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2章

2025-03-22 06:59:23

惊乱的心绪慢慢缓和下来, 云朝芙好奇望着乍然现身的男子。

来人身量修长,着一袭竹月色锦衣,宛若夏日里湛蓝天空倒映进了河底, 清爽且温柔。

面容也十分清秀,两缕短发须自他额前慵懒垂下, 竹风而过,发丝微扬,甚好地柔和了其棱角分明的面廓。

男子已至及冠之年,满头青丝被一顶金边云纹小玉冠高束起, 干净利落, 爽朗清举。

只是他的身子却似是虚弱得紧,仿佛用手撑住门沿才能勉强站稳。

见到她二人时, 无甚血色的薄唇微微弯起一抹浅笑, 颔首以为礼。

云朝芙自不能失了态,于是也从紫闻身后走出,冲男子及老人家福了福身。

今日冒然前来叨扰, 实属唐突, 还望二位见谅。

我们实则是来寻人的,此附近有位叫做石松的老先生, 不知您二位可曾见过?男子闻言面露诧异,下意识看向那老人家。

这里可没什么老先生。

白发老人缓摇蒲扇又躺回藤椅上,只有半截身子入了土的糟老头, 和朝不虑夕的病秧子。

显然,他是对眼前这个口上不饶人的小丫头甚不满意。

男子听了微微一笑, 石老先生妄自菲薄, 怎地将我也搭上了?你看看你这副样子, 还不是病秧子?白发老人不多想便应。

突又觉得这事不对, 再看过去时,恰好瞧见男子面上掠过一丝狡黠地笑意。

登时气得坐起。

你这臭小子,恩将仇报啊!男子却笑而不语,只是冲云朝芙点了点头。

自是能明白他此举何意,且听了方才那番话,云朝芙还有什么不确定的,眼前这位老人家果真就是小妹的师父。

于是忙冲男子道声谢,满面笑意地走至藤椅前。

原来老人家您就是石松老先生呀?果真如传闻,仙风道骨,一看就是世外高人。

气得猛摇蒲扇,直将长白胡子吹得胡乱四扬的石松,闻得话动作一顿,头顶上那枝摇曳的小花也倏地安分下来。

他余光瞥了瞥身旁小丫头。

你这小丫头倒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我就是你要找的人又如何?你又是谁?我可从不记得有见过你这样俏生生的小丫头。

云朝芙莞尔,您不认识我没关系呀,阿兰是您徒弟就行。

虚弱却慵懒地倚靠在门前的男子,闻得那名字时,眸光微不可察地一颤,不由自主站直了身子。

你认识云姑娘?当然了。

云朝芙转过脸,眉眼一弯,我可是她的……阿姐!一声唤打断了云朝芙的话。

循着望去,却见云朝兰背着篓子、拿根鱼竿正一脸诧异地站在竹阶前。

二人对上视线后,云朝兰忙急步踩上。

阿姐你怎么来了?我……云朝芙顿时一阵心虚,眨了眨眼,又笑着转向老人家,我自是来看望石松老先生的,老先生悉心教导你数年,身为你的阿姐,理当前来探望。

说罢,示意紫闻将手里的油纸包呈上,这是特地从晟京城最大的肉铺子-九盛肉铺里买下的雉鸡,便是孝敬给老先生的。

石松余光扫了眼,不甚在意地轻哼,拔了腰间的酒葫芦,咕咚灌下一口酒水,满意地咋咋舌。

这种士人间喜送的雅物,于我个糟老头子可不顶用。

他嫌弃地摆摆手,小丫头还是赶紧拿回去,沾了那文绉绉的气儿,我还嫌晦气呢。

虽被拒得直接,可云朝芙也不恼,反倒是嫣然一笑。

干雉鸡浸软后蒸熟透,再蘸上用滚油烫淋在葱姜蒜花椒上调制出的酱料,食着风味极佳。

若能再搭上醇厚清甘、丰满悠长的西凤酒,那滋味可更是快活似神仙。

石松双耳微耸动,塞上盖子的手顿住,登时看了看手里的酒葫芦。

西凤酒的浓厚甘香尚痴缠在鼻侧,隐隐地,他似还嗅到了蒸雉鸡的香气,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想了想,他背起手笑呵呵凑过去,当真?那小丫头你可会做这道吃食?我不会。

