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未搬进上阳宫,就已经全然失宠了。
黎清流连笑都懒得微笑,梅阁的人愈发的稀少了,到如今只剩下花络与一名垂垂老矣的嬷嬷,她虽对历史中四大美人之一的杨玉环无感,但她的所作所为,她还是觉得嗤之以鼻。
天生貌美,但生性狷苛,极为容易嫉妒吃醋,这然道就是美人的通病,真是可爱又可笑的毛病。
为了得到自己想要得到的,哪怕要将一人活生生的推入险境也在所不惜吗?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可以借着他人的尸体一步步的踏上你所要的后位,你也不觉得羞耻?!她冷冷的勾起一边的唇角,陡然起身挥袖扫落摆在她面前的一斛珠。
我无法苟同你,淡淡的叹了一口气,黎清流想起某一日那位特意假装迷路的小宫女前来梅阁窥探自己,她虽看穿了她的来意,但没有拆穿她的身份。
她以为她——只是单纯的想要得到陛下所有的注意力,才来见她的,可现今想来是自己太过天真了。
勾结安禄山,给自己的族人抬位,迫使其他后妃不敢掠其美,也许我该说你步步为营,还是赞同你一声,果然巾帼不让须眉。
佛说,多欲为苦。
她想要的太多了,只不过,她还是想奉劝她一句——贪心的人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姑娘,你不该太过退让了。
花络一想起宫里如今的冷嘲热讽就不禁胆寒,想起往日,他们对姑娘的嘘寒问暖皆都构建在陛下的宠爱上,就愈发觉得姑娘如今的局面太过局促还有悲哀。
黎清流背对着花络,她的身影打落在双面荷花锦绣上,顿显得斑驳零落。
许久,才听到她喟叹道:花络,你……走吧,我现在已经护不了你了。
她不知道自己还可以留在大明宫里等待将军多久,但她绝不希望花络陪她一起虚度年华,从一个韶华少女变成一个白发宫女。
不值得的,我留下来是为了将军,纵是虚度年华永不相见,心里也是欢喜的。
可你终究不是我,带着梅阁值钱的饰物就此离开,对你对我,都是一件好事。
她没有回过身,只能漠然的掩袖,眸底皆是一片阴霾。
自古红颜多薄命,佳人更是薄命如斯。
她绝不愿花络再留在梅阁里,等着一个不知道是否还能归来的人。
姑娘……这已经不是姑娘第一次赶她走了,可花络知道这一次,她是执意如此,她明白她的苦心,也知道她如今的局面,还能为她考虑到如此周到,已实属难得。
于是,她只能苦笑地拎袖,俯身跪下,她面对着黎清流的背影喑哑着声道:姑娘,花络会走,可是也请姑娘不要作贱了花络,这些饰物受不得,花络受不得!良禽择木而栖,花络,我这株早已枯朽的梅树并不适合你停歇,要你收下,也不过是为我自己积点阴德。
再者说,我留着这些有何用处?华衣锦袍也不过只是为了娱乐他人,凤冠玉簪更添了累赘,将军不会喜欢我佩戴陛下所赐的饰物去见他的。
她轻笑打断了花络的话,摇了摇头,一想起那个木头似的将军,就忍不住微笑。
他怕是心中在意的很,也不会选择告诉她的。
姑娘,你……好生照顾自己。
花络匍匐跪伏着,她的身子微微颤抖,朝着黎清流所在的位置跪了几个响头,之后便落寂的抬起手肘,遮掩住即将落泪的眼眸。
走与不走,她都没有选择的权利,姑娘为她考虑的如此周全,她如果不领她的情意,不就愧对了她今日对她的掏心掏肺。
黎清流直到花络收拾离开,都没有转过身来,她怔怔地面对着屏风,倏忽一笑。
这下,可就安静了。
安静到很可怕。
将军,你会归来的,对吗?!她如是说。
可是她的心为何会如此的不安。
仿佛他即将要出事一般……另一方面,郎靖现在身处于边境,他骑着高头大马,观察着战场的动向。
将军,敌军还未撤退,这该如何是好?副将哪怕到了战场上,也依旧按照着品级排序紧随在后,他皱了皱眉梢,稳住自己的方阵,耳边却尽是一片战鼓震天。
太过守规矩可不好,他们挂出了免战牌,我方就一定要遵守敌方的要求吗?郎靖的话也不知道是对副将说明,还是对自己说明。
他不知道她到底对自己是什么想法,也不知道安禄山有何居心,竟然会向陛下推荐他上前线。
前进!他挥袖,对着后方的将士道:杀!霎那间,厮杀声响彻天空,双方将士厮杀成一团,鲜血汩汩染红了双方的眼眸。
只有杀了对方,只要杀了对方!才能回去见自己想要见到的人,才会再次拥抱对方,用自己的鲜活的生命!一时之间,双方皆都化为野兽,对战厮杀显得更加激烈了。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在一瞬间,他不免失了神,无意识的开口喃语道。
不过当他意识到现今自己身处的环境,还有自己的心思,不禁赧红了脸,目光有点儿别扭起来。
为了她,他一定要活着回去,只为自己当日的誓言——一寸同心缕,百年长命花。
他只想与她白首不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