧,家里多请两个厨娘就是了。
荷花忽然觉得与周夫人十分有共同语言地说,当初我娘让我学针线活儿,我都是能躲就躲,躲不过就拖,最后我娘实在对我没法子了,只得由着我去了。
我还记得我家老爷头一回看见我捻针走线,愣了半晌说,瞧着倒当真是有几分样子,即便缝得不好也能唬得住人了,可着实是打击我。
三个人闻言笑做一团,韩红佩笑过之后却想起,周夫人和荷花都是被男人捧在手心儿上疼着的,唯独自己……心里难受脸上还不能带出来,着实憋闷的紧,放下了手里的筷子,靠在椅背上道:我可是吃饱了,今个儿一边说话儿一边吃,怕是比平日里多吃了不少东西,都饱得犯困了。
哪有人吃了就睡的,咱们一起去走两圈儿消消食儿,让下人们过来也就着吃些个,然后再收拾了东西,就也差不多是该回去的时辰了。
荷花走过来拉着韩红佩起身儿。
周夫人兴致勃勃地指着南边儿说:刚才我没往那边去过,咱们这回往那边走。
荷花吩咐下人过来吃东西,然后与周夫人和韩红佩一起往南边儿逛了会儿,再往南走就能远远地看见干枯的河道了,周夫人站定看了半晌,一句话都没有说,荷花和韩红佩站在她身后也都沉默着。
散步回来三个人就好像都有了心事一般,坐在马车上也都是各自闭目养神,谁也没有再开口说话。
马车一路进城,前面有家丁开道都走得极顺,从城门口去周夫人住的客栈要经过衙门,刚走到街角就听到一阵哭闹,离着太远听不清楚都在吵嚷什么,只有一个女人的嚎哭声格外刺耳。
荷花掀开车窗帘子向外面吩咐:立明,你去看看怎么回事儿。
立明从车辕上偏腿下来,一溜烟儿地跑过去,朝衙门门口的差役打听,不多时领了个差役回来给荷花回话:奶奶,是个来告状的,不过是些邻里间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不过那户人家的婆娘太过泼辣,总是闹得邻里不安,里正和保长都奈何不了她家,只得推到衙门来,只不过今日衙门里的大人都不在,全都跟着周大人去看河道了,所以这会儿才在衙门口闹起来了。
不管是因为什么,也不能把人堵在门口让她撒泼打滚,让人看到想什么样子,好歹放进去在偏厅喝茶等着也是好的。
荷花十分不悦地说。
那差役先给荷花行礼,然后点头哈腰地说:夫人有所不知,这位大嫂可算得是咱们清溪县的一大泼妇了,城里哪有不知道她的,大闹三六五,小闹天天有,家里搬了好几处房子了,都被她闹得住不下去只得搬走,闹起来就什么都不管不顾了,当街撒泼打滚儿都是常事儿,不是小的们想跟她在街上扯皮,而是她如何都不肯进去,小的们一靠近,她就满口的脏话乱喷,谁敢碰她一个指头,就算不被赖上也得惹上一身骚。
那就由着她这样?闹到县太爷回来不成?周夫人面无表情地问。
差役不知道车里还有什么人,但是能与荷花坐在一个车里的,听这话说得也不像是下人的身份,那差役也不敢怠慢,但是着实也没有好的法子,只得苦着脸连连告罪。
荷花低头思忖片刻问:你把那人家的情形详细说与我听听。
是,她家公婆死得早,汉子是个老实巴交的,只会干活儿赚钱,家里什么事儿都是听她的,家里有两个儿子,老大今年八岁,小的那个今年五岁。
要说这女人,着实不是个省油的灯,搬了这么多次家,没有一户邻居能与她相处得来的,每每都为了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掐得你死我活的,今个儿来闹得起因是两家孩子打架,这家的老大跟别人家的孩子玩儿着,不知道为什么给打起来了,她家小儿子也不跑回家叫大人,竟冲上去要帮忙,虽然看着只差三岁,但还是差着不少事儿呢,结果夹在两个人中间,被一人一拳打得鼻血直流,额角也破了。
两个大孩子一看这样,顿时都吓傻了,她家老大抱着弟弟就往家跑,一边跑一边喊,娘,不好了,弟弟被打死了。
这一喊就捅了马蜂窝,这女人拎着扫帚就跑出来了,上去拎着儿子的脖领子问是谁打的,她儿子就说是邻居家的孩子,结果她就冲去邻居家要打架。
邻居家里人多,把她撵出去了不说,还推得她摔了个屁股墩儿,如此就闹到了里正和保长那里,但是不管怎么劝都解决不了,这才只好到衙门来了。
荷花听得哭笑不得,这样的事儿竟然也值得上衙门来闹,不过却也不能丢着不管,荷花下车准备过去看看,韩红佩和那个差役忙都拦着她。
韩红佩道:你过去做什么,万一闹得不好再伤到你。
是啊,刘夫人说得是,那女人说话难听,若是冲撞了您不好。
差役也紧跟着说。
那难道就这么扔着不管不成?荷花沉着脸吓退了那名差役,然后对韩红佩道,姐姐不用担心,我过去看看就来。
荷花过去见衙门口围着几十号人,不过看热闹的都是离得远远的,中心位置有一个女人正躺在地上又是打滚又是哭嚎,她身边站着个模样憨厚的男人,还有一高一矮两个小男孩儿,再远处站着另外几个人,也领着一个小男孩儿,指着地上的女人不住地骂骂咧咧,似乎对她这样的行为极其不满,看样子应该是邻居家。
荷花只顾着看里头,却没发现周夫人正饶有兴趣地跟在她身后。
让开让开。
差役分开众人,跟立明一起护着荷花走过去,周夫人和韩红佩也跟着一道进去。
荷花的目光落在最小的男孩儿身上,看他脸上还有没洗净的血痕,衣襟上也都是凝固了的血迹,鼻子上塞了块儿发黄染血的帕子,左手抓着憨厚男子的衣襟,右手时不时地揉揉眼睛。
小dd,你叫什么名字。
荷花绕过那个撒泼的女人,蹲在小男孩儿面前,挂着微笑地柔声问。
我……我叫二嘎……小男孩儿有点儿被吓到,但还是抽抽噎噎地回道。
鼻子还疼不疼?荷花抬手揉了揉他的头顶,声音越发温柔。
还……还有点儿疼。
小男孩儿完全被荷花的态度弄得懵了,记忆中似乎从来没有人对自己这样温柔过,连亲娘都没有过。
苗儿,去请大夫,小真,去弄盆儿温水来,立明,去街上买身儿他二嘎能穿的衣裳。
荷花头也不抬地吩咐道。
温水很快就送过来了,荷花沾湿了帕子,把二嘎脸上所有的血痕都洗干净,黑乎乎的小手也用皂丸子洗得干干净净的,似乎还带着一丝香味儿。
所有人都被荷花的举动惊呆了,地上撒泼的女人哭闹了一会儿,见没人再关注她了,这才慢慢停住了哭嚎,扭头就看见荷花正在给自己儿子擦手。
女人一股脑儿地爬起来,上前就嚷:你是什么人,你敢碰我儿子看我不……难听的话还没等说出口,一旁的差役就吼道:你给我闭嘴,这是咱们县太爷夫人,你要是敢满嘴胡吣,看我不把你抓进去。
女人一听这话吓得往后退了好几步,虽然说她在邻里之间极为泼辣,但是不代表她敢胡乱招惹有地位有背景的人,顿时被唬住了。
荷花见她消停了下来,便站直身子道:我已经请了大夫来,孩子年纪小,还是应该好生检查检查,不能太大意了,你若是觉得这样能够接受,咱们先到里面坐下等大夫可好?那女人没想到县太爷夫人说话会这样温柔,非但没对自己露出厌恶的神色,反倒十分和气地跟自己商量,顿时慌了手脚,磕磕巴巴地说:行、行……都、都听您的……荷花拉着小男孩儿的手率先进去了,后面两家人面面相觑,最后在差役的催促下,也都跟着鱼贯而入,门口看热闹的人大多散了,还有些实在闲得无聊的人,在衙门口的树荫下蹲着聊天儿,想等着看一会儿会不会再闹起来,就算看不见里面,能跟这儿听个墙角也是好的。
进到县衙之后,众人都安静了许多,毕竟不比在街上,县衙里的摆设和气氛,都会让从没进来过的百姓产生一种压抑感,连那个泼辣的女人都没敢再乱闹什么,搬来不少凳子之后两家人纷纷落座,东边一家西边一家,中间隔着老远,很有些楚河汉界的意味。
苗儿这会儿领了大夫回来,荷花让大夫给二嘎查看了伤势,并没有什么大碍,血也已经都止住了。
大夫给二嘎头上的伤口上了药,又叮嘱了这几日不要吃辛辣刺激的东西,不要吃发物免得影响伤口愈合,便拿着荷花给的诊金离开了。
经过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折腾,两家人这会儿都已经没了最开始的气势,全都安静地坐在自个儿的位子,等着荷花开口说话。
荷花招招手把二嘎叫到自己身边,帮他脱了染血的外衣,换上立明新买回来的衣裳,然后才柔声问:二嘎,跟我说说今天是怎么回事儿好不好?好……二嘎穿着新衣服,十分不适应地扎着手,站在荷花身前,慢慢地说,我哥领我出来玩儿,然后邻居家的大明哥也出来玩儿,他和我哥要斗鸡耍,我就在一边儿自己玩儿,后来他一使劲儿把我哥顶了个跟头,我哥爬起来看衣裳脏了,就跟大明哥打起来了,我看他俩打就想上去给扯开,结果我哥一拳头打过来,大明哥的拳头也正好儿打过来……二嘎说话有些慢,但在荷花鼓励的目光下还是一五一十地大致说了个明白。
荷花揉揉二嘎的头发问:那你生不生大明哥的气?生不生你哥的气?二嘎连忙摇头,大明哥总带着我玩儿,也不嫌我小,别人欺负我的时候大明哥还帮我,他和我哥都不是故意的,二嘎不生气。
二嘎真是好孩子。
荷花立刻表扬了二嘎,然后抬头看向下面另外两个孩子,那你们两个呢?生气吗?以后还一起玩儿吗?两个大孩子对看了一眼,虽然都撇了撇嘴角扭头,但是又都慢慢地转回头去,然后大明挠了挠头发道:是我不对,我不该那么使劲儿顶你,以后还一起玩儿不?二嘎的哥哥闻言也不好意思了,扭捏道:其实是我不对,我输了就跟你打架,太输不起了,你不生气我就还跟你一起玩儿。
你们三个都是好孩子,过来跟这个姐姐去洗洗手,给你们准备了点心,是给你们今天的奖励,以后大家一起玩儿,不许再胡乱动手了知道吗?知道了。
两个大孩子都点头答应,然后勾肩搭背地跟着苗儿走了。
荷花这才收敛了脸上笑意,看着下面的两家人,沉声道:不过是孩子们之间的玩笑打闹,他们还小不懂事儿,你们这些做大人的也跟着不懂事儿?谁家的小孩子不是这么摔摔打打的长大的。
孩子们都很快就没事儿了,你们几个大人就为了这点儿小事打成这样,就不觉得在孩子面前丢脸吗?底下的人都低头不说话,唯有那女人不依不饶地叫道:合着不是你的儿子,你当然站着说话不腰疼了,我自个人的儿子自个儿心疼,我……说着就又要嚎起来。
闭嘴!荷花呵斥一声,少在我面前弄这一出,我虽然年轻没有孩子,但是我家里两个弟弟都是我看着长大的,教孩子什么的,我不敢说我做得有多好,但是总比你要强得多,你若是真为了儿子好,为了你儿子今后能成才,你就该改改你这泼妇的脾气,如今孩子还小,不懂得这些,再大些去念书保不准就会被人笑话他有个撒泼打滚的娘,难道好听不成?荷花一番话把那女人说得脸色惨白,张了好几次嘴都没说出话来。
荷花的话却还没说完,继续道:我听说你们已经搬了好几次家了,每次都是因为你与邻居打得住不下去了,如果有一两户人家与你相处不来,也许还可以说是对方的问题,但若是不管是谁都与你相处不来,那就肯定是你的问题。
你如今把好几处的邻居都得罪了个遍,咱们的县城就这么大的地方,一传十、十传百的,谁还能不知道你的脾性?等孩子以后去考童生试,你找谁去与你做五童结的连环保?再说得远些,等两个孩子都长大了,你怕是都把全县城的人都得罪光了,到时候孩子怎么娶媳妇?谁家敢把女儿嫁到你家?荷花的一连串问题问得那女人满头的冷汗,最后把头埋在双臂间嚎啕大哭起来。
你若真是对孩子好,就应该为他们的前程考虑,而不是只盯着他被谁打了一下,你就要闹着报复回来。
荷花最后语重心长的说,说句实在的,衙门里的事儿本不该我来插手,但是看到你这样,我突然想起当初我还在娘家的时候,我们村里搬来一户人家,那家媳妇也是个不省事的人,为此屡次的搬家,从南边儿一路去了北边儿,家里三个儿子,在我们村里住了没多久,又闹得住不下去了,难不成你以后也要把全家人闹得这样居无定所的才肯知错吗?随后的事儿就简单多了,孩子们高高兴兴地吃了糕点回来,两家的男人握手言和了,两个女人虽说还是有些别别扭扭的,但也算是个皆大欢喜的结果。
一群人乱哄哄地走了之后,周夫人从荷花身后的屏风后走出来道:没想到这件事这么快就解决了,齐夫人果然是好本事。
荷花闻言连连摆手道:什么本事不本事的,我也不过是有感而发罢了。
小时候家里大人都很忙,我的弟弟基本可以说是我带大的,这个阶段的男孩子,吵吵闹闹都是很正常的,哪里就至于闹得两家恨不得大打出手,总是受到这样的影响,对孩子也是很不利的,若是我几句话能把那女人开解明白,倒是做了件好事儿,帮了那两个孩子了。
看来齐夫人是真的很喜欢小孩子,我刚才看你哄孩子也很有一手,原来都是以前带弟弟练出来的。
周夫人笑着说。
算是吧,我小时候家里穷,但是兄弟姐妹之间却都很是和睦,前几天刚接到我大哥的信儿,说我弟弟很快就要南下过来,所以今日看到这对小兄弟,就忍不住想要帮上一把。
荷花一想起博宁和栓子很快就要到南边儿来了,嘴角就忍不住勾出幸福的笑意。
你这真可谓是兵不血刃就大获全胜。
周夫人很是赞赏地说道,若是下面的官员都有你这样的本事,怕是连官司都会少许多呢!今日的事儿不过是我瞎猫碰上死耗子,正好遇道个我能现身说教的事儿,若是换了个别的官司,我可就要抓瞎了。
荷花打趣过,起身儿摸出表一看赶紧道,时辰已经不早了,我先送您回去。
把周夫人送回客栈之后,荷花和韩红佩坐在马车里,这会儿没了外人,两个人便随意了许多,荷花累了一日,干脆拿了个引枕歪靠在车厢壁上。
韩红佩忍不住道:妹妹看着年纪不大,可说话办事儿却都很是沉稳,也不似旁人一般只说大道理,刚才的事儿,我觉得就算是换哪个大人来处置,都不会有妹妹处置的这样好了。
荷花抬手扶额,周夫人客气地夸几句也就罢了,姐姐也拿我打趣,我不过是用家长里短的法子去解决了件家长里短的事儿,哪里就这么厉害了。
倒也是,其实你说的道理都是极浅显的,如今想来也没什么特别出奇的,但是当时听你那么一句一句地说出来,就觉得当真是金玉良言一般,怎么听都觉得在理。
韩红佩细细一想也笑了,若是换做我去说,怕是就没这样的管用了。
你若是再说,我可要把你撵下车不载你了。
荷花连连讨饶道,我的好姐姐,我的鸡皮疙瘩都你夸得掉了满地。
两个人顿时在车里嘻嘻哈哈地笑作了一团。
第四百零六章 巧语解官司手打txt 第四百零七章 表叔的异心第四百零七章 表叔的异心当天齐锦棠很晚了才回来,到家的时候已经有些醉得不省人事了,荷花上去扶,他干脆把自个儿挂在荷花身上,苗儿和小真要上前帮手,却都被他抬手挥退。
荷花没法子,只得踉踉跄跄地,好容易把他扶到床上躺好,帮他脱下鞋子,拧了半干的帕子给他擦脸。
等给他换好了衣服安置睡下,荷花已经累得一身是汗,没法子又叫人烧水洗澡。
苗儿一边帮荷花往背上浇水一边笑着说:爷今日喝得这么高兴,定然是疏通水路的银子又着落了。
若真是这样那就太好了,荷花也十分挂念这件事情成没成,不管怎么说,这是齐锦棠上任之后做的第一件大事儿,而却他还付出了那么多的心血,不管从什么角度来说,荷花都希望这件事能够顺顺利利的,不要中途出什么岔子。
次日早晨,荷花扶着齐锦棠让他喝了醒酒汤,放下碗才问:锦棠哥,周大人到底怎么说的?朝廷这次的拨款能不能轮到咱们?如今还没有准信儿呢,周大人昨日去看过上游,也肯定了我的想法,如果把清溪县这条河道疏通,那么主干河道会有很大一部分水会从咱们这边分流出去,这样以后再涨水的时候,对下游河道的冲击就会减少,在很大程度上降低了决堤的可能性,也会给下游的治水带来很多好处。
这么说来,岂不是很有希望?荷花闻言十分开心。
现在还说不好,不过我觉得周大人对这件事还是很上心的,现在就只能等着下公文了。
齐锦棠说着用力搓了搓脸颊,努力让自己精神起来,但是宿醉可没那么容易过去,稍微一动弹,太阳穴就突突直跳。
荷花伸手拉住他,让他躺下给他轻揉着太阳穴,忍不住嗔怪道:让你昨个儿喝那么多酒,现在知道难受了吧。
昨个儿同僚都去了,大家要敬酒我也不好意思推辞,翻山越岭的都累了一天,总不能连这点儿面子都不给。
再说周大人昨日连夜离开的,等于也是送行宴,自然没法推脱。
齐锦棠声音有些含混不清地说,在荷花轻柔的按揉下又渐渐开始瞌睡。
已经走了?荷花闻言有些惊讶,没想到竟然会连夜离开,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着急,我都还没来得及跟周夫人道别呢!周大人打的就是这个算盘,酒席都要散场了,大家都有些醉意了,他才突然说自个儿要赶夜路离开,不许任何人送礼,然后一起喝了个痛快……齐锦棠的声音越来越轻,最后干脆没了响动。
荷花放轻了动作,招呼苗儿进来道:去前面告诉一声,就说爷今个儿身子不适,上午不去衙门了,有什么事儿让前头送个话进来。
齐锦棠一觉睡到晌午,也不知道是真的睡足了还是被饿醒的,都不用撩起床帐就能闻到外面有饭菜的香气,翻身起来,见荷花坐在窗前看信,凑上前问:谁来的信?是博宁和栓子写的,今个儿刚送到。
荷花将手里看完的这封递给齐锦棠,这还是他俩在家时候写的呢,路上着实太远了,这么久才送到,此时两个人许是已经在船上了,也不知道他俩会不会晕船,希望一路平安才好。
博宁的字写得越发好了。
齐锦棠接过来还没细看,只扫了一眼就先夸道。
那是,也不看当年是谁教的。
荷花忍不住臭美道。
博宁资质好,自个儿也肯努力,当初底子没打好都能练成这样,着实难得。
齐锦棠忍着笑说。
底子怎么没打好了,我的字不好看吗?荷花凶巴巴地做生气状。
好看,你写的最好看了。
齐锦棠赶紧安抚道。
一点儿诚意都没有。
荷花皱皱鼻子,轻哼了一声。
接下来的十几日,不管是衙门里还是家里都十分安宁,但是这样平静等待的日子,却让人过得着实难耐。
齐锦棠心里惦记着整修河道的事儿,但是上面的公文却是迟迟都不下来,心里着实踏实不下来,生怕回去之后又起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变故,虽说周大人是公认的廉明刚正,但官场上这些事儿谁也说不好,总有胳膊拧不过大腿的时候……这些天齐锦棠的魂不守舍,荷花都看在眼里,眼见他着急上火的,换着法子地给他转移注意力,变这样儿地宽慰他,还吩咐厨下做了些清热败火的吃食,但是这些终究都是治标不治本的,最灵验的那一剂药却迟迟都不来。
这几日齐永正和洪元又押送了一趟货物,这回齐永正主动找到齐锦棠,希望大儿子能跟着自己一起去见见世面,说老大本来就不是念书的材料,他自个儿也念得心烦,今日教了明日就忘,还不如不去浪费这个时间,跟着学点儿本事以后也能有个营生。
齐锦棠自然没有意见,满口答应下来,但是接着道:不过跟着去卖个货能学到什么本事,倒不如给他找个什么铺子,学门手艺以后能养家糊口才是正经。
齐永正打的主意是按照荷花的这个路子,自个儿以后去别处弄一家,若是能把跟荷花合作的几个铺子挖过来,只要东西不愁销路,就一定能把这个买卖好好做下去。
不过这些个心思是不能当着齐锦棠的面儿说的,所以他就按着自个儿先前想好的托词道:他本来也不懂得什么,如今只不过让他跟着去见见世面,看看怎么跟铺子的老板谈生意什么的……齐锦棠闻言笑道:表叔可真会开玩笑,那三个商铺都是当着荷花大哥的面儿与她签订了契约的,怎么交易都白纸黑字儿写的清楚,这有什么生意可谈的。
这……齐永正本来嘴就有些笨,此时更是被齐锦棠堵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支吾了半晌也没想出个更靠谱的理由。
齐锦棠越发笑得温和道:表叔不用这么紧张,我也不过是关心几句,并不是要拦着您,,若是您觉得这样能长见识,那带表弟去就是了。
从书房里出来,齐永正怎么想都觉得有些不对劲儿,这件事与他原先的设想似乎越来越背道而驰,回房后用上炕的姿势盘腿坐上罗汉床,拿出烟袋锅子嘬了几口,对王氏说:我琢磨的这件事儿,如今看着似乎要难办啊。
王氏正在做针线活计,听了这话忍不住劝道:孩子他爹,我早就说了,锦棠两口子对咱们不薄,咱可不能做那种忘恩负义的事儿。
什么叫忘恩负义的事儿,他们又不缺这几个钱,我不过是想给咱家找个出路,对锦棠他们来说不过少了点儿进项,对咱们来说,可就足够让儿子以后娶上体面的媳妇,过上宽裕的日子了。
齐永正听了媳妇的话十分不悦,用烟袋锅子在炕桌上敲打了几下。
你仔细着,看把桌子都烫坏了。
王氏见他拿着抽了大半的烟袋锅子就往桌上磕打,心疼地赶紧拦着,凑近一看,桌面上果然被烫出几个小坑来。
有什么的,又不是咱自家的东西,你若是喜欢等咱以后自个儿有房子了,也给你摆个炕桌就是了。
齐永正不当回事儿地说。
不管是不是自家的,你也不能这样糟蹋东西。
王氏的语气越发不悦,孩子他爹,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人,咱们到这儿才多少时日,你咋就变成这样了呢?什么这样的人、那样的人,我以前是没开眼见识过,如今算是看明白了,人活一辈子,什么都是假的,就他**银子和官位最要紧,当官啥的,我家祖坟上就冒不出这样的青烟,所以咱们就只能想法子多赚钱,难道你洗完以后儿子闺女也过得跟咱俩似的,吃了上顿没下顿,活了大半辈子,穷得连老家都不敢回,连个自个儿踏踏实实的窝都没有。
齐永正的声音低沉下去,他又抽了两口烟,都是我没本事,不能给你好日子过……一提到儿女,王氏顿时没有先前那么坚持了,最后又听了齐永正那似乎心灰意冷的话语,顿时什么原则底线就都抛之脑后,捻着针线微微愣神儿,随后便点头道:罢了,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我都听你的就是。
不过现在听锦棠的意思,那边的三个铺面,都是看在荷花大哥的面子上才给了这单生意,幸好我上次问得时候问得十分隐晦,应该还不会怀疑到咱们,正好这次要再去送一批货,我跟锦棠说好了,带老大一起去,这样彼此间也好有个照应。
带老大去?王氏闻言十分奇怪地问,那他念书怎么办?念什么书,我自个儿的儿子我自己还不知道,他压根儿就不是那么个读书的料子,何苦在这儿白费功夫。
齐永正说罢大手一挥,就表示这个话题到此为止,表示他就这样决定,不会再改主意了王氏也知道自个儿多说无益,无奈地起身儿出去做事。
第四百零七章 表叔的异心手打txt 第四百零八章 齐鹏惹麻烦第四百零八章 齐鹏惹麻烦又是半个月的时间过去了,上面的公文还是没有发下来,齐锦棠的心烦意乱也越发的遮掩不住,每晚躺下之后也都是翻来覆去地难以入睡,整个人瘦了一大圈,眼下总是挂着青痕。
荷花看得又是心疼又是担心,一边儿变着花样儿地给他做吃的补身子,一边还要担心万一真的拿不到这笔银子,齐锦棠会不会要大病一场。
齐锦棠自然也知道自己这样会让荷花担心,但是在失眠这件事儿上,他自个儿也是着实没有办法,他觉得自己现在简直就像是一个等着判决的犯人,不管是要无罪释放还是凌迟处死,好歹给他一个结果,不管是好是坏,好歹心里就踏实了,好有好的办法,坏有坏的活法,可如今这样不上不下地吊着,一吊还就是一个月,让人怎么能不闹心。
齐锦棠和荷花都闹心,无形中就让家里的气氛有了些紧张得意味,下人们全都小心翼翼地做事,生怕出了什么纰漏。
齐鹏原本脑子就不如齐松好使,又已经快到能说亲事的年纪了,还要跟着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先生背书写字,而且每每都比弟弟学的还慢,背书也总是背不下来,时间长了就越发地抵触起来。
原本有王氏拘着,还算是老老实实地去念书认字,可是如今齐永正发了话,王氏也默认了,他顿时就把念书的事儿抛到脑后去了。
开始的时候他还每日都去外宅帮忙,但是新鲜了几天也觉得腻味了,就开始找各种理由出府乱逛。
上头两个主子没心思管这些事儿,下人们自然也不会那么没眼色地多嘴,毕竟也不是什么好事儿。
顾先生倒是很尽职尽责地把这件事报给齐锦棠知道,但是齐锦棠只说:不学就由他去吧!荷花和身边的两个贴身丫头反倒成了家中唯三不知情的。
这日早晨起来荷花就觉得眼皮直跳,怎么都压不下去,她只当是这几日睡得不好,也没太当回事儿,但是吩咐厨下准备早饭的时候,连心都开始一阵阵地发慌,总觉得像是有什么事儿要发生似的。
她这里还没稳当下来,就听苗儿进来道:奶奶,刘夫人求见。
红佩姐姐?荷花十分诧异,虽说二人交好,但是也从没有这样事先不打招呼就登门拜访的情形,更何况还是在这么早的时候,不过越这样越应该说明是当真有急事儿。
荷花想到这儿便起身儿迎了出去,刚走到二门口就看见韩红佩大步流星地朝里面走来,后面几个小丫头都一路小跑地跟着。
韩红佩一看见荷花就更加快了脚步,也顾不得什么仪态,上前一把抓住荷花,张口就道:出事了。
荷花此时突然心也不慌了,眼皮也不跳了,悬了一早晨的心似乎都归位了,她似乎突然有些明白了齐锦棠这些日子的心神不宁,这个时候,坏消息都比没消息让人觉得踏实……想到这儿,荷花竟还勾起唇角苦笑了一下。
我的好妹妹啊,你听我说了这事儿,怕是就笑不出来了。
韩红佩语速极快地说道,我家大人昨个儿晚上没回来,我也不瞒你说了,是去那种烟花柳巷的地方了,早晨从那小jian货的屋里出来的时候,就听见院子里吵吵嚷嚷的,他只听见什么,县太爷家、给不起钱什么的话,觉得事情不对,赶紧下去询问,原来是个十来岁的小子,点了姑娘过了夜居然说没钱,还说自个儿是县太爷的表弟,让那老鸨去府衙找县太爷要钱,那老鸨怎么肯干啊,但是又怕他真的是县太爷的弟弟,所以也不敢动手,就一群人围着他吵闹。
我家爷见状就帮着付了钱,把人暂时带回我家了,让我来问问你,这怎么处置才好?还有就是让你家大人也做好准备,这种事儿,总是传得极快的。
韩红佩一口气说了这么一大套的话,停下来就累得呼哧呼哧地喘粗气。
荷花要叫人上茶,被韩红佩拦住道:我这是趁着事情还没闹大的时候来给你递个消息,我家里还等着摆早饭呢,我也不耽搁你们,只是你要好生想个对策才好,毕竟是你家大人的表弟,你是不是要插手管这件事,管也有好几种管法儿,你自己心里掂量清楚,别一时生气做了什么事后再后悔。
荷花知道韩红佩这是真心地替自己考虑,所以十分感激地握着她的手说:多谢姐姐为我考虑,我心里有数。
行了,那我也不耽误你了,等会让我叫人把那小子给你送回来。
韩红佩来的风风火火的,走的时候也干脆利索,不等荷花再说什么感谢的话,领着丫头就走了个干净。
荷花此时才长出了一口气,微微眯起眼睛,觉得外面的阳光灿烂的十分晃眼,抬手挡在眼前,身子靠在一旁的廊柱上,最近似乎总是很容易产生倦意。
这几日一直被齐锦棠的情绪牵着鼻子走,倒是连自个儿的分内之事都没有做好,这个节骨眼儿上闹出这样的事,只会对齐锦棠火上浇油。
荷花。
齐锦棠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荷花抬眼看过去,他站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阳光洒在他的身上,轮廓都变得朦胧发光,细碎的发丝被染成半透明的金色,随着微风轻轻摆动。
锦棠哥,最近是我不好,居然把家里的事儿都丢开不去理会,若是我跟以前一样每日都盯着严查,应该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荷花有些愧疚地低头,用脚尖蹭着面前的一小块地面。
说什么傻话呢!齐锦棠把她从房檐的阴影下拉出来,两个人一起晒着暖洋洋的晨光,腿长在他自己身上,你能管得住一时管不住一世,为了别人犯错跟自己过不去,不值得。
再说,我早就跟你说,表叔这边的事交给我处置,说起来,似乎是我的责任更大一些。
几句话,荷花就被齐锦棠说得心情转好,看着他笑问:好吧,那责任更大一些的夫君大人,可有什么解决的法子了?先把人弄回来,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再说。
齐锦棠的指腹划过荷花眼下娇嫩的皮肤,你再去补个觉好不好?我知道我昨晚翻来覆去的,你其实根本也没有睡好,这件事交给我处置就好,你出面也不太合适。
荷花点点头,虽然是远方表亲,但毕竟是自己的小叔子,而且还是眠花宿柳的这种风流事,自己的确应该回避。
不过回房还不等换了衣裳,王氏就哭哭啼啼地找上门来,见到荷花就扑通跪倒在地,连声道:荷花,荷花你救救你弟弟,你救救他吧……随后疯狂地开始给荷花磕头。
都是木头人,还不赶快扶起来。
荷花对一旁都被吓愣了的苗儿和小真嚷道。
两个人这才回过神儿来,上前把王氏架起来,扶着她坐到榻上。
白芷端了温水进来,拧了帕子给王氏擦脸。
王氏伸手接过帕子,眼泪一双一对儿地开始往下掉。
荷花没法子,只得拉着她坐下,多拿了几条帕子放在她手边,然后轻轻叹气道:表婶儿这是做什么,怎么一进来就哭成这样。
荷花,你救救我家老大吧,我求你了……王氏用帕子捂着脸,压抑着哭声。
表弟被刘大人带去府中,锦棠哥已经打发人去接了,不会有事的。
可……可是……王氏磕磕巴巴地说,可是他犯了错,锦棠一定会罚他的……表婶儿觉得不该罚他吗?荷花的声音冷了许多,他今年才十六,家里给请了先生不好好跟着念书,若真是踏踏实实想要学做生意也就罢了,偏偏跑出去瞎混,即便没败坏锦棠哥的名声,难道他去那些个腌臜的地方就没事儿了不成?荷花对齐永正和王氏两口子素来都是礼让有加,头一回这样说话,把王氏说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头深深地低着不敢抬起来。
锦棠哥不会为难表弟的,但是该管教的也一定要管教,不然今个儿惹出来小事我们能帮着压下去,以后闯出大祸来,我们压不下去的时候可如何是好?荷花丝毫没给王氏再开口的余地,最后说道,不是我一个做晚辈的以下犯上,只不过表婶儿也该想想,孩子该怎么管教才能成才成器,好在齐松是个愿意念书的,表婶儿好生管教着,免得以后被带坏了。
王氏原本就不想来开口求情,但是齐永正死活非让她来,说荷花天天一团和气是最好说话的人,说动了她就好办了,锦棠一看就是听老婆话的人。
但是没想到荷花会是这样的应对,她说的话句句都对,但是又都如蘸了盐水的皮鞭子,一记记地抽在自己心上,疼得撕心裂肺却还闪躲不开。
=======》《=====章推的分割线=====》《=======夫星高照——千麦——十年修得同街住,百年修得恨绵绵,你拆我的台,我就挡你的财,你赶跑我的俊儿郎,我就拖你入洞房!第四百零八章 齐鹏惹麻烦手打txt 第四百零九章 荷花有孕喜中带惊第四百零九章 荷花有孕喜中带惊荷花不知道齐锦棠是怎么与齐永正说的,也不知道他给齐鹏了什么惩罚,他回房后没有提起,荷花就也没有追问。
晚膳的时候,小真欢欢喜喜地跑进来道:奶奶,有舅爷的来信。
荷花眉头一松,眉眼瞬间也变弯了,伸手接过信展开细看,笑着对齐锦棠说:博宁和栓子还有四五日就要到杭州靠岸了,终于要见到这两个臭小子了,也不知道长高了多少,路上可还顺利。
既然快到了,你也收拾收拾东西,明日启程去大哥家吧!齐锦棠咽下口中的饭菜说。
明日?荷花闻言一愣。
是啊,你明日启程,到了大哥家以后,歇一两日正好能去迎他俩,让他们一到就能看到你。
齐锦棠说着伸筷子给荷花夹了块儿排骨,我看你这几天食欲不太好,什么都吃的很少,以往爱吃的菜如今都不怎么动筷子了,下巴都尖了。
许是天气渐渐热起来,人觉得没胃口吧!荷花没怎么在意地说,我先不着急去,等修整河道的事儿有了消息再说。
你陪着我等它也不会早来几日,何苦呢!如今这样你让我去,我怎么能放心。
荷花瞪了他一眼,什么时候走我说了算,不许催我。
就这样又拖了几日,荷花几乎是板着手指算日子,却又不敢当着齐锦棠的面儿。
偶尔自己在房中的时候,也会忍不住跟苗儿嘀咕几句。
算日子,那两个小子应该已经到杭州下船了,应该已经见到大哥了……现在他们应该已经到家了,不知道南方菜他们吃得习惯不习惯……齐锦棠有一次回来走到屋外正好听到,脚步顿了一下,到底还是装作没听到,也没跟荷花提起,他心里也明白荷花的左右为难。
两个人这样各自煎熬地过了几日,突然有人送信上门,却不是齐家或是祝家人来的,信封上的字迹也十分陌生,字虽然写得很是大气,但还是能看出来是女子所写。
信封上写着荷花亲启,她便带着疑惑展开细看,没成想这封信竟然是周夫人写来的,里面先是感谢了道清溪县之后荷花的招待和陪伴,特意提了那日的烧烤,说十分喜欢也很好吃,直到信的末尾,她才漫不经心地提了一句,说清溪县拨款的事儿已经定下来了,但是现在还有另外两处没有最后定下来,所以公文暂时还不会发下去,不过她提前给荷花透个消息,也免得她太过担心。
荷花看完把信纸往天上一扔,张开双手就勾住齐锦棠的脖子,整个儿人贴上去,用力在齐锦棠脸上亲了一口,语气十分欢快地说:锦棠哥,周夫人来信,说清溪县的拨款已经确定下来了,只不过公文还要再等些时日。
真的?齐锦棠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在这一个来月的时间里,他对这件事的感觉从开始的满心期盼慢慢变成忐忑不安,最后几乎是在做面对失败的心里工作,如今突然间从天而降这么大的一个喜讯,简直就要将他砸得晕头转向,几乎分不清东南西北。
他双臂紧紧地搂着荷花,似乎把她箍进怀里,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证明这是真的,这不是自己的一个梦。
等两个人好不容易回过神儿,荷花才吩咐厨下今个儿加菜,然后饭后齐锦棠再一次提起:明个儿出发去大哥那边好不好?荷花这回答应的飞快,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抬手摸着自己的鼻尖道:说实话,我还真是想那两个臭小子了。
行礼都是丫头收拾的,荷花只看了礼单,删减了几样儿,又添了些进去,其余都不用她操心,苗儿心思细密,全都给收拾得妥妥当当。
用过早饭准备出发的时候,齐锦棠忍不住叮嘱道:不管两个弟弟准备留在哪里,记得都叫回家来住些日子,我也许久没见到他俩,也听想得慌的。
好,我就是捆也把他俩捆回来。
荷花嘴上打趣,笑意却没进入眼底,盯着齐锦棠看了半晌,声音渐渐变得温柔道:现在虽说是有了孙夫人的信,但是这件事到底还是没有公布,咱们自个儿心里知道就是了,那封信看完也赶紧烧了……还有就是,我不在家你要好好保重身子,不能办起公务就不按时吃饭和睡觉,回来若是让我看到你瘦了,可不饶你。
你也别只说我,你自己也是一样。
齐锦棠挡着身后人的实现,伸手捏了捏荷花的脸颊,凑近道,别只顾着欢喜都忘了回家,我会想你的。
齐锦棠极少说这样的情话,尤其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荷花脸颊泛着微红,心里却觉得暖暖的十分熨帖,用宽大的袖子遮掩,伸手勾住了他的小指,微微用力道:我肯定尽快回来,拉钩……两个人小时候常做的举动,这会儿做出来却是有种别样的情意绵绵在其中,直到马车都已经出城,荷花还盯着自己的小指笑得一脸温柔。
荷花心急想要见到博宁和栓子,路上便日夜兼程,除了吃饭和必要的休息几乎都没有停下来,只用了两天的时间就到了凌源县,车夫已经不是第一次来了,驾轻就熟地就直接来到博荣家门口,苗儿下去拍门,里头出来个十二三岁的小厮开门。
劳烦你进去通传一声,就说清溪县的姑奶奶来了。
苗儿见着小厮面生,想着许是不认识自己,便开口道。
门里这会儿又出来个老汉,是一直给博荣家里看门的,见到是苗儿赶紧将大门敞开道:难怪今个儿一直有喜鹊在屋上叫,原来是有贵人到了,竟然是应在姑奶奶身上了。
您老还是那么会说话。
苗儿伸手递过去赏钱,然后回身扶着荷花下了马车。
这会儿工夫,先前出来的小厮已经跑到后面去回禀了,荷花刚迈步进门,就见一个几乎跟自己差不多高的人冲过来,一头钻进自己怀里,撒娇道:二姐,你怎么才来,我可想你了。
栓子。
荷花一把搂住栓子,半晌才扯开他拉着细看又长高了,人也壮实了,比我离开家的时候黑了不少,可是最近在床上晒得?什么都瞒不过二姐,二哥能耐得住性子,天天在船舱里看出,我可受不住,便跟着船上的人到处帮把手,如今若是给我艘船,我也能像模像样地摆弄几下呢!栓子看到荷花欢喜的嘴都停不住了,一个劲儿地说个没完。
荷花伸手揽着栓子的肩头,笑着说:可真是长大了,等明年我怕是都搂不到了。
没事儿,我再长高了就蹲下让你搂着。
栓子在家里与荷花的感情是最深的,虽然说荷花也是管他管得最严的人,但那种从小建立起来的感情,却不是别人能够代替的,所以栓子也一直都十分依赖荷花。
荷花抬头朝屋门的方向看去,就见一个清瘦的少年站在院中,因为逆光的缘故,容貌打扮都看不太清楚,但是荷花心里知道那个人就是博宁。
博宁静静地看着荷花,虽然差不都一年没见、虽然荷花现在已经做了妇人打扮,但是在博宁眼里,她似乎还总是停留在五六岁的时候,带着自己去钓鱼,心疼自己被打,教自己识字背书……其实两个人是双胞胎,出生也只相差了那么一会儿的功夫,但是荷花却总好似比他懂得多、比他看得远……最后每每遇到事情,就都变成了荷花护着他,所以博宁极少开口叫姐姐,总是荷花长、荷花短的,总恨不能让自己做得再好一些,能够照顾荷花,但却总是差着一步。
所以对荷花的感情,博宁觉得自己是十分矛盾的,一方面他挺羡慕栓子的,可以随意地撒娇,能够丝毫不介意地享受荷花的宠爱,但是自己却总是迈不过心里的一道坎儿,他从小就觉得自己应该事事都以兄长自居,应该处处护着荷花,但是事实却正好相反,这虽然不会让他对荷花的惦念和亲情减少一丝一毫,却也注定了他对荷花的态度,不会如栓子一样亲昵。
荷花却不知道他这些乱七八糟的心思,放开揽着栓子的手,快走几步上前,一把将博宁搂进怀里,故意伸手揉乱他的头发,然后自个儿笑得眉眼弯弯地看着博宁,上下打量着说:人倒是长高了,不过我怎么觉得瘦了这么多呢?该不是船上的东西吃不习惯吧?不少字没有,一路都吃得挺好的。
博宁看着荷花有些疲惫的脸色,皱眉问,你这几日没睡好?一直在赶路,想要快点儿看见你们两个臭小子,马车虽说里面垫了很厚,但终究还是有些颠簸,怎么可能会睡得好。
荷花随意地摆摆手,不当回事地说,不碍的,过两日就补回来了。
小秀从屋里出来道:来了还不赶紧进屋,都杵在院子里做什么,知道的是你们迫不及待地要说话儿,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个做嫂子的不许你们进门呢!这才几个月不见,嫂子越发会说话了。
荷花惊讶地看向小秀,大哥终于把嫂子给带坏了。
去去,就许你说话挤兑人。
小秀招呼几个人进屋,荷花还没坐定,宝儿和栗子就都扑到她怀里,拖着软软的童音叫着小姑。
乖,乖!荷花伸手把栗子抱在怀里,然后拍拍身边让宝儿坐上来,爷奶的身子骨可都还硬朗?二姐放心吧,爷和奶都好得很,今年过年的时候,爹娘把他们接到城里过年,爷奶都高兴得很。
栓子兴高采烈地说。
爹娘的身体都好,咱家村里的养鸡都扩大了一倍,不过不种蘑菇了,蘑菇都是从良子哥那边买,这样也省事,城里的铺子生意很是红火,如今店面都扩大了许多,把旁边的房子也赁下来了。
博宁知道以荷花的性子,对家里的人肯定都是挨个儿惦记,所以接过话头说,大爷和大娘日子过得还行,偶尔有个磕磕绊绊的,但是大爷脾气好,大娘也不是那种得理不饶人胡乱撒泼的,所以日子过得还算安稳。
四叔一家如今也卖蘑菇,不过是往另外两个县城里卖,生意做得还算红火,大姑家,姥娘家……反正就是家里一切都好,你什么都不用惦记就是了。
虽然博宁说了一切都好,但是荷花却还是挨个儿人细细地问来,尤其是对祝永鑫和方氏,荷花恨不能把两个人的日常生活细节都问个清楚。
栓子最后有些坐不住了,借口领着两个孩子出去玩儿,便从屋里逃了,只留下博宁应付荷花的盘问。
博宁一直都没有不耐烦,十分耐心地回答荷花的各种询问,最后荷花自个儿问得累了才停下,看着博宁目光中有些欣慰地说:弟弟们都长大了。
说得你自己比我大很多一样。
博宁闻言不由得撇撇嘴道,你一直问家里的事儿,那你过得如何?锦棠哥对你好不好?我是那种受了欺负还不吭声的人吗?荷花笑着反问道。
博宁听了这话这话想起小时候的事儿,嘴角忍不住挂起了笑意,谁知道你长大了会不会变笨呢!你这臭小子。
荷花又伸手揉了揉博宁的头顶,声音柔和下来,说了半天别人,那你自己呢?我自己还不就是那样,你也看见了,不缺胳膊不少腿的,有什么好说的。
博宁弄出一副玩世不恭的强调说。
少跟我来这套。
荷花一巴掌拍在博宁的后脑上,以前我让你别总是死啃书本你都当耳旁风,这回怎么大哥一说你就肯来了?博宁闻言突然沉默了,过了许久抬头看着荷花,似乎在犹豫自己该不该照直说。
荷花看着博宁的神色,觉得这件事应该有些严重,所以也认真起来,坐直了身子,语气也恢复了正常,鼓励道:有什么话还不能跟我说吗?其实我是不知道该怎么说……博宁叹了口气,小时候我总觉得自己应该是你的哥哥,但是不管哪个方面,我似乎都比不上你,也许真的是因为你比我早出生那么一会儿工夫,所以你一直是一个很称职的姐姐,但是我无法像栓子那样做一个能依靠你对你撒娇的好弟弟……荷花闻言睁大了眼睛,她着实没料到博宁竟然会这样想,难道是从小就已经有了这样的念头不成?她张张嘴想说话,但是被博宁用眼神制止了,他继续说道:我并不是嫉妒你,而是一种,觉得自己很没用的感觉,明明想要像个哥哥一样照顾你,我却完全做不到,我希望自己变得很厉害,这样就可以帮着你,护着你,后来我发现自个儿似乎很适合念书,我就拼命地背书、写文章,当初看到孙大哥成亲的时候,女方家送嫁妆的十里红妆,我就想让你也能那样风光大嫁,但是你嫁得太早了……说到后面,博宁的嘴无意识地撅了起来。
虽然这一番话让荷花十分震惊,在最开始的一瞬她甚至想到了最坏的情况,难道是因为自己当初的超年龄表现,让这个与自己双胞胎的弟弟背负了巨大的压力,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精神崩溃或是什么。
不过听博宁说完荷花就把心放下了一半,他说到底还是个十几岁的少年,又一味地只知道读书,他所有的心思和动力都是怎么通过努力让荷花过得更好,并没有那种偏执钻牛角尖的情绪。
你这傻小子,这么点儿事憋在心里这么多年,早说了不就没事儿了。
荷花斟酌了一下用词,托着腮看着博宁道,其实并不是你不如我好,只不过是咱们两个人精力的侧重点不同罢了,女孩儿总是比男孩儿要早懂事点儿的,尤其是咱们乡下,女孩儿几岁大就要帮着家里干活儿了,所以小时候你心思单纯,而我一直觉得,闺女早晚是要嫁出去的,所以我要趁着我还能在爹娘面前承欢膝下的时候努力尽孝,而以后爹娘就要靠你们哥三个了,我就算再有孝心,也毕竟还有婆家,不能日日夜夜侍奉床前。
你读书这么多年,肯定知道一个词——厚积薄发,你从小到现在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是在积累和蓄势,你只有在这个阶段做好了充足的积累,以后才能成为全家更稳固的靠山。
如果你小时候把精力都花在养鸡、钓鱼、摘甸枣子上面,那如今你会是个什么样子?你如今你看的书应该远远超过我了,懂得的道理也不比我少,理应更明白这些才是,怎么好端端的自己钻其牛角尖来了?荷花拉着博宁的手,不要拿自己的短处去比别人的长处,不然岂不是跟自虐一样。
荷花说话的时候博宁一直很认真地听着,其实正如荷花所说的,这些道理他自己都明白,但是他在乎的并不是这件事情理应如何,而是更想知道荷花对这些事情是怎么样的看法,此时听荷花分析完,忽然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起来,扭头盯着荷花的眼睛道:二姐,我都想明白了。
想明白就好。
荷花的脸上重新挂起了笑容,以后有心事不要自个儿埋在心里,时间长了就容易钻牛角尖,找大哥或者找我聊聊,不然找你姐夫也行,总之别自己一个人憋着,知道不?嗯。
博宁点了点头。
外头进来个丫头道:姑奶奶、二少爷,奶奶请你们过去用晚膳。
好,我们这就去。
荷花说着站起身,却觉得脚下绵软,眼前一黑,人软倒下去,失去了知觉。
姐……姐……博宁上前接住荷花,吓得大喊。
那小丫头也吓得不轻,赶紧去饭厅告诉博宁和小秀,众人顿时没了吃饭的心思,全都跑到房里去看荷花。
博宁这会儿已经把荷花安置在榻上躺着了,她此时额头上都是虚汗,脸色惨白,嘴唇也是接近苍白的浅粉色,加上几天没休息好的黑眼圈儿,整个人看起来憔悴不堪。
博荣打发人去请大夫,小秀叫丫头打了温水过来,先给荷花拭去额头的汗珠,一摸荷花的手,觉得冰冷冰冷的,怎么这样的天气手还这么凉。
说着赶紧让丫头抱了袷被来给她盖上。
不多时,大夫请来了,屋里已经挂起了纱幔,荷花只一只手伸出来,手腕处还搭着一方软薄的帕子。
大夫坐下诊脉,双眼微阖,面上也没有什么表情,任谁也看不出什么端倪。
栓子最先忍不住,张嘴要问,被博宁伸手给捂住了嘴,只发出了唔唔的几声闷响。
良久之后,大夫终于睁开了眼睛,起身神色喜忧参半地说:先恭喜这位夫人有孕近两月,不过她最近有些操劳过度,又思虑过甚,所以胎相不甚稳固,从现在开始到三个月,必须卧床静养,我会开些安胎和滋补的方子,按时吃药,好好休养,尤其是要保持心情愉快,若是能做到这…,这个孩子还是能保住的,但若是做不到这些,那就有些不好说了。
众人先是被荷花有孕的事儿欢喜得不行,但是一听后面的话,又如一盆冷水当头泼下,最后还是小秀最先反应过来,对大夫道:多谢您了,请您出来开方子。
说着又吩咐丫头们把这件屋子的内间布置成荷花临时的卧房,博荣小心翼翼地抱着庆春,把她放在里屋铺好的床上,看着她眉头微蹙的模样,忍不住出去问大夫:人怎么还不醒过来?不妨事的,她现在只是在补眠,她的身体已经很是疲惫了,一直靠毅力撑着,所以这会儿不过是通过睡觉来恢复体力。
=======》《=====章推的分割线=====》《=======《机甲飓风》作者:正月初四在这浴血奋战的时代,只有成为强者才有资格去决定别人的命运第四百零九章 荷花有孕喜中带惊手打txt 第四百一十章 婆母驾到第四百一十章 婆母驾到虽然大夫说是因为困倦所以在补眠,但是荷花这一下子从傍晚睡到第二天天亮都还没醒,家里就又开始慌乱起来,博荣又打发人去请了大夫,小秀急得坐在床边抹眼泪,博宁的神色倒还算镇定,但是双手在身侧死死地攥着拳头,还是暴露了他的紧张和不安。
大夫又来诊了一次脉,说法与昨晚还是一样,说不打紧,等着她什么时候睡足了自然就醒了。
这回大家没了法子,只能都守在床边等着,博宁忽然提醒道:大哥,你可打发人去给锦棠哥送信儿了?都给忙忘了,我这就去写信。
博荣快步离开,在书房给齐锦棠写了信打发人送走之后,又想着荷花来了应该知会孙建羽一声,不然人来了都每个响动的,也不去问个好见个面的,便换了身儿衣裳往前衙去了。
孙建羽见到博荣就先招呼道:不是说让你歇几天吗,不在家里陪弟弟妹妹,怎么还往这儿跑?荷花昨个儿下午到了。
博荣摸摸鼻尖道。
嗯,我知道,怎么了?孙建羽愣了一下又说,该不会是荷花不愿意见我,你来帮她赔不是吧?不少字你瞎寻思什么呢!博荣皱起眉头长叹一口气说,那丫头也不知道是怎么照顾自己的,昨个儿到家的时候还好好儿的,跟博宁说了半晌话,一起身儿就晕倒了,大夫来了说已经有快两个月的身孕了,但是身体底子太差,最近有思虑过重、操劳过度,若是有什么不稳妥,孩子很可能会保不住,而且最让我闹心的是,她从昨晚晕倒一直到现在都还没有醒过来,把大夫请来看了两回了,都说是因为太累了在补眠,让我们由着她睡就行,可我就总觉得是不是有什么不对劲……博荣的话没说完,孙建羽就已经跳起来道:你个二货,城里就那一个大夫啊,不会多请几个回来看看。
这一嗓子喊的声儿有些大,外面的衙役听到声音,都忍不住有些探头探脑的,平时都知道孙大人和祝大人的关系极好,这会儿难不成是吵起来了?孙建羽把面前的公务一推,指着两个差役道:去把城里最好的妇人科大夫找来,直接带到博荣家里去。
两个差役得了命令急忙去了,孙建羽坚持要跟着博荣去看荷花,虽说不能进去,但是总比他坐在衙门里等消息的好。
博荣拗不过他,只好跟他一起回去了,没想到他离开的这段时间里,荷花竟然已经醒了,半靠在软枕上,手轻轻搭在小腹上,脸上看着还是有些憔悴,不过唇角的笑容却十分地柔和幸福。
没事儿就好,你可把我们都吓坏了,怎么把自个儿折腾成这么一副样子?博荣忍不住问道。
前阵子不是为了赈灾拨款的事儿,周大人到我们县城去走访了一圈儿,最后也没给个准话儿,后来等了一个来月都没有点儿动静,锦棠哥急得直上火,在我面前还装得若无其事的,我也免不得就跟着着急上火,所以最近一直都没怎么睡好。
荷花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让你们担心了,还劳烦孙大哥特意跑一趟来看我。
你跟我说这样的话就太外道了。
孙建羽见荷花已经醒了,自己还在这儿也不太合适,尤其是荷花唇边的那抹笑容,看着似乎温柔轻软,却好似刀子一般扎进他的心里,临走前对博荣说,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可千万别跟我客气,不说咱们跟锦棠都是兄弟,荷花也跟我自己的亲妹妹是一样的,你若是有需要不来找我,可别怪我跟你翻脸。
放心吧,若是有难处我一定去找你。
博荣在孙建羽肩膀拍了拍,跟着他一道出去了。
小秀这才开始数落荷花道:你说说你,自个儿怀孕了竟然都没点儿知晓的,昨个儿把全家都吓了个半死,你说让我说你什么好。
嫂子,我也不是故意的,再说大夫不是也说,才一个多月不到两个月呢,我一不恶心儿不吐的,只是最近因为家里的事儿闹得心烦气躁的,只以为是因为心情和没睡好所以月事延后了,哪里往这上面想了。
荷花嘟着嘴道。
你先前不是说,不打算这么早要孩子吗?小秀很奇怪地问荷花。
这回估计是个意外吧,我避子汤也没停多久,谁知道居然这样不当心的就有了。
荷花说罢忍不住吐了吐舌头。
如今有孕在身,万事都要小心,大夫可千叮咛万嘱咐,从现在到三个月的期间,必须要卧床静养,也不能生气和着急……小秀不厌其烦地嘱咐着,若是放在一起,也许荷花会觉得小秀唠叨或是什么,但是在此时此刻,却让人觉得这样的唠叨里都带着一股温馨。
她伸手抚上自己现在还很平坦的小腹,从没想过会这么年轻就要孩子,但是当知道自己怀孕的时候,那种惊喜交加后心里盈满了幸福的感觉,让她对这个意外到来的孩子充满了期待。
孙建羽让请的大夫很快就来了,重新给荷花诊脉之后,又看了之前大夫开得方子,说可以按照这个抓药来吃,然后又在小秀的要求下写了两个食补的方子,这才拿了诊金离开。
孙建羽从博荣院里出来,没有直接回衙门,而是转到后面自家,叫李氏来说:你去把库房里那些,别人送来的补品药材都拿出来,我要拿去送人。
李氏把贴身的钥匙递给一旁的贴身丫头,然后扭头问孙建羽:爷是要什么档次的补品药材?送什么人?男的用还是女的用?要最好的,女人用。
孙建羽言简意赅地说。
刘氏的眸子转了两圈儿,示意丫头进去拿东西,自个儿凑上去帮孙建羽揉捏着肩膀道:爷,这是要去讨好谁啊?少瞎扯,我一个兄弟的夫人有孕,送贺礼罢了。
孙建羽不欲与她多纠缠这件事,你怎么那么多问题啊?好了好了,我不问就是了,爷恼什么啊!李氏把丫头拿出来的东西都查验了一遍,叫人取了红纸包好,交给跟着孙建羽的小厮,吩咐道:好生包好了,跌了这东西,卖了你都赔不起。
孙建羽前脚领着小厮出门,李氏后脚就派人去查探,下午就有人来回报,昨日看到有马车到祝大人家里,今日大人着人请了妇人科的大夫,也是去了祝大人家。
李氏顿时就觉得情形不对,赶紧打发人去问了那个大夫,回来之后形容的果然像是在说荷花。
又是那个女人!李氏紧紧地抓着身下的锦褥,一张俏脸气得煞白。
一旁的翠柳见状进言道:奶奶,左右咱们是不知道祝大人家来了客的,奶奶素来与祝夫人交好,比如咱们就直接上门儿,当做是去找祝夫人说话解闷儿的不就得了。
这主意好,还是你的花花肠子多。
李氏眼睛一亮,急忙换了身儿衣裳,又挑了最喜欢的头面首饰插戴好,对着镜子前后看得满意了,这才领着翠柳和丫头们往博荣家里去。
小秀正在屋里陪着荷花说话儿,听外面来报说是孙夫人来了,一时间都没反映过来,直到刘氏的声音传进来她才回过神儿来。
小秀,我今个儿睡醒了午觉实在憋闷得慌,便过来寻你说话儿,你这会儿可方便。
李氏笑得满面春风。
孙夫人快请进吧!小秀把人迎进来又解释道:我小姑子荷花昨个儿到的,昨晚在家里突然晕倒了,把我们吓得要命,结果医生诊脉发现居然是喜脉,不过就是身子不好,需要卧床静养。
哎呀,你看看,这么大的事儿怎么不早些去说与我知道,让我这样空着一双手就来了,可怎么好意思呢!李氏略有些夸张地埋怨着小秀。
昨个儿是真被吓坏了,今日倒是真给拖忘了。
小秀连忙说,来看看就是极大的情分了,哪里还用得着带什么东西。
我家大人应该已经来送过补品和药材了吧?不少字说出来不怕你们笑话,我都有些羡慕荷花妹子,我当初怀孕的时候,我家那位爷都没这么上心过。
李氏的话不用细听就能察觉到一股浓浓的酸意。
荷花听得心下奇怪,孙建羽本来就没什么精神,这会儿更是不想与她周旋寒暄,便只装无力地靠在软枕上,听了这话只是柔弱地笑笑,然后也没接话。
小秀在一旁打圆场道:荷花昏睡了那么久,这会儿没什么精神,孙夫人莫要介意。
其实孙大人心疼荷花,也是因为一直把她当妹**的缘故,毕竟是从小一起玩儿大的嘛!不料这话让李氏心里越发泛酸,微斜着眼睛看着荷花道:是啊,青梅竹马什么的,我是比不上了,后来的不管怎么好,也比不上一开始在心里的。
这话已经越说越过分了,荷花冲着小秀使了个眼色。
小秀刚要开口说话,忽然外面有丫头来传话道:奶奶,姑奶奶,孙大人遣人送东西来。
李氏顿时扭头看着门口,小秀心下暗骂这个不机灵的丫头,但是此时已经于事无补了,只得看着两个人提着两提盒的东西进来。
过来送礼的人也没想到李氏会在这里,进门后都不自觉地脚下一顿,两个人几乎撞在一处。
李氏看着那两个人手里的东西,心里的陈年老醋都恨不能翻腾了出来,原本包在外面的红纸已经换成了湖绿色的皱纱,看得出来肯定又添了不少东西进去,这般用心却是为了别人的老婆。
翠柳见李氏的神色几近失态,连忙圆场道:夫人,婢妾看齐夫人的气色还不太好,咱们也别多搅扰了,左右祝夫人说,齐夫人要在这儿住一个多月呢,以后有的是机会说话儿。
听了这话,李氏渐渐恢复了平静,把心里翻腾的怒火和醋意全部强压下去,起身儿道:我就不搅扰你休息了,有时间我再来看你。
说罢扭头领着翠柳和丫头离开了。
荷花叹了口气,无力地靠在软枕上,抬手揉着有些酸疼的眉心,扭头看着桌上摆着的东西,对小秀说:嫂子,这些东西你收起来吧,我看见就头疼。
小秀挥手让丫头把东西拿下去,自个儿坐在荷花的床头也忍不住叹气:她好端端的为什么会这般针对你?荷花自个儿揣度定然是因为孙建羽,但是自己与他并无任何关系,而且如今男已婚、女已嫁,这个李静彤到底是想闹什么。
这边荷花和小秀对李氏的态度头痛不已,又碍着孙建宇是博荣的上司也不好撕破脸闹开来,若是平素倒也好办,大不了荷花少住几日,早些回家也就省事了,可是如今荷花必须卧床修养,别说是回家,连下地活动都要十分小心翼翼,哪里还敢去做好几天的马车。
李氏从博荣家院子里出来的时候,越发恨得咬牙切齿,心里回忆刚才在屋里看到荷花的模样,长发散在脑后,脸色有些苍白,姿色连翠柳都比不上,还是个穷地方出来的野丫头,怎么就偏偏有那么大的狐媚本事……她站在博荣家院门口想得出神,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很近的地方响起:你跑到这里来做什么?我怎么就不能到这里来?李氏满肚子的火气和醋意,早就翻滚膨胀的快要爆炸了,孙建羽这话就如捅了马蜂窝一般,让她顿时爆发了出来,我若是不来怎么能看到你心心念念的那个女人装柔弱的狐媚子模样!!我若是不来怎么知道你那么上心地给她送药材和补品!!我若是不来怎么能碰见你在别人家门口,心里惦记着别人的老婆,一副鬼鬼祟祟有贼心没贼胆儿的怂样子!!孙建羽,我怀孕的时候你也不过是给我请了两个大夫和两个稳婆,别的你都撒手不管,别人的老婆怀孕,你大包小包地往人家屋里送,你安的到底是什么心?她的声音越来越大,眼泪也止不住地流下来,脸上的妆早就花了,她也顾不得擦,只恨恨地盯着孙建羽。
