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发与君知,想要以终老。
她想他会明白的。
花络自告奋勇要把香囊往将军府上送去,可是黎清流本人却很清楚后宫的生存准则,后妃是不被允许与朝臣有任何的接触,更何况,她今时不同往日了。
她又怎么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要花络去做简直算是送死的举动。
往梅树的枝梢上系上便好了,其他的就算了。
她如是说。
她会试着勇敢的去面对将来的一切,只要他肯站在她的身边,哪怕分明知道前方穷途末路了,她也会坚持到底!姑娘,我不会嚼舌的。
花络依言做完了她所安排的事情后,她犹豫了下,还是觉得要表明下自己的衷心。
我知道。
所以她才会告诉花络,有关于她的心事。
她曾在一本书上,看到过这一段,在汉代时期,人们举行葬仪有一个风俗,如果结发妻因故早折,做丈夫的就会把他们成亲时所用的梳子掰开分为两半,在上面还留存着妻的青发几缕,把另外一半随葬入棺。
她想,如果她先于将军远去,那么对他而言,是不是太过残忍。
过了几日,郎靖并没有应约归来,而来的人却是她所不愿见到的。
她面带郁色的站在梅树下,伸手触摸着树桩,脸上难得的上了点淡妆,更衬着她原本清艳的容颜更加的精致婉约。
女为悦己者容。
原来一个人心中如果有了另一个人,会想要对方更加的注意自己,甚至只看自己一人。
她垂螓低笑,想是自己终于明白江采苹那一句——长门尽日无梳洗何必珍珠慰寂寥。
一个是等不得,一个求不得。
梅阁的内侍愈发的少了,连同婢女们也不怎么上心了。
也就花络还留在自己的身边。
无妨,去者不留,留者不去。
姑娘……花络还是替她担心,梅阁消息闭塞,如果不是她多方周旋,想必宫里的人早已忘记还有一个梅妃。
自古以来,众人皆都认为才子当配佳人,英雄当有美人。
可是美人如水,英雄如火,到时,到底是水火交融,还是水火不容?怕是生生煎熬……突然,院外传来一阵马蹄声,几辆豪华宽敞的马车随着声响而来,随侍的两队内侍皆都锦衣华服,一晃间,当黎清流再看时,马车已经落至她的跟前。
一双明摆着养尊处优的手探出帘子,紧接着一名男子略带邪魅的容颜出现在她的面前。
江采苹?带着几分欣赏的口气,来人肆无忌惮的上下打量着黎清流,眸中毫不掩饰他对她容貌的赞叹,还有更深的……类似于看待高贵瓷器的目光。
何事?黎清流蓦然抬眸,与他的眼神对上,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波澜不起。
他的眼神,她早已猜到,连同一丝的不悦的都没有。
无妨,江采苹确实是个美人怪不得他人。
他没有说话,反而挥袖命内侍捧来一斗珍珠,连同要她跪下接受圣旨的繁文缛节都一并舍去了。
她拎起袖子,掩去嘴角的嘲弄。
还是来了,不过现今的她还未入上阳宫,然道剧情提前了?想到这,她的思绪倏然清明起来,轻笑道:节度使好生闲散,连这活儿都接下了,贵妃专宠后宫,陛下在赏雪之际看到满枝梅花,还能想起本宫,也实属难得。
她眼瞧着花络的脸色愈发苍白起来,对此无奈的摇摇头道:花络,你替本宫收下,那倒是一个难得珍品,本宫留着明日给你添个嫁妆,好叫那夫家不敢小瞧了你。
姑……娘娘,这……原本姑娘二字即将脱口而出,花络硬生生的将话儿转了回去。
陛下的所赐的珍珠怎么可能会是寻常之物。
内侍手里所捧着的珍珠晶莹剔透,闪着烁烁光辉,一看就知道实属上等珍品。
安禄山的脸上的神情颇为惊异和失望,他似乎没猜到她会愿意接受这简直算是施与的怜惜。
请替我告知陛下,珍珠很好,江采苹也很好。
她对着他微微俯身,眼眸轻闭,恬静温娴。
在下自然会替娘娘转达的。
安禄山嘴角生涩地扯出一个笑容,她这个眼神,分明是在告诉他,她不屑于这一斛珠。
只因为珍珠虽好,也不过是个死物,比不上真正的东海遗珠,玉泽温润。
但见她眼神飘离,但不见往常巡逻的那位将军,他联想到宫里曾经流传的一个秘辛。
当下,他的嘴角划过一个优美的弧度,俯身凑到她的耳边,缓声道:那位将军可现今自身难保哦,娘娘。
她的瞳孔蓦然放大,但面上还要保持着不为所动的清冷静默。
她不能自乱阵脚,决不能!若无他事,请你离开,毕竟我可不想再听到某人主动跪行来到宫中,向陛下请罪。
她若无其事的甩袖道:回吧,安节度使。
安禄山不以为忤的耸耸肩,他接着道:边境进来可说是骚动不断,急需良材,我一来中原,就听闻了将军的丰功伟绩,倾羡不已,难得的向陛下推荐一人。
他特意在丰功伟绩这词上加重了语气。
你——哎哎,我怎么能和娘娘谈及国事,娘娘定觉得好生没趣。
黎清流努力稳住恨不得叱喝这无耻之徒的冲动,她旋即转身,带着花络进楼,屋檐下,风铃叮当。
她的心还是乱了,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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