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第025章

2025-03-25 15:45:18

涂经平闻言,眼眶急剧一缩,眼角的肌肉不停的颤动着,昭示着他内心的不平静。

他其实早料到了,发生这种事情,换做他是白澈,也绝对不会允许这两个人继续活下去的。

如果他们死了,所有的一切便随风飘逝,他所担心的事情,就全然不会再发生。

可到底,这是他嫡嫡亲的女儿和外甥,是他用心疼宠了十数年的孩子,即便他们犯了错,叫他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去死,他还是有些不忍心。

他想要替他们求饶,想要救他们一命,可他,却不知道到底该如何开口。

他还思虑着没来得及开口,涂氏就更加奋力的挣扎着,极力的想要挣脱捆住她的绳索,无果之后,便满心悲切、凄厉的冲白澈哭喊道:白澈,你怎么能?你怎么能这么狠毒?同她一样被捆缚住,虽松开了堵住的口,却一直没有说话的唐尧,也终于不再沉默,忍不住哀求的唤了一声:舅舅!然后,音未落,泪先流。

他白皙俊朗的容颜上,挂着几滴泪水,欲滴不滴,看起来好不可怜。

涂经平看着这张与自己有五六分相似的年轻的脸,方才坚固起来的心,都忍不住有些软了下去。

显然,比之表妹涂氏,唐尧更了解舅舅涂经平此人,也更懂得如何才能够讨好他,打动他。

可惜,此时此刻此地,能够做得了主的,并非涂经平,而是白澈。

他也不管这二人如何妄图求生,只平静的看着涂经平,等待着他的答案。

涂氏一族在大成,虽算不上什么顶级的家族,可也有些能量。

是以,涂经平就算性子优柔寡断,时常被所谓的亲情、家族荣誉所左右,做出圣人不喜的事情,圣人也对之优容以待。

要涂家的人死,就算有名正言顺的理由,他也没有不告知一声,便自己动手处置,也就正是因为这个原因。

作为朝廷官员,就算事涉妻子出轨,头戴绿帽的丑闻,他也不能只考虑自己的荣辱得失。

想想,其实他活着,还真没有妹妹那么自在。

至少,她想做的事情,从来不会因为任何外在原因而妥协。

见得女儿和外甥为了能够继续活下,这样的丑态毕露,涂经平心有火气,但是到底还是舍不得他们就此双双赴死,不由得就再次放软了姿态,冲白澈哀求道:贤婿,一日夫妻百日恩,好歹你与我这逆女,也算是夫妻一场,给她留条活路吧!就看在她曾经对白小姐百般维护的份上,看在老夫的面子上,留他二人一条贱命吧!白澈没有做声,屋子里一片静谧。

涂氏父女舅甥三人皆都睁大了眼睛,巴巴的望着白澈,期望他能够手下留情。

白澈对他们渴求的眼神,却是根本无动於衷。

终于,涂经平忍不住,双膝一软,就跪倒在地,苦苦的哀求道:老夫就这一个嫡女,家姐阖家,也就只剩下唐尧这一条血脉了。

白贤侄,求你手下留情,老夫,给你跪下了!白澈侧身避让,并未受他的全礼,自然也不在乎他的跪拜,只冷漠的道:这等女子,绝不可能再为我白澈之妻,也不配做我白家的当家主母。

她若不肯赴死,那便上书圣人,请判休妻,涂大人以为如何?这话的意思是,不肯死,那就公开奸-情。

摆明了是在逼迫他,要他做出选择。

到底是选女儿和外甥的这两条性命,还是选涂家百年的清誉。

可这两条路,分明皆都是绝路,无处逢生。

涂经平看出了白澈的坚持,他不再祈求,默默的垂下头去,以双手撑地,慢慢爬了起来。

可他的身姿,却不若方才那般的挺拔,脊背微微的弓起,好似虾米。

就连脸上,也好似突然间就多长出来了好几条密密细细的皱纹。

一刹那间,就老了好几岁!看着他突然坚毅起来的神色,白澈知道,他已经做好了决定。

涂解语、唐尧同样知道。

那一瞬间,他们提得老高老高的心,跌跌荡荡的沉到了谷地。

为了涂家,为了涂氏家族百年的清誉,他们二人,要被抛弃了。

爹!涂氏凄然的看着瞬间苍老下去的父亲,泪水模糊了视线,哀哀的摇晃着脑袋,好似不肯相信一般,喃喃的道,不要,不要,救救我,救救我……唐尧也是一脸凄然的望着涂经平,眸光里满是悲伤和哀恸之色。

