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清流不明白郎靖的心思,正如同郎靖也不明白她对于杨玉环进宫到底有什么想法。
他担心她,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担心她。
也许只是因为她是由自己亲自护送回宫的,所在在感情的天平上,他偏向了她。
郎靖站在梅阁的下方,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再想些什么?更为什么至今还停留在梅阁下方,然道说,所谓的担心就是这样吗?郎靖分明已经察觉到了什么,可是他偏偏选择了一个连自己都不相信的理由。
这就是所谓自欺欺人,如果每一个人都能清楚的明白自己心底究竟想要的是什么,而不是选择视而不见,也许就不会酿成今后的苦果。
只可惜大多时候,人们不愿接受浮现在自己脑海里真正的想法,而是用其他的理由推搪过去。
我只是多心了。
哪怕知道这只是个谎言,而他依旧不敢面对自己的心。
懦弱的人总是可以找很多的借口来安慰自己,纵是明白迟早有一日会被拆穿,而且到了那时,会痛彻心扉,但内心的一时退缩,令她不敢再多想下去。
黎清流静默地坐在窗边,她分明瞧见郎靖的踪迹,可一向内敛的性子使她无法开口挽留住他。
为什么你宁愿派人送来梅花,却不肯见我一面。
她的双手置放在琴弦上,唇角蓦然低垂,她呐呐低语道:将军,其实,在你的心中,我并非是个可以遗忘的人,对吗?她是真的不愿见自己如同天上月,一夕如环,夕夕都成。
天色渐晚,她悄然低叹,见远远的天际阴霾不清,也猜得出即将要下雨了,于是她唤住原本将要替她张罗晚膳的花络,若无其事的道:花络,你下楼瞧瞧,方才我见送花之人还未走远,你就替我送伞谢他一回。
也许他根本就不想她表现的那样平静不起波澜,黎清流侧着身垂着螓首,倏忽一笑。
如果他有勇气要她跟他走,那么她一定会不顾一切的相随,无论是生是死。
可是——他似乎要的人不是自己啊!吁然长叹,黎清流没有套上义甲,她的指尖挑起琴弦,而后又重重的按下,完全不顾是否会令自己的指尖溢血。
一旁随后待命伺候的婢女赫然抬眸直望着黎清流,她的唇瓣愣愣地张着,为她前所未有的失态感到诧异。
娘娘这是怎么呢?不会真是被陛下的两心三意所刺激到,因而自残?不是这样的……我不想这样的……她茫然的低语,下一刻却又无奈的摇摇头,相见争如不见,有情还似无情。
我宁愿不从未对我软下过心肠,未曾!她真的不愿守在深宫里,等着一个根本就不会回头的人。
可是那个人为什么就会是他!我……宁愿那个人不是……你!陡然间,她仿佛想起什么,随即掩袖扶住额头,低头面对着琴弦苦笑一番。
如果不是他,不是他!也许她就不会这么辛苦!她无趣的偏着头,漫不经心的抬肘,食指缓慢的抹过琴弦。
暗自思忖了一会儿后,才逐渐收敛起脸上本不该出现的神情,于是,她继续一如既往的缄默、矜持。
如果换做他人,也许早该痛苦到无法保持住自己的心思了。
不过从黎清流自小就内敛,不愿彰显,更不愿他人拿着自己的话柄说话。
她给自己和郎靖一个期限,一个有关于她是生是死的期限。
我不会走的。
哪怕她明明知道故事的结局,更知道今后的走向,她也不走!她只想守到最后,守到他愿意带她走,或是她……死于乱兵之手。
或生或死,都是我的选择,与你无关,你无需介怀,更无需愧疚。
她深吸了一口气后,才逐渐吐露自己的心声。
这些话,她只说给自己听,也必须说给自己听。
她逐渐晃神,仿佛陷入自我的思绪中,但面上还是无波无痕。
却不知,从屋外突兀的响起不太熟悉的脚步声,她不解的转头睨向门槛处。
霎那间,他们四目相对。
郎靖的眸里顿时掠过一丝几乎可说是稍纵即逝的悸动,但是很快,他转移视线,就只站在门外道:卑职有礼了。
那一声的娘娘不知道是他忘记添加了,还是故意遗漏了,他只知道自己不愿意开口如此称呼她。
黎清流抿抿唇,强行压抑住内心的悄然浮起的紧张,她十指紧揪着琴弦,还是克制不住紧张地道:将军好久不见了。
她还以为相见之日难如覆水,一样的不可收,一样的不可能的。
可是她真的没有想到他会愿意来见她一面。
你……我……两人同时开口,却又同时止住。
他的下摆在风中微微的晃动,而他的原本该垂在身侧的手却不由自主的握住了携带在腰侧的佩剑,当下犹如一泼冷水倒下,他猛然惊醒。
他怎么可以忘记,她已为妃。
而是还是由他亲自护送回宫的妃子!黎清流一瞬也不瞬地望着他,却见他陡然脸色一阵苍白,随后对着她躬身作揖道:娘娘万安。
果然如此,黎清流移开视线,移神道琴弦上道:万安?我以为你会明白的,再过几日,也许你就不再委屈自己卑躬屈膝了,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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