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初雪只下了一夜,第二日天就放晴了。
太阳高挂,似乎要用尽所有的力气将地上的积雪化尽。
书房里只剩我与师傅。
临行之前,我单独向他道别。
师傅,淳儿真的要走了!我幽幽的看着他道。
师傅竟然丝毫不露留我的意思,只喃喃自语道:该走的终就要走。
我有点不明白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他真的在跟我说话么?正想着,师傅从书房一个及其隐蔽的角落里拿出一个锦盒来,交到我手上。
这是?这里有两瓶药,其中一瓶绿色盖头的可能对你此次回京医治裕亲王有用,另外还有一个锦囊,将来如果发生了什么事情,再打开来看!师傅解释道。
想不到,师傅还有这一手。
我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在拍什么武侠剧,徒弟下山去,师傅送上锦囊妙计。
而且每个师傅好像料定了徒弟下山会有什么事故发生。
我心里暗笑,不以为意。
我从书房出来,外头雪开始化了,一般这个时候正是最冷的时候,玲儿见我出来立刻为我披上外套。
小姐,咱们这就走啦?我用食指弾了下玲儿的脑袋,不走?你还想留下来?玲儿揉揉脑袋,咕哝道:你真想走才怪。
玲儿还真是了解我,不过这回是非走不可了,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我总归还是得回去,回不到现代,也得回京,总得有个容身之所吧。
我把师傅给我的锦盒交给玲儿,让她好好收着。
我四下一看,却不见胤禩,于是问玲儿道:八爷呢?哦,在门口等了好一会儿了,见您和师傅话别,就没去打扰,不过看样子他好像很着急,我们这回回京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么?连玲儿也发觉了。
回去你就知道了。
我们赶了几天的路,终于回到了京城,也没来得及进宫,就被胤禩带着直奔裕亲王府。
刚一踏进门口,两个熟悉的身影迎了出来。
淳妹妹!你回来了?!这胤誐看见我还是那么亲切啊。
三年多不见,他更加魁梧挺拔了。
不似他身边的九狐狸表哥,还是那么的羸弱,那么的魅人。
是啊,八哥带我回来的呢!我回答他道。
胤禩顾不上我和胤誐叙旧。
兀自走到胤禟面前问道:伯父怎么样了!这也是我现在所关心的问题,我也看着表哥,等着他回答。
胤禟眉头深锁道:你走后,二伯一度昏迷,这会子太医都在里头诊治呢,皇阿玛说了治不好,让他们提头去见,可是……胤禩不等胤禟说完,就拉着我往府内跑去。
我们来到裕亲王的卧室门口,门口聚集了一堆的人,有官员,有府内的下人、奴婢,他们见胤禩,齐齐给他行礼,胤禩却不理会,只对我说:淳妹妹,拜托你了!这时胤禟和胤誐也追了上来,胤誐讶异的看着我们两个说:八哥,你让婉淳去给二伯治病啊?照他这么说就是不相信我的本事了。
我还就得给他露两手。
我一把抓过来胤誐的手,探了探他手腕的脉搏说道:十爷表面看上去健壮,实则五内气湿,属热毒。
这两天是不是拉肚子来着?被我一语道破,十阿哥尴尬的点点头道:你还真会看病啊?!皇上驾到!一声尖细的声音从拐角处传来。
我还没进宫那,就给皇阿玛逮个正着,心想着他会不会罚我,我这多出的半年,算不算欺君之罪啊?正想着皇阿玛已经走到我面前了。
三年多没见,他好像老了很多,两鬓有了很多的白头发,虽然还是那么的英气逼人,可是眼睛却不似我刚见到的那会儿那么纯净明亮了,似乎被什么东西笼罩了。
这样想着的时候,当然不能忘记给他老人家请安了。
平身吧,淳丫头,你进去看看。
皇阿玛显得对我格外的信任,可能刚才听到了我和胤誐的对话。
这个时候估计他也没有心思罚我了,我忐忑的心,终于可以放下了。
我像对暗号似的跟皇阿玛应道:是,不过,婉淳想单独看王爷的病。
皇阿玛看了眼身边的小李子,什么也没说,李公公就朝着王爷的屋内进去了。
李公公的功力的确比我深厚,一个眼神就知道要干嘛了。
果然屋内还有一堆人,有几个阿哥,几个夫人状打扮的女人,还有几个太医和侍婢。
我环顾了一下,却不见他的身影。
人都出来了,我收敛了心思,都什么时候了,忽然想到那个人干嘛。
推门而入,一股浓烈的药味扑面而来。
我带着玲儿跨了进去,由玲儿将身后的门关上。
那是个宽敞的房间,近门处不远支了几个炉子,炉子上煮了药,正腾腾的冒着热气。
四周围窗户紧闭,想必是怕风吹进来,加重病人的病情。
可是这样密不透风的,让人有种要窒息了的感觉。
不远处有面大屏风,我和玲儿走到屏风的后面。
果然有个老人躺在屏风后面的一张床上。
这就是裕亲王。
中医讲究望闻问切,我望了眼躺在床上的人,见他脸色苍白,面无血色的,就已经知道这人病的不轻了。
我闻了闻放在床头的那碗还未喝完的药,再回忆了一遍胤禩路上对我形容的裕亲王的病情,我想着,找了床边的位子坐下,玲儿从被子里抽出王爷的手给我把脉。
我把食指和中指刚探到他的脉搏上,心忽然就沉了下去。
见我眉头深锁,玲儿试探着问道:格格,怎么样?很严重么?我看了眼躺在床上的裕亲王,一边将他的手放回去,一边回答玲儿道:脉象紊乱,脉息微弱。
病在肌肤之间时,可用熨药治愈;在血脉,可用针灸等方法达到治疗效果;在肠胃里时,借助酒的力量也能达到;可王爷的病症明显已经是深入骨髓,那些御医怕担罪,于是一直给王爷吃大补的药,想固本培元,虽然能拖上一段日子,可却偏偏化成了热毒。
要不是王爷本身习武,估计也撑不了这么久。
你的意思是……师傅在我临走前不是给了我一个锦盒么?在哪里?我忽然想起了师傅给我的锦盒,说是里边有救王爷的药。
玲儿赶紧从随身的包袱里找出了锦盒。
我赶紧接过去打开锦盒,取出那瓶绿色盖头的药。
当我将药瓶里的药丸倒在手心的时候,全身仿佛被雷击中了一般楞在了那里。
咳咳……床边传来一阵咳嗽声。
裕亲王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