涂经平的心,又软了!他期期艾艾的看着他们,同意白澈决定的话,始终都说不出口来。

到了这个时候,白澈总算明白了为何圣人在提及涂经平此人的时候,总会露出一种憋气的表情了。

往常,他还真没有发觉这位岳父大人的性子竟是如此,寻常他处理公事的时候,也是雷厉风行,颇有手段的。

怎知面对亲人,就突然变成了这般优柔寡断的样子,简直像是换了另一个人一般。

也难怪,都说此人难成大事了。

其实要说宠闺女儿,这满京城里面,有哪一家比得上他们白家。

可他们宠,那就是光明正大的宠着,护着,即便白清有再多的不好,有再讨旁人的厌烦,他们都是一样的护短,根本丝毫不畏惧旁人的议论,也不担忧如此会坏了白家名声之事。

不像涂经平,既想维护家族声誉,又见不得儿女受罪,到头来两边为难,下不了决心。

咳咳……白澈清咳了两声,暗含逼迫的催道,时辰不早了!涂大人还是早下决定的好!涂经平却好似没听到一边,颓然的退坐到一边的木椅上,低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到了如此境地,涂氏总算意识到他们二人的性命根本由不得父亲做主,而是完完全全的掌握在这个叫她欢喜让她忧的丈夫白澈的手中。

可是方才,她说了那么多赌气的话,又第一次当着他的面,百般的指责了他千娇万宠着的白清,此时求他,恐怕也讨不到好了。

然而,强烈的活下去的欲望,可以覆灭一切。

夫君!她放柔了声音,像是往常夫妻甜蜜之时,在他耳畔娇吟婉转的呢喃一般,柔婉的道歉,祈求道,夫君,对不起,我错了。

我真的没有对不起你,我只是太嫉妒了。

你那么好,那么完美,从我记事开始,就一直仰慕着你。

知道能够嫁给你的哪一天,我多么的开心,多么的幸福。

可是,嫁过去了,我才知道,你眼里心里只有妹妹,根本容不下我。

我羡慕她,嫉妒她,才会口不择言。

我的那些羡慕和嫉妒无处倾述,才会跑来这里跟表兄说说而已。

你来的时候,是因为我哭了,表兄才安慰的抚着我,并没有做什么事情的。

夫君,求求你,求求你相信我,相信我,我是那么的恋着你,怎么会背叛你?她突然之间的改口,震惊了悲伤绝望的唐尧。

他看着她努力将她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现在她的夫君面前,祈求着一个活命的机会。

她甚至于将所有的错全推到了自己身上,卑微的哭求……突然之间,唐尧觉得,这样的表妹,让他好陌生,好似根本不认识一样。

当年,年幼的他茫然的跟着母亲来到京城,进入涂家。

那个时候,他知道自己失去了父亲族人,知道自己成了叛党之后,他无所适从。

是这个表妹,用她的可爱和柔情,将他从深渊之中拖了出来。

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就在心底默默的跟自己说,要一辈子对她好,呵护她,保护她,宠爱她……他知道舅母看不上他,也并不气馁,努力的念书,锻炼自己的能力。

他想,他要做出一番事业来,将来叫表妹不至于跟着他吃苦。

为此,他还忤逆了相依为命的母亲,因为母亲不愿叫他科举,不肯他为杀父仇人奔命。

可是后来,尽管他已经很少努力,尽管舅舅已经开口允了婚。

她却还是奉了圣旨嫁给了别人,他伤心难过,却也只能默默祝福。

之后得知她在白家过得不好,竟有了轻生的念头,他惊恐万分,不顾男女之别,一封接着一封柔情漫漫的书信递了进去。

后来,她渐渐好了起来,面上恢复了婚前那般肆意柔婉的笑意。

她出资购买了这栋偏僻的宅子,记在了他的名下,时常出来与他相会,互述衷情。

虽然恪守礼仪,从未做过越距之事,他也一直满心的以为,他们之间已然有了默契。

他们在共同努力,并相互守望,等待着一个良机,便可脱开圣旨赐婚的枷锁,将她从白家拯救出来。

可是现在,她说,她一直恋慕着她的丈夫,她的心中,只当他是兄长,从未有过任何男女之情。

她将他,彻底的踩落在尘埃里了。

唐尧没有做声,只将头死死的埋在胸口,不敢再去看任何人。

这一刻的他,听着表情絮絮叨叨那一番无情的言语,彻底的死了心。

早在看着满怀期待,红着一张俏脸嫁去白家的时候,就应该料得到的,不是么?玉郎白澈这等风流人物,岂是他一个罪臣之后比得上的?所谓出轨,所谓情爱,不过是他自己的幻想。

如今,他瘫倒在地,玉郎却昂然伫立,他们之间,隔着遥不可及的鸿沟。

他在他的面前,不过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对于唐尧的自惭形秽和涂氏喋喋不休的诉说着自己的情衷和忏悔,白澈全然不当一回事。

