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46章

2025-03-22 06:59:23

闻得这话, 洛君行勾起唇角,无奈一笑。

他垂下竹笛,拿在手里心不在焉地把玩, 虽不作声,可眉宇间却微不可察地洇染开一丝落寞。

云朝芙观人何等细致, 自是尽数看在眼里,不自觉便心软了下来。

酝酿一番,她笑着安抚:不会也无妨呀,夫君若真的喜欢笛子, 如今开始学也不迟, 我陪着夫君便是。

知小娘子惯来最疼惜自己,洛君行听这话, 心头柔暖, 将人往怀里轻轻一揽。

先生说,我并未有音律之才,劝我还是莫要多执着为好。

他默了好片晌才开口, 语调仍是一贯地平淡无波。

可不知为何, 云朝芙今日却能从他话里感触到不少沮丧。

原来竟已被他人这样挫折过,夫君却还是没能放弃……就这般喜欢竹笛吗?云朝芙稍稍思忖后, 淡淡一笑,毅然将夫君垂下的手又给抬起,柔嫩指腹在他的手背上轻轻摩挲着, 以示安抚。

夫君可莫要信那什么先生的,你从未接触过这些, 自是学得慢点, 哪会与天赋有关。

说罢又指了指洛君行腹部, 习武之人, 不是最善用丹田吗?夫君也可试试,就像习武那样,用这里控制吐息,轻点吹。

洛君行顿了顿,不多问,当真照着小娘子所说去做。

果不然,吹起来属实省力得多,笛声也低缓好些,只是仍不成调子,难以入耳。

夫君气息很足,又善用丹田,我倒是觉得挺适合学笛子的。

云朝芙见状当即夸赞。

但还是难听。

难听是因夫君指法杂乱无章,只需勤加练习便好。

她耐心地握着洛君行的手指,打算手把手去教,夫君想吹哪支曲子?偷偷看一眼小娘子,洛君行犹豫片刻。

山风。

……云朝芙手一顿,抬眸好奇地望向身旁男子。

待对上那道夹了几许心虚的视线时,心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山风乃是当年在章国公寿宴上,她为贺寿,与章楚思合奏过的曲子。