孙建羽脸上毫无表情,双臂交叉抱在胸前,像是在看皮影戏似的看着李氏,对她的控诉十分不以为然。
李氏越发火大,她上前一步抓住孙建羽的衣襟,一边摇晃一遍骂道:孙建羽你这个混蛋,你有本事在姨娘的床上喊别的女人的名字,你有本事你把她也娶回家啊啊,现在这样算他**的怎么回事……孙建羽抬手将李氏甩了出去,神情十分淡漠,他看着李氏,冷冷地开口道:咱们两个成亲本来就是家族安排的,这你是早就知道的,我心里有谁与你又有什么关系,我娶你为妻,而且承诺你是我这辈子唯一的妻子,孩子如今也有了,至于你说的心什么的,这些都与你无关。
李氏被这几句话刺激的几乎崩溃,脚下一软就跌坐在地上,翠柳吓得连忙跪下,连连给孙建羽磕头,孙建羽在床上叫别的女人名字的事儿就是她告诉给李氏知道的,这会儿被孙建羽犀利的眸光一扫,她觉得自己的膝盖都开始发软,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孙建羽一脚把她踹倒在地,转身要走却看见荷花披着衣裳站在门口,目光中带着不赞同地看着他。
你怎么出来了,大夫不是说不能随便下地活动的吗?你怎么总是这样任性……孙建羽一连串的话不受控制似的脱口而出,随后自己猛地愣住,随即收住了口,伸到半截的手也缩了回去。
荷花看着跌坐在一旁哭得毫无形象的李氏,刚才对她的不悦也消失了大半,一个得不到丈夫关爱的女人,也没有对自己做什么不好的事情,不过是说话有些拈酸吃醋,怕也是因为压抑的太久了。
荷花……对不起,我……孙建羽有些无力地捂住自己的双眼。
孙大哥,有些事,其实我们在很早以前就都说清楚了,看到你现在这样,我也会觉得很难过,我希望你和嫂子能够生活的幸福。
荷花说了这几句话就喘息了半天,恢复了一些力气才继续道,满目山河空念远,不如怜取眼前人,懂得放弃该放弃的、珍惜该珍惜的,孙大哥,你一直是个聪明人,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孙建羽看着荷花说完这番话,就被丫头扶着回房去了,只觉得嘴里心里全是苦涩的味道,其实这些他又何尝不明白,但是明白和能做到之间,却是有着天壤之别的。
荷花回房后的情绪也有些低落,小秀看着她眉头微蹙地躺在床上,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最后还是把宝儿和栗子放了进来,不过进门前再叮嘱过,如今不可以往床上乱爬,不可以随便往姑姑的怀里钻,更不能胡乱地往姑姑身上扑。
好一顿叮嘱之后,把两个孩子放进去陪着荷花玩儿。
荷花知道家里人都在为自己担心,所以也就强打起精神,哄着两个小孩子说说笑笑的,没多久心情还真是好转了不少,也许是小孩子的天真能够驱走人的负面情绪。
直到晚上一个人躺在床上,荷花才又想到孙建羽,虽然自己从来没有给过他任何正面的反馈,但是他因为喜欢自己而把生活搅得一团乱,不管是因为他的这份自己永远无法回应的心意、还是为了小时候的那份情谊,看到他现在这样,心里或多或少都会有些替他难过。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怀孕的缘故,荷花觉得自己的情绪变化极其明显,很容易就陷入低落,又很容易就高兴起来,每天面对哥嫂、弟弟还有侄子侄女的照顾和安慰,她不管自己的心情到底如何,都会表现出十分高兴的样子给大家看,只有每天晚上躺在空荡荡的大床上,盯着黑漆漆的帐子顶,翻身也不会有一个人把自己揽进怀里,这种无处可倚的孤独感让她十分难受。
齐锦棠接到博荣的消息之后,在衙门去跟下属说了一声自己的去处,接下来片刻都不敢耽搁地就骑马往凌源县赶。
博荣在心里只说荷花有孕,因为时间太短所以不能坐车赶路,主要是怕齐锦棠知道以后急着赶路再出什么意外。
不过即便是这样,齐锦棠还是日夜兼程地赶到凌源县,一路上几乎都没停下,甚至丝毫都没觉得劳累,进城后直奔博荣家里,伸手抓住个下人问:你们姑奶奶住在哪间屋里?那丫头伸手指了方向,齐锦棠都不听人说完就朝里面跑去。
姑爷,姑爷,那屋里有客人在呢!丫头在后面急着追,但是那里比得过齐锦棠的速度,不等伸手把人拉住,齐锦棠就已经推开门跑进去了。
齐锦棠直接冲到床边,握着荷花的手,张了几次嘴却又不知道第一句话该说什么才好,眼神儿又忍不住朝她的小腹上打转。
荷花见他这幅傻样子,不免觉得好笑,但现在还不是两个人说话的时候,轻扯他的衣袖道:你这么冒冒失失地闯进来,孙夫人在这里呢!说罢对李氏抱歉道:孙夫人,实在不好意思,我家大人太着急了,冲撞了孙夫人。
不碍事。
李氏今日是被孙建羽逼着来给荷花道歉的,坐在床前的绣墩上蹭了半天,到底还是没说到正题,结果齐锦棠就跑了进来。
嫂子,多有冒犯。
齐锦棠忙起身儿拱了拱手。
李氏连说不敢当,然后起身儿准备告辞。
孙夫人,你今日的来意我明白,其实你也没有真的伤害到我,所以也谈不上什么道歉不道歉的,以前的事儿过去就过去了,揭过去这一页好不好?李氏胡乱点了点头,然后领着丫头离开。
齐锦棠却从刚才的几句话里听出有些问题,奇怪地问:怎么,你跟她有什么误会?你怎么知道是误会?荷花挑眉问。
我媳妇这么好的人,怎么可能跟人又过节,那么除非是那人找茬,要么就是因为误会,你既然能够原谅她,那说明应该不是无缘无故的找茬,所以就是误会咯。
齐锦棠随口应着,人半跪在床前,把荷花大半个身子都揽在自己怀里,看着她这几日又憔悴了些的面庞,不由得心疼地伸手轻轻勾画着,手下的皮肤细滑紧致,让人爱不释手。
那天看到大哥给我的信,我简直都要欢喜疯了,一刻都耽搁不得的就赶来了,当时只恨不得你是个靶子,而是是一支离弦的箭,能够一下子飞到逆神面去。
齐锦棠小心翼翼地环抱这她,生怕碰到她的肚子。
我又不是个琉璃人儿,哪里还至于一碰就碎了。
荷花用额头轻蹭他的额头。
大夫诊脉了以后怎么说?齐锦棠关切地问,我看你的脸色似乎不是太好,是不是这里住得不习惯?大夫也没说什么,我在这儿住得很好,大嫂也把我照顾的很好,每天三顿的喝药,顿顿饭都有滋补的汤水,我还以为你看到以后会说,几日不见人就胖了,都不好看了。
荷花略有些撒娇地说。
当然不会,我永远也不会说别人比你好看的。
齐锦棠连忙跟接上一句。
甜言蜜语用的可是越来越得心应手了。
荷花嘴上取笑着,但是双手却用力地环住齐锦棠的肩膀,这几日的孤枕难眠,此时见到他似乎全部都化解了,浑身暖洋洋像骨头都酥了似的,她将头深深埋进齐锦棠的胸前,闷声道:没有你在身边我睡不踏实……齐锦棠听得心里一暖,荷花抓着他的衣襟不放,他轻声哄着道:荷花,你松开手我把外衣脱掉,骑马穿了一路,实在太脏了。
荷花此时都有些要睁不开眼睛了,听话地松开手,然后又紧紧地搂住。
齐锦棠没法子,胡乱脱了外衣外裤,便躺在床上,侧身把荷花环在自己双臂内,双手交叠轻轻地放在她的小腹,胸膛与她的背紧紧地贴在一起,似乎连心跳都产生了共鸣。
荷花这几日着实是累得不轻,靠在齐锦棠的怀里,被他那熟悉的气息围绕着,渐渐进入了梦乡。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齐锦棠正在背对着她摆弄什么东西。
锦棠哥……刚刚睡醒的声音带着沙哑的迷茫,荷花撑起身子,眯着眼睛试图看清楚齐锦棠在做什么。
不多时,齐锦棠就都弄好了,将一个小炕桌放在荷花的身旁,然后把已经挑拣好的吃食放在她面前,鱼刺都已经被去除了,鸡骨头什么的也都被剔除,只剩下能够直接入口的。
荷花撅着嘴看着这盘子东西,却没有动筷子,反倒故意扭头看向另外一处,却悄悄用余光打量齐锦棠。
这是什么意思,等着我喂你不成?齐锦棠坐在荷花身边,伸手想要去端饭碗。
荷花赶紧一把抢过去,然后有些无语地看着与平时大不一样的齐锦棠,忍不住还是轻声嘟囔着问了句:是不是因为我怀孕了才对我这么百般呵护的……你可真是个傻丫头。
齐锦棠说罢伸手捏捏荷花的鼻子,你没睡醒的时候大夫来诊脉,说让你这一个多月一定要好好休息,否则不仅仅是孩子保不住的问题,连你的身子也会跟着受很大的伤害,我们还年轻,孩子今后还有的是机会,但是我不能让你出事,明白吗?齐锦棠的一番话说得荷花脸上发热,她扭头靠在齐锦棠的肩上,半晌才轻声道:我也不知道我最近是怎么了,总是会有这样那样莫名其妙的情绪,我以前明明不是这样的。
放心吧,我今日也问过了大夫,他说这样的情形都是很正常的,还有些人没怀孕的时候不肯吃一样东西,等怀孕了以后拼命喜欢吃,你已经是很正常的了,乖。
齐锦棠像哄小孩子一样哄好了荷花。
那我这一个多月都做什么呢?就这样躺着,每天补品和最药汤和着,会变成猪的吧?不少字荷花扒拉了两口饭又回头问。
齐锦棠干脆自己也坐到床上,把她半抱在怀里,监督她认认真真地吃饱,这才十分正色地说:其实你有一个很艰巨也很重要的任务,你自己都没发现吗?荷花以为他一定会说是为了孩子的健康之类的话,没想到齐锦棠接着说:这个任务就是,老老实实不胡思乱想地让我好好宠你。
你过来……荷花扭头冲齐锦棠勾勾手指。
齐锦棠不明所以地靠近她。
再过来一点。
齐锦棠很听话地再凑过来了一点儿。
荷花伸手勾住他的脖子,主动把唇印了上去,舌尖羞涩地探入他的双唇,在敏感的口中如一尾灵活的小鱼儿,转了一圈儿便飞快地逃走。
齐锦棠的眸光深邃起来,看着脸上飞起红晕的荷花。
荷花略有些小得意地舔了舔唇,然后笑着说:我检查一下你今天是不是吃了太多的糖。
齐锦棠把公事都丢给了衙门里的其他官员,一直住在博荣这里陪着荷花,直到一个多月过去之后,大夫说荷花的胎相已经稳固,可以坐马车回家了,夫妻俩这才告别了众人回家。
因为不想给荷花增添负担,所以本来说好要接博宁和栓子去清溪县住一阵子的安排也随之取消了,临走前荷花拉着两个弟弟的手,忍不住又要眼圈泛红。
马车都走出去了老远,荷花还是一直红着眼圈儿,齐锦棠用尽了办法才算是给哄得笑了。
荷花肚子里的孩子十分乖巧,这次怀孕除了刚开始的时候只能卧床修养,其他时候都是十分顺当,连大部分人都会经历的孕吐都极少有,只有早晨刷牙或者吃到太油腻的东西的时候才会觉得有些反胃。
不过好景不长,荷花回家后还没高兴多久,齐锦棠就接到了一封家里来的信,上面写着齐夫人听说荷花有孕,十分高兴,知道小两口肯定对生孩子带孩子的事儿一窍不通,所以已经收拾行李准备南下来帮忙。
荷花从理智上讲认为让齐母来是正确的,一来齐锦棠和自己对这些真的完全不懂,身边有个老人帮衬着是件好事,二来这说不定也是齐母愿意与自己和解的一个讯号。
但是从感情上说,婆母再好也不是自个儿亲娘,一不敢顶嘴,二不敢指使,三爷不敢反驳。
生孩子坐月子本来就是想图和舒心,自个儿亲娘在身边,闺女想吃啥给做啥,换做是齐母进来问:荷花你今个儿想吃什么?荷花肯定不好意思七个碟子八个碗地点,就只能说:我都随便的,娘做什么我吃什么。
但是不管怎么说,齐母的到来已经是无法更改的了,看着日子一天天临近,荷花心里毛毛的又不敢表现出来,只能把下面的人指使的团团转,收拾屋子、洒扫卫生,几乎把能想到的全部都做了个遍。
虽然荷花做足了思想准备,也下定了要与困难斗争并且要逐步感化齐母的决心,但是当齐母真的站在她面前的时候,她就发现自己的想法实在是太幼稚了。
齐母一进门就直奔荷花的肚子来了,连一年没见的儿子都没多看半眼,伸手就把荷花的肚子正反摸了两圈,十分满意地点点头说:男孩肚子尖,女孩肚子圆,摸着像是个大胖孙子。
荷花听了这话顿时满头冷汗,不过也算是看清楚了,人家就是冲着孙子来的。
摸过肚子之后,齐母先让丫头们把东西都收拾进去,然后在主位坐定之后,扭头对齐锦棠道:虽然荷花的身孕已经快五个月了,但是你们年轻小两口,还是需要多多注意的。
你过来……荷花扭头冲齐锦棠勾勾手指。
齐锦棠不明所以地靠近她。
再过来一点。
齐锦棠很听话地再凑过来了一点儿。
荷花伸手勾住他的脖子,主动把唇印了上去,舌尖羞涩地探入他的双唇,在敏感的口中如一尾灵活的小鱼儿,转了一圈儿便飞快地逃走。
齐锦棠的眸光深邃起来,看着脸上飞起红晕的荷花。
荷花略有些小得意地舔了舔唇,然后笑着说:我检查一下你今天是不是吃了太多的糖。
齐锦棠把公事都丢给了衙门里的其他官员,一直住在博荣这里陪着荷花,直到一个多月过去之后,大夫说荷花的胎相已经稳固,可以坐马车回家了,夫妻俩这才告别了众人回家。
因为不想给荷花增添负担,所以本来说好要接博宁和栓子去清溪县住一阵子的安排也随之取消了,临走前荷花拉着两个弟弟的手,忍不住又要眼圈泛红。
马车都走出去了老远,荷花还是一直红着眼圈儿,齐锦棠用尽了办法才算是给哄得笑了。
荷花肚子里的孩子十分乖巧,这次怀孕除了刚开始的时候只能卧床修养,其他时候都是十分顺当,连大部分人都会经历的孕吐都极少有,只有早晨刷牙或者吃到太油腻的东西的时候才会觉得有些反胃。
不过好景不长,荷花回家后还没高兴多久,齐锦棠就接到了一封家里来的信,上面写着齐夫人听说荷花有孕,十分高兴,知道小两口肯定对生孩子带孩子的事儿一窍不通,所以已经收拾行李准备南下来帮忙。
荷花从理智上讲认为让齐母来是正确的,一来齐锦棠和自己对这些真的完全不懂,身边有个老人帮衬着是件好事,二来这说不定也是齐母愿意与自己和解的一个讯号。
但是从感情上说,婆母再好也不是自个儿亲娘,一不敢顶嘴,二不敢指使,三爷不敢反驳。
生孩子坐月子本来就是想图和舒心,自个儿亲娘在身边,闺女想吃啥给做啥,换做是齐母进来问:荷花你今个儿想吃什么?荷花肯定不好意思七个碟子八个碗地点,就只能说:我都随便的,娘做什么我吃什么。
但是不管怎么说,齐母的到来已经是无法更改的了,看着日子一天天临近,荷花心里毛毛的又不敢表现出来,只能把下面的人指使的团团转,收拾屋子、洒扫卫生,几乎把能想到的全部都做了个遍。
虽然荷花做足了思想准备,也下定了要与困难斗争并且要逐步感化齐母的决心,但是当齐母真的站在她面前的时候,她就发现自己的想法实在是太幼稚了。
齐母一进门就直奔荷花的肚子来了,连一年没见的儿子都没多看半眼,伸手就把荷花的肚子正反摸了两圈,十分满意地点点头说:男孩肚子尖,女孩肚子圆,摸着像是个大胖孙子。
荷花听了这话顿时满头冷汗,不过也算是看清楚了,人家就是冲着孙子来的。
摸过肚子之后,齐母先让丫头们把东西都收拾进去,然后在主位坐定之后,扭头对齐锦棠道:虽然荷花的身孕已经快五个月了,但是你们年轻小两口,还是需要多多注意的。
你过来……荷花扭头冲齐锦棠勾勾手指。
齐锦棠不明所以地靠近她。
再过来一点。
齐锦棠很听话地再凑过来了一点儿。
荷花伸手勾住他的脖子,主动把唇印了上去,舌尖羞涩地探入他的双唇,在敏感的口中如一尾灵活的小鱼儿,转了一圈儿便飞快地逃走。
齐锦棠的眸光深邃起来,看着脸上飞起红晕的荷花。
荷花略有些小得意地舔了舔唇,然后笑着说:我检查一下你今天是不是吃了太多的糖。
齐锦棠把公事都丢给了衙门里的其他官员,一直住在博荣这里陪着荷花,直到一个多月过去之后,大夫说荷花的胎相已经稳固,可以坐马车回家了,夫妻俩这才告别了众人回家。
因为不想给荷花增添负担,所以本来说好要接博宁和栓子去清溪县住一阵子的安排也随之取消了,临走前荷花拉着两个弟弟的手,忍不住又要眼圈泛红。
马车都走出去了老远,荷花还是一直红着眼圈儿,齐锦棠用尽了办法才算是给哄得笑了。
荷花肚子里的孩子十分乖巧,这次怀孕除了刚开始的时候只能卧床修养,其他时候都是十分顺当,连大部分人都会经历的孕吐都极少有,只有早晨刷牙或者吃到太油腻的东西的时候才会觉得有些反胃。
不过好景不长,荷花回家后还没高兴多久,齐锦棠就接到了一封家里来的信,上面写着齐夫人听说荷花有孕,十分高兴,知道小两口肯定对生孩子带孩子的事儿一窍不通,所以已经收拾行李准备南下来帮忙。
荷花从理智上讲认为让齐母来是正确的,一来齐锦棠和自己对这些真的完全不懂,身边有个老人帮衬着是件好事,二来这说不定也是齐母愿意与自己和解的一个讯号。
但是从感情上说,婆母再好也不是自个儿亲娘,一不敢顶嘴,二不敢指使,三爷不敢反驳。
生孩子坐月子本来就是想图和舒心,自个儿亲娘在身边,闺女想吃啥给做啥,换做是齐母进来问:荷花你今个儿想吃什么?荷花肯定不好意思七个碟子八个碗地点,就只能说:我都随便的,娘做什么我吃什么。
但是不管怎么说,齐母的到来已经是无法更改的了,看着日子一天天临近,荷花心里毛毛的又不敢表现出来,只能把下面的人指使的团团转,收拾屋子、洒扫卫生,几乎把能想到的全部都做了个遍。
虽然荷花做足了思想准备,也下定了要与困难斗争并且要逐步感化齐母的决心,但是当齐母真的站在她面前的时候,她就发现自己的想法实在是太幼稚了。
齐母一进门就直奔荷花的肚子来了,连一年没见的儿子都没多看半眼,伸手就把荷花的肚子正反摸了两圈,十分满意地点点头说:男孩肚子尖,女孩肚子圆,摸着像是个大胖孙子。
荷花听了这话顿时满头冷汗,不过也算是看清楚了,人家就是冲着孙子来的。
摸过肚子之后,齐母先让丫头们把东西都收拾进去,然后在主位坐定之后,扭头对齐锦棠道:虽然荷花的身孕已经快五个月了,但是你们年轻小两口,还是需要多多注意的。
你过来……荷花扭头冲齐锦棠勾勾手指。
齐锦棠不明所以地靠近她。
再过来一点。
齐锦棠很听话地再凑过来了一点儿。
荷花伸手勾住他的脖子,主动把唇印了上去,舌尖羞涩地探入他的双唇,在敏感的口中如一尾灵活的小鱼儿,转了一圈儿便飞快地逃走。
齐锦棠的眸光深邃起来,看着脸上飞起红晕的荷花。
荷花略有些小得意地舔了舔唇,然后笑着说:我检查一下你今天是不是吃了太多的糖。
齐锦棠把公事都丢给了衙门里的其他官员,一直住在博荣这里陪着荷花,直到一个多月过去之后,大夫说荷花的胎相已经稳固,可以坐马车回家了,夫妻俩这才告别了众人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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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都走出去了老远,荷花还是一直红着眼圈儿,齐锦棠用尽了办法才算是给哄得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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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好景不长,荷花回家后还没高兴多久,齐锦棠就接到了一封家里来的信,上面写着齐夫人听说荷花有孕,十分高兴,知道小两口肯定对生孩子带孩子的事儿一窍不通,所以已经收拾行李准备南下来帮忙。
荷花从理智上讲认为让齐母来是正确的,一来齐锦棠和自己对这些真的完全不懂,身边有个老人帮衬着是件好事,二来这说不定也是齐母愿意与自己和解的一个讯号。
但是从感情上说,婆母再好也不是自个儿亲娘,一不敢顶嘴,二不敢指使,三爷不敢反驳。
生孩子坐月子本来就是想图和舒心,自个儿亲娘在身边,闺女想吃啥给做啥,换做是齐母进来问:荷花你今个儿想吃什么?荷花肯定不好意思七个碟子八个碗地点,就只能说:我都随便的,娘做什么我吃什么。
但是不管怎么说,齐母的到来已经是无法更改的了,看着日子一天天临近,荷花心里毛毛的又不敢表现出来,只能把下面的人指使的团团转,收拾屋子、洒扫卫生,几乎把能想到的全部都做了个遍。
虽然荷花做足了思想准备,也下定了要与困难斗争并且要逐步感化齐母的决心,但是当齐母真的站在她面前的时候,她就发现自己的想法实在是太幼稚了。
齐母一进门就直奔荷花的肚子来了,连一年没见的儿子都没多看半眼,伸手就把荷花的肚子正反摸了两圈,十分满意地点点头说:男孩肚子尖,女孩肚子圆,摸着像是个大胖孙子。
荷花听了这话顿时满头冷汗,不过也算是看清楚了,人家就是冲着孙子来的。
摸过肚子之后,齐母先让丫头们把东西都收四百一十一章 通房惹纷乱,女胎转男胎齐锦棠也在为这件事头疼,一只手习惯性地搭在荷花的肚子上轻轻摩挲,另一只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尖,叹了口气道:这件事为难得很,若是依着我,真不如丢开手不管算了,可是娘跟你的想法一样,虽然当年是分了家,但毕竟还是亲戚,若是传出去说不定还要影响我的考绩,着实让人闹心。
担心的就是这个。
荷花也有些泄气,这种明知道是个极品还甩不掉的感觉,实在太让人别扭了。
两个人各自想着法子,一时间没有再开口说话。
天气一天天热起来了,荷花有孕在身本来就怕热,此时只穿了件齐胸的襦裙,披了件薄沙的罩衫,齐锦棠的掌心很热,热度透过襦裙贴在肚子上,肚子里一阵细微的颤动,像是从水底冒出串细小的气泡一般。
荷花向后挪了挪身子,整个人贴进齐锦棠怀里,伸手覆上他的手,笑着说:每次你摸我的肚子的时候,都会有些串气似的感觉,刚开始还吓了我一跳,后来问了娘才知道,四五个月开始就会这样,说不定是孩子在跟你打招呼呢!真的?齐锦棠一听这话顿时来了精神,登时把烦心事都抛到了脑后去了,伸手摸着荷花的肚子道:乖儿子,在跟爹招呼一声。
荷花向后轻踢他一脚,刚要说话,就听到外面苗儿的声音道:夫人,您怎么亲自来送汤水,这种事交给奴婢做就是了。
齐锦棠翻身起来,不等荷花说话就躲到屏风后面去了。
……荷花对他的反应彻底无语,这原配夫要怎么弄得跟偷情一样。
不过齐母此时已经迈步进屋她心道一会儿再跟齐锦棠算账,坐起身子来道:娘,您亲自给我送汤水来,我怎么受得起,以后这种事都交给下人就是了。
我也是顺便过来看看,如今外面虽然比较热,但是你也别总躲在房间里,早晚趁着凉快也该出多出去走走,这样以后生孩子的时候不会太辛苦。
齐母在屋里扫了一眼,看见荷花半靠在床上,上前去把汤放在床边的桌上,见床上铺着竹席忍不住又道:你如今有孕在身,不该贪凉睡凉席这种东西,苗儿、小真,赶紧把凉席撤了。
荷花起身儿坐到窗边,小口得喝着汤水,齐母又唠叨了半晌,然后才起身儿离开。
齐锦棠又过了一会儿才从屏风后面出来,见荷花坐在窗边,端着汤水似笑非笑地斜眼看着自己,脸上也不由得一热,讪讪地说:我这不是怕娘看到我又要唠叨嘛!荷花低头专心喝汤也不说话。
其实娘说的有些也是有道理的,早晚的时候出去走动走动是有好处的,我昨个儿看到后院儿的桂花有些都开了,傍晚我陪你出去看看。
齐锦棠转移话题道。
最近衙门里都没有事情做吗?我看你天天腻在家里,都很少去衙门。
荷花放下汤碗道,前阵子因为我在大哥家,你就离开了一个多月,如今还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
最近的确都没有事情做,今年风调雨顺的,衙门里也清闲得很。
齐锦棠坐在荷花身边,不过等秋汎过去之后,肯定就要忙起来了,到时候朝廷的拨款下来,就要开始整修河道了。
秋后才开始修,那岂不是要忙到冬天?荷花奇怪地问。
是啊,南方和北方不同,冬天外面也极少上冻,所以不耽误开工,而且冬天的时候大部分河道都是枯水期,整修起来也会更方便一些。
果然就如齐锦棠所说,继续清闲了不到本个月的时间,他就开始忙碌起来,整修河道这件事他是从头到尾劳心劳力的在忙,所以最后终于可以开始动工了,他整个人几乎都全身心地扑了上去,经常跑到河道边监督进程,几天不回家也都是常事,家里就只剩下齐母和荷花两个人。
荷花知道齐锦棠为了这件事花了多少心思,所以也对他此时的投入十分理解,但是齐母却总是忍不住唠叨几句。
娘,你尝尝这个桂花糯米藕,桂花是咱家后院儿的,苗儿和小真她们字迹采的,家里还做了些桂花糖,娘平时喝粥也可以加点儿试试。
荷花给齐母夹了一块桂花糯米藕。
唉,还有两日就是中秋了,也不知道棠哥儿能不能回来过节。
齐母叹了口气,吃饭都提不起精神来,随意吃了几口就搁下筷子。
娘,锦棠哥这也是公事繁忙,我已经打发人去问他能不能回来过节了,晚上应该就能知道信儿了。
荷花宽慰道,这个整修河道的差事,锦棠哥从头到尾花了很多心思在里面,上头主管的大人也对他很是称赞,现在得了朝廷的拨款,他用心些也是应当的,毕竟除了对百姓有利之外,对锦棠哥的仕途也是大有助益的。
你说的也有理。
齐母听了这话点头,又拿起筷子吃了几口,然后想起什么似的忽然说,荷花,我觉得你身边叫白芷的那个丫头,模模样长得挺不错,性情似乎也很温顺。
娘若是喜欢,就让她去伺候娘。
荷花虽然有些舍不得白芷,但是她也很想跟齐母搞好关系,毕竟也是齐锦棠的亲娘,她也不想以后齐锦棠夹在两个人中间为难。
你如今有孕在身,棠哥儿在外面也没人照顾,不如把白芷给他收做房里。
手打txt 第四百一十二章 好心办坏事第四百一十二章 好心办坏事用不着想那么多,你好生保养身子就好,别的都有我呢!齐锦棠搂着荷花安慰道。
我也明白娘的心思,其实做娘的,哪有不盼着抱孙子的,就算是我娘也是一样的,当初嫂子怀孕的时候,虽然她嘴上不说,但是偷着去拜送子观音,我也都是瞧在眼里的,我如今不担心别的,只怕我生了个女儿被娘嫌弃,非要给你纳房里人。
荷花把身子依偎进齐锦棠的怀里,拉着他的手圈在自己的肚子上,有时候想想当真不甘心,但是却也不得不面对这种现实,当初茉莉生枣儿的时候,荷花还不能全然体会她心里的苦,如今摊在自己身上,才明白到底是种什么滋味。
不管她塞什么人进来,我只要你一个。
齐锦棠轻柔地抚摸着荷花的肚子,不管是儿子还是女儿我都喜欢,生个像你一样精明懂事的女儿更好。
别瞎说,若是被娘听到了又得是好一顿折腾。
荷花赶紧伸手捂住他的嘴。
好了,我不说就是了。
齐锦棠侧过身子,让荷花在自己胸前靠得更舒服一些,伸手揽住她说,如今疏通河道那边渐渐走上正轨了,我也用不着什么都自己盯着,能多出些时间在家陪你。
果然之后的半个多月时间,齐锦棠只往河边去了一次,其余的时间就是留在城里处置公文,每日都很早回来陪着荷花,扶她在院子里散步,陪着她说话或者给她读话本子。
齐母刚开始还忍不住嘟囔几句,后来见儿子依旧我行我素,又怕自个儿说多了荷花上火亏了肚里的孩子,只得丢开手作罢。
不过家里的事儿她不管了,就把心思搁在了别处,散出人去到处打听女胎转男胎的偏方儿,不时地弄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回来给荷花试。
屋子里免不得又多了些乱七八糟的摆设,枕头下面也塞了一大堆求来的符纸,荷花都只由着她折腾,但是唯有入口的东西,各种香灰水或者是什么偏方药剂,她是万万不肯喝的。
不过也不好当面跟齐母顶撞,让丫头接过来,待齐母走后便倒掉也就罢了。
这日,齐母拿着下人去隔壁县什么老神仙手里求来的一剂药方,吩咐下人抓了药端来给荷花喝。
荷花依旧是当面接了,随后便吩咐小真去倒掉。
偏生也不知怎么那么巧,再过两个月是齐老爷的生日,齐母想着跟荷花商议商议,置办什么寿礼打发人送回去,便领着丫头往荷花屋里过来,正撞见小真端着药碗把汤药倒进脏水桶里。
齐母顿时就火冒三丈,三步并作两步地上前,一把捏住小真的腕子骂道:好你个小蹄子,我辛辛苦苦打听来的偏方,花着真金白银地抓回来,费着功夫火候地熬出来,就是让你这么糟蹋的是吗?小真见被抓住了,也不免有些心虚,跪下强撑着扯谎道:回夫人的话,奶奶刚才只喝了半口就吐得厉害,奴婢不敢逼着奶奶喝下去,又怕夫人担心也没敢回禀,便自作主张地拿出来倒了,奴婢该死。
齐母闻言半信半疑,朝小真打量半晌,转身进屋道:你在外头跪着,我去问问荷花。
小真急得什么似的,却也没法子进去与荷花对好说辞,只得跪在外面廊下掉眼泪。
白芷原本是在耳室里熬安胎药,把外头的吵闹都听了个满耳,见齐氏往里面去了,忙从后面楼梯先跑了上去,还不等开口说明事情,就听见门口传来脚步声,急中生智地坐到床边,伸手拉过荷花,一边帮她拍背一边道:奶奶可觉得好些了?还想吐吗?奴婢给您拿杯水漱漱口可好?荷花被弄得一头雾水,随即就见齐氏气哼哼地进屋,心下顿时了然,假装干呕了两口,却被勾得当真恶心起来,连吐了好几口酸水才勉强止住,脸色不免就苍白起来。
齐氏进门见荷花果然是在吐,顿时把刚才质问的心思丢开了,上前问:可好点儿了?胃里还难受不?赶紧请个大夫来看看。
说罢又心疼起刚才倒掉的药来,嘀咕道,这会儿喝不下去,说不定晚上就能喝下去了,何苦倒了,白瞎那东西了,花了好几两银子呢!大夫前脚进门,齐锦棠后脚就跟回来了,以为荷花当真哪里不适,急得什么似的,大步流星地上楼,急急地问大夫:内子身子究竟如何?晨起的时候还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又不舒服了?尊夫人并无大碍,只不过怀孕之人本就对气味和吃食较为敏感,闻到不对的味道或是吃了什么不喜欢的东西,自然就容易反胃恶心,这也都是人之常情,大人不用忧心,安胎药依旧吃着就是,其余入口的东西多加小心,清淡的最好。
齐锦棠皱眉问苗儿道:都怀孕这么久了,厨下怎么还没摸清楚荷花的喜好?今个儿到底吃了什么?苗儿支支吾吾地不敢开口,白芷在一旁也使劲儿低着头。
齐锦棠的脸色越发难看,几欲发作。
齐母见状只得开口道:我找人求了一剂药,说是喝了保管生儿子,谁知道荷花只喝了一口就吐个不停,我……娘,你……齐锦棠没想到竟是自个儿母亲的缘故,心里气恼又没处发作,脸色憋得铁青,扭头对丫头们喝道,那药在何处,还不拿来给大夫看看,吃了可妨事。
听了这话,齐母的脸色也难看起来,儿子这等于是当着外人和下人的面儿给自己难堪,但是这件事的确又是自己做的,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也冷着脸站在一旁。
苗儿闻言忙下楼,在脏水桶旁找到刚才盛药的瓷碗,好在碗底儿还剩下一点儿药汤。
大夫接过去凑近闻了闻,又用小指蘸了一点儿小心翼翼地尝尝,随即神色一凛,严肃地问道:夫人,这碗药您可服了?没有,药刚一挨唇就觉得恶心,便全都吐了。
荷花只能硬着头皮撒谎道。
万幸,万幸,这剂药按理该是配得安胎药,但是其中几味关键的药材分量都加重了许多,若是这一碗喝下去,怕是好端端的胎儿,也会被安成死胎了。
大夫闻言庆幸地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
此言一出,齐锦棠的脸色越发黑沉,屋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压抑气力啊,齐母的脚都软了,身子一晃被后面的丫头扶住,这才勉强没有摔倒。
齐锦棠沉着脸送走了大夫,后怕地拉住荷花的手,眼皮都不抬地说:你们都杵着做什么,夫人累了,还不赶紧扶她回去歇着。
齐母心里又是后怕又是懊恼,见儿子给了台阶,虽说语气着实不好,她此时也不敢再多说什么,被两个丫头搀着慢慢地走回房去。
荷花看着于心不忍,反手握住齐锦棠,挥退了丫头才开口道:锦棠哥,我自己有分寸的,入口的东西我都谨慎得很,刚才娘看见小真把药倒掉,小真怕娘生气才撒谎说我喝了药的……娘也没有恶意,你别生气了。
没生气,只是担心你。
齐锦棠叹了口气,一边是亲娘,一边是妻子,夹在中间的滋味怎么可能好受,尤其每每生出事端的还是亲娘,连句重话都没法说。
两个人正在一处说话,白芷匆匆进来道:爷,奶奶,不好了,夫人非要收拾行李回老家去。
二人听了一惊,忙起身儿过去看是怎么回事。
齐母的屋里此时乱作一团,两个丫头被指使着收拾东西,面色着急又不敢开口劝,看见齐锦棠和荷花过来,这才都松了口气,上前行礼后都退了下去。
娘,你这是做什么啊?齐锦棠进屋便问。
荷花在后面扯了他的衣服一下,自个儿上前拉着齐母的手,坐到榻边道:娘,可是我们哪里做得不好,惹您生气了?怎么好端端的突然要回去?你们没什么不好,都是我自己不好,我好心办坏事,与其留在这儿惹人厌烦,还不如我自己收拾东西回去,免得再过阵子被人撵出去。
齐母说着就哭了起来,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从小拉扯到大,我容易嘛我,如今长大了,翅膀硬了,眼里只有媳妇没有娘了,我……娘,我们没有怪您的意思,快别哭了。
荷花说着起身儿拧了帕子给齐母擦脸,我这是头一次有孕,什么事儿都不懂,您若是不来,我都不知道怎么是好呢!就算您惦记公爹还有老家的事儿,可我还有几个月就要生产了,您总得留着给我定定心不是?我们两个年轻,没经过这样的事儿,若没有您坐镇,到时候可怎么是好!齐母红着眼睛看向荷花,见她神色很是真诚,这才稍稍平稳了情绪,拉着荷花的手道:今个儿的事是我不好,我刚才听了大夫的话也着实吓了一跳,以后万万不会了。
手打txt 第四百一十三章 他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第四百一十三章 他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荷花过来本来就是给齐锦棠面子,低姿态也做足了,这会儿听得齐母开口说了软话,自然也不会再提起不愉快的事儿。
齐锦棠私下里又找齐母聊了许久,从根源把这种听信偏方的行为杜绝了,听了齐母的保证,这才算是放下心来。
南方的夏天闷热,冰碗子什么的极为好卖,蜜渍杨梅的销路一直很好,头一批货销出去之后,就不用自己再出去招揽生意了,周围几个县城甚至更远的地方都慕名过来订货,清溪县本地也有人去采了野杨梅自个儿渍,但是一来野生的杨梅不如经过伺弄生得好,二来做的方法也不对,到底还是荷记的东西卖得最好。
韩红佩每次来的时候都眉开眼笑的,虽说算不得什么大钱,但是毕竟也费不了多少力气,而且也没投入多少本钱,再加上蜜渍杨梅她也爱吃得紧,所以很是欢喜。
这回韩红佩过来还拿了几套小孩子的衣裳,用个很精致的小包袱裹着,打开一件件儿拎出来给荷花看,你瞧,这衣裳可都是我亲手做的,虽然比不得外面的绣娘,好歹是我一片心意,你可不许嫌弃。
我一个绣花都绣不好的人,哪里敢嫌弃你。
荷花拿着小衣裳看,孩子用的东西,小小巧巧的就是好看,也亏得姐姐你有这个功夫,一件件地给做。
韩红佩微微垂眸道:我在家左右也没事,做些活计也好打发时间,倒是你,怀着身孕莫要动针线,瞧你瘦得这样,眼瞧着没多久就要生了,可得好生补补身子。
每日里补品汤药喝水似的往下灌,就只见肚子越来越大,身上一点儿也胖不起来。
荷花苦笑着摇摇头,我倒是恨不能长点儿肉出来呢!你这样的小身板儿,我可真怕你生的时候遭罪。
韩红佩有些担心地看着荷花,你若是不嫌弃,等到时候日子差不多了,我搬过来住几日帮衬些。
姐姐若是肯来自然是最好的,我求都求不来呢,哪里会嫌弃。
荷花闻言大喜,如今自个儿在这里也没有个娘家人,虽说齐母在,却总归还是心理有些芥蒂,倒不如韩红佩来得亲近,所以自然满口应下。
最近河道修得如何?荷花忍不住跟韩红佩打听道,锦棠哥如今回来也不说公事,我出去也不方便,倒是半点儿消息都没有。
一切都顺利得很,你之前弄得那个绣品和竹编让许多人赚了钱,这回的杨梅销路也极好,县城里的人都尝到了甜头,如今一个个儿都积极得很,恨不能早些修好河道,早点儿能把山里的东西卖出去,许多人也不要工钱,只要管饭吃就去帮着干活。
韩红佩急忙挂上笑意说,你家老爷可是给县里做了件大好事,百姓们都交口称赞呢!荷花听了这话心里高兴,但是再一细看韩红佩的神色,顿时又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儿,她的笑容虚虚地浮在脸上,眼神略有些躲闪,里面满满的都是担忧。
红佩姐,咱们这样的关系,你有什么事儿还瞒着我不成?荷花收敛起笑意,皱眉认真地问道。
韩红佩叹了口气,脸上的笑容也撑不出了,无奈地说:我这人素来不会说谎,早知道你要问这些事儿,我还不如不来看你,如今反倒招惹你惦记。
你就说了吧,到底是什么事儿?也省得我乱猜。
荷花坚持要问。
韩红佩没法子只好一五一十地道:百姓们自然都是欢喜的,可是县衙里的其他大人,却颇多微词,大致也不过是为了争抢功劳或是想要克扣油水罢了,哪里都是这样,你也用不着太担心,齐大人会处理好的。
希望如此吧……荷花勾了勾唇角,心里却到底还是留下一些不安稳的担忧。
送走了韩红佩,荷花招呼小真进来道:你拿些家里做的冰碗子送到府衙去,各位大人都不要漏了,然后叫马超回来,我有话问他。
不多时,马超就满头大汗地过来给荷花磕头,小的见过奶奶。
最近爷在前面儿都忙些什么?荷花开门见山地问道。
就是忙整修河道的事儿。
马超小心翼翼地说。
荷花继续问道:那忙得怎么样呢?小的不懂河道的事儿,不过是帮爷跑个腿罢了。
马超扯着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其余的大人呢?关系可还都融洽?回奶奶的话,都融洽得很,奶奶不用担心……马超的话音未落,荷花就用力一拍桌子,啪的一声吓得屋里人都是一抖。
小真想要上前缓和下气氛,握住荷花的手揉了两下道:奶奶仔细手疼。
荷花沉着脸甩开她的手,继续盯着马超道:我如今说话都不好使了,一个个都开始瞒着我了是不是?奶奶息怒……马超伏低身子,最终还是开口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事儿,就是上回周大人和周夫人来的时候,奶奶只叫了刘夫人一起去,其他人就颇有微词,所以如今休整河道的款项拨下来之后,就只有刘大人一直帮着爷,其余大人都有些推搪,别的就真的没什么了。
荷花闻言轻咬下唇,上次只叫了韩红佩一起的事儿,自个儿的确是有些私心的,但是其余几个夫人着实相处不来,一起来了说不定还要坏事,没想到却给齐锦棠惹来如今的麻烦。
马超见上头没有声响,也不敢起身儿,只得跪在下面候着。
许久之后荷花才回过神儿来,挥手打发人下去,然后靠在椅背上半晌都没个响动。
苗儿和小真看着担心,又不敢胡乱开口劝解,只好在一旁守着,不多时白芷端着安胎药进来,这才算是解了屋里的尴尬气氛。
奶奶,今个儿中午想吃什么,奴婢去给您做?苗儿努力想让荷花的心情好些,没话找话地说。
我累了,回房歇会儿,你去跟夫人说一声,午饭我就不下来吃了。
荷花说罢搭着小真的手上楼去了。
苗儿张了张嘴,最后也没说出什么,只得跺跺脚,转身出去传话。
齐母闻言便问:怎么好端端的就累了?身子本来就那么瘦弱了,饭都不好好吃怎么行……唠叨了半晌才想起齐锦棠前几日与自己说的话,只得挥挥手说,罢了,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你们小心照顾着,厨下备着热的吃食,什么时候饿了就赶紧给端去。
是,夫人放心,奴婢一定小心伺候奶奶。
苗儿见齐母没有非要荷花下来吃午饭,这才松了口气退下去。
回到正房见小真在楼下坐着,上前低声问:你怎么没在上面伺候,奶奶睡下了?小真摇摇头,压低声音道:坐在窗前发呆,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我要陪着她也不让,非要一个人呆着,你说不会有什么事儿吧?说罢叹气道,奶奶近日来情绪总是怪怪的,以前从没见过她这样呢!苗儿思索半晌,略有些迟疑地道:兴许是因为怀孕的缘故吧,我还隐约记得,当年我娘怀我弟弟的时候,脾气秉性也与平常挺不一样的,一下子容易发火,一下子又胡思乱想的,等孩子生下来之后就好了,说不定是这个缘故。
若当真是这样就好了,你说,今个儿的事,咱们要不要告诉爷啊?小真拉着苗儿嘀咕道。
还是告诉一声吧,到底是因为公事,咱们也不知道怎么开解奶奶,倒不如让爷去开解。
嗯,姐姐说得有理。
小真点点头,刚要再说什么,就见白芷哭丧着脸从后门处蹭进来,似乎没想到苗儿和小真会在楼下,一时间愣住了,挂着泪痕站在门口,一只脚在里面,一只脚在外面,也不知道是该进来还是退出去才好。
怎么了?小真上前把她拉进来,伸手帮她擦了擦眼泪问道,谁欺负你了,我给你出气去。
没……没有谁……白芷有些畏缩地向后躲了躲。
苗儿见状也过来问:白芷,这里也没有外人,有什么事儿你说就是了,就算我们做不了主,还有爷和奶奶呢!白芷听了苗儿这话,扑到苗儿怀里,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苗儿姐姐,表……表少爷刚才对我动手动脚的,我……我推开他跑出来,他还说……说要找奶奶求了我去……苗儿姐姐,我该怎么办啊?小真一听这话就火冒三丈,怒道:他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咱们看在爷的面子上叫他一声表少爷,他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不成?咱家正经的少爷在奶奶的肚子里呢!跟半夏那个贱蹄子勾勾搭搭也就罢了,居然还敢把手伸到奶奶的人身上,真是活腻歪了!说罢一边挽袖子一边就想冲出去找人理论。
苗儿一把抓住小真,正色道:咱们是丫头,过去不论说什么都是以下犯上,如今是得想个法子,让爷和奶奶出头才是。
第四百一十三章 他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手打txt 第四百一十四章 姜还是老的辣第四百一十四章 姜还是老的辣白芷闻言低头不语,眼泪一双一对儿地往下掉,虽说是做奴婢的,但是从小跟着父母也没吃过这样的亏,到了齐家以后荷花是个和气的主子,齐锦棠更不是那好色之徒,所以那里受过这样的待遇,虽说只是被扯了袖子,说了几句难听的荤话,可她却想想就觉得委屈。
你先别哭了,万一被奶奶看到可怎么好。
苗儿扯着帕子给白芷擦拭眼泪,若是平常倒也不妨事,可奶奶今个儿心情本来就不好,若是你再这样一哭,可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小真虽说坐下了,却还是气哼哼的,手里揉搓着帕子,恨不得那帕子就是齐鹏,使劲儿掐住才解恨似的,嘴里嘟囔道:这个登徒子,等把这件事回了爷和奶奶,拿扫把把他打出去才好。
你快些收声吧,有一个哭的就已经够了,你还跟着裹乱。
苗儿被她俩一个哭一个嘟囔吵得直头疼,又担心荷花自己在楼上,最后还是坐不住了,起身儿道,我先上去看看奶奶,这么半晌没动静,可别出什么事儿……话没说完自己忙啐了几口,呸呸,瞧我这张破嘴,说得是什么话。
苗儿一转身却看见荷花站在楼梯上看着她,吓得一哆嗦,也不知怎么想的就膝盖一软跪了下去。
小真和白芷被她的动作弄得纳闷儿,顺着看过去也瞧见荷花,忙也都起身儿跪到苗儿旁边,却又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荷花扶着栏杆慢慢地走下来,苗儿又赶紧起身儿上前去扶,好容易把人安置在罗汉床上坐定,这才犹犹豫豫地开口道:奶奶可是饿了,想吃什么奴婢吩咐厨下给您准备。
白芷这是什么了?荷花抬眼就看见白芷那一双红彤彤的兔子眼,便开口问道。
没事儿,她刚才眯眼了。
小真脱口而出道。
荷花眯起眼睛看向小真,瞎话如今说得越来越顺口了是不?张口就来?小真一下子被噎了回去,垂首站着不敢再随便插话。
荷花伸手招呼白芷到自己身边儿问:你自个儿说,这是怎么了?没,没什么,就……就是……白芷支支吾吾半晌也没说出个子丑寅卯来。
荷花的脸一板,沉声道:白芷,你一直都是个听话的,也从来都不会撒谎,我要听的是实话,你少学那些个幺蛾子回来。
白芷扑通跪在荷花腿前,伏在荷花的膝盖上哭道:奶奶,求奶奶给奴婢做主,表少爷今个儿扯着奴婢的袖子,说了好些混不吝的荤话,还说要找奶奶讨了奴婢去做小,求奶奶给奴婢做主……荷花闻言紧紧抓住罗汉床的扶手,用力得指关节都隐隐泛白,露出条条细碎的青色血管。
奶奶,您当心身子,为了这样的人生气不值当的……苗儿急忙上前劝慰道,心里越发焦急,心道爷每日这个时辰也差不多该回来了,怎么今个儿还不见人影,左右想瞒着却还是没瞒住,若是把奶奶气出个好歹,自己几个丫头的命都不够赔的。
荷花慢慢地松开手,咬着牙道:好,很好!打量我有孕在身,管不了家里是不是?什么牛鬼蛇神都敢出来闹一闹,我倒要看看,他可真敢来求……求什么?齐锦棠挑起门帘子进去,见几个丫头都是一副惶恐的表情,便上前两步问,这是怎么了?荷花看见齐锦棠就有些绷不住劲儿了,眼泪忽然就滚落了下来,把齐锦棠吓得赶紧上前将她揽在怀里,伸手擦着眼泪温声问:这是谁惹你生气了?说着目光扫向三个丫头。
三个人急忙摇头,最后小真一咬牙道:奶奶生气是因为,表少爷今个儿调戏了白芷,还说要来找奶奶求了白芷去做小,奴婢们本是要瞒着奶奶的,不巧却被奶奶撞见问了出来,奶奶便动了怒。
齐锦棠一听是齐鹏的事儿,脸色顿时就黑了下来,不悦道:早就说还不如撵了出去,偏生娘和你都说不妥,如今搁在家里可好,越发不成器了。
越说火气越大,转身就往外走,我这就去把人撵出去。
罢了,还嫌外面口舌不够多嘛!荷花一把抓住他。
哪有什么口舌,你又胡思乱想了。
齐锦棠站定身子道,外面什么都有我呢,你只要安心养好身子就是。
我只是觉得自个儿没用,什么都帮不上你,还净给你添乱。
荷花说着鼻子又开始发酸。
瞎说,你做的蜜渍杨梅卖得极好,这些日子许多人都到衙门来询问开林伺弄杨梅树的事儿,如今许多人家的男丁都从外头回来了,县城里就有地方能赚钱养家,谁还乐意往外跑呢!齐锦棠搂着她哄道,这不都是你的功劳吗?怎么能说自个儿帮不上忙呢!上回周夫人的事儿,我只叫了红佩姐,给你惹麻烦了。
荷花将头埋在齐锦棠的身前,带着鼻音地说。
没有的事儿,那些不过都是他们的借口罢了,如今我把疏通河道的银款看得紧,他们一个个搜刮不到油水,便开始找茬生事,不过你放心,工程到后面还会有上面的官员来查验,更何况现在全城的百姓都惦记着河道的事儿,谁敢在这上头使坏,岂不是上下都不讨好?你没骗我?荷花抬起有些哭花了的脸,可怜兮兮地看着齐锦棠,抽了抽鼻子道,我最近是不是特别抽风?没有,我就喜欢你这样。
齐锦棠从荷花衣襟上扯过帕子,给她擦拭满是泪痕的小脸儿,然后朝泛红的鼻尖儿上亲了一口,齐鹏的事儿你就别管了,我去找娘商议个主意,不肯读书也就罢了,品行还越发成问题了,不能再这样放他在家里住着了。
齐锦棠陪着荷花少用了些吃食,哄着她歇下了,便去齐母房中道:娘,表叔一家不能继续留在家里了。
怎么突然说起这个?齐母本以为儿子是过来与自己亲近亲近的,没想到劈头就是这样一句话。
齐鹏今个儿扯着我房里的丫头不放,说些混账话,还说要去找荷花讨去做小。
齐锦棠一撩衣襟坐下道,越发没有规矩了,已经弄大了一个丫头的肚子了,还不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反倒眼馋肚饱的,吃着碗里瞧着锅里。
说句不好听的话,他们与咱家早就分了家,虽说是同宗同姓却也算不得实打实的亲戚了,何苦非要留着他们在家里裹乱。
你知道是分了家的,外人却不知道,如今不比在家里,拿不出凭据来,若是被他们反咬一口,闹得不可收拾的话,你这个官还要不要做了?齐母在这种事情上却还是能分得清轻重的,虽然这种事儿是自家有理,但是闹出去以后却就说不好了,她跟着齐老爷也算是去过几个地方为官上任,对这种事情也着实见过几例。
俗话说清官难断家务事,但是外人却只会说你家是做官的,都不提携亲戚,还要把人赶出去,到时候一传十十传百,有嘴都说不清。
若是遇到个想要整治你的上峰,那这就是最好的把柄和借口。
所以她虽然也不喜欢齐永正一家,却不敢让儿子贸贸然地赶出去,听了齐鹏的所作所为又着实气恼,抬手扶额半晌,忽然想出个法子来,一拍腿道:我正惦记着想要送东西回家,正好便让你表叔一家跟着押船回去,就说让他们回去拜拜祖宗和宗祠,他们若是不肯,那自然是他们无理,若是肯了,便把人都弄回老家去,你另外着人捎封信回去给你爹,让你爹和族里的那些老人儿们处置便是。
齐锦棠闻言眼睛一亮,连声道:还是娘的主意好,我竟是都没想到。
那当然,我是你母亲,虽说你书读得多,可这些个人情世故、家长里短的事儿,娘吃的盐比你吃的米都多。
齐母难得被儿子这样赞许,心情大好,拉着儿子说了些平时要如何为人处世,在衙门里如何与别的官员打理好关系之类的话。
齐锦棠听着有理,自然都认真地记在心里,母子之间的气氛顿时缓和不少。
回房的时候已经临近傍晚,屋里已经掌上了灯,卧房的纱幔还是笼着的,苗儿坐在床脚处低头绣着手里的肚兜。
齐锦棠冲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朝床上挑了挑眉毛,意思是问还没起身儿吗?苗儿点点头,自个儿退出去几步低声道:刚开始睡得不安稳,精神也不好,后来取了上回大夫给留下的安神香燃了一点儿,这才睡熟了。
奴婢瞧着奶奶的脚有些浮肿,平素穿着稍大的绣花鞋都套不上了,要不要明个儿再请大夫来看看?上回大夫来说过这事儿,你多用温水给她泡一泡、揉一揉脚,平时没事儿歪着或者躺着的时候把脚架起来,就能好上许多。
齐锦棠轻声吩咐道,若是还不见好,就赶紧请大夫来看看。
手打txt 第四百一十五章 小产第四百一十五章 小产次日齐母张罗着摆了一桌酒菜,叫了齐永正一家过来一起用饭,吃得差不多了才道:你大哥在家也总提起你们,说许久没联系也不知道都过得如何了,又说当年分家也是没法子的事儿,如今既然重新寻了亲上门,依着老家那些长辈们的意思,最好再回去认祖归宗,以后大家也更亲近些。
齐永正听了这话,琢磨了片刻,也没觉出什么不对劲儿,当初分家的原因他也说不清楚,细想想也该回去拜祭一下祖宗才对,毕竟如今投奔到这里,总不能还一直分着家,这里虽说没人知道,但在老家难免不让人背后议论,于是便道:嫂子这话说得在理,如今大哥大嫂都给我们打算好了,自然没有不从的道理,只是此地离着老家甚远……齐母不等齐永正说完就笑着道:所以怎么说可巧呢,正好有东西要送回老家,托付旁人我也不放心,倒不如自家亲戚来得安心。
你们一路跟着船走,到了京城再换旱路,跟着的车夫和下人都是走过的,一切都会料理好,不用你操心的。
听得齐母这样说,齐永正也没了法子,只得点头答应了下来,顺带便商议了出发的时日,回去就得忙着收拾东西。
齐鹏一听这话,顿时急了,一不留神就道: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去北边儿?我还想跟表嫂把白芷求过来呢……求什么白芷!王氏一听就急了,伸手揪着大儿子的耳朵道:你给我老老实实地行不行?上次半夏的事儿,都已经让你老子娘在别人面前抬不起头来了,如今你还有脸再求别的丫头,看上谁不成,还偏偏看上白芷,你可知道白芷是夫人想要给你表哥收房的,你也敢伸爪子,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不争气的儿子!娘,表哥不是没要白芷嘛!齐鹏好容易从王氏手里挣脱出来,躲得老远道,表嫂那么厉害的一个人,表哥那里敢随便纳妾,半夏那是她勾搭的我,不然谁能看得上她那模样,比白芷差得……话没说完就听见外面嗷的一嗓子,半夏猛地撞开门扑进来,看准了齐鹏上去就连抓带挠,恨不能撕下一块皮肉来,嘴里哭骂道:你个没良心的东西,我掏心掏肺地对你,你如今吃着碗里还惦记着锅里,白芷那个小贱蹄子,生得一副狐媚样子,去勾搭爷也就罢了,居然来勾搭别人的男人。
你嘴里放干净点儿,什么叫勾搭别人的男人,你不过是个妾,只因为你有孕在身给你点儿脸,少自个儿找别扭。
齐鹏怒道,伸手把半夏甩到一旁。
半夏脚下一个没站稳,侧身就撞在屋里的桌角上,顿时就捂着肚子呻吟起来。
齐鹏开始还以为她在装相,也没搭理她,后来见王氏已经扑上去了,又见半夏的额头满是豆大的汗珠,身下的裙摆也被血水浸透了,这才发觉事情闹大了,赶紧过来想要把人抱起来,却又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你赶紧去请大夫吧!王氏又气又急,虽然当初半夏跟齐鹏搅在一起她很是不喜,但是孩子都有了还能说什么,好在不过是做小罢了,可是好好儿的孩子又被闹成这样,如今也不知道还能不能保得住。
不多时大夫就请了回来,齐母和荷花这边也得到了消息,荷花打发丫头过去看看有什么要帮忙的,又给拿了二两银子说是给半夏补身体,便丢开手不去理会,那边好坏也都是他们自个儿闹的。
齐母听了消息却恼火得很,荷花如今正有孕在身,那边却闹得孩子小产,着实太不吉利,心里反倒后悔没有早些想出法子把人打发走。
这边派人去告诉荷花,不许她到后面去,这边也打发人过去看看情形如何,并拿了些补身子的药材过去。
小真去了没多久便回来了,满脸愠色地进门就老大不乐意地回道:奶奶,是表少爷跟半夏吵闹,表少爷推了半夏一把,结果把肚子撞在桌角上了,当时就见了红,大夫说孩子是保不住了的,开了药让她把胎落干净,又开了些温补的药。
银子奴婢给了表太太,奶奶交代的话也都学给她听了,奴婢见没旁的事儿便回来了。
一脸谁欠了你钱的模样,有什么话就一起说出来吧,免得憋死你。
荷花见她一脸我还想告状的模样,忍不住嗔道,说罢!表少爷着实不像个话,虽说半夏不是他明媒正娶过门的,好歹也是当初他俩你情我愿勾搭上的,如今孩子没了他也不见难受,反倒还腆着脸来问奴婢白芷的事儿,奴婢恨不能扇他两记耳光。
小真气哼哼地说。
罢了,再过几日他们就回北边儿去了,咱们且忍这几日吧!荷花息事宁人道。
白芷的声音从楼下传来:二表少爷,您怎么在这里。
小真闻言赶紧从窗口朝外看去,果然见齐松在廊下探头探脑的。
齐松与齐鹏虽说是同父同母的兄弟,品性上却是截然不同,平素十分乖巧,读书也知道上进,顾先生也夸赞过他几次,所以荷花屋里的人对他的印象都还不错。
小真见果然只有齐松一个人,便朝他招招手,示意他上楼去。
齐松有些小心翼翼地上来,见到荷花先恭恭敬敬地叫了声嫂子,然后才问:嫂子,我听爹娘说,我们要回北边儿去了,那……那我是不是就不能继续跟顾先生识字念书了?荷花听了这话,再看着齐松看向自己的眼神儿,忍不住心里一酸,不管齐永正和齐鹏人品如何,这个孩子却是个老实上进的,此时只得安慰道:到了老家那边,村子里就有族学,有许多人在一起读书,走前我让顾先生给你布置功课,耽误些时日不打紧的。
手打txt 第四百一十六章 上门提亲第四百一十六章 上门提亲小真把齐松送回去,被他提醒了才忽然发现,表老爷一家离开之后,那顾先生就也要离开齐家了,毕竟没了学生,家里总不能白养着一个先生。
一想到顾先生要走,她顿时觉得有些说不出的异样感觉,心里好像少了些什么似的,空落落地让人难受。
小真心里这样想着,脚下就已经沿着夹道一直走到后面的院门口,差点儿被台阶绊倒才回过神儿来。
她下意识地往两边看看,幸好周围都没人,不然被瞧见实在太丢人了。
转身刚要开溜,就听到后面传来顾先生熟悉的声音:小真姑娘,过来可是有事?小真心里猛地一跳,脚步顿时停住了,她知道自己此时脸颊一定是涨红了,所以也不敢回头,垂头看着地面道:也、也没什么事,就……哦,对了,奶奶说,让先生给二表少爷布置些功课在路上做,免得一路回老家去反倒把学的东西都丢光了。
顾先生的眼神微微一黯,但还是温和地应道:好,我会准备好的,二表少爷是个知道上进的孩子,也很喜欢读书,若是因为回乡耽误了学业,我也觉得很是可惜。
