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明堂闹翻了。
青柏堂,也就是大房闹翻了。
莲园闹翻了。
整个姬府沸沸扬扬。
皆因两个人一对夫妻,姬莲和南安。
一个来接人,一个不肯走。
采蘩从童颜居回来,几个丫头就轮流跟她说这事。
三小姐说,如果让她回婆家,她就死在这儿。
听说南姑爷自她进门后,短短一年里娶进三个姬妾,都是不正经的出身,根本不把三小姐放在眼里,成天在南姑爷面前搅弄是非。
南姑爷偏宠妾室,所以冷落三小姐,还动手打她呢。
雨清不计前嫌,原来三小姐也是可怜人,怪不得回来咄咄逼人的,实在是被婆家欺负得太惨。
桃枝撇撇嘴,在婆家受了气,跑回娘家来发作,还不是觉得自己是大小姐,没把咱们小姐放在眼里。
要我说,出嫁从夫,她可是正室夫人,管不住姬妾,那是她自己没本事。
你年纪还小,光会说。
雪清在这件事上也同情三小姐,女子一生好坏,就看能不能找到一个好夫婿。
遇到像南姑爷那样宠妾欺妻的丈夫,三小姐并没有什么错。
她没有管住姬妾,也不过是良善罢了。
良善?她对我们良善了吗?桃枝十分坚定,而且她现在是自求下堂呢。
对婆家人说回来奔我们老爷夫人的丧,留书就说不当南家媳妇,那得多大的本事?反正我爹娘说了,闻所未闻。
小姐,你说是不是?采蘩清清淡淡的,老夫人和大夫人是什么意思?她和姬莲亲近不了,对南平厌恶得很,但这么乱哄哄来闹一场,许是达到她目的的契机。
当然是劝和不劝分了,倒是大老爷很生南姑爷的气,在书房将他狠狠训了大半个时辰。
结果……结果……雨清犹豫一下,还是说了。
书房外的小厮听南姑爷最后说大老爷也宠妾。
采蘩清淡表情不见,笑得开怀,厉害!傻笨到南姑爷这样,也能吐出象牙来。
姐姐小心这话传到大伯父耳里去。
姬钥刚下学,进来就听到她们在说三姐和三姐夫的事。
我不怕,大夫人一定帮我。
陈年旧事,在秋氏心里终是个打不开的死结,因为姬莲的娘而痴傻的小儿子。
见一次就会重饮一次恨。
我想三姐自求下堂,长辈们是不会允的。
这事若真闹得太僵,恐怕会让人传为我们整个姬氏的笑柄。
不过,我们也少议论些,说到底,与我们没什么关系,是大房里头的事。
姬钥睿智。
丫头们领了姬钥的意思,安静退出去。
采蘩见姬钥瞅着她,眸子眯敛,这么看我。
什么意思?姐姐,你心里头挺高兴的。
是不是?好像成为一家人很久了,姬钥太了解她。
没错。
采蘩直言不讳,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你三姐虽然受了委屈,但她只敢逃,只敢留书,只敢在娘家硬气。
说明她其实懦弱。
至于你那个三姐夫,我手心的皮还没长出来,不用提醒我他有多蛮横不讲理。
还有色迷心窍。
若是姐姐遇到这样的夫君,当如何?姬钥并非反嘲她,而是真心一问。
我――采蘩抿拢樱唇,面露狡色,还是不告诉你的好,免得你听了将来不敢娶妻。
小姐,公子,梓峰求见。
门外剑客的声音传来。
可等着了。
采蘩交待下去的。
姬钥坐正,梓峰说今日有事,原来是为姐姐办事去了。
猛然想起之前她提过的,莫非你让他去莲园偷――梓峰进来,关上了门,回禀小姐,我翻了书房,未曾找到那三样东西。
今日,采蘩让梓峰潜入莲园找纸扇面,名墨石和古拓本。
所以说,姬莲和南安闹得越厉害,她就能将东西尽快得到手。
从昨夜起,姬莲就被大夫人禁足在青柏园。
莲园无主,人心惶惶,谁还会发现书房让人动过?书房没有,那你想办法再去她的寝屋找。
出乎意料,她以为姬莲重视的物品都会放在书房的。
我找过了。
梓峰也很会动脑子,有一只大箱子上了锁,我怕人发现,所以没有碰。
上了锁。
采蘩皱眉,又不是什么值钱的宝贝,她会把它们也锁在箱子里么?姬钥帮忙想,说道,会不会是三姐回来后还没心思整理那只箱子?采蘩觉着有可能,点头回应,既然上锁,未必是为了那三样,可能有别的她不想让人拿到的东西。
要不要我强行打开看?梓峰问两人的想法。
暂时先不要,这时候如果莲园遭了贼,事情就更越发不能收拾了。