于他而言,看见她依偎在别的男人怀中的那一刻开始,他们之间,便再无回头的可能了。

作者有话要说:哎哟,我终于感觉到自己的啰嗦了!居然还木有解决掉涂氏……抹一把汗,我发誓,明儿,涂氏绝对领盒饭!然后,告诉大家一件事,今天接到亲爱的编编的通知,明儿,要入V,入V当天三更,请亲们继续支持我哈!老规矩,入V以后,之前超过25字的2分评论,会补送分,之后的评,一样对待哈!每月有300分可以送,先到先得,送完为止!(*^__^*)27七月的天气总是变换莫测,方才还是艳阳高照,此刻却突然吹来一阵闷闷的热风,然后就变了脸。

窗外雷鸣闪电,狂风吹得树枝哗啦啦的响,那亮闪闪的光,透过斑驳的窗纸,映射在白澈严肃的脸上,直教人看的心惊胆寒。

涂氏突然就说不出话来了,她意识到,纵然她说破了天去,也打动不了丈夫已然坚硬的如同磐石一般的心。

这个世界上,唯一能够让他改变决定的人,恐怕除了白清,再没有第二个人了。

这一刻,涂氏不由开始怀念起以前的日子,开始想起了白清的好处来。

若是她在这里,若是她肯开口替自己求上一句,他定然不会这般坚决的欲置自己于死地的。

夫君!强自的压抑住自己心中不由自主升起的羞愧之色,涂氏试探着开口说道,想想妹妹,妹妹她不舍得我死去的。

你忘了,我与你说过,我跟她,是一起发过誓的,不管发生了任何事情,我们都会是一辈子的闺中密友,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住口!言及自家妹子,白澈忍无可忍,终于开口,呵斥了她。

鬼神之说,誓言之威,从妹妹梦中之事一件件成为现实之后,他不得不深信之。

如今,她竟然拿着她们当初年幼之时玩笑的话语来逼迫他,果然是为了活下去,便不折手段了么?见白澈愤怒之情溢于言表,涂氏心中有一种畅意的快感。

她不再哭泣哀求,反而如同诅咒一般,以空灵的语气,一字一顿,郑重的说道:真的,我们发过誓的,苍天为鉴,大地为证。

若我今日死去,你敢保证这个誓言不会应验到你妹妹的身上么?话音刚落,一声剧烈的轰隆声响起,震彻天地。

须臾间,大雨倾盆而下,哗哗的雨声,伴随着涂氏尖锐的狂笑,竟似上天也在应和她的诅咒一般。

白澈心中震惊,面色大变,朝后急退了两步,跌坐在高高的太师椅上,双手死死的捏住椅侧的扶手,整个人都不由得微微颤抖起来。

见到白澈这样的表现,涂氏心中狠狠的揪痛着,被死亡的恐惧压抑下去的嫉妒,再一次侵蚀着她的心。

她的百般哭诉,引不起他分毫的情绪变化,便是她将自己隐藏在心底里数年,不敢言表的感情全然剖析在他面前,将自己的一颗真心,双手奉上,卑微的匍匐在他的脚下,祈求他的怜惜,他也无动於衷。

而此时,她不过是说了几句不利于白清的话,因为恰如其会的天象应和,却令得自来胆大的他感到害怕了。

这一刻的她,彻底的疯狂了。

以最恶毒的言语,肆意的诅咒着他宝贝的妹妹,她要以她的生命为媒,拉上白清给她陪葬。

他舍不得的!所以,他必须放过他!白澈,你怕了,对不对?你害怕了!若我死了,白清也一样会不得好死的!白澈确实害怕了,她口吐诅咒之言的时候,那么巧合的,上天就降下了震雷,好似应和一般。

他不敢赌,若是妹妹真的因此而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恐怕他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这一刻,他终于动了放过她的心思。

若然妹妹安好,他吃点儿亏,又有何妨呢?涂氏自然看出了他神色间的松动,心中暗暗窃喜,可隐隐的,却依然酸涩不已。

这样复杂的心情,反应到她面上,就呈现出一种怪异的表情。

那样的表情,既喜且悲,又隐含期待,将她娇美的容颜,破坏殆尽,叫人不忍视之。

她等待着,他说出赦免她的话来。

可惜,白澈刚张开口,还未来得及说话,门外却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冷冰冰的说道:若你安好,我才会不得好死!声音落地,一个披着蓑衣、手臂悬吊在脖子上的少女,在丫鬟的搀扶下走了进来,恰是本应在家中养伤的白清。

妹妹,你怎么来了?白澈见到自家妹子冒雨赶至,微露出些许惊讶之色,忙不迭的迎了上去,亲自替她解下了厚厚的蓑衣,语带责备的念叨,你的手还伤着,怎么不好好呆在家里,若是再磕着碰着,叫哥哥怎么给父亲交代?再说,你尚未出阁,这等事情本不该沾染,若你想知晓结果,等哥哥处理好了,自然会回去告知你的。