嗯……小真低低地应了一声,没别的话题可说,却又不舍得抬脚离开,脚尖点着地面的青砖,似乎在期待着身后的人能多说几句什么。
小真姑娘……顾先生果然开口叫住了她,声音中似乎有些迟疑,最后终于下定决定似的,一口气道,我家境贫寒,上有老母,下有幼妹,不敢说今后能出人头地,只能说凭着自己的能力,让家人过上尽量富足的生活,若是小真姑娘不嫌弃,顾某愿意正式与齐夫人提亲,三媒六聘娶你过门,不知道姑娘你……小真听得这话脸颊越发滚烫,羞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最后跺跺脚,丢下一句:你自去提亲,问我做什么。
说罢便脚步匆匆地离开了。
顾先生闻言一怔,站在门口没反应过来,小真这是愿意还是不愿意。
顾母一直在院子的影壁后面听着,见人家姑娘都走了,儿子还傻愣愣地站着,忍不住迈步出来道:你这傻小子,小真姑娘这就已经是答应了,难道你还盼着人家直接说愿意不成。
真的吗?顾先生有些不敢相信地扭头看向母亲。
娘这么大岁数了,什么事儿没见过,若是不答应,何苦听你说那么一堆话,早就走了。
顾母说着叹了口气,娘这些日子都看在眼里,小真是个好姑娘,只是咱家清苦,怕她受不得这份罪。
等我考中举人,家里就会好起来了。
顾先生声音不大,却十分坚定地说。
小真红着脸跑回正房,在门口与走出来的白芷撞了个正着。
白芷伸手扶住小真,奇怪地问:小真姐,你的脸早呢么这样红,该不是生病了吧?没事儿,是天太热了。
小真胡乱找了个借口把白芷搪塞过去,迈步进屋就正对上荷花带着笑意的眼神儿,脸上不由得又是一红。
这是怎么了?不过让你去送齐松,怎么跟让人煮熟了似的回来?荷花开口调笑道。
奶奶就会拿奴婢取笑。
小真说着抿了抿唇,害羞地低下头,声如蚊吟地道,奶奶,顾先生说要来跟您提亲,要三媒六聘娶奴婢过门。
荷花闻言微微一愣,她早就看出顾先生对小真有意,但是没想到以他的身份会正式地来提亲,而不是讨回去做个侍妾,不由得对他又多了几分好感。
不过这些都是搁在心里的,明面儿上半分不露,沉吟片刻道:他自来求他的,应不应却还在我。
小真闻言一下子就着急起来,扑通跪在荷花面前道:奶奶,奴婢……奴婢对顾先生是真心的,求奶奶成全。
一旁的苗儿终于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荷花原本还板着的脸上也露出了笑意。
小真有些疑惑地抬起头,见两个人都笑吟吟地看着自己,这才知道是被荷花给逗了,脸上又是羞臊又是尴尬地红了大片,连耳垂都隐隐泛出红色。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若是他当真诚心来求娶你,我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荷花说着神色渐渐严肃起来,认真地对小真道,只不过他毕竟是读书人,今后还是要继续考取功名的,你自个儿拿定主意,若是以后他当真发达了,是否还能待你一如往昔,却是谁都说不好的事儿。
我不是要在这个时候泼你的冷水,但这都是很现实的事儿,古往今来多少先例,我希望你心里有个谱,多留个心眼儿,别只一门心思地对他好,首先要学会对自己好,才能让人敬你重你,明白吗?小真听得有些似懂非懂,但是明白荷花这是在提点自己,把话都认真地记在心里道:奶奶,奴婢会好生记得奶奶的教诲的。
齐永正一家出发的前一日,果然有媒婆上门来提亲,从怀里掏出草帖递给荷花道:齐夫人,老身今个儿受人所托,上门儿来给您府上的小真姑娘提门亲事,要说这桩亲事,可真是打着灯笼也难寻的。
顾先生如今刚二十出头的年纪,就已经是秀才的功名在身,他朝必能成大器,如今三媒六聘地来求娶,绝对不会辱没了小真姑娘。
荷花着人接了草帖,又把写着小真生辰八字的草帖给了媒婆,笑着说:大热天的劳烦您跑一趟,小真从娘家就跟在我身边,我也一直都是当妹妹对待的,顾先生是个老实上进的人,这大半年来我也都看在眼里的,他一片诚心,我自然也不会为难,到时候我定按着妹妹成亲来陪嫁。
媒婆一听就知道,荷花这是在给小真抬身份,若是以个丫头的身份出嫁,哪怕嫁妆给带得再殷实,以后也脱不开这个身份,若是顾先生今后一路高中,小真就难免配不上了,如今说是以妹妹成亲来陪嫁,估计就是要认作干妹妹了,这样顾家等于娶了个官家小姐,虽说算不得太名正言顺的,却也算是高攀。
齐夫人说话就是爽快,其实老身也知道,来走这一趟不过就是个程序,顾先生和小真姑娘两情相悦,婚后定然也是能情投意合的。
媒婆寒暄了几句便拿着草帖离开了,找人合了生辰八字,又各自在家中供奉三日,顾家便来下了定聘之礼。
荷花趁着下聘礼的日子,单独找顾先生到花厅说了几句话:我知道你现在是诚心待她的,但是今后如何谁也说不好,她早就对你上了心,你们定亲我自然是高兴的。
但是我把丑话说在前头,小真如今的年纪还不算大,我还能再留她两年,等你参加过乡试,不管中或不中,只要你心还未变,我就风风光光地把小真嫁去顾家,若是你高中后不愿意再娶她,我也不为难你,咱们好合好散,解除了婚约大家干净。
齐夫人,我知道你是为了小真打算,不过我也明白我自个儿的心,我一定会高中回来娶她过门的。
顾先生听了荷花的话也没有恼,留下了自己的承诺,起身儿冲纱幔后的荷花作揖后离开。
苗儿在一旁略有些担忧地道:奶奶,顾先生不会生气了吧?若是这样便生气,我怎么能放心让小真嫁过去。
荷花摆弄着桌上的茶盏,你放心好了,我自然是为了小真打算的。
苗儿这才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奴婢不是指摘奶奶。
你不过是关心则乱罢了。
荷花伸手拍了拍苗儿,小真比你还小呢,如今都有了归宿,你什么时候也给我带个好消息来?奶奶说得是什么话。
苗儿的脸色一红,奴婢伺候爷和奶奶就好,什么好消息不好消息的。
我不过就是问一句,脸皮子这么薄可怎么是好。
荷花见苗儿当真羞得不行,就也不再提这件事,自个儿帮着踅摸着也就是了。
因着半夏的身子没好利索,所以齐永正一家北上不免耽搁了几日,直拖到顾家的定聘礼都下过,这才又敲定再过三日出发。
当晚白芷值夜,齐锦棠因为公事回来得晚了些,怕吵醒荷花也没带着下人,灯笼也没拎,自个儿借着月光刚穿过月亮门,就看见个黑衣人鬼鬼祟祟地扒着窗台,不知道在往里面张望什么。
齐锦棠顺手从门边抓起荷花平时给花木松土的小锄头,放轻脚步上前,朝那黑衣人后脑就是一下。
黑衣人啊!地大喊一声,随即摔倒在地,屋里听到动静,灯顿时就亮了起来,巡夜的婆子也急忙朝这边赶过来。
齐锦棠觉得刚才那声大喊有些耳熟,却一时没想起是谁,手里拎着锄头戒备着,对巡夜的婆子道:拎着灯笼过去看看,是谁这么大胆子,敢来我窗下扒窗缝。
那黑衣人听了这话,身子缩成一团,捂着脸怎么都不肯露出来。
第四百一十六章 上门提亲手打txt 第四百一十七章 齐永正一家北上第四百一十七章 齐永正一家北上齐锦棠心下怀疑,却又有些不敢相信,自个儿借着灯笼的光上前一看,虽然没瞧见脸,但看身量和体态,除了齐鹏还会有谁。
哪里来的毛贼,给我按住了打!齐锦棠怒火中烧,上前踹了两脚又叫下人拖出去好一顿打。
齐鹏开始还咬牙忍着不吭声,以为被打一顿丢出去就能不被人发现是他,没想到齐锦棠已经看出来了,只盯着下人动手也不喊停,他实在被打得受不住了,这才哭嚎出声道:别,别打了,是,是我……管你是谁呢,敢在县太爷家里扒窗户,活腻了你!几个家丁手下丝毫没有手软,他们都是巡夜的人,没发现这个黑衣人本来就已经是失职,这会儿趁着爷还没怪罪下来,自然要卯足了劲儿地打。
齐锦棠见打得差不多了这才叫停,齐鹏已经被打得瘫在地上起不来身儿了,浑身上下都疼得厉害,更没力气一直挡着脸了。
旁边提着灯笼的婆子忽然认出来道:呀,这不是表少爷吗?齐锦棠闻言也装作惊讶地凑过去看了一眼,趁着脸问:表弟,怎么会是你?大半夜的不睡觉怎么到这里来了?齐鹏这会儿只剩下哼呀的力气了,而且本来就心虚理亏,哪里还能回话,吭哧了半天什么都没说出来。
罢了,把人抬回房去吧!齐锦棠挥了挥手,自个儿转身回房了。
荷花早就被吵醒了,披着衣裳歪在里屋的窗边看外面的动静,见齐锦棠上来便皱眉道:明个儿一早就打发他家走,这等丑事都做出来了,难道还有脸继续赖着不成。
你放心吧,就算你不说,我也不会再让他们拖下去了。
齐锦棠扶着荷花回到床上躺好,伸手摸着她的肚子道,上回大夫说,还有不到两个月就要生了,你最近少操心,多歇着才是正经,娘比我还心急,都想要开始收拾产房了。
现在就收拾产房也太早了吧!荷花吐了吐舌头道,我看着一些医书里说,临生产前一两个月,要适当走动才好,不能一直歇着,不然生的时候怕是要吃苦头的。
咱们孩子这么乖,不会让你吃太多苦头的。
齐锦棠的手贴在荷花的肚子上轻柔地抚摸着,忽然就觉得手下一凸,惊了他一跳,忙问,这是怎么了?孩子跟你打招呼呢!荷花疼得一咧嘴,如今月份大了,时不时地就来这么一下,不过你倒是头一回赶上。
齐锦棠兴奋地把荷花的肚子摸了个遍,恨不能再感受一下孩子跟自己打招呼的感觉,最后被荷花嫌弃地推开,这才算是作罢。
次日一早,用早膳的时候,齐永正一家前来辞行,只有齐鹏没有前来,王氏讪讪地说:他去看着收拾行李装车呢!昨晚的事儿齐母已经听说了,所以这会儿脸色也不是很好,只不过碍着人马上就要走了,不想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生出是非,便假意关心地问道:身上银钱可够?不够的话找荷花再拿些,穷家富路的,多预备点儿的好。
话锋一转又道,好在是跟着自家的船北上,一路上也都有个照应,我也放心多了。
齐永正搓着手刚想要说什么,被王氏在后面扯了一把,这才咽了回去。
王氏还算是个厚道的人,看着荷花不由得红了眼圈,来了以后荷花的诸多照顾她都记在心里,但是这边是恩情,那边是丈夫和儿子,她夹在中间也难做得紧,此时看着荷花,满心的感谢却也不知该如何说出口,最后只道:东西什么都齐备,嫂子用不着担心我们,这些日子承蒙锦棠和荷花的照顾,我……后面的话已经哽咽的说不出口了。
荷花觉得自个儿如今有孕在身,心肠也似乎更柔软了些,看着王氏这样也有些伤感起来,到底相处了这么久,叹了口气道:齐松是个好学上进的好孩子,无论如何,别耽误了孩子。
齐永正心里明白,如今闹成这样,自家是绝没脸再待下去了,但是回道北边儿也未必就有个好出路,倒不如中途寻个机会开溜,可又想起受伤的儿子和刚小产的半夏,顿时又觉得棘手,心不在焉地告别后,便领着家人回去收拾东西准备启程。
齐锦棠找到跟船的下人叮嘱道:路上一定照顾好了,老爷还在家里等着呢,路上若出了什么差错,回来我可唯你们是问。
说着又掏出一封早就写好的信递过去,这封信你拿好,回去单独给老爷看。
前面这边都交代好了,后宅那边还在闹腾,马勇家里本以为闺女攀上了堂少爷,今后自家就要跟着享福了,没想到齐鹏是个不安分的,但好歹闺女的肚子争气,若是能生个长子好歹也有个依靠,谁成想孩子却也没了,如今还要北上回老家去,这山高水远的,以后有没有见面儿的机会都不知道了。
马勇蹲在门口抽烟,他媳妇搂着闺女哭得伤心,马超站在一旁板着脸不吭声,过了许久见还哭个不停,气恼地甩了甩袖子道:哭,有什么可哭的,她自个儿不知道尊重,奶奶心善没追究就已经是造化了,如今落得这样,还不都是她自个儿找的。
你是做哥哥的,怎么能这么说自己妹妹。
马勇媳妇虽然也知道这事儿是闺女做的不地道,但到底还是心疼闺女,听儿子这样说,气得连连数落。
说句难听的话,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早晚都要成别人家的。
马超沉着脸道,但嫁得好坏却是个人的造化,你们以为齐鹏是个好的,还以为自个儿攀了高枝儿,可你们再看看奶奶身边儿的小真,如今说了个读书人家,转眼就要过去做少奶奶的人了。
咱们是做下人的,老老实实地听主子的话,才有咱们的好处,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最终只会让自个儿吃亏。
几句话说得全家人都没了声响,半夏低头抹了把眼泪道:好坏都是我的命,我自个儿选的路自个儿走,爹娘就当没生我这个女儿吧!说罢踉跄着起身儿,扭头看着哭得一脸泪痕的小妹桂儿,一把搂到怀里,也不管她能不能听懂地教导,桂儿以后好好听爹娘和哥哥的话,别跟大姐学,今后好好伺候爷和奶奶,找个好姻缘。
走到门口又忽然回身,挣扎着跪下给马勇两口子磕了三个头道:今日一别不知道何时才能再见,爹娘的养育之恩,若是今生无缘尽孝,来世做牛做马再来报答。
起身儿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马勇家的一手搂着小女儿,一手捂着嘴,哭得歪在门边直不起身子,只能看着女儿拎着包袱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口。
第四百一十七章 齐永正一家北上手打txt 第四百一十八章 入冬暴雨第四百一十八章 入冬暴雨齐永正一家走了之后,家里的日子也重新安生了下来。
今年的天儿虽然不如去年热得厉害,但是入秋之后却一直也不见凉爽,离着产期还有近两个月,依旧闷热的天气让荷花的心情也跟着烦躁不少,肚子越来越大,每晚都睡不安生不说,一想到自个儿才十几岁的身子和古代的医疗技术,荷花就越发不能安心,河道的工程又到了关键的时候,齐锦棠在外头也忙得不可开交,苗儿和小真只能天天变着法儿地给荷花解闷儿。
因为产期临近,博荣和小秀那边时常打发人来送东西,孩子穿的、戴的、用的,还有给荷花补养身子的,用不上十天半个月的就送来一回。
小秀还特意写信来说,等最后一个月她直接带着催生礼过来,一来娘家人来送催生礼是规矩,二来也是过来陪着点儿荷花,免得她一个人在外生孩子的时候想家害怕,荷花看过小秀的信才觉得放心了不少。
渐渐到了深秋季节,整修河道的工程一直还算顺利,眼瞧着已经一路修到了山脚下。
虽然天气渐渐冷了起来,不过干活的人却还是干劲儿十足,河堤上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
谁知道刚刚入冬就突然下起大雨,刚开始齐锦棠在家还能坐得住,可是眼见着大雨下了一天一夜还不见减小,反倒有愈演愈烈的趋势,他心里惦记着河堤上搭棚子住着的工人,如今正是修到山脚下的地方,住的棚子都搭在了山下,照着大雨这样的下法儿,万一山上滑坡或是有山洪倾泻下来,那可就不是闹着玩儿的了。
想到这里齐锦棠顿时就心焦起来,顾不得外面的瓢泼大雨,起身儿吩咐下面备车说要去堤边看看情况。
齐母听说吓得不轻,连连过来劝阻道:你打发个府衙的人去就是了,何苦大雨天的自己过去,这样的天气路都看不清楚,若是路上出了什么意外可怎么好,你就算不为我这个做娘的考虑,你也要想着荷花和肚子里的孩子不是?齐锦棠眉头紧锁,最后还是咬牙道:娘,你别跟荷花说我去了河堤,只说我在府衙忙公事,我必须得过去看一眼,不然我心里放不下。
齐母眼见劝不住儿子,又是生气又是担心,可也知道齐锦棠的脾气,他若是认准的事儿,就算是谁来说怕也无用。
齐锦棠回房就见荷花在等着他,眉宇间一片淡然,亲手给他系好衣带,披上蓑衣、戴上斗笠,这才开口道:你肯定想去河堤查看,我知道拦不住你,所以也不多说什么了,你自个儿路上小心,不管遇到什么事儿,记得我和孩子在家等着你回来。
说罢又对跟着的人好生叮嘱了一番,这才又转回身看着齐锦棠,半晌才道:自己小心,早去早回。
齐锦棠伸手把荷花搂进怀里,最后在她额头上印下一记轻吻,保证道:不用担心,我去看看就回来,一定会多加小心的。
荷花脸上装得淡然,心里却早就七上八下的了,南方多是丘陵山,这一路过去都是山路,雨下得这样大,若真是遇到滑坡或是泥石流,那可真不是闹着玩儿的,哪怕齐锦棠没事,若是工地上出了什么问题,必然也有不少人要对他落井下石,这样一来,先前的努力都白费了不说,说不定还要被问罪。
奶奶,您总站着腿该更肿了,还是歪着歇歇吧!苗儿见荷花在屋里转了好几圈儿,只得上前开口劝道,那么多人跟着呢,肯定不会有事的。
你知道什么,若真是出事了,多少人跟着又有什么用处。
荷花烦躁地甩了一句过去,说罢又觉得自己语气不好,叹气道,我心里烦,你们也别跟我眼前儿呆着了,指不定就得让我当了出气筒。
能给奶奶出气是奴婢的福气,奶奶若是骂奴婢几句心里能舒坦,那奴婢都领着。
小真趁着荷花语气软和下来,赶紧扶着她到榻边坐下,端了绣墩来给她架脚,然后轻轻给她揉捏着肿胀的小腿。
奶奶,刘夫人来了。
白芷推开门进来道,说是来陪着奶奶的。
赶紧把人请进来。
荷花一听韩红佩冒着这么大雨还来陪自己,心里很是感动,起身儿到门口迎着,雨大风急的,廊下也不能幸免,只能在屋门口站着等,不多时就见丫头们打着伞扶着韩红佩从廊下过来。
红佩姐姐。
荷花开口招呼道。
韩红佩快步上前,进了屋却又退来几步道:我又不是外人,你何苦还出来迎,我身上寒气大,你先别近前儿,等我换了衣裳的。
白芷领着韩红佩到碧纱橱内换了衣裳,又喝了碗热热的姜茶,这才出来跟荷花坐下说话儿。
我家大人跟着齐大人一道去河堤上查看了,我在家里寻思着,你怕是没经过这样的事儿,如今又有身子定然心思重,便干脆过来陪着你,咱们两个说说话儿也好。
韩红佩打量着荷花的肚子道,看你肚子比上次又大了些似的,最近吃东西可还有胃口?也吃不下什么,下人每日换着花样儿地做,却也不见有什么太好的胃口。
荷花摸着肚子道,如今肚子越来越大,就像是顶在胃上似的,哪怕是想吃的东西,也吃不下多少。
都是这样,最后这一个多月的确要辛苦些,咱们做女人的,总是要经这一遭的。
韩红佩看向荷花,安慰道,每日多备着些吃食,饿了就吃点儿,哪怕吃的不多也好,你这身子,看着还是太瘦了些。
荷花伸手捏了一下自个儿的手腕笑着说:已经胖了不少了,这两个月家里换着样儿地炖补品吃,人都跟气儿吹似的胖起来了。
你这样也算胖的话,别人可就别活了。
韩红佩说罢侧耳听着外面似乎又大了些的风雨声,不由得有几分分神。
荷花见她分神,知道她也是心里惦记着,却还要过来哄着自个儿说话,不由得叹了口气道:姐姐,时候也不早了,咱们上楼到榻上歪着说话儿吧!我倒是忘了你身子沉,坐久了定然累了吧?不少字韩红佩扶着荷花上楼,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道,瞧我这记性,特意给你求了个平安符,一说起话来来就差点儿给忘了。
说着一招手,后面的丫头忙捧上来个红色福袋。
韩红佩伸手把福袋给荷花系在床幔上,瞧着床头摆着挂着的东西,神色微微一变,扭头去看荷花。
先前找大夫把脉,说肚子里是个女儿,我婆婆盼着孙子,便求了这些东西,不管有用没用的,放着也算是安一安老人的心。
荷花略有些无奈地说。
几个月的时候找人把的脉?韩红佩略有些担心地问,自古婆媳关系难处,虽说荷花如今年轻,以后还能生得出儿子,但是看齐母这样的架势,若荷花头一胎生得是女儿,日子怕是要难过了。
我也记不得了,三四个月的时候吧!荷花不甚在意地说,红佩姐姐用不着担心,我家爷说了,是儿是女他都喜欢,婆母那边就算不开心,也总是会过去的。
我嫂子和我姐头一胎都生得女儿,如今日子还不是过得好好儿的。
你会自个儿宽心就好,我就是怕你把事儿堵在心里,到时候对自个儿身子不好。
韩红佩见荷花的神色很是淡定,这才放下心来,不由感慨道,说起来,我也真是佩服你,小小年纪能这般有定力,若是换做我,别说是在你这个年纪,怕是如今都未必能这般。
荷花闻言心道,自个儿好歹算是活了两辈子的人,这些事就算没经历过,至少也不会当真如小姑娘般乱了分寸,不过这些话,就算是再亲近的人也无法开口,只得笑着说:许是因为我跟锦棠哥是从小到大的情谊,所以心里头有底罢了,别的还真没多想过,过日子还不都是这样,走一步算一步,总想着以后会怎么不好,那岂不是天天都要愁眉苦脸的。
两个人说话间,苗儿和小真已经抱了新的铺盖出来,询问荷花今晚怎么安置。
就铺在这榻上好了,咱们两个躺下说话儿,说着说着就睡了。
如今时候也不早了,就别折腾人再去收拾客房了。
韩红佩伸手拍了拍坐着的软榻。
我夜里睡觉总要翻身,肯定要影响你休息的。
荷花有些犹豫,如今月份越来越大,晚上总是睡不踏实,身子还沉,一翻身动作就特别大,齐锦棠每每都要被她弄醒,帮她翻好身再继续睡,荷花几次要分床睡,齐锦棠却如何都不肯。
我是过来人,自然是知道的,咱们姐妹还计较这些做什么。
韩红佩却很是爽快,直接起身儿伸手要帮着丫头铺床,苗儿和小真哪里敢让她动手,忙手脚麻利地将榻上铺好被褥。
奶奶,阴雨天冷,用不用把炭盆儿升起来?苗儿手里将榻上的被角抚平,觉得屋里有些阴冷,便开口问道。
还不到冷的时候,现在就拢炭盆,那再冷些怎么过,再说我也不喜欢屋里那股子升炭的味道,还是灌两个汤婆子暖暖被窝就是了。
荷花摇摇头道。
苗儿应诺着,很快就灌了热腾腾的汤婆子进来,伺候两个人睡下,又出去将韩红佩带来的丫头安置好,这才闲下来坐在楼下值夜,没事儿做便把白日里搁下的小衣裳又拿出来继续做。
小真笼着灯过来悄声道:苗儿姐姐,晚上就先别做了,累坏了眼睛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我闲着也没事做,手里不拿着点儿活计空得慌。
苗儿嘴上这样说,手却还是接过了灯放在桌上,眼前顿时亮了许多。
姐姐这样贤惠,以后谁娶回家就有福气了。
小真笑着打趣。
少瞎说,如今定了人家,嘴上越发每个把门儿的了,这样不知羞的话也好意思往外说。
苗儿闻言脸上一热,手下的针差点儿扎到手上。
咱们姐妹私下里说话,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奶奶前几日还念叨着要给姐姐留意人家呢!小真凑近些笑着说,婚姻大事,姐姐莫要害羞,自个儿要拿定主意才好。
这丫头真是疯了,懒得跟你说这些。
苗儿心里发慌,把手里的针黹丢回笸箩里,起身儿道,我出去看看门户关好没有,你在这儿守着,当心奶奶有吩咐。
从屋里出来,一股夹着水气的寒风吹到身上,人顿时就清醒了许多,想着刚才小真的话,苗儿忍不住叹了口气,身处这样的地方,平素都见不到什么男人,除了小真那样命好,得了个两情相悦的,旁人又怎么有那么好的造化。
虽然奶奶一直对自个儿极好,却也不能乱点鸳鸯,以后也最多不过配个小厮,哪里还敢有什么别的想头。
撑伞挡着飞溅到廊下的雨丝,苗儿心里也不知是个什么滋味,谁家的女儿不怀春,可这样的身份,哪里敢细想,生怕想得越多以后越是失望。
第四百一十八章 入冬暴雨手打txt 第四百一十九章 瞒不住了第四百一十九章 瞒不住了次日一早,下人们都还没起身儿,门外就传来拍门的声音,门子从暖和的被窝里爬出来,哆哆嗦嗦地披上衣裳,打着哈欠出去问:谁啊,这么一大早的?小哥儿快开门,我是衙门里的差役,出事了,出大事了!门外的声音有些沙哑,但是焦急的情绪一听就能听得出来。
门子不敢怠慢,赶紧下了门闩,开了侧门问: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门外的差役披着蓑衣,上面甩得满是泥水,斗笠歪戴着,脸上湿漉漉的,一个劲儿地用手抹着脸,气喘吁吁地道:大事不好了,说是往河道那边过去的路上,因为雨下得太大,半个山塌了下来,如今把路都堵死了,那边是个什么情形都不知道了。
啊?门子闻言吓得一抖,这可如何是好,回头看看里面,家里只有老太太和奶奶在,一个有了年纪一个怀着身孕,这告诉谁怕是都撑不住,半晌回过神儿来又急着问,可还有什么别的消息?衙门里怎么打算的?如今正领着人过去挖呢,也不知道有没有砸到人,更不知道齐大人他们那边的情形如何,报信儿都过不来了。
差役着急忙慌地说完话,扶了扶被风吹外的斗笠,我把话带到了,还得去刘大人家,你赶紧进屋去报信儿吧!刘夫人昨晚来找我家奶奶就住下了,你也用不着去刘家了,外头雨大,进来暖暖身子,我们奶奶指不定还要问什么呢!门子把差役让进来,自个儿一溜烟儿地跑去二门处,轻叩了几下问,今个儿里头是哪个妈妈守着,劳烦您去请苗儿姐姐出来一趟,小的这儿有急事儿。
里面窸窸窣窣地一阵响动,才传出黄氏的声音:你等会儿,我给你叫去。
苗儿这边正吩咐人去烧水,准备着伺候主子洗漱,听了传话就觉得眼皮乱跳,总觉得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儿,把手头的活儿交代给小真,快步到二门处问:什么事儿,连开门儿都等不及了?苗儿姐姐,出大事了,有个差官来报信儿,说往河道去的路上,塌了半座山,把路都堵死了,如今那边传不回信儿来,咱们这边也过不去,衙门里已经领了人过去挖路,却不知道爷和刘大人现下如何。
门子语气焦急,语速飞快地说罢,搓着手问,苗儿姐姐,您倒是说话儿啊,您是奶奶身边儿的人,咱们还等着您拿主意呢,奶奶如今有孕在身,小的可不敢随便报信儿啊!苗儿听了这话就觉得心里发寒,手脚瞬间变得冰冷,扶着墙才勉强稳住了身子,嘴唇哆嗦了半晌才说出话来,先别慌,那差役人呢?我问问再说。
开了二门之后,苗儿定了定神儿,到门房先给那差役行了个礼道:奴婢见过差爷。
可当不起姑娘的礼。
差役这会儿已经脱下了斗笠和蓑衣,看面相倒是个老实人的模样,放下手里的茶碗赶紧回礼道,姑娘有什么事儿尽管问就是了。
那山塌下来是什么时辰的事儿?按着我们大人出门赶路的时辰,可就那么巧能赶上?苗儿心急地问。
姑娘,这什么时辰塌下来的可真不知道,有没有人砸在下头也说不好,如今正挖着呢!差役见苗儿的眼睛都红了,只得更加小心地说,如今也没人知道那边的情形,小的也不过是来传个信儿,并不是说齐大人就伤了,您也别太着急,若是前头有什么消息,肯定还会再有人来给您通传的。
多谢您了,若是有什么消息,您赶紧给传个话儿来。
苗儿往袖子里一摸才发觉没带银子出来,情急之下从头上拔下个银簪子塞给那差役道,我家奶奶如今有孕在身,可万万不敢惊动,有劳您多费心了。
这是我应该做的,姑娘不用这么客气。
差役连连推辞,但是最后到底拗不过苗儿,只得将那簪子揣进怀里,披上蓑衣戴好斗笠,起身儿就往外走,我再去前头看看情形,姑娘也别太着急了,齐大人福大命大,定然会没事儿的。
苗儿叮嘱了门子和二门处的婆子,有事直接进去找自个儿,不许惊扰了夫人和奶奶,不然出了事儿谁都担不起。
她强打着精神安排妥当,但是心里如何能放的下来,心神不安地回到内宅,备茶卤摔了茶盏,兑洗脸水烫伤了手,最后见自个儿这样着实不行,荷花起身后定然会被看出破绽的,便借口身子不舒服,把差事都交给小真,自个儿回房去定定神。
荷花一上午没瞧见苗儿,到中午的时候忍不住问道:小真,今个儿怎么一直没瞧见苗儿?难道外头下那么大的雨还出去了不成?苗儿姐姐说身子不舒服,昨晚又是她值夜,便回房去歇着了。
小真也不知道山体滑坡的事儿,只当苗儿是真的不舒服,这话说得也丝毫没有破绽。
荷花听了信以为真,嘱咐道:你过去瞧瞧,到底是怎么不舒服,不行的话赶紧请大夫来给看看,别耽误了。
小真应诺着下去,到苗儿屋里却没瞧见人,便问在门口玩儿的小丫头:桂儿,可知道苗儿姐姐去哪儿了?刚才二门处的婆子来传话儿,说有什么差爷来了,苗儿姐姐就赶紧出去了。
桂儿歪着脑袋答道。
差爷?小真闻言觉得奇怪,若是有公事,也不该是叫苗儿出去,寻思片刻,脸上突然露出个笑容,难不成是有什么暗生情愫的事儿,自己跟苗儿这么好的关系居然都不知道。
想到这儿,小真快步朝二门处走去,正迎上苗儿失魂落魄往回走,脸色比书房的宣纸还要惨白,脚下的步子都有些飘浮。
这是怎么了?小真快走两步一把扶住苗儿,伸手就朝她的额头摸去,入手冰凉潮湿的一片,还真是病了?奶奶刚还说呢,若不舒服赶紧给你请大夫,都这样了还到处走,也不知道在屋里好生歇着。
苗儿这会儿心里难受得紧,刚才那差役来报信儿,说是在目前挖通的地方发现了尸首,看着似乎是齐锦棠身边的子华,衙门里的人对子华都是极为熟悉的,几个人看过都说应该无错,又拿了外衣和身上的佩饰给苗儿辨认。
苗儿一眼就看出,衣裳和东西都是子华的,衣裳的肩头当初刮了个口子,还是小真给补起来的,虽然如今又是泥又是水的,那针脚还是依稀可辨。
捧着这些东西,苗儿的脚都软了,心里一阵阵地抽紧。
子华肯定是跟在齐锦棠身边的,如果他出了事,齐锦棠难不成也……这样的想法几乎把她折磨疯了,牙尖打颤地说:麻烦您了……前、前头还在继续挖吗?若、若是有什么新的消息,您记得回来给送个信儿……苗儿还沉浸在那种不知所措的慌乱中,连小真凑上来都没看见,自个儿继续踉跄地往屋里走,心里惦记着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荷花,不知道荷花的身子能不能受得住这样的消息。
苗儿姐姐,你这到底是怎么了?小真被她失魂落魄的模样吓得不行,从没见过她露出这样绝望的神色,伸手扶住她的身子,半拖半抱地把人弄回屋里,急得恨不得跳脚地问,这到底出什么事儿了啊?是不是那个差役对你不好?他辜负你了?是哪个?我去跟爷说,让爷给你出气……哇……苗儿听了这话,忍了许久的情绪终于爆发出来,伏在炕桌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手却死死抓着小真的衣角不让她离开。
好不容易哭得顺过气来,苗儿才抽噎着把事情大致说给小真听。
小真听罢也两眼发直,几乎跪坐在地上,嘴唇哆嗦着道:这……这可怎么是好,爷出门的时候还好好儿的,子华……奶奶那边可怎么说……要不,咱们先去跟夫人通个信儿?苗儿没了主意地说,或者先找刘夫人拿个主意?拿什么主意?荷花过来只听了半句话,站在门口探头问。
啊……屋里两个丫头吓得几乎跳起来,扭头看见荷花一手搭在白芷的胳膊上,一手扶着后腰,有些吃力地站在门口。
奶奶怎么过来了。
小真赶紧上前扶着荷花进屋坐下,然后略带不满地扫了白芷一眼。
白芷讷讷地说:奶奶午饭后散步,惦记着苗儿姐姐的身子,便说顺路过来看看。
荷花已经看出两个丫头有事瞒着自个儿,在椅子上坐稳后开口道:有什么事儿就说吧,我虽然有孕在身,可也不是个瓷娃娃,一碰就碎的,家里的事儿还能照管得过来。
你们两个也不是头一天当差了,红佩姐姐是客,就算跟我关系再好,也没有自家的事儿去找客人拿主意的道理,传出去像什么话。
第四百一十九章 瞒不住了手打txt 第四百二十章 苗儿姑娘第四百二十章 苗儿姑娘苗儿咬牙搓了搓脸,把今天的事儿一五一十地跟荷花说了,然后提心吊胆地看着荷花,生怕荷花被刺激的厥过去似的。
荷花听罢,深吸了一口气,垂眸想了片刻道:去把那差役追回来,我有话要问他。
小真赶紧跑出去传话,门子也顾不得下雨,领着人快马去把那差役追了回来,领到花厅等着荷花问话。
荷花表面看着冷静,其实心里也紧张得不行,但她明白此时自己决不能乱,硬撑着走到花厅的屏风后坐下,声音略微颤抖地问:你们发现子华的时候,他的马头是冲着什么方向的?是去河道的方向还是回城的方向?那差役听了这话一愣,寻思片刻才道:回夫人的话,是冲着回城方向的。
荷花微微吐了口气,衙门领人从城门这边过去开始挖,若是齐锦棠去的路上遇到塌方,那马头应该是背对回城方向的;若是回城的时候遇到塌方,那定然先挖到的是他然后才是随从,就算有差役在前面打前站,也不会是子华一马当先。
脑子里电光火石地想了这许多的事儿,其实也不过是勉强劝自己安心罢了,一双手紧紧地捏起来,又努力让自己放松,知道苗儿给了赏钱把人打发走了,荷花坐在椅子上还尚未缓过劲儿来。
奶奶,夫人那边……苗儿小心翼翼地问道。
夫人那边先别提这事儿了,现在也没个准信儿,说了平白跟着担心,你嘱咐屋里的人,把嘴都给我封严实了。
荷花厉声吩咐道。
荷花回房后把事情与韩红佩说了,然后叹气道:如今也不知道情形到底如何,姐姐也别太忧心,要不要先回家安置一下?若是出了什么乱子可不好。
韩红佩一脸担心地看着荷花,扶着她到床边坐下,你还有心思担心我,我家里能出什么乱子,打发个人回去看看也就是了,倒是你可千万要当心身子,如今这样我怎么能放心回家。
我心里清楚得很,能撑过去的。
荷花苦笑着说。
笑得跟要哭出来似的,你倒不如哭一场,别把什么都憋在心里,郁结于内更是不好。
韩红佩看着荷花渐渐红起来的眼圈儿,伸手把她揽到自己怀里,拍了拍她的背,难受就哭出来吧!荷花开始还咬牙忍着,但是伏在韩红佩的怀里,被她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拍着背安慰着,最后到底没能忍住,眼泪争先恐后地涌出来,顺着脸颊浸湿了韩红佩的衣襟。
这样肆无忌惮地哭了一场,倒是把这段时日的委屈和压抑都宣泄了出来,哭完虽然有些头晕眼花,但心里却敞亮了许多,齐锦棠那边还没有任何确切的消息传回来,自个儿何苦就先乱了阵脚。
荷花哭完了才觉得不好意思起来,扯着帕子胡乱擦了擦脸颊,对韩红佩道:今个儿让姐姐笑话了。
你这样才像是你这个年纪的样子,什么都搁在心里活着多累。
韩红佩招呼丫头打水来给荷花洗脸,这才出去吩咐贴身的婆子回家一趟,看看府里可得了消息,如今情形如何。
外面的雨还在不停歇的下,府里的气氛也越来越紧张,荷花给韩红佩安置了客房睡下,自个儿直等到半夜都还没再有任何消息传回来,苗儿劝荷花歇着的声音都带了哭腔:奶奶,您好歹要惦记着肚子里的,不能这样糟蹋自个儿的身子……如今这样,你让我怎么能睡着。
荷花身子已经很累了,但是精神上丝毫都放松不下来,躺在床上也是盯着帐顶发呆。
那……奶奶好歹闭着眼睛养养神儿,不然这样一直熬着,铁打的人都受不住,更不要说您如今的身子了。
白芷也帮着劝道。
荷花只得阖上眼睛,努力地培养自个儿的睡意,但是耳朵却还是听着外头的雨声,哗啦啦地如同都砸在心里似的,让人丝毫不得安生。
这厢刚迷迷糊糊略有些睡意,二门处的婆子又来找苗儿,说外头有消息传回来。
荷花一个激灵就清醒了,一叠声地催道:苗儿,赶紧出去看看,有什么新的消息来了?苗儿一路小跑地出去,见还是先前那个差役,这会儿连蓑衣都没了影子,只歪戴着个斗笠,浑身湿淋淋地,正站在门口用力拧着衣袖。
差爷,前头有什么新的消息,可找到我家爷了?苗儿冲过来急切地问。
姑、姑娘,对、对不住,我……差役见苗儿着急的模样,一想到自个儿带来的又不是什么好消息,顿时就局促起来,结结巴巴地说不出句整话来。
苗儿见他这样还只当是找到了齐锦棠的尸首,眼前一黑就摔在地上。
姑娘,你……差役手忙脚乱地想要去扶苗儿,又觉得男女授受不亲,慌乱地收回了手,也顾不得别的,一股脑地道,姑娘,你别急,现在前头虽说没有什么好消息传回来,但是也没有坏消息,齐大人应该还安全的。
苗儿听了这话,一口气才勉强缓过来,抬头泪眼朦胧地看向那差役问:那前头到底怎么样了?这场雨太大了,还一直都没停歇过,本来就极为难挖,结果傍晚的时候又塌了一大块,砸伤、摔伤了好几个人,如今前头已经停下了挖掘,我赶回来给你送给信儿,免得你们着急。
差役低头看着苗儿,手足无措地说。
多谢您了。
苗儿这才发现自个儿的样子太过失态,急忙起身儿涨红着脸道,我进去给奶奶送个信儿,您若是不急着回去,就在门房这儿暖暖身子,喝口热茶……话没说完人就已经走得没了影儿。
那差役站在门口看着苗儿的背影,整个人都呆住了似的。
门子在后头嚷道:爷,苗儿姑娘都走了,您赶紧把门儿关上,雨都潲进来了,屋里这点热气儿都让您给放跑了。
苗儿姑娘……差役看着窗外的瓢泼大雨,把这个名字在嘴里反复地念叨。
第四百二十章 苗儿姑娘手打txt 第四百二十一章 孙建羽心焦第四百二十一章 孙建羽心焦入冬后的这场大雨,足覆盖了江南的大部分地方,凌源县也未能幸免,好在凌源这边都是平原水乡,让各处保长里正领着青壮们多挖排水沟,倒也没造成什么太大的麻烦。
来往的船只因着风雨过大,大多都停靠下来躲避,镇上反倒是比平常更加拥挤热闹。
衙门里这几日也没什么大事儿,偶尔有个喝醉了打架斗殴的,捕头带着人也都能解决停当,孙建羽便也了的清闲,躲在后宅拉来博荣听着雨声下棋。
许久没这么清闲了,一下子倒是让人不适应。
孙建羽歪在榻上,右腿搭在左腿上时不时抖两下,手里还抓着几颗黑子抛着玩儿,半点儿也没有对弈的严肃,轮到他的时候便歪头看看棋盘,搁下个黑子。
大人兴致好,好歹也注意点儿形象,让下人看见了成什么样子。
博荣坐在榻边,故意打趣道。
你少来!孙建羽手指弹动,飞出枚棋子儿,只冲着博荣的脑门过去。
博荣急忙一个闪身躲开,却跟门外跑进来的小厮撞了个正着。
哎呦!博荣脚下一歪,伸手按住榻边才稳住身子。
这小厮才十三四的年纪,人瘦个矮的,被撞得原地转了两圈儿,一屁股坐在地上。
毛脚鸡似的没规矩!孙建羽以为又是李氏生事,不悦地把棋子丢回棋罐里,说吧,她又折腾什么?爷,清溪县出事儿了!小厮胡乱跪好回道。
孙建羽顿时慌了,手里一带,整罐棋子摔落下来,噼里啪啦砸了满地,一把抓住小厮的衣襟扯起来急道:出什么事了?你他**倒是说啊!博荣也听得心里一沉,勉强保持冷静地上前,按住孙建羽的手道:你这样勒着让他怎么说……这会儿才发现,自己的手已经抖得不成样子。
小厮好容易喘过气来,生怕孙建羽再发火儿,语速极快地道:爷,就是因着近日的大雨,清溪县下得比咱们这边大得多,塌了大半座山下来,齐大人到河堤探查情形,至今生死未卜,只挖出来随身小厮子华的尸首,如今雨还不见停,挖开的那点儿又都塌了回去,如今找人越发艰难……孙建羽一口牙几乎咬碎了,一叠声地道:叫人,备马,去清溪镇!博荣连忙开口拦道:建羽,你是父母官,还要看着公务,如今那边情形危机,你怎么能亲自去冒险,我带几个人去看看如何就是了。
衙门里那么多属官呢,平日里闲养着,如今不用什么时候用,我走几日有什么打紧,我决意要去,你能拦得住我?孙建羽额头上的青筋都快冲破皮肉跳出来,扭头回房就招呼人收拾东西。
博荣见状只能叹气,心里惦记着锦棠和荷花,也顾不得再多耽误,回去吩咐小厮准备马匹,又叫小秀赶紧给收拾行李,三言两语把事儿一说,满屋子的人都惊得不轻。
怎么会出这样的事儿!小秀跺脚道,衙门里那么多人,锦棠他何苦自个儿亲去查看,荷花如今有孕在身,指不定要急成什么样子了。
不行,我也得跟去,我着实不放心。
博宁和栓子更是不肯落后,话也不说,都各自回屋开始收拾东西,准备跟着一道过去。
如今外面连日大雨,路一定更加难走,我先过去看看情形,你们就别都跟去添乱了。
博荣头疼地按着额角道。
你自去管外头爷们的事儿,荷花那边你能帮得上忙?我左右早就打算过几日去陪她,不过是提前几天,多雇几个人跟着,路上当心些也就是了。
小秀手下一边收拾着东西,嘴上一边说道,博宁和栓子,我看你也是拦不住的,又不是只有你担心,让他俩跟着我在后头坐马车就是了。
不然若是把他俩搁在家里,难不成还叫人成日介跟着不离开?唉,也只能如你说的这样了。
博荣闻言思忖片刻,也觉得小秀说得有理,便又出去安排。
小秀收拾好东西,才想起宝儿和栗子,招呼媳妇子把人领进来嘱咐道:爹娘和两个叔叔有事必须要出门一趟,你们两个在家好生跟着乳母,不要调皮惹事,若你们都乖乖的听话,等爹娘回来,便带你们出去玩儿。
宝儿眨巴着眼睛看着小秀,见她眼圈儿红红的,担心地上前两步,抓住她的手道:娘,你和爹是不是不要我和栗子了?瞎说什么!小秀没想到宝儿竟会说出这样的话,急忙一把抱起孩子,放在自个儿腿上,扯出帕子给擦擦眼泪,柔声问,怎么好端端的问这样的话?你和栗子是爹娘的心肝儿,爹娘怎么会不要你们,这话都是哪里听来的?前两日,徐妈妈跟红儿说话,我听见红儿哭着说,她爹娘不要她了,把她丢在外头,后来被人拉去卖到咱家……宝儿把那日听到的话都学了给小秀听。
跟着宝儿的两个婆子闻言都吓得跪下请罪,谁也没成想这话竟会让宝儿听了去,不知道小秀会不会怪罪。
我让你们几个看着姐儿和哥儿,是因为看你们几个平日里稳重,竟还出这样的纰漏。
小秀不满地蹙眉斥了几句,把栗子也搂到自己身前,亲了亲两个孩子的脸蛋儿,爹娘只是去看姑姑,如今外头雨大路不好走,你们两个太小,所以让你们跟着妈妈们留下,爹娘最疼你们了,永远都不会不要你们的。
宝儿是姐姐,要好生照看弟弟,知道吗?知道了!宝儿见小秀不是不要自己,心情顿时就好了起来,虽然也很想去看姑姑,但也知道这几日雨下得太大,爹娘既然说了不带自个儿,撒娇估计也是没用的,便也老老实实地点头应诺着。
让人把两个孩子领下去,小秀也忍不住叹气,若非如今路上着实不安全,她哪里舍得把两个这么小的孩子留在家里,尤其是栗子,从小就没离开过自己,想着就觉得放心不下,但是此时也不得不做这样的决定。
博荣这边准备得顺利,孙建羽那边却是又吵了起来。
李氏原本在屋里哄着孩子玩儿,就听见房门一响,孙建羽冲进来就嚷:来人,赶紧给爷收拾行李,爷要出门几日。
爷,怎么突然就说要出门,之前也没听您提过。
李氏抱着孩子从里间出来问道。
有急事,一会儿就走,什么时候回来也说不好,你带着孩子好生在家就是了。
孙建羽嫌丫头收拾得太慢,开口又是好一顿斥责。
孩子被吓得瘪嘴要哭,李氏连忙拍了几下哄着,转身交给乳母抱下去,忍着脾气上前道:爷,到底是什么差事,竟急成这样?是要去哪里?下头都谁跟着去?如今雨大路不好走的,您自个儿千万要当心。
孙建羽见包袱里的衣裳都放好了,又回身去拿了些现银塞进去,我公事在身,你问那么多做什么!好歹说句去哪里,让我心里有个数也好!李氏皱眉道。
去清溪镇!孙建羽丢下这句话,抓起包袱就往外走。
你……李氏被这话气得几乎背过气去,两三步上前,抓住孙建羽手中的包袱,好好的去什么清溪镇,你心里搁着她也就罢了,如今她也是嫁了人要做娘的了,你还上赶着去个什么事儿?你就算不想着我,好歹也想着自个儿已经做了爹了……锦棠那边出了事,我过去帮衬一下,怎么到你嘴里就变得这样不堪。
孙建羽被李氏的长指甲抓了手背,恼得一把推开她,我做事心里有数,用不着你在一旁多嘴嚼舌,娶你过门的时候原以为你是个大家闺秀,如今看起来,跟那市井泼妇又有什么区别。
你,你竟这样说我……李氏手指哆哆嗦嗦地指着孙建羽,上下牙嘚嘚打颤,满肚子的话说不出来,两行泪水顺着脸颊滚落,气极抄起身边的花瓶就冲孙建羽砸了过去。
孙建羽一个闪身躲开,花瓶在地上砸了个粉碎,脸色越发难看,拎着包袱冷眼看着李氏,沉声道:我早就说过,你是我的正妻,也是儿子的亲娘,我该怎么对你自会怎么对你,但是你也要自重身份,看来我的话你是全然做了耳旁风的。
如今我再说一句,正妻可以再娶,儿子也可以管别人叫娘,你若是硬要闹得大家难堪,就别怪我不顾念夫妻情分。
说罢也不管李氏是什么反应,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李氏被他这一番冷语刺了个透心儿凉,看着他的背影瘫软在地,捂着脸痛哭失声,口中喃喃地道:夫妻情分,你我之间又何曾有过夫妻的情分,若不是我心在你身上,又怎会这样三番四次地讨你的嫌,只怕我们娘俩儿加起来,在你心里也比不过她的一根儿头发丝……第四百二十一章 孙建羽心焦手打txt 第四百二十二章 内外交困第四百二十二章 内外交困齐锦棠此时也心焦如焚,面儿上却又不敢表现出分毫,大雨已经连着下了几日,疏通河道的工程全都停了下来,因着雨大不敢在山脚和河边搭棚休息,只得把所有人都迁到平坦开阔处,领人冒雨挖了几条水渠,尽量让住处少进些水,但是众人到底也快没什么干衣服穿了,又是初冬这样冷的日子,一个个儿都叫苦不迭。
派回去探消息的几拨人,除了最先回去的子华,其余都无功而返,俱说回去的路被崩塌的山体堵得严实,如今根本回不去,跟那边的人取不得联系。
住处和取暖的事儿倒也罢了,大家凑凑忍忍还勉强能将就,可最迫在眉睫的就是干粮。
齐锦棠在得知回去的路被堵死的时候,就让差役把工地上所有的粮食和吃食都集中到一处保管,每日算计着做了大家分食,但怎么算都也不够吃几日的。
连日暴雨,河里井里的水都混得如泥汤般,每日都要专门派人用几层干净的布来回过滤才能得出点儿入口的水。
眼看着工地上人心越发浮动,齐锦棠也只得另想他法,他自个儿不敢擅自离开,生怕工地上出什么变故,便打发人揣上银子往几个方向去探路,若是能到临近村镇买些粮食回来。
被困到第三日,工地上的气氛就越来越紧张起来,有闹着饿的,有闹着冷的,大多都是惦记着家里,不知道家人如今是不是急得不行,有些性子急的人,就想不管不顾地回去。
齐锦棠领着人尽量压着拦着,顾了东边顾不得西边,往来奔走,不过半日嗓子就哑得说不出话来。
马超在一旁看得着急,却又拿不出个什么好法子,只得前后跟着伺候,尽量帮着分担些杂事。
齐锦棠非但只着急工地的事儿,还惦记着家里,想来荷花应该早就得知路途被阻的事儿,在家指不定要如何担心着急,她如今有孕在身,万一有个什么好歹……这件事儿就跟刺儿似的扎在齐锦棠的心里,时时作痛,恨不能长双翅膀飞回家去报个平安。
他在工地被困了三天,荷花在家里就悬心了三日,食不下咽、寝不能寐,整个人眼见着就消瘦憔悴下去,几个月滋补出来的那点儿丰腴,几乎都瘦了回去,眼窝深深地眍进去,眼下的青痕扑几层脂粉都遮掩不住,不敢顶着这副模样去晨昏定省,只得打发人去齐母跟前儿告病。
齐母来看过两次,接着脂粉的遮掩和两个丫头的圆场,好歹地混了过去,可人却越发虚弱,不管怎么逼着自个儿都还是吃不下东西,夜里闭上眼就是噩梦,只得盯着帐顶熬到天明。
苗儿吩咐厨下熬好燕窝羹,自个儿端进来坐在床边,哄着荷花道:奶奶,奴婢知道您心里着急,如今也没胃口,但是您的身子和肚里的孩子可经不起您这样,奴婢特意着人炖的燕窝,您好歹用几口吧……荷花见状微微点头,白芷赶紧上前扶着荷花半坐起来,给她身后塞了个软枕,身前铺了块绣帕,小真红着眼睛端着痰盂在一旁候着。
几勺燕窝入口,荷花就猛地皱起眉头,胃一阵阵不由自主地抽搐痉挛,整个人也抑制不住地恶心作呕。
小真忙把痰盂端上前,眼看着刚吃下去的几口东西都吐了个干净,眼泪就开始在眼圈儿里打转。
苗儿见状赶紧上前接过痰盂,把小真挤开,使了个眼色让她下去收拾收拾自个儿。
白芷端了温热的蜂蜜水给荷花漱口,低头看着她浮肿的手背,鼻子也是一酸,不等苗儿打发,自个死死儿就忙端着喝完的空碗快步出去。
下楼就见小真正坐在绣墩上哭,嘴里死死咬住帕子,生怕一不小心哭出声音让楼上听见。
白芷的眼泪也忍不住滚落下来,紧咬着唇,上前轻声问:姐姐,前头,还是一点儿消息都没有吗?那位差爷今日可来过?小真半晌才止住抽噎,抹了把脸上的眼泪道:一日两三次的来,可带来的消息都是那句,雨太大没法子挖通山路,两边都是密林土坡,不知道那处还会崩塌,如今根本无法绕行,只能继续等消息……说着嘴一瘪又落下泪来,这都三日了,外头那么大的雨,爷就算没受伤,荒郊野岭的,怎么吃、怎么睡,怕是连干衣服都没得穿了,这么冷的日子,可怎么办啊……姐姐快别哭了,你都没了主意,我……我心里就更发慌了。
白芷泣不成声。
窗外忽然咯棱一声,两个人都是一惊,白芷急忙出去开门查看,却半个影子都没瞧见,心下疑惑地回来道:怕是外头雨大风吹出的响动,没瞧见有人。
时候不早了,上了门闩早点儿歇着吧!小真没精打采地说。
奶奶如今这样,我哪里睡得着,只盼着菩萨保佑,让爷平安回来,不然……后面的话白芷着实说不出口了,她只觉得,若是齐锦棠有个万一,荷花怕是也难以独活了。
你少说这个,我心里本来就乱了!小真白了她一眼,扯着帕子按了按眼角的泪。
你俩都躲在下头不肯上去……苗儿下得楼来开口埋怨,还没说完就见下头这俩,眼睛都红得跟兔子一般,小真的眼睑都被揉得红肿起来,哪里还能见人,不由得叹气,咱们是做下人的,心里有什么事儿都得揣着,主子已经这样了,咱们必须得撑住才行,不然家里还不都乱了套?你们这个样子,奶奶瞧见岂不是更难受?我……我这不是控制不住嘛!小真抽了抽鼻子道,奶奶现在如何了?最后勉强吃了几口,好歹没再吐出来,说是累了要歪会儿,打发我出来了。
苗儿长叹了一口气,若是真能睡上一会儿就好了。
三个人正说着话,忽然传来叩门声,苗儿开门一看是小丫头紫苏,一脸的焦急,不等进门就抢着道:苗儿姐姐,不好了,夫人那边不知怎的得了信儿,刚才奴婢去的时候,正发火儿呢,这会儿怕是就要过来了。
苗儿闻言一怔:咱们屋里就这么几个人,上下都瞒得紧,怎么还能走了消息?我过去送燕窝羹,只溜门缝儿听了几句大概,似乎是夫人想着人来看奶奶身子如何,却听见了小真姐姐和白芷姐姐说话儿,回去便学了舌。
夫人对这几日家里的事儿本就有些疑心了,一听这话自然是信了八成,然后传了二门处的人进来问话,我不敢耽搁,就赶紧回来报信儿了。
紫苏飞快地交代了经过。
苗儿眉头紧锁,心道这下怕是更要坏事儿,这边已经够乱了,夫人若是再搀和进来,只怕越发要麻烦。
刚想到这儿,就见长廊那边走过来一个人,离老远就瞧着像夫人身边的丫头萍儿,走进了看清果然是她,便朝小真和白芷摆摆手,自个儿迎上去招呼道:萍儿姐姐,这大黑天又下着雨,什么风儿把您给吹来了,有什么事儿打发个小丫头来传个话儿不就得了,可是夫人有什么吩咐。
萍儿抬手用帕子拂了拂雨丝,一双杏眼盯着苗儿,唇边露出个意味不明的笑容,妹妹是奶奶身边儿最得力的人,夫人想请妹妹过去说几句话儿,我怕随便打发个小丫头来不够尊重,便自个儿过来请你。
苗儿听着这话就是来者不善,也没法儿接话,只能笑着道:姐姐这话真是折杀我了,夫人要叫我,随便找个人吩咐一声,我手里有什么都得放下赶紧去,姐姐看得起我,特意来叫我,我哪里还敢怠慢。
萍儿嘴角微翘,眼皮略翻了翻,皮笑肉不笑地说:那自然是好,妹妹若是没旁的事儿,咱们这就过去吧,别让夫人等急了。
苗儿前脚跟着萍儿身后去了,小真在屋里就跺脚急道:这回可真是出乱子了,咱俩就不该在厅里胡乱说话,这会子被人听了去,夫人就算不找奶奶的麻烦,也要拿下人开发,咱们倒也算了,挨打挨罚也是自个儿作出来的,可却平白连累了苗儿姐姐。
白芷没有小真心思活泛,还有些转不过弯儿来问:咱们平日里与那边又没什么来往,可我瞧着萍儿姐姐,怎么像是来者不善?自然是,夫人是个手紧又事多的,对下人哪里有咱们奶奶这样好,那边儿的人私下里早就瞧咱们不顺眼了,平日有奶奶护着咱们又都谨慎,她们捉不到错处,只能暗地里咬牙,如今好容易找到了把柄,怎么可能平白放过。
小真越说心里越急,恨不得自个儿过去替了苗儿回来,却也知道这样只会越发坏事儿,若不是荷花身子不好,好歹还能找个人做主,可如今……可就算罚了咱们,对她们又有什么好处?夫人也不会如奶奶这般对她们……白芷揉着衣角,还是想不通这里头的弯弯绕绕。
有些个人,就爱做那损人不利己的事儿,自个儿站在泥坑里,就恨不能所有人都滚一身泥,她心里就痛快了!小真应了几句,见白芷还是蹙眉,略有些不耐烦地打发了她,你素来就不是个会在这上头动脑子的人,说了你也不懂,问多了再学坏了倒是我的不是。
第四百二十二章 内外交困手打txt 第四百二十三章 齐母动怒第四百二十三章 齐母动怒苗儿跟着萍儿身后进了齐母的屋门,上前跪下行礼,还不等开口就被茶盅砸了个正着,滚热的茶水泼了一身,好在冬日里的衣裳够厚实,不然怕是要烫得不轻。
夫人……苗儿重新跪好开口道。
你还知道我是夫人?家里这么大的事儿,一个个都瞒着我,你们眼里还有我这个夫人?齐母气得浑身哆嗦,那是我十月怀胎,这么多年养大的亲儿子,你们瞒神弄鬼的,到底存的是什么心思?夫人,一切都是奴婢的错,奶奶有身子急得什么都顾不得了,奴婢怕夫人跟着着急上火,就说要不先瞒着,等得了爷的信儿知道平安了再跟您说,不然到时候全家一起担心。
万一我们奶奶身子撑不住,好歹还有夫人能主事儿,若两个人都急得病倒,家里可就真是乱作一团了。
苗儿尽量把事儿都往自己身上揽,如今可不能再让齐母跟荷花闹将起来,奶奶当时急得几乎背过气去,也顾不得许多,便胡乱点头应了……你还知道你们奶奶有身子?我看你那心窍都给猪油蒙了,就是因为她有身子,这种事才应该早早地来回我,若是她急出个好歹来,那了是双身子!齐母深吸了几口气,回想起这两天过去看荷花时候她的模样,当时看着不觉什么,这会儿想起却是多有不妥,却也不知道身子到底如何了,刚消下去一点儿的火气顿时又起来了,猛地一拍桌子斥道,你说着怕我着急,怎么就不想着你们奶奶会不会着急,这么大的事儿告诉了她,这几日她是怎么过来的,刚才说话说得头头是道,却根本是个糊涂的。
夫人恕罪,当初本就没想告诉奶奶,却不成想奶奶在廊下散步,偏生那么凑巧听了去,奴婢见着奶奶当时急得那样,才怕夫人听了消息太过着急,慌乱间也没想得周全,还望夫人看在奴婢全心为主子考虑的份儿上,饶过奴婢这次,奴婢以后再也不敢自作主张了。
苗儿说着连连磕头请罪。
齐母冷哼了一声,起身儿道:你且先在这儿跪着吧,我去看看荷花。
小真和白芷在屋里提心吊胆地等着苗儿,不想等来的却是齐母,连忙都上前磕头问安。
齐母半分好脸色都没给,瞧都没瞧一眼就径自上楼去了。
荷花躺在床上辗转难以成眠,肚子的负累让她连平躺都没法子,腰酸得要断了一般,忽听得外面有响动,有气无力地问:是苗儿吗?可是前头有什么消息了?萍儿端着灯烛上前,伸手挂起帐子道:奴婢给奶奶请安,夫人来瞧奶奶了。
荷花这才知道是齐母来了,先是纳闷随后就是一惊,自个儿现下也没上妆,脸色一定憔悴得不行,被齐母瞧个正着,怕少不得又要一顿唠叨。
娘,这么晚,您怎么过来了。
荷花强撑着精神道,外头雨大天冷,您该早点儿歇着才好,要顾念自个儿的身子。
齐母原本还大半肚子的火,这会儿看见荷花白得吓人的脸色,青黑的眼圈儿,下颌都瘦得尖出来了,哪里还发得出火儿,偏身坐在床边,叹气道:出了这样的事儿,不得个准话儿谁都安不下心,但你好歹要顾念自个儿和肚里的孩子。
萍儿自觉今个儿立了功,说话都比平时硬气几分,听了齐母这话,忍不住也插嘴道:夫人说得极是,奶奶,您就算再怎么着急,也得顾念着肚里的孩子,这可是爷的血脉,若是也有个三长两短,那……话音未落,一个巴掌啪地就落到脸上,把她的身子打得个趔趄。
萍儿脸色惨白,扑通跪下道:夫人,奴婢……其实这个思量,众人心里都或多或少搁着,可如今音信皆无,哪有人敢开口说出来,她一时得意说出了口,竟然连个圆回来的借口都找不出。
齐母牙颤手抖,半晌才指着萍儿骂道:滚!萍儿闻言整个人都僵住了,跟着齐母这么多年,对她的脾气也算是摸得透了,若是打骂只要咬牙挺过去就好了,但这般不当场发落的,多半不是打出去就是被卖掉。
她越想越是担心,膝行上前还想开口哀求,却被齐母一脚踹开,心里明白这回是没了指望,咬紧下唇,垂头退了出去。
荷花微微阖眼靠在床头,轻声道:娘要保重身子,虽然如今没有好消息,却也没有坏消息传来,锦棠哥不会有事的。
齐母当着荷花的面儿也不好多说什么,伸手掖了掖被角道:你好生歇着,家里有我呢!说罢起身儿下楼,对小真和白芷问道:这两日可找大夫来瞧过?大夫怎么说的?小真应道:奶奶不让找大夫来瞧,说怕让您担心……胡闹,弄成现在这样我就不担心了?齐母越发皱眉,平时看着挺稳重的一个人,如今倒是越发不懂事了。
打发人现在就去请大夫,多拿些钱直接把人接到家里住下,雨这样大来回也不方便。
是!小真应诺着下去安排。
齐母又问白芷:家里可有安神助眠的药?回夫人的话,以前大夫给开过,但是奶奶从来都不肯吃,说吃多了药怕对孩子不好……白芷见只剩下自个儿,其余都是齐母身边的人,不由得心里发颤。
那……齐母刚想说什么,却又挥挥手道,罢了,问你怕也是白问,我屋里还有些安神香,先着人取来点上,等会儿大夫来瞧过再说。
夫人……这……白芷犹豫着不知怎么办才好,荷花素来不用这种东西,但是如今齐母又这样吩咐……不过看着齐母脸色那样难看,把到嘴边的话又都吞了回去,心里盼着取东西的人慢点儿回来,好歹等小真或是苗儿回来再找到,这样好歹还有个主事儿的人,免得只剩下自己在这儿抓瞎。