石松立时垮下笑,一脸扫兴就要走。

但阿兰会。

这一口气才刚要吐出,又骤地吸回去,石松突然被吊得没了脾气,折回,幽幽抱怨:你这丫头说话,还能不能一口气说完了?随后又去自己徒弟跟前确认,知晓了确有此事后,立马接下紫闻手里的雉鸡,高高兴兴地摇着蒲扇往厨房走。

好喽,今儿中午可以加餐了。

众人见状相视一笑。

咳咳……此时身后传来几声轻咳。

云朝兰立时敛了笑意,忙走到男子跟前,刑公子,你可还好?外面风大,你进去歇着吧。

知你落下东西,迟早要折回。

刑司虚握拳抵在唇畔又咳了咳,温温一笑,遂从袖中摸出一个小木盒,我给你送来。

见此,云朝兰难为情地摸着头,我都忘记鱼钩已被我弄断了。

她伸手就要去接,刑司却又大手一拢,将木盒收回,反而还拿过她手里的鱼竿。

我来吧。

说罢打开木盒,取出鱼钩,仔仔细细给绑好,才重新递过去。

好了。

多谢邢公子。

云朝兰将鱼竿背到身后,小手攥得紧紧,高兴道,那你快进去歇着吧。

好,云姑娘也当心些。

又冲云朝芙颔了颔首,刑司这才缓步进了屋内。

带好门,拿起刚绑好的鱼钩端详片晌,云朝兰才喜滋滋转过身。

不料立马对上两道直勾勾的视线。

不知何时,云朝芙已坐上了藤椅,手肘撑膝,两手托腮,满面笑意地正看她。

紫闻抱胸也立在一旁,神色与主子几乎无异。

云朝兰不自在地将鱼竿又背到了身后去。

是他?云朝芙却丝毫不理会,干脆问。

什么是不是他……我钓鱼去了。

明知阿姐是在问什么,云朝兰还是这么撇下一句,匆匆忙忙下了竹阶往密林方向走。

了然一笑,云朝芙忙也起身。

等等,阿姐陪你。

边喊,她边提起裙摆追去。

不愧是常来此地的人,云朝兰穿行在林子中,比云朝芙找起家来还熟稔,一路七拐八绕,穿过丛丛密林,最后竟到了一方湖泊前。

湖水清澈,凌凌生光,偶还能瞧见一只飞鸟经过,踏着湖面翱翔而上,荡出的圈圈涟漪却散至停泊在湖岸的那只小船底,这才渐渐平息。

三人搀扶着上了船,紫闻摇起桨,小船缓缓游至湖中心,云朝兰选了个好位置,便让紫闻停了下来。

串好鱼饵,放下鱼钩,接着便是耐心等待。

阿兰何时学会这些的?云朝芙撑起半边面颊在旁专注看,白嫩脸蛋好似一只软乎乎的包子,被人轻捏变了形,澄亮的眸子里闪着光,透了许多好奇。

往日里习武乏闷时,一旦我不想练,师父便会带我去满山摘野果子,或是来这钓钓鱼。

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云朝芙笑应:看来阿兰还有好些我们不知道的事。

阿姐可还是和从前一般,没变,竟想到了送雉鸡。

说起这,云朝兰立即一脸看破她诡计的得意模样。

阿姐是早做好了打算吧?若师父是个正身清心的隐世高人,雉鸡便是士人间惯常的礼,再以此夸赞他一番。

若师父是个不拘此的,正好我来时捎了西凤酒,那雉鸡便可说是下酒菜,以此来笼络嗜酒的师父,对吗?乃至她当年为哄爹爹开心,学做了蒸雉鸡这事都给算了进去,她这阿姐,还真是个狐狸似的人。