白清完好的一只手,很是自然的缠上了哥哥的手臂,娇嗔道:天色已晚,哥哥却迟迟不归,我就知晓,你定然是被人用话拿住了。

当初若非是我,哥哥也不会娶了这样一个不安于室的女人,丢尽了哥哥的颜面,如今竟还拿着幼时儿戏之言来拿捏哥哥,实在可恨之极。

哥哥不必顾忌,她口中所谓同生共死的誓言,不过是玩笑话语,根本未曾对天起誓,完全是无稽之谈。

否则……否则上辈子她掐死了我之后,自然就得随着我一起去死,哪里还能够做出抛夫弃子、改嫁奸夫的事情,最后,竟然还去过着她自己期盼已久的幸福日子?若说白清对涂氏最恨的一点,却不是她亲自出手掐死了自己,反而是她抛弃了苦苦哀求她留下的哥哥和侄儿侄女们,靠着涂氏家族的撑腰,不但带走了她所有的嫁妆,还搜刮了白家大半的家财,并美其名曰是赔偿她十来年做牛做马、生儿育女的功劳。

这一点,也正是致使自己一脉,被白氏家族迁出祖坟、赶出宗族的缘由。

是以,重生回来之后,她连芊若那等忘恩负义的女人都没来得及处理,连她前世里爱恨纠缠了十年的男人都不曾见过面,便首先出手对付她这个嫂子兼闺中密友。

前世,她不就是如此刻一般,一次又一次的利用自己,将自己拉到她的阵营里,才渐渐将哥哥笼络了过去的么?如今,自己已经清醒过来,便不会再给她任何翻盘的机会。

既然她心心念念的,是她青梅竹马、自幼相恋的表兄,她倒是要看看,当生的希望摆在面前的时候,他们是否还能够坚守自己的爱情,不舍不移?所以,她来了。

也幸好,她来了,才没有叫哥哥被逼着放他们逃出生天。

此时此刻,白清看着涂氏熟悉又陌生的容颜,眸光里隐藏着的,是说不出的冷寒之意。

妹妹不可妄言!白澈生怕妹子被引着说出什么诅咒她自己的话,未等她将那一句不能说出口的话吐出,就赶紧伸手堵住她的嘴,眼中装满了责备和疼惜交杂的复杂神色。

白清讨好的冲他笑了笑,被雨水打湿,有些冰凉的脸颊靠在兄长温暖的肩头,轻轻的蹭了蹭,无声的安抚着他。

哥哥此刻,心情定然很复杂,妻子背叛了他,岳父还故作明理,实则隐晦的苦苦相逼,作为他最疼爱的妹妹,又岂能任由他孤单作战呢?妹妹,清儿……看着白清突然到来,那么肆意的依偎在丈夫的身边,涂氏心中说不出的难受。

可是,死亡逼近,这个曾经无数次拯救她于水火之中的闺蜜的出现,也叫她心中陡然间升起了希望。

她强迫自己将深深的嫉妒和憎恨压了下去,拿出一贯的低姿态,祈求道,清儿,你救救我!你知道的,我自幼便仰慕你的哥哥,又怎么会与别人有染?我不过……嫂子!未等涂氏哭诉完,白清就开口,打断了她的话。

松开搂抱着兄长的手,她走到涂氏身边,蹲-下-身,为她理了理因挣扎而散乱不堪的头发,这才起身,冷声说道: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嫂子了。

你是否还记得,你自己曾经对我说过的话,做过的事?你告诉我,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便是血脉亲人,也会惹人诟病。

所以,从那以后,你派遣到我身边的丫鬟,不管是我与爹、还是与哥哥相处的时候,都会一步不离的守着。

我信了你的话,听了你的劝解,你为何又要违背自己的话呢?遣散仆役,与青梅竹马的表兄单独相处,还是在我明明白白的提醒过你之后。

你就那么的迫不及待?如今我白家尚且权势在手,你就能够这般对待我的哥哥,倘若哪一日我们犯了事,丢了如今的荣华富贵,你是不是就会马上离了我们,跟着他走?目光微瞟一眼那个匍匐在地上,面若金纸的男人,白清的目光中,充满了鄙视。

这样的男人,除了一张面皮长得好看些,还有哪里比得上自己英明神武的兄长?拿他与兄长相比,简直就是对兄长的侮辱。

亲见之后,她对涂氏的恨意更是溢于言表,想不通她为何会那般没有眼光,看不到兄长的好。

也想不通为何关系亲近至此,在她的心中,却是始终只有利用,全无真心。

涂解语,你我八岁相识相交,七载光阴,我竟从来都没有看透过你。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笨,很傻?是不是觉得就算你出卖了我,我也根本无法发现,会一辈子都如此被你利用,利用的彻彻底底?白清越说,涂氏的心就越往下沉。

最后的期望落空,她终于明白,今日,她再没有任何的机会了。

父亲放弃了她,白清不肯救她,而丈夫,早已经恨她入骨了。

她究竟是如何沦落到这样的境地的?一时之间,她有些恍惚,耳畔一片空明,什么声音也听不到了。

而这个时候的白清,却连看都不再看她一眼,目光,反而转向了一边的京兆尹涂经平。

就是这个看起来一派正气昂然的男人,在父兄哀伤她悲惨离世的时候,带着涂氏一族上百个男丁,手持棍棒闯入了白家,将杀人之后被关在房里的涂氏抢了出来,然后打砸了白家,掀了她的灵堂,揍了她的兄长,气得她的父亲连吐了三大口血,至此卧病在床,不过短短几日,就跟着她一起去了。

