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睡多了的坏处就是,晚上容易惊醒,全家都睡下以后,荷花果然就悲催地被祝永鑫上炕的声音惊醒,刚想开口说自个儿要去茅厕,就听到方氏问:今个儿去城里荷花没闹你吧?没,就是有些个疯魔。
祝永鑫把去城里的事儿跟方氏叨咕了一遍。
这孩子懂事早呢,啥都惦记着家里,自个儿倒是不贪嘴。
方氏的语气很是欣慰,又透着些个心酸,你倒是瞒得好,几个孩子都不知道你捎好东西回来呢!是荷花的一番心意,明个儿让她自己分去。
祝永鑫也笑笑,然后又有些忧心地说,平时咱谁也没教她这些,你说她咋会的?最近老大念书她总往前凑合,倒是识数,不过听你说的倒真是有些个不稳当,不会是被什么迷了吧?方氏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你还记不记得,荷花出生的时候有人给掐算,说魂儿不稳当,这样最容易受惊吓或是被迷住。
那怎么好?祝永鑫也皱眉问,要不明个儿去找人给瞧瞧?嗯,你明早赶紧去问问,别拖得麻烦了。
方氏的语气听起来很是当真。
荷花听得一头冷汗,如今跟家里都混熟了,自个儿就总是忘记要遮掩性子,爹娘的担心也是正常,才五岁的孩子去跟人谈生意和讲价,可不是得吓着人,她在心里打定主意,以后可千万要把自己才五岁挂在心里,莫要在做出什么出人意表的事儿了。
她迷迷糊糊想着心事,也不知什么时候睡着,第二天一早被茉莉从被窝里挖出来道:懒丫头,还不起床。
荷花看着帮她穿衣服的茉莉,想象着她戴着绢花的样子,忽然吃吃地笑起来。
这丫头是怎么了,大早晨起来就傻笑?茉莉瞧她笑得奇怪,就扭头跟方氏念叨。
方氏更觉得女儿是被什么迷住了,催促祝永鑫吃过早饭赶紧去找人给看看。
照例是老大做好了早饭,全家聚在屋里吃饭,荷花却缠着祝永鑫道:爹,我昨儿买的东西呢?给你搁在炕琴里,自个儿拿去吧!祝永鑫指着炕琴笑笑。
博宁好奇地问:荷花买啥了?喏,这饴糖是给你的,省着点儿吃。
荷花抱着东西出来一个一个分道,这绢花是给大姐的,烟斗是给爹的,宣纸是给大哥的。
方氏在炕上道:都拿着吧,你爹说昨个托荷花的福得了几十个铜板,荷花都给你们买东西了,自个儿就吃了个蒸饼子。
博宁年纪小还不太觉得,只笑着说:荷花,这糖咱俩一人一半。
傻丫头!茉莉拿着一支绢花就给荷花插在头上,然后眼圈有点儿红红地说,真好看!博荣拿着雪白的宣纸,只觉得自个儿喉头似乎哽了什么东西,半晌才说:荷花那天不是说想学认字,以后哥每天都教你。
博宁忽然问:荷花,你给娘买啥了?给娘买了炖鱼汤的鲫瓜子,不知爹搁哪儿去了。
荷花坐下喝粥,含含糊糊地说。
那你给小弟买啥了?博宁又问。
这回把荷花给问住了,还真没想着给小弟买东西,眼睛骨碌了一圈道:娘喝了鱼汤,小弟就有奶吃,就等于也是给小弟买的。
家里顿时被她的话逗得笑作一团。
早饭吃过博荣照样去学里念书,茉莉在灶间洗碗,博宁不知跟谁家孩子约好出去玩儿了,荷花趴在炕上看着小弟,祝永鑫揣了点儿钱就出门去了。