距今也已有数年,早就无人再提及,今日却骤然从自家不懂音律的夫君口里说出,是何缘由她又岂会猜不透?可我记不得曲子了。

她眉眼含笑地应。

不待洛君行再出声,两只白嫩纤细的手臂便柔软攀上了其脖颈,轻轻勾住后,紧贴着身子压了过去。

被小娘子压得背靠躺下,洛君行微垂眼帘,紧盯着怀里那娇若无骨的人,眸色不觉变得幽深,呼吸也渐加重了许多。

原来,夫君不是喜欢竹笛啊。

她葱嫩的手指在男子心口悠悠画起圈,是夫君的醋坛子又打翻了。

竹笛紧攥在洛君行手里,与掌心摩擦出咯吱细响,他只觉自己快要被扑面而来的馨香迷得恍惚,声音也沉了沉。

我如此做,夫人不气?我为何要气?云朝芙一脸不解,清眸里蕴着笑意,隐隐还含了些许媚色,夫君吃醋,既不与我生气,也不无理取闹,反而是偷偷在这里学起了笛子。

这般可爱的夫君,我如何舍得生气?……明知小娘子是故意在逗闹自己,可洛君行听了这话还是忍不住面上一热。

这股燥热沿着脖子,烧至心口,又一路顺着腹部往下蔓延……夫人、小日子还未走?他闷闷问。

他清楚记得,正是这几日。

小娘子向来是诱惑了人也不自知,偏偏这几日又碰不得,故而他夜里才不得不故意在书房拖沓上片刻,待小娘子没多余精力闹他时才敢回屋。

万万没想到,她白日里竟也敢如此肆意。

洛君行有苦难言,只能强忍下不适,紧盯着小娘子。

云朝芙闻言微微挑眉。

原来夫君是以为她小日子来了,难怪这些时日都不曾折腾她。

今日本就是兴起玩闹一番,她自是不会傻傻地主动入狼口,故而打起了马虎眼,只是笑笑,既不否认,也不肯定。

可此举,在洛君行看来,俨然就是默认,登时面上露出几许苦涩。

他再不吭声,撑着手坐起后,便将小娘子抱到了躺椅上。

军营里还有事,夫人夜里不必等我,早些睡。

撂下这么一句后,连衣裳都顾不得整理,洛君行便慌乱地大步出了院子。

见人真走了,云朝芙才知自己闹过了头,却已然叫不回人,只能顾自沮丧地瘫在椅子上,摸着有些饿的肚子暗自竟有些后悔。

早知如此,就老实说了。

她哪里来了什么小日子。

也不知这次怎么了,竟比往常快晚了六七日,小日子至今也没来。

念及此,云朝芙不由得轻叹一声。

来也麻烦,不来,更是麻烦。

又等了三日,云朝芙依旧没能等到小日子,倒是等来了上元节,自早就蔓延开的热闹气氛让她短暂忘了些许烦忧。

换上新衣后,便坐在妆镜前,任燕儿替她梳起精致容妆。

看着镜中明艳娇媚、一颦一笑皆是幅画卷的自家夫人,燕儿笑道:今日上街,少将军可得打起十二分精神了。

嗯?为何?夫人这样美,人人都忍不住多看几眼,少将军可不得提防点?云朝芙听罢噗呲一乐,登时笑剜了身后丫头一眼。

就你嘴甜。

主仆二人正笑闹时,适逢紫闻从外头走进,左手提着一对宫灯,右手提了一对彩画琉璃灯。

云朝芙扭过头,好奇看着她:你弄来这么多花灯做甚?夫人,这是云府送来的。

紫闻也煞是费解,拎着到跟前,还说这是什么孩儿灯,可我们府上没有小孩子啊。

燕儿在一旁乐呵笑出声。

傻丫头,这是送给咱们夫人的,是祝我们夫人早生麟子的意思。

哦!原来孩儿是指这个意思啊。

紫闻顷刻一脸恍然,忙又看向云朝芙,那夫人,这些灯挂在哪?要不挂床头?挂、挂什么床头,就放桌上好了。

云朝芙红着脸转了回去。

坐了会儿,她又不禁低头望着自己尚平坦的肚子。

孩儿吗?成亲这样久,她竟还从未想过这档子事,夫君会想要吗……透过妆镜,燕儿将自家夫人的神色看在眼里,忍住问道:夫人今日还是没感觉吗?知道燕儿说的是小日子,云朝芙略显沮丧地摇摇头。

燕儿,我不会是要生病了吧?夫人莫要多虑,不若奴婢去将贺大夫请来给您瞧瞧吧?燕儿不敢随意吐出自己的猜想,只好寄希望于大夫。

虽身为奴仆,可她毕竟年纪也不大,许多事都未曾经历过。

此前夫人小日子不来,只觉得或是身子缘由,毕竟自己就有偶尔推迟几日的经历。

可今日经这孩儿灯一提醒,又觉得,莫不是夫人有身孕了?但是好是忧,还是要等到大夫瞧过才知。

也好。

云朝芙点点头,可很快,又将要走的燕儿给扯住,还是等明日吧,今日是上元节,大夫也要团圆呢。

若她真生病了,今日只怕是再不能好好玩了。

燕儿岂会看不透她心思,想了想,也觉得不差这一日,便也应了。

好,那奴婢明日一早就请贺大夫来。

嗯!上元节这日,晟京城的欢庆是从早至晚的。

白日里,京中有舞狮队,从城门至宫门,从正街到小道,一路戏耍,一路敲锣打鼓。

等入了夜,全城便挂起花灯,小摊小贩绕几条街也不绝,猜灯谜,放河灯,赏烟火,看影子戏等等数不尽的欢闹,让人眼花缭乱。

不光普通百姓,就连宫中也甚是热闹。

一早,冷清沉寂了数些年的戏园子里便再次传出了婉婉唱腔。

赵安歌静静看着台上,感叹道:以前母妃最是喜欢在这园子里听戏,没想到,她去世不过才短短几年,这里竟已荒废至此。

知这话是说给自己听的,魏桐仪收了视线,温温一笑。

圣上与本宫都不甚懂戏,既然公主回来,以后这园子便交予公主打理也好,想必太后也能宽慰许多。

那便多谢娘娘了。

赵安歌含笑颔了颔首。

她微侧过脸,看着身旁女子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突然想到什么,补充道:娘娘不觉得,这出《百花亭》倒是与我们眼下情形很像。

公主这话是指?魏桐仪不解。

百花亭里,唐玄宗分明先与杨贵妃相约设宴饮酒,却无端失约,转头便去了梅妃宫里。

赵安歌笑了笑,而今日,皇兄特意安排了此出戏,竟也没能来,不知是不是也去了雪妃宫里呢。

魏桐仪神色一滞,攥紧了手中锦帕,不作声。

不过,娘娘不懂戏,怕是不知。

这乍听,杨贵妃受了冷落,甚是可怜,可殊不知,远在她入宫前,梅妃才是最受宠的那个,反倒是因杨贵妃,梅妃才失了宠。

谁是新人,谁是旧人,谁得宠,谁又失宠,轮流反复,哪里说得清。

到头来,不过都取决于他唐玄宗。

梅妃逝于乱军,杨贵妃葬身马嵬坡,唐玄宗的宠爱其实也不过如此罢了,娘娘觉得呢?一时并不太能理解这话是何意,可魏桐仪看向眼前女子时,却能明显感觉到:赵安歌似有哪里不一样。

往日,世人皆道安旭公主刁蛮娇纵,尤其有纵马一事,更是固深了此印象。

可如今在她面前的姑娘,却似乎沉稳淡定得多,竟让她恍然有些陌生。

天子的宠爱也不过如此……这是打算劝导她?可雪妃分明是赵安歌带入宫的,此举又是何意?魏桐仪一时没能想通。

倒是冷不丁地,某人说的话浮现在了脑子里。

阿芙曾说,若有人与你故弄玄乎,连话都不愿与你明着说时,那这人说的不听也罢,大抵不是废话便是坏话了。

况且有那功夫琢磨别人说的,倒不如琢磨琢磨自己想要什么。

想到这,魏桐仪便也懒得纠结了,笑了笑,站起身。

本宫不懂戏曲,梅妃也好,杨贵妃也罢,都与本宫无关。

本宫还有事,就不陪公主听戏了。

说罢,脚步轻松地离去。

看着远去的那道背影,红缨犹豫开口问:公主,娘娘这是听进去了,还是没听进去?赵安歌轻哼一声,抚了抚衣袖。

随她听不听,终归是个要躲在男子臂弯下的可怜人罢了。

出了戏园子后,魏桐仪还是径直去了隆清殿。

看着守在门口的李公公,她心悬了悬,走近。

圣上可在殿内?回娘娘,圣上正在殿内休息。

那……雪妃也在?李公公低眉笑了笑,圣上是独自一人,娘娘可要进去?闻此,魏桐仪不觉面露欢喜。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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