这个人,几乎可以算是她的杀父仇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报仇神马的,还是要亲自出面才带感啊!你们说,是不是?28这个世界上,有什么样的痛苦,能够比得过眼睁睁的看着不共戴天的仇人安然静坐面前,却不能出手手刃,报仇雪恨的?白清不知道。

她只知道,此时此刻,看着这个逼死了她父亲的人,她的心中,忍不住恨意翻涌。

可她,什么都不能做,甚至于不敢表露出一星半点来。

因为那一切,通通都发生在前世。

而现在,他什么都没有做过,曾经被逼死的父亲,如今还活得好好儿的!幸好,他还活得好好的。

可是,即便如此,她也不会叫他们好过。

因为她知道,若非她机缘巧合的得知了一切的真相,就算她重活一世,指不定也会被涂氏哄骗了去,到头来,前世的悲剧,很有可能会再经历一次。

涂氏一族,也不会放过那么好的打压白家,搜刮白家钱财的机会。

涂氏一族欠他们白家的,她总归都是要讨回来的。

如今,不正是一个好时机么?目中带着朦胧的泪意,白清的声音里,冰寒一片。

涂家果然是好家教,寡妇偷人也就算了,好歹我大成本就提倡寡妇再嫁,绵延人口。

可这等背夫偷人的事情,涂大人也为其保驾护航,遮挡掩盖。

难不成是想告知世人,这就是你涂氏一族甲天下的姑娘们传承百年的‘光荣’传统?你以为,清空了芳草街街面上的店铺,赶走了这一带的闲人,就没人能够发现他们做下的丑事了么?你以为,整个京兆的地盘上,就真的是由你这个京兆尹说了算的么?被戳中了软肋,涂经平目露阴狠之色,出口斥道:小小年纪,就口口声声的偷人,对长辈不敬,言辞低俗,行为嚣张,你白家的家教也不过如此!我自来就是跋扈无礼之人,涂大人难道没有听说过?白清对他的指谪完全不以为意,反而讽刺道,可我再嚣张,也不会做出这等丑事来。

你……涂经平被气得面红耳赤,张口结舌。

白清的言辞,却依旧咄咄逼人,丝毫不肯放松,继续说道:我如何?难道我说错了?你涂氏一族的女儿家,背夫偷人的,可不光是涂解语一个。

您说,若是顺成侯得知他宠了三年,还准备请立为世子的老来子,根本就不是他蒋家的血脉,会不会气得杀妻弑子?若是奉恩将军顾燕贻得知他娇宠万分,又心怀愧疚的二房夫人早在入顾家之前,就与旁人有染,还会不会如此宠妾灭妻?若是涂氏那一个个威势赫赫的亲家,知晓你涂氏家教如此,你涂氏一族,还会不会有今日的荣光?你血口喷人!涂经平闻得此言,红光弥漫的眼睛里,似乎要喷出火来,血煞一片。

他厉言喝止,起身冲至白清面前,扬起手来,狠狠的一巴掌就要扇到她的面上。

白澈早被妹妹的一番言语给惊得呆若木鸡了,见此情状,总算清醒了过来,一个箭步上去,抬手就死死的钳住了涂经平举得高高的手腕,挡在妹妹面前,将她牢牢的护住。

分外不悦的说道:涂大人堂堂二品大员,竟要亲自对一个柔弱少女动手么?放开我!涂经平狂吼道,你们白家,欺人太甚!是我们白家欺人太甚么?有兄长相护,方才被惊骇了一下的白清,又恢复了她的伶牙俐齿,欺人太甚的,恐怕是你涂家吧!为了等你的女儿及笄,我哥哥到二十岁方才成婚,可她嫁到白家一年多,肚子却半分动静都没有。

太子殿下比我哥哥还小上两岁,如今都已是有了二子一女了。

这一点,在这之前,我白家可有提过一句?我们可有半分逼迫过她?便是皇后娘娘开口要为兄长纳妾,也是由我出言推辞了的!我们对她,难道不够好?你涂氏一族家大业大,你的儿子还是这宝兴城里的一霸,他屡屡犯事,你们家时常有纷争,你要做个清官,不肯亲自出手,又舍不得教训儿子族人,次次都遣人来求涂氏。

涂氏无能,哪一次不是我或者哥哥去出头的?可到头来,她背夫偷人,做下丑事。

你这个当父亲的,不但不教训规劝,反而还保驾护航。

到如今一切全部暴露出来,还要我兄长忍下这口气,为你们遮掩。

竟然还说我白家欺人太甚?这天底下,竟然有你们这样的无耻之人,可真叫我大开了眼界了!白清素来伶牙俐齿,为人又耿介爽直,有话从不遮掩,开口就说,她嚣张跋扈的名头,大都由此而来。

