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第一更。
第二更还不能定时间,应该会晚,请亲们明天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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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原本遮挡灵柩的洁白幔布已落下,只有深黑金字的牌位在三脚小铜鼎前被香气熏着,灵堂除了采蘩,一个人都没有。
她给姬明和童氏上了香,跪在那儿有点不想走。
从灵堂布置好至今,她每每在这儿能寻到一种安宁,好像透过这对善良的夫妇,也能对黄泉下的爹尽得一份孝道。
或许就是这样的奇异感。
藤垫旁的画毫无生气地摊着,她不想对它多关心,却还是伸出了手,用自己想不到的轻柔静静抚过。
如果是爹,应该能补得好这画吧。
她想起邻居管事的年画让小孙子弄坏,爹要过来,花了三日修补如新。
爹,此画害人,我就不费神了。
对着姬明夫妇喊着亲爹,那般自然。
姐姐。
人越来越小老头,但脚步还是属于孩子,姬钥来了。
采蘩头也不回,习惯可以是一种心甘情愿的无奈,去,把火盆给我舀来。
两个孩子的存在就已经十分习惯了,连说话都不拐弯。
姬钥一边嘟囔这种活儿也要他干,一边却动作不慢端了火盆来。
你真要把这假画烧给我爹啊?原来他从阮大管事那儿听说了一切,特地赶来找她的,我不同意。
爹去了。
身为儿女,就该烧给他最好的东西。
不知道谁抄名师的伪作,心术不正,管它画功好坏。
也管它到底有几百年,别让我爹觉得我们遂了小人之心。
最讨厌就是那个暮暮黄昏了,什么妙缘。
要是真心的,他怎么不买假画祭祖去?你知道得不少,那为何不把我也骂上?她提议的。
你是我姐。
骂她?他会反被骂死。
不敢惹!我跟你说,我爹喜欢字画,尤其是大师的。
你别烧幅假画污他的眼。
谁说这是假画?纸画入盆,采蘩吹亮火折子,按在一边纸角。
姬钥傻呆呆看着火焰窜上来。
不是假的,还是真的?真的。
采蘩眼底映火光,双手合十默祷。
……那幅画很快烧灰了一半,姬钥惊呼,啊?!真……这不可能……相国大人。
千羽,还有向琚……左伯的真迹不是在向府吗?都已经鉴定确焀的了。
谁又说这是左伯的画?只剩两只雀鸟,墨菊全部烧烬,她神色无动于衷,你每日读书,可听过左伯纸,张芝笔,仲将墨?听爹说起过。
姬钥略懂。
此画乃韦仲将渀左伯的戏作,用的便是这三样举世闻名的文房四宝。
雀鸟在火中消失。
采蘩终于回头看姬钥,满目得逞。
姬钥伸手扑火,只救到半掌无字无画的纸片,还烫得他摸耳,你……你……你怎么不早说?采蘩只道,韦仲将是书法大家。
他不但能渀左伯的字,还临摹过左伯的画,天赋异禀。
再加上左伯纸,张芝笔,他自己制的墨,此画价值千金有余。
左伯纸是她最先确定的一样。
据古籍记载,她爹渀造,左伯纸研妙辉光,纸面经过砑磨而光洁紧密,墨迹如漆,不易渗透内层,所以可长期保存,历四百年仍美。
因此,认出左伯纸之后,便是仲将墨和他以左伯之名所题的诗。
诗中不但有仲将,还有张芝张伯英之名。
全诗四句,古体五言,如下——左.子邑仲山夕花在,秋雀将去南,云伯驾仙台,望不却英岱。
有伯英二字在其中,怎么可能少得了张芝笔?姬钥瞪着那盆黑,不可置信再瞪向采蘩,千金之画,你就这么把它烧了?采蘩站起身,无事一身轻快,嗯,就这么烧了。
难道你想要敲锣打鼓?压眼睑,缝里挤兑小子的呆愕,假画你说不能烧,污你爹的眼。
烧真画,他应该会爱不释手,你却又是什么哭丧表情?不就是一幅画吗?死物罢了,既然留着可能害人害己,不如烧了干净。
我不明白,为何没人看出来?姬钥喃喃问道。
因为所有人都在是不是左伯真迹上围绕,一但发现不是,当然就判断为假画了。
认知上的缺漏,如果再仔细一点,看得再久一点,就未必发生。
我如果问你为什么不说出来,你会骂我笨,对吧?一切已经过眼云烟,但他真是无法弄懂她。
对,笨死了。
我说出来,张大人要价就成千金,别指望云家能凑多少银子,你可爱的祖父母狮子大口一开,你娘的私房得出这些金子。
