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2025-03-25 15:44:13

卫觉穿越之后,大半的时间都是窝在中书殿与宿紫教文习字,也常在空间独自侍奉花草,现实的时间加上空间的时差,算起来也有三四年了。

时光之于她,似乎从来都没有什么现实的意义,要不是这次担心蛊毒发作,她几乎不曾有过这种掰着指头过日子的体验。

也几乎要忘记了,穿越之初,她其实是菊谷地谷主的女儿,是依依从小一起长大的主子。

当初离开那个黄沙漫天的山谷,是缘于一场抢亲,跟依依配合逃出黑风寨之后,她便头也不回地迈向自己的新世界。

却全然不知,自己的骤然失踪,在菊谷地造成了怎样的后果。

依依终于找到了她,短暂的欢欣之后,神色便转而有了些怨色。

对于菊谷地的情况,依依没有过多说明,只随口提了谷主思女心切,苍老了不少。

而她自己,从黑风寨回谷等了又等,也不见小姐回来,便独自出谷寻找。

先是打听了朔公子的消息,也是在赤元国的边境找了很久,直到最近偶然间得了些小道消息,才转了方向往临安找来。

三言两语带过,卫觉却能体会其中的艰辛,依依只是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小姑娘,却为了自己的任性就这样奔波了一年。

因为这样的内疚和不安,使得她承受施针带来的剧烈疼痛,都咬紧牙关不敢喊痛。

这几日,卫觉四处求医四处碰壁,本已是断了希望,做了蛊毒发作的各种心理准备,不曾想今天白日里竟遇到了依依。

依依的娘巫姨,医术一向是极好的,依依平日里帮着娘亲照料病人,也懂得一些医理,头前为卫觉把了脉,却一时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卫觉又是一阵心灰意冷,依依看了心里难过,便问了详情,得知她竟是中了蛊,才是恍然大悟。

原来中了蛊,是不能以常理号脉、望闻问切来治的,最好的方法便是找那施蛊人解蛊。

卫觉自是知道这个道理,可惜奈何那巫凉只见了一面,再也找不到人影。

依依却犹疑道:或许我可以试试,虽不能彻底解了蛊,但多少压制一些发作的时间。

卫觉如蒙大赦,也不论依依的语气是否有些不自信,都咬了牙死马当做活马医。

此时临近那发作的时间,她的身体已是有了些异常先兆,总感觉胸闷气短喘不过气来,似是体内无数奔涌的血流要往外喷涌,难受至极。

依依本是有些犹豫、担心,但眼瞅着卫觉神色痛楚,显然是撑不住了,便强自定了定心神,取了一根细长银针,在烛火上消了毒,素手在她肩颈之间寻到了穴位,精准的扎了进去。

等了片刻,那针扎的附近肌肤变得青紫一片,依依神情肃穆,毫不迟疑补上一根又一根银针,将那青黑色隐隐流动的异物,从手臂一路引往指尖,口中说着小姐别看,便取了一阵顶上是刀片的银针,往她指腹上轻轻一划,便有污血争相涌出。

卫觉只感到一阵酸麻刺痛一路从手臂往手背流动,本听着依依的建议闭眼不看,但总感觉有些不对,偷偷睁眼瞄了一下,却差点都没被恶心的吐出来——从她指尖流出的,哪只什么污血,还有好多不知名的小虫争相跳出!依依正压着她的手往那银盆上方悬着,好在那些小虫接触了空气,便都似失了活力,直接掉进了盆中。

依依察觉到卫觉的不适,柔声道:小姐再忍一忍吧,好在这蛊只是普通的七日蛊,只要每隔七日放一次蛊虫,短时内对身体倒没有多大危害。

只是若想要彻底解了这蛊,怕是还要找到施蛊人才行。

这么恶心的蛊,竟然还只是普通而已。

卫觉不想再看,便又闭了眼,还偏了脸往另一边,最后才略点一点头,道:谢谢依依。

又过了大半个时辰,蛊虫才去得差不多了,隐隐发痛的指尖流出了鲜血,依依拿走了银盆,取了棉布仔细裹好了伤口,这才徐徐问道:小姐可知这施蛊的是什么人,我们还得早日解了蛊,您也该跟我回谷去了,谷主对你很是担心呐!卫觉闻言,竟是沉默良久。

最后说:京中还有些事,待得都处理了,再走不迟。

依依便应了。

卫觉别了依依小住的客栈,独自往宫中走去,心里却莫名有了千千结。

不得不承认,刚刚依依邀她回菊谷地的时候,她心里的第一念头,是不愿的。

穿越来的这么久,说起来是得过且过、随遇而安,但他竟也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习惯了宿紫的陪伴。

说起来别远南、别远朔的那些个纷争,如果没有蛊毒这件事把他扯了进去,与她卫觉又有何干?这些时日操心自己的蛊毒,其他事情都下意识不愿深思,此时静下心来,才得以看清自己的心意。