第四百二十三章 齐母动怒手打txt 第四百二十四章 婆媳解心结第四百二十四章 婆媳解心结点了安神香之后,荷花的纠结的眉头渐渐放松开了,不多时人就进入了梦乡。
白芷心里也不知是该松口气还是担心,听得外头通传说大夫请来了,赶紧把床幔放下,只将荷花的右手腕搁在外头,又搭上一方丝帕,这才着人请了大夫进来。
大夫诊脉诊了许久才拿开手,微微叹气道:齐夫人这几日急火攻心,身子也虚弱得很,好在及时点了安神香,能够入睡总归是好事,不然再这样熬下去,怕是要灯枯油尽,母子均难以保全啊!白芷吓得几乎瘫软在地,带着哭腔地对大夫道:您一定要救我家奶奶。
让她好好睡一觉,我开个凝神静气的安胎方子,一日两次服用,安神香连用三日后停一日,若是当晚能睡着最好,若是睡不着就继续再用三日,老夫每日早晚进来诊脉。
大夫说着提笔开了个方子,交给白芷后跟着小丫头回了外院,那边临时给他安置了住处。
齐母刚把荷花这边安排妥当,还不等起身儿离开,紫菀就见鬼了似的跑进来,一跤绊倒在门口,整个人摔在地上,哭着嚷道:夫人,不好了,萍儿姐姐自尽了……屋里众人俱是一惊,刚才齐母也没说什么重话,怎么好端端的人会这样想不开。
齐母闻言皱眉,脑子里稍稍一转,对萍儿的想法也猜了个大概,这丫头从小买进来跟着自己,压根儿不知道自己爹娘是谁,若是再这里被就地卖了或打出去,无亲无故不说,还是在陌生的南方,着实难以过活,她年纪大了又没吃过什么大苦,肩不能抗手不能提,连个力气活儿都做不了,一个弄不好就要沦落到什么烟花柳巷之所,倒不如自己了断了干净。
唉,我本也没说什么,只是当时在气头上,又懒得跟她掰扯,打发了出去罢了,这丫头心思怎么这样重,居然为了这个……齐母说着有些伤心,刚才再怎么气也没想过要人性命,更何况这丫头跟在身边这么多年,怎样都还是有些感情的,她也没个家人,如今也没许人家,你们平时跟她好的,送送她吧!从我匣子里拿三两银子,尽快入土为安吧。
下面的人应诺着去了,齐母伸手按按酸楚的眉心,今个儿太晚了,都赶紧锁门歇着吧,小真、白芷,你们两个好好看着荷花,有什么不对劲儿或是不舒服的,赶紧叫大夫来给悄悄,不许再让她自个儿硬撑着。
小真和白芷连忙应诺,看着齐母带人离开,小真很想追问一句苗儿现在如何了,张了张嘴却没敢问出口。
家里平白就没了个丫头,虽说是自尽,却也是个不小的震动,无论平时对萍儿的为人如何议论,大家心里终归还是难受的,整个宅子里的气氛越发压抑,下人们连来回走动都恨不得蹑手蹑脚,让主子感受不到自个儿存在才好。
连着两夜用着安神香,荷花虽然还是睡得不太安稳,总有些乱七八糟的梦,但精神比之前好了许多。
苗儿在齐母屋里被罚跪了一夜,就算是受过罚了,被齐母打发了回来,两个膝盖跪得生疼,僵硬得没法打弯儿。
小真和白芷轮着用热毛巾帮她敷腿,用活血化瘀的药酒都给揉搓开了,嘱咐她好生歇几日,别太着急干活儿,免得落下什么病根儿。
小真一出门,就瞧见二门处的婆子正往齐母院子里去,忙叫住问:怎么了,可是前头有有什么消息?姑娘,倒不是前头有什么消息,是大舅爷来了。
婆子平日里没少得荷花的好处,这会儿左右不是什么大事儿,便对小真说道。
大舅爷?小真的眼睛猛地睁大,可奶奶也没给舅爷那边儿送信,舅爷怎么冒着这么大雨过来了?姑娘,这我就不懂得了,不过舅爷这会子已经在前头厅里坐着喝茶了,我这就去回了夫人,姑娘也去给奶奶传个话儿吧。
婆子说罢不敢再多耽搁,加快脚步地走了。
小真脚下轻快地跑回去,进屋就道:奶奶,大舅爷来了,这会儿在前头厅里呢!大哥来了?荷花听了也是诧异,不过想来,堵了这么多日,还牵扯了几个官员在里头,想来那边得到消息也算不得稀奇,只不过倒累得博荣这么大老远赶过来,一路上也不知道怎么过来的,娘那边知道了吗?二门处的婆子去报信儿了,奴婢听见消息先回来跟奶奶通个气。
小真见荷花要起身儿,赶紧上前去把人扶起来,奶奶别急,舅爷等会儿肯定要到后头来的,奴婢扶您去外头榻上歪着等。
果然,不多时,就有齐母身边儿的丫头领着博荣进来。
荷花一瞧见娘家人,满肚子的担心和委屈,就都化作了眼泪,嘴一瘪,话都没说出半句,就先哭了个难以自抑。
博荣哪里见过妹妹这般模样,苍白憔悴着小脸儿,哭得抽抽噎噎说不出话来,整个心都快疼碎了。
上前把荷花搂在怀里,轻拍着她的后背道:心里难受就哭吧,有大哥在这儿,没事的……荷花哭了个痛快,这才慢慢平静下来,歪在引枕上道:我如今也没别的法子,只能继续等消息,你何苦大老远的跑过来,雨大路滑的,你若是受个伤什么的,让我怎么有脸再去见嫂子。
你嫂子也担心你呢,她和博宁、栓子坐马车过来,所以还在后头,路不好走,怕至少还要一天才能到。
博荣伸手揉揉荷花的头顶,咱们是一家人,遇到这样的事儿,自然是要相互照应。
你也别太着急了,建羽跟我一起来的,已经带着人到山下看情况了,我惦记着你,所以先过来看看。
荷花一时间被这么多的消息弄得有些手忙脚乱,半晌才理清楚问:嫂子和两个小子都跟过来,那宝儿和栗子怎么办?你们就把孩子都扔家里了?孙大哥……他怎么也跟过来了,大哥你也不拦着……家里有婆子有丫头,吃穿不愁的,我们在不在也都是一样。
博荣停顿片刻,建羽,他那犟脾气,又是我的上司,他想做什么我哪里拦得住,你也别想太多,我们三个情同兄弟,若是凌源县有事儿,锦棠也不会袖手不理的。
荷花沉默的点点头,想开口多问几句,却又觉得问了也没什么意思,她不是不知道孙建羽的心思,但两个人之间的事儿,早就说得明白,他放不开,自己却也无法开解,也只得这样尴尬地相处。
你现在最要紧的就是好生歇着,然后给锦棠生个胖娃娃,别的事儿都有我们呢!博荣说着起身儿,如今看着你还算精神,我好歹放心些,得上前头看看去,不能把建羽一个人顶在前头。
那……大哥路上千万小心。
荷花知道拦不住他,心里也盼着孙建羽和博荣能帮得上忙,送走博荣之后,寻思片刻吩咐小真道:你去多煮些姜糖水,再弄些热乎方便的吃食,拿东西包着送到前头去,好歹人家来帮忙,咱们使不上别的力,也不能什么都不闻不问。
小真前脚应诺着下去,齐母后脚就过来了,在这样的时候,孙建羽和博荣过来,着实是雪中送炭,她心里也不由得为之触动。
这会儿看着荷花红肿的眼睛,心底叹了口气,嘴上却道:你看,睡了两日,人的精神就好多了,你这孩子,以后有事儿别都自个儿撑着,咱们都是一家人,什么事儿有商有量的,大家一起扛着。
荷花略有些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没想到齐母会说出这样的话,唇边却露出了笑意。
她知道齐母一直不喜欢自己,觉得自个儿跟了锦棠是着实的高攀,她不是一般的古代小媳妇,对齐母并无畏惧。
但她能感受到锦棠的对她维护,顾念的只是与齐锦棠的情谊,所以也愿意尊重和孝顺他的母亲。
这会儿见齐母难得主动露出善意,也总算是患难见真情,心下也不由得唏嘘感慨。
刚才我大哥说,嫂子和两个弟弟也在后面,这一二日就也差不多该到了,我这边精神跟不上,怕是照顾不过来,还得劳烦娘内外操持。
齐母都表了态,荷花自然是顺着给她铺台阶下,多亏了娘从老家过来帮衬着,不然这会儿我怕是早就抓瞎了。
我也就是担心你们两个,年纪轻轻的,又要应酬外头,又要整饬家里,哪里顾得过来,所以一听说你有孕,就急急地收拾了东西过来,身边儿到底还是有个长辈帮衬着给你们省心。
齐母的语气异常温和,这会儿瞧着荷花也顺眼了许多,左右这媳妇都过门了这么久,儿子又把她当个宝儿似的,自己再怎么别扭,难道还能让儿子休妻再娶不成,倒不如借着这次机会,化干戈为玉帛,以后大家也处得自在些。
第四百二十四章 婆媳解心结手打txt 第四百二十五章 初现曙光第四百二十五章 初现曙光当晚博荣和孙建羽都没回来,次日傍晚,后面的马车到了齐府,齐母早就收拾好了客房,着下人置办了一桌酒菜,连日大雨加上入了冬,也着实没什么新鲜的菜肴,大部分都是腊肉之类,好在家里还有些菜干和以前渍的笋片,一桌子菜倒还算是丰盛。
不过众人的心思明显都不在吃喝上头,荷花坐不住太久所以只出来陪了一小会儿,剩下的人都胡乱填饱了肚子,想快点儿下桌。
齐母也知道他们是想着去陪荷花,所以也没多耽搁,说了几句把这儿当家里住着,缺什么少什么一定开口之类的话,便先起身儿离了席。
小秀和博宁、栓子三个人都忙凑到荷花的屋里。
栓子从一见到荷花就在努力忍着,这会儿终于没了外人,又从未见过荷花这样憔悴的模样,一声姐还没喊出来,眼圈儿就先红了。
荷花伸手把栓子拉到自个儿身边,伸手刮刮他的鼻梁子道:都多大的人了,快是男子汉了,怎么还跟个孩子似的,哭天抹泪的。
栓子咬牙把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忍了回去,带着鼻音道:我才没哭呢,二姐你看错了。
是,我看错了,咱们栓子是小男子汉。
荷花浅笑着,顺着他的话说道。
栓子甩了鞋爬上榻,搂着荷花的胳膊,偎在她身边起腻。
博宁瞄了他一眼,轻哼了一声:有这么粘人的男子汉?二哥,你要是想来就也上来,左边还有地方呢!栓子故意把手又搂紧了几分,冲博宁飞了个挑衅的眼神儿。
切!博宁不屑地把头扭开,幼稚!屋里原本压抑的气氛,被他俩这么一闹,顿时活跃了不少,荷花的唇角也忍不住屡屡上翘。
白芷开心地说:奶奶这都好几日没笑了,还是二爷和三爷有法子。
几个人在屋里说了会儿话,小秀便起身儿道:做了三天的马车,大家都累了,荷花身子沉也容易倦,你们两个都赶紧回房去,让丫头伺候着洗漱睡下,今晚我陪着荷花。
把两个小的都打发走了,荷花的嘴角就又重新垂了下去。
小秀看得心疼,叹气道:你若不是当真想笑,就被装出个样子来,咱们又不是外人,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看着你这样我都替你累得慌,难怪你人越发瘦了,模样也憔悴得很。
他俩还都是孩子,费尽心思就为了哄我开心,我自个儿堵心也就算了,何苦还拉着脸糟蹋他俩的心意。
荷花抬手揉揉额头,疲惫地阖上眼睛。
人都说,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这样岂不是见外。
小秀把丫头都打发走了,自个儿手脚麻利地铺了床,把白芷送进来的汤婆子塞进被窝里,自个儿偏坐在床边,一边儿给汤婆子换地方一边跟荷花说话。
对着你和大哥自然是这样,但博宁和栓子都还是孩子呢!荷花放松身子,嫂子别担心,我没事儿的,昨个儿见了大哥狠狠哭了一场,心里觉得舒坦多了,也没那么堵得难受,不然今个儿你就是逼着我笑,我也是笑不出来的。
我就不劝你了,我也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是白搭,早点儿歇着吧,说不定明个儿你大哥就给你带好消息回来了。
小秀摸着被窝里都暖和了,把汤婆子推到脚下的位置,扶着荷花道床外边儿躺好,方便她晚上起夜,自个儿钻到里头去躺下,舒了口气道:怎么姑嫂多久没这样亲近了。
都记不起来多久了。
荷花闻着安神香的味道昏昏欲睡,声音中带了些沙哑和倦意,日子过得真快,我还能记得当初我帮着娘带宝儿的时候,就跟还在眼前儿似的,如今宝儿都那么大了。
是啊,日子过的时候觉得长,过去了就觉得短了。
小秀说罢见荷花那边没了动静,扭头一看她已经歪头睡着了,伸手给她拉了拉被角,把肩膀处都盖严实了,自个儿这才翻身睡下。
荷花夜里起来了好几回,小秀睡觉轻,身边一有动静就醒,起身儿扶着荷花或是给她倒水,倒是把荷花弄得十分不好意思。
次日一早起身儿洗漱的时候,荷花便道:嫂子,明个儿还是叫丫头进来时值夜,你到客房歇着吧,这样你睡不好觉,我也睡不踏实。
二姐。
栓子从外头跑进来,大哥打发人送信儿回来,说是他们在前头分散了探路,似乎能从林子里绕过去,说不定能找到姐夫。
真的?荷花闻言眼睛就是一亮。
回来报信儿的人是这么说的,不过林子里难走,一时半会儿怕是也传不回新消息来。
博宁也迈步进屋,伸手接过小真手里的软枕,给荷花垫在腰后,帮她盛了小半碗粥搁在面前,多吃点儿,瞧你瘦得跟什么似的,姐夫回来瞧见还不得心疼死。
没大没小的。
荷花嗔怪地瞪了博宁一眼,但是心情却着实好了不少,早饭也比平常多用了些。
才吃这么点儿?博宁看着荷花的饭量,皱眉嫌弃道,难怪都快皮包骨头了。
二爷有所不知,这都已经算是好的了,奶奶平日里的饭量,只有这一半多点儿。
小真一边收拾碗筷一边说。
你以前挺能吃的,这怎么如今两个人要吃饭了,反倒比以前还少了?博宁鼓着脸问。
肚子越来越大,顶着胃呢,哪里吃得下去。
荷花说罢就觉得跟博宁说这些不妥,摆摆手道,一会儿饿了再用就是了,如今厨下从早到晚都温着吃食,就是给我预备的。
博宁听了这话,才总算是不再唠叨,扶着荷花到榻上歇着,把她的双腿架在自己膝上,伸手帮她揉捏着浮肿的腿脚。
荷花的好心情保持了一整日,吩咐丫头又是准备衣裳又是准备吃食的,好像笃定齐锦棠一会儿就要回来似的,家里只得顺着她的意思忙活着,心里却又都提着,生怕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第四百二十五章 初现曙光手打txt 第四百二十六章 惊闻噩耗第四百二十六章 惊闻噩耗天色渐渐暗下来,各房都掌起灯来,窗外的雨声似乎少了不少,让人隐约似乎瞧见了停雨的曙光。
荷花侧耳听着外面的响动,抿嘴道:老天保佑,雨早些停了吧,在这样下去,谁都受不了了。
紫苏挑起棉门帘子进屋道:奶奶,外头有人求见奶奶。
什么人啊?这个时辰来求见?不等荷花开口,小秀先皱眉问道。
回舅奶奶的话,说是前头回来送信儿的,要亲见了奶奶的面儿才肯说。
紫苏一五一十地回道。
什么人,架子还挺大!小秀撇撇嘴,你领人去花厅等着,我出去见也是一样的。
说罢安抚地拍了拍荷花的肩头,许是孙大人的手下过来送信儿的,他手下的人跟他一个样儿,都是性子傲却心好的,一般不熟的人受不了那脾气,熟悉了之后却也都是极好相处的。
我跟嫂子一道过去,今个儿坐着歪着一整天,都没活动活动。
荷花起身扶着小真的胳膊,跟在小秀后面朝前面花厅过去。
走到半截路过厨院,问道里头传出来的香味儿,荷花忍不住吞了口口水,眼神儿也忍不住朝厨房的位置飘去。
小秀见状忍不住笑道:你过去吃点儿吧,我自个儿去前头就行,怀孕的时候就是这样,想到要吃什么就恨不得立刻吃到嘴里不可,也没什么可不好意思的,都是肚里的孩子想吃!荷花见状也不再扭捏,左右不是自己馋的走不动路就行,转身领着丫头进了厨院,用食盒装了新出锅的桂花糖糕和糯米豆沙团子,让丫头拎好了往花厅过去。
刚从后门迈步进屋,还不等转过屏风,就听到屋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祝夫人节哀,人死不能复生,齐大人若是在天有灵,也不会愿意看到家人悲痛欲绝的……在天有灵?那人后面再说什么,荷花已经半个字都听不进去了,只这四个字在脑子里反复地盘桓,如同一个个惊雷在脑中炸响,整个人都陷入一片混沌之中,身子止不住地往下坠。
小真用力扶着荷花,却根本就扶不住,丢开手里的食盒两只手圈住了荷花的腋下,才算是把人托住了,急得直嚷:快来人啊,赶紧来人啊!荷花只觉得肚子一沉,开始一阵阵地抽痛,痛得她咬破了唇、掐破了掌心,一股热流顺着腿缓缓滑落……脑子里空白一片,整个人就晕在小真的怀里。
奶奶……奶奶……小真吓得惊声尖叫,再也撑不住荷花的身子,两个人一起瘫软在地,只觉得手下一片濡湿,几乎要哭出来。
小秀听见叫声最先跑过来,见状也是一惊,刚才送信的来说齐锦棠已经身亡,已经让她脑子里一团乱麻,这会儿见到荷花这样,更是心里直突突,勉强保持理智地吩咐道:家里的产房可预备下了?赶紧把人抬进去,打发人去请稳婆,再把大夫也请过来,再去个人通知夫人……黄氏好歹是养过几个孩子的,这会儿也帮着张罗,安排下面的丫头和婆子,烧水的烧水,铺产床的铺产床,还有新剪子、干净的白布,装胎衣的陶罐之类。
荷花被安置在铺好席子的产床上,屋里升起炭盆,寻了架帐子挂起来,把大夫请进来诊脉。
大夫皱眉道:惊悸过度、哀极伤胎,必须立刻将胎儿娩出,不然大人孩子恐都有危险。
我们奶奶如今都晕过去了,可怎么生孩子啊……白芷跪在床头吓得花容失色。
大夫取了银针出来,在几个要穴上施针。
不多时,荷花喉咙里发出些细微的响动,人慢慢转醒过来。
奶奶……几个丫头都围了上去。
小秀分开众人上前,一把抓住荷花的手道:稳婆已经来了,我知道你此时伤心,但现下还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你腹中的孩儿是锦棠唯一的血脉,他有多疼这个孩子,你心里也应该有数,你一定得给他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荷花只觉得自个儿心里疼,身上疼,浑身上下竟没一处地方不疼,小秀的话听在耳中,咬牙点了点头,却使不出分毫力气。
产婆取了参片给荷花含在舌根下面,嘱咐道:奶奶先提提神儿,省着些气力,等奴婢让您用力的时候再用力。
小秀紧紧握着荷花的手,眼睛片刻都不敢离开,生怕一错眼就会出什么意外。
紫苏哭着进来道:舅太太,夫人听到爷没了的消息,厥过去了,那边的姐姐让奴婢过来请大夫去瞧瞧。
荷花听了这话,手顿时就是一抖,偏过头去,两行热泪就悄无声息地滑落在枕头上。
小秀顿时觉察出来,不悦地瞪了紫苏一眼,给自己的丫头惠儿使了个眼色道:你领着大夫过去给夫人诊脉,打发人去找爷回来,你就留在夫人那边看着情形,有事儿两头传个话,在产房门口安置个人守着,别什么乱七八糟的都往里闯,这么大的人了,说话也没个思量。
紫苏年纪还小,在家里也当不得什么差事,只被人使唤着跑个腿,送个东西传个话儿什么的,哪里被这样数落过,吓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摆了,被惠儿连拉带拽地弄了出去。
齐母那边只是急火攻心,一口痰就堵在了心口处,整个人厥了过去,大夫几针下去,又喂了颗丸药,不多时就慢慢转醒,大夫嘱咐不能再多加惊扰和刺激,所以下头的人都不敢提荷花早产的事儿,只说怕荷花伤了身子,还没告诉她消息,屋里又点起了安神香,哄着齐母睡下歇着。
博荣和孙建羽还守在山石崩塌的地方,趁着今个儿晚上雨势渐弱,指挥着人继续挖掘山路,派出去的几路人都没有半点儿消息传回来,两个人又是心焦又是不敢放弃任何一丝希望。
舅爷,舅爷,大事不好了!洪元快马赶过来报信儿道,奶奶早产,夫人也病倒了,舅奶奶让您赶紧回去,家里都乱作一团了。
好端端的怎么会这样?博荣听了这话身子晃了几晃,几乎从站着的山石上摔下去,跳下石头就一把抓住洪元,家里出什么事儿了?怎么平白无故的会早产?孙建羽一言不发,翻身上马就朝回城的方向疾驰而去,博荣也才反应过来,快马加鞭地追了上去。
两个人到家已经是后半夜了,雨依旧哗哗地下着,穿过月亮门进入主院,还是觉得静得让人心里发寒,两个人直走到安置产房的偏院门口,这才听见屋里嘈杂的人声和器皿碰撞的声响。
稳婆大声地嚷着:奶奶,您用力,用力……那边又有丫头扬声喊:热水,快端热水过来……参片,再取参片来……在这一片嘈杂声中,孙建羽却只清楚地听到荷花压抑的痛呼,其余的声音都离得很远,只有那含混地呜咽,一声声撞入他的耳膜,砸在他的心里,让他疼得痛入骨髓,恨不能替她去受这样的苦楚。
孙建羽看着屋里端出来的一盆盆血水,整个拳头砸在院中的树干上,心痛得狠了,手上竟是连痛都察觉不到。
博荣焦急地在廊下踱来踱去,却总觉得事情有什么地方不对,扭头见苗儿红着眼睛从屋里出来,忙一把拉住问道:今个儿到底是怎么回事,之前派人回家送信儿的时候不还都好好的,怎么一下子病了一个又早产了一个?舅爷,今个儿得了消息,我们……我们爷没了,夫人和奶奶都是听了消息后……苗儿捂着嘴说不下去了,两行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忙半背过身子去拭泪。
谁说锦棠没了?博荣闻言大惊,你们从哪里得来的消息?苗儿听了这话觉出不对劲儿,忙道:是个衙门里的差爷来送的信儿,奴婢在衙门里见过他,说是衙门那边寻到了爷的尸首,等天亮了就……就送回来。
胡说八道!博荣眉头紧缩,官府的人与我们都在一处,若是真挖到什么,我们怎么会不知道,而且今个儿一天,衙门的人也没怎么做事,都是我们带来的人在忙着挖土,这里头一定出了什么岔子。
不会吧……苗儿闻言傻了眼,若真是这样,那奶奶这顿罪岂不是白受了,如今人是生是死都还没个准数。
孙建羽沙哑着声音道:如今不是追究缘故的时候,你赶紧进去告诉你们奶奶,就说先前来报信儿的人是个骗子,先让她平安把孩子生下来再说其他。
苗儿赶紧转身回去传话儿,荷花如今已经被折磨得半点儿力气都没有了,满脑子都想着,好累、好痛……让我就这样睡一下吧……耳边却总有人喊着让自己醒着、用力……此时听到苗儿的话,她也顾不得分辨是真是假,只想着锦棠可能还活着,自己也要努力活下去见他……身体里突然涌起一股力气,吐出口中咬着的毛巾,声嘶力竭地喊了出来。
第四百二十六章 惊闻噩耗手打txt 第四百二十七章 出大红第四百二十七章 出大红随着荷花的喊声,孙建羽的拳头又一次砸在了树干上,指节上早已经血迹斑斑,他却还是丝毫不觉得疼痛。
屋里忽然传出来婴儿的哭声,随后跑出来个丫头嚷着报喜道:奶奶生了个哥儿!外头几个人的心还没等放回原处,就听到屋里稳婆惊惶地嚷道:快,拿白布,多拿白布来,出大红了!孙建羽一个踉跄几乎摔坐在地,努力压抑着自己想要冲进去的心情,身子无法控制地发抖,从心底一阵阵地往外发冷。
进进出出的人越来越频繁,一盆盆浑浊的血水被端出去泼掉,让人看得心惊肉跳,眼前晃着的东西都被罩上一片血红。
荷花此时还是流血不止,稳婆双手都染满了血污,染血的白布丢了满地,此时谁也顾不得去收拾,白芷的嗓子都哭哑了,她从来都不知道,一个人的身子里会有这么多血,好像能把整间屋子都浸满似的,血都流光了,人可还怎么活……小秀还守在产床边,孩子已经被婆子抱走了,她根本顾不得去看一眼,只紧紧握着荷花的手,看着她的脸上渐渐褪去血色,平日里黑亮狡黠的眸子此时一片无焦点的茫然。
荷花根本听不到屋里的声响,只觉得自个儿好冷,不知道身处何处,在一片黑暗中不断地下沉,不知道要落到什么地方去。
眼前渐渐出现光亮,她很想抬手遮挡一下刺眼的光芒,身子却不听使唤,半点儿都挪动不了,只好继续由着自个儿下沉。
两边渐渐出现了许多画面,有当初小时候的,有那会儿上学的,乡亲、邻居、同学、老师……这一幕幕她以为自个儿早已忘记的回忆,此时一一在眼前闪过,自己却无法停留,只能静静地看着、看着……前世的回忆戛然而止,眼前出现了齐家村大片大片的黑土地、年轻时候的祝永鑫和方氏、年少时沉稳的博荣、懂事得让人心疼的博宁……然后定格在齐锦棠当年那稚嫩的脸庞上,算起来,二人相识相处已有十年光景,从儿时的玩伴到如今亲密无间的夫妻。
点点滴滴的琐事,原来从未消散在时间的长河中,只是尘封在内心深处,如今却都浮现在了眼前,好像一切都只发生在昨天那般鲜活。
锦棠哥……荷花嘴里喃喃出声。
荷花,荷花你一定要撑住,你还要等锦棠回来,还有你们的儿子……小秀哭着把脸贴在荷花的手背上,滚热的泪不断滑落,却不能给那冰冷的手带去丝毫温度,只能任其越来越冰冷。
小真强撑着在稳婆身边帮着忙活,脑子里早已经是一片木然,手里机械地做着递棉布的动作,对周围的哭喊和杂乱都充耳不闻。
好了,小真姑娘,不用递了……稳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不用递了?难道奶奶……小真不敢继续想下去,手一软,抱着的白布就散落了满地,整个人跪倒在床前,哭着喊了声:奶奶……小真姑娘,血好不容易止住了,你可别晃这床,齐夫人现在可是一动都不敢动的。
稳婆见小真几乎扑到床上去,赶紧一把拦住,苗儿姑娘让你去请大夫过来诊脉,开补血的汤药呢!奶奶……奶奶没事儿了?小真神情错愕地看着稳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生怕是恍惚过头产生的错觉。
白芷已经回过神儿来,一骨碌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跑出去嚷道:大夫,赶紧叫大夫来……孙建羽踏步上前,一把捏住白芷的手腕,厉声问:荷花怎么样了?白芷也没细看是谁,嘴里胡乱应道:血已经止住了,大夫,大夫哪里去了?止、止住就好……孙建羽听了这话,心总算暂时落回了原处,放开白芷的手腕,后退两步靠在廊柱上才算是稳住身子,没有因为突然的脱力摔倒。
前边院子里忽然传来一阵骚乱,二门处的婆子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跑过来,顾不得行礼就嚷道:爷、爷平安回来了!话音未落,就见齐锦棠一阵风似的冲进来,顾不得身上满是雨水泥汤,径直冲进了产房,还不等瞧见荷花的模样,就被小秀伸手推了出去:这里头是你能随便进的,一身脏泥,赶紧出去!把人推出去了才忽然后知后觉地怔住,半张着嘴,回头看看身边的丫头,愣愣地问:刚、刚才那人,我怎么瞧着像是锦棠?难不成我都被吓傻了?身后的丫头又是哭又是笑的,也不知到底该怎么是好,表情扭曲地道:奶奶没瞧错,就是姑爷,阿弥陀佛,真是老天开眼。
这边刚说了几句话,齐锦棠就已经胡乱冲了身子,换了身儿干净的衣服又冲了进来。
这回没人再伸手拦人,齐锦棠自个儿却陡然放慢了脚步,看着满地染血的白布,再看向面色苍白躺在床上的荷花,本来就熬得通红的眼圈儿,这会儿红得如地上刺目的鲜血。
齐锦棠坐到床边看着荷花,平日里本就不算丰腴的脸颊,此时消瘦得几乎有些内陷,原本白皙红润的脸色,现下白得如精美的瓷器,却又脆弱易碎,让人如履薄冰地不敢随意碰触。
伸手握住荷花无力冰冷的手,贴在自己也并不算暖和的脸上,齐锦棠闭上眼睛,一路上快马加鞭地赶着回家,顾不得自己这样赶路是否安全,只为了让家里能够少担心片刻也好,谁知刚进家门就得知荷花早产又出大红的消息,心几乎都要从嗓子眼儿里跳出来,什么都顾不得了,只想看到她人是否还安好。
稳婆和大夫都再三叮嘱,人好不容易止住了血,千万不能随便挪动,要就这样躺着静养,苗儿领着几个丫头飞快地收拾了屋子,把满地染血的棉布都清理出去。
荷花不能吹风受凉,所以屋子也不敢开门开窗,炭盆也只能都拢着,满屋都是血腥之气,齐锦棠却丝毫不当回事,只是小心翼翼地握着荷花的手,用自个儿的体温暖着她,身子乏得不行却也不舍得合眼,沙哑着嗓子,一声声地唤着:荷花……荷花……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把满怀的担忧和心疼宣泄出来。
锦棠哥……荷花迷迷糊糊地呢喃着,像是梦见了什么,眉头紧蹙,身子也开始扭动。
齐锦棠侧身片腿坐到床上,伸手抱住荷花的上半身,揽在自己胸前让她靠着,在她耳边安抚着:我在,我在这儿陪着你,乖,好好睡一觉。
我好好的回来了,你也要好好的……听着耳边一遍遍重复的轻喃,荷花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习惯性地在齐锦棠的颈窝处蹭了蹭,又沉沉地睡了。
苗儿端着托盘,轻手轻脚地进来道:爷,这是刚熬好的止血补血的药,大夫说得趁热喝了,不然还有再出血的危险。
端过来吧。
齐锦棠小心翼翼地调整一下姿势,给荷花胸前铺了方帕子,让苗儿能更方便地给荷花喂药。
荷花折腾了这么久,又渴又累,嗓子干得几乎要冒烟了,这会儿又汤药送到唇边,也顾不得又苦又涩的味道,迷迷糊糊喝得倒是配合。
爷,您一路回来也累了,这屋里着实不方便休息,奴婢陪着奶奶,您回去睡一觉吧?苗儿端着空碗,看着齐锦棠疲惫的神色和满脸的胡茬,忍不住开口劝道。
没事儿,我在这儿歇着也是一样的。
齐锦棠挥挥手,你们忙了这么久,也都累了吧,留个人在门口听吩咐,其余的都下去歇着吧。
爷……苗儿脚下踟蹰片刻,还是开口道,夫人昨个儿听了消息也晕了过去,爷既然回来了,也该过去看看夫人吧……齐锦棠这才点头,透过窗纸扫了眼外面刚蒙蒙亮的天色道:嗯,夫人的身子我知道,刚回来的时候问过门子,现在还有些早,等天亮我就过去。
看着荷花靠在自己胸前,忍不住低头在她头顶印下一个个轻吻,不带着任何情欲的色彩,只是想要亲吻怀里的这个女子,此时此刻心里才着实明白,什么才干抱负、什么济世齐民,在自个儿心里全都不是要紧的,唯有家人的平安和幸福,才值得自个儿一辈子为之奋斗和努力。
荷花,咱们还有许多年的日子要一起走下去,等以后儿女都长大成人、安家立室,到那时我就带着你去走各处的名山大川、尝各地的美味佳肴……咱们一起看日出,一起赏晚霞,把你喜欢的那诗词曲儿里写的美景,全都亲眼去看一遍,还要那么多的好日子在后头呢,你可得赶紧好起来才行……孙建羽站在窗外,风吹起的雨丝把衣裳都湿了大半,他却全无察觉,听着屋里齐锦棠呢喃的情话,心里说不出该是个什么滋味。
年少时不懂,如今懂了却已经永远地错过。
手打txt 第四百二十八章 强援到来第四百二十八章 强援到来博荣站在长廊的转角处,看着孙建羽眉眼暗淡的模样,深深地叹了口气,这三个人之间的事儿,他虽不敢说全都清楚,这么多年却也看出个八九分的模样,齐锦棠跟荷花算是青梅竹马,两个人之间本就插不进旁人,更不要说锦棠对荷花一直呵护有加。
孙建羽的这份情不知什么时候生出来的,如今却在心里蔓延缠绕成了一个解不开的结,得不到却又放不下,只落得这么个黯然情伤的模样。
想到这儿,博荣上前一把搂住他的肩头道:这南方就是不如咱们北方舒服,大冬天里下雨,阴冷得让人难受,我陪你去喝几口热酒,暖暖身子。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孙建羽露出个苦笑,也伸手搭在博荣的肩头,走,今个儿咱们不分上峰属官,只论兄弟!好,今个儿我陪你喝个痛快!博荣把孙建羽带去客房,吩咐厨下弄几个简单的下酒菜,再烫些好酒送过来。
孙建羽愁肠满腹,几杯酒下肚就已经醉眼朦胧,趴在桌上大着舌头对博荣道:你、你说,若当年我能看清楚自个儿要什么,如今荷花说不定就是我的妻子了,也用不着这般牵肠挂肚,想要关心她却连站在她身边的资格都没有……博荣听了这话,忧心地看着孙建羽,早就觉得不该让他过来,如今荷花又是早产又是出大红的折腾,反倒更加刺激了他,如今听了他这话,心里转了几个圈儿,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孙建羽却根本没打算等博荣说什么,自个儿就先自嘲地笑起来,你用不着说我也明白,锦棠跟荷花中间是谁都插不进去的,我也不是这么没自知之明,只不过,给自个儿找个念想儿,安慰安慰自个儿罢了……说着抬手又干了一杯酒。
建羽,你慢点儿喝。
博荣这会儿才发觉,叫他来喝酒简直是个糟透了的主意,如今看着他喝水似的,一杯杯不停地灌,劝都劝不住。
博荣,你……你别管我,就、就让我喝吧!孙建羽伏在桌上笑得比哭还难看,我早就知道她心里从来都没有过我,看着锦棠对她那么好,我心里也替她高兴。
她从小就聪明,一直都知道自个儿要的是什么,不像我,浑浑噩噩的,这么大岁数了才发现,过的日子根本就不是自个儿想要的……建羽,你喝醉了。
博荣如今也只剩下了叹气,不由得也陪着喝了一杯。
外人看我仕途、老婆、儿子……可谁知道我心里的苦……孙建羽继续往嘴里倒酒,手已经抖得端不稳杯子,酒水顺着嘴角流下来,衣服上弄得一片狼藉。
你的结都在自个儿心里,什么你都明白,却就是跨不出自己的心里的坎儿,劝你的话我就也不说了,那些东西你都知道,而且根本屁用没有。
博荣陪着喝得也有些上头,说话也渐渐放得开了,这件事儿,搁在你心里这么多年了,你也看到她如今过得如何,你俩这辈子就是没有缘分,你又何必为此苦着自己一辈子……你以为我想这样苦着自个儿?你以为我不想放开她过自己的逍遥日子去,可我放不下,我他**的放不下……孙建羽一着急抄起酒盏砸了个粉碎,眼睛通红地看着地上的碎片,把头埋在肘弯半晌都没抬起来。
屋里一时间格外寂静,两个人都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干脆就比着喝酒,等小秀寻过来的时候,两坛子酒都喝得见了底儿,酒盏、碗盘摔碎了不知道几个,满地都是碎瓷片子和残羹冷炙。
两个人满脸通红地趴在桌上,连抬头的力气都没了,嘴里还喃喃地说着再来一坛,一醉方休之类的醉话。
这可真是……小秀踮着脚躲开地上的瓷片儿,见两个人一时半会儿都难醒过来,又气又恼地道,真是一个都指望不上。
不过现在也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吩咐留下两个人收拾屋子煮醒酒汤,又急急地朝产房那边过去。
齐锦棠早晨去看过齐母,见她没有大碍,便又回产房去陪着荷花,这会儿正靠在床头闭目养神。
锦棠。
小秀进来轻声唤道。
齐锦棠睁开眼睛见是小秀,忙起身儿道:嫂子,有什么事儿吗?前头来了个年轻人拜访,我也不知道他是个什么官儿,可瞧着架势不小,带着的人也都不像是寻常的家丁护院,一个个儿都透着精干。
小秀露出一副怒其不争的模样抱怨道,本来我是不想来扰你的,想叫你大哥过去招待一下,谁知道他竟跟孙大人一起喝了个烂醉,这会儿像滩烂泥似的拎都拎不起来。
小秀刚开口,齐锦棠就想到了来人是谁,这次能这么快脱险也多亏了他的帮忙,只是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来登门拜访。
嫂子放心,来人我识得,劳烦嫂子吩咐下人过去上些茶点果子,我马上出去。
齐锦棠知道来人不能怠慢,更何况他帮过自己不止一次,转身吩咐苗儿和小真好生伺候着荷花,然后起身回房收拾自个儿。
随意刮了刮脸上的胡茬,换了身儿衣裳出来,那桃花眼的青年正眯着眼睛喝着茶,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
大人!齐锦棠上前行礼,算起来也见过好几次面了,可是到如今,自个儿连他的姓氏都不知道,每次见面也都只得这样称呼。
你凌晨才到家,我本不该这么快就来搅扰,只不过我在南边儿能停留的时日有限,得先把眼前的事儿解决了,不然我也着实不放心。
桃花眼笑眯眯地看着齐锦棠,好歹也给你留了几个时辰睡觉,怎么脸色比昨日还要难看,你家小荷花呢,怎么嫁了人就不肯出来见我了不成?昨日衙门里有人送假消息到我家,说已经找到了我的尸首,荷花哀极早产,最后又是血崩,几乎丢了命,我娘也病倒在床,我哪里还有心思休息。
齐锦棠皱眉叹气道。
桃花眼听了这话嗤笑出声,这手段还真是……本想说幼稚,可一想到荷花如今的情形,便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随即招手冲随从道:我记得车上还有些个滋补的药材,都拿进来吧,留着给小荷花补身子用。
大人太客气了。
齐锦棠连忙推辞,家里什么都不缺,不劳大人破费。
都是一路上别人送的,你不要我也是拿去胡乱给人,倒不如给荷花补身子,也免得你们再买。
不是我托大,能送到我车上让我带着的东西,可不是你在外头随便能买到的。
桃花眼说话免不了带着点儿高傲,却又直接得让人连讨厌都讨厌不起来。
齐锦棠听了也不再多做纠结,拱手道:那就多谢大人了!算不得什么!桃花眼笑眯眯地看着齐锦棠,我跟你们有缘分,你们又跟清溪镇有缘分,所以咱们能聚在这儿,就是天意。
桃花眼这话说得轻松,齐锦棠的心里却丝毫都不轻松,当初来清溪镇上任前二人相见,桃花眼就曾说过让他好生整饬清溪镇,做得好自有好处,若是弄不好……后面的话他没说出来,但是那双桃花眼一眯,朝人上下略一打量,就能看得人身上发冷,警告之意不言而明。
可让人纳闷儿的是,上任这么久,自己也没接到他的任何信息,至今都不知道他与清溪镇到底有什么渊源。
我知道你心里想不通的事儿许多,我也不是有意瞒你,只不过,我们这样的人,习惯了说半句留半句。
桃花眼看着齐锦棠都已经累得无法掩饰表情,明晃晃的就把疑惑挂在了脸上,所以难得好心情地给他解释,左右不是公事,说与你知道也不妨。
我老家就是清溪县的,只不过从老爷子那辈儿就迁去了京城。
老爷子是个念旧的人,当初每隔几年都要回来看看,后来家业大了忙不过来,路途遥远也折腾不起,这才渐渐不回来了。
桃花眼歇了口气,直到老爷子因病致仕,就心心念念地惦记着回来,可你也知道,当初你刚来清溪镇时候的模样,我哪里敢让他瞧见那般衰败的模样,正好公事在身遇到你去上任,便白嘱咐了你一句,心道你若是个踏实的,说不定能把这儿弄得好些,让我家老爷子能回来瞧瞧。
大人果然是极有孝心,是下官学习的典范。
齐锦棠笑着客套,心里却有些半信半疑,不过对方根本不是自个儿能触及到的存在,也压根儿不想招惹,既然主动费了口舌解释,自己哪里还有再开口质疑的道理。
桃花眼朝齐锦棠翻了翻眼睛,道:少跟我说这些个虚话,这回既然路过帮了你,又是清溪镇的事儿,我就必须得管到底了,你只管放手去做,一切自有我呢!手打txt 第四百二十九章 齐母喜得长孙第四百二十九章 齐母喜得长孙送走桃花眼之后,齐锦棠先往齐母的房里去了一趟。
齐母此时已无大碍,离老远地坐在榻边看着乳母给孩子喂奶,看得舍不得离开眼睛,见儿子进屋,笑着道:你刚回来怎么不多歇歇?脸色瞧着还是不好,这几日让厨下多做些滋补的吃食,你和荷花都得好好补补才行。
荷花这会儿如何了?我这病着也不好过去看她,怕过了病气儿。
她那边都好着呢,小秀嫂子陪着,娘放心就是了。
齐锦棠没有告诉齐母荷花的真实情况,生怕她如今病尚未愈,听了不好的消息再受什么刺激。
不管怎么说也是早产,荷花年纪又小,这回怕是吃了不少苦头的,幸好有她个嫂子在这儿陪着。
齐母说着叹了口气,叮嘱儿子道,你最近若是没什么事儿就多陪陪荷花,这几日她心都快操碎了,你如今是有家室的人了,比不得从前,以后做事得多思量才是。
齐锦棠不知道齐母怎么会出此言,不过听着她为荷花说话,心里很是高兴,笑着说:娘放心,这回是儿子的不是,让家里担心了,以后不会了。
你如今都是做官、做爹的人了,娘就也不唠叨你了。
齐母的眼神儿又转到屋子那边的乳母怀里,荷花也真是争气,生了个大胖小子,虽说提早了些生出来,可那小胳膊腿儿的都有劲儿着呢!对了,你赶紧给你爹写封信,还要给荷花家里也写一封,离着远咱们也没法儿送喜蛋喜饼,可总得送个信儿报喜。
是!齐锦棠点头应诺。
你爹若是知道得了个大胖孙子,一定高兴得紧,说不定还要后悔当初没跟我一道过来。
齐母看着孙子就打心里美出来,平日里总带着挑剔的眼睛都弯成两道弧线。
齐锦棠也凑过去看了看儿子,皮肤还有些皱皱巴巴,胎发稀稀拉拉贴着头皮,还没长开也瞧不出眉眼像谁,他却总觉得很有荷花的影子。
娘,孩子就先辛苦您了,我回去看看荷花。
齐锦棠告辞准备离开。
去吧去吧,这儿有我呢,左右你们也不懂那些个规矩,这是咱们齐家的长孙,可不能有丝毫的怠慢。
齐母得知儿子安然无恙把心放下之后,整个心思就都系在了孙子身上。
如今不是在老家,离着远也没法儿及时给荷花娘家报喜,不过其他的规矩却也少不得。
齐母早就着人准备了挂红,簇新的红布拴在一张小弓上面,上头还挂着鲜葱、大蒜、一串铜钱和几枚红枣,挂在大门外的左手边,向来往的人传递着家里弄璋之喜。
接下来最要紧的就是洗三儿,这是婴儿落生后的头一次净洗,为了保佑孩子能顺利长大、平安吉利。
所以齐母对这件事非常重视,荷花还没怀孕的时候,齐母就已经开始准备未来孙儿洗三儿的用物,一应东西都是可着好的置办,半点儿都不心疼银钱。
后来得知荷花怀的是个女胎,不由得低落了许久,便把东西都搁置起来没再去拾掇,这会儿得了个大胖孙子,欢喜得赶紧让人把东西都找出来,看看有没有什么缺的短的,得赶紧去添置。
丫头翻出一箱子东西,里头洗三儿用的挑脐簪子、锁头、秤坨、小镜子、牙刷子、刮舌子、新梳子、烘笼儿、茶盘……一应都是自家称了银子拿出去打的,工匠的手艺极好,都打得精精巧巧的,上头还都錾了吉利话儿,让人看了就觉得喜欢。
收生婆婆那边的赏银也都提前备好,煮艾虎汤用的东西也都要提前预备好,请人的帖子、招待客人的酒菜,全都不能马虎。
洗三那**们都给我打起精神来,谁若是出了岔子,我可决计不饶的。
齐母一一吩咐道。
厨下的婆子进来问道:夫人,喜蛋已经煮了好几锅,是不是叫人出去扩一扩喜?去吧,先给府衙里的人家送去,再送周围的邻里,其余的,安排两个人在路上再散些,大家都沾沾喜气儿也是好的。
齐母此时心情舒畅,觉得什么事儿都格外顺心,与下人说话的时候也难得的好脾气,倒是让底下的人有些不大习惯。
夫人今个儿真是喜上眉梢,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子喜庆劲儿。
身旁的丫头笑着讨好道。
那是自然,今个儿家里是双喜临门,锦棠安然无恙,还得了个大胖孙子,还有谁能比我更高兴。
齐母笑得见眉不见眼的,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扭头问厨下的婆子,荷花那边的吃食你们都准备了什么?她身子本来就亏,如今又是早产,你们得千万上心,东西食材一应都要选好的,别为了省钱弄些个不新鲜的,找大夫去问问,有没有什么滋补的汤品或是药膳,你们也学着做起来。
是,大夫吩咐了,奶奶这两日先喝汤药,不让乱吃东西,静养两日重新诊脉后再看情形如何。
厨下的婆子老老实实地回道。
汤药?齐母听得皱眉,就算是早产,也没的生完孩子只喝汤药的,总得吃点儿什么能填饱肚子的东西吧?煮得烂软的鸡汤面或是鸡丝粥总还是能用些的吧?大夫说,奶奶如今气血双亏,万万不能胡乱饮食,要先用汤药止血补血,待恢复些元气再说其他。
厨下的婆子没得过嘱咐,也没瞧见齐母身后丫头的颜色,就把该说不该说的话都说了个干净。
气血双亏?齐母越听越是迷糊,余光正瞧见丫头在身旁挤眉弄眼的,顿时皱起眉头,声音也严厉起来,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就你们这点儿本事,还想瞒着我不成?奴婢不敢,这是爷吩咐的,不让告诉夫人,怕您身子还没好利索,听了又跟着着急上火。
丫头扑通跪下,想着今个儿是大喜的日子,不能随便掉眼泪,死命地忍着眼泪,生怕自个儿不小心惹恼了齐母,落得个萍儿的下场。
你且说就是了。
齐母放松身子靠在软枕上,眼睛还盯在丫头身上。
奶奶昨个儿听了消息经受不住早产了,生下孩子又出了大红,好在早早请了大夫在,稳婆又是个老道有经验的,这才将将保住了一条命,整个人如今惨白得没半点生气儿的模样,大夫说这几日都要施针用药,不能有半点儿怠慢。
丫头只得一五一十地据实以报。
这么大的事儿竟也敢瞒着我!齐母听得生气,如今荷花的娘家哥哥和嫂子都在,自己却连她出大红差点儿没命都不知道,连瞧都没去瞧瞧,落在人家娘家眼里指不定要怎么想。
齐母想到这儿,就再也坐不住了,顾不得自个儿脚下还有些发软,领着人过去看荷花的情形。
产房里已经小心翼翼地通风换气过,但屋里那股子刺鼻的血腥味却还是挥之不去,小秀坐在外间的榻上整理桃花眼送来的药材,只见门帘子一掀,外头小丫头的问安声也同时传进来。
奴婢给夫人请安。
小秀赶紧放下手里的东西,起身儿迎上去道:婶子的身体还没好,大冷天的怎么还过来了。
齐母见到小秀,忙上前拉住她的手,两个人一并到榻边坐定,这才道:荷花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家里竟把我瞒了个严实,到现在才知道消息,就赶紧过来看看,人这会儿如何了?小秀抬手指了指屋里道:血是止住了,可一时半会儿的,怕是难补回来,大夫不让随意挪动,就只得还将就在这儿住着,人一直昏睡着没醒过来,锦棠在里头一起歇着呢!齐母本来还想说进去看看荷花,听说儿子也在这儿一起歇着,,眉头忍不住皱起,男人进产房本就是不吉利,尤其还是这样出过大红的,不过人都已经在里头了,这话说出来不过平白得罪人。
正好有事想跟婶子商议呢!小秀何尝看不出齐母的这点儿心思,也不好点破,只得转了话题道,原本我是打算跟荷花她大哥一起回去的,到满月的时候再来接她们娘俩儿,可如今荷花这样,我着实放心不下,只得腆着脸来跟婶子商议,住下来陪着荷花直到满月,我陪着她一起过去。
这还有什么好商议的,大家都是亲戚,我本就想开口留你,却又怕你多心,觉得我家连媳妇都照顾不好,如今你主动开了口,倒是帮了我的大忙,别说是住一个月,住几个月住几年都求之不得。
齐母自然没有不同意的道理,连连点头,又问了些荷花身子上的事儿,最后走前道,我如今还在病里,也不好进去免得过了病气儿给她,孩子那边有乳母带着,我看顾得过来。
我就也不多待了,还要准备洗三儿那日的事儿,等荷花醒了,你打发人去说给我知道,让我也好放心。
手打txt 第四百三十章 荷花转醒第四百三十章 荷花转醒荷花昏睡到第二日才慢慢转醒,只觉得肚子里饿得难受,嗓子也火烧火燎的,浑身的筋骨都酸痛得难受,像被人打碎了又重新揉捏到一起似的,所有骨头缝儿都飕飕的疼。
屋里不知道拢了几个炭盆儿,闷热得让人难受,门窗都掩得严实,也瞧不出是什么时辰了。
荷花习惯性地伸手想摸枕下的手表,不料却摸了个空,反倒惊醒了身边的人。
荷花?齐锦棠的声音带着些许睡意的沙哑,伸手拿掉一旁黑色的灯罩,屋里顿时亮起来,他伸手摸摸荷花的额头,语气里带着失而复得的庆幸,总算是醒了。
我睡了很久吗?现在什么时……荷花话没说完,忽然惊醒似的,猛地扭头看向齐锦棠,眼睛里翻涌出复杂的情绪,苍白的嘴唇哆嗦了几下,锦棠哥……真、真的是你吗?不是我做梦吗?荷花伸手想要抚上齐锦棠的脸,却又生怕把眼前的美梦戳破,迟迟地不敢去碰。
齐锦棠看着荷花那渴望又担心的神色,心疼得不知道如何是好,抓住荷花的手搁在自己脸上,沙哑着声音道:是我,我回来了,对不起,让你担心了……齐锦棠把荷花的掌心贴在自己脸上,摩挲着荷花的手背,语无伦次地说着,以后不会了,再也不会了,我以后都待在你瞧得见的地方,不会再让你伤心了……滚热的眼泪滑落在荷花的手上,烫得她的心都跟着抽痛起来,直接侧身凑上去,吻去他的眼泪,低声道:男儿有泪不轻弹……齐锦棠用力把荷花搂进怀里,恨不能揉进自己的身子里,两个人从小一路顺利地走过来,虽然也有过分离,但从未有过这样的大悲大喜,那种痛彻心扉后又失而复得的感觉,回想起来都觉得心在打颤,觉得这辈子都承受不起第二次。
两个人相互依偎着,似乎都有一肚子的话要说,却一句都说不出口,十指交叉相握,感受着彼此的体温和气息,只觉得大悲大喜之后,还是这样的静静相守更觉安心。
荷花,我想……再清溪镇任满之后,就辞官不做了可好?齐锦棠思忖良久,终于开口说道。
荷花闻言抬头与他对视,似乎想要看看他这话是否真心,见他一双泛着血丝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自己,顿时心软得不行,柔声道:你只要记得,不管你做什么决定,只要是遵从你的本心,我都支持你。
别为了我委屈自己,那样我也不会开心的。
为了你做什么我都不会觉得委屈。
齐锦棠在荷花的额头上印下一个吻,但是辞官的确是我自个儿本心的想法,以往读书的时候,把事情都想得太简单美好,可如今,不过是个小小的清溪县,就这般藏污纳垢、勾心斗角,若非有建羽帮衬,我想给百姓做点儿实事儿都难于登天。
齐锦棠说着深深地叹了口气,这几日被困在外,晚上睡不着的时候,我就揣度着自个儿的性子,既不够圆滑又不会钻营,还时不时地冒出些不合实际的书生意气,着实不适合这官场。
荷花听了他这话,觉得也有些道理,颔首道:若你当真不再留恋,这官辞了也不打紧。
嗯,辞了官之后,咱们寻个山明水秀的地方,开个书院,前院几排瓦房,后院儿几亩菜地,院儿里种几藤葡萄,玉兰、桃树,海棠、石榴、桂花、梅花……你喜欢什么花咱们就都种些,一年四季都有花开,前面再挖个池塘,种半塘荷花,养些个锦鲤……齐锦棠声音略低沉地描绘着,好像所有的东西都已经近在眼前一般。
荷花被他说得心都醉了,忍不住也跟着憧憬道:咱们初春去地里种菜,夏日里在葡萄架下看星星,秋后赏桂酿酒,冬日里踏雪看梅……咱们还有孩子……孩子……荷花忽然间慌乱起来,伸手摸向自个儿的小腹,惊慌地抓着齐锦棠的衣襟,孩子,咱们的孩子……孩子好端端的,乳母哄着呢,你别着急,全家都好好儿的呢!齐锦棠赶紧安抚荷花,双臂紧紧地箍住她的身子,怕她乱动再引起出血,明个儿一早我就叫人把孩子抱来给你看,听话,你现在要静养,不能乱动。
荷花听着齐锦棠的心跳,慌乱的情绪渐渐安定下来,脑袋蹭进齐锦棠的颈窝处问:这几日在外头,遭了不少罪吧?我还不知道你是怎么回来的,路挖通了吗?在那边困了几日,遭罪倒不觉得,只是担心家里,生怕娘和你急出什么事儿来,身子上累点儿脏点儿都算不得什么,心里煎熬却是压也压不下去,恨不得能飞回来报个信儿。
齐锦棠想起那几日的煎熬,忍不住又紧了紧揽着荷花的胳膊,也算是我命好,被困几日倒让我遇见了厂卫的那位大人,跟着他的人马绕了条小路回来……结果,一回来就几乎让你吓得丢了魂儿。
对不起……荷花将头埋进齐锦棠的胸前。
傻丫头,你有什么可对不起的,都是我的错,我若是不去河堤,就……齐锦棠的话没说完,就被荷花用唇堵了回去。
两个人的唇辗转磨蹭着,没有深入,却安慰着彼此那颗惊魂未定的心。
荷花转了话题道:那些事儿都过去了,咱们以后都不提了,你想想给儿子取个什么小名儿才好?齐锦棠换了个姿势,让荷花靠在自己胸前,认真地想了半晌道:这回的事儿让我觉得,多大的成就都比不过自家团团圆圆、平平安安的好,儿子小名儿就叫团团,以后再生几个,就叫圆圆、平平、安安……说到这儿却心里忽然一颤,不等荷花开口又道,若是还想再生要孩子,也得缓几年,你这会失了那么多血,得把身子好生养几年。
天亮后乳母果然抱着孩子过来给荷花看了,虽说是早产了,可孩子看着还算壮实,让荷花安心不少,看着孩子嫩嫩的小胳膊小腿儿,觉得自个儿之前的罪都没白遭。
荷花生完孩子失血太多,没别的法子补血,只能靠喝汤药慢慢调理,整个人都没什么精神,稍稍说会子话就觉得累,跟小秀一起逗了会儿孩子,上下眼皮就开始打架。
小秀见状从她怀里抱走孩子,转身交给乳母,伸手给荷花掖了掖被角道:你累了就睡会儿,大夫说了,多睡觉能恢复得快些。
没事儿,我不困。
荷花强打着精神道,嫂子,你叫人弄些热水来给我擦擦身子,出了那么多汗难受得紧。
你且忍一忍,出了月子再说。
小秀闻言连连摇头,月子里最怕受风沾水的,你好生歇着,家里在准备给孩子洗三儿,我还得出去帮衬着点儿。
小秀说罢就走了,荷花只得唤了苗儿进来吩咐道:去烧水,我要擦身子,还要洗头。
苗儿听得吓了一跳,连连摆手道:奶奶,这可使不得,收生婆婆还特意交代过,不能洗头的。
你的主子是她还是我?我说能洗就能洗,怕我着凉就多摆几个炭盆儿,若是让我这样脏一个月,我宁愿即刻死了去。
荷花浑身不舒服,再一想到若是整个月子里都不能擦身洗头,那可真是没法活了。
呸呸,奶奶何苦说这些个不吉利的话。
苗儿被荷花生孩子的时候吓惨了,这会儿一听什么死啊活啊的就心惊肉跳,见荷花执意如此,也不敢在多劝,只得出去吩咐丫头烧了开水,把屋里又添了几个炭盆,又取了厚实的床幔把荷花围在中间,这才兑了温水给荷花擦拭了身子,可是说到洗头,却怎么都不肯答应。
荷花一着急,撑着床就想坐起来,但是腰酸背痛的压根儿使不出力气,刚抬起身子就跌回了床上。
苗儿被她逼得几乎哭出来,央求道:奶奶,洗头当真是不行,您若是头上发痒,奴婢拿篦子来给您篦篦可好?回到古代之后虽说做不到天天洗头,荷花却也一直坚持着两三日洗一次,这回生产出了那么多汗,如今都黏黏腻腻地粘在头上,之前是丝毫提不起精神来,这会儿能动弹立刻就受不了了,到底还是逼着苗儿重新兑了热水,慢慢掉转身子,头探出床沿清洗。
苗儿从来都拗不过荷花,这会儿也只能认命地坐在板凳上,手下尽量麻利地给荷花洗净头发,用干棉布紧紧地裹起来,生怕被风吹到落下头疼的毛病。
身上头上都清爽了,荷花总算是觉得舒服不少,看着苗儿哭丧着脸收拾东西,不由得笑道:那些个不许擦身洗头的都是乡野的村俗,我看过医术,知道能擦身洗头的,你就少做出这幅被我欺负了的模样了。
苗儿听得荷花这样说,才将信将疑地点头退了下去。
手打txt 第四百三十一章 哥儿洗三第四百三十一章 哥儿洗三俗话说入乡随俗,孩子既然是在南边儿出生的,收生婆也是土生土长的南方人,齐母虽然心里头还有点儿别扭,但想了想还是依了南边儿的风俗给孩子办洗三儿。
家里提前请了戏班儿,在院子里搭了戏台,一沿着廊下摆了桌椅,招待来客。
后院儿也请了说文唱曲儿的人,专供女眷们取乐。
许多受过齐锦棠和荷花恩惠的百姓,一大早就围在齐家门口送贺礼,虽说都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大多是祝米、喜饼或是孩子的衣帽鞋袜。
齐母见着门口热闹高兴得紧,越多人来道贺,孩子以后日子就越顺遂,吩咐下人端了早就煮好的喜蛋去门口分发,一个上午就分了好几筐出去,直到日上三竿,门口的百姓才渐渐散了。
齐母早就着人请好了城外虚灵观远近闻名的成道士到家中打醮,给孩子禳灾祈福。
成道士按着齐家的房子方位掐算好地方,布置香烛祭品,摇米香碗等物置于供桌之上,自个儿一边绕着供桌走动,一边摇动铃铛念诵请神。
齐锦棠虽不信这些怪力乱神之说,但也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在齐母的要求下,跟在成道士身后,依着他的吩咐跪拜请神。
最后成道士左手端着一碗清水,将一张净水符焚化其中,右手拿着柏树枝蘸着净水,绕着产房、厨房等易招惹邪祟、藏污纳垢的地方走动,将净水遍洒家中不洁之地,最后返回中堂,躬身道:上天六神下凡,不受污秽影响,原降临产家,护守婴儿。
全家都急忙正容还礼,又对着香案磕头以示敬畏。
请神之后,众人从中庭移步去了产房外的小院儿,收生婆婆在产房外的厅内供好催生娘娘、送子娘娘、豆疹娘娘、眼光娘娘等十三位神像,香炉内盛满黄灿灿的小米,蜡扦上插一对羊油小红蜡,下头压着黄钱、元宝、千张等全份儿的敬神钱粮。
然后收生婆婆又进屋去在荷花床头供上炕公、炕母的神像,五碗桂花油糕一字排开,权作贡品。
齐母上前上香叩头,收生婆婆也跟着拜了三拜,苗儿把熬好的艾虎汤盛在铜盆中端出来,其他用物均搁在托盘内,在床边一字排开。
乳母抱着孩子出来,交到收生婆婆怀里,洗三儿就正式开始了。
先是本家儿上前添盆儿,齐母半点儿都没有含糊地丢了两个一两沉的金锞子下去,沉在盆底儿,随着水波的晃动,金灿灿地闪着屋里众人的眼。
收生婆婆赶紧扬声道:添金锭,得金命,封公侯,做高堂,富贵双全!小秀不能越过齐母,跟着添了一对儿银脚镯。
收生婆婆又道:再添银,留下人,享百岁,知天年,福寿双全!自家的亲眷就这么两个人,剩下的都是应邀来的女眷,关系好的跟着上前添了银子锞子或是银币,一般的就坠在后头添些桂元、荔枝、红枣、花生、栗子之类的喜果,收生婆婆嘴里也都是一套一套的喜词儿:连生贵子、连中三元、封侯拜相……等屋里所有人都添盆之后,收生婆婆便拿着小银棒槌往盆儿里一搅,嘴里念叨着:一搅两搅连三搅,哥哥领着弟弟跑。
七十儿、八十儿、歪毛儿、淘气儿,唏哩呼噜都来啦!随后便蘸着盆儿里的水,往头上、后腰、屁股等处涂抹表示洗过,嘴里也还是念叨着祝词,孩子被洗得哇哇直哭,众人全笑着道:响盆儿了,响盆儿了。