以前她与涂氏乃闺中密友,对待好友的父亲,自然是有礼有节的。

那个时候,涂经平还不太相信这般可爱的一个小姑娘,会是旁人言谈中那个可气可恨、嚣张跋扈的人,也曾为她出言辩驳过几句。

然而此刻,他第一次见识到她的嚣张跋扈时,才真正明白当初那些被她荼毒过的人,是怎样的一种心情。

这一通有理有据的话,说得他有些无地自容。

涂家与白家结亲之后,许多事情,他确实是故意推到白家的。

不是如白清所言一般,他要做一个清明之官,而是他虽高居庙堂,却根本没有拥有与职位相匹配的权利,不得不依靠旁人。

可就算心中有数,被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娃劈头盖脸的一番谴责,他一张老脸,还是有些挂不住。

更何况,白清口口声声都拉上了他涂氏一族的清誉,叫他怎生忍耐得住。

解语是对不起你们白家,我可以将她交给你们处置。

可你侮辱顺成侯夫人,冤枉奉恩将军二夫人,我却不能罢休。

呵呵……白清笑了起来,侮辱,冤枉?她们的事情我可知道的一清二楚,奸夫姓甚名谁,现居何处,她们相会的时间、地点,我通通可以告诉你。

你敢不敢去查验,又敢不敢叫她二人前来对质?这些事情,可是苏梅控制涂氏等人的杀手锏,被她查验的一清二楚,又岂能有假。

其实对于查证别人*之事,白清真的很佩服苏梅,仿佛这世间,就没有她不能查清楚的事情一般。

不过,现在苏梅尚远在南浔,这些*,倒是先叫她给利用了个彻底了。

见白清言辞灼灼,神色间一片坦然,涂经平迟疑了。

他不敢赌,若她口中所言之事是真的,暴露出去,涂氏一族恐怕真的会如她所言一般,完全失了今日的荣光,从此跌落谷底,再无翻身的余地了。

因为他们涂家一族的兴旺,大半靠的,都是涂氏的女儿和她们的夫家。

涂家女,甲天下!这话,可不是白说的。

如果她们失了名声,跌落泥潭,他可以想象得到,涂家会是怎样的境况。

被逼至尽头,他已无力翻天,只得颓然的垂下头,往外走去,真真正正的放弃了女儿和外甥。

可他,终究还是有些不甘心,走到门口的时候,回身问道:这些事情,你是如何知晓的?我已将所有痕迹全然抹去,你们又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白清冷哼了一声,神秘兮兮的道,任你背后再多的动作,将世人都全然瞒在了鼓中,却怎么也瞒骗不了满天的神佛。

胡说八道!胡说八道?白清确实是胡说八道,可除了她自己,又有谁知晓呢?自然是任由她想如何说,便如何说了。

前几日,我与涂解语还是亲密无间的,为何突然就变了,难道你们都不曾怀疑?看着涂经平和涂解语,包括唐尧在内的所有人都目露疑光,眼巴巴的看着她。

白清再一次笑了起来,正是佛祖给了指示,告诉我这一切!涂解语,上天都不肯容你了,你还妄图借我求生,不觉可笑么?你若不肯相信,大可以先去死一死,然后在黄泉路上等着,看我会不会应了那可笑的誓言,与你同生共死啊?哈哈……同生共死,不过是一个笑话!不许胡言!白澈急急的喝止,目光中透露出来的意思,是恨不能将她的嘴缝上,省得总是说这些不吉利的话语。

不,我不想死!涂解语被她这阴气森森的话语惊得浑身发冷,忍不住涕泪横流的哭求道,饶了我,饶了我!这样吧!前世今生两辈子,第二次看见她如此不顾形象,白清的心总算畅快了一些。

可是,即便如此,恨意依旧没有消减半分。

她再次蹲-下-身,与她对视,柔柔的开口说出进门初始,就定下的决定,看在我们相交七年的份儿上,我给你们留一条生路。

今日,你们二人,可以活下来一个!你看,是你活着,你表兄死呢?还是你死,他活着?哥哥,你会同意的,是不是?最后这话,自然是征求白澈的意见。

白澈看得出妹妹情绪上的不对劲,更何况,他宠着她顺着她已经成了习惯,自然不会跟她作对。

随着她的意思,满不在乎的说道:任你处置!谢谢哥哥!白清笑得很是明媚,然后回转头,笑嘻嘻的冲涂氏和唐尧说道,怎么样?你们考虑考虑!她一张小脸上,完全看不出任何阴霾之色,可涂氏和唐尧,却打从心底里感觉到恐惧。

