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畅春园胤禩房间里,房间里充斥着浓烈的药味,胤禩躺在床上,脸上是不健康的红晕。
他的消瘦看的我心里一阵阵钻心的痛。
面对屋子里的人,我无力道:都出去吧,这里有我。
大家应声而出。
我准备关门,见站在门外的十四,脸上是担心的表情,我却没有心情再顾及其他。
轻轻的关上了门。
吉利,八哥到底怎么回事?外面传来十四和吉利的对话。
十四爷,你放心,有我们福晋在,爷不会有事的。
没事?没事怎么会晕倒?哎……福晋说没事的,十四爷,奴才先去煎药了。
外面没了声响。
我坐在胤禩床边,握着他的手你听到了么,十四弟来看你了。
还有那么多人在关心你。
什么时候你才肯放过你自己?这都快两年了。
我极力的想要让他开心起来。
可是皇阿玛对他所做的,始终是道不可治愈的伤。
时间越久伤口越大。
我虽然知道历史上的八爷是在雍正登基之后才死的。
可如今他这样病着,仿佛随时都在提醒着我有一天他会先我而去。
我的医术不高,伤寒能治,可这心病……淳儿,怎么又哭了?胤禩醒过来了,吃力的抬起手要抚我的脸颊。
我没哭。
我别开脸去,不想让他看到我哭,可是,怎么忍的住?只能胡乱抹了下脸。
转脸很艰难的扯了个笑。
胤禩想撑起上身,我扶起他,在腰上给他垫了个垫子,碰到他消瘦的身体,心中又是一阵难受。
可怜的淳儿。
他抚着我的脸,好像跟着我之后就常哭。
倒是很怀念从前那个天真烂漫的你。
我都是两个孩子的额娘了。
还想我天真烂漫啊?我无奈的笑,倒是你,如果能像孩子们那样听话,放下心里的郁结。
也许这病就能好起来。
他不语,眼睛飘开了。
咚咚咚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吉利走了进来,福晋,九爷来了。
我就来。
我对着吉利应着。
转身对胤禩道,你好好休息,一会儿我让吉利端药过来。
胤禩点头,脸上是凄清的笑。
不,这话你不能跟八嫂说!见十四和胤禟在那里拉扯。
我快步上前,问道:什么话不能告诉我?表哥,你不是在皇阿玛身边么?怎么这会儿来这儿了?我……是皇阿玛……一向巧舌如簧的九爷,此刻却吞吞吐吐的样子。
我大概就知道有什么让他为难的了。
我看着他,等着他说下去。
皇阿玛说……前阵子我还心存侥幸,希望皇阿玛能对胤禩还有点怜惜,于是假意称胤禩病重,自己医术不济,希望皇阿玛能让太医过来给胤禩诊病。
可得到的却是四个字勉力医治,再无其他,没有太医,也没有询问。
天家的冷漠与无情倒叫我领略了个彻底。
我轻蔑的笑,不知皇阿玛这回又有什么示下?八哥这伤寒病怎么样了,什么时候能好?胤禟顾左右而言他。
说重点。
我不耐烦道。
皇阿玛正在回京的路上,这畅春园是必经之地。
八哥这患着伤寒病极易传染,万一这病气沾染圣驾那就不好了。
皇阿玛的意思是……是……让八哥移回家中……最后一句虽然胤禟说的极轻。
可我却听得清清楚楚。
真是皇阿玛的意思?我明知故问。
却不等他回答就对十四说:麻烦你照顾下你八哥。
我离开一下。
说着向马槽跑去。
他们自是知道我要去干嘛,可是两个人都不敢拦我。
我跨上马背,向康熙回京队伍而去。
策马跑了半天,直到将近黄昏才看到了康熙大帐。
我跳下马,怒气冲冲的向大帐跑去。
却不料眼前横出一人,紧紧抓住我的手腕。
你要干嘛。
我定睛一看,是胤禛。
于是更加气恼,你放开我,放开!我怒吼着。
是谁在外面?帐里传来康熙的声音。
胤禛这才放开了我。
我大跨步走了进去,他一直紧紧的跟着。
大帐里,人不少,在我的眼里却只有康熙一人。
我也不请安,只是怒视着康熙道:皇阿玛,你是要逼死他么?放肆!康熙拍案而起。
周围的人吓的跪倒在地。
只有我还直挺挺的站着。
空气瞬间凝固,一群挎着刀的侍卫这时候冲了进来,一副随时待命的样子站在那里。
谁让你们进来的?都给朕滚出去!康熙对着跨刀侍卫怒吼,又对周围的人还有你们,也都出去!所有的人陆陆续续退了出去,大帐里只剩我和康熙两人。
我想我是第一个敢这么无礼对当今皇上而不被拉出去砍头的。
这才想起了自己也曾是皇帝钟爱的婉淳格格。
看着康熙看着我的眼神,既生气又痛心。
我终于忍不住哭着扑倒在康熙脚边,拽着他的龙袍皇阿玛,求求你放过胤禩,放过我们吧!他是您的儿子啊!他真的,真的病的很重!求您,求您别再给他任何打击了。
您真的会逼死他,逼死我的!皇阿玛!我哭的声嘶力竭,再也支撑不住,跌坐在地上。
康熙缓缓的蹲了下来,把我扶起来孩子,你们都是朕钟爱的孩子,朕怎么会忍心逼死你们。
康熙的眼眶也有点湿润了,朕是要救你们啊,你知不知道!我不语,只是看着他。
康熙放低了声音道:论贤能,胤禩可为良王。
可是论资格。
我满人历来是子以母贵,胤禩的生母良妃系辛者库出身,朕如何将皇位传给他,皇室宗亲也不会答应啊。
你……明不明白?略一沉思,我便明了了,喃喃着像似自语般的说道:历朝历代为争夺皇位,兄弟手足自相残杀,血溅宫廷这样的例子不计其数……是啊,我早就知道胤禩在这场皇位争夺战中会落败,如今这样退下来,表面上皇阿玛是下了狠心,可深一层想却是保住了他一条命啊康熙赞许的点点头:是个懂事儿的,不枉朕疼你。
说着,沉默了一会儿,接着抓着我的双肩道淳儿啊。
老八这孩子从小就聪明,虽然是阿哥,可因为他娘,心里还是有不少的苦。
可这孩子从来不说出来。
如今朕对他的伤害已经无法挽回,朕能为他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他心里的伤痛只能靠你去抚平了呀。
你一定能抚平的对么?我猛的点头,忍不出又催出许多泪来。
见我点头答应,康熙背过身去,故意说的很大声传朕旨意,八阿哥胤禩身患伤寒,命其速移回家中。
是!婉淳遵旨,婉淳告退!康熙背着身子,对我挥挥手去吧!语带哽咽。
我回到畅春园已是半夜,匆匆去看胤禩,却见他倚着门,泛白的指节紧紧的抓着门框用以自持。
回来了?!他看到我完好无损的站在那里,似乎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惊喜。
我没做声,只是扶着他往屋里走。
耳边传来他温和的声音淳儿,九弟和十四弟来看过我。
我点头,疲倦的说道:胤禩,我好累,真的好累!我们回去吧!胤禩在床上躺好,握着我为他盖上被子的双手,重复着我的话我们回去。
我服侍着他睡下。
自己也回到榻上躺好。
只是一直辗转难宁。
深夜里传来他若有若无的叹息声。
他应该也是感觉到了我的无眠。
失踪了大半天,他不可能不知道我去了哪里。
他不问,是有了自己的理解。
我不说,是因为要配合着皇阿玛把这帝王无情的戏继续演下去。
我们彼此沉默着,直到天光微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