没多久杨氏和李氏就得了信儿过来,看看荷花乖巧地在炕上自个儿呆着,李氏就说瞧着似乎没事。
杨氏也觉得荷花看着好端端的,但还是说这会儿瞧着没事也不敢大意,找懂的人瞧瞧才好。
两个人说着说着就把话题扯到芍药的脚上去了,杨氏很是叹了口气道:这回老三媳妇是狠了心,谁说都不应了,昨晚老三跟她实实地吵了一架,她说若是不依着她就抱着孩子回娘家,老三最后也没了法子,只说随她去就是了。
只可怜芍药那丫头,昨晚脚疼的哭了一宿。
娘也别太担心了,我听人说城里的大户姑娘都缠小脚,各人有各人的缘法,说不定以后芍药真是个出息的呢!方氏劝慰道。
李氏闻言笑得花枝乱颤,嘴里夸张地说:哎呦,荷花娘,不是我说啥,要说你家荷花以后出息那我信,芍药那黑胖的样儿,就算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她那随她娘的吊眼梢子和大嘴可是变不了,还去跟人家大户的姑娘攀比,也不瞧瞧自家地里长出来的是什么苗儿。
杨氏觉得自家孙女哪个都好,听了这话就略沉了脸色,方氏不愿意指摘别人,更是没有接话,李氏就闹了个冷场,脸上讪讪地,自个儿找圆场道:娘,你瞧,荷花这两年出落得越发招人稀罕了,哪里还看得出小时候黄毛稀稀拉拉的模样。
茉莉在灶下收拾干净进来,又忙着剁菜叶喂鸡,见祝永鑫陪着个婆子进院,便迎上前道:大娘好。
好,好。
那婆子笑着应道,祝二哥家的闺女真懂事,模样也出落得好,你家好福气呢!刘嫂子过奖了,咱进屋去瞧瞧小丫头去。
祝永鑫把人往屋里引。
刘婆子笑着进门,跟杨氏等人一一招呼后,才把目光落在荷花身上,上前去摸摸她的头又看看面色,然后闭目掐算。
荷花不知道她要怎么做,偎在杨氏身旁睁大眼睛好奇地瞧着,心道该不会跳大神儿或者给自己喝什么奇怪的东西吧,她记得前世在乡下老家,还有给小孩儿喝符水或者鸡血治病辟邪的说法,不由得又往杨氏怀里缩了缩。
杨氏把孙女搂在怀里也紧张地看着刘婆子,见她终于掐算完睁开眼,赶紧问:她刘嫂子,孩子咋样?的确是被迷着了!那刘婆子很是肯定地点点头道。
荷花就知道她会说这样的话,不然不就没处骗钱了,偷着撇撇嘴,听她接下来要怎么编。
其实往深了说,倒也算不得是被迷到,我刚才掐算出来,你家荷花前生本是观音菩萨座前的金莲,得了菩萨的教化有了灵性,自个儿私离开天庭的途中丢了一片莲瓣儿,所以才投生在你家荷花身上,她从小魂儿不稳当,如今突然变得聪颖,却是因为那丢失的莲瓣儿回来寻到了本尊,心性儿都全了,自然就比以往要伶俐。
那刘婆子的薄嘴唇上下翻飞,极是会说道。
荷花听得满头黑线,杨氏却是极信的,很是高兴地说:那不是说,以后荷花的魂儿就稳当了?而且人还聪明了起来,可真是菩萨保佑。
祝家婶子,原说起来这倒是好事,可这莲瓣儿齐全了之后,这天上的天兵天将,就得了消息要来拘了她回去,这几日她人不对劲儿,就是因为已经有兵将来寻她了。
刘婆子说得煞有介事,把个杨氏吓得赶紧搂紧了荷花,急忙问道:她刘嫂子,那你说该如何是好?如今就只有一个破法儿了,找个替身娃娃。
刘婆子斩钉截铁地说。
