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定哼了一声,不甘让左拐羞辱,更不甘让滕大将军压过他一头,但为了能立大功,只得暂时忍耐,我可以不杀他,只要在三日之内造出纸来。
三日?左拐也冲他哼哼,你不懂造纸就不要信口开河,普通书写纸都需要七八日的工夫,更何况精工细作,还得防人仿制的御用诏纸。
十五日,如果所有的本料配料和工具都齐备的话。
十五天,北周早打过来了,还要你干什么用?宋定神色奸诈,不要以为我看不出你在拖延时间。
就八天,一天都不能再多。
十日。
左拐却不理会宋定的蛮横,一天都不能再少,除非你想让人一看就知道那纸是仿制。
你若带了纸匠来,大可问问他们是否是我夸大其词。
为了以防万一,宋定还真带了纸匠。
左拐提醒下,他打算问过以后再决定到底给多长的期限。
刚要转身走,却想起左拐还有个女徒弟。
滕大将军选女婢而任这个女徒弟关着,应该不会是美人。
再说,女工匠能有多少风情,成天干粗活,手脚必定长得笨不过。
宋定心中没抱很大期望,好奇看一眼,见里面坐着个脏兮兮的人,披头散发,脸隆起,眼如水泡,分不清男女。
他立刻厌恶得一哆嗦,好似那丑陋要扑上来,甩袖就掉头。
大帅,此女得罪过末将,可否将她交与末将处置?勒将军突然张口要采蘩。
他看出宋定误以为不是美人。
趁机觊觎。
宋定未疑心,这么丑的女人你也要,可见她把你得罪不轻。
人是你抓的,要点赏赐也应该,她归你了。
勒将军不敢将狂喜露在面上,末将不过是要折磨这女人罢了,没有怜香惜玉的心思。
采蘩之美,妖媚入骨,艳丽非常,撩心得很。
真恨不能现在就带回自己的营帐中去**一番。
他这么想着,手就动了,在铁锁上一拽。
采蘩看在眼里,了然于心,青丝覆面之下的嘴角勾起。
有人要找死,她可无所谓。
不知道是不是死过一次的缘故,她惜命。
却又豁得出去。
能逃就逃,逃不了也不会独自赴死。
姓勒的自己撞上来,省得她费脑子,就以这等人渣的血喂婉蝉最后一顿吧。
不论你想对这名女匠师做什么,也得等造完纸再说。
滕大将军也看得真切。
在采蘩看来,不是给她解围,而是延缓了色鬼的死刑。
不过称她女匠师。
听在耳里新鲜。
是啊。
勒将军不必心急,吃也好,抽也好,过几天都是你的。
哈哈哈--宋定大笑而走。
勒将军有些讪讪然,一个两个都比他大,也只能狠狠瞪向牢中的女子。
然而,那女子低首垂眸,表情都看不清。
心里骂粗。
又不敢过于急切而让宋定瞧出不妥,连忙跟上去了。
待两人消失在土梯口,滕大将军这才慢悠悠跨上阶,扔给左拐一句话,没事收什么女徒弟?左拐本来就脾气不好,遇到这位更是积了十来年的怨恨直往上冒泡,在羊圈外,却怪羊为何面前打转。
怎么不说自己似豺狼虎豹,一肚子坏水?姓滕的,你们要敢碰这两个姑娘,我跟你们同归于尽。
滕大将军往上走,远山老弟,你同归于尽得了吗?空口说白话,这么多年还是头脑简单。
不但自己笨,还要教笨别人。
左拐简直气炸,姓滕的,有种的再说一遍。
滕大将军却走上去了。
王八蛋,骗子,叛徒,不讲义气的无耻之辈。
脑袋倒是比我好使,混到如今还不是要听一个酒囊饭袋的调遣,还好意思说别人笨。
你就是没种,缩头乌龟千年王八,活再久也得背个遮羞的壳。
左拐单脚跳着大骂,又冲于良和采蘩吼,你俩谁要是帮他说话,我就断绝师徒名分,尤其是采蘩你!于良苦着张憨实的脸,师父,我没帮着他说话啊。
但采蘩那边悄静无声。
左拐又吼,童采蘩,你听到没有?很静。
很--静。
她睡觉了。
阿慕坐那儿擦刀,头也不抬。
什么?!左拐不敢相信,嗓门大到于良悄悄站远堵耳朵,什么时候了,她还睡得着?没心没肺的。
擦刀的,继续擦刀。
睡觉的,自管睡觉。
于良面对墙壁,想撞昏自己,免得师父过来吼聋他的耳朵。
他等了一会儿,却没有再听到吼声。
回头偷瞧,发现师父居然往草垛子上一躺,也要睡觉的样子。
片刻后,他躺在一片宁静中,感觉焦虑烧着自己不聪明的脑袋,全身没力气却怎么都睡不着,但耳旁的呼噜声提醒他,没心没肺的人又多了一个。
陔州罗扬大营。
已经入夜,独孤棠走进自己帐中。
刚从姐夫那儿得知,皇上这回要亲征。