阿兰可真是越来越懂我了。

云朝芙听罢一脸赞赏,丝毫不避讳自己的小心思,乃至还给她鼓了鼓掌。

结果被云朝兰一个眼神示意,才想起当下是在垂钓,忙又安静下去,那你如今可以老实跟我说说了吧,今日一番打扮可是为了那位邢公子?谈及此,云朝兰竟难得露出一丝羞怯,微微低眉,两颊飞出红绯,女儿家柔态尽显。

阿姐明知故问。

……云朝芙使劲眨了眨眼,恍惚须臾,才敢确信眼前姑娘真是自己那个没心没肺的小妹。

于是再凑近些,轻戳了下云朝兰的手肘,笑问道:那你再细说说,他是何来历?为何病得如此重?其实他那不是病的。

云朝兰护犊子般着急地解释,事后又觉不妥,脸上一热,缓了语调。

听他说,他是岭州人,是个茶商,此行也是为做生意。

不幸途中遭遇山匪,非但被夺了商货,还险些命丧山匪之手。

他此前受了极重的伤,幸得师父及时相救,这才逃过一劫,如今是暂借住此处养伤的。

山匪啊……云朝芙听罢出神,思忖片刻,那这些山匪还挺不识货的,我看邢公子头上的玉冠可是顶好的成色和做工,怕是顶得上他一车的茶叶了。

真的吗?云朝兰一脸诧异。

她对这些不甚了解,可却深知阿姐既这般说了,便定不会有错。

默了默,倏地干笑道:那许是山匪真的不识货,毕竟不是谁都能像阿姐这般,一眼能辨出珠玉的好坏。

云朝芙微转过脸,将姑娘面上淡淡的忧虑尽收眼底。

稍作一想,立即扬起下巴以示赞同。

那是,阿姐我可是自小练就了这身本事,那些个没见过世面的山匪怎能与我相提并论?说罢笑眯眯地贴近些,不动声色转了话题,我还以为阿兰喜欢骁勇善战的英雄儿郎呢,没想到竟是这样温柔体贴的谦谦公子。