替身娃娃?方氏忙不迭地问,那要怎么做?花钱扎个跟荷花一般大小的纸娃娃,然后套上一身儿荷花穿过的旧衣服,额头写上荷花的生辰八字,让她舅舅半夜的时候,拿到大路口去烧掉,然后给荷花的出生时辰改在正午,以后就没事儿了!刘婆子很顺溜地说道。
扎个纸娃娃得多少钱?荷花见满屋子都没人提,忍不住开口问道。
杨氏一把捂住她的嘴,训道:可不敢乱说,小孩子口无遮拦,她刘嫂子别怪罪。
不碍的,荷花这么乖巧的娃儿,谁瞧见都稀罕得紧呢!刘婆子面色微微有些尴尬,但随即就恢复过来道,我也不多耽搁了,赶紧回家给荷花扎替身去,这事儿赶早不赶晚。
杨氏赶紧起身儿出去送她,也不知给塞了多少钱儿,回来以后道:我跟她说好了,明个儿一早把替身弄好拿来,荷花娘你翻身儿荷花的旧衣裳出来,明个儿老二去荷花姥娘家报喜的时候,就把东西都给她舅舅带去,这样早早地烧了家里也安心。
第二天一早,荷花趴在被窝里瞧着那扎好送来的娃娃,里面用竹篾做骨,外面糊上一层的高丽纸,还画着五官和头发,倒还真是跟她自个儿差不多大小。
茉莉进屋见她这样,笑着问:荷花看这个跟你像不像?荷花撇嘴翻身到一旁道:比我可丑多了。
你个小臭美的!茉莉过来把她今个儿要穿的衣裳都塞进被窝里捂着,如今是一天凉似一天,早晨起来都不想出被窝,衣裳套在身上跟钻进雪窝子里似的,茉莉便每天起身后,都把荷花的衣裳搁在自个儿被窝里暖着,等到都热乎了,才给荷花穿戴起身。
荷花仗着自个儿年纪小,赖在被窝里逗着小弟,问方氏道:娘,咋还不给弟弟起个名儿?今个儿等你姥娘他们来了,给弟弟洗三儿的时候就给起个小名叫着了,等周岁的时候,再备些礼让举人老爷看着给取个大名。
方氏满脸欣慰地拍拍小儿子,这孩子从生下来就乖巧,除了拉尿和饿了,极少哭,晚上只要警醒些记得起来喂奶,就能安安稳稳地睡觉,不过她还是总有些不放心,毕竟上一个娃儿,开始也都是极壮实的,谁知会在七个月突然就没了,所以她晚上总是要起身儿好几回看看孩子,不免也有些歇得不好,这两日就总觉得累得慌。
荷花看着弟弟,娘再歇一会儿好不好?好!荷花伸手把弟弟的铺盖往自个儿身边扯了扯,然后趴着看他呼噜噜地睡觉,偶尔还吐出个泡泡,觉得好玩极了。
等茉莉帮荷花穿好衣裳,把炕上的铺盖都卷了起来,二人就找出菜刀刷洗得干干净净,然后小心翼翼地把荷花买回来的几张宣纸裁得一般大小,整整齐齐得共得了二十幅,裁下来的边角茉莉不舍得丢掉,摸索着那纸不住地说:这纸可真是白,摸着滑滑软软的,还有股子好闻的味儿呢!那咱留着过两日糊窗户用吧!荷花瞎出主意道。
瞎说,这个纸哪儿能糊窗户。
茉莉朝她额头上戳了戳,把裁好的纸张小心翼翼地收在柜里,一回头就见荷花正拿着剩下的边角七折八折的,虽然还是觉得有点儿心疼,但又不知道剩下的有什么用,便也不去管她。
接近午饭的时候,方氏的娘家人都赶了来,带着大葱、明子,还有六只母鸡,荷花在屋里瞧见她姥娘进来偷着给方氏塞了两百个钱,让她自个儿手里宽绰些,千万别在月子里亏了自己的身子。
荷花顿时对这个第一次见面的姥娘充满了好感,很讨好地上去搂住她的脖子,笑得眉眼弯弯,甜甜地叫了声:姥娘!哎,我家荷花越发地乖巧了。