采蘩并不愿意让姬莲或南安借题发挥,也怕万一莲园和墨月堂相隔太近,容易引起怀疑。
哪怕梓峰可能会做到天衣无缝,但她做贼心虚,不想冒险将名单的秘密曝露给姬莲这些人知道。
如果三姐要跟三姐夫回去,怎么办?姬钥心急。
到时候就没办法了。
不过在这之前,最好不动声色,或者――采蘩目光沉沉,让你三姐主动把东西给我们。
姬钥用劲想半天,用什么法子?我得想想。
采蘩赶他去读书,对了,秋湛四月初八生辰,你记得准备礼物。
该由他自己去维持友情了。
我不送。
姬钥跑了。
梓峰留了一句话,公子这几日一有空就在刻棋盘。
看姬钥嘴硬心软,采蘩欣然。
她曾对童夫人说过取不走童芷的慈念,但她希望自己能让这两个孩子保持善良的心,才对得起那一份恩情。
过一日,采蘩去南城郊外找五味铺子。
昨夜睡一半,突然想起姬莲曾卖给疤眼东西,不知怎么就好奇起来。
可是等她到五味铺子门前,发现上面贴了张小小的红纸,说东主回乡,店铺出让。
东主回乡?恐怕是让小鬼吓怕跑了吧。
采蘩自言自语。
想要走,又觉得这张告示会不会是幌子,其实人还在里面。
里面没人了。
采蘩回身,看到一个年轻的白衣人,他坐在对面的果脯店外,吃着零嘴,一张笑脸冲她。
你怎么知道?他笑,她却不笑。
白衣人将纸袋揉成团。
看都不看往旁边一扔,它落在地上,却好似有风吹着,打圈儿滚入一堆垃圾里去了。
他站起来拍拍手上的糖屑,腰间才现一柄长剑,没有剑鞘,装在只有一指细的布条里。
因为我在这里坐了――掰手指,十一天。
采蘩姑娘,你早点来行不行啊?果脯店还没开的那几天,又下雨。
我浑身都湿透了。
虽然练武之人不太会受风寒,可是得把湿衣服用体温烘干是很累的。
采蘩一惊。
下意识找椎子的马车,我不认识你。
不错嘛,懂得警觉。
白衣人走下台阶,姑娘要是傻乎乎当我好人,我就要烦了。
这人说话,她云山雾罩听不懂,你最好别再走近。
你要出婉蝉?先说好。
我如果缴到手,那可是不会还给你的。
眉毛挑啊挑,明亮的眼睛将采蘩看了个仔细。
他知道她的名字。
他还知道婉蝉,莫非他是孤客?采蘩眼神变锐,反盯着他半晌,你不是他。
对,我不是他。
白衣人站住了,他跟我说,如果我觉得你还行,就给你帮个手。
你是他朋友?那么冷漠的性子还有朋友,看来又是人不可貌相。
不敢。
白衣人却否认了,嘻嘻笑,姑娘,只要你能让我说出五味铺的老板搬哪儿去了,我就帮你。
采蘩听了却转身走。
姑娘,你想办法啊!随便先试试再说。
难道这太难了?不用问你,我也能知道。
她一点都不稀罕,你回去跟他说,想要跟我合作,就找个诚心诚意的帮手给我。
唬弄人的,我不要。
还得管吃管住,吃亏大了。
谁唬弄你了?白衣人拦在她面前,我告诉,老板――就在你身后。
采蘩伸手一指――果脯店。
白衣人倏地往后跳,你怎么知道?五味铺子的老板死要钱,做得又是暗市,不可能冒着失去大批客人的风险,搬到离这里很远的地方。
而你刚说果脯店是新开的,有点巧了。
这边刚搬走,那边就开店。
她还真是半疑半猜。
婉蝉归你,我心服口服了。
白衣人收敛笑容,神情认真,抱拳,我叫央,从今日起,听从姑娘吩咐,直至你和他的合作结束为止。
你没姓吗?采蘩禁不住问。
有姓,不过,我不高兴认。
央说得好不轻松愉快,姑娘现在要去找那疤眼吗?你知道他在哪儿么?她指孤客。
不知道。
他也指老大,可他说过会联络我。
采蘩姑娘,要不要我到时候通知你一声?有趣有趣。
采蘩没有忽略他眼底的趣意,好,要是你不告诉我,等我拿到东西就把它毁了,一了百了。
得见到他本人,才算。
姑娘,你可真狠啊。
万一老大不见她,她把东西毁了,那他这随口的玩笑岂不是成了罪魁祸首?当时三人抽签,他抽中后得意啊。
现在,他能不能反悔?-------------------------------今天第二更,也是粉40的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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