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2025-03-22 06:59:23

半个时辰后,备好吃食,主仆二人便立即乘上马车径直赶往城外。

除得胜还京那日有圣上亲诏,其余时候洛家军不得擅自入京,大多驻扎在晟京城西郊几里外的军营中,那也是素日里洛君行办公之地。

马车出了城,一路往西。

虽走的也是官道,但路面远不及城内平坦,一路颠簸摇晃,适才还满面春风的云朝芙,不消半柱香工夫就被折腾得小脸惨白,一副苦恹恹的可怜模样,宛若是个常年缠绵病榻的。

在旁瞧着,燕儿心疼不已,忙又翻出一块毛皮子叠起给她作垫子用,边替她轻揉捏眉梢,边碎碎念叨:夫人往后可莫要这样折腾自己了,您这副样子,将军看了只怕是也要心疼。

云朝芙恍若听见又恍似未闻,总之是早已无心在意这些,软绵绵倚靠在燕儿怀里,柔弱问:那快到了吗?燕儿无奈摇头,只好又询问车夫。

夫人放心,前边不远就要到军营了,小的再加快些。

车夫高声安抚道。

话毕,马鞭一甩,凌空扯出声锐响,伴着惊鸣长啸,马儿拉起车急奔往前。

这车夫倒是不唬人,照这跑速,确实没过多久就抵至军营前,只不过云朝芙也被颠得快只剩了半口气。

倚着车壁,她独自晃了好会儿的神,耳畔只听得车外燕儿的斥责,和隐隐传来的将士操练声。

撩开车帷一角,她看外头天色已晚,不好多耽搁,待稍稍缓过来些,便抓起一旁的帷帽戴上,唤来燕儿,抱起食盒踩下马车。

军营附近分外空旷,一望无垠,罩在灰蒙蒙的昏幕下,死寂和诡谲肆意弥漫开来。

云朝芙环视一圈后,忐忑吞咽了口,嘱咐车夫无事莫要乱跑,便抓起燕儿的手赶紧去到辕门。

什么人!甫一靠近,守门将士就厉声呵斥住二人,拦在面前。

好大的胆子!军营重地,岂容你们擅闯!冷不防地几声吼,吓得两个姑娘肩头微颤,不约而同后退一步。

怕归怕,云朝芙还是不满地暗暗腹诽了句:我们又没要闯的意思。

你、你们凶什么凶!吓到夫人了,看你们怎么跟少将军交代!燕儿也不服输,憋了口劲,抬起下巴挺起胸膛回敬一句。

云朝芙霎时也赞同地跟着点点头。

夫人?那将士狐疑地将云朝芙打量一番,见这女子虽风姿绰约,可始终戴着帷帽看不清脸,瞧半天也愣是没能瞧出个名堂来,想了想,只好冲身旁同伴叮嘱道:你看着点,我去通禀少将军。

说罢又看眼二人,这才急步往主屋走,很快没了影。

彼时军营正中央的主屋内,秋风从窗隙钻进,掠过烛台,吹得火光摇曳不止,屋内也忽明忽暗。

褚七走过去将窗户关紧,随后折回桌案前,继续布菜继续唠叨:圣上也真是,先是逼着您成亲,结果成亲才不过三日,这会儿又要急着您去郸州,也不知到底是盼您成家还是闹着玩的。