荷花姥娘把她抱在怀里,然后对方氏说,你就把心放肚子里,今晚你弟就去给烧那替身娃娃,咱们村儿上回也有个孩子是这样,烧了以后就好得妥妥儿的。
若是这样那就最好,我直惦记得都睡不好觉。
方氏听说别人家也有这样的,而且已经大好了,登时就松了一口气。
你歇着吧,我抱荷花出去坐会儿。
荷花姥娘抱着荷花刚出了屋门,迎面就撞见刘氏,荷花姥娘忙招呼道,她三婶儿。
刘氏撇着三角眼瞅瞅荷花,满脸不乐意地嘟囔道:还菩萨跟前儿的金莲,还真是金子做的不成?几十个钱儿拿去烧,真是不拿钱儿当回事啊!荷花姥娘一听这话,顿时就黑了脸,自个儿如今这是到亲家家里做客,给外孙喜三儿,居然还这样热脸贴了个冷屁股,被人拿话挤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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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瑞雪兆丰年 第八章 洗三儿出状况【二百加更】荷花姥娘沉了脸刚要发作,就见杨氏陪着二奶奶林氏进了门,离着老远就招呼:孩子她姥娘,可是有日子没见了。
是啊,是有日子没见了。
荷花姥娘不愿意为了个晚辈落了亲家的面子,只好抱着荷花迎出去,没话找话地问,她奶奶,洗三儿的东西可都备好了?林氏立刻道:她姥娘你放心,我做惯了这行的,东西那绝对是齐备的,你瞧,都拿来了。
说着扯开自个儿手里洗三盆上的盖布,只见里头挑脐簪子、围盆布、新毛巾、猪胰皂团、艾叶球儿、香烛、新梳子、小镜子、刮舌子、棒槌、铜茶盘、牙刷子等,另外还有锁头、秤坨、钱粮纸码儿、生熟鸡蛋、小米儿、青尖儿、青茶叶、大葱。
这些都是洗三儿正经要用的东西,荷花也凑在一旁好奇地瞅个不停。
杨氏手里也拎着个小包袱,里头是各色的吉祥物件儿,这就要看各家的条件来准备了,祝家准备的都是些个有好彩头的吃食,桂圆、栗子、花生之类,只是都不便宜,也不敢多买,每样弄来几个,只为图个好彩头。
她姥娘你就放心,荷花娘捡了这么多个,咱家啥时候含糊过?都是自家的孩儿,谁都疼着呢!杨氏说完让二奶奶先去准备,自个儿去擀面条,出生洗三和死后接三,是人生最重要的两件大事,所以乡下办起来也都毫不含糊,而且家里孩子多,这一套早就无比纯熟,什么时辰做什么都不用忙乱,顺顺当当地吃过洗三面。
在院里设上香案,供奉了十余位娘娘的像儿,小米儿装进香炉内,插上香烛,然后压着几个金纸叠的元宝。
方氏的炕头供着炕公、炕母,供奉了几样吃食,杨氏先上去拜过,二奶奶也上去磕头上香,嘴里念念叨叨地不知道都说了什么。
茉莉端着洗三盆去锅里盛了半盆槐条和艾叶早就熬好的汤汁,又兑了半盆凉水,叫做阴阳水。
把盆儿放在香案前头,洗三儿就算是开始。
家里长辈依着身份往盆里放些银钱,基本都是三五个钱,唤作添盆钱,是要给二奶奶拿走的。
家里的孩子就一人抓一把桂圆、栗子花生等物,也扔进盆里。
