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徊看着那妄大的背影,想骂人。
不是骂背影的主人,而是骂劫持了采蘩的人。
奶奶的,天衣教这群睁眼瞎,惹火了前头这位能有什么好的?蛟盟的力量一直没有好好发挥出来,因为老大不尽责不上进,说解散就解散,将这股能掀起惊涛骇浪的力量封存了。
真要一较高下,就等着数死多少人吧。
对了,你去把尉迟叫上。
他抱怨过烟雨阁抢他生意,光说却不去实地看看,怎么知道生意如何被抢的?人多热闹。
老大,那要不要叫上胖豆?干脆再多几个,有什么万一也能拆楼。
他没空。
独孤棠淡然,往他的院墙回望一眼。
苏徊立刻明白,打算怎么处理她?那就得看她自己了。
独孤棠大步流星。
苏徊点点头,脚下一拐,却往另一个方向去。
不过,殊途同归就是。
这时,令姬莲羡慕,让众人犹豫是否该投靠的——胡黎,正瞪着眼珠惊恐转。
她身上穿着红艳的薄丝长裙,双袖火纱笼,里面绣着鸳鸯戏水的肚兜若隐若现,十分诱人。
虽然那已是两天前,独孤棠让她进他屋子时,她兴高采烈换上的。
且事实证明,再好看的衣服,若是周身大穴被插满银针,就算倒在床那么暧昧的地方,却绝对引不起欢愉,单方面也不可能。
我已经把知道的都告诉你们了,你们还想怎么样?没人点她的哑穴,因为她很清楚如果大声叫救命的下场会如何,自觉就压低了声音。
老大没发话,而且也不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等他回来吧。
矮肥的胖豆蹲坐在圆椅上打哈欠。
这女人嘴巴够硬,老大,邈手和他三个人轮流审了两日夜,她才承认是天衣教中人。
但现国公夫人董瑛不是,只是雇主而已。
至少拔了这些银针。
胡黎现在对独孤棠一点爱慕都没有了。
不敢有。
只想离开这个困了好几年的鬼地方。
扎这么久会不会血气阻滞,手脚残了吧?残了也是你自己活该,没事加入什么毒教。
一夜没睡,胖豆把脑袋搁在桌上,闭眼吹气,好了,现在闭嘴。
小爷我累了,要睡一会儿。
确定独孤棠短时间内不会回来,胡黎胆子大了一点,声音有些娇嗲,你这么睡该多累。
胖豆陡然睁开小眼睛,盯了胡黎片刻,嘿嘿笑得不怀好意,要说,我该怎么睡才不累?这还用问?当然是床上最舒服。
胡黎噘噘小嘴,又似乎要澄清。
你别有歪心思,我虽然不能动弹。
可毕竟还是你老大的妾室。
除非——自己一向挑剔男人的外形,想不到居然要勾引一个又矮又胖的丑子。
除非什么?胖豆跳下椅子往床走去,奸笑感十足。
除非公子看在兄弟情面上,而且又木已成舟,把我送给你。
赤裸裸的暗示,胡黎忍住内心的厌恶。
哦,你比我想得周到。
眨眼间。
胖豆已在胡黎面前,眼珠子大胆打量她的身子,最终落在她傲人的酥胸。
可惜老大不解风情,暴殄天物。
双手张在胡黎身体上方,慢慢压下,似乎色心已起。
胡黎看着他,心却一点没有急跳。
身体是女人的本钱,她的本钱又一向比普通女子多得多,又长在那种对男女之事毫不避嫌的环境中,早就食髓知味,床上功夫能令男人欲仙欲死。
只不过又一个恶心的男人罢了,她暗自冷笑。
慢慢闭上眼,她吐气如幽兰,魔语一般,拔了针,我尽你为所欲为。
感觉他真在为自己拔针,她又想笑又苦涩。
等着耻辱的侵袭,身上便是一沉,却明显不是一个男人的重量。
立刻睁开眼,瞧见多了一床被子,而那个矮肥短腿的家伙窜上了房梁。
两天两夜不睡觉,人哪容易犯糊涂。
睡吧,睡醒了,就知道自己多傻。
有些事别自作聪明,不是什么人都像你想的那样。
我可是为我将来的老婆守身如玉的,其他姑娘不要肖想。
央说,老大爱睡房梁。
他一直都想试试。
今日正好。
胡黎不可置信望着梁上并不潇洒的身影,这么多年没哭过,却竟然想流泪了,为什么好男人总不要我?等你变成好女人,好男人就会来找你了。
意识迷迷糊糊,胖豆腾空翻个身。
半晌没有一点声音,然后胡黎的声音幽幽响起,你去找独孤棠来见我,我还有事跟他说。
也许,当了这么久的坏女人,是时候变好,却不知别人给不给她机会。
而且,怎么也想不到居然是这个丑胖子打动了她。