为了配合皇上的三路军,上两路在所占的北齐境内进行短暂休整,而陔州这一路的出击要再等上几日。
帐中明火亮如白昼,本该是他的椅子上坐了一个翘脚的人。
那人,白面具血红口,正是阎罗的脸。
不好意思,占了你的将座。
虽然这么说,阎罗却纹丝不动。
独孤棠进来就看到了他,却是毫不诧异,往旁边椅子一坐,动作那么自然,没有丝毫勉强或不悦,坐着吧,我其实不喜欢坐它,感觉会短命。
阎罗顿感针扎,独孤棠,你知不知道你用这张寒冰脸说笑话,一点不让人觉得有趣。
独孤棠突然一甩手。
白光一道插入主座前的桌沿。
升云森冷。
只要再多一寸就会没进阎罗的大腿。
这样会不会有趣一点?他左手把玩着刀靶,眼睛随之而转,脸上挂丝笑意,竟充满兴味,怕你不适应我的笑话,稍微装冷了一下。
你要是还不满意,我可再试一次。
还试?阎罗尽量镇定着收回两腿,嘴上逞强,你这什么古怪性子?说你冷,你就笑得让人想在你面前自裁。
说你无趣,你就一副杀人很有趣的森寒。
横竖都是对方大限将至。
没听说过吗?独孤棠褐眸如漆,定国公的儿子甚少露面,因为有头痛症,自小的顽疾。
不过还有一种传言。
什么传言?好奇,好奇。
恶魔上身,克父母姐妹,行为奇异乖张,性子变化极端。
独孤棠伸手一拽,升云就飞起来了,直入刀鞘,你信哪种?阎罗立刻站了起来,管他像什么魔,你何时偷学了我的蚕丝?独孤棠手指上赫然绕一段金线,哪里用得着偷,看你使一遍我就会了。
猛一弹指,还给你,这东西难成气候,趁早改件武器。
阎罗双指去夹,哪知那团线忽然飞出一道弧线,擦过他的手臂,划破了衣服。
他先被独孤棠不同以往的多变性子弄糊涂,又在功夫上受到对方的牵制,不由狼狈恼怒。
独孤棠,我可不是来找你较量的。
他声音阴冷了。
我跟你较量了吗?现在站起来吼的人是你,我却坐着。
气势不在于一张椅子的位置,这个大帐,独孤棠坐在哪里,哪里就是主位,我以为阁下骗了名单之后,应该再不会在我面前出现才是。
阎罗打哈哈,怎么说我骗呢?你手里虽然是抄的一份,但名单最重要的不就是上头的名字嘛。
只要我捅给南陈的二皇子知道,他一定会找飞雪楼杀你。
以你的武功,楼主出面的可能性很大,到时候自然就找到人了。
可是,别说你家楼主,连小鬼我都没见一只。
独孤棠却并不愠怒,阎罗也许耍诡计骗取名单,他则也是将计就计,因此查清了一件大事,你不妨直说你们楼主已经有很长时间不曾露面,由大阎罗传话和分配任务。
阎罗大惊,但想就找出原因,你故意相信我的话,其实暗地跟踪我。
他怎么毫不察觉?那……那你知道我是谁了?你喜欢带着面具,我无所谓。
独孤棠却不想再躲在斗笠之后,你是谁,以及为何隐瞒大阎罗我手上另一份名单的事,我不关心,因为你对我没有用了。
阎罗不语,半晌后拍手笑,好一个恶魔的回答,看来我今日没来错。
蛟盟未散的时候,我听说你们那些事,只觉得蠢人行正义,自以为是。
但如今再看你,身上竟透着股邪劲,正对我胃口,实在好极。
抱歉,你不对我胃口。
这面具男歪歪邪邪爱吹阴风,他没法跟他成一个路子。
要坏,就正着坏。
独孤棠,我虽不知飞雪楼楼主的下落,可是飞雪楼所接的生意都是记录在册的,只要找到记录你师父那单的册子,你就能知道凶手。
瞧,他不是骗了人就撒手不管的人。
独孤棠忍不住笑了,眼底浮着明火的金黄,深藏在他骨子里的桀骜不驯乍然惊现,好你一个骗子,脑袋还真得挺灵!不知道我砍它下来之后,是不是还那么能掰?你们的楼主要么就是太自信,要么就是太白痴,才会将生意记录在册!有那种东西,飞雪楼会被无数人追杀到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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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还在写,所以第二更,第三更时间不定哈。
对不起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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