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飞雪无痕,小鬼敲更

2025-03-25 15:45:04

惊醒的时候,眼前伸手不见五指,但再无睡意。

采蘩披衣起身,轻手轻脚走出舱房。

转弯要上楼梯,却见货舱中透出灯光。

她望了好一会儿,最终没过去,踩上甲板。

有了刘管事开场,她对向氏的人颇为忌惮,哪怕两日来遇到这个叫阿铮的对她彬彬有礼。

甲板上阿肆正在打帆,看到她便是点头招呼。

大妹子早啊。

蟒花从后面过来,精神奕奕的模样,风向变了,船有些不稳,把你晃醒了吧?不是,我一向醒得早。

不说做了恶梦,采蘩看到大舱冒烟,可要我帮忙做饭?不用不用,你做饭我就得少收你船资,回去婆娘要怪我又做赔本买卖。

蟒花连连摆手,十分认真地拒绝。

采蘩听他说话总有趣得紧,不由笑道,你原本就是私下载客,回去瞒下不说,大嫂又怎会知道?我给你的船资还可作了私房钱。

蟒花张圆眼,那如何使得?我婆娘虽长得不好看,但配我也绰绰有余。

她脾气臭,发起火来拿棍子追得我满院跑,但对一双儿女真心疼爱,将我老子娘照顾得十分仔细,为我做暖衣厚靴,尽我吃酒。

她为了一个家辛辛苦苦,我怎能瞒着她藏私房钱?采蘩听了,心头发暖,蟒大哥好福气,娶得如此贤妻。

蟒花居然不好意思,低头憨笑。

妹子别听老大吹牛。

即便他不说,大嫂也能知道他多载了客。

胡子是大嫂的亲兄弟,什么事不跟她报一遍?瞒也瞒不住。

万一事情捅破,老大就惨了。

大嫂贤不贤,我不知道,但知她两根杀威棒很厉害,下手真狠。

阿肆手里抱着一小坛子酒走过来。

死小子,敢这么说你大嫂,也不想想身上的冬衣是谁缝的?蟒花瞪鼻子上脸。

不是大嫂的丫头缝的吗?老大,你身上的也是。

大嫂压根拿不了针线,绣个蝴蝶成鬼脸,我可穿不出去,我皮薄。

阿肆拍开泥封,酒香四溢。

你小子死定了,我告诉你啊。

蟒花东瞧西看,好像怕着什么。

胡子下去一个时辰了,这会儿铁定睡得梗梗的,偷听不了。

老大,别的兄弟都服你,就这怕老婆一样,也太没大丈夫气了。

阿肆把酒递给采蘩。

采蘩没察觉自己笑得欢畅,愣愣接过却不知道他的用意。

去你的!怕老婆怎么了?怕老婆的男人旺子旺业。

你一条光棍懂个屁!蟒花呸他,又对采蘩道,这小子让你喝一口哪。

采蘩犹豫,我很少喝酒。

拿你的银子买的,你不喝他也不会喝。

意思意思抿一口,再给他就行了。

小子脾气死倔,不白拿别人的。

蟒花解释。

采蘩这才明白,转两圈选个好下口的地方,匆忙喝一口。

不料酒入喉就顿觉辣麻辣麻,一股热气直冲鼻管脑门,立刻大声咳了起来。

她这么狼狈,蟒花却哈哈大笑看笑话,大妹子,看你脾气不小,怎得没有半点酒量?采蘩想说脾气和酒量有何关系,结果咳得更厉害,只觉脖子以上着火似得滚烫。

还是阿肆有良心,给她倒了一碗凉水。

她好不容易能说话,却张嘴酒气,什么酒辣得烧面?没名字,以前我们常住一家客栈的自酿酒,入喉如火,灵气上冲,三杯下肚眼珠子转圈。

那一小坛普通人喝完要睡足两日方可解了酒劲,阿肆当水喝,活干得更利落。

他从小在酒缸里泡大,酒量无人能及。

大妹子其实胆大,我让你喝,你就喝?蟒花早知道采蘩一定狼狈。

采蘩当然听出他的调侃,横去一眼,蟒大哥拿我逗趣,是否该减船资?蟒花骇然,连忙捂嘴,呜呜道,大妹子饶我,家中——上有老下有小。

他早说过了,采蘩仿他的语气。

蟒花看看闹得差不多了,拿开手,正色问她,你究竟是什么人?采蘩皱眉,此话何意?我看你们姐弟三人衣衫褴褛,但你举止大家出身,二弟贵气难藏,小弟漂亮不凡,实在不似普通百姓。

一条船上待了那么久,不可能看不出端倪。

如今北方世道不好,我们姐弟三人无依无靠,又是走远途,谨慎些能保平安。

不过,也并非蟒大哥所想的那样大家出身。

最后一句采蘩说的是自己。

大妹子可懂江湖?蟒花见她不肯说也不勉强,还暗道她聪明。

采蘩摇摇头,她所知的江湖皆从一道服役的女大虫们那里听来,难断真假不说,也不能脱口而出。

那你不知道飞雪楼?蟒花似有话说。

采蘩回道,不清楚。

飞雪无痕,小鬼敲更。

蟒花说得后四字沉冷,它是极其隐秘的杀手组织,受雇取命,千两起价,不像我这种接小生意的,捧个银块疙瘩就当宝。

飞雪无痕,小鬼敲更?寒毛直起。

不错。

追你们的人,正是飞雪楼中杀手,外号——想了想,蟒花还是不说了,说了你也不知道,不过,这人出马,不但贵得离谱,而且绝不会是找你们认亲戚。

采蘩神色凝重起来,是要取……我们性命?差点说出姬钥。

不然呢?能出得起钱的人,他想杀的当然更不是无名之辈。

蟒花咧嘴一笑,大妹子不告诉我也无妨,但咱把丑话说前头,我能保你姐弟三人一路平安到都城,下了船就跟我没关系了。

不是我无情,飞雪楼暗势力很大,老蟒得罪不起。

采蘩咬咬唇,我明白的。

蟒花已经算待她不错。

飞雪楼一向摘人头不计平民百姓的代价,就是说,杀错无辜也无所谓。

不过,有一类人他们是不敢随便碰的,如果没有好处的话。

蟒花眯眼,看着前方那艘做工极佳的客船,好比向家。

采蘩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雪白的帆好像天上的云,大旗扬着向字,蟒大哥,你的意思是——嗯?我没啥意思啊。

为你惋惜,挺好一个能住舒服点儿的机会,不过粲哥儿似乎对你不错。

蟒花装傻充愣,反正还有十来日的工夫,你怪聪明的妹子,会有好主意的。

不用慌,进都城之前再改心思也来得及。

要我帮忙,你说句话就行。

采蘩让他越说越糊涂,有一搭没一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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