洛君行微抬眼皮,神色凛然。

慎言。

他将案上攻防图仔细卷起,交于褚七,这才拿起木箸。

郸州事务紧急,确实不该耽搁太久。

那……褚七将东西收好,迟疑地再开口,夫人那边,您打算何时说?闻言洛君行手一顿,刚夹起的菜食不甚又滑落了一半。

斟酌须臾,才黯然道:今夜说。

话音刚落,外头便有急步声响起,将士匆匆入内通禀:少将军,军营外来了两个姑娘,说是……洛君行抬眸望去。

将士不敢多卖关子,忙补充道:说是您的夫人。

没有丝毫地犹豫,洛君行放下木箸便起身,大步出了门。

将士惊愣地看着那道背影转瞬消失,惶恐地望向褚七:褚教头,那还、还真是夫人呐?褚七听罢失笑,慢悠悠收拾碗箸。

不若你以为,天底下有哪个女子敢冒领这身份?将士闻此大惊失色,一屁股坐在地,顿时懊悔不已。

那他方才是不是还朝人吼了……辕门外。

云朝芙嫌等得无聊,索性脑袋转来转去,隔着门饶有兴趣地打量起军营。

此前从阿兰口里听过这地方,觉得无趣至极,今日亲自来一看,还真是挺无趣的。

但阿兰分外向往,她多看一眼,说不准日后还能偷偷讲给那丫头听。

打量间,偶还会不甚对上守门将士犀利警惕的视线,好在有帷帽遮挡,她倒没了什么畏惧。

直至视线捕捉到一个高大修长的身影正往这边赶,她才停下,仔细辨别,终于瞧清了其模样。

提起裙摆下意识就要迎上,不料又一个将士拦在前。

云朝芙不得不又退回去,只好耐心等着。

少将军。

将士很快闻得身后动静,忙给人让开路。

洛君行淡淡嗯了声,便径直到云朝芙跟前,眉眼间不经意染上一片温色。

夫人怎么来了?我都打扮成这样了。

云朝芙掀开半边帷帽,露出那张姝丽容颜,惊讶地看着面前人,将军怎么还能认出我?明明燕儿也戴了帷帽的,又与她身形差不多。

洛君行听这话微微一愣,旋而牵起她的手往军营里走,夫人很好认。

莫说主仆二人所着衣裳区别大,就算穿得一模一样,自己的夫人,他也照样能一眼识别。

云朝芙只当是自己真的很好认,便也不再多深究,高兴地道明来意。

我是来给将军送吃食的,将军应还没有用晚食吧?倏然忆起桌案上的那几道菜食,洛君行顿了须臾,然后斩钉截铁应:还未。

没送入口的,便不算。

云朝芙一听,立时更加高兴了,乖巧地跟着他走进主屋。

屋内,褚七刚沏好一壶清茶,端至桌案前,替二人各斟上一盏,随后偷偷看了眼云朝芙,欲言又止。

摘了帷帽,云朝芙看什么都更清楚不少,自是也看在眼里,便笑问:褚七,你是有话要说吗?褚七忙退后两步,微低头,斟酌道:夫人聪慧,其实……是方才来通传的将士,托属下向夫人表声歉意,是他有眼无珠,这才怠慢了您。

那事啊。

云朝芙不甚在意地一笑,那需得麻烦你再帮我转达一声了,就说他已尽其本分,无需向谁致歉。

是,属下自当一字不落地转过给他。

如此,褚七才同已布好菜食的燕儿一同退了出去。

待人离开,洛君行问道:发生何事?云朝芙莞尔,然后将辕门前的事一一道来,洛君行这才明白前因后果。

夫人当真不气?我有什么可气的,他若不拦着,亦或是只凭燕儿那句话便让我们进,那我才要生气呢。

云朝芙理所当然道,拿起木箸塞到洛君行手里,那样行事草率、胆小怕事的人,留在将军身边岂不是隐患?说罢,云朝芙抬眸,却见身旁人正紧紧盯着自己。

还是头次见到将军这般赤.裸裸地视线,她顿时心里一咯噔,下意识摸了摸脸。

我脸上可是有什么奇怪之处?怕出门太迟,将军已用过晚食,又或是不好赶夜路,她今日出门匆忙,都没来得及收拾一番,莫非已是见不得人的模样?她方才居然还当面掀帷帽……正紧张地胡思乱想时,突地那人又开了口。

不奇怪。

顿了顿,洛君行别开视线,又再补一句,夫人甚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