博宁眼尖,抬手指着大伯家的老二博源嚷道:爷,博源偷吃桂圆!茉莉在他身后使劲儿一扯,示意不让他跟着搅乱,但是老祝头已经听见,一扭头果然见博源的嘴里咕咕哝哝地不知在吃什么,扬手就是一巴掌,扇在博源的后脑勺上,把他打得一头磕在盆沿儿上,泼了洗三儿的阴阳水,还把自个儿弄了个头破血流的落汤鸡模样。
荷花姥娘的脸上就越发地挂不住,连洗三盆都泼了,这算是怎么回事?李氏已经搂着儿子高一声低一声地哭起来,杨氏被心疼得不行,骂道:你个老死头子,好端端的你打孩子做啥?老祝头只沉着脸不说话,还是林氏稍微清楚点儿,赶紧张罗场面道:今个儿可真是,孩子还没抱出来这就响了盆儿,看来这小子以后定然是个有大出息的。
说罢悄悄拉杨氏道,自家的事儿搁着回来再说,有亲家在,咱这洗三儿不能太不像话不是?杨氏这才回过神来,赶紧道:对对,先给小儿洗三儿,博源娘,你抱着孩子先回家去吧!二奶奶不等荷花姥娘说话,就赶紧拿起棒槌在盆里边搅合边道:一搅二搅连三搅,哥哥领着弟弟跑,七十儿,八十儿,歪毛儿、淘气儿,唏哩呼噜全跟来。
她抱着荷花的小弟,伸手在水里沾沾,然后往他身上抹抹,嘴里还念叨:先洗头,作王侯;后洗腰,一辈倒比一辈高;洗洗蛋,作知县;洗洗沟,做知州。
孩子不知是人多闹得还是被洗的,蹬腿伸手地哇哇大哭,荷花想上去哄小弟,被茉莉一把拉住道:就是要哭才好呢,这叫响盆儿。
然后二奶奶在婴儿脑门上放片儿生姜,把艾叶球儿点着放上去象征性地炙一炙。
拿起新梳子,给婴儿梳梳胎发,也有吉利话道:三梳子,两拢子,长大戴个红顶子;左梳头,右打鬓,找个媳妇准四村;刷刷牙,漱漱口,跟人说话免丢丑。
这会儿就算是洗好了,二奶奶将婴儿用小被子包裹好,用细绳捆牢,拿起大葱轻打三下道:一打聪明,二打伶俐,三打邪魔。
之后打发祝永鑫把葱扔到外头的屋顶上。
拿起秤砣和锁头比划几下道:秤砣虽小压千斤,长大后头紧手脚紧。
然后用些个铜打的锞子,往婴儿的小被子里塞,左掖金,右掖银,花不了,赏下人。
最后用小镜子往婴儿屁股上一照,说:用宝镜,照照腚,白天拉屎黑下净。
至此洗三儿关于婴儿的部分就算是结束了,二奶奶抱着孩子笑着问老祝头:大哥,给小孙儿起个名吧!老祝头吧嗒了两口烟道:老二媳妇连着两个都没站住,这个就叫栓子吧,拴上就留住了。
要说呢,还是大哥这名字起得好。
二奶奶说着就亲亲婴儿的额头道,你以后就叫栓子了。
茉莉从二奶奶怀里接过弟弟抱进屋,荷花还跟在姥娘身旁等着看接下来做什么。
就见杨氏把一叠之前和刚才供奉在香案上的元宝一起拿下来,放在院里的树下烧掉,二奶奶把炕公炕母也丢进去一起烧,嘴里念叨着:炕公炕母本姓李,大人孩子交给你,多送男,少送女。
最后把纸灰用红纸一包,压在方氏床头的炕席底下,这才算是结束了整个洗三儿。
荷花的姥娘心气儿一直不顺,洗三完了就躲在方氏的屋里,逗逗孩子跟闺女说说话,没待多久就急匆匆地告辞回去了。
其他人都以为亲家是为了泼了阴阳水的事儿烦心,只有荷花知道其实是因为三婶儿刘氏,所以对她越发地不喜。