生路,只有一条!两个人,一生一死,他们要如何选择?29人在濒临绝境的时候,又突然看到了生活的希望,为此,他们可以不惜一切代价。

这话,是苏梅曾经对她的第二任丈夫冯志远说过的。

她对付敌人时,最喜欢的手段,就是这样耍弄着他们玩儿,看着他们苦苦的挣扎着求生存,然后借机获取她想要的东西和信息,最后却再一次生生的打破他们的希望,叫人死都不得好死。

过后,旁人还会赞她心地善良,是个大好人。

却没有人想到,那些曾经害过她的人,尽管她已经开口原谅了,却没有一个得了好下场的。

白清的坏,都坏在明处,对这种伪善的行为,自然很是不齿。

可她不得不承认,这种折磨人的方法,用来对付恨之入骨敌人,真的很好用。

这不,拉着兄长坐在一边,美美的看着原本甜甜蜜蜜,缠缠绵绵的一对有情人,因为一个生的希望无所不用其极。

看着他们各施其技,不得已之后反目成仇,恶言相向的时候,她的心,真的是痛快得不得了啊!****表兄!涂氏哀婉的看着唐尧喊道,语气柔情似水,表情凄美柔弱。

可惜,此刻的她,花了妆容,乱了发型,即便做出她自认为最美的表情,也全然打动不了唐尧方才已经被她冲着白澈的一番表白而变得失望坚硬的心了。

他其实一直都明白,在表妹的心中,自己不过是在她无法从丈夫那里得到想要的感情之时,聊以慰藉的替代品。

当她有一日可以得到她想要的东西时,他必定是被抛弃的那一个。

所以,私会半年,她从来不给他真正亲近的机会,只让他无止境的等待。

可他毕竟恋慕了她十来年,幼年时期留下的美好印象,让他不由自主的把她往好的方面想,刻意的回避了那些不堪的东西。

直至今日,他亲耳听闻她对她的丈夫表白,亲眼看见在他面前高贵雍容的她,卑微的匍匐在别的男人脚下,祈求感情的一幕。

他终于真正的明白,自己同她,是没有未来的。

他亦是男人,也有自尊。

曾经,他为自己能够勾-引到美名远扬的玉郎白澈之妻而感到多么的自豪,如今,就有多么的自卑。

他以往的窃喜和意气风发,如今看来,竟全然是自作多情,怎不叫他恼羞成怒?是以,对造成这个结果的表妹涂氏,曾经有多爱,现在就有多恨。

他怎么可能自己放弃生的希望,坦然赴死,留下她继续去爱慕别的男人。

没有办法的时候,带着她一起去死,他倒也无所谓。

可如今既有了生存的希望,他自然是要抢过来的。

白小姐!不理会涂氏的眼神,他抬起头来,卑微的看着白清,自辩道,我唐氏一族,为‘三王之乱’牵连,成为罪臣之后。

小小蝼蚁,依附涂家生存,表妹涂解语,乃是涂家正房嫡出的姑娘,又嫁于太傅府为媳,权势威赫,她既有邀约,我又岂敢推辞不来。

可我对白家,从未有过半分不敬之心,自知不能望‘玉郎’之项背,又哪敢做出越距之事来。

还请白小姐、白公子明察!他的这番话里,没有半个字言及二人谁死谁生一事,可他所说的每一个字,无一不是在向白氏兄妹二人表明,他的所作所为,全然出自涂氏逼迫,并非自愿。

若是他们相信了,那么不用说,能够活下来的人,定然不是涂氏。

毕竟,被人引诱而出轨,和主动出轨,并逼迫他人与之相会,虽结果相同,性质却是完全不一样的。

唐尧果然是夹缝中求生存的人,察言观色之能,非常人能比。

他显然是看出白清对涂氏和他,根本没有半点饶恕的可能,她是在耍着他们玩儿,她不想涂氏那么容易赴死,她要她死也要死的痛苦不堪,要她即便做了鬼,也都不能得片刻安宁。

涂氏此人,有多看重感情,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她活着,就不能没有人爱,所以,她嫉妒得了她丈夫全部关爱的白清。

所以,她不顾世俗礼教,不顾圣旨赐婚,敢于私会于他。

若是她临死之时,得知不但丈夫根本不爱她,就连情人,也不过是逼不得已,才同她谈情说爱,必定痛苦不堪。

白清所求的,不就是这个么?所以,他成全她,一言一行之间,都顺着她的意思,隐晦的打压涂氏,给予她沉重的伤害。

他看得出来,白氏兄妹二人之中,很明显的,是哥哥在顺着妹妹。

他试图以这样满足她心愿的方法,从她的手里,谋出一条真正的活路来。

果然,看着涂解语错愕、不敢置信的神情,白清解气的笑了起来。

她啧啧的吧嗒着嘴,满怀同情的道:涂解语,这就是你放弃我哥这么好的男人,倾心相许的良人?人家可是为权势所迫,才不得不委身于你的哟!世人都说我白清嚣张跋扈,无恶不为,却不料素有美名的涂氏解语,竟是个‘逼良为娼’的!涂解语却根本不理会她的讽刺,只目含哀怨的看着唐尧,悲切的问道:你真的,从来都没有爱慕过我?那模样,好似只要他承认,她就活不下去了。

