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3章 捉影了

2025-03-25 15:45:05

以一个老兵的身份而言,知道得还真不少。

南山起火,能往采蘩身上套的,没几个人。

刚才走出去的那位,算一个。

又多了这位。

独孤棠因此问,你只是一个兵?邢老兵道,就是一个兵,但跟女大人有缘,比一般轻瞧她的人想得多些。

即便你想到了,却又如何?病死,烧死,都是死。

不会再有人来吊唁,独孤棠往外走去。

我能帮女大人什么忙吗?邢老兵没有跟,从哪儿进来的,从哪儿出去。

他说帮采蘩?独孤棠回头,如果老兵你不怕麻烦,帮她盯着向大人吧。

帮你还是帮她?邢老兵问。

帮她。

独孤棠答得快又短,心道此人睿智。

我只是个赶车的兵,离向大人很远。

女大人既然跟少帅提过我,肯定知道我是保自己第一的胆小鬼。

邢老兵面色却正肃,不过,我若听到看到的话,这回不当聋子瞎子就是。

独孤棠一笑,还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我无意让老兵搭命冒险,你如平常度日就好,向大人很快便会离开长安,如果没听到也没看到什么,你我可能不会再见面了。

那是最好的结果。

他提出帮忙,对方也派了他事做,但最后没有意外顺利离开长安了,那他和女大人的缘圆满告结。

真是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的聪明人。

独孤棠对邢老兵点了点头,转身走出灵堂。

那个人会如他所料因采蘩的死而出手吗?这夜,从高恬的园子里匆匆出来一些人,趁暗各自散去。

一场欢好之后,余求道头痛,枕在沈珍珍腿上。

沈珍珍为余求按着太阳穴,丞相不必太担心。

一切都在您的掌握之中。

而且,珍珍以为您才是真命天子,人心归向,所以起事必成。

余求舒服地闭着眼,我自十九岁随先帝鞍前马后,尽心辅佐两位皇帝,为北周江山立下血汗之功,本该获得皇上信任和尊重。

谁知,皇上年纪大了反而听信奸党谗言,对我日渐猜疑忌惮。

如今更是想对付我。

我自问无愧于心,而我余氏百余口人亦不能任人宰割,这也是他逼我不义。

自古皇帝怕能臣。

一句功高盖主不知杀了多少曾经忠心耿耿的人。

丞相决断不错,难道因为对方是生杀予夺的皇帝,就坐以待毙不成?珍珍不管别人怎么想,会追随丞相,哪怕生命终结。

黄泉之下也要陪伴左右。

沈珍珍现在要让自己成为余求心中最特别的女子。

余求听了果然高兴,捉着沈珍珍的手,珍儿,等我登上帝位,就封你为贵妃,让天下所有女子都羡慕。

再没有像童氏那样的丫头敢在你头上撒野。

沈珍珍心中盼得就是这话,嘴上乖巧不提,丞相为我铲除童氏。

免我自尊受损,我亲爹都不帮我的时候,您却屡次出面,珍珍愿以一生相谢。

余求抬手抚沈珍珍的面颊,你知道。

童氏本不必死的。

独孤氏虽与我对立已久,我却还不至于杀一个女眷出气。

多是为了你。

方知丞相待我真心。

沈珍珍顺势而娇。

可惜那四张纸毁了,丞相还要重新与人订盟。

这次应该会比你相公那时好拿到手,毕竟他已经说服了对方。

说起来,未中毒前的东葛青云确有他人不及的长才,假以时日必能成为我离不开的左右手。

听你所言,童氏是害他的罪魁祸首,杀了她也算报我痛失爱将之恨。

余求道。

杀采蘩,不是必然的,却是必要的。

收人心,泄私愤,她的命不可留。

只是丞相,有一事珍珍不明。

沈珍珍想多参与到余求的大事之中,增加自己的被需要性,纸既然被毁,如何断定真假?珍儿不知,此纸大有来历,并非随便能仿造的。

过热或过冷,浸水受潮或日晒曝光,它们便会毁损。

它们若在你手上还好,却落在皇上手里,我宁可毁了,也不能冒险让他们解开其中秘密。

好在皇帝老糊涂了,竟寄希望于一个女匠。

现在纸毁人亡,他肯定知道是我找人做的,却又能奈我何?所以丞相才让人放火?沈珍珍恍然大悟,这纸如此神奇,珍珍从未听闻。