荷花家里谁都没跟方氏提起洗三儿时候出的状况,免得她着急上火,晚上杨氏把荷花姥娘送来的小母鸡儿杀了一只,都切成象眼大小的块儿,也不加油,小火在锅里来回翻炒,等鸡肉里面的油水被炒下来,把葱姜大料等丢进去爆香,然后把已经泡发的榛蘑倒进去翻炒,又添了其他调味,最后入汤大火烧开,才把灶里塞进两块半干的绊子,把火头压下去,用小火慢慢炖着鸡肉和蘑菇,时不时地打开锅盖搅几下,免得鸡肉粘锅。
这么一搅两搅地,整个屋里就都是炖鸡的香气,博宁使劲儿咽了口唾液,却没有像平时那样,凑到厨房去等着饭菜出锅,他也知道这是给方氏补身子的,不然家里哪里舍得杀那等着下蛋的母鸡。
荷花见他的手指头一直搁在嘴里都没拿出来过,也有些心疼,上去拉着他道:上回奶给了我一个铜板,去村头给你买糖吃!博宁犹豫片刻,还是摇摇头道:上回你买回来的饴糖还没吃完,还是别费钱了。
茉莉端着笸箩进屋说:马上就要吃饭了,去买什么糖,吃了以后吃不下饭。
荷花见状也只好作罢,想要帮茉莉捡碗捡筷子,被她推开道:你手还没好利索,别跟着添乱。
晚饭刚摆上桌,刘氏就好像之前没闹过别扭似的不请自来,进门就招呼道:呦,今个儿屋里真香,还是娘的手艺好。
见屋里的人都不搭理自己,讪讪地上前想抱荷花。
荷花一闪身躲开,凑到桌前等着吃饭,茉莉把饭菜都端上来以后让道:三婶儿吃了吗?坐下也吃几口。
刘氏往桌上一瞥,笸箩里面是几个蜀黍面搀豆面的饽饽,一盘子清炒土豆丝,自家腌的菘菜和萝卜,再就是一碟子大酱和一把葱,嘴上说着:不用了,我不饿。
眼睛却一直盯着灶间,盼着杨氏端那小鸡儿炖蘑菇上来。
屋里众人自然都知道她的心思,可是祝永鑫和方氏抹不开脸儿说话,博荣更是个闷葫芦。
茉莉心里不痛快,又不知道怎么发作,可巧见博宁也有些坐不稳当的模样,一边啃饽饽一边偷着瞥灶间,登时就反转了筷子,朝他手背上狠狠地抽了一下子,嘴里骂道:眼皮子浅的东西,自个儿碗有的吃还惦记着别的,那小鸡儿炖蘑菇是给娘补身子的,端上来也没你的份儿!博宁立刻垂了头啃手里的饽饽,也不开口分辨。
荷花见他的手背被抽得当即就浮起个红印子,心疼地说:大姐,你打他做什么,他又没讨嘴吃。
茉莉也没料到自己使了这么大的力气,但被妹妹一说,又嘴硬道:打他一回让他长记性,以后老实吃自个儿碗里的,别总惦记着旁人的。
刘氏被她俩一言一语挤兑地屁股有些坐不住,但还是不甘心离开,就片腿上炕跟方氏说道:二嫂,我刚打大哥家路过,你猜怎么着?大嫂正在家里闹腾呢!方氏不爱搭理她,但是见她没皮没脸地凑过来也不好不开口,淡淡地问:大嫂有什么可闹的。
还不都是为了今个儿洗三的事儿,那博源额头磕了个寸把儿长的大口子,血刺呼啦的怪吓人,又因为是磕在额头上,大嫂哭着说怕是以后要磕傻了可咋办,而且她说……刘氏说着故弄玄虚地说,而且大嫂说,你家栓子洗三儿本是喜事儿,却害得博源摔破了头,怕是因为八字儿犯冲,打算找人来给掐算呢……刘氏的话还没说完,方氏就已经变了脸色,一叠声地问:博源为何受伤?跟栓子的洗三儿又有啥关系?呦,二嫂这还不知道呢?刘氏当即把白天的事儿添油加醋地跟方氏学舌了一边,还意犹未尽地说,啧啧,二嫂你是没瞧见,咱爹那一巴掌打得可当真是不含糊,要说咱爹也是个怪人儿,人都说隔辈儿疼,咱爹是不疼儿也不疼孙子,一个不乐意上手就打,我记得你家博荣小时候也被咱爹踢过一脚是吧?方氏哪里还听进去她后头的话,只听说小儿洗三的时候泼了阴阳水,还见了血光,就只觉得额角突突直跳,心窝子里像是被人揣进去一块冰,拔凉拔凉地直打哆嗦。