韩红佩见状对荷花道:虽说是早生了一个来月,不过这小子倒生得壮实,连哭起来嗓门儿都这么响,难怪你有身子的时候那么瘦,都让肚子里的哥儿给吃去了。
齐母听了这话高兴,也越发觉得孙子蹬腿抓手的十分欢实,喜得合不拢嘴。
收生婆婆继续取了托盘里的东西,给孩子梳头、滚脸、掖金银锭子、比锁头、照屁股……拿着扎好的几朵绢花往烘笼里筛,一遍筛一边道:栀子花、***、桃、杏、玫瑰、晚香玉、花瘢豆疹稀稀拉拉儿的……最后拿着大葱往身上轻轻打上三下,交给一旁的丫头,嘱咐给扔到外头房顶上去。
小真捧着葱一出门,便喜上眉梢地嚷道:呦,雨停了,这是要放晴了!屋里众人闻言,都抻着脖子往外张望,韩红佩很是凑趣地开口道:这哥儿可真是个福星,他一出生,齐大人和我家大人就平安回来了,这一洗三儿又把天儿给洗晴了,以后可是前途不可限量啊!众人也纷纷开口跟着应和。
齐母听了这话简直要打心里美出来,跟吃了蜜糖似的,一直甜到了心底里去,从收生婆婆手里接过孙子,朝着小脸蛋儿上连着亲了好几口,还一副爱不够的模样。
如今可起了乳名?韩红佩又问道。
我家爷说了,以后就叫团团。
荷花微笑着答道。
韩红佩点头赞道:团团好,团团圆圆的过日子,和和美美。
齐母也觉得这名儿不错,抱着团团亲昵地对对额头道:团团,奶的心尖儿!收生婆婆过来请齐母道:夫人,请您去把娘娘码儿和敬神钱粮从香案上请下来。
齐母把孩子交给身边的乳母,到厅里跪地磕头后请下香案上的什物,捧到院子里树下焚化干净。
收生婆婆夹着炕公、炕母的神码也随之焚烧,将烧得的灰烬用红纸一包,回屋塞到荷花身下的席子底下,念叨着守床头、保平安之类的话儿。
这一切全都做完之后,收生婆婆才满脸带笑地上前去给齐母和荷花磕头,嘴里说着吉利话道:给夫人和奶奶道喜!齐母高兴地一挥手,身后的丫头立刻就捧了赏钱过来,连带着铜盆儿里的金银锞子、首饰铜板等物,一并也都赏了她拿走,连各处供奉的喜果、喜蛋、桂花油糕等物,也都装在食盒内让她一并带走。
收生婆婆刚出了齐家大门,就被许多想要求子的妇人团团围住,喜蛋喜果等物,顿时就被抢购一空,连供炕公、炕母的油糕都被瓜分了个干净。
买到东西的欢欢喜喜地揣着回家了,没买到或是钱不够没轮上的,只得唉声叹气地三三两两散了回家,收生婆婆掂了掂沉甸甸的钱袋子,哼着小曲儿扭着回家去了。
手打txt 第四百三十二章 洗儿宴生变第四百三十二章 洗儿宴生变齐锦棠在前院儿陪客喝酒听戏,孙建羽和博荣也在一旁作陪,见雨停了便把原本挂在廊下的帘幔都撤了下去,下了十几日的雨终于停了,众人的心情也好了许多。
桌上酒菜不断,台上戏声不停,气氛一下子就热络起来。
渐渐开始有人离席到别的桌上敬酒,尤其以道齐锦棠面前的最多,孙建羽和博荣没法子,只得帮着挡酒,马大人等着那些阿谀奉承的走马灯似的走的差不多了,这才起身儿越众上前,清了清嗓子道:齐大人,您这回身先士卒到前头工地查验,安抚了工地上的众劳工,消弭了一场大乱。
下官敬佩不已,今后定要以大人为表率,遵从效仿。
马大人太客气了。
齐锦棠举杯跟他喝了一盏接着道,马大人在城中坐镇,还要牵扯精力派人去疏通山路,也着实辛苦。
为大人分忧是下官的本分,怎敢当大人一句辛苦。
马大人皮笑肉不笑地说。
齐锦棠不置可否道:今个儿大家一起热闹热闹,咱们不谈公事,只叙私谊。
是,是!马大人连连点头,又斟满一杯酒端起来道,那下官再贺大人弄璋之喜。
多谢多谢!齐锦棠只得再饮一杯。
马大人还欲继续说话,孙建羽在一旁却已经不耐烦了,丝毫不给面子地说:马大人,要不加个椅子同我们一起坐?您站得这个地方,正挡着我看戏呢!这位是……马大人眸中闪过一丝阴鸷,随即遮掩起来,不动神色地朝孙建羽打量起来,原以为只是齐锦棠家里的亲戚,如今看着却似乎不像。
这是凌源县知县孙大人。
齐锦棠只得开口介绍道。
马大人的瞳孔一缩,孙建羽此人他自然是知道的,他的伯父这一年中仕途可谓是如日中天,当初只知道齐锦棠的大舅哥在孙建羽手下做事,没想到二人的关系这样亲密,孙建羽竟然为了他冒雨跑来施以援手,看来这情谊是非比一般。
原来是孙大人,失敬失敬。
马大人拱手行礼,退回了自个儿的座位上去。
孙建羽伸手勾住齐锦棠的脖子,凑近问:这回的事儿,应该就是他搞的鬼吧?想来应该八九不离十的。
齐锦棠微微叹气,大家一处为官,不明为何要闹到这样的地步。
自古人心难测,更何况是官场,人一旦欲壑难填,就没什么事做不出来。
孙建羽抿了口酒,一副的语气。
齐锦棠闻言笑着抬手拐了他一记,这话说得,跟七老八十的老和尚似的。
你不懂,我这叫洞察世事。
孙建羽晃着酒盅跟齐锦棠闲扯着,看着轻松无比,可这份轻松却丝毫没有到达眼底。
博荣悠闲地靠在椅背上,眼睛盯着戏台上,却连唱什么都没听进去。
三个人看似悠闲,可若是细看却会发现,一个个都心不在焉,全绷紧着神经在等待着什么。
白芷从后头走出来,虽然粉黛不施却也明艳不可方物,一路过来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
白芷略有些局促地加快了脚步,上前道:爷,奶奶请您到后头去一趟,说是有事儿同您说。
众人听了这话,才知道白芷是齐夫人身边的丫头,羡慕的目光顿时都投向齐锦棠,没想到齐夫人这般贤惠,如此美人儿也放心搁在身边,看来定然是预备着给齐大人收做房里人了。
院子里顿时以一片交头接耳的说话声。
齐锦棠起身儿朝四周拱手致歉,又托付博荣先帮自个儿招呼着,这才带着歉意地朝后宅过去。
刚跨过二门,就见桃花眼已经在廊下坐着,上前行礼道:大人。
桃花眼眉梢一挑,冲屋里示意了一下,手下弄回来个你们府衙的差役,被人关起来打得不轻,说不定能问出些事儿来。
齐锦棠进屋一看,果然榻上躺着个满身血污的人,大夫正在查看伤口,苗儿在一旁帮着打下手。
钱庆荣?齐锦棠借着窗口的亮光细细看去,勉强认出了这人是谁。
齐大人……钱庆荣一看见齐锦棠,顿时激动起来,翻身就想要下地行礼,但是身子支撑不住,差点儿一头栽下床来。
你先躺好,小心伤势。
齐锦棠在屋里询问了几句,嘱咐大夫好生诊治,又吩咐苗儿好生照顾着,自个儿这才背着手出来。
这下也都清楚了,你若是不介意,我等会儿便把人抓了带走,你我就都省心了。
桃花眼笑看着齐锦棠道。
抓人我自然没有什么可介意的,只是……如今只有钱庆荣一个人证,并没有其他佐证,更无物证,就这样贸贸然的抓人,怕是……齐锦棠倒并不怕在洗三宴上抓人,只是怕抓了以后若无法定罪,怕是难以收场。
你这个人,当真是不适合做官的。
桃花眼顿时就笑了,眉眼弯弯地看着齐锦棠道,我想抓人还需要什么证据?之所以派人去查,不过是不想冤枉他罢了!齐锦棠这会儿也会过意来,厂卫抓人,哪里用得着证据,哪怕是把谁满门抄斩了,也没人敢多管什么。
想到这儿他摸摸鼻尖,无奈地笑笑,其实我也知道自个儿不适合做官,从清溪镇卸任回去,便打算辞官,带着荷花和孩子去过踏实的日子。
哦?桃花眼闻言饶有兴趣地问,可想好了要做什么?难不成回北边儿去种地?开个书院,种几亩地,教孩子读书识字,带着荷花游山玩水。
齐锦棠说到这些,脸颊的线条顿时柔和下来,眸子里露出温柔的光,跟刚才的模样判若两人。
这主意好,像是你们俩该做的事儿,到时候真开了书院,我抽空去看你们。
桃花眼眉眼带笑地说罢,猛地站起身子,眉宇间一片凛然,他身后的四个黑衣汉子也俱挺直腰杆,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不过五个人,却有一种立于千军万马之前都神色不变的气势。
几个人一来到前院儿,院子里突然就安静了下来,只剩下戏台上还在咿咿呀呀地唱着。
四个黑衣汉子来到马大人身边站定,把几条能够脱身的退路都堵了个干净,桃花眼这才慢悠悠地踱步上前,不紧不慢地开口:马大人,请跟我走一趟吧!马大人看着这架势就有些慌了神儿,但还是强作镇定地道:大、大胆,你、你们是什么人?我是朝廷命官,岂是你们能随意摆布的。
边说话边扭头去找齐锦棠,冲他嚷道,齐大人,难道这就是贵府的待客之道?马大人,这是你自己惹下的祸事,齐某也爱莫能助。
齐锦棠负手而立,无奈地摇头道。
马大人只得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平日交好之人,也的确有几个有些跃跃欲试,想要上前来帮他解围。
桃花眼看似不经意地一个转身,身上的披风晃起半边,腰间露出黑犀角的腰牌,上面两个错金大字,顿时把所有的骚动都压得平平展展,半点儿波浪都翻不起来。
马大人也瞧见了那腰牌,脸色顿时大变,双腿打颤,一股热流不受控制地浸湿了裤子。
骚臭味扑面而来,桃花眼皱眉迅速后退,嫌弃地掩住鼻子,抬手一挥。
两个黑衣男子架起马大人,很快就走出了院门,周围的人别说是阻拦,连动都不敢随便动弹。
台上的两个戏子动作都僵硬了,却也不敢随便停下来,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唱。
桃花眼抬手理理披风,回头冲齐锦棠露出个笑容,从袖子里掏出个小玩意儿,丢过去道:刚才忘记了,这个是我给孩子的洗三礼,免得荷花挑我的理。
齐锦棠下意识地伸手接住,发现竟是个赤金的麒麟,眼睛处嵌着两颗米粒大小的黑色宝石,却闪着异样灵动的光,显然是极贵重之物。
此时当着众人的面儿,东西已经接在手中,也不能再开口推辞,只得拱手道谢,快走几步上前,直将人送到门口,目送几个人策马离开,掂着手里的麒麟,眉心拧成个解不开的疙瘩。
发什么呆!孙建羽一巴掌拍上来,里头晾着一院子的木头,你还不赶紧进去,该安抚的安抚,该敲打的敲打,姓马的手下的人,趁着现下厂卫的威慑还在,赶紧该抓的抓,该审的审,免得等人回过神儿来,你就难再找了。
齐锦棠回过神儿来,把金麒麟揣进怀里,点头道:我如今也不知道手下哪些还能靠得住,少不得还要借你的人手一用了。
咱们兄弟谁跟谁,我的人还不跟你的一样用,说什么借不借的。
孙建羽勾着齐锦棠的脖子,哼了一声道,你小子真是个深藏不露的,我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搭上了厂卫这条线。
你还不知道我,这样的人和事,我躲都还来不及。
见孙建羽满脸的不信,齐锦棠无奈地摇摇头,真不是我谦虚,那人我还是通过荷花才识得的。
有了厂卫的人打底儿,后面的事儿就好办得多了,跟马大人坑瀣一气的几个自是不能留,直接押起来审问,全都没用衙门里的人,用得都是孙建羽和博荣带来的人。
左右不是自己的地盘儿,几个人没什么顾忌,很是下得去手审问,所以很快就把剩下的人都攀扯了出来。
当晚几份口供送到齐锦棠面前,互相印证后领着差役去抓人,当晚就全部关押入牢,总算是给这件事划上了个圆满的句号。
手打txt 第四百三十三章 月子里的烦心事儿第四百三十三章 月子里的烦心事儿前头事情处置得顺当,等把人抓走之后,孙建羽和博荣也带着人回了凌源县,后续的事情就留着让齐锦棠自个儿收拾。
原本妥妥当当的一件事,也解除了身边的隐患,齐锦棠和荷花都觉得松了一口气,可齐母在家里却是想起来就要唠叨:公是公,私是私,你要抓人审人我自然不管你,可你怎么能在团团洗三儿的日子捣乱?人生两件大事,洗三是头一件,关系一辈子的运势,你这个做爹的倒好,非但不消消停停的,还弄得喊打喊杀,让我说你什么好!刚开始齐锦棠还算是耐心地应对几句,可这两日里,齐母口中除了这件事还是这件事,荷花也跟着听了不知多少遍,私下里忍不住嘀咕:这件事可算是过不去了?难不成要直念叨过满月酒不成?齐锦棠早就听得耳朵起茧,当天晌午吃过饭哄着孩子玩儿的时候,听齐母又把这件事扯出来说,急忙拦住道:娘,这件事,着实怨不得我,那日是厂卫的大人来清溪县公干,人家在山里救了我不说,回来之后还帮我扫除了县里的对头,你难道要我跟人家说,今个儿我儿子洗三,你们迟一日再抓人?齐母听到厂卫两个字,身子就是一哆嗦,将信将疑地看向齐锦棠,悄声问:清溪县这么个偏僻的小破县城,怎么还能跟厂卫的大人扯上关系?娘,厂卫的事儿我哪里敢多问,那位大人说什么我就照着做什么,我不跟你说也是怕你不当心走漏了风声,到时候可怎么是好,结果您倒好,这足念叨了四五日。
齐锦棠伸手把儿子抱到怀里,绵绵软软的一小团,身上透着好闻的奶香味儿,胳膊腿儿跟粉白饱满的藕节似的,红扑扑的脸蛋儿看着就让人想亲上两口。
你这说得是什么话,你母亲再没个脑子,也知道厂卫是什么样儿的地方,谁敢胡乱说话。
虽然心里知道这事儿怪不得齐锦棠,不过还是忍不住小声嘟囔了几句,这厂卫也忒霸道了,我大孙子的洗三儿就裹了这么大的乱……娘,人家厂卫大人临走的时候,还给了咱家团团一个好东西呢,您也就别埋怨了,人家好歹是公务在身,没得法子。
荷花说着从枕头底下掏出那个赤金的麒麟递给齐母,娘,您瞧,这可不是个俗物,我寻思着,找人打个项圈儿挂上,等孩子大点儿了就给他贴身带着,指不定就是个上好的护身符呢!齐母托着那麒麟看了半晌,果然不是个寻常玩物,又觉得荷花这番话说得自个儿心里舒坦多了,便把之前唠叨的事儿抛去脑后。
将手里的麒麟还给荷花,扭头见齐锦棠正抱着团团亲那粉嫩的小脸蛋儿,赶紧过去把孙子抱到自个儿怀里埋怨道:刚下生的孩子骨头都软着呢,你粗手笨脚的,少来揉搓。
还有我们团团的小脸儿多嫩,让你这么蹭来啃去的都磨红了。
娘,您这是有了孙子就不疼儿子了?齐锦棠哭笑不得地说。
你忙你的公事儿,我一把年纪了也没别的事儿做,可不就剩下哄孙子了。
齐母见团团偎在自己怀里一副困了的模样,便起身儿道,我抱孩子去睡了,荷花你也早点儿歇着,出了那么多血,可不是两三日能补得回来的。
家里和团团的事儿都用不着你操心,好生将养着,月子里若坐下病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齐母抱着团团离开后,齐锦棠才无奈地说:娘还说家里不用你操心,她整天眼睛心思都离不开团团,家里上下都靠嫂子支应着才没出乱子。
谁管着还不都是一样,我都没把嫂子当外人,你有什么好担心的。
荷花往床里头让出些地方,示意齐锦棠过来陪她躺会儿。
搂着齐锦棠的胳膊寻了个舒服的位子,荷花这才道:我有事与你商议,这两日捡了团团,娘高兴得紧,我也没好意思说出来给她添堵,不过还是要跟你商议一下。
头一件就是子华的丧事,尸首在庙里停了好几日,虽说如今是冬天,可南方到底比不得北边儿,再耽搁下去怕是要放不住了。
我知道他跟着你时候久,又是为了回来给我送信儿没了命,咱们一定要好生给他操办,只是想问问你,他在北边儿可还有什么亲人,是就地葬了还是焚化了带回去,你拿个章程出来,我自吩咐下人去做。
唉……齐锦棠深深地叹了口气,他有没有亲戚连自个儿都不知道,不过跟着我到南边儿以后,我倒是听他念叨过几句,说南边儿女人虽长得好,可以后讨老婆还是得讨个北方姑娘,搁在家里炕上踏实。
所以我揣度着,他该是想回去的,便着人给他做一场法事,尸身焚化了装起来,等什么时候有船回家,把他也一道带回去葬在山里。
第二件又是什么?第二件却也是发丧出殡的事儿。
荷花换了个姿势继续道,娘屋里的萍儿,自个儿吊死在屋里了,当时就被抬了出去,我后来才知道是丢到义庄里了,娘身边儿的人我不清楚,却不知她老子娘可是家里的?若是没什么旁的忌讳,便给几个钱儿,着人拉去埋了,这样丢在那边算什么回事儿,若传出去再添上些不尽不实的话,让别人当咱家是什么人。
行,这事儿我知道了,我明个儿抽空跟娘提一下。
齐锦棠伸手刮了刮荷花的鼻尖儿,你如今在月子里,只放宽了心什么都别想,养好身子才是要紧,再要紧的事儿也比不过你要紧。
你这嘴如今是越发油滑了。
荷花伸手朝齐锦棠的腮帮子上拧了一把,可是我有孕生产把你憋久了,在外头认识了什么混账老婆,跟着学了这许多哄人的话儿来。
我天天跟你同床共枕的,哪里有功夫认识什么混账老婆。
齐锦棠收紧手臂,低头看着荷花稍稍有了点儿血色的脸颊,低声道,我被困在河边的这几日,心里头总忍不住惦记你,平日里总觉得咱俩从认识到现在这么多年,有些话用不着说彼此就都明白,可那会儿我躺在车厢里,阴冷得翻来覆去睡不着觉,我就忍不住在心里埋怨自己,明明心里有许多的话,为什么平日都没跟你说过。
后来打马回家的路上,我就把想跟你说的话一句句、一条条的在心里先跟自己说一遍,寻思着我一进家门就直奔着去找你,不等你说话就把心里的话都说给你知道,还想着你肯定会觉得我让雨给浇傻了…………可谁知道,一进家门就听到你早产又血崩的消息,满肚子的话都化作冷汗出去了,吓得魂儿都不附体了。
直到时候你没事儿了我才琢磨过味儿来,这些个实打实的心里话,平日就该时时说与你知道,不能都闷在心里头。
荷花努力控制着鼻子的酸楚,伸手在齐锦棠的腰间掐了一把,又怕自个儿掐狠了似的,忙又给揉搓了几把。
齐锦棠赶紧抓住她这只不安分的小手,憋了这么久哪里经得起她这样又掐又揉的。
两个人的身子贴着,荷花自然察觉到齐锦棠身子瞬间的绷紧,也看见他某处有了隐隐抬头的架势,不由得脸上一红,轻咬着下唇低声道:忍了这么长时间,也挺难受的吧……没事儿,你歇着,我出去走走……齐锦棠说着就想翻身下地,却不想荷花的手已经顺着袍子的分叉伸进来,抚上已经硬挺起来的要害处。
荷花,别闹了……齐锦棠的声音瞬间就沙哑起来,喘息声也渐渐粗重。
荷花伸手解开他的腰带,飞了个眼色示意他放下床幔,不安分的小手已经从裤腰处探了进去,握住了那处滚热的坚硬。
微凉的小手甫一碰上炙热,齐锦棠就从喉咙里溢出一声舒服的呻吟,从荷花有孕至今,两个人都没有过实际意义上的亲热,虽然自个儿用手解决过几次,却哪里有心爱之人的爱抚让人沉溺。
荷花的手没什么章法地上下撸动,偶尔在顶端擦过,就引得齐锦棠身子一震,喘息一声紧促过一声,被那胡乱的摩挲撩拨得几乎把持不住,干脆也伸手下去,握着荷花的手,教她该如何动作。
昂扬的顶端不断吐出蜜液,齐锦棠几次引着荷花的手从上面蹭过,被蜜液润滑过的掌心上下活动得越发顺畅。
齐锦棠低声呢喃着荷花的名字,越发加快了手下的动作。
荷花凑上去吻住他的唇,这几日两个人的亲吻都是温存而不带任何情欲的,这会儿却是越吻越深。
荷花主动地探出舌尖,勾勒着齐锦棠的双唇,从唇缝挤进他的口中,撩拨着他的舌头,光是亲吻都已经让两个人的身子越来越热,手底下的动作更是丝毫没有停歇……手打txt 第四百三十四章谎话不能瞎说第四百三十四章谎话不能瞎说体力上的不支让荷花渐渐丧失了主动权,舌头被齐锦棠用力吮着,好像恨不得把她的魂儿都吸过去了似的,舌根儿已经被扯得有些发麻,喘息也越来越急促,脑子因为缺氧一阵阵地发晕,却一点儿也不想结束这个吻……齐锦棠手下的动作越来越快,火热的坚挺微微跳动着,在掌心里又胀大了些许,已经急切地想要释放……荷花把另一只手伸进齐锦棠的怀里,沿着小腹紧实的曲线来回轻抚,就觉得手下一阵颤抖,热流在手中喷薄而出,齐锦棠这才松开了荷花的舌头,发出一声餍足的呻吟,紧接着一连串的轻吻印上荷花的脸颊。
被子里被弄得一片狼藉,荷花这会儿才开始觉得脸上发烫,不过自个儿现在也没法起身儿,只能唤了丫头进来收拾残局。
齐锦棠披上外衣自个儿去隔间沐浴,苗儿这才红着脸端着水盆进屋,伺候荷花擦拭了身子换上干净的衣裳。
虽然不是真刀实枪地运动,但荷花也还是出了一层薄汗,身上擦拭干净以后就越觉得头发黏糊糊的难受,又吩咐苗儿烧水洗头。
没成想团团醒了以后一直哭闹,齐母和乳母怎么哄都没用,只得抱过来找荷花,看是不是想娘了,一进屋就看见荷花仰面躺在床上,头探出窗外,苗儿正用木勺子舀水给她冲洗头发。
哎呦,我的小祖宗啊!齐母嗷地一声就冲进内室,月子里怎么能洗头呢,真是胡闹!真是胡闹!!苗儿被吓了一跳,手里歪了一勺子水都浇在了荷花脸上,溅得衣服上湿哒哒一片。
荷花伸手抹了把脸上的水,略有些心虚地看向齐母,之前她的确细细地嘱咐过自己,不能洗头洗澡,可自个儿也只是嘴上应承,觉得只要小心些,别洗得那么频繁,一个月遮遮掩掩很快也就过去了,谁成想这刚第二次洗头就被抓了个正着。
娘,你别着急,月子里不能洗头什么的,都是大家口口相传的东西,其实医书里都写了,只要别吹风着凉,洗完就擦干,是不会有事儿的。
荷花生怕齐母动怒,连忙开口解释,只不过这会儿她仰面躺着的姿势着实有些不雅,身上还湿淋淋的,这话说出来都没有什么底气。
我不懂什么医书不医书的,我只知道从我姥娘那儿开始传下来的规矩,月子里就是不能洗头洗澡。
娘知道你一直都爱干净,可这坐月子不是闹着玩儿的,左右只是忍一个月,如今还是大冬天的,身上能脏到哪里去?家里也没有外人,谁还嫌弃你不成?齐母心里有些不悦,但说话还是尽量和软地劝道。
娘,我……荷花见齐母盯着自个儿,知道她是在等自己表态,但是这话却怎么都说不出口,她素来是个重承诺的人,若是此时应承了,自然就不能再反悔,一想到整个月不能洗头,她就觉得浑身都不自在。
可若是不应,眼前这关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过去,只能支支吾吾地道,娘,我不是说家里传下来的的规矩不对,但是我真是受不了头发黏黏腻腻的,既然医书上都说能洗头,想来也是没有关系的。
齐母见她执意坚持,寻思半晌勉强先退了一步道:你若是非要洗头,便先把那医书找出来,我看过了再说其他。
荷花没别的法子,可也知道齐母既然先做了让步,自己若还是死咬着不松口,那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加糟糕,立刻点点头道:好,不过那书是我以前在我嫂子娘家看到的,到了这边也不知道能不能寻到,我明个儿就撒出人去找,肯定能找到的。
谎话已经说出了口,即便荷花当时就后悔不迭,却也没了再收回来的可能,只得硬着头皮笑看着齐母离开,然后一张脸顿时就垮了下来。
苗儿给荷花冲干净头发,忍不住埋怨道:奶奶,奴婢早就说了,月子里不能洗头擦身,您就是不听,如今被夫人撞了个正着,少不得又要说奴婢们伺候得不周到严谨,奴婢上回跪了一夜,这次还指不定要怎么受罚呢!就你话多,我这不是想法子呢嘛!荷花眼睛滴溜溜乱转,脑子里想着对策。
还想什么法子啊,赶紧打发人出去把那医书买回来,给夫人看看不就什么事儿都……苗儿说着说着就觉出了不对,看着荷花略有些心虚的神色,抬手捂住嘴,半晌才道,奶奶,您刚才该不会都是随口应付夫人的吧?荷花尴尬地咳嗽两下,小声道:自然是假的,我以前再闲着无聊也不会去看什么生孩子的医书啊……那可怎么是好,若夫人过几日来找奶奶要书,那岂不是要出大乱子?苗儿急得直跺脚。
什么东西怎么是好?小秀挑起帘子从外头进来,我今个儿领着人出去转了一圈儿,还别说,你们这儿地方虽偏,景色倒是不错。
这穷山恶水的有什么景色,嫂子是在家闷坏了,如今看见什么东西都跟仙境似的。
荷花没什么精神地应了两句。
小秀见她提不起神儿,上前坐到床边问:好好的这是怎么了?苗儿见荷花不开口,便把这事儿前因后果都说了个干脆。
你这丫头,连自个儿的身子都不当回事,这是闹着玩儿的吗?小秀听罢先斥了荷花几句,不过她家里行医,对这些事儿比旁人更清楚几分,也知道只要别着凉吹风,偶尔擦洗一下并不算大事,所以斥责归斥责,到底还是帮荷花琢磨起主意来。
小秀想了半晌忽然一拍腿道:锦棠娘不就是要看你说的那本医书嘛,咱们就弄本书给她看不就是了。
荷花听了这话先是一愣,不过马上就会意过来,乍一听觉得这法子当真可行,但是稍一细想就又觉得不对劲儿,忙道:就算咱们现找人做出本假的来,弄出来也是簇新的,一眼就能瞧出破绽来的。
生个孩子倒是把你给生傻了,那点儿心眼子都生团团身上去了!小秀好笑地说,书既然能作假,自然也有人会做旧。
当晚吃饭的时候,小秀就对齐母道:亲家夫人,荷花说的那本医书,我倒是给带到南边儿来了,明个儿一早就打发人回去取,正好儿也给家里那边捎个信儿。
齐母知道小秀娘家是行医的,尤其是小秀的外祖家,诊妇人科在城里还是挺有名的,所以听得小秀这样说,心里先信了大半,忙客套道:若真是能洗头,那也用不着非折腾着把书拿来了,我不过就是怕荷花年轻不知道厉害,落下什么病根儿就不好了。
这话说得极是,我今个儿也数落她来着,虽说月子里是能偶尔洗头擦身,但她这毕竟不比人家顺顺当当生孩子的,总得顾着身子,暂且多忍几日也是好的。
小秀自然是顺着齐母的话说。
正是正是,到底你母亲家是行医的,说起话来也清楚明白。
齐母连声道,荷花虽说如今当了娘,可她虚岁也不过十六,仗着年轻不晓得厉害,若真是落下病根儿,以后老了才知道后悔就晚了。
所以我这些日子好生盯着她,免得再出什么疏漏。
小秀直接把这差事揽到自己身上,齐母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过了七八日,果然有人从凌源县送了本医书过来,齐母瞧着是本旧书,翻开看看果然里头写得如荷花所说一般,这才勉强算是信了,但还是忍不住叮嘱道:就算书上真这么写了,可到底是这么多辈传下来的规矩,总还是有道理的,你若是真忍不住就洗一回,但别跟平常似的,三两日就洗一次。
娘放心吧,您那日说过,我嫂子也一直叮嘱我,我自己知道厉害了。
荷花连胜答应着,见总算在齐母面前糊弄了过去,这才算是松了口气。
这边儿派出去报喜的人走了才十来日,老家却突然又来了人送信儿,齐母担心家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一叠声地问:用不着行礼了,你赶紧把气穿匀了好好说事儿。
夫人不用着急,家里一切安好,老爷的身子也好,姑娘如今每日在房里练字、做女红,在老爷跟前晨昏定省一日不少,很是听话乖巧。
来的人说话极为利落,三言两语先把家里的事儿交代了个清楚,然后又说,堂老爷一家早就到了咱们村里,族长和几个老爷子看了咱们爷捎回去的书信,已经开祠堂将其旁支尽数除了名去,今后也不会再来给爷裹乱了。
老爷还让小的给夫人捎个信儿,说姑娘的婚事眼瞧着越发临近,让夫人待大*奶生产之后尽早回乡,也好给大姑娘筹备婚事。
齐母得了个孙儿,这几日正是欢喜的时候,倒是把丈夫和闺女都抛到了脑后,这会儿在心里一掐算,可不还有大半年闺女就要出门子了,一颗心顿时给劈了两半儿,闺女和孙儿都舍不下,甚是为难。
手打txt 第四百三十五章 团团满月 齐母归乡第四百三十五章 团团满月 齐母归乡齐母自个儿心里纠结了良久,最终决定在南边儿过了年就启程回家,毕竟只有齐老爷一人在家,操办婚事根本指望不上他,自己总得提前几个月回去准备。
虽说早就已经知道了齐锦如的身世,但这事儿齐母是全然不知情的,所以齐锦棠还是跟荷花商议着如何给准备嫁妆,就算不是一母同胞,好歹也是自个儿唯一的妹妹。
这么多年下来,虽说心里有个坎儿过不去,可锦如本身却是无辜,所以齐锦棠这次给她置办嫁妆,倒是真心地想要好好弥补一番。
当初知道齐锦如定下婚事的时候,荷花就已经盘算过,南边儿工匠手艺好,也能买得到好木料,价钱比北方还便宜不少,加上运会去的费用都还是划算。
所以她跟齐锦棠提议,倒不如趁着齐母还没回去,在这边儿就把要紧的家具打一部分出来,到时候直接装船北上跟齐母一路回乡。
其余就是绸缎料子、珠宝首饰,也应该在南边儿置办,至于药材、皮子之类的,却还是北方那边儿置办才能买到更好的。
齐锦棠听了觉得荷花盘算得有理,而且以自己和孙建羽的身份和关系,在南边置办东西极为便利,更不用怕被人以次充好或是消极怠工,所以便去说与齐母,问她是什么打算。
齐母听了虽觉得有理,但咂咂嘴还是有些为难地说:要说这家具,自然是南边儿做得好,之前跟着你爹到南边儿上任的时候,就看着这边的拔步床十分喜欢,一直惦记着等你妹妹成亲给她添置一个,但是如今咱们不知道你妹夫家里屋子是如何安排的,家具这种东西,总不能没个尺寸的乱打不是。
娘,我只是来与你商议一下,只要你觉得能行,咱总有法子的。
依着我的主意,这次先找人打一批箱子出来,正好可以装绸缎布匹、绣件儿之类的东西,带回去就能直接给妹妹做嫁妆箱子。
然后我明个儿就打发个人回家一趟,估摸着路程,该是年后就能到家,正好去妹夫家把新房的尺寸丈量出来,拿回来以后咱们就开始打家具,时日上定然是误不了的,到时候我安排妥当的人押运回去,也不是什么难事儿!嗯,说起来还是这样妥当。
齐母听儿子安排的妥当,在心里盘算了一下来回的日子,这才点头表示赞同。
得了齐母的首肯,荷花回房便拉着小秀合计采买绸缎布匹的事儿,这些东西还是要去凌源县置办,那边往来通商方便,价钱也相对便宜。
要说起这绸缎布匹,我过门的时候带了那么多,如今都还在齐家老宅子里闲放着,也不知道那边的下人有没有好生照管,若是虫蛀或是受潮,可真是白糟蹋了。
若是依着我……荷花一边往账册上写字一边说道,本想说若依着自个儿,倒不如都抬出去买了干净,突然想到嫁妆里许多是孙建羽送回去添置的,后半句话顿时就梗在喉咙口吐不出去。
依着你能如何?小秀停下手里的针,把针尖儿在头发上蹭了两下,抬头等着荷花后头的话。
哦,我是说,若是依着我,当初就不该置办那么多,如今根本都用不过来。
荷花觉得拿出去卖掉这话着实不妥,就胡乱支应了一句。
嫁妆这东西,说起来就是那么回事儿,主要是看两家的身份地位,图的是脸面却未必实惠,你成亲那会儿,家里境况比茉莉那会儿不知要好了多少倍,锦棠又是个进士老爷的身份,咱家生怕给你陪嫁少了,到齐家要被人戳脊梁骨嚼舌根,自然是恨不能多置办些。
小秀觉得手心儿有些出汗,把绣了大半的肚兜搁在一旁,起身儿去洗了洗手,拿干净的帕子擦了,这才又重新捡起来继续绣着。
荷花歪着头看她,又看着她手里绣出栩栩如生的榴花榴籽的花样儿,不由得感慨道:我是当真佩服你们,能坐一天在哪儿绣花,换做是我,可真是要疯了。
所以小时候娘总要念叨我的女红……说到这儿,荷花忍不住抿着嘴笑起来,其实我也知道,当初是娘惯着我了,不然她若是当真下狠心逼我,我定然会听她的话。
她只不过是在外人面前叨咕几句,私下里却从来都没硬拗着我去学……怎么,想家了?小秀手下不停,头也不抬地说。
自然是想的,只不过最近想得更厉害一些,原本还有博宁和栓子在家,如今他俩也来了南边儿,只剩下爹娘,他俩都是死心眼儿的老实人,我总怕他俩会受人欺负。
荷花歪靠在榻上,揪弄着裙摆上的绦子道。
我看你就是因为最近大喜大悲的缘故,才会这样想家。
且不说你大哥跟孙大人的关系,就只说有锦棠这么个进士老爷做女婿,也不会有人敢欺负爹娘的。
小秀笑着安抚道,锦棠三年任期如今都已经过半,你们既然商议好了要辞官回乡,剩下一年半眨眼也就过去了。
如今月子坐了过半,荷花的脸色也慢慢红润起来,不像最开始那么惨白,补血的药还一日两顿地喝着,原本消瘦下去的脸颊也渐渐恢复了圆润,这么多天身子都躺得又酸又累的,这几日见身子转好,就背着齐母开始偷偷下地活动,恢复得也快了许多。
你这月子的时间赶得也真是巧,出了月子再十来日就是三十儿,跟我回去住不到几日就得赶回来,真不如一起去我们那儿过年,不然都不够路上折腾的。
小秀掐指算着日子抱怨道。
若只有锦棠哥和我怎么过都好说,但如今婆婆在这儿,哪有再去娘家过年的道理。
即便锦棠哥不在意,他娘那边儿也说不过去,我们婆媳关系好不容易有点儿好转,若是为了这事儿再起嫌隙可就划不来了。
荷花听了这话连连摇头。
我也知道不能,不过就嘴上说说,过过瘾罢了。
小秀直撇嘴,忍不住嘟囔道:她如今对你态度好转,还不是因为你肚子争取,让她抱上了孙子,就这还时不时地说,都是因为她去求了什么符纸,才让你从女胎转成了男胎,反倒都是她的功劳一样。
不管是因为什么,能少起冲突就阿弥陀佛了,我不想让锦棠哥为难。
荷花拢了拢头发笑着说,反正是婆媳,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大家相安无事就好,难不成还能处成亲母女那样?要说这做婆婆的,鲜少有不跟媳妇闹别扭的,像咱娘那样的婆母,可是打着灯笼也难找。
娘是心放得宽,儿孙自有儿孙福,何苦什么都捏在手里,恨不能从头管到脚的,那样非但跟媳妇处不好,弄得不妥连儿子都一起丢了。
荷花笑着拈了颗枣子吃,所以说,嫂子的命可比我好得多,不像我似的没人疼。
锦棠就差把心掏出来给你了,这话你也好意思说得出口。
小秀说着上来轻掐荷花的腰肋处,姑嫂二人顿时笑闹做一团。
长子长孙的满月酒,无论南北都是极为重视的,团团才十来天齐母就开始张罗满月礼的事儿,打发人早早儿定好了县城最好的剃头师傅,准备好了所需所用之物,只等着满月这日好大肆热闹一番。
这日一早起来,齐母,齐锦棠,荷花还有乳母抱着的团团,一起在正厅内拜祭天地祖先,齐母将配上金项圈的麒麟挂在团团的脖子上,当做护身符。
小秀拿出早就预备好的虎头枕、还有三双颜色不同的虎头鞋,代表娘家人送给团团。
虎头鞋头双蓝,拦住命;二双红,避邪祟;三双紫,落成子;鞋底都打了九个圆孔,寓意九子十成,愿孩子今后吉祥平安,健康成长。
下人早就在煮好了剃头的热汤,将里头的鸡蛋、鸭蛋捞出来,用红布包好,等下要送给剃头师傅带走。
院子正中摆好条案,案上铺着红毡,一对儿状元红的蜡烛昂首而立,中间摆着面做的一盘桃子。
待到了早就请人掐算的吉时,剃头师傅一撩袍襟,从正门迈步进院儿,朝着条案边走边说:一进大门步步宽,脚上踏着紫金砖。
紫金砖上生莲子,莲子上面落凤凰。
凤凰不落无宝地,状元定出你府上。
走到案前点燃一对儿状元红烛。
苗儿把早就用红布包好的葱、芸薹和新斧头放在地上,齐母抱着团团踩在上面。
剃头师傅道:脚下踩着聪、运、福,长大聪明伶俐觅封侯。
说罢动手剃掉了团团的眉毛和胎发,只在前额顶留下一撮聪明发,脑后蓄留撑根发,眉毛要全都剃光,俗令儿里说,这样可以让孩子日后生得浓眉大眼。
剃好之后,齐锦棠将齐母虚踏在脚下的葱和芸薹种到一旁的花盆里。
胎发交给荷花,用大红的头绳儿扎紧,用红纸包好,打发人放置在家里最高的门楣处,希望孩子以后能光耀门楣。
然后观礼的人纷纷上前送上贺礼,没什么贵重的什物,都是圆镜、关刀等物,关系或是家境好的,送的多是鎏金的或是银质的,条件和关系一般的,送的多为铜器,讨个圆镜照妖、关刀驱魔的吉利寓意。
剃胎发仪式结束后。
齐锦棠将一封红包递给剃头师傅,然后便有人上前领着他到偏院去吃酒席。
接下来的就是南边儿的风俗,要由舅舅抱着孩子出去走三桥。
北方村庄很少有桥,所以也从没有过这样的风俗,团团这也算是入乡随俗,他年纪太小还不懂得,但家里其他人却都觉得新鲜得紧,博宁和栓子更是为了这个美差足争了大半个月,最后还是齐母觉得博宁读书好更属意于他,这才算是解决了荷花不知选谁的尴尬局面。
所以博宁今个儿得意的很,一身儿簇新的衣裳,怀里揣着一本新历书,历书的一角还用红绿丝线串一枚太平小铜钱,撑起一柄大红的新油纸伞,小心翼翼地接过团团,抱着他出去走三桥。
南方风俗里的走三桥,指得是太平桥,吉利桥和状元桥,清溪县虽说河水阻塞了多年,但河道尚在,桥梁也多保持着原貌,三座桥都在城中的主河道上,彼此隔着两条胡同的距离并立,之字形地走了三座石桥,团团今个儿也十分地给面子,一直乐呵呵的,含着手指头左顾右盼,一双大眼睛里满是好奇的神色。
抱着孩子走了三桥之后,回家便正式开席吃满月酒,按照习俗,每桌九热四凉十三个菜,取九子十三孙之意,齐锦棠举杯提酒开席,然后众人也都纷纷喝酒动筷。
满月酒吃过之后,荷花带着团团随小秀一道去凌源县躲月子,按照先前商议好的,博宁留在清溪县跟齐锦棠学着打理府衙事务,栓子跟着小秀和荷花一起回凌源县,打算给他安置到孙建羽名下的店里学些买卖世故。
因着马上就要过年,所以荷花到凌源县后,只住了三日就又收拾了东西回清溪县。
饶是荷花吩咐车夫路上慢慢走不急着赶路,这一来一回也累得不轻,到家后非但她自个儿累得腰酸背疼,团团的精神也有些打蔫儿,还不到晚上就开始有些发烧。
这么小的孩子,荷花生怕他烧坏了脑子,刚觉得有些热就赶紧打发人去请大夫,摸着似乎越来越厉害,赶紧拿了酒给他擦身降温。
大夫来得倒快,齐母也得了消息过来,待大夫诊脉去开方子,就忍不住埋怨道:大冷天的,这么点儿的孩子,来回这么折腾哪里吃得消,幸好这会儿是到家了,若是还在路上,荒郊野外的可就要出大事儿了。
荷花顾不得接话,一个劲儿地用脸颊和额头去试团团身体的热度,见擦身当真有效,温度没有继续升上去,这才稍稍放心。
齐锦棠从衙门里回来,听说儿子病了,衣裳都来不及换就先上楼来查看,见荷花正抱着团团轻轻摇晃地哄着,团团脸颊通红,平日里红润的小嘴也有些发干,恹恹地靠在荷花的肩窝处,伸手摸摸她的额头都没有反应。
荷花也满面倦容,但是眼底大多的还是焦急神色,一边轻拍着团团的背,一边缓缓地在屋里踱步绕圈儿。
你回来一路也累了,让乳母先抱会儿吧!齐锦棠看着荷花的脸色心疼地说。
一交给乳母就哭,我一坐下他也哭,只能一边走一边拍着,才勉强安分了下来。
团团虽然还小,但是照看起来十分省心,每日除了吃就是睡,醒了的时候只睁大眼睛到处乱瞄,要到拉尿或者是饿极了,才会瘪起嘴哭两声,但只要有人给伺候舒服了,立刻就又露出了笑容。
平日说起来,谁都要说荷花命好,生了这么个乖巧的儿子,不过没想到团团病了的时候会这样黏人。
大夫怎么说?齐锦棠换下外面的大毛衣服,套上家常的长褂,先到碳笼旁暖了暖身子,这才伸手把团团接过来,让荷花能得空歇歇。
换人的时候团团的小嘴几乎瘪得哭出来,但是靠在齐锦棠的胸前,抽了抽鼻子,似乎闻到了熟悉的味道,又把刚才的哭意憋了回去。
大夫说一路上太过劳累,在车上总归是睡不好的,团团生的时候就不足月,虽说看着很是欢实,但底子终究还是亏虚,这次来回赶路我都有些累,更何况是他这么大的娃儿。
齐锦棠跟荷花轮流抱着,连走带哄地折腾了一夜,万幸次日早晨团团的烧就退了下去,这才复又乖巧起来,虽然还是不太有精神的样子,却也不再只找爹娘,肯跟着乳母去睡觉了、齐母哪里见得了孙子遭这样的罪,恨不能把孩子抱回北方自个儿带着,这样的主意一冒头,顿时就有些按捺不住,趁着全家围坐一处吃晚饭的时候道:这才病了两日,团团原本的圆脸都瘦得尖了。
荷花目光在齐母脸上扫过,见她似乎说得一脸认真,扭头细细打量着儿子,这圆圆鼓鼓的粉嫩包子脸,到底哪里看出瘦了?小孩子一生病就容易掉秤,过两日身子好了,多吃点儿就胖回来了。
齐锦棠也朝儿子细细端详了一会儿,只觉得脸圆,胳膊腿儿也都圆鼓鼓的,手背胖得都能看到一个个白嫩的小肉璇儿……但是嘴里还要顺着齐母的话说,不然怕又要被唠叨个没完。
我寻思着,你们两个都还年轻,家里外头一大堆的事儿,不如,我把团团带回去,也给你爹瞧瞧孙子如何?齐母寻思了半天还是开了口。
此言一出,屋里顿时安静下来,齐锦棠跟荷花不易被人察觉地交换了个眼色,荷花一言不发继续低头吃饭,齐锦棠斟酌片刻开口道:娘,团团本来就不是足月出生,前两日大夫还说,底子到底还是有些亏虚的,往凌源县去了一趟回来都病了好几日,更不要说回北边儿那么远了,这才一个多月大,肯定吃不消的。
齐母闻言也觉得自己的主意不太靠谱,回家一趟要一个多月的路程,带着个刚满月的孩子的确不太现实,无奈只得叹气道:你说得也是,团团到底还是太小。
说罢扭头嘱咐道:荷花,你太年轻,不懂得如何照看孩子,乳母和家里的婆子都是生养过懂得伺弄孩子的,有什么事儿多听她们的,别自个儿胡乱折腾。
娘,您就放心吧!荷花赶紧保证道,我一定好生学着怎么带孩子,等锦棠哥任期一到,我就带着孩子回去,让爹也看看孙子。
得了荷花的保证,齐母这才算是作罢,接下来的几日一直把团团搁在自个儿屋里,说临走前要好生稀罕稀罕。
虽然齐母心里舍不得孙子,可到底也还是惦记着家里,既然决定了要回去,过完年就有些呆不住了,刚过了初五,就带着收拾好的几车东西启程回家。
许是一冬天的雨都在年前下利索了,年后的天儿晴朗得让人格外心旷神怡,因着年前大雨的耽搁,原本进度还算正常的河道疏通工程,如今时间也有些不够用起来,少不得要增加人手赶工。
齐锦棠查看了过往十几年的汛期记录,按着有关春汛时间记录最早的日子计算,给河边工地上增加了不少人手,吩咐下去,必须要在春汛前把最后一段河道疏通,保证在春汛到来之前,恢复清溪县一带河道的泄洪疏导能力。
博宁自从在清溪县安定下来以后,就不再像以前似的只闷在房里看书,每日跟着齐锦棠进进出出的到处跑,也不知道都在忙些什么。
齐母一走,团团就全靠荷花照看,虽说家里乳母丫头不少,可自个儿不看着,终究是放心不下,每日就被孩子绊住了脚,对外面的事儿大多都交给了苗儿和小真,自己总管揽着,不再事事过心。
去年蜜渍杨梅的销路不错,周围的城县都纷纷来打听进货,城里本就已经有许多人动了心思,如今眼瞧着河道马上就要疏通,就越发急切起来,原本还处于观望中的人也都坐不住了,衙门里天天挤满了想要去开山整饬野杨梅树的人,吵吵嚷嚷的好不热闹。
年后的清溪县就在这样热火朝天的忙碌中一天天过得飞快,疏浚河道的工程在正月里总算是全部完工,齐锦棠同刘大人略一商议,决定在二月二龙抬头这日,扒开上游拦水的土坝,正式给河道通水,正好通水后举行祭河仪式,保佑一年风调雨顺。
年后,衙门里空出的几个职位也都来了新官上任,许是有了马大人的前车之鉴,再加上对厂卫的恐惧心理,新来的几个人对齐锦棠都十分恭敬,交代下去的差事也毫不拖延,整个儿衙门里的运作史无前例的顺畅。
家里和公事上都春风得意,使得齐锦棠的心情好得跟天气似的,眼角眉梢都透着一股子高兴劲儿。
手打txt 第四百三十六章 新生活的开始【大结局】第四百三十六章 新生活的开始【大结局】团团如今两个多月,已经会对着人笑了,虽然他可能还有些分不清眼前的人是谁,但是却不耽误他笑得大眼睛眯成个弯弯的月牙儿,微翘的小嘴张开,露出还没长牙的粉嫩牙床,一脸讨人喜欢的模样。
齐锦棠每天从衙门回到家,第一件事就赶紧换了衣裳抱起儿子:团团,来给爹笑一个!团团每每都十分争气地裂开无齿的小嘴,非但送上甜蜜窝心的笑容,还会凑上去糊齐锦棠一脸的口水。
回来都还没洗脸就抱儿子,在外头什么灰啊土的都带回来了。
荷花嗔怪着接过儿子,轻推齐锦棠的背让他去洗脸,最近衙门里还那么忙?这几日博宁早出晚归的,我都没怎么瞧见他人,他刚来上手这些事儿,你也别太拔苗助长了。
没什么大事儿,这几日都在忙二月二通水祭河,都是些细致琐碎的活计,他主动来找我揽这桩差事,我瞧着也不算难,就派了两个有经验的差役给他,学着办起来就是了。
齐锦棠甩甩手上的水,从苗儿手里接过帕子擦着脸回道。
知道主动揽差也是好事儿,总比每日闷在房里看书的强。
荷花闻言稍稍放心道,不过他到底还年轻,祭河的事儿,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这边的百姓都笃信这些,马虎不得,你也别太撒手,还是得多看着他点儿。
这是自然,只不过……齐锦棠有些欲言又止,伸手逗着躺在榻上的儿子,见荷花投来询问的目光,这才道,博宁的性子到底还是冷清了些,除了自家人,在外都看不到他朝人露出个笑容,如今在这里人家自然都看在我的面子上,若是今后他自个儿出去闯荡,可就未必会有这样顺遂了。
唉,也不知他是怎么了,小时候看着一直挺好的,越大反倒心事越重,平时说说笑笑的看不出什么,可一问到正经事,只要是他不想说的,谁都甭想问出来。
荷花一屁股坐在榻边,忧心地说,他还惦记着这次要去参加秋闱,你说就他这样的性子和做派,我怎么能放心让他去?那天与他聊了几句,我刚说你如今还小,参加秋闱不急在一时,本想套套他的话,结果他倒好,张口就说,那就先不去……问他自个儿怎么想的也问不出来,白白让我跟着干着急。
博宁是个自个儿有主意的,也知道好歹,你用不着那么担心,不过现在就去参加秋闱的确太早,磨磨他的性子也是好事儿。
齐锦棠转身抱起团团,乖儿子,咱吃饭去了!他才多大,能吃什么东西,赶紧地给乳母抱走,等会儿看见一桌子的菜不给他吃又要哭。
荷花赶紧拦住,晌午的时候他吃完奶得有些早,乳母抱回来的时候我午饭还没吃完,他瞧着我吃不给他,便不依起来,最后我也只得不吃了,叫人都撤下去了才算完事。
呦,这么点儿就知道馋嘴了。
齐锦棠朝儿子的小嘴上亲了一口,赶紧长大,再大点儿就能吃好吃的了。
团团挥着胳膊,啊啊地也不知道在表达什么,齐锦棠抱着舍不得撒手,荷花无奈只得招呼乳母上前,把团团抱下去了才算了事。
二月二龙抬头在南边儿算是个不大不小的节,虽比不得冬至、三十儿这些大节重要,却也是祭龙王、敬土地、谒高媒的日子,更是春日里娶媳嫁女、童子开笔的首选日子。
这日,齐锦棠早早儿地穿好朝服,领着博宁来到衙门,县太爷的全套仪仗已经在门口拉开架势,属官们也都分列两旁候着,只待他的到来便朝着河道上游去,上午要先把上面的泥坝掘开,然后再回城来祭河,中午城里的几户富商出了银钱摆流水席,估计要一直热闹到下午才能回家。
荷花看着齐锦棠离开,叫乳母把儿子抱过来跟自个儿又躺了会儿,还不等起身儿就听着外接二连三的鞭炮声,开始还能勉强分出一处是一处,后来就已经响得连成一片,也听不出都是从什么方位传过来的。
好在团团人儿虽小却是个胆大的,一开始听到鞭炮声还有些畏缩,后来许是觉得不管外头怎么响都碍不着他,登时就胆大起来,转着眼睛四处乱看,似乎想要找找这响动是哪里来的。
咱们团团可真是个傻大胆儿的!荷花看着他这样心里高兴,给他穿好衣裳,抱着出门去看下人们忙活过节的事儿。
马勇家的撮了锅底县城的灶灰,围着家里的屋子细细地撒成弯弯曲曲的龙蛇状,嘴里念叨着:避虫蛇,引钱龙,避蝎蛰,招福祥……另有人挑着灯笼挨个儿屋里照房梁各处,边照边念二月二,照房梁,蝎子蜈蚣无处藏。
刘妈忙不迭地嘱咐下头的小丫头们:今个儿是龙抬头的日子,谁都不能动针线,不然扎了龙眼冲撞了龙神,今年一年都要倒霉的。
然后又指着其他人道,今个儿也不能磨面、碾米,更不要去井边水边乱走,也是免得冲撞了龙神……刘妈妈,我们都知道了,您不用念叨了。
小真从屋里出来,听着刘妈还是这一天说辞,便开口给其他人解了围道,你们年长的都看着点儿小的,虽说是过节高兴,也别混跑混钻的,冲撞了什么都不好。
听得小真发了话,众人自然都连声称是,都各自散了去忙。
刘婆子洗了手到厨下去搓面条,二月二的手搓面在土话里叫顶门棍,不似平时面条那样做得细长,而是短粗的模样,俗话说吃了顶门棍,把门顶住,邪祟不入,一年太平。
另一边的锅灶里,苗儿正在炒豆子,扭头见荷花抱着团团进来,手下动作不停嘴里道:奶奶,早下烟呛,别熏着哥儿。
哪里就那么娇气了,我小时候家里那样不也长得好好儿的,虽说如今日子好了,可也不能娇惯着孩子。
荷花见团团并没有露出什么不喜的神色,就也放心地站在门口看苗儿炒豆子,嘴里念着儿歌哄着团团,二月二,龙抬头,家家锅里嘣豆豆,惊醒龙王早升腾,行云降雨保丰收……刘妈搓好了面条,递给一旁的丫头去煮面,擦了擦手过来问道:奶奶,今个儿咱们怎么准备吃食?爷中午来不及回来,就咱们娘们儿一起吃,你看着准备就是。
晚上还是照着北边儿的习惯咬春,烙春饼,照着去年的例儿,准备熏鸡、酱鸭、熏肚儿、酱肘子、酱肉、酱牛肉,全都切成细丝儿。
摊几个鸡蛋,炒菜就准备韭芽儿干豆腐丝儿炒肉丝、肉丝豆泡儿炒菠菜、干炒豆芽粉丝……记得准备些甜面酱,爷喜欢吃那个味儿,再炸点儿鸡蛋酱,博宁喜欢。
荷花思忖片刻吩咐道。
扒开泥坝放水是早就安排好的,做起来也都熟练,很快,清凉欢快的河水就顺着缺口奔涌而出,渐渐填满了河道,大老远跑来看热闹的百姓挤在河堤两岸,小孩子们又笑又闹,许多大人却都忍不住扯起袖子擦拭着眼泪,毕竟当年也曾水路通畅,过惯了那样的日子,后来河道渐渐干涸枯竭,那种不便和怀念就更加厉害,如今看着河水盈满,大多百感交集,脸上挂着笑还带着泪,都不知该做出什么样的表情。
祭河的仪式十分顺利,连周围的村子甚至是近处的其他城镇都有人前来凑热闹,中午的流水席面摆得很是体面,无论是不是清溪县的人都可以坐下吃几口,让齐锦棠也觉得很有面子。
河畔的人家大多早就趁着过年农闲时候,把家里原本的旧船弄出来整饬整饬,如今通了水,就都迫不及待地把船放入了水中。
齐锦棠南下做官至今,只在别处见到过这样依水而居,出门上船的情形,如今在自己管辖的地界儿看到,不由觉得新鲜不已,一路沿着河边走,打量着往来的船和船头各样打扮的百姓。
博宁这段时日的功课做的不错,跟在齐锦棠身边,一边走一遍指着河里道:这种是农船,有些农家会在船里积肥,那边的是栈船,载客送货用的,还有就是渔船。
姐夫你看,那边那个小的,是瓜皮船,平素用来做些小买卖用的……你知道的倒是详尽。
齐锦棠顺着他的手指一路看过去,看来这份差事你倒还是挺喜欢。
嗯,觉得学到了不少东西。
博宁认真地点头道。
喜欢最好,若是不喜欢就跟我说,自家人没什么可不好意思的。
齐锦棠说到这儿忽然叮嘱道,没事儿多跟你姐说说话儿,她心里惦记着你。
博宁看着河道里往来如织的小舟,脸上的笑意稍稍收敛,微微垂头道:我明白她的心思,我也不想让她担心,只是……有些话,我也不知道该如何说……一家人有什么话不能说的。
齐锦棠难得见博宁这样,不敢操之过急,打算慢慢劝解劝解,让他能跟荷花敞开心扉就再好不过了。
我那点儿拿不出手的小心思……博宁撇嘴自嘲地笑笑,我跟荷花前后脚的出生,小时候我总觉得自个儿应该是哥哥,她才应该是妹妹,可是眼见着她那么小的年纪,事事都懂、样样都会,护着家里上下……其实我一直觉得,我家如今能有这样的好日子,都是靠着她的本事。
我以前想,只要自己好好念书,考了功名回来她就一定会高兴,可如今……她却又说不想让我这么早去科考。
这也无妨,我来做姐夫的跟班儿也挺好……只不过每每想起来,都觉得自个儿好生没用。
齐锦棠没想到博宁心里装着的竟是这样的心思,若说是幼稚却也不是,但又着实算不得成熟,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抬手掩口咳嗽了两声才道:你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心思太重,你压根儿就没明白荷花最想要的是什么。
博宁听了这话,沉吟片刻,露出了似有了悟的神色。
齐大人!后面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齐锦棠一时没想起是谁,但还是下意识地回头,一眼就看到穿着一身儿棉布衣裳的周大人。
周……齐锦棠刚想要行礼,就被周大人挥手制止了。
我过来看看完工后如何。
周大人捋捋胡子道,看来弄得的确不错,当初果然没看错你。
大人谬赞,这本来就是下官的本分。
齐锦棠拱手谦虚道。
别一口一个大人的,我今个儿不过是出来闲逛逛罢了,咱们找个地方坐下说话。
周大人说着朝较近的流水席面走过去,齐锦棠和博宁忙跟了上去。
周围的几个百姓自然不认识周大人,但对齐锦棠和博宁却是认识的,忙起身儿让出个清净地方的桌子。
齐锦棠也没客气,冲那几个百姓和善地笑笑。
周大人坐下夹了两口菜尝尝,又扭头看了看周围有说有笑的百姓,不住点头道:看来这笔银子拿给你用果然是没用错,听说之前下大雨你还跑到河边去差点儿出事?那么多百姓在河堤上,我着实放心不下,若是没个主事的人,指不定要乱成什么样呢!虽然过去了挺久,但是一想起当时的事儿,齐锦棠的脸色还是难看起来,当时去河堤他并不后悔,但累得荷花几乎丧命,却是他永远都无法原谅自己的,每次想起都觉得浑身发冷。
周大人自然不知道齐锦棠是什么感觉,继续道:如今年轻上来的官员,能有你这样想法的着实是少之又少,年轻人,好好干,今后前途不可限量。
下官不敢当。
这次三年任期满了之后,你可有什么打算?周大人这话问得其实已经有些过深了,毕竟与齐锦棠算不得什么亲厚的关系,而且选官还是留任之类的也并不归他管,但他这大半年在南边跑了这许多地方,对年轻的官员只有这一个看着顺眼的,忍不住产生了想要提携一把的念头。
齐锦棠自然也听懂了这话,若自己当真有心发展仕途,这真可谓是得了天大的便宜,今后能少走多少弯路、少耽搁多少时间,不过可惜……他遗憾地笑道:大人抬爱,不过下官之心并不在仕途,在清溪县为官一日,自然会恪尽职守,待任期满后,打算带着妻儿,寻一山明水静之处,开个书院,过些闲适的日子。
周大人听了这话不由一愣,但是细一琢磨却也点头,这对你未尝不是一个好出路,咱们虽然相交不深,可也能大致看出你的性子,你不是个有野心的人,做事又太过心软,的确不适合在官场厮混,能够教书育人,也不失为一件美事。
河道疏浚之后,清溪县的百姓就都忙碌起来,城里再不像以前那样,随处可见闲逛无事的人,大部分人家的男丁今年年后都没有再出去讨生活,河道里每日船只往来,整个儿一副欣欣向荣的景象。
博宁对衙门里的事务渐渐上手,能够替齐锦棠分担大部分的差事,让他空出了许多时间能陪着荷花和儿子。
齐母回去之后,很快就着人送了嫁妆清单过来,让齐锦棠和荷花在南边帮着置办,清溪县这边虽说水路通了,可要繁茂起来也不是一时之功,所以荷花干脆着人把单子送去给博荣,让他照着单子给采买,然后直接从凌源县发船北上送回老家。
博宁之前得了齐锦棠的叮嘱,心里有些什么话,渐渐也开始对荷花讲了。
丈夫的公事顺利,弟弟越来越贴心,儿子也乖巧懂事,除了偶尔有些想家,荷花觉得自己如今的日子,真是舒坦得不行,除了有些想家,别的真是给个神仙的日子都不换。
转眼又到了年底,齐母早早儿地送了信过来,说虽然自个儿不能来,但是团团的抓周绝对不能马虎,齐老爷也给孙儿起好了名字,封在一个信封里,让周岁那日再打开。
如今团团已经能十分清晰地叫爹娘,句子还不太连得起来说,但是一个个往外崩词儿却已经不是新鲜事儿了,虽然很多话都还说不清楚,但是心里却都清楚得很,精明得紧,半点儿都不肯吃亏,谁也糊弄不了他。
这边刚刚入冬,北边便来了人送东西,荷花本以为是齐家送来的,叫苗儿把人领进来才发现竟是自己爹娘送来的,满满两大车的东西,一车都是给孩子的用物,衣裳、鞋帽、另外还有小被子、披风、玩意儿应有尽有。
另外一车却是带给荷花和齐锦棠的,家里风干的狍子肉、野兔肉、鹿肉等等,各种腌制的小菜儿都是荷花平素爱吃的,最里面竟然还有一大缸方氏自个儿腌的酸菜……荷花看着下人进进出出地搬着东西,鼻子一酸,眼泪就忍不住掉下来了。
团团坐在荷花的腿上,看见荷花哭了,赶紧伸手去抹她脸上的眼泪,嘴里略有些不清楚地说:娘、娘……笑……荷花一把抱住团团,哽咽道:你姥娘和姥爷都还没瞧见过你呢,他们若是瞧见你了肯定很高兴,肯定喜欢你。
团团从没见过荷花这样,有点儿吓到了,睁着一双大眼睛,嘴巴慢慢瘪起来,似乎也要跟着一起哭了。
乳母在一旁着急又不敢上前去哄,正搓着手转圈儿呢,听见掀门帘子的声音,赶紧回头去看,果然是齐锦棠回来了,忙上前行礼道:给爷请安,奶奶许是想家了,在里头难过呢!齐锦棠急忙快步进了里屋,就看见荷花搂着团团在抹眼泪,儿子也是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上前两步接过儿子,哄了几句转身交给乳母,这才扭头去看荷花,今个儿这是怎么了?荷花见齐锦棠回来,有些不好意思地扯出帕子擦了擦眼泪,摇头道:没什么事儿,只不过家里刚送了东西过来,我看着有些想家罢了。
齐锦棠这才瞧见堆了满地的什物,过去略一翻看,转身回来搂着荷花道:爹娘真是有心了,他们送这些过来也是为了让咱们高兴的,你这样岂不是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心意。
荷花轻轻叹了口气,我也知道,只不过,从来没离开爹娘这么久,平时不想起来也就罢了,今个儿想起来就觉得鼻子发酸,恨不能立刻见到才好。
等过了年,你带团团回去一趟也好。
齐锦棠忽然开口道。
荷花听得一愣,忙问:怎么突然这么说?之前也没听你提过。
今个儿周大人给我来了一封信,说在徽州府那边有一处依山傍水的地方,山脚有几排房子,都用不着修葺,只要收拾一下就能住人,前面空地极大,后面是个缓坡,能够自个儿开地种菜。