而我不烧掉它,就成了隐患。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万一姓张的知道,说我们讹诈,又怎么办?现在最好,一了百了。
没有人看出这幅画真正的价值,她神不知鬼不觉孝敬了自己的老爹,采蘩简直无比得意。
姬钥半张着嘴,只觉她得意的表情要是让刚才鉴画的人们看到了,多半要挖个地洞躲起来。
一幅要三百金赔偿的名家古画,被断定为百两银子的无名渀画,结果却是价值千金的珍画贵笔名墨,最最要命的是还被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连再看一眼的机会都没有了。
你,真狠。
他想忍住不说,但要是不说,不足以表示他的佩服。
那位姓张的大胖子,我怎么看也不能顺眼顺气。
嘴上说是吊唁礼,当我傻瓜一样指东挥西,来人家的葬礼说自己儿子的亲事,以为聪明设了这个局,稳赚不赔。
所以——怨不得她狠。
所以,你让他赔死了。
姓张的真是自找的,姬钥不同情他,就是自己眼馋那幅画。
他不是很有钱吗?牛身上拔根毛,哪里赔得死他?她只嫌不够狠,愧疚免谈,希望他家里还有这样的好东西,再让咱们得了。
你不是想祭祖吗?到时候就祭祖。
可能吗?想得真美,而且得着了也是烧掉,还是别得的好,谁知道哪天那个张大人会不会突然明白过来。
已经成烟和灰的东西,他上哪儿明白去。
这叫死无对证,懂不懂?采蘩一拍姬钥的脑袋,要么不耍狠,要狠就狠绝了。
姬钥不知怎么觉得很有道理,不自禁点头,懂了。
两人刚走到灵堂门口,一人横穿而出,躬身鞠背,独孤棠见过采蘩姑娘,十公子。
采蘩微愕,张口——你是谁家的管事,怎么随处乱跑?姬钥也一惊,怕这人偷听到了什么,又是生人面孔,竟比采蘩更紧张在下是姬四公子的大掌事,奉命送些东西过来,本该回去了,可想起还没给义真侯上个香,因此才冒然前来。
低垂着头,让人只看到他那块扎髻的灰蓝方巾。
你与我义父义母认识?采蘩见姬钥面上傲气铺开,也抢了他的话头。
在下经营纸铺子时,义真侯和夫人是我们的老主顾。
他们待人极好,对谁都一视同仁,因此今日我来时,好些招待过他们的伙计让我一定要代他们上柱香。
虽然我们身份卑微,但悲痛之心不比任何人少。
还请姑娘和公子原谅我莽撞,允我在他们的灵位前三拜叩首。
话,实心实意的。
正好林管事来找姬钥,小少爷,相国大人要走了,老太爷让你过去送送人。
姬钥只好对采蘩道,姐姐,你看着办吧。
也别耽搁太久,这会儿客人们多要走,最好你也在场。
采蘩哦了一声,待姬钥和林川走得没影了,才看向面前毕恭毕敬的人,棠掌柜免礼。
独孤棠抬起脸,有些笑模样,姑娘,我能进去了吗?你真来上香?采蘩不太信,还是偷听壁角怕我们撞破,干脆跑出来说得冠冕堂皇?独孤棠笑意顿敛,姑娘这话恁地伤人。
别说义真侯夫妇待我确实不错,平日多关照铺子的生意,即便真是我不熟悉的,来了丧中的府邸,上柱香乃人情世故。
怎能指我心怀不轨?啊呀。
采蘩轻呼,是我义弟多想,棠掌柜别对我生气啊。
请进,快请进,我义父义母说不定盼你好久了。
独孤棠刀眉一抽抽,要么防贼一样,要么夸张热络。
但他也不多说,跨进门槛,直直往牌位前大步而去。
上香,跪拜,又到位又干脆。
回过身来再到采蘩跟前,看她端详自己,他问,怎么?说吧,听到没听到?采蘩面上好整以暇,心里却不轻松,她一点都不喜欢刚才那番话让人听去的可能性。
独孤棠眼睛微眯,似乎带着笑在望她,多谢姑娘招待我一顿美餐。
所以,无论我听到还是没听到,都足以让我装不知道,嘴巴闭牢。
那就是听到了。
采蘩也笑,一笑却声冷,如果今后我听到外面有一点这件事的传闻——?算在我独孤棠的头上。
他紧接着说。
棠掌柜百变灵通,我放心了。
采蘩自顾自走出两步,头微侧,声音低密,不然,你卖给我的那贴灵药也会找你的麻烦。
姑娘说的是,我时刻不会忘。
只是,在下似乎太小看了姑娘。
早知姑娘如此能耐,我压根就不敢卖乖了。
独孤棠眼尖看到人影子,轻急着加一句,有人来了,姑娘走好,在下告退。
来得真巧,听了个底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