荷花气得爬上炕挤开刘氏,凑到方氏跟前儿帮她揉着胸口道:娘,二奶奶说那叫响盆儿呢!方氏哪里会不懂得响盆儿是什么,但是见女儿来安慰自己,也只强挤出笑容,抬手拍拍荷花的头:乖,吃饭去吧。
荷花怕刘氏还要说什么不受听的话,只说自个儿吃饱了,窝在方氏身边不肯下炕。
刘氏假笑着说:呦,咱们荷花这么跟娘亲近呢!我娘又没给我裹小脚,当然亲近。
荷花毫不客气地把她噎回去道。
刘氏的脸色这下也变得不太好看起来,伸手就往荷花的额头上戳道:小丫头片子的懂得什么,你芍药姐裹了小脚,以后是要进城去享福的,不用下地干活,还有人伺候……不稀罕!荷花不假思索地说。
方氏忙搂了女儿往自己这边来,见荷花白嫩的额头被刘氏戳了好几个手指甲印子,也不太高兴地说:就算荷花说得好听不好听的,弟妹何苦跟孩子一般计较。
刘氏翻了个白眼道:就你家闺女恁娇贵?戳两下子都不行?杨氏在灶间早就听得屋里的动静,但是正是最后收汤的时候,也走不开,先用灶灰把锅底坑儿的火压住,然后找了粗瓷的二碗,搁在热水里烫热,这才撇去锅里的油花儿,只盛那清亮亮儿的鸡汤,装了大半碗,才又把锅盖盖好端进屋道:荷花娘,先喝碗鸡汤,亲家今个儿刚送来的小母鸡,我熬得火候足,给你下奶补身子用。
她把碗搁在炕头上,自个儿解了围裙扑打扑打身上的浮灰,对刘氏道:一吃了饭就到处瞎咧咧,就显你长嘴了?跟我家去早点儿歇着,明日早起还要煮豆子打酱块子,好多的活计呢!刘氏闻言满脸不乐意地起身儿,对方氏道:还是嫂子命好,这会儿坐月子,直接轻快到过年了。
荷花气得恨不得上去踹刘氏两脚,年前就算再忙能有农忙的时候累?自个儿懒还要在这儿瞎攀扯,眼睛骨碌了一圈,起来张着手对杨氏道:奶,荷花明个儿去帮奶干活!哎呦,我的好孙女儿!杨氏闻言乐得眉开眼笑,上前搂住荷花狠狠地亲了一口问,荷花会做啥?会帮奶看火!荷花也不含糊地说。
茉莉在地下也道:奶,明个儿一早我领荷花去帮你架火。
刘氏见方氏的两个闺女都会讨好人,再想起这几日天天在家哭闹的芍药,就觉得闹心,耷拉着脸道:荷花才几岁,不跟着裹乱就是好的,还能指望她咧?荷花搂着杨氏的脖子,也不给刘氏面子地说:我又不是金子打的,奶花钱给我烧替身,我就帮奶干活,以后还要挣大钱让奶享福咧!这话只有刘氏心里明白是啥意思,杨氏只听懂了半截子,但还是高兴地说:荷花对奶有这样的心就是难得!又对方氏道,我看你刘家嫂子说得还真是准,这荷花可是乖巧伶俐了不少。
刘氏见嘴上讨不去便宜,脸色更是难看,也不等着杨氏,自个儿就先甩手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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