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时,边走边喊,忽听得湖边的树林中传来了一个声音:哎——我在这里!小文——关毛激动得循着那个声音跑去,险些拌了个跟头。
屠苏也在后面紧紧跟随。
关文站在草丛中咧嘴看着两人,头发和衣服凌乱不堪,前襟上还沾有不少血迹。
关毛跑上前,狠狠捶了他一下,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你受伤了?屠苏急急的问道。
关文摇摇头,伸手向旁边一指:我没有,五叔受伤了……啊?关毛转身向他指的方向跑去。
五叔对不起,我太着急了没看到你……关毛转过头抓耳挠腮的道歉。
关五叔毫不介意的摆摆手,他半躺在草地上,左胳膊上已经用布包了起来,里面的血不断的向外渗出,看了让人怵目惊心。
五叔,你怎么来了?关毛声音哽咽的问道。
关五叔咧咧嘴,那张饱经沧桑的刀疤脸上现出一丝笑意:我没事,这点伤不碍的。
他倒反过来安慰兄妹两人。
关文在一旁解释道:本来那些陷阱用来对付一般动物绰绰有余,但谁想到会来了一只野猪……关文此时仍然心有余悸,若不是五叔及时赶到,后果不堪设想。
我们先不说这个了,得赶紧把五叔送回村里再去请个大夫。
屠苏在旁边插嘴道。
这样吧,我们先把野猪拉到我那儿,然后大毛去请村东口请老王头。
屠苏和小文留下来等着。
关五叔很简单的分派了一下任务。
这王老头屠苏见过,是村里唯一的赤脚医生,她刚来那会儿,还给她看过病呢。
关五叔起身和关毛关文一起把已经死掉的野猪从灌木丛里拽出来,屠苏也赶紧上前帮忙。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观看野猪,它跟家猪大不一样,它四肢粗短,头长耳小,鬃毛长而硬,长长的獠牙露在外面。
野猪的眼睛上肚子上还插着箭头。
这头野猪还没成年,要是碰到了成年的公猪可就没这么幸运了。
关五叔用右手拖着一只猪腿边走边唠叨。
三人合力拖着野猪向五叔家走去,关毛则快步回村去请老王头。
回到他林中的茅屋后,关五叔自己先上了药。
他经常进山打猎有时也会采些药材去卖,所以家里就备了不少常用的药材。
屠苏暗暗打量着这间简洁利落的屋子,虽然是单身汉的房间却并没显得脏乱。
不过缺少女主人的房子多少缺了点温馨的感觉。
对了,你们该饿了吧,我去做饭。
关五叔很自然的挽起袖子要去做饭。
不,你歇着我来做。
屠苏当然不能让一个伤员动手。
她很自然的来到门外的小棚子开始烧火做饭。
关文和五叔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谈着,翘首以待老王头的到来。
你们三个怎么这么大胆子竟敢独自出来?关五叔忍不住开始训斥两人。
不等关文回答,他又把目光投向屠苏说道:这肯定又是屠苏出的主意吧?屠苏干笑两声没回答。
关文小声辩解道:不是她出的,是我们三个一齐商量好的,家里实在是……说到这里,关文有些不好意的挠挠头。
关五叔自然明白他们家的处境。
他沉吟半晌缓缓说道:以后且不可再冒险了,我这里还有些余钱,你们先拿去用吧。
不行!五叔,这绝对不可以!关文断然拒绝。
关五叔见关文拒绝得如此斩钉截铁,脸上有些赧然,他自嘲的苦笑道:我知道,你们是怕村里的流言,是为了你娘的名声……不过,你们且放心,这事只有我们两家知道,谁都不说,别人又如何得知!不,不是这个!关文接道。
那好吧……关五叔目光黯然,十分落寞的叹了声,便靠在竹椅上闭目养神,什么话也不再说。
屠苏在旁边听着,将淘好的米放进锅里,把柴火架好。
她接着关文的话说道;五叔,二哥他不是因为这个,而是觉得你一个人也挺不容易的。
我们几个也都大了,日子会慢慢好起来的,你真的不用担心。
关五叔听到这里,睁开眼看了屠苏一眼,眼中有微微的诧异。
屠苏怕他不信连忙又补充了一句:我最近正在琢磨着怎么赚钱呢?马上就想到了。
关五叔听到她后面半句话,不由得微微一笑。
屠苏也没多解释。
她又切了一块肉干连同野菜一起放进粥里,准备做成菜粥,又把灶下的柴火抽了几根出来,用小火慢慢熬着。
恰好,老王头也赶到了。
他一进来就打量了屠苏兄妹三人,简单询问了几句就开始打开药箱给关五叔治伤。
关五叔身上的伤并不太重,只伤在皮肉。