如今那边主家要回北方老家,所以想要出手,周大人问我想不想买过来。
齐锦棠说着掏出了周大人的信,要说这个周大人倒也是个性情中人,看着齐锦棠顺眼,对他倒也实在,做事也极为细致,信里除了写明了情况,还单独画了详图和大致的方位。
只这样看着,倒是着实不错。
荷花细细看完信,又拿起详图打量,这个周大人做事还算是靠谱的,只是不知道他这是自个儿亲见过还是听人说的。
所以我回信说等过了年去看看再做决定,刚才你说想家,我寻思着,不如过了年咱们一道去徽州府看看,若是能定下来的话,正好你带着团团回家,你的嫁妆都还在家里锁着呢,这次回去把家里的东西都收拾收拾,该送人的送人,该带过来的带过来。
到时候你们就直接到徽州府住下,你喜欢什么样子,就让人照着收拾。
荷花被齐锦棠这一番话说得十分动心,鼻子也不算了,心里也不难受了,眼睛都要放出光来了。
齐锦棠好笑地捏了捏她的鼻子:又哭又笑的,也不怕儿子笑话你。
他那么小懂什么。
一说起儿子,荷花顿时就正色道,马上就是团团周岁了,我原本是打算自家人过过,热闹一下就得了,可是爹娘都写信来说一定要重视,我寻思着,要不还是摆几桌酒宴,正好也在年前把衙门里的人都叫来热闹热闹。
齐锦棠寻思了一下道:也好,你看着安排就是,周岁是该热闹热闹的,不然别人也少不得要说三道四。
周岁没有洗三儿那么多的规矩和程序,大家来送了礼,一起吃吃喝喝听听戏,唯一的重头戏就是起名和抓周。
名字是齐老爷一早就给取好的,按着团团这一辈的排字,又找人排了八字,算了吉凶,最后才定下来的。
齐锦棠在席上打开了信封,里面写着三个大字——齐瑞铭。
周围的人都连连道:好名字。
这名字一听以后就是做大事的人。
之类的奉承话。
最后在厅里摆了一个大桌,早就请来的一个全福妇人上前,请出抓周用的什物,有印章、儒、释、道三教的经书,笔、墨、纸、砚、算盘、钱币、帐册、首饰、花朵、胭脂、吃食、玩具等。
东西都围着桌子的最外围放好,然后乳母抱着团团出来,放在桌子正中间。
团团左右看了半天,先是朝着吃的爬过去,看了看似乎不太喜欢,转头又去看别的东西,爬了好几圈,最后对准了齐锦棠的那方官印,双手抓住还有些拿不稳,干脆一屁股坐在旁边,把官银搂在了怀里,然后咧着已经长了几颗小白牙的嘴冲着荷花笑。
屋里顿时一片赞誉之词,不外乎是夸团团今后定然封官拜相之类。
荷花倒是不置可否,抓周这种事,不过是凑个热闹罢了,难不成还真抓什么是什么,但是其余的官员夫人之类都纷纷上来道贺,荷花也笑着应对,一天下来身上倒是不累,只一张脸笑得发酸。
团团周岁之后不久便是过年,年前,钱庆荣期期艾艾地前来给齐锦棠磕头拜年,又说想要给夫人磕头。
齐锦棠笑着说:她在后头带着团团,怕是不得空,你有这份心就好,我一定给你带到。
钱庆荣在下面磨蹭着欲言又止,不过也觉得自己想给荷花磕头的要求不太合适,便又改口道:年初的时候受伤住在府上,承蒙苗儿姑娘的照顾,今个儿想当面道谢,求大人成全。
荷花这会儿其实就躲在屏风后头,见钱庆荣这样扭扭捏捏的,几乎要笑出声来。
苗儿站在荷花身后,又羞又恼的,恨不得出去说他几句,但是碍着两个主子都在屋里,只得嘟着嘴在心里埋怨钱庆荣这个傻蛋,连说个话都说不利索。
年初下大雨的事儿,钱庆荣着实出力不少,后来升了捕头,做事也是勤勤恳恳,从不私下弄什么猫腻玄虚,今个儿的事儿本来就是荷花出的主意,齐锦棠到底还是比荷花厚道一些,这会儿见他着实局促不安,忍不住笑道:好了,我也不逗你了,你是个什么心思,这大半年我们也都看在眼里的。
只不过,苗儿不是我身边的丫头,就算我有心成全你,也得夫人点头才是,至于怎么能让夫人点头,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爷可真是的,本来还想多听他说几句心里话,爷这么快就给捅破了。
荷花说罢领着苗儿从屏风后转出去,笑着坐到齐锦棠的身边,冲下头的钱庆荣道,既然你一片诚心来给我磕头拜年,我可不能拿大不出来,如今马上要过年了,你若是有什么话要说,可要抓紧时机才是。
小的给夫人磕头,小的……钱庆荣一看见苗儿,脑子就更加打结了,结结巴巴的一句整话都说不出来了。
苗儿见状跺脚道:你这人……说个话都说不利索!荷花笑得伏在炕桌上,看着下头钱庆荣和苗儿都是个大红脸,好不容易止住笑意说:行了,我也不逗你了,你和苗儿的事我心里都有数,这大半年看着你的人品行径,我也还算是放心吧苗儿交给你,别的什么我也不图你的,只要你一句话,今后必须对苗儿好,不然就算爷和我不在清溪镇了,我也会回来跟你算账的。
钱庆荣被苗儿在身后掐了一把,这才一个激灵地回过神儿来,扑通跪下道:爷,奶奶,小的在世上无亲无故的,承蒙爷不嫌弃才得了这么个好差事,如今爷的任期快要到了,小的没什么别的念想,只想以后都跟着爷,不管是做家丁还是护院,小的不敢说有什么本事,可也知道忠心两个字。
呦,这不是挺会说话的。
荷花笑看向苗儿,只以为是苗儿私下教的,不成想苗儿却也是满脸的惊讶和感动,似乎也是头一回听见这些话。
你能有这样的心很好,想要跟着我也不是什么坏事,只不过你自个儿得想清楚了,我卸任辞官后,就是平头百姓了,你若跟着我,可不如如今做个捕头威风有权。
齐锦棠正色道。
小的不是不识好歹的人,也知道能有现在的地位都仰仗爷的提携,而、而且……而且苗儿也说她离不开奶奶……所以小的愿意一直跟着爷和奶奶。
钱庆荣人虽然老实却不笨,就算是从戏文里也听到过一朝天子一朝臣这样的话,自己如今是齐锦棠提拔上来的,等到明年换了县太爷,是什么光景都还不知道呢,左右自己孤身一人,倒不如夫妻俩都跟着齐锦棠。
齐锦棠见他主意已定,就也不再多说,笑着点头道:我一直都喜欢你这样踏实肯干的人,既然你有这样的心思,又都想清楚了,那我自然高兴。
得了齐锦棠的许诺,钱庆荣十分高兴,随即又扭头去看荷花。
荷花笑着指指在一旁担心的苗儿说:女大不中留,心都跟着你跑了,我还能留得下什么!赶明个儿寻个好日子,着人上门来提亲就是了。
年后,齐锦棠带着荷花去了一趟徽州府,看了周大人口中所说的田地和屋子。
因着还是冬天,所以马车行进山里,入目一片都是荒凉之色。
马车沿着还算平整的山路一直驶进一个木质的大门,下车后就见,眼前差不多有齐家村晒谷场那么大的一片空地,左右两边各四排半旧的瓦房,看起来倒是结实耐用,怕是荒废了有些日子,所以看起来有些狼狈。
看门的老汉指着后面介绍道:从这里一路过去,绕过这片儿果林才是主人的正房,三进五开间儿的,都是上好的材料,自家找人盖的房子,只不过好几年没人来住,全都白放在这里糟蹋着,不过只要整饬整饬就好了,住起来绝对没问题。
齐锦棠跟荷花跟在他后面,到后面去看了一眼,又看了看后山的缓坡空地,互相交换了几个眼色,都看出彼此都很是满意,荷花都已经开始在心里规划应该如何收拾。
既然都看中了这地方,齐锦棠就也没再端着,直接交了定银,说好到徽州府的府衙签订契约过户。
等这边都尘埃落定,齐锦棠先把荷花和团团送上船背上回家,然后自个儿才领着马超和随从回了清溪镇。
荷花下船后又走了许久的旱路才算是到了城里,打发人回齐家村送信儿,自己直接熟门熟路地摸回自家铺子。
到家的时候正赶在晚饭的饭口上,前面人多,荷花直接叫人把马车停在了后门处,嘱咐乳母包好团团,着小真去拍门。
出来应门的是枝儿,一身儿家常的衣裳,腰间系着围裙,手里还拎着剥了一半的葱,边开门边问:谁啊?这时候……话音未落就看见荷花笑盈盈的脸。
啊!枝儿把手里的葱丢得不知去向,扭头就朝院子里头喊:二哥,二嫂,你们快出来,快出来看是谁回来了。
祝永鑫脚步快,抢先出门,见到是荷花登时就顿住了脚步,方氏扎着两只沾满面粉的手出来,一看到荷花脚下差点儿绊了个跟头。
荷花一下子扑进方氏的怀里,哽咽着叫了声:娘……母女二人还不等开口叙旧,被乳母抱在怀里的团团就先脆生生地叫了声:娘!顿时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方氏刚酝酿起来的伤感情绪也不知所踪了,赶紧放开荷花道:你看,好好的衣裳,沾了一身儿面粉。
不碍事的。
荷花胡乱拍打了几下,伸手从乳母处接过儿子。
苗儿领着几个丫头下人过来磕头:奴婢见过老爷,夫人。
快都起来吧,咱家不作兴这个。
方氏赶紧招呼众人起身儿,胡乱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拉着荷花进屋叙旧,然后又抱着团团爱不释手,一个劲儿地教团团叫姥爷、老娘。
你这还没回齐家就先回来不好吧?方氏听说荷花这才是刚到,连婆家都没回呢,忍不住担心地说。
我已经打发人回去送信儿了,今个儿天色晚了,我还带着团团,在城里歇一日是正常的,难不成有自家在这里,还非要去住客栈不成?娘就别操心了。
次日上午带着孩子回了齐家,齐老爷看见长孙高兴得不知道怎么喜欢才好,当下就找人选了个好日子,带着团团祭拜了祖宗祠堂,把团团的大名正式写进了族谱中。
齐母如今倒是好说话得紧,把团团抱到自己身边看着,对荷花道: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多回家陪陪你爹娘,下次天南海北的,还指不定又去哪儿了!团团许是小时候跟过齐氏的缘故,虽然那会儿还不记事,但身体和气息上许还是熟悉的,所以也没费什么劲儿就跟着齐母一起住了。
茉莉得了荷花回来的消息,第二天就带着蒋世彦和孩子一道过来了,进门就拉着荷花进屋去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蒋世彦好脾气地看着两个孩子玩儿,时不时地吩咐人给屋里的姐俩儿端茶送水。
荷花把自己这两年的情形都说了个遍,唯独把早产和难产的事儿瞒了下来,都已经过去了,人现在也安然无恙,没必要什么都说出来让家里心疼,于是便问茉莉:你和姐夫现在如何?还不就是那样,你姐夫考中秀才以后就越发不愿意看书,倒是对家里的生意越发感兴趣起来,家里虽然也盼着他能读书做官的,不过到底不如一般人家全指望着这个出头。
家里的生意这两年越做越大,公婆本来就有些看顾不过来了,更何况也不能管一辈子不是,总得找个人接替儿,又只有他这一个儿子。
茉莉嘴皮子飞快地说,所以这样倒也正好,家里不再逼着他背书,他自个儿也对做生意感兴趣,如今跟着我公爹在铺子里学呢!这样也好,蒋家虽说家私殷实,却到底还是商贾出身,官场上也没个关系背景的。
荷花点头道,我如今是越发看明白了,怕也只有建羽哥那样的人才能踏踏实实地走仕途混官场,咱们这样的人家,进去了都不够给人塞牙缝的。
怎么,可是锦棠在公事上不顺利?茉莉有些担心地问。
没,只不过,官场上那些勾心斗角见多了,这三年的时间,若是没有贵人相助,我们怕是要过得更艰难,所以我俩都商议好了,等他任期满了,就辞官不做了。
这件事早就商议好了,所以荷花也没什么可藏着掖着的,就对茉莉说了出来。
辞官?茉莉一听就惊得不行,那你们俩以后打算做什么?难不成要回家来种地?你嚷嚷什么啊!荷花伸手捂住茉莉的嘴,白了她一眼道,我们在徽州府那边已经选好了一处地方,等他辞官之后,就去那边开书院。
这倒也是不失为一个好差事。
茉莉寻思了片刻,倒也适合你两的性子。
见得了家里人的支持,荷花的心里越发安定了下来,晌午吃饭的时候又同祝永鑫和方氏说了这事。
祝永鑫和方氏对荷花素来都是放心的,也没多说什么,方氏只道:你们自个儿想清楚就好,当官看着风光,但是想来也难得很,当初齐家出的那事儿,也着实吓人,你们去了南边儿以后,我这心里也总是揪着,如今打算辞官开书院,倒让我觉得安心不少。
爹娘不求你们大富大贵的,只要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就是最好!在家里刚安稳住了几日,团团就开始发烧咳嗽,他从小在南方出生长大,从来没经过北边儿的冬天,屋里生了火格外干燥,热度退下去了但是咳嗽却一直都不好。
看着儿子咳得小脸儿通红、泪花点点的模样,荷花心疼得不行,只得张罗着收拾行李回南边去。
徽州府比清溪县要靠西北一些,气候很是不错,冬天算不得太冷,湿度适中,回到这边之后,团团的咳嗽就不治而愈了。
当初留下的下人已经把主人院收拾妥当,回来了就直接住下了,荷花在前后转了两天,便开始指挥下人拾掇,前院挖了个大池塘,岸边砌上石坡,四周铺上鹅卵石的小路,让人挖了些河泥洗净铺在塘底,又买了些藕种埋下去,最后从不远处的山溪引了条小渠过来,将池塘灌满了水。
前院和后院之间本来就已经是一片果林,桃子、梨子、李子、樱桃都有,都是长了好几年,已经开始结果的树了,荷花就也没去动它,只在后面的院子里挪种了一些玉兰、海棠、石榴和梅花,后院两侧都搭起架子,挪种了一些紫藤和葡萄,院子里就也收拾得差不多了。
雇了几个人在后山缓坡上开了几块菜地,家常的菜都各种了些下去,荷花有几年没自己收拾过菜地了,偶尔就也忍不住跟着一起下地干活儿,雇来的人见这家的奶奶竟然还懂得种菜,不由得也佩服得紧。
等齐锦棠从京城述职辞官回到徽州府的时候,骑马进山后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进门就是一片水塘,残荷已经被清理出去了,但是水质清澈,能看到水下游来游去的锦鲤,两边的瓦房都收拾得干干净净,正对面的果林,许多树的枝头都沉甸甸地缀满了果子。
林中辟出一条小径,用树墩一路铺将过去,沿着小径走到后面正房,窗下两排花盆里的菊花开得正艳,后院儿的葡萄还不算粗壮,却还是挂了几串小粒的果实……荷花穿着竖领对襟儿的妆花小袄,下身儿一条满绣的长裙,长发服帖地挽起,简单地用两个插梳固定在脑后,笑意盈盈地站在门口迎他。
齐锦棠迈步上前,团团从荷花的身后钻出来,大声喊道:爹!他弯腰抱起儿子,伸手将荷花揽入怀中,看着收拾得妥帖舒服的院子,一路的风尘辛苦全化作满腔的暖意。
【全文完】手打txt 番外——荷棠书院番外——荷棠书院岐山南麓幽深僻静之所在,一大片民居依山而建,错落有致地掩映在郁郁葱葱的草木中,山脚下高大的牌楼上写着四个苍劲有力的大字——荷棠书院。
今日正是春假结束,所有学子回书院的日子,山路上热热闹闹的,多得是背着书箱的青年,也有些家境好的,呼奴唤婢地跟着,众人一个春假未见,熟悉的免不得凑近聊上几句,给寂静的山林里增添了不少人声。
后山的山路上也有一辆马车不疾不徐地在行进,车窗的帘子时不时地被掀开,露出一张圆圆的小脸儿,身子也奋力地向外探去,但总能被车里的人拖回去。
团团,你老老实实坐着,不然等会儿到家了多抄两页书。
荷花已经不记得是第几次把儿子从车窗上拖下来了,终于忍不出开口斥道。
团团扭了扭屁股,不想被罚抄书这才总算是安静下来,嘟起嘴拱进齐锦棠的怀里,哼唧道:爹,你看娘,那么凶。
你母亲也是为了你好,扒着车窗万一掉出去或是被树枝刮到可怎么好。
齐锦棠穿着身儿棉布的长衫,头上扎着青巾,笑得一副悠哉模样,这两年的山间生活,越发让他静心养气,早就不似前两年那般少年意气,多了几分沉稳和淡泊。
书院后门处早有人候着,门槛儿也已经卸下来放在一旁,马车很顺利地驶进后院,一旁候着的人拉住马缰,摆好脚凳,伸手打起车帘儿。
二叔!团团开心地叫着,直接从齐锦棠的怀里出来,扑到来人的怀里。
下人们都哪里去了,怎么还用你迎出来。
齐锦棠下车笑问。
谁出来还不都一样,我想团团了。
博宁抱着团团,看着齐锦棠伸手扶荷花下车,忍不住嘟囔道,你们一家三口出去玩儿得尽兴,把书院这一摊子事儿都丢给我处置,连早回来两天都不舍得。
我就知道,你哪里是想团团了,根本就是特意跑出来诉苦的。
荷花听了这话就笑了,偶尔帮个忙累不死你,总读书人都傻了。
切,你就胳膊肘往外拐吧。
博宁撇撇嘴,刚要继续说什么,就被来人打断了。
山长,祝先生,前面有学生打起来了。
前院儿的小厮扣子过来道,前面闹得厉害,山长过去看看吧。
好端端的怎么会打起来?齐锦棠闻言皱眉。
不过是因为山路上的剐蹭罢了,本来也没什么大事儿,但是那个剐蹭旁人的学生是商人刘克荣的儿子,平素横行霸道惯了,自己做错事还不饶人,偏要对方道歉。
对方虽说是个穷学生,可也有几分骨气,双方一言不合,就动起手来。
一说是刘克荣的儿子,齐锦棠几个人便知道是谁了,刘克荣是当地的大商人,家境殷厚,十几房姨娘就得了这么一个儿子,从小就宝贝得紧,在当地欺人霸市的事儿着实做了不少,每次都有他老子跟在后面给收拾烂摊子。
如今到了读书的年纪,三番四次地请托要来荷棠书院读书,齐锦棠将书院的规矩都一五一十地告知刘家,那边只满口答应说一切听凭教导,无奈只得收下这个学生,没成想这刚进山门就闹出这么一出。
齐锦棠听罢就往前面过去,博宁把团团交给荷花,也尾随而去。
团团急得在荷花怀里扭来扭去地道:娘,咱们也去看,咱们也去看嘛!荷花拿他没法子,抱着他又着实太沉,回身交给后面的白芷,扯了扯衣襟道:真是怕了你,咱们也过去看看吧!荷花几个人走到前面的时候,打斗已经被压下去了,地上一片狼藉,一个书箱子摔破在地,里面的东西散落在各处,几本书还被踩了几个鞋印。
团团在白芷的怀里嚷道:读书人要惜书爱书!这话说得不错,连几岁孩童都懂的道理,难道还要我再一一教给你不成?齐锦棠沉着脸对刘茂材说道。
你是个什么东西啊,竟敢管本大爷的事儿!刘茂材今年才十三,却一副鼻孔朝天的霸道模样,看着齐锦棠一身布衣,压根儿就没把人放在眼里,斜了一眼,不屑地从鼻子里溢出声冷哼。
周围的学生却都恭恭敬敬地拱手行礼,规规矩矩地唤声:山长。
刘茂材听到这称呼先是一愣,他出门前老爹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好好念书,说这书院的山长极有学问又有背景,让自个儿一定不能犯浑。
他倒是往心里去了,只是没想到眼前这个貌不惊人的青年男子就是老爹口中的山长。
想到这儿他略有些迟疑地问:你……你真的是山长?齐锦棠背着手问:看着不像?刘茂材这会儿倒是很实诚地点点头,然后嘟囔道:穿得这样寒酸,我怎么能看出来你就是山长。
齐锦棠不怒反笑,冷冷地说:刘公子还是请回吧,我们荷棠书院地小寒酸,容不下您的尊驾。
说罢弯腰开始捡地上的书本。
团团从白芷的怀里跳出去,也跑过去帮忙,周围的其他学生这才回过神儿来,也纷纷弯腰帮忙收拾。
荷花上前,看看那寒门书生的伤势,安慰道:书箱子破了,一会儿回去我再给你寻一个用着,先跟我回去上药。
山长夫人……那寒门书生面色窘迫地低着头,不敢抬头去看荷花和她身后的丫头,不敢劳烦夫人,我、我没事的,过几天自个儿就好了。
你既然叫我山长夫人,只乖乖听话就好。
荷花话音未落,就看见小真两口子从书院正门处出来,正朝这边张望,便指了指那边道,你既不好意思,便跟顾先生去处理伤口可好?书生这才点了点头,跟着顾先生走了。
小真过来看见满地狼藉便皱眉道:一大早的这是要做什么。
说着朝刘茂材望去,不屑地撇撇嘴,然后一把抱起团团,亲昵地蹭了蹭他的脸颊问,这些天都玩儿疯了吧,想不想真姨?团团搂住小真的脖子,朝她脸上大力地亲了一口,笑得见眉不见眼地脆生道:想!团团给真姨带礼物了。
呦,这么乖啊!小真闻言大喜,不在乎那东西,只为得孩子这份心意。
两个人亲热够了,小真这才扭头对荷花道:夫人,女学生们昨个儿就到齐了,今日一早我安排她们在内院温书,等着您回来考校呢!恩,这次路上耽搁了,是以回来晚了。
荷花应诺道,虽说早就认了小真做妹妹,可她一直都改不过口来,先前还是一口一个奶奶的叫,她那样叫得倒是顺口,却把顾先生摆在何处了,定亲之后就被荷花硬生生给扳了过来。
不过那声姐姐小真却也叫不出口,后来在这里开了书院,顾先生也过来做了先生,这才跟着大家一起称呼夫人。
这处书院已经开了两年多,从一开始只有十来个学生,去年科考放榜之后,荷棠书院参加的二十几名学生全部榜上有名,一时间名声大噪,许多人慕名而来,如今已经发展到了上百名男学生,女学生也有了二三十人的规模。
学生大多都是住在书院的,每年春日农忙时节放假,暑热最盛之时放假,还有就是过年的时候放假。
书院里的房屋比一开始扩建了数十间,后面山坡上开垦了很大一片菜地,书院里的吃食一般都是自产,齐锦棠跟荷花每日教导学生读书识字,闲来带着儿子出去游山玩水,小日子过得着实自在舒坦。
娘,我今个儿的字写好了。
团团举着几张写满字的纸,也不顾身后白芷追着他要他慢些,一边喊着一遍跑进屋,伸到荷花的眼前要她看。
荷花放下手里的账本,接过儿子手中的纸,伸手把儿子圈进怀里,一个个字看过去,指着两个笔画多的字道:还是老毛病,一写到笔画多的字就上松下紧。
说罢扯过一张纸,捻笔蘸墨,扶着儿子的小手,将那两个写得不好的字重新写了一遍,然后又放他自个儿到旁边去练习。
博宁捧着一小盆儿托盘儿,还没进门就先嚷着:姐,你看我弄了什么来。
团团一听到二叔的声音顿时就坐不住了,屁股长了尖儿是的,手下的笔也不动了,只盯着门口看。
呦,团团也在啊!博宁笑着上前,看二叔给你弄什么好吃的来了。
白瓷盆里有小半盆儿的托盘儿,红艳艳的颜色十分诱人,团团从小在南方出生在南方长大,虽说两岁多的时候跟着荷花回过一次东北,却是过年的时候,自然没见过这东西,惊讶地睁圆了眼睛,盯着盆里的托盘儿挪不开。
荷花从他手里拿走毛笔,朝他的屁股上拍了一记,去洗了手回来再吃。
团团飞快地跑出去洗手,又飞快地跑回来,然后盯着盆里的东西问:二叔,这个是什么果子啊,我从来都没见过。
这个就是覆盆子,咱们老家管这个叫托盘儿,在南边儿少见,我今个儿下山看到有个老汉用个大树叶子捧了这么些,就都给买回来了,给你尝个新鲜。
博宁说着捻起一个熟透的塞进团团的嘴里。
酸酸甜甜的汁水顿时在口中弥漫开来,团团的眼睛都不自觉地眯了起来,吃完一个抿抿嘴笑着说:好吃!好吃就多吃几个。
博宁把瓷盆儿摆在团团面前,扭头去看他写的字,夸道,团团的字写得越来越好了,真能干。
你少夸他了,夸得翘尾巴了怎么办。
荷花嘴上虽然这么说,不过每次看着博宁对着团团时候露出的孩子性格,心里却也高兴得很。
这个弟弟虽然是家里最有天分的,却也是最让她担心惦记的,博宁没有大哥的事故和圆滑,也没有栓子的豁达和开朗,有什么事儿都喜欢埋在心里,认准的事儿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小时候在家里,博荣在读书、栓子是老幺,两个人自然受家里的关注多些,唯有博宁不上不下的卡在中间,又被同为双胞胎的荷花事事压着一头,难免是家里最被人忽视的一个,等到荷花想明白这些的时候,大家却也都已经长大了,博宁的性子也基本定型,很难再改过来了。
好在这两年团团渐渐长大,两个人虽然差着十几岁,却总能玩儿到一处去,博宁似乎也在团团身上找到许多小时候没能享受到的童趣。
荷花坐在窗下看着弟弟和儿子为了争托盘儿笑闹着,虽然最后吃的都落进团团的嘴里,两个人却还是争得起劲儿,似乎只是为了玩闹。
博宁忽然凑过来,往荷花嘴里塞了个托盘儿,问:想什么呢都出神儿了。
荷花嘴里含着果子,身子放松地靠在身后的软枕上,含混地说:看你俩玩儿得热闹,就好像自个儿多了个儿子似的。
博宁开始没反应过来,再一琢磨觉出不对,伸手就要去收拾荷花。
门帘子一挑,齐锦棠迈步进来道:今个儿这样热闹。
锦棠哥,荷花欺负我。
博宁张嘴就告状。
荷花歪在榻上抬脚就朝他屁股上踹过去,没大没小的,这么多年了,让你叫声姐就这么难。
谁知道当初娘生咱俩的时候是咋回事,说不定还是我比你早生出来的呢!博宁坚决不从。
小样儿的,你又不是没叫过。
荷花牙根儿痒痒,磨着牙说。
那不过是哄你高兴罢了!博宁不等荷花再发作,伸手抓了几个托盘儿,一溜烟儿地就跑了。
荷花看着博宁的背影,露出丝欣慰的笑容。
齐锦棠自然知道她在什么,歪着身子也偎到榻上道:这两年博宁性子活泼多了,你也别总担心了。
是啊,小时候家里穷,我也顾不得留意他,后来才越发觉得亏欠他不少,好在他一门心思都搁在了读书上,不然若是走了歪路,我一辈子都不会安心的。
荷花轻叹了一声,靠在齐锦棠的肩头,若是依着我,恨不得能这样把他搁在身边一辈子,看着他成家立业、生儿育女……不过你和大哥都说,博宁这孩子的天赋好,我不能为了自个儿的担心就埋没了他。
唉,这回科考,我就放他去。
齐锦棠在荷花额头印下一个吻,安抚道:博宁已经长大了,用不着这么担心,我和大哥也会看着他的。
团团见爹娘凑在一处不理自己,便一手抓一个托盘儿,硬是挤上榻去,往两个人嘴里一塞,嘴上道:爹娘也吃,团团也要亲亲。
你自个儿也吃吧!荷花将儿子搂进怀里,朝他脸上狠狠地亲了一口。
次年秋闱,书院里共有五名学生要去参加,有两个寒门子弟连过年都没有回家,一直在书院里埋头苦读。
荷花吩咐下去,单独收拾出来两间屋子给他们五个居住读书,自个儿亲自去查看了屋里的用物,对几个人嘱咐道:我知道明年要参加秋闱,你们一个个儿都恨不能日日不睡觉地读书写文,可是如今离着秋闱还有一年多,所以一定要照顾好自个儿的身子,不是我吓唬你们,每年乡试都有人因为身子不适被抬出去的,你们都是书院里十分优秀的学生,我可不希望到时候你们也因为身体缘故不能中榜,所以一日三餐都要好生吃饭,更不许太贪黑熬夜,我每日都派人来巡查,你们自个儿也要安排好时辰,每日什么时辰看书,什么时辰休息,都不是孩子了,也用不着我再多嘱咐了吧?山长夫人放心,我们都省得了。
年岁最长的一名学生躬身应诺,其余几个人也都跟着答应。
荷花从学生们那边出来,就径直去了博宁房里,坐下以后道:博宁,明年的秋闱,你想去参加吗?博宁从桌前抬起头,略有些诧异地看向荷花,你不是不想让我去参加?我以前拦着你,是因为你年纪太小了,一来不想让你有太大压力,二来以你的本事,上榜未必是难事,但是上榜后到京城去,你性子太倔强又不懂得通融变则,京里比不得咱们小地方,那些达官贵人们,不是咱们能惹得起的,我怕你去了吃亏,家里护不住你。
荷花斟酌着用词道,如今我拘了你三年,我能看得出你长大了,性子也沉稳了,不像小时候那么犟了,所以来问问你,可想去参加?自然是想的!博宁闻言喜上眉梢,起身儿应道,不过随即又皱眉道,荷花,你是当真同意我去?还是锦棠哥或者别人跟你说了什么?你若是打心里不想让我去京城,那我就不去。
瞎说什么!荷花嗔怪地拍了他一下,我是那种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的人?博宁想了片刻,摇摇头,荷花这人虽说平时看着和气,但如果是她认准的事儿,别人说什么也是没用的,所以若她当真不乐意,哪怕是爹娘来说,怕是也不管用的,想到这儿,他才算实打实地开心起来。
既然定下来要去参加秋闱,你这一年多就安心在这儿读书,回乡考试的事儿我都会安排好的。
不过只有一条,不许跟以前在家的时候那样不要命地熬夜了。
荷花伸手给博宁抚了抚衣领,这才发现他已经比自己高出那么多了,只看个头似乎都要超过齐锦棠了,忍不住感慨道,果然是长大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博宁这次果真十分听话,并没有日日埋首在书堆里,每日还抽出时间到后山的菜地里去帮忙,活泛一下身子。
小真忍不住跟荷花念叨:我看学里那几个人恨不得吃饭都端着书,怎么咱们二爷还有空去菜地里折腾,就算是想活动活动身子骨,也用不着去做那些下人的活计。
随他去就是了,菜地里能有什么累活儿,小时候在家种地不也都干过来了。
荷花不以为然,对博宁这样的状态反倒十分满意,我们家不养那些忘本的孩子。
这话说得倒也算是有出处,去年学里进来过一个学生,家境一般却傲气得很,觉得自个儿读了几年圣贤书就很是了不得,家里都知道他的脾气,父兄偶尔来给他送东西都不敢进山门,守在外面托人捎进来或者托人带个话进来要他出去。
荷花有一回看见他前脚接过家里送来的东西,后脚就丢到山沟里去了,顿时就气不打一出来,上前把人教训了一顿,没想到那人却还是不知悔过,反而振振有词,满嘴都是歪理。
反倒是他父亲听到这边吵闹,急忙过来帮儿子开脱,对着荷花连连作揖赔罪,倒把荷花弄得手足无措,从此之后干脆眼不见为净,就也很少往前面过去。
小真听荷花说起这个,忍不住长叹一口气道:前几日听我家先生说,那学生家里母亲过世,如今回去治丧去了,只盼着他以后能多存几分体谅父兄的心。
旁人家的事儿,咱们也管不得,所以我一直说,孩子必须要教育好,读书好不好无所谓,先要学会如何做人,不能忘了根本。
荷花说着搂过在一旁听得似懂非懂的团团,顶着他的小额头道,团团可不许学那些不懂事的人。
团团以后要跟二叔一样,一边读书一边种菜!团团对刚才荷花和小真的对话听得并不十分明白,这会儿听到荷花说,便根据自己的理解胡乱答道。
屋里两个人闻言笑作一团,博宁在门口只听了个尾巴,挑帘子进来道:你们可真是闲着了,对着团团编排我什么呢?哪个编排你了,夸你还来不及呢!荷花抱着儿子笑得身子一歪一歪的。
小真起身儿把地方让给博宁,自个儿告辞了出去。
荷花把团团放回榻里面,抬头问博宁,还有一个多月就该去考试了,准备得如何?不过是乡试,你用不着担心我。
博宁口气极大,不过眼里的确带着笑意,似乎当真十分轻松。
荷花嗔道:这般大言不惭的话,在我屋里说说也就算了,传出去叫人怎么想你。
考不上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还年轻,着什么急,书院里几个要去参加乡试的,最小的都比我大了五六岁呢!博宁依旧是一副不当回事的模样,笑嘻嘻地冲荷花挤挤眼,我以前拼命要考功名的时候你不放心,如今我心态好了,你还是不放心,娘都没你这么会操心,小心老得快,到时候锦棠哥就不要你了。
荷花气得伸手狠狠地拧了他一把,当着孩子的面儿胡说八道什么!五月份荷花就开始张罗回北方的事儿,最多的都是给家里捎带回去的东西,然后又准备了两个人的换洗衣服,各种用物,零零碎碎竟然装了两车都还没打住。
博宁原本一直没管这些琐事,可某天无意中看到就忍不住道:姐,你这是要搬家回去?难得回去一趟,自然要给家里多带些东西。
荷花斜了他一眼,我这还是尽量少带了呢!博宁无语地看着荷花收拾衣裳,又忙道:姐,你不会要跟我一起回去吧?荷花闻言瞪眼道,你以为我能放心让你自己回去?可是……博宁想说那姐夫怎么办,团团怎么办,但是想到荷花肯定会有各种理由堵住自己的嘴,便干脆也不问了。
团团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道:娘说二叔还是小孩子,不放心二叔自己回去。
博宁转身把团团抄起来抗在自己肩头道:你这个小不点儿,敢说我是小孩子?团团是男子汉了,娘说团团可以照顾好自己,所以娘要跟着去照顾二叔……团团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博宁从肩头拎下来夹在胳膊下面。
博宁原地转了两圈儿,逗得团团咯咯直笑。
晚上荷花把团团哄睡了,出来看见齐锦棠还伏案在批改学生的文章,上前把灯挑得更亮些,伸手帮他揉着太阳穴道:很晚了,明个儿再看吧,夜里看东西累眼睛。
嗯,把这篇改好就不看了。
齐锦棠头也不抬地说。
荷花的手在齐锦棠的额头上轻抚了两下,又顺着头发转到他的背上,揉捏了几下道:我过几日就要走了,你就一直盯着文章,都不好生看我几眼?齐锦棠闷哼一声,本来还想坚持一下,不过到底还是丢开笔,转身把荷花搂进怀里,低头朝她的红唇吻上去,直吻得她气喘吁吁才分开,看着那水润的双唇又忍不住轻咬了一口,你这磨人的小妖精,爷挑灯批改文章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明后两日能多陪着你。
荷花伸手扯开了齐锦棠的衣带,媚眼如丝地靠在书桌上,递了个眼神儿过来,手已经悄悄滑入了他的衣襟……【博宁番外】★上门提亲去(上)京城四时都是行人往来如织、极为热阄的,而每到年节就更重了几分摩肩接踵的拥挤,寒食与清明二日相连,又正是春暖花开,草木葱荣的大好时令,出门踏青祭祖的人往来不绝,平日里难得一见的闺阁女子,到了这日子前后也都纷纷相约出游。
正所谓二八佳人、君子好逑,明艳的春光都被这么一群娇俏红颜衬得黯然失色,自然也就吸引了许多年轻男子蜂拥而至。
博宁对这些素来可有可无,入翰林院为庶吉士一年有余,总是独来独往并不太与人深交,好在他是个埋头修书撰史,素来不与人争锋之人,所以与同僚倒也都相处颇安,总被荷花耳提面命地说些个与人相处的道理,所以每到这种时候,同僚相约出游,他倒也从不拒绝。
这一年多的时间,博宁身量比当初拔高了许多,在书堆里摸爬滚打了这么久,早就褪去了当年那个山村小子的黝黑野性,越发多了几分儒雅气质,只不过年纪轻轻总是叛着脸一副生人勿扰的模样,往挺拔的玉兰树下站定,也如一株只可远观的玉兰般让人不敢近前。
喂,博宁,大家出来玩儿你还板着脸,我听说刘翰林还有郭翰林都有意给你牵红线说亲,却都被你婉拒了,如今大家出来踏青,你也是一副可有可无的模样,你到底是还没开窍还是眼界太高啊?与博宁一同入翰林院的宋言谨上前用肩膀撞了他一下问道。
宋言谨名字起得倒是极为严谨,却是个大大咧咧的北方人,虽说一手文章写得极好,为人处世却是典型的北方汉子性格,在众多同僚中也只有他素来不畏博宁的冷淡,总是笑嘻嘻地凑上来说话,时间久了博宁倒也不好意思再与他生分,在外人眼中慢慢成了关系很好的朋友。
你也知道我对踏青这些没什么兴趣,小时候在家里,什么样的山水没见过,到这里看山坡子有什么意思。
博宁皱皱眉头道,其实也并不是他不想合群,当初在书院的时候他也是个爱说爱笑的。
可到了京城之后,遇到的人越来越多,关系越来越复杂,明里带笑暗中捅刀的事儿也见过,渐渐就从开始的放不开,直到把自个儿裹得严严实实的,不愿意再搀和这些腌的事儿,家里也不求他封侯拜相,如今滚在书堆里更是合了他自己的心愿。
谁让你看山坡子了,你没瞧见不远处那些个姑娘家,都红着脸偷眼瞅你呢!你这一表人才风度翩翩的模样往这儿一站,哥们儿的风头都让你抢光了,你小子还全不往心里去。
宋言谨说着又用肘弯拐了博宁一下,要不你说说,想要个什么样儿的媳妇,哥们儿给你留意着,你早点儿成个家,也省得断我的桃花。
这种话你也好意思说得出口,好歹也算是个学子,也不怕被人笑话。
博宁着实有些吃不消这位开口就混不吝的家伙了,尤其是宋言谨身强体健,也算得是翩翩美男子一名,两个人在树下凑做一处,引得四面八方越来越多的目光投射过来。
咱们哥俩儿说点儿体己话,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宋言谨冲着远处羞答答看过来的闺秀们露出枚笑容。
你继续在这儿发春,我换个清净地方走走。
博宁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径自朝山后的僻静处走去。
清明前后的京城还不到百花吐蕊的时节,多的只是玉兰和桃花争艳,一个挺拔高洁,一个灿烂夺目,如水火般互不交融,却又都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前山多的是桃花,游人大多都集中在桃树下,或吟诗作对或做闺阁嬉戏,后山多挺拔的玉兰,越走向深处越是静谧,没了前面的嘈杂,鼻端满是玉兰扑鼻的芬芳,博宁深吸了一口气,忍不住有些思念起家如今祝永鑫、方氏还有茉莉都还在北方老家,博荣跟着孙建羽在江南道为官,荷花一家在江南经营书院,栓子如今也大了,开始不满足于小打小闹的店铺,开始学着做大宗的生意,荷花前些日子的来信里写着,那小子似乎还真是个赚钱的料子,如今做得似模似样。
家里已经不止一次来信催自己成亲,荷花在信里也明着暗着地提了多次,若不是圆圆如今太小离不开,依着她的脾气怕是早就杀到京城来了。
博宁心里想着荷花急得跳脚的模样,唇角就忍不住勾起一抹笑意,哪里还有平日冷面庶吉士的模样。
殊不知他这一笑,却把路边躲藏之人看得呆了,脚下一软竟歪着身子打草丛中滚了出来。
什么人?博宁警惕地向后退了几步,背靠在一棵粗壮的大树手按住腰间的钱袋,以为遇到了潜伏在这里的贼人。
不料定睛一看,滚出来的却是个身着粗布衣裳的少女,歪坐在山路上,长发上沾着草屑,脸上不知道蹭得什么,黑一块灰一块的,正捂着脚腕哼哼唧唧地呼痛。
姑娘,你没事吧?虽然依旧心存疑虑,但对方终归是个姑娘家,博宁只得开口询问。
哦,没……没事儿!徐柔皱眉揉着脚踝,似乎真的是扭伤了,这会儿已经能感受到胀痛,应该已经渐渐肿起来了,而且里面还一抽一抽地疼,但看见个男人的笑容就扭伤了脚,这么丢脸的事情怎么能说出来,只得咬牙强撑着道,是我自个儿没站稳,大人请自便吧!博宁见她这么说,心道该不是个碰瓷儿的,看小姑娘疼得脸色煞白、额头冷汗直冒,便也动了恻隐之心,上前几步道:此处山路偏僻,鲜有人至,你若当真伤了脚就莫要硬撑。
我若当真走了,今日你怕是等不到再有人经过,如今山里夜间还很冷不说,说不定还有蛇虫鼠蚁或是兽类,你自己呆在这里太过危险。
一听说还有蛇虫鼠蚁,徐柔的脸色更加惨白,泪汪汪地看着博宁道:这位大人,不瞒您说,我是从主家逃出来的,如今已经无处可去,公子若有善心,可否施以援手,感激不尽。
博宁略有些狐疑地朝她打量一番,心里的疑问却没开口,犹豫片刻道:你先在这里等一下,我出去雇个婆子背你出去。
说罢快步回到前山,寻了个身材壮实的婆子,给了些铜板,折返回来让她背上徐柔,躲开了人多的地方,雇了辆骡车直接回了城里。
博宁侧身坐在马车的车辕上,朝车厢里问:姑娘,你可有什么去处?徐柔闻言一愣,支支吾吾了半晌道:没去处,大人你好人做到底,就收留了民女吧!民女没什么大本事,好歹能帮您洗衣做饭,做个丫头也好。
我孤身一人,用不着丫头。
博宁听得直皱眉,自己的俸禄不多,虽说家里不缺自己的钱,可也总还是惦记着存下些孝敬父母,哪里还有闲钱雇佣丫头。
民女不用月钱,能有吃喝,有个地儿住就是了。
徐柔着急地开口恳求道,您就行行好。
博宁没了法子,到底还是把人带回了家,他住的地方离着翰林院不远,赁的一个小院儿,里头只有三间明瓦正房,东边儿是泥坯垒起来的灶间,西边儿搭着葡萄架,架下摆着石桌石凳,他又放了个躺椅,夏日里躺在架下看书,倒也雅致。
婆子打了水给徐柔洗脸,脸上的污渍洗净之后,露出白白净净一张秀气的小脸儿,黑亮亮的大眼睛盯着博宁。
博宁莫名地心里发紧,一种陌生的感觉从心底丝丝缕缕地蔓延到全身,似乎连四肢百骸都随之战栗起来,但这种感觉却是转瞬即逝,恍惚间让人以为刚才的不过只是错觉。
咳,这位姑娘……博宁摸了摸鼻尖开口道。
大人叫民女徐柔就好。
徐柔被博宁看得脸颊涨红,低头小声说道。
那你也用不着一口一个大人的叫,叫我声祝大哥就是了。
博宁起身儿道,你脚上有伤,如今也无处可去,便先安心在这里住几日,等脚伤好了再做计较。
东屋卧房,西屋书房,如今多了个受伤的女子,只得安置在东屋炕上,又雇那婆子早中晚各来一个时辰帮着做饭伺候,博宁自个儿在书房内用凳子和木板胡乱搭了个床暂时睡着,心道等人脚伤好了再做打算。
随后几日博宁照常去翰林院,徐柔脚虽然伤了却也还算勤快,空闲的时候也常扶着家具帮着收拾收拾屋子,两个人只有早晚能碰面,偏又一个心跳加速,一个脸颊涨红,连句话都说不利索。
几日后徐柔的脚好了许多,正常走路已经不受影响,活动的范围也大了起来,白日里偶尔会去西屋帮着整理文房用具和书籍。
博宁头一天没看出什么不一样,次日就瞧出书籍都按照大致的类别被理得争气,晚饭时略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多谢你帮我整理书房,我这人看书乱放惯了。
其实也不乱,只是我闲来无事,便给自个儿找些事做罢了。
徐柔红着脸低头应道。
【博宁番外】★上门提亲去(下)你读过书?虽然博宁刚开始相信了徐柔的话,但是此时也早就已经有所察觉,一个偷跑出来的丫头,怎么可能十指娇柔,似乎还读书识字。
小时候跟着我娘学了点儿,识得不多。
徐柔略猛地抬起头,眼睛水汪汪地看向博宁,似乎生怕他不信自个儿的话,满眼的慌乱和恳求。
原本已经到了嘴边的问话,就在这样水亮眸子的注视下,再次咽了回去。
以往唯一能让他没法子的,就只有荷花,那种既想要帮着护着又忍不住去信服和依靠的复杂心情,让他事事都愿意听荷花的,按着荷花希望的路子去走自个儿的人生。
如今在另一个女子面前体会到这种复杂的心情,却让他忍不住从心里觉得发慌,似乎有些什么东西,脱离了自己的掌控,原本平稳如止水的心,泛起了从未有过的涟漪……日子一天天如水般滑过,两个人也越发熟稔,晚饭后博宁也不常闷在书房读书,时常在葡萄藤下与徐柔说话儿,渐渐发现她哪里是识字不多,简直能称作是个才女。
兴之所至时,对坐谈词讲古,言辩之锋与博宁都不多相让,几番唇枪舌战下来,惺惺相惜之情越发浓厚,却谁都不敢抬手捅破那层已经薄如蝉翼的窗户纸。
这日晌午,雇来的婆子还在灶间忙着刷碗,便听着有人叩门,忙在围裙上擦擦手上的水,出去应门。
开门见外头站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妇人,穿着半旧的杭绸衣裳,头上鎏金的簪子熠熠耀眼,眉眼弯弯地笑着问:请问这位大嫂,这里可是翰林院庶吉士祝博宁大人的家?是,是祝大人的家。
婆子闻言有些局促,心道这该不是老家的娘子寻人来了?如今屋里还有个大姑娘放着,若是闹将起来可怎么好。
门口这年轻妇人正是苗儿,听了这话,忙回身朝巷子口招手道:快进来吧,就是这里。
随后一辆马车驶了进来,后面似乎还跟着一辆,车在门口停稳之后,年轻妇人上前放好脚凳,挂起车帘,扶着个年纪相仿的妇人下车道:奶奶,就是这儿了,二爷还算是会照顾自个儿,您瞧这还雇了个婆子。
婆子这才知道,先前的妇人原来只是个下人,越发觉得心生敬畏,喏喏地站在一旁,搓着手道:这位夫人……找祝大人可有事?这一年多荷花心里总惦记着博宁,但是孩子太小离不开,如今圆圆满周岁了,她便心急地跟着一趟商队北上,过来看看博宁自个儿在京城过得如何。
我们奶奶是祝大人的二姐,进京来看看祝大人的。
苗儿扶着荷花进门,正瞧见徐柔站在窗口向外张望,脚下就是一顿,悄悄示意荷花往那边看。
徐柔模样长得算不得极漂亮,却也是个清秀佳人,尤其是一双黑亮的眼睛,好像会说话似的,心里想着什么眼睛里都能表露出来,此时满眼的惊讶和好奇,与荷花的眼神在空中相遇,急忙红着脸低头错开,心里扑通扑通直跳,只觉得这妇人的眼神着实犀利,看得人心里发慌。
就这么会儿功夫,白芷已经从婆子嘴里把事儿打听了个清楚,不过这婆子也不知道徐柔是个什么来历,是把自个儿的事说了个清楚。
白芷塞给她个二钱的银角子道:辛苦您了,我们如今人手够用,就不再麻烦您了,这是我们奶奶赏你的。
婆子拿着银角子千恩万谢地走了,荷花这会儿已经进屋坐下笑着道:不知这位姑娘如何称呼?徐柔低声道:小女子徐柔,见过这位夫人。
原来是徐姑娘。
荷花笑着点点头,从手上褪下来个鎏金的镯子递过去道,没成想会遇到姑娘,也没准备什么见面礼,若是不嫌弃,这个镯子便收下吧。
徐柔连连推辞,这位夫人,小女子只是祝大人家的丫头罢了,不敢当夫人这样的厚待……荷花的眼睛在她白里透红的脸上扫了一眼,顺势向下又看向她白皙的十指,哪里有点儿做丫头的模样,却也不开口点破,见她坚持不收也不再让,把镯子戴回自己的手腕儿上,只与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些闲话。
晚上博宁回家,见到荷花来了又惊又喜,连声问:你怎么也不打个招呼就跑来,路上可还顺利?家里都好吗?书院诸事可还顺遂?都好着呢!不然我哪儿有功夫来看你,跟着一趟商船过来的,走得都是水路,天天好吃好睡的,半点儿也没遭罪。
荷花笑着挤挤眼睛,亏得我来了,若是不来,怎能知道你这小子在京城不老实,竟还学会了金屋藏娇?你少胡说,我倒是无所谓,平白坏了人家姑娘的清白。
博宁脸上一红,连忙把当初带人回家的事儿说了个大概,却有意隐瞒了那已经是大半个月前的事儿,如今人的脚伤早就好了。
我下午与那徐姑娘聊天,觉得她对你倒是极有好感的,难不成竟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荷花偏头促狭道,我瞧着那位徐姑娘,可绝不是个寻常丫头的身份,一说到你又是双颊泛红,眼带桃花的,这里头的事儿,怕不是那么简单。
荷花说罢见博宁一脸的惊愕,不由得摇头道:到底是个读书读傻了的,连这都瞧不出来?博宁却是从未敢往那边去想,此时被荷花一语道破,反倒愣住不知该作何反应,罢了,原也没打算指望你,这边我来处理就是了。
荷花说着伸手朝博宁的鼻子刮了一记,你年纪也不小了,早点儿成个家,身边儿有个人能知冷知热地照顾你,爹娘和我们也都放心。
姐,你赶路过来也累了,今晚早点儿歇着吧。
博宁一听还是这个话题,忙起身儿道,今晚先在西屋将就将就,我去找个朋友家住一宿。
东屋那么大的炕,还住不下我是怎么的?荷花正想簿要跟徐柔多聊几句,便打发人去把炕上收拾了出来,苗儿和白自然也是陪着,车夫和随从便在厅里搭了地铺先对付一晚。
徐柔对着博宁的冷面从不觉有什么,可面对荷花满脸笑意地看着自个儿,总是觉得格外紧张,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见苗儿和白芷忙前忙后地收拾,几次想要起身儿帮忙都被荷花伸手拦住,只得继续坐在炕上陪着荷花说话儿。
徐姑娘,你家人如今怕是找你找得紧呢吧?荷花冷不丁地问道。
谁知道呢,他们……徐柔话刚出口就觉得不对,后面的话登时就吞了回去,表情窘迫地看着荷花,眼圈儿瞬间就红了。
荷花拉住徐柔的手,放在手心儿里拍了拍道:人生在世,难免都会遇到难处,你若是信得过我,说出来我帮你参详参详。
我说这话也不怕你恼,多过不去的事儿,也不该从家里跑出来,你爹娘如今要多着急?我是个做娘的人,将心比心,若是我的孩子突然没了踪影,我怕要急得想死的心都有。
徐柔闻言低着头不吭声,但是泪珠已经开始在眼眶里打转了。
相逢就是缘分,你若是信得过我,便跟我说说心里话,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儿,父母和子女之间也没有隔夜的仇。
荷花柔声安慰着。
其实我……我是逃婚出来的。
徐柔犹豫了许久,终于低着头很小声地说道,我爹娘要给我定亲,但是我不同意,绝食上吊什么招儿都使了,我爹就跟吃了秤砣铁了心似的,我……我没了别的法子就只有逃了出来。
话题一旦打开了,徐柔便竹筒倒豆子似的说了个干净,我去年踏青的时候看到祝大人,就,,,,…就觉得他跟旁人不一样,可我爹托人说和,祝大人却一口就回绝了,我开始也觉得心里赌气,心道人家既然看不上我,我何苦还惦记着,但是后来其他提亲的人家,我却都看不入眼了,跟我爹娘吵闹了好几次,最后干脆自己跑了出来。
我那日刚跑出来也不知道该去哪里,又怕被家里抓回去,就跟着人一路出城去了山上,那边是我第一次见到祝大人的地方,后来似乎瞧见我家的家丁,我就躲着他们一路跑到了后山,没想到正遇到祝大人,还不当心扭伤了脚……徐柔越说越觉得委屈,泪珠终于夺眶而出,滚落在衣襟上。
当初只不过是惊鸿一瞥,却落得满心相思,如今逃婚出来,倒是又遇到了心心念念的人,这也不知该说是良缘还是孽债。
荷花见状安慰道:我那弟弟,读书读得脑子都死板了,如今父母也不在身边,他的脑子完全就没往成亲上想过,压根儿就是个没开窍的。
难得你对他一片情深,我倒是觉得我那个傻弟弟也不是一点儿都没上心,你且放心,明个儿我替你试试他,若是他也有这份儿心思,我便请人上你家提亲。
徐柔一听荷花这话,猛地抬头看向荷花,眼睛里还噙着泪水,却已经闪出了希冀的光芒。
荷花倒也不是信口许诺,她的确看出博宁对徐柔并不是全无好感,这才开口应承了这件事。
而且无论如何,徐柔是个好人家的姑娘,若博宁当真没那个想法,赶紧把人送回去才是正理,不然平白留个未婚姑娘在家,早晚是要闹出麻烦来的。
次日一早,苗儿和白芷在厨下准备早饭,荷花端着蜂蜜水的茶盏,一边小口抿着一边对博宁道:博宁,你别告诉我,就徐姑娘那通身的气度和谈吐,你真把她当做是谁家逃出来的丫头?博宁闻言只低头不语,脚尖在地上胡乱划拉着。
我昨个儿都问清楚了,她是打家里逃婚出来的,这人,咱是断断不能留下了,京城这地界儿达官显贵多,谁知道她会不会是哪个朱门大户里的千金小姐。
荷花板着脸声音严肃地说,先前我不知道这事儿也就算了,现下既然知道了,就断没有不管的道理,她若是老老实实自报家门,我着人好生地把她送回去,不然就得撒出人去打听,到时候对她的声誉也不是什么好事儿。
荷花,这件事你……你就别管了,我…,,,我自个儿处置。
博宁歪着脖子,眼神儿躲着荷花的视线。
你怎么处置?徐姑娘跟你孤男寡女住在一个院儿里这么久,传出去她还怎么嫁人?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从小爹娘都怎么教你的?荷花不为所动地继续说道。
她既然逃婚出来,定然是因为婚事不合心,说不定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咱……咱不能把人推回火坑里吧……博宁没什么底气地说道自古婚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又不是她什么人,你管得着人家是跳火坑还是水坑,说不定是桩上好的姻缘呢,哪有父母害自个儿孩子的…,,,荷花一边唠叨一边看着博宁的脸色。
我……我……博宁忽然受了刺激似的,猛地转身朝屋里走去,站在东屋门口,抬手用力敲门,扯着脖子嚷道:徐柔,你老实说,你家到底在哪里!徐柔在屋里一直支着耳朵听外头的动静,被博宁的敲门震得耳朵直响,小心翼翼地打开房门,半晌才道:你……我……我若是说了,你要送我回去吗?那是你家,自然是要送你回去的!博宁盯着徐柔乌黑柔顺的头发,心里不知怎的,突然就安定下来,声音也沉稳了下来。
我……徐柔紧咬着下唇,这几日的和谐相处,原来不过是自个儿贪恋,对方压根儿就没搁在心上,越想越觉得胸口闷得发疼,跺脚赌气道,我家就是城南崇义坊东四胡同的徐家。
博宁闻言露出一抹笑意,扭头对荷花道:姐,找个媒婆,咱上门提亲去!【番外】★五十大寿今年天儿暖得极早,清明过后竟就开始下雨,地里的雪一点儿不留地化了个干净,大地露出黑黝黝的脊背,雪水和雨水滋润着黑土,亮闪闪的似乎能漾出油水来。
祝永鑫蹲在地头上,嘴里叼着烟袋,看着面前大片的土地,若是在三十年前,谁来告诉他,你以后会有这么一大片看不到边际的肥田,家里雇佣着长工、短工,婆子丫头,每天也不用下地干活儿,只在家里吃香的喝辣的……他定然一锄头刨,免得对方胡说八道。
但是如今这一切就在自己眼前,大片大片的土地,虽说现在还不是种地的节气,但是他眯起眼睛,似乎就能看到春耕秋收时候、那些精壮的汉子在地里挥汗如雨的样子。
他低头寻了块儿石头,磕打磕打烟袋,从腰间的荷包里又揉出些烟丝,塞进烟袋锅子里,掏出火绒火石点着,用力吸了两口,露出个惬意的表情。
其实荷花从南边儿送回来许多什么卷烟、水烟的东西,都是新鲜玩意儿,也都尝过,但是这烟袋锅子用了大半辈子,用惯了还真舍不得换。
祝二哥,咋在地头上蹲着咧,头几天一直下雨,好不容易放晴了,地上都是潮气,赶紧起来吧!齐老五背着一个大筐,手里拄着根不从哪里砍下来的粗树枝,正从山路上往下走,一边走一遍还嘟囔抱怨道今年天儿暖的邪乎,往年这时候都还是满地的雪呢,这可好,山上化得湿漉漉的,一踩一脚泥,可真是遭罪。
你如今也一把年纪了,孩子们都大了,你还这么拼干啥?祝永鑫起身儿迎上去想要搭把手。
我身上筐上都是泥,你快别沾手了。
齐老五侧身躲开说,孩子是大了,虽说都成亲了,可下一辈儿刚生下来,也都是难的时候,我身体还算硬朗,能做点儿啥帮衬帮衬也是好的。
钱赚多少才是个头呢,你家如今的日子算是不了。
祝永鑫探头一瞧,齐老五的背筐里满满的都是小根菜,这会儿的小根菜都还很细,下面的蒜头也很小,一个个白白的樱桃大小的蒜头,藏在一丛丛的绿色中显得格外诱人,忍不住道小根菜可是好啊,当年荷花也总领着博宁上山去挖,如今我也有些年没去挖过了。
得了,你家如今这样发达,做官的做官,做生意的做生意,两个闺女也都嫁得好,现在正是享清福的时候,还用得着像我们这样奔命。
齐老五从山路上走下来,在路边的石头上蹭着鞋上的泥,冲祝永鑫道,我也不求有你这样的造化,能有你家一半儿的一半儿,我就心满意足了。
唉,都是儿女自个儿奔出来的前程,也不是我给挣下的,我只能算是享了儿女的福了。
祝永鑫吧嗒了两口旱烟道,出去跟着他们南北的跑了几年,如今还是觉得村儿里最好,住得舒坦。
你少来了,这话跟我说说也就算了,跟别人说还不得让人戳脊梁骨骂你。
齐老五把背筐摘下来,自个儿也掏出烟袋跟祝永鑫一道抽烟,咱们这穷地方有啥好的,人都说京城或者是南边儿好呢!一辈子在这疙瘩过活,习惯了,别处好是好,可总觉得不是自个儿家,没啥大意思,还是守着自家的房子和地,踏踏实实过日子来得正经。
祝永鑫笑着说。
二哥今年四十几了?这就开始有叶落归根的想法了?齐老五嘿嘿了两声,还早了点儿,应该在外头多享几年福再。
啥四十几,今年都五十了,俗话说五十知天命,老了,也是时候养老了。
祝永鑫说着起身儿道,时辰不早了,赶紧回家吃饭去吧,我也回了,免得你嫂子又唠叨。
五十可是大寿,看来今年是得大办了吧?无小说网不少字齐老五抽完烟也起身儿说,到时候博荣他们,定然也得吧?无小说网不少字都好些年没瞧见了,也不现在在路上遇见还能不能认出来,还有你家荷花,如今想起来还是十来岁时候的模样呢!二人又聊了几句然后各自回家。
祝永鑫快到家门口,自个儿叹了口气,如今虽说日子过得好了,但是三儿两女都不在身边,就老两口相依为命,想来也不免觉得孤单。
刚才齐老五提起五十大寿,还有几天就是生辰了,可是家里半点儿动静都没有,老大和荷花都还在南边儿,博宁和栓子在京城,如今离着最近的算是茉莉家了,一趟却也要在路上走两日。
他心里一边嘀咕着一边往家走,忍不住自我安慰地想,孩子们都离得那么远,不过是个生辰,不也都是一样的,各自都有要忙得一摊子事儿,各家的孩子也都还小,一趟又劳神又费钱,还耽误事儿,倒不如不折腾。
虽然道理都明白,但心里总还是有些个不是滋味。
就这么胡思乱想地走到家门口,门里冲出来个人影,结结实实地撞到祝永鑫身上,并一把抱住他的腿嚷道姥爷,姥爷啦!祝永鑫听到这声先是一怔,难以置信地低下头去,只见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儿,长得清清秀秀的,眉眼间隐约有些荷花小时候的影子,一双大眼睛睁得滚圆,黑溜溜的眼珠正盯着,满脸都是笑容。
你,你是团团?祝永鑫惊讶地说,弯腰抱起孩子,脑子里还满是难以置信的混乱,上次见到团团的时候,他还只有三岁,粉琢玉砌的一个小娃娃,见到谁都不认生,谁抱他都是笑呵呵的,十分讨人喜欢,一转眼就已经长得这么大了。
团团在祝永鑫的身上扭股糖似的乱动,嘟着嘴道姥爷,我都八岁了,不能再叫团团了……团团多好听,当初还是你母亲起的呢!祝永鑫抱着外孙,满脸笑容地迈步进屋,见东屋的门帘子挂起着,荷花跟方氏坐在炕沿上儿。
爹,了。
荷花听见响动起身儿,接过团团把他放在地上道,他都多大了还抱来抱去的,如今长身子的时候正死沉死沉的,不抻了腰可好。
说罢把打发出去玩儿。
哪里就那么娇贵,你爹是庄稼汉子,又不是城里那些老爷。