鬼谷先生曾劝过,别远南若还是这般无节制的占用肉身,天天往那天牢里去折腾他大哥,估计也就这几日,便要受到反噬了。

卫觉似是在潜意识里等待这一刻的到来,似是只有见到宿紫真正的立足于这个世间,才能安心一般。

但接下来却是如何呢?宿紫之于她,如果说是相知相恋,着实有些不切实际了。

他俩本只是前世的露水情缘,到了这一世,也仅限于知根知底的一对友人而已。

如果她日后回了菊谷地,或真是如之前偶尔计划的那样,往相隔千里的苏杭城定居,他们之间的故事,也就到此为止了吧。

这样想想的话,还真是个简短而无趣的故事呢。

卫觉望向巍峨的宫门,心里暗暗叹道。

难得不用为蛊毒操心,卫觉终于可以一夜酣眠,醒来的时候,宫人照例的在帘外等候,说是君王有请。

迷迷糊糊之间漱了口净了面,卫觉这才后知后觉的想到,如果是别远南的话,该是想不起要召见她的,那么请她的便是宿紫了。

昨晚还发生了什么事,她是错过了吗?中书殿中,照例的只有南延帝一个人在。

卫觉一推门进来,就知道座上的那位是宿紫没错了,张口便问道:那位是怎么了,被鬼谷老头说服了,投胎转世去了?鬼谷先生昨儿就离开了,留下了这封书信说明一切。

宿紫将那信递过来,卫觉取了一看,别远南到底是执孽太重,竟拼得一个魂飞魄散,也要与他大哥过不去。

想来那别远朔,该是被他折腾的没命了?还有一口气在,不过也相差不远了。

卫觉奇道:那别远南竟肯饶了他?宿紫叹道:哪是别远南肯饶过他,而是别远朔死不得,你不是中了蛊毒,还要靠他来找解药么?说起来现在是第几天,我已是派了影卫们,转而却寻那欧阳柯和巫凉了。

宿紫这一阵浑浑噩噩,不知道时日倒也不能怪他,卫觉便像他说了前几日拼命寻医问药,最后被依依救了的事。

我老实交代,取了你这边不少的金银做药钱,以后赚了再还你!她笑嘻嘻的神情看在宿紫眼里,却惹得他一阵静默。

怎么了,这么小气,不给用么?卫觉凑近到宿紫眼前,忍不住捏一捏他严肃的脸。

宿紫拿起她的手仔细查看,粗粝的掌心摩挲着还隐隐可见的青黑色线条,半天才自嘲道:想不到身为一国之君,连你中了蛊毒都帮不上忙。

说了我会想办法,结果还是让你独自寻找解决之道,还受了那么多的苦。

原来他竟是在纠结这个。

你也是受了别远南的钳制,连个清醒的意识都没有,说起来我也没办法帮你呀……只要现在两个人都好端端的,又何必追究问题是怎么解决的呢?宿紫却坚定的说道:如今别远南已然不在这世上了,从今以后你的事,都要交给我来分担。

卫觉耸耸肩,道:那样的话,其实第一件事你就不得不避嫌啦,因为我打算去探一探别远朔的口风,问一问巫凉的情况。

宿紫挫败的叹一口气,哭笑不得的放行。

卫觉这次没有偷偷摸摸,而是正大光明的探监。

再见到别远朔,眼前的惨状却让她不忍直视。

短短七天,从前那个温文尔雅的翩翩佳公子,已被折磨得不成人形。

整个人垂着头瘫靠在监牢的角落,手脚都以诡异的角度垂向地面,显然是早已断了。

头发乱如柴草、衣衫褴褛,全身没一处不是伤口,血迹混着脏污,纠成红黑难辨的一团。

公子……卫觉分不清此刻自己的心情。

眼前这人虽是可恶,但如今遭受这般非人的虐待,总是千般醉万般罪,也该是赎清了吧。

别远朔似是听到了呼唤,缓缓抬起头来,卫觉见了又是一惊,这人的双眼,也似是被剜去了。

这别远南竟是有多少的恨,竟能对一母同胞的大哥下了如此的狠手。

狱监取了牢门的钥匙,帮着打开了。

卫觉慢慢走到这人身前,悄声道:公子,是我。

别远朔战巍巍的转向她所在的方向,开口第一句话就是:请你,帮我解脱了吧!卫觉来时有千言万语要问,此时却是一句话都问不出口。

眼前的男人,是曾经名冠京都的第一公子,此时却被自己的亲弟弟这般折磨,连自戕的能力也无。

心下一软,便凑上前去,想要帮忙解了锁链,却忽而察觉颈后一凉,一人从身后将她劫持,一手死死扣住她的脖子。

而再一看那别远朔,已是被一名黑衣人背起,手中有卫觉做人质,加上天牢外传来一片嘈杂的打斗声,卫觉终于后知后觉的搞清状况:这是别远朔的人逆袭了!而她自己,又被悲催的当成了人质。

炮灰的命运,真是无可抵挡呢!作者有话要说:谢谢支持~~_(:3」∠)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