胖豆身影不动。
胡黎有些恼,更多却是失望,我不跑的,相信我。
我不是怕你跑,而是怕我一旦离开,你就没命了。
胖豆的声音也迷迷糊糊,老大那边一旦动,你第一个会被怀疑。
你们天衣教对自己人也狠,都是不留活口的。
所以我跟老大说了,我不动。
你有事要说,就等他回来。
那一边是暴风雨后的宁静,这一边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至少姬钥这么认为,看起来清清冷冷的姐姐,眸深无底,心里很可能在喷火了。
所以,当小混蛋很兴奋地说完定国公的独子终于决定浪子回头,遵从家里长辈的话,住回了国公府,且立刻和两个久被冷落的姬妾恩爱夜夜,他已经离采蘩五丈开外,可以及时避开这位坏脾气姐姐各个方位拍他脑袋瓜的可能。
不止如此哦。
小混蛋却只觉这个小姐姐越看越神仙,好像要飘起来的清美神情,刚刚我才听到的消息,独孤大公子大中午就跑去烟雨阁看美人。
如今看来,当年散播在长安城里的事都是真的。
散播的都是什么事啊?采蘩冷眼瞥过姬钥。
嗯,到底跟她久了,知道她这时火气旺。
当年大公子在各烟花地获美人青睐,有情场无敌之说。
不过,最精彩的,莫过于明湖三美争花魁,却因为大公子的出现,变成了十美争棠郎。
大公子那会儿狂到什么地步,你们想都想不到。
小混蛋是到处蹭饭的,听得最多就是大街小巷的传闻,包括陈年旧事。
争螳螂?我还争黄雀呢。
独孤棠的过去挺精彩,她本着过去就过去了,大方不问。
不过,她开始好奇了。
狂到什么地步?大公子那日玉树临风,潇洒翩翩一身白云蓝天袍,高冠牙玉镶翠石,一柄青铜剑无鞘,挂腰间坠金线流苏,立一小舟上,笑许谁夺花魁,他便与之共度三夜良宵。
结果,本来对花魁不感兴趣的另外七位才情女子即时加入战局,顿时变成了激烈的争夺独孤大公子之战。
小混蛋把眼睛瞪得忽大忽小,就差唾沫横飞。
共度三夜良宵?哎呀呀,她认识那位太晚,辉煌过去的他只会冷漠让她自救,白云蓝天袍,高冠牙玉镶翠石,这么多年还能描述如此详细?你不知道了吧?小混蛋摇摆着手指,独孤大公子,棠大公子,想当年可是名满长安,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他的好多事让说书先生编了册,定期要翻出来说一遍,自然详细。
那么,到底螳螂落了哪朵花,肯定载入史册了吧。
采蘩霍霍笑。
姬钥干咳,又干咳,虽然他不喜欢小混蛋,却也不想任那张胡说八道的嘴把自家大姐彻底惹毛。
看那小子挺聪明的,怎么一点儿听不出霍霍笑声下的嘎嘎裂冰呢?霍霍嘎嘎都跟他没关系,小混蛋嘿嘿乐,巧不巧,就是烟雨阁曾经的头牌舞姬丝娘。
大公子是言出必行的人,三天宿在烟雨阁,一步未出。
眉毛挑得不能再高,采蘩抓到一个字眼,曾经的头牌?如今不是她?大公子年少轻狂时的事,那位丝娘若没有从良,风光肯定也不胜当年。
不知道是不是大公子再没找她的缘由,约摸半年后她便嫁到远方去了。
我觉得应该算得好归宿。
小混蛋照搬说书的,最后一句是自己的感想。
谁知,说完就让采蘩拍了脑袋,他一边叫疼一边跳开去,这才发现姬钥站那么远的好处,连道几声小子阴险。
姬钥无奈白他一眼,意思是早提醒过了,他自己没弄明白。
听起来,你很向往独孤大公子年少轻狂的潇洒经历?十一二岁的两个孩子,她这么做可能不太好。
但是不带上他俩,她恐怕也去不了,那就走吧。
小混蛋问道,去哪儿?采蘩但笑,从他身边走了过去,转入狭窄的过道。
姬钥摇了摇头,还是一副怎么那么笨的表情,当然是去烟雨阁。
欸?欸!可以吗?真得我也可以跟着去吗?长安城好玩好吃好看的地方几乎都到过,烟雨楼那种地方是爷爷三令五申不准的,我羡慕你,有这么一个好姐姐,跟着她肯定好玩。
你要是豁得出后脑勺的话,是好玩。
姬钥一本正经,转头却叹口气。
独孤大公子,无端端地,去那种地方做什么呢?--------------------------今天第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