祝永鑫看着外孙蹦蹦哒哒地上院子玩儿,这才不以为然地脱了外衣,丢在炕头上烘着去湿气,偏腿上炕问,咋也没个信儿就了?今年开春有恩科,锦棠哥那边事忙得很,之前也没定准能不能赶,所以就没捎信儿,怕万一赶不上让你们空欢喜一场。
荷花伸手把衣裳摊平,笑着说,这一路急急忙忙地赶,锦棠哥累得不轻,到家就去西屋补觉了。
孩子呢?圆圆没带?荷花一家有四年多没了,但是信件不断,荷花前年刚生了个女儿,起名叫做圆圆,只不过一直得不出空回家,到现在应该都两岁多了,还一次都没见过呢。
她生下来从没赶过这么远的路,路上也没睡好,这会儿跟锦棠哥在西屋睡觉呢!荷花说着从炕头扯出来个包袱,拿出一件儿衣裳抖开道,爹,之前给你买的衣裳,等着摆寿宴时候就穿这件,先试试看可还合身儿,不合适趁早地改。
祝永鑫心里高兴,眼角都露出了笑纹,嘴上却还硬撑地说你们能带着孩子看看我就好,还折腾啥,弄新衣裳还是寿宴的,自家人一起吃顿饭就蛮好。
要说呢,过寿的事儿应该依着爹的意思,但是毕竟大哥如今还在外做官,村里又都是彼此知根知底的乡亲,若是不热闹热闹,别人定要在背后指摘儿女不孝,我们到也都罢了,只是怕传扬出去耽搁大哥的声誉,爹就都担待吧,一切我们都会准备妥当的,爹只要安安稳稳地等着好日子就是了。
荷花笑着给他铺台阶道。
祝永鑫里子面子都满足了,心里欢喜得很,越发觉得还是荷花这个闺女最是贴心,连儿都让人听得心里头舒坦,于是便点点头表示认可道罢了罢了,那你们看着折腾吧,我就不搀和了,别花太多银子,不然你母亲心疼又要在背后念叨。
说罢接过荷花递给他的衣裳试穿了一下。
荷花上前扯了扯衣襟儿和下摆,捏了捏胖瘦宽窄,又看了看腋下袖口,见大致都还服帖,就下摆稍微长了一点儿,便用针别上做个记号,然后让他脱下来改改。
祝永鑫一边往外走一边道你那手艺就别显摆了,还是让你母亲改吧。
荷花被他说得一愣,半是玩笑半是嗔怪地说爹,我我女红不好,你也用不着这般提醒我。
我不过白嘱咐一句,你们娘俩儿,我去找你四叔唠嗑儿去。
祝永鑫说罢便背着手出门去了。
方氏看着他出了院门这才撇嘴道你瞧瞧你爹,越老越能折腾,好端端的事儿不好好应承,非要别人三催四请的,然后才迫不得已的点头,还要显得自个儿多不乐意,都是为了迁就别人才答应的一样。
俗话都说,老小孩儿、老小孩儿的,我看我爹也差不多是这样。
荷花之前就一直憋着笑呢,这会儿见祝永鑫出去了,总算是能笑出声来。
五十大寿是整寿,有难得你们一个个儿的齐备,咱们虽说不能铺张浪费,却也别太吝着银钱,一定好生给你爹热闹热闹,他嘴上虽然不说,可你们一个个儿的有出息,他心里头高兴得紧,恨不得别人都夸你们呢!方氏对荷花叮嘱道。
娘,这还用您交代?这回的寿宴你们二老就踏踏实实地等着开席就是,别的我们都会置办得妥妥帖帖的。
荷花满口应承道。
农村摆寿宴虽说讲究不少,但大多都是讨好彩头的,并花不了多少银钱,毕竟比不得那些个城里的有钱人。
寿堂就设在了自家院子里,坐北朝南地搭起彩棚,棚柱上贴着齐锦棠写好的寿联人增高寿,举杯同歌无量福;天转阳和,开杯共醉小阳春。
北方农村的房子,虽然也是三开间儿的,但是进门就是灶间,并没有南方那样的正厅,所以荷花干脆叫人在院子里正南正北地搭了个寿堂,门口挂上荷花特意打南边儿带的苏绣寿帘,绣的群芳祝寿、五福捧寿等喜庆的图案,北面正中贴着一个红底儿黑字撒金的寿字。
寿字下面安放供桌,正中供着延年寿星君的神码儿,另有香炉、寿蜡、蜡扦儿等什物。
两端留着地方摆寿桃、寿饼,正前方的地上铺着大红毡垫和圆形的绣垫,方便儿女上前叩拜祝寿。
寿堂里安置了两个八仙桌,是当日自家长辈和村儿里有头脸人的位子,外面的喜棚里也都摆好了桌椅板凳,用来招待村里的宾客。
家里都收拾好了,齐锦棠又陪着和荷花去城里联系厨子和打杂儿的,要提前一晚就到齐家村去做准备。
可巧在城里正遇到刚赶的博荣一家还有栓子。
大家一起热热闹闹地回了家,方氏许久没见两个,一边欢喜一边抹眼泪,几个人少不得是一阵劝慰,栓子在旁边又是说笑话又是耍宝的,总算是把方氏给逗得笑了,还挨了两巴掌拍打。
祝永鑫那边早就把宝儿和栗子抱在怀里亲了一圈儿,很快就被方氏推开道你刚从地里,别往孩子身上蹭咕。
我就是去地头儿看看,又没下地干活儿,衣裳都是早晨新换的。
祝永鑫连忙分辨道,我这不是好久没见俩孩子,想得慌嘛!方氏拍拍宝儿的头眼瞧着都是大姑娘了,奶奶都抱不动了。
转身看着栗子想要伸手去抱,却被宝儿一把拦住了。
奶,他看着瘦,其实身上的肉紧实着呢,您可别抻着腰。
那也亲一口,就不抱了。
方氏跟两个孩子亲昵了一会儿,便道,你二姑家的团团和圆圆都在西厢房呢,你们几个小的去玩儿,宝儿你年纪最大,好生看顾着点儿。
把几个孩子都打发走了,方氏这才问老2这次不?自然是的,我订亲都快一年了,两个人还谁都不着急,我寻思着,给爹过了大寿之后,我陪着你们跟他一道去京城,一来是让爹娘看看新,二来订亲都一年了,那两个人还谁都不着急,这么拖着时候是个头?依着我,今年里选个好日子赶紧把婚事儿办了,你和爹也好早点儿再抱孙子。
这个是正事儿,这样最好了!方氏连连点头,然后忽然看到栓子踮着脚想往外溜,扬声道,栓子,你鬼鬼祟祟的打算干去啊?我……我去上个茅厕……栓子陪着笑说。
刚进门的时候不是去过了。
方氏半点儿不为所动地说,你别以为离家远我就不你在外头样儿,没少给你大哥和二姐惹祸吧?无小说网不少字没有,娘,我可老实了。
栓子连连辩白道,不信你问我二姐,我可是安安分分地做生意呢!我早就说,你若是想做生意,回家来做不也是一样?家里如今有地也有铺面,还蹦跶不开你是咋地?你若是喜欢南边儿也行,找个好地方安安稳稳地定下来,总这么东跑西颠儿的算回事。
方氏平时也见不到几个孩子的面儿,只能互相写个信,如今总算是见到面儿了,便把平日攒在心里的话一股脑都说了。
娘……栓子蹭到方氏身边,一边撒娇耍赖一边用眼神儿向荷花求救。
荷花开口劝方氏道娘,咱们这边小地方,跟南方那水路港口的确差得远呢,买个店面的守着的确稳定,但是也做不出大出息,栓子如今看着没章法,其实反倒灵活机动。
而且他精得很呢,大宗的生意都是围着大哥管辖的范围内做的,上头有人关照着自然是不一样的,若是买铺子做,一旦做大了少不得要上下点孝敬,赚的那点儿银子都不够填塞那些官员的。
就是就是,娘,你看我二姐都这样说呢,我自个儿有分寸的,而且还有建羽哥和大哥看着我,不会有事儿的。
栓子荷花在家里极有分量,见方氏态度有所软化,赶紧趁热打铁地保证道,我绝对不碰那些乱七八糟的,只老老实实做本分生意,娘你放心!行了,我了,儿大不由娘,你在外头自个儿多加,凡是别乱来,多找你大哥和你二姐商议。
方氏的眼神略有些落寞地说。
荷花见方氏这样心里不由得有些难受,如今也为人母,这其中的滋味,俗话说儿行千里母担忧,哪怕明孩子事事顺遂也少不得要牵念挂心,更何况如今自家可谓是天各一方,谁跟谁都挨不上。
娘,我寻思着,这次跟着我们去京城,要不就在那边安顿下来算了?荷花试探地问道,一来博宁在京城,他成亲后小柔少不得要怀孕生孩子的,娘在那边好歹有个照应,二来我们都在南边儿,回家一趟着实太远,你们若是去京城了,有运河在,走水路就要方便多了,说不定每月都能得空看你们,闲了也能把你们接到家里住住,总比咱们如今这样一南一北的来得方便。
这话方氏听在耳中不能说不心动,但是她也祝永鑫的脾气,便有些犹豫地说等我跟你爹商量商量再说吧,外头再好也不是老家,你们年轻会闯荡,我跟你爹年纪这样大了,已经是该想着落叶归根的年纪了。
话说到这儿免不得有些伤感了,荷花在心里叹了口气,也不再言语,这种事儿也不能勉强,只能让祝永鑫和方氏两个人心甘情愿地跟着儿女走出去才行。
直等到大寿的前一日,茉莉全家才跟博宁一道了,家里一切早就准备妥帖,栓子见到茉莉就道,你和二哥真会躲清闲,等家里都忙完了才。
茉莉闻言抬手就朝栓子额头打了个爆栗,臭小子嘴里没一句好话,你以为我乐意这么晚,还不是你二哥,在京城耽搁了好几日,把我急得嘴上都起泡了。
大家定睛一看,可不是嘛,茉莉的嘴角起了一溜儿小水泡,看来还真是急得不轻。
方氏看得心疼,上前拉着茉莉看了看,你这孩子,这么大了还这么个暴脾气,不过是晚几日又能样,还值得把急成这样。
博宁无奈地摊手道我也没法子,谁之前编校的那本书会出问题,我可是白天晚上的赶工。
说着扭头对方氏道,娘,你是不,这一路跟催命似的,我都快疯了。
若不是我紧催慢催的,咱们现在能到家?难道你想等爹的生辰过了以后再?茉莉白了博宁一眼。
好了好了,博荣和荷花这么多日都消消停停的,就你俩一热闹。
方氏去西厢房安置好两个孩子,打了个圆场叫众人进屋等着开饭,茉莉和荷花忙跟帮忙,晚上大家吃了顿家常饭菜,安排好住处便都早早儿地歇下了。
大寿这日凌晨,小秀、荷花、茉莉几个人天不亮就起来了,祝、林氏、枝儿、盈双等也都来帮忙,现做了寿桃、寿饼,取两个大瓷盘,铺上红纸然后一层一层分别往上摆,叠成宝塔状,最上头盖上一张红纸剪出来的寿字,分别放在供桌两端。
将早就准备好的三牲、酒肴、果品都一一摆好。
家里三儿一孙,所以共备了四对儿寿烛,祝永鑫忍不住看向博宁和栓子道你俩也早点儿让爹报上孙子,下次六十大寿能多点几对儿寿烛,就算是你们两个孝顺了!这话说得挺重,连栓子都不敢再嬉皮笑脸的,忙跟着博宁后面点头应诺。
祝永鑫点烛焚香、烧纸鸣炮,领着全家拜了天地祖宗和寿星君,枝儿忙把煮好的长寿面端上来。
一碗面其实是一根儿长面条盘踞而成的,不能咬断了吃,全家看着祝永鑫吃光了长寿面,博宁和栓子把手里的鞭炮都点燃了,夹杂着孩子们的笑闹声,院子里顿时一片欢腾。
祝又端了一大盆面条出来,家里人都纷纷端碗上前夹面条吃,连圆圆都被荷花喂着吃了小半碗儿,算是沾沾祝永鑫的喜气儿。
按照乡下的规矩,只有小孩子可以给长辈磕头,成年的男女都不能随便对活人磕头叩拜,会折对方的寿。
所以摆好两个圈椅让祝永鑫和方氏坐好,让宝儿和枣儿先领着孩子们上去磕头,祝永鑫一一给了红包,然后起身儿,随后兄妹五人冲着空椅子和寿字叩拜行礼。
自家拜寿之后,请来的厨子和打杂儿都就开始准备午饭,村儿里的人也都陆陆续续开始登门,贺礼大多是吃食和尺头之类,吃的留一半还一半,尺头在案上摆一阵子,吃罢饭也要都还给送礼之人,只有子女送的才尽数收下。
寿宴每桌十八道菜,六荤六素六凉菜,又暗合久久之意。
团团第一次在北方吃席面,看着那满登登上尖儿的一盘盘菜睁大了眼睛,伸手扯着荷花的衣摆悄悄道娘,一盘子菜比南边儿三四盘子还要多。
荷花笑着说是啊,北边儿就是这样,添饭添菜都要上尖儿,显得主人热情款待。
团团点头表示自个儿记住了,眨巴着眼睛到处乱看。
荷花一个人照顾着两个孩子吃饭,免不了有些忙不,宝儿十分有眼力见儿地帮着带团团,茉莉见了连忙夸赞,又对枣儿道你瞧瞧人家,你也是个做的,得好生跟着学学。
枣儿见状便非要帮着荷花照顾圆圆。
得了,圆圆太小了,你别添乱了。
茉莉又把枣儿撵到一旁去了。
,你这么说孩子呢!荷花瞪了茉莉一眼,招手把枣儿叫到身边,然后让团团坐在腿上,面对这枣儿道,你挑些清淡烂软的给他吃。
几个孩子虽然平素不在一起,但都不是爱闹或是挑事儿的,相处了两三日彼此也就都熟悉了,圆圆也不认生,乖乖地坐在荷花腿上吃着枣儿喂给她的吃食,不时还冲她笑笑。
荷花扯着帕子帮她擦着偶尔流下来的口水,自个儿跟茉莉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闲话。
祝永鑫五个儿女都从外头给过寿,村里的人又都给面子来得齐全,耳朵里听得都是别人夸赞自家孩子的话,心里更是高兴得不行,谁来敬酒都推也不推地就干,越喝兴致越高,跟村儿里的几个老爷们嚷得格外大声,我祝老2这辈子没本事,可是我儿女生得好,咱不说出息不出息的,只说这个孝顺,我不敢说是咱们府道比起来最好的,却也不比谁差了去……方氏在一旁听得直皱眉头,一个劲儿地拉他坐下,几口酒下肚就不自个儿姓了,嘴上跟开了闸的河道似的,大话都往外说,也不怕让客人们笑话。
一旁的齐老五迷迷瞪瞪地梗着脖子道嫂、嫂子,你这话说得就不对了,大哥这话说得一点儿不,你家孩子多孝顺啊!你看看这寿堂、寿帘、寿屏……摆了这么多桌寿宴,请了全村儿的人,还搭了戏台子,嫂子你还有啥不知足的,我那儿女要是能有你家孩子的一半儿,我、我下辈子都知足了……荷花在一旁听着对茉莉道爹是真喝醉了,没醉的话不能说这样的话,虽说都是一个村子里的人,但人心隔肚皮,咱家渐渐红火起来,眼红的人不是没有,如今爹还说这样的话,一不留神可就容易让人记恨。
管他们做,我这回还想跟你说呢,等过了寿,把爹娘接去南边儿吧。
茉莉一边儿吃一边儿说,咱们都在外边儿,爹娘在北边儿终究是不方便的。
你跟我想到一处去了,我原本想让爹娘跟博宁一起住在京城的,不过后来一想,京城那边过日子太过拘束,爹娘怕是不会喜欢,倒不如接到我哪儿去,依山傍水的,有果树也有菜地,离着你们也算不得太远,走水路方便得很。
荷花见姐俩儿想到一处去了,十分高兴地说。
茉莉听了荷花的话连连摇头道你那里到底还是偏了点儿,我觉得还是到我哪儿住的好,义新府离着京城近,离着你和大哥也不远,来回不管是走水路还是走旱路都方便。
八字还没一撇呢咱俩争个劲儿,我前几日试探着问过娘的意思,娘没给我个准信儿,说是要跟爹商议商议,这两天里外的忙,我还没抽空再去问她。
荷花轻轻叹了口气道,爹娘不比咱们年轻,他们几十年都在这儿了,亲戚也都在村儿里,一下子去那么远的地方,心里未必乐意,咱们先看看情形再说吧!嗯,若是不情不愿地跟着去了,倒不如不去了,大不了咱们每年多折腾两趟,轮流看看。
茉莉话音未落戏台子上就又开始响起了锣鼓,俩就也不再多说,也跟着凑热闹看戏。
一场寿宴直吃到近傍晚才散了,关系相熟的人家都有留下帮忙收拾,剩菜剩饭的自家留下也没用,荷花便直接说咱们也都不是外人,这些盘子碗里的,你们看着好的就自个儿装回家吃,不好的就都折到桶里拎喂猪,都是好做的,别糟践了。
荷花这话说得不,糟践粮食菩萨可是要怪罪的。
齐老五的跟着搭腔儿道,你们也别乱,一人找准一桌儿收拾,那桌上的就归那人,手脚都轻着点儿,盘子碗的都是村儿里各家借的,砸坏了荷花家还得描赔。
刚吃了她家的酒,听了她家的戏,如今还要拎着往家里去,摔个把盘子碗的谁还会计较。
那边一个跟齐老五熟悉的妇人笑着说。
你若是砸了就让你赔。
齐老五笑着嗔了一句。
众人嘻嘻哈哈了一阵儿,便都挽起袖子开始帮着干活儿。
博荣已经把烂醉的祝永鑫搭进屋去了,小秀把早就预备下的醒酒汤热了一碗,方氏捏着祝永鑫的鼻子硬给灌了进去,然后把人往炕上一丢,听他哼呀一声,便满脸不乐意地道今个儿真是疯魔了,喝成这样不说,那满嘴的牛吹得,人家说你当官女儿赚钱的你就也跟着说,那些个不尽不实的话也往外扯,我掐你几把你都不疼?祝永鑫翻过身,满脸通红、醉眼朦胧地对着方氏看了半晌,然后咧嘴笑道荷、荷花,当年那个算命的婆子说得真准,你一准儿就是那菩萨跟前儿的金莲,落道咱家来了,咱家日子就越过越好了……方氏一巴掌打开祝永鑫伸的手,啐了一口扭头就走了。
荷花在外头听见说名字才进来,见状笑着说娘,你跟个喝醉的人计较。
说罢拧了温热的毛巾进来给祝永鑫擦了脸和手,安置他睡下,这才又出去帮着扫尾的收拾活计。
祝永鑫的酒足两日才醒透了,头疼了两日,整个人都有些萎靡不振,方氏气他那日胡说八道,这两天也不管他,只忙自个儿的事。
眼瞧着博荣兄妹几个都不能住太久,都开始收拾准备要启程了,晚上熄了灯,方氏伸手捅了捅祝永鑫的腰眼儿道睡了没?你用这么大的力气,睡了也让你捅醒了。
祝永鑫嘴里咕哝着,翻身面对方氏问,大半夜的你又咋了?荷花和茉莉都跟我说,让咱们把家里的地和铺面都租出去,跟着她们去南边儿,你觉得咋样?孩子们的一片心意,那就跟着去呗。
祝永鑫一点儿都没犹豫地说。
方氏气恼地拧了他一把,你这人没心没肺的,家里亲戚的都在齐家村儿,去了南边儿咱们谁也不认识,吃的住的也不能不能习惯,咱俩都这么大岁数了,还跟着往外奔……祝永鑫的语气却忽然认真起来道孩子们都在南边儿,回趟家来回就要一个多月,过个生辰还要大人孩子的都折腾,他们一个个儿的都忙,哪里抽得出这许多功夫。
咱俩在这儿日子过得是不,可是孩子们在外头能不惦记吗?而且你在家不也三天两头地念叨着他们?倒不如跟着,这样咱们省事,孩子们也省心。
不然你说咱俩如今收租子弄饭馆儿是要干啥,还不都是为了给孩子留着用,如今也为了孩子们,去南方又能有啥不适应的,别人还不都是一样的活。
方氏被祝永鑫一番话说得心里一阵触动,登时没了响动,半晌才有些回过味儿来,猛地翻身问你这老头子,能说出这么有道理的话?别是谁教给你的吧?无小说网不少字咳咳……祝永鑫尴尬地咳嗽了几下,然后低声道,栓子那小子跟我说的,我觉着挺有道理。
而且你刚才也说了,咱们都这么大岁数了,再不出去走走,等黄土埋上脖子可就走不动了。
方氏听了这话,在心里掂量了半晌,最后一咬牙道:行,那就这么定了!【茉莉番外】★两个人一个家(上)义新府地处江南旱路入京的必经之路上,不算大的一座城池却是异常繁华鼎盛,几条主路上除了商铺就是客栈,每日行人往来如织,端得是热闹。
茉莉跟随蒋世彦到这里落脚已经有两年多的光景,蒋家老爷和太太都已经回乡去伺候老太太了,如今这五进的大宅子只住着一家四口,茉莉本以为总算是能清闲度日,没想到每日往来交际的事儿却也着实不算轻松。
她本来就是个直筒子的性子,一遇到这种须得笑脸相迎、假意客套的事儿,总是最不耐烦的。
好在义新府的知府是个极爽利的北方女子,两个人脾气相投,相处得很是不。
蒋世彦得了贤内助的襄助,两年多生意上一直很是顺利,小日子也越过越有滋有味。
不过茉莉最近几日总有些愁容不展,眼瞧着知府大人任期将尽,不新上任的父母官是个样的人品性情,原本打点好的关系,如今又要重新来过,少不得又要往里填塞银子。
蒋世彦对这事儿倒是看得极开,早晨临出门之前见茉莉眉心微蹙地坐着发呆,上前搂住亲了一口道你也用不着想那么多,做生意在哪里都是这么回事儿,你这次运气好跟知府交好,可别人家的生意不也是一样做?就算新来的大人不好相处,咱们只需把银子给足了,还能故意为难咱们不成?你说得轻巧,那银子不也是一分一厘赚的。
茉莉明白蒋世彦说得有理,却还是忍不住嘟囔了两句,伸手推他道,行了,你赶紧出门儿吧,每天都起个大早赶个晚集。
前脚刚把蒋世彦送走,后脚就接到知府送来的帖子,让她下晌儿过府一叙。
茉莉拿着帖子在屋里掂量了片刻,官员交接也就在这几日了,后个儿是城里官员乡绅们置办的送行宴,今个儿说不定就是最后一次跟知府私下见面,想到她这两年对自家的照顾和两个人之间的情谊,觉得也不能空着手去。
兰芝,你把前些日子南边儿新送来的那些什物照出来我看看。
茉莉转身吩咐道,那些都是博荣送的,让她先挑着喜欢的留下,剩下的看看这边有没有销路,若是有销路便帮她牵线。
兰芝得了吩咐赶紧叫了两个粗使婆子,把四口大箱子抬到东次间的地上一字排开,从茉莉处拿了钥匙开锁,这才一一掀开箱盖。
茉莉的眼睛在几口箱子里来回地逡巡,取出一套红珊瑚的头面,两个金项圈,几个新花样的苏绣荷包,里头各放了一个白玉的手把件儿,最后又取了个红木盒子,铺好软锦装上一对儿金垒丝的。
然后又取了几支湖笔,两块上好的徽墨,一个鸳戏荷塘的琉璃水承,总觉得还差了点儿,皱眉寻思半晌也没个头绪。
一旁的丫头兰蕙忽然开口道奶奶,您瞧这个笔架如何?茉莉入手一看,这是个紫檀木的笔架,做成了相对的折扇模样,开口处正好架着一个笔搁,上面雕的是大气的卷云纹,看着十分顺眼,不由得连连点头,吩咐与其余的文房用具包好放在一处。
有分量的看着差不多了,又加了些绣帕、插屏,竹挂帘等家常用的小物件,吩咐丫头一一包好,正好装了两个抬盒,左右看看没疏漏不妥,便着人研磨写了礼单搁在一旁晾着。
邵世彦晌午不会来吃饭,只有茉莉领着两个孩子在家。
枣儿如今已经是十二岁的大姑娘,梳着家常的双环髻,一身儿杏子红的夏裳,衬得肤色格外莹白水嫩。
到底是年轻的小姑娘,衬得起来这样亮的颜色。
茉莉见闺女难得穿得这样鲜亮,忍不住搂亲昵道。
是这回大舅送来的新料子做的,我喜欢上头织出的花纹,料子还剩下好多,娘也做一身儿吧!枣儿偎在茉莉身边道。
娘这个岁数穿成这样还不让人笑话死,这是你们小姑娘穿的。
茉莉说到这儿也忍不住感慨,女儿家没有不爱美的,小时候家里没这样的条件,等到日子越来越宽裕,自个儿却也过了能穿这些鲜亮颜色的年纪。
哦……枣儿不是很明白地应了一声,然后皱眉道,卍儿还不出来,每次吃饭都要对他三催四请的,真是越大越不听话了。
茉莉扭头去看丫头,兰芝赶紧道奶奶,奴婢已经去请过哥儿了,哥儿说等看完这页书就来。
每次都这样说。
枣儿起身儿风风火火地朝跨院跑去,不多时两个人就拉拉扯扯地了。
卍儿手里还拎着书,被枣儿扯着踉踉跄跄地走着,眼睛却还是忍不住黏在书页上。
你们两个着点儿!看着差点儿一个跟头绊倒在门槛儿上,茉莉终于忍不住开口道,枣儿你不会跟他好好儿地说?卍儿你也是,读书不是坏事,可也不能像你这样废寝忘食的,每日除了吃饭都不出门,看看你那脸色,都白得跟纸似的。
卍儿见娘亲发了话,这才放下了手里的书,蹭到茉莉身边道娘,姑姑给我送了好些书,都是以前没看过的,我拿起来就忍不住想看完。
我下次写信跟荷花说,不能再给你送书来了,你二舅就已经够是个书呆子了,你如今比他还要呆了。
茉莉伸手在额头上戳了一记,卍儿赶紧把书搂在怀里,生怕被茉莉收走。
都给我老实吃饭,我等会儿还要出门办事,你们两个老老实实地在家呆着。
茉莉的脸一板,两个小的顿时就不敢再造次,都乖乖地坐好吃饭。
用过午饭,茉莉把家里交代好了,叮嘱不许让枣儿偷着跑出去玩儿,这才备了轿子往知府府。
这条路是走熟了的,轿子直接停在后门处,知府身边儿的丫头翠屏已经在门口候着,见到轿子忙上来行礼道奴婢见过蒋。
翠屏姑娘快免礼,又不是外人,还用得着这样客气。
茉莉下轿伸手虚扶了一下,跟着她一路朝内室走去,家丁把抬到门口,便连礼单一起交代给了门子。
蒋这边请,今个儿有些闷热,我们在后院儿的水榭等着您呢!刚踏入水榭,就听见知府爽朗的声音我之前就在犹豫,要不要这个时候叫你,就你定要备礼,可这些事儿又不得不跟你分说一二。
翠屏笑着说真是料事如神,蒋果真是带着礼的。
咱们这么久的交情了,我是样儿的人你还不。
茉莉也没太客气,进去行了个礼也没推让便在下首处坐定,也没值钱的玩意儿,不过是我大哥从南边给我送来的,我跟你交心,如今你家大人高升,我来贺你外加送你罢了,若这两年的交情不是假的,你就莫要跟我推辞。
罢了,我总是说不过你。
蒋果然就也没再多说,只挥手屏退了所有的丫头,这才道,我如今才得知接替我家老爷上任的是谁,就忍不住赶紧着人叫你,这位大人倒是个勤勉的,只不过有个大家皆知的毛病,就是惧内!他家的那位,算不上心地不好,却是个顶难缠的,当初我家老爷跟这位大人在一处为官,我也免不得与她多接触了几年,性子阴晴不定还极眼儿,旁人说个一句半句的话,她就能琢磨许久,总能琢磨出点儿人家本没有的意思来,时常为了这个闹得不欢而散,那会儿我们两家的老爷差不多是平起平坐,后来我家老爷来了义新府,她家老爷却在当地又呆了三年,如今又来顶我家老爷的缺,她心里难免要不痛快,你得应对才是。
茉莉一听来的是这样的人,不由得又开始头疼,但是当着知府的面儿却也不敢表露太多,只勉强笑笑道我记下了,一定当心就是,多谢你还特意同我说这件事。
你这话说得就是见外了,我左右是要走了,又是你的人品,白嘱咐你几句罢了,若是没必要就少与她接触,把银子孝敬足了也就是了,与她在一处,总是说多多的。
知府又叮嘱了两句,然后笑着转了话题道,今个儿晚上我们老爷外面有应酬,两个哥儿也都出去混闹了,只剩下我一个人怪闷得慌的,你今个儿既然已经来了,就别想这么早,走前陪我好好儿地喝几杯。
茉莉闻言没法推辞,只得先打发人回家送信儿,晚上喝得自觉微醺,直到几近亥正才从知府府中出来,坐在轿子上一颠一晃,人就越发头晕起来,到家后下了轿被夜风一吹,顿时就觉得天旋地转的,伸手搭着丫头的胳膊才勉强站稳身子。
蒋世彦从亥初就等得有些着急,打发人去的必经之路上候着,自个儿在房里也呆不住,将两个孩子都安置睡下,便在内院中来回踱步,听到外面有响动忙迎出去,就见茉莉脸颊通红,眼色都有些迷离地站在二门外,整个人依在丫头身上摇摇欲坠的。
喝了这么多。
蒋世彦嘴里抱怨着上前,一手揽肩一手抄起茉莉的腿弯,直接把人抱了进去。
一旁的丫头看得红了脸,赶紧捧着的跟着进去。
茉莉这会儿头晕得很,也没觉得姿势有不对,伸手揽着蒋世彦的脖子,脑袋晃得难受,便无意识地寻找舒服的姿势,滚烫的脸颊直往蒋世彦的颈窝里蹭去。
夏日衣裳单薄,磨蹭几下就蹭出火来,蒋世彦直接挥退了丫头,抱着茉莉直奔内室,扯下纱幔便凑了上去。
茉莉伸手搂住他的脖子,难得的柔顺。
蒋世彦一口啃在她颈间,香粉的气息萦绕在鼻端,轻喘着笑道平时如个炸毛的猫儿,醉了偏温顺得如兔子一般,难不成以后得多让你喝醉几次……次日茉莉转醒外头已经天光大亮,看着丫头们红着脸抿嘴偷笑的模样,忍不住一阵阵地气恼,可罪魁祸首早就吃了早饭出门去了,想要撒气都找不到人。
还不等起身枣儿就来闹着说娘,我今个儿想要出门。
你能不能有点儿姑娘家的样子,谁家这么大的姑娘还三天两头的往外跑,如今咱们是在义新府,不是在老家的村子里,你这样野以后如何给你说婆家。
茉莉一听到女儿要出门就忍不住头疼,加上昨晚的宿醉和纵欲,按着额角哎呦了一声,复又躺回到床上。
娘,你不舒服?枣儿见状忙伸手去探茉莉的额头,又反手摸了摸的,似乎当真有点儿热度呢,要不要请大夫来瞧瞧?没事儿。
茉莉叹气看着女儿,今个儿又是为要出去?这不是知府大人要离任了嘛,我们几个平素关系好的小说着要给他家大姑娘践行。
枣儿伸手搂着茉莉的胳膊摇晃道,娘,真的只有我们几个姑娘家,不信你就让兰芝跟着我一起去,我一定不惹事,也不喝酒,更不偷偷溜走去玩儿……快别晃我,本就头疼让你一晃更晕了。
茉莉伸手把撒娇的女儿推开些又问,你们订好的去谁家?还是订了酒楼枣儿顿时语塞,支支吾吾半晌才总算说清楚道是、是沁香舫……说罢顿时揉着衣角不敢抬头,本来想趁着茉莉宿醉未醒来讨个便宜的,谁却还是混不。
胡闹,那种地方是你们这些姑娘家去的?茉莉顿时闹了,猛地起身儿又是一阵头晕,扶着床柱半晌才稳住神儿,那种鱼龙混杂的地方,你真是越发有胆子了,打量着我这会儿酒劲儿没过,想要蒙混过关是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娘,没有,真的没有,我们包了一条船,又没得外人,多带两个丫头和下人还不行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枣儿凑上来央求道,船驶到水中央又不会有旁人去搅扰,不会有事的。
茉莉揉着额头思忖了半晌,抬眼盯着枣儿严肃地问当真是去送知府家的姑娘?是,是!枣儿连连点头,一副恨不得对天发誓的模样。
兰芝,你带够了银子跟着一起去,再多叫两个家丁跟着。
茉莉总算是松了口。
娘放心吧,我一定乖乖的。
枣儿得了特赦,欢喜得一样,撒着欢儿地跑换衣裳。
茉莉这才转头对兰芝道你给我看紧了她,去了之后若有不对或是有男子在场,你就是捆也立刻把她给我捆,不许她吃酒,也不许听那些乱七八糟的,不然若是有差池,我连你一起收拾!奶奶放心,奴婢一定伺候好姑娘。
兰芝忙行礼应诺,从茉莉手里领了银子下去准备出行的轿子和下人。
奶奶莫要忧心了,姐儿这两年年岁大了,人也懂事多了,自然也是奶奶一片苦心的。
兰蕙端着醒酒汤安慰道,奶奶先喝了这醒酒汤,许是能舒服点儿。
女儿家不必男儿,我倒宁愿这和女儿换换性子,男孩儿在外头就算是闯祸也好描补,女儿家一旦行差踏,那就是一辈子的名节大事儿,我如何能不担心。
茉莉一口气把醒酒汤喝干净,就着兰蕙的手漱了口,捻了块儿蜜饯放进嘴里去苦味儿,你去瞧瞧卍儿这会儿……罢了,定然又是在看书。
奶奶今个儿可是才做了,哥儿今日跟着爷出去了。
兰蕙抿着嘴笑道。
跟着爷出去了?茉莉稀奇道,这可是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
爷今个儿要去下头庄子查看,说哥儿每日只看书都看得呆了,便带着哥儿一起去散心了。
兰蕙边说边帮着茉莉换好了衣裳。
都谁跟着了?茉莉不放心地问道。
哥儿房里的桂香和陈妈妈都跟着了,两个小厮也都一起去了,爷还让多添了两个伙计一起,奶奶放心就是了。
兰蕙说着忍不住又笑道,爷走前特意来交代过的,说奶奶醒了之后肯定会问,让奴婢务必记清楚了。
我你们一个个都嫌弃我唠叨,管得多。
茉莉闻言笑着嗔道。
家里内外都靠奶奶管着才能周全,谁若是敢说奶奶,爷头一个就不能答应。
屋里没有旁人,兰蕙见茉莉心情不,便比平时放肆了许多。
就你会。
茉莉闻言果然勾起了嘴角,随手抓起一把钱儿丢到桌上,如今也是大姑娘了,拿着去添些胭脂水粉吧。
奴婢多谢奶奶赏赐。
兰蕙高兴地把铜板收到荷包里,又问,奶奶晌午想吃点儿?就我自个儿能吃出来,让厨下熬点儿粥,再弄几个小菜就是了。
兰蕙马上道爷吩咐厨下给奶奶温着粥呢,要不要这会儿就用点儿?茉莉摇头道昨个儿喝得多了,现在没有胃口,你去把家里的账册拿来,我看会账。
不多时,兰蕙便捧着好几本册子,放在茉莉面前说奶奶酒还没醒透,可别看太久了,仔细头疼。
茉莉点点头,翻开账册看着家里还有多少银子的盈余,又看了首饰玩意儿的账本儿,盘算着如何给新来的知府送礼。
这里头的弯弯绕多得很,自家在义新府算是个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位子,不能越过了上头那些老字号的地头蛇,也不能低于下面的一般商户,还得送得巧妙,不能只送银子让人觉得烫手。
她一边看一边在册子上勾画着,足大半个时辰才把账本儿丢给兰蕙道照着上头勾画的到库房都取出来我瞧瞧。
不多时各色什物便摆了一屋子,茉莉挑了个做工精致的妆奁,这还是当初荷花特意给她送来的,一共两个,她用了一个,这个本来打算留着以后给枣儿的,如今看着倒是拿得出手,便先用着。
这个妆奁除了做工精巧之外,最稀罕的是里头装得是西洋人的水银镜子,把人儿照得真真儿的,就跟面对面看见似的,在当下还是十分稀罕的玩意儿。
兰蕙见状忍不住开口劝道奶奶,这妆奁,姐儿都眼馋许久了,您如今送了人,姐儿怕是要不高兴了。
她素日也不爱涂脂抹粉,想要这个不过是看着镜子新鲜,你去这回大哥送来的箱子里,把那个手执镜拿出来给她便是了。
茉莉在这些事儿上面素来都不惯着孩子,这虽说心里打算着是给枣儿的,但是一直都没开口许诺过,如今挪作他用也算不得食言。
茉莉嘴上说这话,手里也没闲着,挑拣了几套上好的头面分别放入妆奁里,最后又包了两封各三百三十两的银子搁在提盒的最下层,将妆奁放进去,刚好能盖上盒盖。
另外又选了插屏、摆件、绣品、十几匹料子,着人都拿下去包好,放在西次间里等着新知府来了好去拜见用。
午饭后回房准备午睡,没想到枣儿却得极早,欢蹦乱跳地冲进屋嚷着娘,娘,快起来,你看谁来了!我刚要睡会儿,你又来吵我。
茉莉无奈地起身儿,大呼小叫的像样子!娘,你出来看嘛!枣儿伸手拖着茉莉就往外走。
茉莉被她拖得脚下踉跄几步,跟着走出房门刚要开口斥责,就看见一个人笑眯眯地站在廊下看着她。
栓子!茉莉喜形于色,甩开女儿的手,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抓住栓子的胳膊,上下前后地看了一圈儿,似乎比上次见到又长高了些,不过人晒黑了,似乎也瘦了,这次又折腾的?这回都不折腾,就是来你这儿住些日子,,不欢迎我?栓子嬉皮笑脸的说。
得了吧,我还不你,越大越油滑,听你都得站在十里外去听。
茉莉嘴上挖苦心里却欢喜得紧,奚落罢了忍不住忙又问,既然不是来跑生意的,便多住些日子吧!那是自然,只要别撵我,我就多住几个月。
栓子边说边冲着枣儿做了个鬼脸。
【茉莉番外】★两个人一个家(下)枣儿冲挂在栓子的胳膊上道小叔叔多住些日子,如果娘撵你,我收留你。
娘跟你小叔,你自个儿该做做去。
茉莉枣儿她们出去玩儿不可能这么快就结束,便直接开口撵她道,晚上早点儿,给你小叔接风洗尘。
枣儿一听这话果然扑抱住茉莉哀求道娘,我们说好了晚上要吃过晚饭游了灯河再,明个儿再给小叔叔接风洗尘好不好,你就看在我特意陪小叔叔回家,今个儿就高抬贵手了吧!栓子不等茉莉开口就发话道去吧去吧,都是自家人接风,别听你母亲乱说。
小叔叔最好了!枣儿欢呼一声,脚底抹油一溜烟儿地跑了。
茉莉直接在廊下坐定,倚在美人靠上问行了,说罢,跑我这儿来躲谁啊?栓子一屁股坐下,撩起衣袍翘着腿道,你如今越来越像二姐了,那种事儿都心里有数的样子。
少贫嘴,赶紧说。
茉莉白了他一眼。
栓子撇撇嘴道大哥和二姐逼我订亲,我就跑了呗!订亲?茉莉顿时就被这件事吸引了,谁家的姑娘?模样如何的?人品性情如何?既然大哥和荷花都觉得好,那肯定也不会差到哪儿去……,打住打住。
栓子赶紧拦住道,我是来躲风头的,你就不要念我了,不然我换个地方躲着,让你们都找不到我算了。
好好,我不问了,你自个儿随意吧,爹娘都懒得管你,我也懒得说了。
茉莉见状也不好再多说,不然真的逼急了跑个无影无踪的,到时候更是麻烦,我叫人去给你收拾客房。
收拾个靠近后门的,我出入也方便。
栓子赶紧提要求道。
茉莉朝他啐了一口道你如今也老大不小了,时候混得是个头?却还是领着丫头到后面去收拾了个偏院出来。
等晚上蒋世彦的时候,栓子早就不跑去哪里玩儿了,愣是没见到人。
茉莉忍不住开口抱怨,蒋世彦笑着说又不是外人,哪里用得着那么客套,他本来就是从南边儿跑来的,如今你若是也这样唠叨,他再跑了可好。
我也,可他如今的年纪……茉莉说着看到蒋世彦似笑非笑的神色,只得住口道,好了好了,我不说了还不成嘛!新的知府大人时候上任?我今个儿准备了一下礼物,你来看看可还妥当,有没有需要添减的,等都弄妥当了,明个儿我让栓子把礼单写出来,他书读得不多,字写得倒还是不的。
两个人商议着添减了,第二天茉莉一大早就把栓子叫起来写礼单子。
栓子没睡够,打了个哈欠道这才时辰啊,我又不会跑掉,写礼单子也没必要这么一大早的。
一边抄一边嘟嘟囔囔地说这也给的太多了吧,你们这儿的是个贪官啊?居然要孝敬这么多……让你抄个单子也这么多废话,赶紧写完你继续去睡。
茉莉无奈道,新官上任,总归是要孝敬的。
所以我早就说,你倒不如去孙大哥治下做生意,每年年节的孝敬钱都不省下多少。
栓子吐吐舌头道。
少出馊主意了,我们这是店面又不是像你这样的行商,要的是稳定,靠的是客源,难道还跟着孙大人一起搬来搬去的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茉莉朝着栓子头上敲了一记,栓子手下一歪,礼单子上顿时就划了一条磨痕,不禁哀嚎道,我都快写好了,你看你……快写吧,我还好多事儿呢!茉莉自觉理亏,便也不唠叨了,重新拿了空白的礼单递给栓子,自个儿站在一旁不再言语。
当晚蒋世彦去参加了知府大人的送行宴,之后说人明个儿就走,新知府刘大人大后日到义新,城里还要预备迎接,少不得又要各个商户出钱。
果然,次日在城门口送走了知府大人,同知胡大人就清了清嗓子道大家也都,后日新任的知府刘大人就要上任,咱们总得准备个迎接的仪式,是吧……众商家都明白是意思,自然都是笑呵呵地点头应诺着,当天便陆续地打发下人把银子送去了衙门。
刘大人到任当日,城门两边围满了迎接的官员和百姓,城内最大的醉仙楼三层都被包了下来,各级属官簇拥着刘大人直接上了三楼,二楼大多是城里有头有脸的人士,除了几个本地的大家族,其余商家都被安置在了一楼,女眷们则直接去了后面的园子。
茉莉最不喜这样的事儿,却也不得不去应个卯露个面,坐在靠后的位子乐得清闲。
不过世事经常都是,越想要躲开麻烦,麻烦却越要找上身。
前头也不说了,只见很多人都朝这边看,随即便有好事之人走道蒋好大的名气,刘之前就听说过您,请您儿呢!茉莉半垂眼帘,遮掩住眸子里的神色,虽说之前已经得到过提点,但是事到临头还是有些无奈,也怕自个儿管不住脾气坏了正事儿。
民妇见过。
茉莉走上前去规规矩矩地行礼道。
快别客气,起来坐下儿。
刘笑容满面地说。
茉莉看着她这一桌都是各级官员的哪里肯坐,微微后退半步道民妇站着跟儿就很好,坐久了腿脚都麻木了,倒要感谢唤了民妇呢!刘的神色微微一顿,狭长的眼皮上下一夹,右嘴角微微翘起道看来是这宴席太闷太久了,让蒋的腿脚都坐麻了。
茉莉一听这话心里就暗叫不好,这人果然与先前知府说得一样,随便一句话都会被扭曲得不成样子,女眷的宴席应该是同知牵头准备的,如今刘这话一出,她的脸色顿时就难看起来。
这话可是折杀民妇了,不瞒您说,民妇的腿脚小时候落下了病根儿,随便坐会儿都会酸麻。
茉莉急忙开口描补道。
哦,病根儿这么厉害?刘似乎很感兴趣似的问。
民妇的老家在很北的地方,每年有四五个月是大雪封山的天儿,冬日里那雪厚得能没过汉子的腰,民妇小时候不厉害,最爱去那雪窝子里踩来踩去,便把腿脚冻坏了,到如今虽然年年吃药,却也还是好不利索,尤其是这个右腿,所以如今住在这稍微靠南的地方,也是为了好好养养这两条腿。
茉莉信口胡乱编着,一边说一边锤着的右腿。
刘将信将疑地看了她一眼,似乎觉得初来乍到不该过多挤兑,便笑着转了话题道既然这样我就也不让了,蒋自便就是了。
之后便也不说让,偶尔偏头与茉莉说句话的,然后继续晾在那儿,直至宴席散了的时候,茉莉一双腿是当真站得酸麻不已,等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才扶着丫头的胳膊慢慢挪了出去。
蒋世彦已经上了马车,车停在后门不远处等着,见人都走得差不多了还不见茉莉出来,正挑起竹帘子朝外张望,见状忙跳下车上前扶住问这是了?受伤了?没事儿,就是腿麻了。
茉莉摆摆手,她这里不是的地方,要提防隔墙有耳。
回家后茉莉一屁股坐在榻上,兰芝和兰蕙一边一个,拿着美人拳给她敲腿。
兰芝愤愤地说奶奶,这个新来的刘欺人太甚,这是初来乍到拿奶奶作伐子立威呢!这到底是回事儿?蒋世彦一脸的疑惑,咱们与刘大人有没有过过节,咱家虽然算不得大商户,在义新府却也是中等偏上了,她做要为难你?她跟走了的那位不对付,我与那位交好又不是秘密了,给我个下马威的也很是正常,我没事儿,不过是……兰蕙闻言道奶奶还说没事儿呢,她们在那边说说笑笑、吃吃喝喝的,奶奶在一边站着不说,要吃没吃,要喝没喝,咱们又不比别人少孝敬银子,凭这么做贱人啊。
行了,你俩都下去吧,芝麻大的小事儿,让你们一说跟似的。
茉莉把两个丫头打发下去,对蒋世彦道就是多站了会儿,她怕也只是赌着口气罢了,这次发作了出来,咱们再把孝敬送上去就好了。
蒋世彦眉心紧促地说你凡事记得跟我说,别撑着,大不了这生意咱不做了,我蒋世彦许是没有大本事,却不能为了生意让自个儿受委屈。
哪里就有你说得这样严重,少乌鸦嘴,时候不早赶紧歇着吧。
茉莉累得不轻,胡乱应付了两句就回房歇下了,没想到事情却让蒋世彦一语成谶。
孝敬的和银子都送到刘府的后宅,里头也都收下了,茉莉本以为这样就万事大吉了,没想到之后还是屡屡地受到刁难,不管是赏花会还是偶尔的小聚,每每都要受到言语挤兑。
因着刘的态度,其他本就没交情的人也开始渐渐疏远和排挤茉莉,偏生每次赴宴都还有她的帖子。
茉莉不想把这件事告诉家里,每次都得忍气吞声地去,自个儿躲在房里生闷气,还要赶在蒋世彦之前收拾好心情和表情。
这段日子过得着实气闷,不到月余就因着身子不适开始懒得动弹,每每只是胸闷气短,在家躺了几日也不见好,又死犟着不肯请大夫,把蒋世彦气得在屋里团团乱转,却又都拗不过茉莉的倔脾气,连店里的生意都顾不得打理,非要呆在家里陪着茉莉。
茉莉不乐意看着他天天在眼前晃,总是找个事由就给打发出去,这日刚又是一顿吵闹,蒋世彦气闷得紧,但是看着茉莉恹恹的模样又发不出火儿来,只得甩手走了。
奶奶,舅爷来看您了。
兰芝话音未落,栓子已经迈步进得门来。
,样,好点儿没?栓子笑眯眯地走,一屁股坐在床边的绣墩上。
本来也没毛病,不过是……栓子不等茉莉把话说完,就开口截断道不过是心里憋得慌,不痛快罢了!你……你?茉莉一看他笑得那个样儿,就这个臭小子心里已经门清儿了才来找的,便也不再藏着掖着,放松身子靠在软枕上,翻了个白眼儿道,其实我也不都是装病,胸口的确总是闷得慌,也不想吃饭,也不想睡觉的,每日都提不起精神。
你这就是心病,没大不了的,把那个刘收拾了,你的病自然也就好了。
栓子全然不当回事儿,轻轻巧巧地说。
你真是站着不腰疼,人家是知州,又不是乡野婆子,哪里那么容易就让你收拾了去。
茉莉没好气地说,说罢忽然又紧张起来问道,难道这事儿外头都传遍了不成?那你姐夫……栓子摆摆手道你放心,这些话就算是传也是大家私下说说,谁会傻不拉几地跑去跟姐夫说三道四,我也是最近在联络生意,跟几个人走得近了些,这才听到了风声。
好在那个刘大人还是个稍微靠谱的,没有因为他的事儿难为姐夫的生意。
如今是还没难为,但是以后如何却也不好说,我听说这位刘大人所以人品不但是极为惧内,枕边风吹得多了,总是能有效果的。
茉莉皱眉道,我现在也想不出好法子了,你姐夫的脾气也只在家里好,在外面跟个炮筒子似的,我若跟他说了肯定又要生事。
,其实你根本没必要那么怕,咱家虽说没有大的背景靠山,但是建羽哥的伯父如今在京城可是圣眷优渥。
栓子抿了口茶说。
人家圣眷如何与咱们有相干,难不成还指望孙大人的伯父能为这点儿小事帮咱们出头不成。
茉莉全然不理解栓子的意思。
,你对官场太不了解,咱家跟京城的孙大人的确没交情,但是大哥是建羽哥的亲信这是南边儿都的事儿,官场的人,最想也最怕的就是搭上关系,不管是转了几道弯儿的关系。
栓子见茉莉还是一脸的茫然,便又细说道,大哥跟建羽哥好得跟一样,这是江南那边许多人都的事儿,建羽哥的大伯没有亲生,只这一个侄子是当亲栽培的,也是许多人都的,所以你只要让人你是谁的,其余的事儿都不用你说,他们就会想了:若是你受了委屈跟大哥告状,大哥肯定会跟建羽哥说,而建羽哥若是与他大伯提上一句半句不好的话,就会影响某人的仕途……虽然未必真的会有这样的影响,但是她跟你本也没有过不去的矛盾,自然不会为了这点小时而冒那么大的风险。
茉莉被他绕得有点儿发晕,不过大致还是听懂了的,只是有些将信将疑,不过觉得就算不成功也没坏处,便跟栓子两个人合计着把这个消息透出去。
两个人还没商议出个结果,兰芝就叩门道奶奶,刘派人来看奶奶,说是还要送奶奶些什物。
猫哭耗子假慈悲,这怕是来看我是真病还是装病的吧!茉莉没好气地啐了一口道,我起不来身儿,把人领进来吧!本来还打算让栓子先回避一下,不料他却也不肯走,只得就这样叫人进来。
先进门来的是刘身边的大丫头红鸾,进来看到栓子先是一愣,听了兰芝的介绍是舅老爷,忙挂起笑容上前行礼道奴婢见过蒋,见过祝少爷。
快起来吧!茉莉客气道,大热天的有事儿还劳动姑娘跑一趟来,真是辛苦了。
兰芝当即便递了赏钱。
红鸾笑着收了,磕了个头才起身儿道蒋,我们听说您身子不适,心里惦念得很,打发奴婢来给您请安问好,我们还说,身子不好怕是服侍不好蒋老爷,平日里奶奶那么客气大方,我们也得礼尚往来才是,所以送两个丫头伺候。
茉莉没想到刘会来这一手,听了这些话一时都怔住了没反应,还不等回神儿就听那红鸾又接着道这两个丫头都是打南边儿买,从小锦衣玉食地供着,琴棋书画地学着,模样都是百里挑一的,比一般人家的都还金贵呢,来伺候最是合适。
嘴里口口声声说的是伺候,但谁也不是傻子,如何又听不出来这般明显的意思,茉莉开始还觉得生气,后来竟是被气得都笑了出来。
栓子在一边忽然开口道就是你身后这两个丫头?抬起头来给爷看看。
两个丫头怯生生地抬起了头,果然都是江南水乡女子的柔弱模样,年纪都只有十四五上下,唇红齿白的倒真是美人坯子。
切……栓子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嗤笑,指着下头的丫头对茉莉道,你瞧,如今这样的丫头都算金贵了,那二姐身边儿的白芷还不成了仙女下凡?干脆我去把白芷讨来给你算了,也免得这些略齐头整脸的就巴巴儿地地往家里拱,往床上瞧。
这话说得就着实是不客气了,两个丫头都小脸儿都白了,红鸾的脸上更是青一阵紫一阵的,她又深知自家主子的脾性,不敢擅自胡乱改变决定,只得尽量维持笑意道瞧祝少爷这话说得,只是留下伺候蒋罢了,还……得了,就你这点儿道行,傻子才会被你骗。
栓子翘着腿道,我大哥和二姐都在南边儿,不敢说都见过,却也不至于这么眼皮子浅,这种姿色的丫头,别说是我姐夫,即便是我都瞧不上,以后还是少弄这些个乱七八糟的事儿,闹开了大家没脸,我们却是不怕的。
红鸾被栓子的一番话弄得懵了,不这位主儿到底是个来头,一句顶着一句的说,半点儿也没给自家面子。
栓子不等她,从怀里掏出个信封,扬手丢给她道我大哥拜上你们大人的,你顺便给捎吧,也深得我再去跑一趟了。
红鸾这回是彻底被弄懵了,完全搞不懂栓子是来头,虽然拜上两个字用得还算是敬语,却又没有尊重的语气,结果只见信封背面火漆封得严实,就也断了偷看的念头,开口道奴婢一定把信送到老爷手上。
说罢便准备告辞。
栓子在屋里中气十足地嚷把这两个丫头带走,我家用不着这样儿的。
红鸾的脚下一个踉跄,几乎绊倒在庭院里,最后领着两个丫头灰溜溜地复命。
刘开始火冒三丈,差点儿不等红鸾说完就把人拖出去打,红鸾急忙加快了语速,把事儿前前后后说了个明白清楚。
刘这才若有所思地道难道蒋家是有背景的?竟然这般有恃无恐,难怪之前那个跟他家较好,原来竟是这样的缘故。
刘大人看过信之后也没提内容,只对妻子道:你以后跟那个蒋好生相处。
茉莉事后也问过栓子,那封信里写了,到底是谁上写的……栓子只笑着说天机不可泄露,便守口如瓶地如何也不肯说。
不过茉莉的日子却的确好过起来,城里的中卫也终于见识了刘的态度转变,之前还嫌弃得不行,刚过了不到几日,便开始主动示好起来,着实让人无法理解。
原本一门心思想要讨好的人,如今一下子摸不着头脑,都开始拉开距离观望情况。
从头到尾一直被蒙在鼓里的就只有蒋世彦,过了小半个月,他美滋滋地对茉莉道还是有办法,不管是样儿的人来这里做知府,你都能摆平,最近生意上顺利得不行,他们那边更是一次都没有刁难。
茉莉闻言也只露出个淡淡的笑意,并没有把内情说与他的打算。
夜里看着蒋世彦熟睡的模样,轻声道家是要靠咱们二人共同撑起来的,我不介意做你背后的,但我也会用的方法守护你和咱们的家。
【博荣番外】★误会(上)时近中秋,秋高气爽,院中的桂花树枝桠繁茂,沉甸甸地缀满花朵,随着秋风散发着沁人心脾的香气,两个穿红着绿的丫头,肘弯处挽着篮子,站在高凳上翼翼地采着桂花,小秀坐在廊下,看着看着就走了神儿……最近这一个月博荣总是神神秘秘的,以往衙门里的公事办完就,如今却一日晚过一日,后找的借口却还都是差不多的,不是说跟同僚去吃酒就说有商户请客吃饭,可是每晚身上又没有酒气。
小秀也不是不是多心,总觉得这两天博荣的时候,身上有一股子的脂粉香气……每每想到这儿,她心里就是说不出的滋味。
按说以博荣的身份和如今家里的条件,若换做别人早就指不定养了多少个妾室了,博荣却一直只有一个,平时没少被别的官员羡慕。
如今膝下儿女成双,而且孩子都已经不小了,按说自个儿都该张罗着给他纳妾。
可但凡是个就没有能这样大度的,但小秀自问,若博荣当真领人,只要是个老老实实过日子不挑事儿的,也绝不会容不下人,偏生就要遮遮掩掩的,让人猜来猜去的焦心不已。
奶奶,摘了两篮子了,您瞧着够不够?丫头捧着篮子问。
小秀看都不不看地说够了,拿下去洗净腌起来就是了。
说罢魂不守舍地回房去了。
晚上博荣果然又是极晚才,进门就打发丫头烧水说要沐浴。
小秀心里一动便跟着,从丫头手里接过换下的衣裳,捧起来闻闻果然又有股子淡淡的香气,里外翻看却又没看出有别的不妥,她心里越发如猫爪一般。
爷。
小秀干脆拿着澡豆等物进去,最近这样的忙,日日都这么晚。
这不是快中秋了吗,乱七八糟的杂事儿就多,那些个请客吃酒的,躲都躲不开。
博荣见小秀进来先是一愣,然后飞快地说道。
小秀听着他这话倒像是提前准备好来堵自个儿嘴的,一边伸手帮他搓背一边道有件事儿,你从来没提我也没说过,可这几日我寻思着,也是该考虑考虑的。
博荣压根儿没往别处想,趴在木桶沿儿上略有些昏昏欲睡地问事儿啊?家里的事儿你拿主意就是了,用不着事事问我的。
如今宝儿和栗子年纪都大了,家里事事也都顺遂,随着孙大人的官越做越大,你也一直跟着水涨船高……小秀觉得自个儿嘴里好似含着口黄连,从舌尖儿一直苦到心里,停顿了片刻才继续道,我寻思着,该是时候给你纳两房侍妾了。
博荣被这话惊得一个激灵,刚才的困劲儿全都没了,扭头看着小秀惊讶地说你这是了,可是有人在背后说闲话了?我不是早就跟你说过,那些人乱七八糟的话不要理会,咱们自个儿把日子过好比都强,我以前没动过纳妾的主意,以后娿没这个打算,你以后用不着在这种事儿上花心思琢磨。
听了博荣这番话,小秀却也没觉得太过安心,但还是勉强点点头,伺候博荣洗完澡,两个人回房后背对而眠。
博荣那边渐渐响起了轻微的鼾声,小秀却是盯着帐顶直到天明。
接连两日睡不好觉,眼下的青痕就已经有些遮掩不住,整个人精神不济,做事也是漏百出,把中秋的节礼弄了好几处,好在身边的大丫头细心,一一都给核对了出来。
小秀干脆把手里的往桌上一丢,整个人靠在罗汉床上,抬手盖住了眼睛,心烦意乱的恨不能找个人发顿火解解气。
身边两个丫头面面相觑,虽说跟在小秀身边有些年头了,自问对她的心思勉强能猜中个七八分,可这次的情绪却着实来得莫名,也没看出有不妥,连想要劝解都不如何开口。
屋里安静了半晌,一个丫头咬牙上前道奶奶,奴婢还记得二姑奶奶上的时候还念叨,这桂花时候才开,今个儿天气好,不如奶奶出去走走,把前两日腌的桂花蜜给二姑奶奶送些可好?听丫头提起荷花,小秀这才有了点儿反应,寻思自个儿想不出如何是好,倒不如跟荷花念叨念叨,她从小脑子就好使,在博荣面前也说得上话,说不定能给点儿建议。
这念头一起来就再也按捺不住了,小秀起身儿一叠声地吩咐道你们再去采点儿新鲜的桂花,然后把那日做的桂花蜜和桂花糖各拿两坛子,叫外头备车,我回房去换身儿衣裳咱们就走,你们都麻利些。
屋里屋外顿时就忙活起来,没用上半个时辰,就已经在去书院的路上了。
荷棠书院是个很僻静的所在,马车拐进山以后就没了那些不绝于耳的喧闹声,只有山间的鸟鸣虫叫、风吹树叶的声响,小秀却都静不下心来。
车夫驾轻就熟地把车停在后门处,下车拍门,看门的婆子探头往外一看,见不是外人,忙笑着招呼道辛苦您了,可是大舅爷大舅奶奶给我们奶奶送来了?不是送,今个儿我们奶奶来看二姑奶奶的。
车夫催促道赶紧开门下了门槛儿,我把马车赶进去。
婆子一听说是小秀来了,赶紧招呼人帮着开门卸门槛儿,又赶紧打发人去叫荷花。
小秀在车内听到这句话,挑起车窗帘子问,荷花不在家?回大舅奶奶的话,我们奶奶领着哥儿、姐儿,到后边儿坡上菜地去了,说是去弄些菜中午吃。
婆子回道。
那也先别进去了,咱们直接去菜地。
小秀吩咐了一声,又缩回了车里。
车夫赶着马车又沿着山路走了一段儿,停在了山脚下道奶奶,前头的路太窄,车过不去了。
小秀下来又沿着山路走了一刻钟的光景,还没转过弯儿去就听到团团的笑声哈哈,娘,娘你快看,成花脸猫儿了。
小秀顺着山路一转,就看见荷花脸上噙着笑意,正蹲下身子给圆圆擦脸,嘴上道你是哥哥,应该让着,看见脸上脏了也不给擦,就在一旁笑话,以后娘放心让你照顾。
团团闻言忙说娘,我以后会记着的,会好好照顾的。
你们娘仨倒是玩儿得开心。
小秀踩着田垄,看一旁放着三个篮子,一大二小,里头都放了些新鲜的菜,最大的篮子应该是荷花的,里面的菜都摆得整整齐齐,最小的篮子里菜叶丢得乱七八糟,想来应该是圆圆的。
吹得是风,把贵客给吹来了。
荷花直起身儿,示意乳母抱起女儿,领着团团到一旁洗了手和脸,这才与小秀,嫂子今个儿得空?话音刚落这才看清小秀的脸色,顿时皱眉问这是了,脸色这么难看,可是家里出事了?小秀摇摇头,看了看两个盯着的孩子,只说没事儿,昨晚没睡好罢了。
荷花看出小秀有话要说,便让乳母和丫头把孩子都带到一边去玩儿,自个儿擦干净手,拉着小秀到一旁的竹棚里坐下,这才又问这到底是出了事儿?荷花,我觉得,你大哥似乎在外面有人了。
这些事儿在心里搁着久了也没个人可说,小秀早就觉得憋得不行,这会儿话一出口,眼泪就也跟着滑落下来。
荷花闻言皱眉,难以置信地说大嫂,这事儿,你是听了旁人的传言还是拿了证据?最近他总是得很晚,身上还总有些脂粉的香气,我问他他只说在外面有应酬,可是我就总觉得不对劲儿……小秀抹着眼泪道,我前两日开口试探过他,我以你大哥的身份,想要纳妾也是应当的,我也说只要是老实本分的人,我定然好好对待不会为难,他却还是不肯跟我交心……大嫂,如今还不知到底是不是,你先别自个儿生闷气,若是让我说,我觉得大哥不会是那样的人,他就算真有纳妾的心,也用不着这样偷鸡摸狗的,有事儿你与他摊开了说说,我觉得八成是有误会。
荷花,你也我这人嘴笨,我心里着急压根儿就不该如何问他,不如,你帮我去问问你大哥,即便真是外面有人了,我也不是那种容不下人的,接也多一个人伺候他,省得总往外跑不是?小秀着急地拉着荷花的手说。
荷花见小秀当真急得不行,忙答应道嫂子你先别急,明个儿衙门休沐,我让锦棠哥打发人把大哥请一起吃饭,到时候我抽空问问他,你看这样可好?小秀听得荷花答应了这才心下稍安,连连嘱咐道你可千万要记得……这边话音未落,山路上就又跑来个小厮,到了跟前儿对小秀道奶奶,家里出事儿了,有人上咱家来闹,说是爷糟蹋了人家闺女,还不肯接进门……小秀听了这话,两眼一翻差点儿没晕,整个人都委顿了下去。
荷花一把扶住小秀,扭头问那小厮家里可有人在支应?回姑奶奶的话,有人支应着,不敢让在外面闹,都请回家坐着吃茶呢,小的是给奶奶送信儿,让奶奶回家主持大局的。
小厮忙回道。
嗯,我了,你先,先问清楚那是户人家儿,别是上门讹钱的,若当真是普通人家,便着人先看起来,但是态度一定要好,她家人出门都给我跟紧了,别让人把事儿闹出去,一会儿我陪着你们奶奶一起回家。
荷花把事儿都吩咐清楚,这才挥手打发那小厮离开。
嫂子,你先别瞎想,俗话说树大招风,大哥一直都是建羽哥最亲厚的下属,难免就要有人看着不顺眼,就好比我当初生团团那次,那么大的事儿都不过是个假消息呢,你先别只听了片面之词就开始伤心,咱们看看情况再说。
荷花几句话安抚了小秀,吩咐乳母看好孩子,回房换了身儿衣裳,对家里人交代了去处,便陪着心急火燎的小秀回家。
博荣家花厅里坐着一对儿四十出头的夫妇,看打扮倒是正经百姓的模样,男的一脸怒气,女的抽抽噎噎地在哭。
叔,婶儿,祝大人是我兄长,你们有事儿跟我说就是。
荷花见小秀的精神和心情都不济,只得上前搭话。
你用不着叫得这么好听,还有啥可说的,他当初说要接我家闺女进门的,我们平头百姓斗不过你们做官的,闺女乐意,做小就做小了,可是如今都小半年了,还住在外面租的房子里,如今我闺女都有孕在身了,他到底是个意思?难不成打算过两年卸任走了便把她们娘俩儿丢下不管?男人一下子跳起身儿嚷道。
小秀一听竟然都小半年,如今连孩子都有了,有如五雷轰顶一般,身子一软就靠在后面的丫头身上。
荷花越发皱眉,博荣着实不像是能做出这样事情的人,忍不住问你们确定是衙门里的祝博荣祝大人?那男人从怀里掏出个租房子的契约出来道你们瞧,这是当初租房子签的契约。
荷花只扫了一眼就认出的确是博荣的字迹,脸色便有些难看起来,心里却总还是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儿,便多留了个心眼儿,记住了契约上写的地址,这才把还给那男人道,叔,你放心吧,若这事当真,我们祝家一定不会做那没良心的事儿,您给我两日,我把事情弄清楚之后,若当真是我大哥的,我一定给你们一个交代。
