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52章

2025-03-22 06:59:23

自诏狱回府, 步至寝屋门前时,洛君行步子停住。

收起面上的阴郁和疲惫后,这才推门而入。

屋内灯火通明, 小娘子尚未歇下,此时怀里抱了卷话本, 正坐在床榻上发着呆,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闻得动静,转过小脸。

瞧见是他,立时粲然笑起来, 扔了话本便兴冲冲爬下床, 趿了绣鞋。

忧她有身孕不宜小跑,洛君行索性迈开大步, 先行赶到床前。

怎地还不睡?外面下了好大的雨, 我怕夫君……小手刚抱上他腰间,云朝芙便是一怔,接着蹙眉将人上下好一番打量, 夫君果然还是淋湿了。

他总是一袭墨衣, 乃至淋了雨,也叫人没能一眼瞧出。

无碍。

洛君行揉了揉小娘子的头发。

本是想安抚她, 却殊不知自己掌心冰凉,冷意渗过繁厚的青丝,触及头皮, 反倒惊得云朝芙轻颤了下。

她不由分说,立即唤燕儿去备热水, 自己则是拉着人到浴房换了身干衣裳。

换了也好, 满身血腥和污浊气, 免得弄脏了阿芙。

洛君行这般暗暗想着, 极是配合,末了还将自己那身湿衣裳扔得远远。

热水沐浴,驱散一身寒意,洛君行精神属实好了许多。

等再回到屋子里时,却见小娘子正跪坐在床上,专注卷着自己的被褥,动作有些慢,也有些笨拙,但夹了几分憨气和可爱。

阿芙在做甚?他欲走近,结果被小娘子叫停,细嫩的手指点了点不远处的桌上,姜糖水,夫君赶快去喝,免得受了冻。

洛君行只好听话地先折到桌子前。

姜糖水尚腾着滚气,卷了浓浓的甜腻味打在鼻侧,令他不自觉皱起眉。

他不爱喝甜的。

但饶是如此,也未有过半分犹豫,连着几口灌下,然后擦了把嘴角,转身坐到床前,继续问方才的事。

在做甚?云朝芙伸手摸了下夫君的脸,又贴上他掌心,确认身子的确是热乎了,才稍稍放下心。

她抿唇笑了笑,期盼说道:夫君,我今晚去和燕儿睡,好不好?就这一晚。

原来卷铺盖是为这。

不行。

洛君行毫不迟疑应。

见小娘子顿时就敛了笑意,蛾眉耷拉,抿着樱嘴,看起来委屈至极。

他长臂一伸,忙不迭将人揽进了自己怀里,温声哄道:为何不愿同我睡?可是我做错了何事?不是的,我……咬唇停顿下,小娘子的两颊红了些许,手指不安分地绞着被角。

好半晌,似是终于下定决心,于是扶着他肩膀直起半截身子,凑近他耳畔低语几声。

洛君行一怔。

目光不受控制地往下飘了几寸,落在小娘子隆起的胸前。

轻薄寝衣将她的身躯勾勒得凹凸有致,毫无预兆令他回忆起布料下的那片春光,不自觉便多看了几眼。

见自己说完,夫君却骤然不吭声,云朝芙诧异地望去,结果就见那人正直勾勾盯着自己胸前,立时面上一热,抱着手遮掩起来。

夫君!她娇羞一喝。

这一声,吹散了洛君行的遐思。

他红着脸望向别处,轻咳了咳。

片晌后,才转回脸,认真问:还疼?嗯。

小娘子可怜兮兮地点头,难受,睡不着了。

该如何疏解?先用热帕子敷、敷一下,再轻轻地按摩,燕儿会。

小娘子愈说,声音愈细,羞得两只眸子水光潋滟,惹人怜惜。

洛君行仔细一想,我来,你教我。

可、大夫说不能同房的。

看她一脸急色,洛君行不禁失笑,伸手轻捏了下小娘子娇嫩的脸蛋。

别怕,为夫不做其他。

说罢起身,吩咐婢子去打了盆热水来,浸湿帕子后,便拿着钻进了帐子里。

伴着一阵衣料窸窣响,帐子里传出柔柔可怜地说话声。

夫君要轻点。

好。

…倚靠床栏,洛君行低眸,看着怀里小娘子有些肿胀的身子,心疼地吻了吻她的头发,手里动作放得更轻了些。

十月怀胎,如今不过才过去两月余,她竟已要受这样的苦……待孩子生下,阿芙可有何心愿?云朝芙想了想,高兴一笑,有,我想让夫君带着我去郸州。

为何?夫君忘了?成亲第二日,在祠堂里,你曾说过要带我去见爹娘的,何况……眸子里闪着几许期待,云朝芙将被子往上扯了扯,夫君在郸州生活得最久吧?怎会猜不到她是何心思,洛君行的眉眼间悄然漫上了许多欢喜。