老王头给上了点药粉又重新包扎了,随口嘱咐了几句便算完事。
关五叔付了药费,关文客气的将他送出门去。
走到门口时,关五叔犹豫了一下嘱咐道:王大叔,你别说他们三个在我这里。
老王头听罢豁然一笑道:你当我是那些长舌妇人呢!关五叔连忙笨拙的解释:我自然不是那种意思。
老王头摇摇头,踟蹰再三终于还是将心里话说了出来:厚齐呀,不是老头子说你,你们呀就是太在意别人的嘴了,人这一辈子,谁个不被说?嘴在别人脸上长着,谁个管得住!按我说,只要咱们不干那些伤天害理的事,其他的管他作甚。
说完,他挎上药箱,飘然而去。
关五叔重新归坐,眼中若有所思。
屠苏一边用勺子搅动着锅里的粥一边装作漫不经心的问道:五叔,村里人都说我爹不会再回来了,是真的吗?关五叔看了屠苏一眼,面现犹豫,半晌才答:我也不知道,或许很快就回来了。
屠苏才不信,她的脸上露出疑惑的神情:如果他真活着,怎么可能**年来不往家里捎一封信。
就算一时回不来,信总可以带到吧?屠苏对这个未曾谋面的父亲没有一丝感情,更何况她还听说,当年这个父亲在家时和母亲也并不太和睦恩爱,甚至还经常无故打骂年幼的自己。
林氏为此没少和他争吵。
关五叔愣怔了一会儿说道:等过些日子,我再托人去问问。
两人正说着话,关文和关毛急匆匆的进来了,关毛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屠苏,快,娘回来了,我们赶紧回家。
怎么这么快?屠苏诧异道。
桃林村离关河村有十多里路,她娘怎么着也得吃了午饭再回吧。
关毛皱着脸答道:谁知道,我估摸着娘肯定又和舅妈她们发生口角了,她脸上反正很不高兴。
我们赶紧回去,不然……兄妹三人只好赶紧跟关五叔告辞回家,至于那头野猪就先留在这里。
关五叔本想留下三人吃饭,看这情形也只好闭嘴不言。
就在兄妹三人即将走出林子时,关富那一帮打猎的也正好往这边赶,双方撞了个对脸。
关富耗子一样的小眼睛在三人身上打着转,脸上带着隐隐的笑意,其他人则是目光亮晶晶的看着他们。
关富一脸关切的问道:你们这是从哪儿来呀?关文知道事情是瞒不住了,索性说个明白,省得他们回去乱造谣,他面色平静的说道;我们进山打猎,谁知却遇上野猪,幸好关五叔路过那里,救了我们。
他受了点伤,我们就送他回家。
富叔你们这次进山收获不少吧?说完,他又装得一脸热络的打量着他们的猎物。
关富的眉毛耸了耸小眼睛眨巴几下,脸上的笑意更盛了,他故意感叹道:是哟,厚齐冒死救你们,真是热心得很哪。
你们可得好好孝顺他,是不是啊屠苏?关富笑着看向屠苏,眼中的调侃之意很让人窝火,其他人也出声附和。
屠苏冷冷一笑朗声说道:关五叔明知危险却来救助我们是大仁大义,我们一家自然要好好谢他。
他不像某些人算计过头、见利忘义。
关富自然听出来她的指桑骂槐之意,眼中现过一丝恼怒。
他正待出口相讥,正好关五叔听到动静走了出来。
关富身边的两只大猎狗一见主人出来,嗖的一下扑上去摇头摆尾的来迎接。
原来,他们是还狗来了。
厚齐,我把赛虎和胜虎给你送来了。
关富笑着招呼道。
屠苏心道,原来关五叔名叫关厚齐,她那个老爹好像是叫关厚勤。
关贵材也从后面挤到前面大声说道:厚齐啊,你这两条狗可不像别人传得那么厉害。
这次进山我们只打到了几只兔子。
屠苏斜瞥了一眼这人,这是什么道理?自己打不到东西还怪别人的狗不好!然后关富又装模作样的非要给关厚齐两只兔子做为谢礼。
关厚齐自然谦让不收。
关富和关厚财嘴里假意客套着,动作却很利落的将兔子收回。
屠苏三兄妹冷眼观瞧几眼,着实不愿意跟他们一起走,三人便快步抢在前面往家跑去。
一进门,三人就觉得屋里的气氛不对劲。
桑落坐在屋里无精打采的做针线,不见林氏的身影。
娘呢?关文轻声问道。
她不舒服在里面躺着呢。
桑落蔫蔫的答道。
是不是又跟舅妈吵架了?屠苏问道。
桑落像个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说道:不知道,不过我看不是那么简单呢。
嗯,我进去看看。
屠苏嘴里说着,脚步慢慢往里挪,她在想怎么向娘交待偷着进山这件事。
关毛和关文明白她的顾虑,两人也并不说话,只是把胸脯拍得咚咚直响,意思有事他们担着。
三人忐忑不安的推门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