纵使早知晓她这阿姐向来说话直白,云朝兰听后仍不由得涨红了脸。

阿、阿姐还说我,你不也说要嫁给温和谦逊的俊公子吗?可如今和姐夫不是也相处得很好?我……我那又不一样。

云朝芙两手撑着微微往后仰,望着高耸山木圈起来的这一方碧蓝天空,嫣然一笑,我那是被赐婚的,况且将军也是个俊公子啊。

她现下反倒觉得,身具责任心且听话的冷面大将军才更有趣。

不知她心里的小九九,说起这,云朝兰便好奇问:对了阿姐,姐夫怎么没跟你一起来?将军啊……云朝芙无奈摇摇头,这会儿怕是醉得不省人事吧。

彼时的云府。

洛君行自厅堂扶门而出,看了圈院子,却没能寻见熟悉的身影,轻叹声,吐出一口酒气后,便重重捏起了眉心。

适逢褚七从章国公府折回,入了云府,还没走上几步,便见自家主子身形晃悠地在院子里四处踱步,赶忙上前将人扶稳。

少将军,您怎么喝这么多酒?无碍。

洛君行低声应,顿了须臾,才接着说下一句,送去了?嗯,已送至章国公手里了。

褚七至今也忘不掉章国公那难看的脸色,老人家本就体弱,他还真担心一个动怒,雪上加霜,到时就是将军的过错了。

您放心吧,效果大抵比您想得还要好。

其实褚七还真的没猜错,他走后不久,章楚思恰好回了府。

甫一踏进府内,就被管家领着去往主院。

章国公正倚靠床栏,望着近处那只锦盒,不由得深深一叹。

父亲。

入内,章楚思恭敬施一礼,您急着寻孩儿来,是所为何事?所为何事,还不是你在外做的蠢事!指着锦盒,章国公气得手指打颤,你看看,人家送什么来了。

章楚思一脸不解,打开锦盒,瞧见里头的巨参时,却眉眼间染上一片喜色,谁送来了这样好的补品?……老父亲一时语噎。

半晌后,轻轻一叹,是洛少将军送来的,说要感激你为他夫人寻琴弦一事,还嘱咐我好好养身子。

章楚思这才凝了笑意,面色微沉。

是何意你也该猜到了吧?明着是感激,暗地却是在告诫我,要好好管教儿子。

你说你,为了一个已为人妇的女子,是打算礼义廉耻都不要了?咳,父亲知你自小倾慕云家那丫头,故而待她一及笄,便去替你提了亲。

说及此,章国公无奈叹了叹,云奕爱女心切,原本我好说歹说,他应是也动了念头的,没想到圣上却在此时赐了婚,说来也是你二人有缘无份。

既如此,又何苦再纠缠。

思儿啊,以我国公府的家世,再有你的才情和样貌,什么样的姑娘你娶不到?我已托人为你另择良配,这段时日就老老实实留在家,也不必再去云府拜年了,我自会命人前去。

父亲。

休要再多言……咳咳……一时动气,章国公猛地咳嗽个不停。

章楚思慌忙上前要替父亲抚顺气,可待掌心触上其瘦削的背时,嶙峋背骨却硌得他身子一震,登时眸光也跟着漆黯了好几分。

适才那满腹的不平和委屈,顷刻间好似都变得不甚重要。

心里某一块变得空落落的,却也蓦地平静许多。

他沉了沉声。

是,父亲放心,孩儿明白了。

…少将军,要不您歇会儿吧。

褚七亦步亦趋跟在旁苦苦相劝。

您都醉成这样了,别到时摔了。

洛君行一手撑着回廊红柱,停下,稍稍缓了须臾,才看过去。

啰嗦,我没醉。

然,每吐出一个字,缠绕的酒气都能叫褚七皱紧了眉。

褚七见劝不动,正烦愁时,适逢燕儿端着两只白瓷碗自回廊另一头走来,他忙招了招手,将人叫到近处。

夫人呢?他着急问。

夫人……燕儿看一眼正紧盯着自己的洛君行,犀利的视线犹若两把寒刃左右架在她脖子上,哪里还敢有丁点遮瞒,夫人去找石松老先生了。

那是谁?洛君行清冷的嗓音里夹着丝丝沙哑,似乎有些难受。

石松老先生是二姑娘的师父,夫人说要前去拜访。

在何处?这……奴婢还真不知。

夫人拿了住址便离开,也未曾与她多说几句。

见燕儿不似说假,洛君行顿时有些泄气,微微阖上胀疼的双眼,倚靠廊柱,略显沮丧。

我知在何处。

直至一道温婉的说话声响起。

洛君行睁眼望去,便见江氏笑吟吟走近。

少将、洛女婿是要去寻阿芙?洛君行立时站直了身子,恭敬作礼,望岳母告知。

似是早已料到他会有此想法,江氏示意彩秋一眼,彩秋立即摸出叠好的纸张,垂首递去。

打开看,上面果真是写好了住址,洛君行忙地拱手道声谢,便急着要离去。

结果又被江氏叫住。

洛女婿将醒酒汤喝了再去也不迟。

燕儿闻此,忙将白瓷碗端近。