好,带你去。

亲昵地在他怀里蹭了蹭,云朝芙含笑闭眼,歇了须臾。

片刻后,她才问道:夫君今日是有烦心事?洛君行微愣怔。

还未等他细问,小娘子那边又开了口:朝夕相处这样久,夫君就算有意隐瞒,我也看得出。

若觉说出来好受些,夫君大可跟我说,我睡一觉就会忘了的。

洛君行闻言轻笑。

本是不想让她担忧,可既被看穿,便也未再打算隐瞒下去,洛君行无甚顾虑,就将今夜之事悉数道出口。

云朝芙安静听完,睁开眼,夫君是觉得,有两拨人要杀段明宏?嗯,段明宏应是对饭食有所怀疑,才会拿老鼠试毒。

既已试出饭食有毒,又怎会再用?如此,能致他身亡的饭食便只有牢饭。

牢饭看着未动,实则恐怕是在那之后,有人又偷偷掉换过。

值守狱卒怎么说?说及这个,洛君行顿了顿。

皆说来人持的是公主符牌,故而未有人敢阻拦。

云朝芙一惊,仰起小脸看向身后人。

那是公主所为?大抵是,不过并无证据,公主及符牌尚在宫中,且守各道宫门的禁军皆说今夜无人出宫,两份证词有悖,尚没法因此给她定罪。

那牢饭又是谁所为?这次,洛君行却是摇了摇头。

无奈,云朝芙只好继续窝进他怀里,若有所思地分析起来,若说是公主担心段明宏不吃她送的饭食,而故意留了一个后招,也说不通。

如此掉包反倒是多此一举,且都能让人在牢饭里下毒,自己又何需亲自动手。

夫君说得对,确实是两拨人。

洛君行垂下眼帘,看着认真思忖的小娘子,眸底的温柔里又多了几分兴致,也不打断,打算安静地听她说完。

既有掉包之举,想来那人应也不是单纯帮着公主,只不过是刚好也取段明宏性命,又或者,是公主要做的事于他有用……那这人好厉害呀。

哦?怎么说?洛君行微挑眉。

既能轻轻松松在诏狱里安插人手,也能知晓公主的计划,公主若事成,于其还有利益可图,这样的人还不够厉害吗?听罢,洛君行嘴角笑意顿时僵住。

能插手诏狱,还能对一切了如指掌,若政变成功……不,又或者政变失败,才是其真正目的。

想及此,他的面色顿然沉下,眸底顷刻也变得似幽潭般寒凉……直至匀称的呼吸声传来,他才赫然收了思绪,看向怀里。

小娘子不知何时已睡过去,睡颜惬意又安适,让他的心也不自觉跟着沉静下来。

小心将寝衣替她穿好,又将人放到床上,盖好软被。

洛君行支起额角躺在她身侧,安静看了小娘子许久后,嘴角轻扬,在她的额头轻轻落下一吻。

翌晨,早朝依旧是不了了之,只是这次洛君行并未直接离宫,而是径直去了隆清殿。

殿外。

我要见圣上。

少将军,圣上这几日病重,如今尚未醒,您还是改日再来吧。

李公公恭敬道,用的却还是同一套说辞。

洛君行却并未像往常那般离去,而是安静候在了殿外,颇有几分不见到便不罢休的意思。

李公公也拿他无法,只能摇摇头离去。

在外候了约摸快两个时辰,他没等到赵恒,倒是赵安歌迎面走来。

少将军这又是何苦?赵安歌无奈一叹,劝说道,皇兄如今病重,正是需要好生静养的时候,少将军这是在为难皇兄,亦是为难你自己。

洛君行不应声,甚至是都未曾瞥一眼她。

似是早已习惯他这态度,赵安歌竟也丝毫不生气,只是打趣起来,少将军还是像从前那般冷面寡言,素日里也是如此对待夫人的吗?还是说,夫人是特别的?说起云朝芙,面前人总算有了些许神色,却也只是冷冷看她一眼。

罢了罢了,少将军既愿意等,便等着吧。

赵安歌摆摆手,说着便要离去。

不料,身后人却在这时开了口。

听闻太后离世前,还留下了一队精良兵戈,不知公主可曾听过?赵安歌眸色一黯。

但转瞬,她又恢复如常,换上了素日神采。

含笑转过身,一脸惊讶回:竟还有此等事?本宫倒是从未听母后说过。

话毕,自嘲一笑。

也是,本宫不过一介女流,母后又怎会将这种事说与本宫听呢。

公主过谦了。

洛君行冷冷应,目光却依旧望着隆清殿的门,不过,有些念头,我劝公主还是尽早打消,事情不会如你料得那般简单。

赵安歌只当听不懂他这话何意,嫣然一笑。

今日是少将军与本宫说最多话时,奈何说的尽是些本宫听不懂的,可惜了。

说罢略一颔首,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去。

将此幕尽数收眼底的李公公,垂首走近,语重心长道:少将军,圣上身子确实不便,您这又是何苦呢?如今夫人有身孕,与其在这浪费时候,您还不如早早回府,好好陪陪她,您说呢?负在身后的手慢慢攥紧了拳,洛君行望着那扇紧闭的殿门,一丝失望在眉眼间晕染开。

终是一句话也没多说,他无奈漠然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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