造纸这门技艺其实精深得很,我们行外人只能窥知一二,但有传世大匠,手上真功惊绝,常理想不通。

造这纸的匠人虽不闻名,可我亲眼看他用一种黄汁写字,再喷了他自制的药剂后,纸仍洁白,根本看不出写过的痕迹。

而这种纸防他人解密,烤不得,冰不得,浸不得,晒不得,唯有用对方法才可。

余求说起来有些得意,能遇到这等大匠,实在也是我的运气。

毁纸仍落灰,我已让那位大匠看过,他说正是他造的纸。

那要用什么方法呢?沈珍珍好奇问道。

余求起身披上锦袍,低头在她小嘴上啄了几口,猜猜。

猜中有奖。

我给你三日,或是五日?沈珍珍撒娇,奖什么?奖你个正一品夫人如何?让当今皇上赏。

到如今也无需给皇帝留太多脸面,余求不收着霸横了,我知你因童氏父女销了奴籍,童氏以独孤棠正妻身份入葬而不开心。

不过莫眼红死人,活着总有更大的福气。

正一品夫人好啊,哪怕当不了几天,摆摆威风也可。

沈珍珍抱着余求的脖子,可我要是猜不着呢?猜不着就从一品。

余求哈哈笑道,横竖都是一品。

沈珍珍不想显自己小气,笑得千娇百媚,正一品从一品,猜不猜得着我都有好处,先谢谢丞相大人了。

胜古纸坊中一片死寂,一道瘦长的身影正取井水,拎桶的手如鬼爪,面色青白。

乌睿,你怎么每次都是半夜找我,不用睡觉吗?午朗虽这么说,一点困的样子也没有,双目精神奕奕。

告诉主子,青纸是假的。

造它们的人是乌睿。

欸,你为何对余求说是真的?午朗不惊,只是奇怪。

所有关于纸的事,由乌睿说了算,这是主子一开始就交待下来的。

我若说是假的,余求就会知道这是对方设下的骗局,势必加快他谋反的脚步。

主子不是说了吗?周帝那边还差一点。

太子正在赶回来的路上,万一在他到长安之前,余求造反,皇帝殡天,周就成余求的了。

乌睿将井水倒入石锅,点上火,用木勺慢慢搅拌。

是啊。

余求虽野心勃勃,又有好色的毛病,但确实是人中之龙,远见卓识,擅于用人,还能调兵遣将出奇谋。

北周若换他做皇帝,天下很快由他一统,是主子的大障碍啊。

午朗明白了,我这就给主子送信。

乌睿说完该说的,专心煮料。

对了,如果这是对方的骗局,那么你那个聪明的小师妹是不是也没死?午朗想到。

不知道。

乌睿的动作停了一下。

乌睿,你偏心她啊?午朗笑,却无温度,小心,主子不喜欢我们偏私。

虽然我不知道她是否没死,但我知道如果她活着,解开青纸的秘密是早晚的事。

乌睿并不为午朗的提醒而胆怯。

她有这么厉害吗?午朗挑挑眉,如此说来,应该干掉她才是。

或者为主子所用。

乌睿道。

午朗沉思,随后点点头,我会一并跟主子说的。

对了,我们很快就会离开长安,你先有个准备。

离开长安后去哪儿?乌睿语气随意。

回家。

午朗露出真正的开心笑容,等北周事了,高丽与我们结盟,就是时候回家拿属于我们的东西了。

如何,高兴吧?离乡背井这么多年。

不如何。

对乌睿来说,只要能造纸就好,在哪儿都一样,那纸我还没造成功。

你这人无趣得很。

午朗要转身。

如果要离开长安,那个老头得带走,我需要他的制剂。

乌睿为自己的成功着想。

知道啦。

午朗摆手走人。

这日,采蘩一早让琉苏叫醒,说庄王要见她,还拿了一身侍卫服给她换。

简单梳洗后,她冷脸走到花园里,看到庄王在门外背手站着。

王爷不但关着我,如今连觉都不让人睡了?大清早扰人清梦。

跟我走。

庄王却不多说。

去哪儿?让她来就来,让她走就走,她是木头人吗?严重怀疑庄王是对出轨之妻的报复。

葬礼。

庄王眯眼,要我让人架着你走?采蘩恨不得冲他翻白眼,不劳您大驾,我自己走。

不过谁的葬礼还要我这个囚犯出席?难道是皇上他——春天了。

庄王陡然转过身来,丫头,你好大胆子,还不住口!王爷,我女儿说什么了,让你凶得要杀人?庄王妃从林子中走出来。

鹛儿,我还没想好怎么做,所以你别在府里说女儿这两个字,要是让人听去,不得了。

他的王妃有个女儿,而他不是爹,本来就对鹛儿不满意的父母一定会大做文章。

庄王妃毫不在意,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