这两**们回家去静等消息,莫要到处声张,倒不是我们要藏着掖着,只是谣言可怖,闹开了对谁的名声都不好,您说是不是?那男人见荷花几句话说得还算中肯,气儿也消了不少,一脸苦相地蹲在地上,抹了把脸道我也不想来吵闹啊,可是我闺女如今已经有孕在身,若是再不能讨个说法,今后孩子生下来了连个名分都没有可是好。
【博荣番外】★误会(下)我明白您的意思,等我大哥今个儿,我就一定把这件事儿给您问个明白,您放心回家等消息可好?荷花说着招呼一旁的丫头,赶紧出去吩咐备车,把叔和婶儿送。
看着两个人走了之后,小秀一屁股坐在榻边就开始哭。
荷花刚要开口劝解,就听见门外传来宝儿的声音,由远及近地喊着二姑,是不是二姑来了?荷花给小真使了个眼色,让她先出去拦一拦,叹了口气,对小秀说大嫂,虽然我到现在也还是觉得我大哥不是那样的人,但是话又说,那契约上的字的确是大哥的,我记下了上头写着的地址,等会儿我先看看,你在家等消息。
不,我跟你一起去。
小秀赶紧站起身儿道。
你现在情绪不稳定,还是留在家里的好。
荷花好说歹说劝住了小秀,出门上了马车道,去东三胡同,打南边儿进去,第四个门。
东三胡同在城里算是中等偏上的地段儿,后面邻水,前面只隔着一条街就是城中的主路,算是个闹中取静的地方,这条胡同里的房子大多都是三开三进的小院儿,但无论是租金还是房价都着实不算便宜。
地方离着博荣家不远,马车很快就在门口停了下来,荷花下车略一打量,门口收拾得很是干净,有个十二三岁的小厮在门檐下坐着玩儿,看着有人来了,起身儿好奇地看着。
小哥儿,我打听一声,你们家可是姓祝?小真掏出几枚铜板递给那小厮问道。
不是!那小厮收了钱很是热情,连连摇头又道,你们要找姓祝的人家?那许是找地方了,我家没有姓祝的。
地址上写着是,东三胡同南边儿第四个门,难不成是弄了?荷花故作惊讶地说。
两个人都是北方口音,小厮只当他们是外乡来寻亲的人,便也没做设防地说我们主家姓孙,并不姓祝,要不你们去北边儿第四家问问?荷花一听姓孙,心里顿时就明白了是回事儿,这里定然是孙建羽在外面置的外宅,然后怕李氏吵闹,便借了博荣的名头罢了,这样一来事情也就好办了,只要问问博荣,把事情解释清楚就没事儿了。
想到这儿便笑着对那小厮道行,我了,多谢小哥儿,那我们先走了。
说罢转身就要上车。
谁成想这个时候,院门忽然打开了,从里头走出来的人,不是孙建羽又是谁。
二人四目相对,全都觉得尴尬万分,不该说才好。
荷花,你……孙建羽清了清嗓子刚要说,身后便走出个袅袅婷婷的女子。
爷,您的衣裳落下了,虽然如今天儿不算冷,可到底还是入秋了,还是得当心身子的。
女子的声音也是婉转动人,说罢才瞧见门口有人有车,一双翦水妙目朝荷花这边看来,笑着问,这位,您可是有事儿?孙建羽一把接过衣裳,略有些不耐烦的说行了,是我认识的人,你赶紧进去吧,这儿没你的事儿!女子的性子格外柔顺,被这样没好气地说了几句也没不满,冲荷花露出个友好的笑容,然后自个儿转身了。
你会找到这里来?孙建羽伸手摸了摸鼻尖道。
荷花左右看看,答非所问地说我大哥今个儿在当差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孙建羽马上就领会了荷花的意思,也不遮掩就直接道李氏太过小气,我也没法子,只能拿你大哥遮掩一二,不过他今个儿是当真有差事,去下头的关溪县查办一个案子去了。
荷花见他这样说,便也不再藏着掖着道其实也不是我想找来的,只不过,姑娘家里来我大哥家质问……孙建羽闻言脸色猛地一沉,有些话当着荷花的面儿也不好说,只能沉声道抱歉,我一定会处理好的。
建羽哥这话说得就太外道了,我家这边没的,以后我跟嫂子说清楚,就没事儿了。
我不是埋怨你,只是告诉你一声,别把事儿闹大了对你和我大哥都不好。
嗯,我。
孙建羽的贴身小厮已经牵了马,他翻身上马道,走吧,我送你,当面儿跟嫂子道歉。
这敢当……荷花连忙推辞。
你刚说让我不要外道的,我做的事儿让博荣兄背了黑锅,让嫂子跟着操心,我去赔礼道歉也是应该的,再说,这件事儿你说了,嫂子以为你是故意找借口瞒她办,还是我去说一声为好。
孙建羽说得有理有据,荷花也不好继续拒绝,点头致谢道那就劳烦建羽哥了。
说罢转身回到了车里。
马车往博荣家走去,孙建羽骑马跟在一旁。
小真在车厢里忽然道刚才那女子总有些面熟的感觉,一却又想不起来像谁……话没说完抬头看了眼荷花,便猛然住了口。
荷花无奈苦笑,没有接话,扭头隔着车窗的纱幔看着外面骑马的人,无论从方面来说,这辈子都欠他良多,只不过他唯一所求之事,无论如何都给不起,兜兜转转却又都躲不开。
到家的时候,博荣却先于二人一步,已经从关溪县了。
今个儿是风,能把你们两个人一起吹。
博荣见到孙建羽和荷花一起进来,惊讶得不行,虽然没有跟荷花聊过这件事,但是她躲着孙建羽的姿态,只要是个明眼人就都能看得出来,如今却一起来了自家,当真让人十分意外。
大哥,你瞒得真是严实,就算不告诉别人,好歹跟大嫂说一声,让她悬心了这么久,我这次可也不站在你一边了。
荷花见面就直接先埋怨起博荣来。
博荣先是一怔,随后看见孙建羽的脸色,顿时明白了是回事儿,但还是有些意外地说你是说,小秀早就察觉了?荷花见他这个样子,着实无语扶额道大哥你平时挺精明的一个人,这回这样呆,我管不了你和嫂子之间的事儿,不过我还是得说你,虽然彼此信任很重要,但是夫妻间最要紧的还是交心,你不于嫂子交心,嫂子自然是要疑你。
博荣抬手挠挠头道我不过只是挂了个名字,都没做,为何也让人疑心。
你最近每日都这么晚,到底是去做了?荷花忍不住问。
这段因为要替建羽遮掩,开始没处可去便请几个相熟的人出去吃饭喝酒,后来那些人又都要回请,三番四次的折腾,应了一个人的请,其他人的就推辞不掉,最后就越发不可收拾。
博荣头疼地说,要不你帮我想个法子,我这几日都头疼死了。
荷花想起小秀说的,博荣身上总有的脂粉香气,但是这会儿孙建羽还在场,也只是的身份,问这样的话似乎有些不太合适,便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等着小秀儿自个儿去问罢了。
随后几个人到花厅坐着儿,小秀得了消息也出来招呼,但一眼就能看出那眼睛定然是哭过的,但大家都只做不知的当没瞧见。
孙建羽当着博荣的面儿给小秀赔了不是,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个清楚。
小秀听了这话,心里悬着的石头终于落地了,旋即便不好意思起来,这几日胡乱猜测也就罢了,还把荷花一道牵扯进来,如今连孙建羽都自个儿拈酸吃醋,偏还吃了地方,着实是太丢人了。
荷花见误会已经解除了,也瞧出小秀难堪,起身儿道行了,事情解决了,我也得赶紧了,家里两个小的黏人得紧,一时半刻都离不开我,出来大半日,又要被缠着闹了。
博荣起身儿道我刚从关溪县带些笋干和小菜,估摸着你爱吃,还想着打发人给你送去,正好你便一道带了。
到底还是大哥疼我。
荷花闻言笑着说,你陪着建羽哥儿,嫂子陪我去看看。
两个人从花厅出来,荷花便把今个儿的事儿一五一十地跟小秀学了。
小秀拍拍心口,长出了一口气道我不能昧心说我不在乎,但是比起他纳妾,我更在乎的是他信不信我、瞒不瞒我,如今误会解开了就好。
把孙建羽和荷花送走之后,博荣看着小秀,略有些不好意识地挠挠头,上前几步着急地解释道这次的事儿是我不对,但我只是帮着租了宅子,别的都没插手,所以我压根儿都没觉得这是个大事,建羽让我瞒着,我就也没想起来跟你说,咱们都这么多年夫妻了,你还不我吗?我真的从来没动过纳妾的念头……小秀伸手按住博荣的嘴唇,轻声道你说得对,咱们多年的夫妻了,我这次也不知让迷了心窍,以后有事儿都摊开来说,我绝不会再这样疑你……门里的人说得动情,门外两个小脑袋挤在一起看得起劲儿。
姐,你挪开点儿,我看不清楚……栗子努力压低着声音,但还是明显不满地说。
你别挤,会被爹娘的……宝儿努力稳住身子,贴在门缝往里看。
哎呦……栗子挤人失败自个儿摔了个屁股墩儿,忍不住痛呼出声。
你这个傻蛋!宝儿见屋里人已经被惊动,跺跺脚,没义气地转身就跑,只留下栗子被小秀抓了个现行。
【栓子番外】★(上)太邑府地处两山之间,本是个夹缝中的萧条之所,后来因为朝廷对西北的重视,这个咽喉之地也渐渐繁盛起来。
近些年西北的马匹和药材越发走俏,整个太邑府几乎变成了马匹和药材的交易场所,每天都有来自全国各地的行商,谈生意的人随处可见。
城里基本临街的地方都开起了茶馆、酒楼和客栈,全国几大知名的钱庄、牙行和商号在当地也都开设有分店,交易起来格外方便。
只不过西北民风彪悍,吵架拌嘴根本是家常便饭,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也算不得是稀罕事儿,平时看着和气的掌柜和伙计,遇到闹事儿的也能直接从柜台里抽出家伙,扑上去就开打。
街上的人对这些早就见怪不惊,经常是左边打得鼻血横流,右边继续喝茶,彼此互不影响耽误。
最近是草药交易的淡季,街上的人也比平时少许多,大多都是当地人,在路边的茶棚子里饮茶闲聊,这会儿街上走来个红衣红裙的年轻姑娘,手里还提着佩剑,就着实有些引人注目了。
姑娘满脸的怒容,脚步匆匆,对所有人的目光都浑若不察,直奔兴旺牙行,进门儿就拔剑直指伙计嚷道你老实给我说,昨个儿的那批货是回事打量着我不在家,就欺负我爹娘老实是不是?哎呦,这不是云依姑娘,今个儿风把您给吹来了。
伙计对着亮闪闪的剑尖半点儿也不觉得惊讶,手下继续擦着柜台,完全不当回事儿地打着招呼。
你少跟我嬉皮笑脸的,前几日经过你们牙行卖的那批货,银货两讫了昨个儿为又去退货,我昨晚一看,下面的货都已经被换成便宜货了,你们今个儿得给我个说法,不然我就砸了你的店面。
云依姑娘,你这话可就是不讲理了,我们牙行也不过是帮你们牵线搭桥,买卖做成做不成的,还得你们双方认可才行,不管是货有问题还是钱有问题,都是你们双方的事儿,你也不是头一天做买卖了,哪有为了这样的事儿来找我们牙行的。
伙计听了云依的话顿时也不乐意了,脸上刚才的笑也收了起来。
若是我们自家的事儿,我自然不会来找你,昨个儿可是你们牙行的伙计领人上门退货的,所以我爹娘才信了你们的鬼话,只看了上头的货没问题就答应了退货,如今里面的都已经货不对板,你们总不能就这样一推三六五,都撇干净了吧!哪个伙计去的你找谁去,反正不是我,我们今个儿还要开门做生意呢,姑娘,您好走不送。
伙计越发不耐烦起来,今个儿掌柜的特意交代了,要打南边儿来个大客商,所以他才这么勤快地打扫店面,被云依纠缠不放倒没,可万一等会儿那大客商来了,被她闹得对自家牙行印象不好了,那可就耽误大事儿了。
你……云依气结,但她拿着剑本来就只是吓唬人的,也不能当真把店给砸了,最后只能退一步道,你只要告诉我,退我家货的到底是人,我就也不找你们牙行的麻烦了,大不了以后都不在你家做生意了。
伙计闻言一笑,心道,你家那点儿小打小闹的买卖,谁稀罕,不过嘴上却不能这样说,眼睛咕噜噜转了几转,瞥见一个年轻后生从店门前路过,一看打扮就是外乡人,穿得不好不坏,身后也没跟着伙计,不像是有来头的,便随便一指说看见没有,就是刚走的那人。
好巧不巧,那人却正是来太邑府查看商机的栓子。
云依顺着那伙计的手望出去,只看见个年轻男子的背影,也没多想拔脚就追了出去。
你站住!云依横剑拦住男子的去路。
呦,小姑娘,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的,你拔剑拦住小爷的去路,可是看小爷生得玉树临风,想要劫回家去做夫君不成?栓子心里一愣,嘴上却笑嘻嘻地调笑道,早就听说西北民风彪悍,连妹子都热火火的泼辣,果然名不虚传。
你……云依一下子涨红了脸,不该说是好,她虽说是比中原的女子泼辣,却也从未听过这样的露骨的调笑,手脚都快不如何摆放才好了,刚才拦路的气势半分都没了。
栓子见状不由得笑了,露出一排雪白整齐的牙齿,问这位姑娘,咱们非亲非故,也无冤无仇,你平白无故地拦住在下,不知所为何事?看你长得人模狗样的,做事偏得那样下作,用这种法子骗钱良心过得去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云依怒气冲冲地说,我家又不是大行商,不过是自家上山挖些药材卖,赚点儿辛苦钱糊口罢了,那么几筐货就算是你以次充好能骗到几个钱,何苦来欺负我们老实人……开始还是气势汹汹的,后来就越说越伤心,我爹今年开春儿因为挖草药摔伤了腿,为了多采药还拖着伤腿进山,我娘每天在家挑拣药材,年头儿不够或是不好的都挑拣出去,还要晾晒……我爹总说,采药卖药做得是良心买卖,我家从不做那缺斤短两、以次充好的事儿,你们干啥还要来骗我家……小丫头不过十五六的年纪,说着说着干脆哭了起来。
栓子这才有些无奈起来,站在路中间,对着个哭哭啼啼的小姑娘,满街人的眼神儿都往身上招呼,好像做了始乱终弃、抛妻弃女的恶事一样。
好了好了,你先别哭了,杵在这里也不嫌累,找个地方坐下来慢慢说吧。
博荣没法子,四下看看,选了个看上去还算干净雅致的茶馆儿,进门便道,一个雅间儿,一壶碧螺春,随便捡几样儿精细些的点心上来。
好嘞,您二位楼上请。
这里的伙计人没见识过,对二人连半点异样的眼神儿都没有,直接领着人往二楼去,还给挑了个窗外景色不的雅间儿,很快便端了茶水和点心上来。
栓子抬手丢了块儿银角子道多的赏你了。
伙计接住银角子,欢喜得眉开眼笑,连声道谢地躬身退了出去。
云依见状冷哼一声,杏眼一翻,果然是坑蒙拐骗得来的钱,花起来都不心疼。
栓子笑眯眯地倒了两杯茶,一杯放在云依面前,也不管她的态度,自个儿抿了口茶,然后道姑娘,咱们之间是不是有误会?你我今日不过初识,我自个儿清清白白赚来的钱,清清白白的花,有问题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你少抵赖,牙行的伙计都说了,那日到我家以次充好退货的人就是你,我今个儿就是要讨个公道。
云依认准了死理儿不肯罢休。
栓子看着云依满脸的泪水,也对着这么个小姑娘也着实发不出脾气来,只得耐着性子地说你若不信,我可以回家跟你爹娘当面对质,看看那日的人到底是不是我。
云依听着这话似乎有理,思索了片刻,便点头应诺道好,那你跟我回家对质。
栓子跟着云依一路往城北,越走路两边的房子越是老旧,看来她的家境果然算不得太好。
又转了两条巷子,云依终于在一个门前停住了脚步,推门进去道爹,娘,你们快出来看看,那日坑了咱家货的可是这个人?屋里闻声出来两个人,看着云依的年纪猜想,这二人最多也不过四十岁上下,看着却是比祝永鑫和方氏还要老上许多,云老汉的腿脚似乎还有些不太灵便,手里拄着拐杖还走得很慢,一边走一边道伊儿,我早跟你说,别去找了,你偏生不听,咱们这样的人家,没钱没权没势力的,就算找到了又能如何……爹,你别管那么多,你就来看看是不是这个人。
云依着急地扯着栓子上前。
老人家您好啊!栓子笑眯眯地打了个招呼。
云老汉眯起眼睛对栓子扫了一眼就连忙摇头道不是,不是,差远了!那几个人都是壮实的大汉,也不是中原的口音,你别去街上瞎转了,就算让你碰到你也不是对手,更何况人家也未必还在这里了。
神色十分无奈说劝道,都是我和你母亲太信人了,以后我们会加的,这回就算了吧,只当是花钱买个教训。
云依还有些忿忿,声音里带着哭腔地说爹,那些草药是你辛苦那么久采的,我……云依娘上前拍拍云依的后背道好了,大不了的事儿,让客人看笑话。
说罢转头对栓子道我家丫头被惯坏了,性子太泼辣,不过本性不坏,请不要见怪,若是不嫌弃便进来喝杯茶再走。
栓子无视云依的眼色,抬脚跟着云依娘进屋,还问道大娘,你们那日被骗到底是回事,我看云依急得不行,你们说出来我没准儿能帮得上忙。
两个老人嘴上虽然说着算了,心里到底还是有些放不下的,如今有个人可以说道说道,不管有没有用,就你一句我一句,竹筒倒豆子似的都说了个遍。
栓子还没听完心下就已了然,走南闯北这些年,这种上不太的台面的骗局也见过不少,一般都是几个魁梧大汉同伙,以次充好的退货,若对方不细查也就罢了,若对方了便仗着这边人多,威胁恐吓无所不用其极。
这样的骗局各处都时有发生,即便你们当时了货有问题,那么几个大汉往前一围,你们是要保钱还是保命?栓子这话明着是对老两口说,实则是在点醒云依,无论如何这件事都是无法避免的,就不要再继续纠结了。
看着对面坐着的两位老人,栓子不由自主地想起了祝永鑫和方氏,若是自家的日子没有越过越好的话,的爹娘估计也该是这样,未老先衰,每日为了讨生活累弯了腰、累垮了身子,还要到处受人欺凌。
想到这儿,栓子忍不住说叔,婶儿,你们若是能信得过我,我帮你们把讨样?这……云老汉闻言跟云依娘面面相觑,也不栓子的话可信不可信,但是转念一想,左右自家也没值得让人骗让人惦记的,便点头道,这位小哥儿古道热肠,小老儿跟全家都感激不尽。
不过听小哥儿的口音也是外乡人,俗话说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你的一番心意我们领了,但凡事也要量力而行才好。
栓子看得出这户人家本性老实,越发想帮一帮忙,笑着道放心吧,那个牙行的掌柜我认得,我心里有数,不过还得请云依姑娘配合一下,不姑娘可否愿意。
云依闻言挑眉道只要能给我家讨回个公道,配合你自然是应该的,只是……我如何你是不是在说大话?栓子闻言问道你家这回大概损失了多少钱?云依在心里略一掐算道少说也有十七八两银子。
那好,我把这个押给你,若是不能给你家讨回公道,这些就归你了。
栓子从怀里掏出张银票拍到云依面前。
云依定睛一看,竟是张五十两的银票。
这可使不得,依儿你……云老汉忙拦。
云依却一把将银票叠好揣进怀里道左右我不会吃亏,那我就信你一回,走吧!说罢一甩辫子就往外走去。
栓子对云家老两口告辞后追了出去,一路上对云依交代了几句等下如何配合,也不多加解释,掏出怀表看了看时辰,便领着她往东升楼走去。
云依听了栓子的要求之后没表示反对,微垂着头跟在他身后,看起来似乎神色如常,细看才能,细碎发辫下的耳尖泛着微红。
【栓子番外】★(下)东升楼是太邑府最大的酒楼,三座三层小楼成品字形分布,酒楼东家乃是知府的娘家弟弟,来这里吃饭的人都是非富即贵,是太邑府极少数没有打架斗殴事件的地方。
云依早就听说过这个去处,却是从来都没进来过,只听说里头的都贵得不行,随便一盘家常菜就要好几百个钱,听得人都只咋舌。
这次跟着栓子进来,忍不住就有些好奇,栓子这次虽说是来谈生意的,但毕竟还只是个接洽意向,对方自然不会请他在这么高级的地方吃饭,但是他既然要为云依家找回这个场子,姿态自然就要做足些。
所幸二人来得算早,所以还有空的雅间儿,择了处窗外景致不的,进屋坐定后,栓子丢给伙计一块银角子道劳烦小哥儿跑个腿儿,去兴旺牙行把邢掌柜的请,你只需说我姓祝,他便了。
东升楼的伙计都是见过大场面的,得了赏钱虽说也欢喜,却也不至于多喜形于色,行了个礼出去安排了个打杂儿的小厮去传话。
邢掌柜早就在天香楼订了雅间儿,正等着祝家来人呢,这会儿听说对方自作主张地换了地方,选的还是城里最贵的地方,脸色就有些难看起来,心里琢磨着,对方到底是拿当冤大头还是看不上订的地方。
看着时辰差不多了,也来不及再细想,便多拿了点儿银子出了门。
到了东升楼,跟着伙计来到栓子所在的雅间儿门口,就见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有些懒散地靠在走廊的栏杆上,看到伙计领人上来,忙上前笑着问邢掌柜?正是在下,祝有礼了。
邢掌柜拱了拱手,正想着如何委婉地试探一下,顺便表达一下的不满,不想栓子却先赔笑开口。
邢掌柜,着实抱歉,临时改了地方我也着实是有难处的,今个儿的晚饭我请,算是给您赔罪。
栓子笑着拱手道。
邢掌柜听得越发疑惑,但还是客气道祝这么有诚意的大老远,能不让邢某尽尽地主之谊,只是不口中的难处是何,若是有邢某能帮得上忙的,请一定不要客气地开口。
您若是不嫌弃,我便唤您一声大哥,您叫我一声祝老弟,咱们相称也来得亲热些。
栓子脸上笑意更浓,来之前就听人说,西北民风彪悍,没想到女子也是泼辣得紧,着实对我的口味,今个儿在街上遇到个小姑娘,那股子劲儿真是与南方女子不同,别有一番风味,只不过脾气大得很,老弟我为了讨美人一笑,这才来了这处,不过也不敢忘了跟邢大哥的相约,只得选了这么个折中的法子。
邢掌柜听了这话顿时释然,脸上也露出了了然的笑容,伸手拍了拍栓子的肩膀道咱们这处的小妞,的确有股子跟中原女子不一样的味道,老弟好眼光。
二人在外面说了会子话,距离似乎一下子拉近了,相携进了雅间。
邢掌柜对栓子口中的女子很是好奇,进门的时候眼神儿就不自觉地往里面扫。
栓子笑着指了指里面套间的门道咱们先谈正事儿,等会儿吃饭了再叫她出来。
是,是,正事要紧。
邢掌柜连连点头,把刚才那点儿好奇也都收了,对方看上人都与他无关,他最要紧的还是赚钱。
两个人你来我往地彼此试探了几句,互相把想要交代给对方的底儿都交代出来之后,邢掌柜的心思就越发活泛起来。
其实当初介绍栓子来找邢掌柜的人,正是邢掌柜在南边儿做生意的姨表弟,所以他对栓子的背景还是有一定了解的。
他一直想要往南边儿发展生意,但是水路生意看起来容易,私下却很多门道,除了沿途各处要拜码头之外,还要与江上的几股势力打好交道,另外一个要紧的就是在通商口岸处,要走通官府的路子才好,不然就算官府不来压榨,只是同行之间的排挤,就让新手很难立足。
邢掌柜的打算其实也很简单,先跟栓子做几次买卖,把沿途的关系都摸清理顺,与通商口岸那边的人搭上关系,以后就可以跑这趟线了。
他的心思栓子会不清楚,但是他原本也没打算要走长线买卖,最开始的几次买卖邢掌柜定然是要抱着交学费的心思来做,就有很大的利润空间,他的生意做到南边儿之后,一定要给孙建羽那边花钱打点,又能增加税收,本来就是个三方得利的好事儿,只不过如今牵扯了云依进来,栓子就少不得要做别的打算了。
邢掌柜把栓子的话跟自家表弟说过的对得严丝合缝,心下越发高兴,栓子在那边官府直接就有关系,对他来说可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这年头办事儿,没钱的反倒不愁了,最愁的却是手里有钱没有门路送,那才是把人活活急死。
他心下高兴,对栓子就越发殷勤起来,听得栓子要的货量又大,心里越发开始盘算着利润,虽说因着有求于人,免不了要少赚点儿,但是这么大的要货量,却也能赚上一笔。
两个人谈得差不多了,伙计也开始来上菜了,栓子殷勤地到内间去请云依出来,不料云依出来看见邢掌柜就变了脸色,一言不发的就要走。
栓子急忙把人拦住问这是了?我就你也不是好人,跟这种人混在一起,我就不该答应让你请客吃饭。
云依说着甩头就要离开。
这……这到底是了?栓子一边拦着云依,一边把求助的眼神投向邢掌柜,邢掌柜跟我也是头一次见面,这里面可是有误会?邢掌柜也是一头雾水,拱手道姑娘,咱们素昧相识,不知邢某如何得罪过姑娘,若是有所冒犯过,邢某今天摆酒给姑娘赔罪。
云依闻言才勉强停住了脚步,在栓子赔笑下重新回到房里坐下,却还是满脸的不悦,直愣愣地冲着邢掌柜道你可是兴旺牙行的掌柜?正是在下。
邢掌柜点头应道。
我是城北云家的,我家多少年都在你家出货,可是前两**家伙计带着人抬着卖出的货去腿前,我爹娘老实又信得过你家,便收了货退了银子,谁事后才,里面的药材早就被换成不值钱的烂货了……云依越说越气,起身又要走,我不跟你这样的人一起吃饭。
栓子见状赶紧拉着云依的衣袖讨好道云姑娘别着急,你也说了是牙行的伙计领人去退货,邢掌柜想来也未必知情,要,邢掌柜也是做大买卖的人,不可能只守着个牙行铺面不是?邢掌柜见栓子给铺了台阶,又收到栓子求助的眼色,自然是顺着他的话往下说云姑娘,这件事邢某的确不知,想来应该是下面的伙计自作主张,今个儿当着祝老弟的面儿,我给你个准话,我今个儿就彻查这件事,如若属实,我押着他来给云姑娘赔礼,货款也自然会原封不动的奉还,这是我御下不严,自然不能让云姑娘家承担损失。
栓子听了这话,背着邢掌柜冲云依使了个眼色,然后嘴上又说了几句好听的,看着像是哄着云依重新坐下。
东升楼虽说贵,但是也的确有贵的道理,环境幽静,伙计也都训练有素,菜式的味道也着实不,虽然饭前闹了一阵子,但是晚饭吃得还算是皆大欢喜。
吃过饭栓子作势要结账,邢掌柜自然是伸手拦着,连声道这顿饭是我给云姑娘赔礼,祝老弟可不许跟我抢。
二人说笑几句便散了,云依等邢掌柜走后问他说的话能靠谱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放心好了,他现在有求于我,这点小事儿都办不好的话,我跟他做生意。
栓子不以为然地摆摆手,时候不早了,我送你回家。
邢掌柜的动作倒是极快,第二天就拿着银子、领着伙计到云家赔礼,非但把货钱全都给了云老汉,还拿了许多赔罪的礼物。
栓子在旁看着,云老汉果然是个实在人,收了货款还非要把退的货还给人家,礼物更是都不肯收。
之前退的货他早就把不好的都挑拣了出去,其余根据品相又分了类别,一筐一筐地放好。
云依见状又撅起了嘴,栓子看着她的模样忍不住好笑,刚想开口,那伙计却扑通跪下求道云老爷子,小的是猪油蒙了心,因为家里老娘病重才没忍住转了这黑心钱,您若是不肯收下这些西,那小的就得丢了饭碗,您行行好……说着冲着云老汉一个劲儿地磕头。
快起来起来,这话说的,你母亲的病可好了,若是缺钱……云老汉说着就想去摸荷包,被云依在后面拧了一把,这才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
栓子冷眼瞧着,自然这伙计是为了讨饶信口胡说的,也难得云老汉这也会信,心里忍不住撇嘴。
好在那伙计还算机灵,赶紧道老爷子您不用担心,我们掌柜的帮我拿了诊金,我娘已经好了。
罢了罢了,你赶紧起来,我收下就是了。
云老汉没法子,这才点头收了,却还是忍不住唠叨道,人生在世谁都有遇到坎儿的时候,自个儿扛不住,能找人帮衬尽量找人帮衬,别做这样昧良心的事儿,以后想起来要后悔的。
伙计喏喏地应了,邢掌柜见事情圆满解决了,这才笑着对栓子拱拱手道祝老弟,为兄先走一步,今晚在家设宴,云姑娘也一起来。
说罢也不等云依回应,便领着伙计离开了云家。
云依是不想去的,栓子也没在意,只说银子要了就好,以后多加,辞别了对他千恩万谢的两位老人,也先行离开了。
谁晚上在邢家却还是遇到了云依,不免奇怪地问小丫头,你不是说不来的?云依撇嘴道你当我愿意来?邢掌柜的特意去家里接我,我爹抹不开面子才让我来的。
那吃了饭我雇轿子送你就是了,别撅着嘴了,都能挂油瓶子了。
栓子靠在回廊的廊柱边,唇边挂着轻笑地说。
云依脸上莫名地有些发烫,猛地扭头道要你管我。
说罢快步走开了。
晚饭的时候,邢掌柜陪着栓子在外间吃酒,邢陪着云依在内间吃饭,栓子被邢掌柜多灌了几杯酒,神智虽然还清醒,但是头却略有些开始发晕了。
邢掌柜见状露出个略有些神秘的笑容,招呼丫头道好生伺候着祝老弟到客房去歇着。
栓子迷迷糊糊地还想着要送云依回家,但是还不等开口就被人连扶带架地弄去了客房。
客房里熏着不知名的香料,闻得人一阵阵燥热,栓子心道不好,面上却不动声色,等两个丫头下去之后,他闩上房门,把一壶茶水都倒进了香炉内,看着不再有烟冒出,这才松了口气,起身准备去把后窗支开,这才床上居然有人,凑近一看,竟是满脸红晕的云依。
栓子别说是还没醉,就算是醉了怕也了邢掌柜的打算,按说他倒是想给帮忙,不过却是完全帮歪了。
他伸手推了云依几下,见她丝毫没有转醒的迹象,甚至还翻了个身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嘴里喃喃了几句也听不清说得是。
栓子没法子,只得和衣在软榻上将就了一宿,次日还没天亮,就被云依鬼哭狼嚎地声音吵醒了。
他揉揉略有些胀痛的太阳穴,呻吟了一声道时辰了啊,能不能安静点儿,让我再睡会儿……云依冲上来扯着栓子的衣襟道这里是哪里,我会在这里,你为在这里,这……这到底是回事?栓子被云依扯着勉强坐起身子,打了个哈欠道昨晚咱俩都喝多了,便在邢掌柜家里借宿了一宿,你在里头睡的,我在外面榻上睡的,你叫啊!我……云依这会儿回过神儿来,低头看看的衣裳,虽说睡了一夜有些凌乱,但还是穿得好好的,伸手抓着领口,我了半天也没说出后面的话来。
我送你回家。
栓子见也没法睡了,起身儿道,你爹娘肯定都着急了。
云依看了看外面漆黑的天色,也顾不得是时辰了,进屋理了理衣裳,便跟着栓子出门去了。
门口的两个丫头还在,见二人出来,也不多问,便按着栓子的吩咐,领着二人从侧门出去。
这个时辰街上几乎没有行人了,更别说是轿子或是马车,栓子只得走着将云依送回家,二人一路无言。
好在邢派人给云家送过信儿,说是与云依投缘,留下与她住一晚,所以云家老两口也没担心,见女儿得这么早反倒觉得奇怪,连连追问。
云依推说在别人家睡得不踏实,醒得太早,便早些了。
云老汉和云依娘都是老实人,也没觉得有不妥,跟栓子客气了几句便送他出去。
栓子回客栈一觉睡到傍晚,觉得头痛有所缓解,胃里空虚得难受,这才爬起来准备出去吃饭,谁一出来就看见云依在外间坐着。
你……云依听到门响扭头,没想到栓子胡乱披着衣裳,趿拉着鞋就出来了,下身儿只穿了条贴身的绸裤,上身还敞着衣襟。
她瞬间涨红了脸,赶紧转过头去,连连道你这人这样!你会在我房里?栓子心里也是有些狼狈的,但是见云依这样,反倒淡定了,我在房里,难道还穿得板板整整的?云依没话可说,只得背着身摆手道我找你有事儿,你赶紧去穿好衣裳。
栓子三两下穿好衣裳出来问事儿?邢掌柜那人人品不好,你当真要跟他做生意?云依眨着眼睛问道。
既然他人品不好,我就赚他的钱,岂不是更好。
栓子不以为然地歪歪头,这回的生意并不是他的决定,那边的关系已经走到了孙建羽面前,只不过孙建羽喜欢到处乱跑,也是照顾的意思,所以才走了这一趟,帮云依把银子要算不得大事,但是生意却还是要做的。
可……云依觉得栓子的话似乎是在强词夺理,但一又不该辩驳才好,憋得俏脸越发涨红,最后嘟起嘴坐在一旁不再。
栓子拿她没法子,便把里面的门道大致说与她,最后说所以说,即便我不找他做买卖,也会有别人来做,倒不如我来做,这样还能赚点儿钱不是?云依蹙眉想了想,略有些无奈地点头,算是认可了栓子的说法,随后扭捏了一下又抬头问如今生意谈好了,你要了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栓子看着云依的神色,心里微微一动,眉梢一挑,半晌才道嗯,我明日启程,回南方……云依猛地起身儿,轻咬下唇,半晌才道我想去南方见识见识,你……我可否跟你一路南下?【芍药番外】★又是一年的冬天,眼瞧着就要过年了,芍药靠在里间的炕头身旁的窗子半支开,正愣愣地看着外面的落雪,手里还捏着才收到的信,没想到会收到那人的信,更没想到那人字里行间还在为自己打算···…丫头翠云端着药碗从外间进来,见到这样忙把药碗放在桌上,上前关上窗子道:奶奶,外面天冷风硬,您的身子还没好呢,这么冷的天儿,可得好生保养才是。
芍药也不言语,由着她关了窗子,自个儿端起药碗一饮而尽,把信纸叠好收在暗格里,随后又靠回引枕上,半阗着眼睛假寐。
翠云见状也没法子,轻手轻脚地端着药碗退了出去。
翠云姐姐,奶奶歇下了?外头的小丫头凑过来问,若是没什么事儿,我跟姐姐告个假回家一趟行不?前个儿不是刚回了家,怎么的又要回去翠云皱眉道,我前头还有事儿,你们两个在门外好生守着,免得奶奶使唤的时候找不到人。
见翠云快步走了,小丫头才撇嘴道:左右也没活计做,还非要把人拘在这里。
说罢又问身边的婆子,刘妈,奶奶的身子咋这么差,我来了都大半年了,见她不是养病就是吃药的,却怎么都不见好,爷每次来也都是坐坐就走,都不留下……你来得晚不知道,咱们奶奶啊,那都是心病······刘婆子故作玄虚地说。
心病?小丫头顿时来了兴致,压低声音问,可是因为没得儿子?刘婆子左右看看,这才转头过来低声叮嘱道:我说给你听,你可不许到处乱说去,不然让主子知道打了你出去。
刘妈你放心,我只是自个儿心里纳闷儿,这点儿分寸我还是知道的你说了我决计不会说出去的。
小丫头眼睛闪亮亮地盯着刘妈,翠云是个老实本分又口风严的,在她手下别说是打听主子的事儿,就是旁人的事儿她也从来不多说早就憋闷得不行了,这会儿好不容易有人肯说,自然是眼巴巴儿地等着听。
咱们爷前一个夫人还没生养就没了,现在的奶奶本来就是填房,所以年纪差得有些多,当初定亲的时候合了八字倒是还好,结果谁知道……刘妈故弄玄虚地顿了顿看着小丫头着急的神色,这才继续道,谁知道还没过门儿咱家老太爷就殁了,爷的年纪大了,便赶在热孝里把人娶过了门,可是没想到,刚过门没多久,奶奶家的老太爷也殁了要不说呢,这命啊……小丫头听得啧啧称奇,忍不住又问:我听人说奶奶娘家很是有势力呢?做官的做官,做生意的做生意,每年年节都送很多礼过来。
说是娘家,其实也不尽然。
刘妈一副自己什么都知道的模样道,奶奶家里二房最是出息,大房和四房只能算是殷实,而奶奶是三房出的,爹娘和离,如今一个都不在本地了,如今看着过年过节的风光其实不过是叔伯间照应罢了。
其实各房都早分了家,如今帮衬着是人家的情分,也是看在家里老人的面子上,等祝家的老爷子老太太没了以后会如何,还未可知呢!竟然是这样的······小丫头听得都呆住了,半张着嘴愣了半晌才问,可是,我看着爷最近似乎来的次数多了呢······这不眼瞧着就过年了嘛,每年过年的时候,奶奶娘家都会来人送东西,爷好歹也得给几分面子。
刘妈继续道,而且我听人说,过了年之后就是祝家二老爷的五十大寿,说不定二房的人都要回来,到时候指定要热闹,爷怕是也想顺便再拉拉关系,走走门路的。
咱家虽说不是什么官家,可是在城里也是算得上的大户了,这些年爷的生意越做越好,怎么还得上赶着巴结他们?他们又不在本地做官。
小丫头不明就里地问。
你个丫头片子懂得什么,祝家二房的大爷一直跟在孙家公子身边当差,孙家是什么样的人家,孙家大爷可是在京城做官的,连县太爷都要巴结着,更何况是咱们爷,人家稍微照拂点儿,咱们就能得了天大的好处,不然这些年奶奶只得了个姐儿,还能在家里这样安安稳稳的,连个小妾都没抬进门?原来是这样······小丫头听得目瞪口呆的。
我跟你说,当年奶奶得了姐儿的时候,大夫就说了,奶奶身子底子不好,以后能不能怀还两说呢,如今连爷都不常来了,可见是·……我走开一会儿你们就在这儿嚼舌根子,一个个儿都闲得不行了是不是?翠云的声音从廊下传过来,这边的两个人急忙都住了口,脸色青白地垂手站到一旁,不敢再多说什么。
翠云怀里抱着个姐儿,走过来狠狠瞪了二人一眼,啐了一口道:再敢有下次我就回了奶奶,都打发了出去才干净。
小丫头自然不敢还嘴,刘妈低着头偷着撇了撇嘴,到底也没敢说什翠云抱着姐儿进了屋,见芍药依旧是没什么表情地靠在窗下,也不知道刚才那些话她有没有听见,心里不免有些惴惴,把怀里抱着的孩子往炕上一放,笑着说:奶奶,姐儿午觉睡醒了就要找您呢!芍药看见女儿这才稍稍提起些精神,伸手把女儿揽在怀里道:然儿,午觉睡得好吗?好······然姐儿说得顿了顿又道,就是想跟娘一起睡。
娘身子不好,每天都要喝药,当心过了病气儿给你······芍药伸手摸着女儿的发髻,看着女儿满是期盼的眼神儿,忍不住一阵心酸,想到刚才的信,又想到了自己小时候,虽说物质条件差得很远,但是那种期盼父母关心疼爱的心情,想来应该是差不多的,所以话锋转道·明个儿再请大夫进来问问,若是无碍的话,娘就把你接过来,跟娘一起睡。
然姐儿的眼神猛地一亮·扑到芍药怀里高兴地说:娘最好了,然儿最喜欢娘了。
然儿只喜欢娘,那爹怎么办?棉门帘子一挑,卢亚辉从外面进来,肩头都是雪花,满身的寒气,没敢往娘俩跟前儿凑·直接朝暖笼那边过去。
奴婢给爷请安。
翠云赶紧上前帮着掸去肩头的雪花,伸手要帮卢亚辉脱去外衣。
不用脱了,我过来看看马上就走。
卢亚辉不动神色地伸手挡了一下。
芍药闻言微微敛眉,抬手招呼翠云道:你先把姐儿抱去对面玩会儿,我跟爷有话说。
卢亚辉见一时走不得,便顺势在桌边坐下,自个儿倒了杯热茶喝。
马上就要过年了。
芍药的眼神儿落在卢亚辉的腰间,腰带上挂着的荷包、扇套·一应都是眼生的模样,虽说离得远,却也能看出手艺不错·想来也是满腔爱意绣的。
卢亚辉不知道芍药怎么单单说了这么一句话又不言语了,只能自个儿接言道:是啊,还有十来日就要过年了,你家那边打发人来送信儿,说年礼过两日送到,我正寻思着过来跟你说一声儿······这些年也难为你了,生意忙得什么一样,还得家里外头两边跑。
芍药继续淡淡地说。
…···卢亚辉听了这话顿时沉默了,眼睛盯着炕边儿铺着的炕褥。
趁着过年喜庆,这两日就把人接回来吧·免得大过年的,你人在家里心还要惦记着外面儿。
芍药说完这句话,整个人好似被抽空了力气似的,歪靠回引枕上。
你······卢亚辉张了张口,顿住半晌又道,你都知道了?我身子不济·膝下又只有然姐儿一个,你年纪不小了,传宗接代是大事儿,不能怠慢······芍药说着略有些茫然地抬头,看了看眼前这个男人,虽说比自己大了十几岁,但许是会保养的缘故,看着并不显老,算不上是什么美男子,却也长得不差,我知道你当初娶我过门,是想跟我好生过日子的,是我自个儿年纪小又心窄,闹出许多的事儿,让你厌弃了……这话从何说起,你是我妻子,然儿是咱们的女儿······只不过,爹娘的确是着急抱孙子了,不然我也不会在外面······卢亚辉似乎略有些急切地想要解释,但是很快又冷静下来,无论如何,家里谁都越不过你去的,就算是接过门来,以后生了儿子也是养在你名下的,这点你放心好了。
嗯。
芍药轻轻地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微微阖上眼睛,一副不想再说话的模样。
卢亚辉见状也就起身儿道:你身子不好就多歇着,没什么要紧的事儿就别操心,我去跟爹娘说一声儿。
等到人走了,听不到脚步声了,芍药这才抬手覆在眼上,两行眼泪从指缝间蜿蜒而下,直流到嘴角,满口苦楚的咸涩。
翠云在落地罩外听得清楚,挑帘子送走卢亚辉,便兑了温水拧好帕子,进来递给芍药擦脸,柔声劝道:奶奶这又是何苦,爷把人搁在外头不会来说,就是因为顾念奶奶,您何必非要戳破了,大家脸上心里都难受。
芍药接过帕子,缓缓地擦着脸上的眼泪,良久才勾起一侧唇角,露出个自嘲的笑意:他哪里是顾念我,只不过是不想得罪了我娘家罢了……说着嗤笑一声,其实那哪里又是我的娘家,都是别人家,我早就没家了……翠云跟了芍药多年,对祝家的事儿也知道得清楚,闻言只好劝道:再怎么说也是您的叔伯兄弟,那么多年的情分呢,奶奶别多想了。
情分什么的,早就被我爹娘给耗了大半,又让我自个儿折腾进去小半儿,如今他们年节的还能记得我,已经是他们大度了。
芍药越说声音越沉,微微抬手去摸窗棂,衣袖随着动作滑下,露出大半截瘦弱苍白的腕子,两只镯子顺势直跌到肘弯处才停住,她自个儿盯着看了半晌忽地就笑了,对着翠云招招手,你瞧我如今瘦的·若是小时候也这样瘦,我娘就不会总打我了·……当初我生得又矮又胖,还贪嘴喜欢吃东西,我娘看见我吃就又是打又是拧的·生怕我吃胖了以后嫁不出去……后来慢慢就不敢多吃了。
说来人也奇怪,小时候没啥好吃的,吃个红薯都能撑得走不动路,如今日子好了,什么好吃的都有了,反倒看着什么都不想吃了……翠云看着芍药尖瘦的下巴和略有些失神的双眸,心下有些害怕地说:奶奶·您今个儿是怎么了,这些个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怎么突然都想起来了……没事儿,我就是自个儿叨咕叨咕,你听了就过去了。
芍药说着又勾起了一侧唇角。
大夫都说了,奶奶的病都是因为思虑过重才发出来的,您应该放宽了心,好生顾全身子才是·不看别的,您也得看着然姐儿的份儿上。
翠云让她眸子里那种死沉死沉的神色弄得心惊,忙叫人把然姐儿重新抱了过来·奶奶听咱们姐儿背诗吧,今个儿上午刚学了首新的。
然姐儿乖巧得很,让背诗就一板一眼地站好开始背: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千门万户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芍药听着女儿声音里还带着稚气,却把一首诗完完整整地背了下来,眸子里渐渐多出些活泛劲儿来,伸手把女儿搂在怀里夸道:然姐儿这么能干,都会背诗了,娘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还不会呢!然姐儿得了亲娘的夸奖乐得眉开眼笑,显摆似的把自己会背的几首诗词翻来覆去地背了好几遍,最后累了才偎在芍药怀里睡着了。
芍药呆愣愣地看着女儿粉嫩的脸颊,翠云刚才说的那些话,到底还是有几句听入了耳朵里的,无论如何也要顾念女儿才是。
许是梗在心里许久的结终于被吐出来了,也许是因为想通了什么,芍药的身子突然好转起来,每日也不像以往那样懒懒的不爱动弹,内宅的事儿原本都是翠云帮着打理,如今也重新捡回来开始自个儿过问。
你领人去把西边儿的偏院收拾出来,家具陈设比照着正房减一个档次,按照爷的喜好准备,我记得库里还有许多往年我家送来的料子,多挑些好的拿过去,再打发裁缝去量一下,赶几身儿新衣裳出来,接过来总要有新衣服穿,这眼看又要过年了。
芍药对翠云一叠声地吩咐了许多,然后手肘撑在桌上,指尖支着太阳穴,似乎有些体力不支的模样。
翠云一边应诺着,一边小心翼翼地说:奶奶,年前正是家里事忙的时候,爷捎话过来说,等年后再办也是一样的,让您别累着身子。
人家也是家世清白的女儿家,不是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在外头那么久本来就是咱们怠慢了人家,如今既然跟爷把话说开了,哪里还有让人在外头过年的道理,自然是要接回来的。
芍药说着摆摆手,让你去办你就去,如今话越发多了。
翠云虽然心里不太乐意,但是办事儿却是绝对没的说,很快就把偏院儿拾掇出来,按照卢亚辉的喜好用得全红木家具,俱是沉稳大方的样式,铺盖一应的苏绣杭绸,正房里还摆了架城里难得一见的时辰钟。
里外收拾停当之后,即便是谁看了也说不出半句不字,家里一时间都在私下窃窃私语,不知道奶奶怎么竟跟转了性子一样,突然间大度起来,人也渐渐精神了,家里内外都抓起来,倒是调教出点儿新年的新气象出来。
腊月二十六,芍药套车去外头接那女子,这才知道原来住处离着自家不过两条街的远近,放在眼皮子底下两年多了自个儿才发现,还真是后知后觉。
进门的时候她已经深吸了一口气,迈步进院子的时候,人已经挺直了腰杆儿,面上也带着亲切却疏离的笑容。
那女人在正房门口候着,见到人来了赶紧行礼道:婢妾水儿见过奶奶,奶奶万安。
快起来吧。
芍药也没伸手,自个儿径直往屋里走,眼神儿只一个来回就把人从头到脚打量了个通透,十八九的岁数,也算不得多年轻了,但不似大部分北方女子浓眉大眼的英气,眉眼极其柔媚倒是没辜负了她的名字。
水儿穿着一身儿湖水绿的新衣裳,倒是素净雅致,头面首饰都简单却精致,看着半点儿也不张扬若不是个当真安分守己的,就定然是个有城府的。
芍药也不多说什么,进门儿看了看收拾好的几个箱子道:就这些东西?着人抬回去就是了,家具什么的也用不着要了,把房子收拾收拾赁出去就是。
然后才扭头对水儿道,家里什么都拾掇好了,只等着接妹妹回去了。
这两年我身子不好爷怕我多心一直都没跟我说妹妹的事儿,如今才算知道,倒显得我这个做姐姐的怠慢了,好在还没过去这个年,这会儿接了回去一起过个团圆年。
奶奶这话折杀婢妾了。
水儿连忙又行礼道。
芍药见她一直本本分分的,虽说不知道是真的还是装的,却也没心情再跟她虚以委蛇,出门上了马车后面自有下人搬运东西。
卢亚辉今个儿有应酬不在家,芍药直接领着水儿去见了卢老爷子和卢老太太,卢老太太为了抱孙子念叨了好几年见芍药不生也不给纳妾,早就心存不满了,这会儿见终于接回来个,登时高兴得不行,拉着水儿的手左看右看,还让转过身去看了看腰身和屁股,满意地点头说:这个好,一看这腰身和屁股,就是能生儿子的。
卢老爷子用力咳嗽了一声,老婆子越老越糊涂就算是个妾,也没有当着公爹的面儿说这些话的道理。
卢老太太知道自个儿失言了,但是见水儿俏脸发红,却半点儿没有不满的神色,全然不似当年芍药那般,动不动就撂脸子越发觉得这个妾纳的不错,扭头对芍药道:既然把人已经接回来了,以后你们就好好相处,传宗接代这是大事儿,左右以后生下来也是管你叫娘····…芍药不等卢老太太把话说完就道:娘,我知道的,我既然主动把人接了回来,自然会好生待着的。
那就好,还有几日就要过年了,今年你大哥和妹妹他们可捎信儿回来了?卢老太太关心完了水儿,又隐晦地关心起年礼的事儿,往年这个时候一般都已经送到了,可今年别说是东西了,连送信儿的人都没见到,她等了两日还不见动静,这会儿看见芍药就忍不住打听起来。
虽说并不是差那些东西,但是祝博荣每年送礼表示还挂念着这个妹妹,对城里的人来说是个讯息,让人不敢看轻了卢家。
芍药看着卢老太太,十分想说那不是我的大哥,也不是我的妹妹,我爹娘只生了我一个儿……但想到荷花那封信,到底还是忍了下去,只不当回事儿地说:今年的雪比往年下得厚,许是路上耽搁了。
我也是怕你想娘家人,所以问问,你若是都不着急,那我自然也不急的。
卢老太太笑着说,行了,你身子不好,水儿又是刚进家门,都别在我跟前儿立规矩了,都下去歇着吧。
芍药领着丫头婆子,一路把水儿送到偏院儿,领着她里外都看了,也懒得听她满口夸赞道谢,就领着人走了。
回房后翠云才道:奶奶,奴婢瞧着那人不像是个省油的灯。
灯烛什么的,还是得搁在眼皮子底下才好,不然放在别处,那就要等烧起来才知道起火了。
芍药洗脸洗手换了衣裳,着人把女儿抱过来道,今日然姐儿跟娘一起吃饭,然后一起睡午觉可好?然姐儿听了这话高兴得不行,连带着午饭都比平时多吃了半碗,芍药怕她积了食,只得给她穿得严严实实的,领着去园子里看了会子梅花,又在雪地里玩闹了一会儿,这才领回来哄着睡了。
翠云,你去我二婶儿家铺子一趟,就说荷花交代的东西,明儿能送来了。
芍药看着女儿睡得香甜,这才轻声对翠云吩咐道,看着她快步出了屋子,这才仲手轻划过然姐儿的脸颊道,你荷花姨说得对,娘就你一个闺女,一定要为你打算才行,不能让你过娘小时候那样的日子……卢亚辉晚上回来先去见了爹娘,然后径直来了芍药屋里·看着像是喝了不少酒,翠云拧了帕子来给他擦脸,想伺候着他在这里歇下。
不成想芍药却根本不打算留,直接道:我今个儿刚把人给你接回来·就算不是头一天跟你了,却好歹是在家里的头一晚,你去偏院儿陪陪吧!卢亚辉闻言胡乱擦了把脸,又起身儿换了地方。
翠云原本想说两句什么,但是看着芍药神色平静地给然姐儿掖被角,到了嘴边的话打了个转儿又咽了回去。
次日一早,水儿伺候着送走了卢亚辉·依着新妇上门的习惯,到正厅去给卢老太太和芍药磕头敬茶,大冷天的,眉眼间俱是春色。
芍药坐在上头也不言语,来敬茶更不刁难,顺顺当当地抿了口茶,在盘子里放了红包,还不等开口说话·就见个婆子来报:老太太,奶奶娘家来送年礼了。
卢老太太惦记了几天的东西,终于来了·顿时眉开眼笑地说:亲家总是这样客气,赶紧把人请进来吃口茶暖暖身子,可捎了信回来?婆子赶紧把礼单子和信一并递上去道:是奶奶的娘家妹妹,齐夫人送的年礼,这是礼单子,另外还有信是给奶奶的。
卢老太太听说是荷花不是博荣,心下稍稍有点儿失望,不过转念一想,祝老二全家最宝贝的就是荷花这个闺女,只要她还能惦记着′别人就肯定能照拂,脸上又重新挂了笑容,把信塞在芍药手里道:快看看,你们也好几年没见了,难为她过年过节都惦记着。
芍药给翠云使了个眼色,翠云直接下去着人把东西都抬到了厅里·荷花今年送的年礼格外的厚,比往年多了两箱子东西,信也写得挺长,足有四页信纸,她捡要紧地扫完之后道:荷花信里问爹和你好呢,说博宁有出息,如今在京城站稳脚了,在翰林院做庶吉士,还说已经定了户京城的人家的亲事,明年开春儿后是我二叔五十大寿,她们几个都要回来给我二叔过寿,到时候来看爹娘。
哎呦,难为她惦记着。
卢老太太一听祝家有个儿子在京城都做了官儿,虽然也不太懂是个什么官儿,却也免不得觉得祝家如今越发往上走了,对芍药的笑容也不免亲热了几分。
水儿看着地上的几口大箱子,里头不是料子就是玩物首饰,这样的大手笔,自个儿还是第一次见,先前的得意劲儿顿时矮了几分,眼角眉梢的喜色也褪去了不少。
晚上卢亚辉在家,全家人坐在一处吃顿饭,算是认了水儿这个姨娘的身份。
饭吃到一半儿,二门处的婆子又来报:老爷子,老太太,爷,奶奶,祝大爷家来人送年礼了。
卢老太太连声道:快,快把人都请进来,这么冷的天儿,可不能怠慢了。
博荣府里来人跟荷花那边来的待遇又有所不同,卢亚辉直接迎了出去,把人迎到花厅喝茶说话儿,礼单和信直接都送到了里头,芍药看过少不得又要与卢老爷子和卢老太太念叨几句,水儿就彻底被人晾在了一边。
水儿干笑着插了几句话,却也没人回应,干脆也不再开口,自个儿退到后头不再吭声,想着晚上如何跟卢亚辉撒撒娇讨要些好东西过来,谁成想直到三十儿都没见到人。
听下头的人说,爷这几日都歇在奶奶屋里,大过年的这也是应当的,水儿也不能说什么,暗自咬碎了一口的银牙,绞坏了几条帕子,也只能自个儿都忍了下来。
年后的日子卢亚辉过得十分舒坦,芍药不再病歪歪的也不再耍小性儿,做事井井有条处事也大度,水儿依旧是娇柔可人,日子一时间过得很是滋润。
日子一天天暖和起来,二月里水儿怀了身孕,在家中的地位一下子就尊贵起来,卢老太太也对她格外宝贝起来,生怕有个什么不当心伤了孩子,行动坐卧都得围着好几个人伺候着。
卢亚辉也欢喜得很,但是当着芍药的面儿却从不表现出来,因着那边有孕,留在芍药房里过夜的日子反倒多了起来。
祝永鑫五十大寿前后,水儿的肚子已经开始显怀,卢老太太请了城里的几个大夫来诊脉,都说根据脉息应该是儿子,可把老太太高兴得不行·自己手里那点儿压箱底儿的好东西,也渐渐都到了水儿的箱子里。
芍药也不多话,只着人好生伺候着,她自己半点儿不上前·也约束房里的人不许过去打扰,吃食什么更是从不送,什么都吩咐厨下准备,自己从不插手,一时间倒也相安无事。
祝永鑫寿宴过后,荷花如信里所说的登门拜访,而且还是拉博荣一道来的提前也没知会一声,把卢家上下忙了个四仰朝天。
卢亚辉在前面陪着博荣说话儿,荷花跟芍药还有卢老太太一道在后面说话,先说了些家里都好,孩子如何的闲话,荷花就慢慢把话题往自己想要的方向扯。
卢老太太本来就想探听一下祝家如今的情形,见荷花很是配合,问什么说什么就越发不拿自己当外人了,越问心里越是痒痒,心道怎么自己就没多生几个说不定哪个出息了,就把全家都带得发达了,免不得又在心底羡艳不已。
荷花见火候差不多了,便笑着对芍药说:我听说姐夫的屋里人如今有了身孕?正是呢,出了正月才诊出来,如今月份不小了,请了好几位大夫来诊过脉,都说是男胎呢!芍药答道。
这下总算是了解心事了,传宗接代是要紧的事儿,马虎不得。
荷花扭头笑着对陆老太太说。
当着媳妇的娘家人说姨娘有孕卢老太太还是有点儿抹不开面子的,不过见荷花有说有笑的,芍药也不甚在意似的,就也渐渐放开了,笑着说:我家那小子年纪大了,芍药身子又不太好我这老太婆也是想孙子想得不行,这才给纳了个妾回来,不管生下来什么,总归是管芍药叫娘的。
老太太这话说得极是,一听就知道是明白人。
荷花突然正色道,姐,我跟你说,这次你一定得听我的,等孩子生下来就抱到你自己屋里养着,不管对外还是对孩子,都得说是你亲生的······这话说得芍药一愣,卢老太太更是有些发怔,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荷花跟没看见似的继续道:咱们自家姐妹,我也不跟你说那些虚的客套的东西,这么多年,虽说我们都不在老家,但是姐夫和你这里,能帮衬能拉扯的,我跟大哥都是记在心里的,只不过姐夫无意仕途,但是孩子却不同,谁能保以后不是个状元郎的坯子,孩子若是你生的那没的说,以后不管是进学还是科考,咱们能帮得上的绝对不会含糊,但带出去一说是庶出,前途可就要大大的打折扣了,且不说我们帮起来不够硬气,就是说出去也要被人瞧不起。
芍药已经听出来荷花是在帮自己,卢老太太更是被荷花说的一愣一愣的。
姐,不是我说话吓唬你,哪怕是经商的人家,人家听说是庶子接手家业,都还要在背后嚼舌根子,更不要说是进学走仕途。
荷花说得一板一眼,煞有介事的模样,多少人做了个小官儿就止步不前,有时候未必是没那个本事,一来是没有背景门路,二来也是自己出身不够争气,却也怨不得别人。
卢老太太呆了半晌才问:这……这可是真的?老太太,我还骗你不成,不然咱们这么说,若是别人来求您办事儿,是说这是给我姐的儿子求门路好听,还是说这是给我姐夫的庶子求门路好听?荷花也不遮掩地说,说句难听的话,若是我姐的亲儿,跟我们那是连着亲呢,若是庶子,可是没血缘关系的,就算我们肯拉下脸来帮,人家也未必卖这个脸给我们。
卢老太太在心里咂么咂么,心想也的确是这么回事儿,当即开口道:荷花这话说得有理,芍药,你若是不嫌弃,等水儿生了孩子便直接抱在你屋里养着,以后对外都说是你儿子,咱老卢家的血脉,不能亏待了去。
三个人在老太太房里又说了会子话,卢老太太觉得有些乏了,又不好让荷花一直陪着自己,便道:你们姐妹好几年没见,虽说时常通信,但也少不得有许多体己话要说,荷花你就跟着芍药到她房里坐坐,也看看然姐儿,然后晌午留下吃饭。
芍药领着荷花一路往后面走,到了没外人的僻静处,几个字在舌尖滚了几滚,到底还是说出来道:荷花,谢谢你。
都说了是自家姐妹,姐姐这样岂不是生分了。
荷花淡淡地说如今得了许多教训,也早就知道以前做的许多错事,难得你们还眷顾照拂着我,越发显得我当初不识好歹。
芍药言语间略带苦涩地说。
都说了是过去的事儿,那就也别再提了。
荷花扭头正好看见芍药的发丝间已经掺染了几根银丝,年少时候的介怀似乎也没那么要紧了,就算我不看着你,也要看着然姐儿,到底是我的外甥女。
说罢荷花转过来略有些严肃地看着芍药道:你的身子如何,你自己心里也有数,以后能不能再有孩子已经是个未知数,姐夫其实并不是个花心滥情的人,只要你别耍性子,到时候一儿一女在膝下,他定然能跟你安安生生的过日子。
那儿子虽说不是你亲生的,但是到时候把姨娘打发了,从小养在身边,就要把他当新生的待,就算不为了自己老了傍身,也要为然姐儿今后打算,你不能照看她一辈子,嫁人后娘家有没有得力的兄弟依靠,或多或少都会关系她的日子过得如何,这点儿你应该也是深有体会的,想来也用不着我再多说什么了。
你事事都替我打算到了,桩桩件件又都是为了我和然姐儿好,我怎么会不听你的。
放心吧,你说的这些我都记下了,我会好好待那个孩子,好好过日子的。
芍药说着眯起眼睛去看回廊外的阳光,然后又猛地低下头,扯出帕子偷偷擦去眼角的泪水道,今个儿的太阳真好,看得直刺人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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