洛君行毫不犹豫便拿起,大口灌下,这才匆匆告辞。

夫人,少将军瞧着是有些醉了,还让他去是不是不太妥?目送男子脚步虚浮地离开,燕儿忆起自家夫人的嘱托,有些担忧问。

无妨,不还有手下跟着吗?江氏一副心里已有数的淡定神态,笑了笑,你没觉察,这小夫妻今日心里揣着事吗?不如趁这个机会,让他们自己处理。

有些事啊,醉了反而容易解决。

说罢,江氏盈盈浅笑,缓步往厅堂去。

那里还有个酒鬼在等着呢。

洛君行主仆是乘着云府马车赶去,出了城一路急奔,不多会儿便抵至了山脚下。

上山之路要靠步行,原本这么些脚程,压根不在话下,奈何洛君行满身醉意,褚七又不得不紧盯着自家主子,这样一路折腾,竟花了足足半个多时辰才寻到小竹屋。

彼时早已过了午时,石松正嫌弃那几个小丫头回来得慢,抱着空瘪的肚子在门前来回踱着步。

乍一听得动静,惊喜望去,结果就见两个面生的男子站在竹阶下。

老人家,跟您打听个人,石松老先生是住在这吗?褚七喊话问。

今日是怎么了,他这间小破屋子这么热闹?没有没有,没这个人,快走快走。

石松登时不耐烦地摆摆手,欲将人驱赶。

不料洛君行晃了下身子,突地背起手,凤眸微眯,紧紧盯着高处的白发老人。

少将军?片晌后,也不知是想到什么,一语不发地走到竹阶前,竟是靠着扶栏坐了下来。

石松见非但没将人赶走,反而还被赖上了,立时气不打一处来,三两步跳下阶梯。

你们这是干什么?还耍起赖了?老人家误会了。

褚七忙笑着打圆场,我家夫人今日来了此地,说是要找一位石松老先生,将、公子不放心,这才大老远追到这。

你家夫人?石松突地想到什么,该不会是那个娇滴滴还口齿伶俐的小丫头吧?带着个会武艺的婢子。

对对!老人家您见过我家夫人……莫非您就是石松老先生?褚七骤然反应,忙又看四周,那夫人呢?老老实实等着吧,还没回呢。

石松说罢去看坐在竹阶上、目光直盯着远处的男子,惊讶地嘿了一声。

他蹲到跟前去看,好重的酒气啊,这是醉了吧。

我没醉。

洛君行收了视线,盯着面前人斩钉截铁道。

随即,眸光微亮,视线落在了石松发间。

喝醉的人一般可不承认自己醉了的。

石松笑调侃,又摸着下巴将人好一番打量,小兄弟,我瞧你好生眼熟啊,我们可是在哪里见……话未说完,石松突地就觉头皮一紧,愣了下再看,却见自己头上那枝小花已到了眼前人手里,指缝间,还有几根白发随风正飘荡。

……臭小子!敬酒不吃吃罚酒是吧!石松撸起袖子跳起,就打算好好给这小混蛋一个教训,岂料一旁语噎良久的褚七见状赶忙上去将他拉扯。

别别,老先生,公子他醉了的,您说您跟一个醉酒的人有什么好计较的?我没醉。

听!听见了吧!他没醉!我今天不宰了你。

只有醉了的人才说自己没醉。

我没醉。

云朝芙三人折回竹屋时,便见到褚七和石松纠缠不放,洛君行呆呆坐在一旁仿佛看好戏的场面。

她眼角一颤,你们在做甚?还有将军,你怎么来了?终于寻见了熟悉的身影,洛君行闻言不作声,扶着竹栏站起,大步朝那人走,直至到她近前才停。

将军?云朝芙不明所以,闻见了冲天的酒气,又盯着那人斥了些许红血丝的眸子良久,正欲仔细询问,那人却先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随后,抱着她,将下巴压在了她肩上。

夫人……只觉身上一沉,耳畔传来清晰均匀的呼吸声。

她知这人是睡了过去,无奈一笑,摸了摸发间。

触到什么,便取下一看。

竟是枝别致有生气的小花。

怔了怔,云朝芙抱着人,好不让他摔下去,一边又看向不远处的石松。

直至瞧见其好似少了什么的头顶,才恍然明白过来。

冲满脸怒意地石松干笑两声,她伸出手。

要不……还您?作者有话说:感谢在2022-08-04 09:07:00~2022-08-05 23:36: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苓夜、小药片 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清菡冷悠 22瓶;啊哈哈、清旖 3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