毕竟深爱过,如今为了能够活下去,却要让她死得不安宁,唐尧心中暗生不忍。

可人都是自私的,她方才不也因为想要活下去,让他去死么?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要怪,就只能怪白家兄妹苦苦相逼,怪不得他。

他撇开眼,虚无的望着房顶,语气怅惘的道:我不过是一个卑微求生的罪臣之后,又哪有资格爱慕别人?这话的意思,就是承认他却是不爱她了!涂氏颓然的软到下去。

她所求的,不过是有一个人能够全心全意的爱着她,满心满眼里只有她而已。

在丈夫那里得不到,她便将之转移到表兄身上,可没想到,就连表兄,也不过只是敷衍她而已。

她活着,还有什么意思?白清心中畅快,恨意终于消减了一些,此时此刻,反而十分的同情她了。

涂解语,说实话,我真的好同情你,爹不亲、娘不爱,夫君心里没有你,就连青梅竹马的旧情人,也不过是迫不得已的哄着你。

你这一辈子,究竟得到了什么?看着白清得意洋洋的样子,涂氏心中愤恨难当,厉声的反驳道:你也别嚣张!我得不到爱情,你难道又得到了么?你不知道吧!你的状元郎,可早就是芊若那丫头的人了,还有王淑仪,你的好姐妹,跟他也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白清,我们不过是同病相怜罢了!她笑得很肆意很疯狂,她知道,白清对袁茂林的在意,不比她对白澈的少。

所以,她的求而不得有多痛苦,白清也一样会有多痛苦。

有人为伴,这种奇异的感觉,竟是瞬间治愈了她的痛苦。

可惜,白清却丝毫不为所动,反而一本正经的回道:我知道!你知道?你怎么会知道?涂氏惊叫起来,见白清真的一点也不伤心,她顿时按捺不住,迭声问道,你不伤心?不难过?你喜欢的人,根本不喜欢你,他不过是为了白家的权势而已,你跟我比,有什么区别么?不一样的!白清摇头,我不喜欢他的,当初不过是你们都说他好,又告诉我说圣人要把我指婚给‘杀人魔王’,我害怕了,才会去求圣人指婚,要嫁给他的。

我既不喜欢他,却要用圣旨逼着他来娶我,心里愧疚,才会告诉自己要对他好,要去喜欢他。

既然现在知道他也不喜欢我,那我也不用去喜欢他了!这的确是前世她求指婚时的想法,可是慢慢的,她把自己也骗了,以为她是一开始就喜欢他,全天下的人,都以为她爱惨了他。

没有谁知道,她其实是成婚之后,才渐渐的沉浸了进去的。

可后来,他却慢慢的表现出真实的意图,加上苏梅的出现,终究导致了他们不幸的婚姻。

书楼里看过了前尘后因,重生之后,她竟奇异的发现,想起他的时候,不爱了!白清从不撒谎,她说的每一句话,定然都是她心中最真实的想法。

听得此言,涂氏终于彻底的崩溃了,胸口里好似有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梗得她连呼吸,都不顺畅。

她张大了嘴,大声的喘着气,然后心口一阵翻涌,竟是生生的吐出了几大口鲜红的血来,喷了唐尧一头一脸。

白清怔住了,原来,她从这个时候开始,就已经巴不得她一生痛苦了!所以,得知她的心意之后,会气成这个样子!她的心,有些受伤!毕竟,这曾经是她最好的闺中密友,她对她,从不设防的啊!白澈见状,迅速的抬起手捂住白清的眼睛,感受到她眼眶里涌出的泪滴,将她的头按倒在自己怀里,不让她再看下去。

打了一个手势,就有人上来,堵了二人的嘴,拖了下去。

此刻,涂经平早已离去,不知所踪。

屋外的雨依旧淅淅沥沥的下着,点点雨滴跌落在房顶的翠瓦上,发出清脆的滴答声。

远处的天际,却渐渐的浮现出一轮七彩的虹桥,横跨宝兴城上方,美轮美奂!作者有话要说:三更完成!吃饭去鸟,好饿……30白澈将事情处理干净,兄妹二人回到白家的时候,天已经快要擦黑了。

下了马车,长长的吸进一口雨后的清新空气,心情有些郁结的白清,总算是好受了些。

白澈揉了揉妹妹的发顶,柔声劝道:哥哥要出去一下,你快些回去休息吧!这么晚了,哥哥还要去哪里?白清乖巧的点头,随口问道。

知晓妹妹是在担心他,白澈没有含糊其辞,而是详细的解释了自己出去的缘由。

子传明儿一大早就要启程去江南,我托了他顺道帮忙查验解决袁茂林之事,还有些事情需要嘱咐他,很快就回来了。

乖,听话,哥哥没事,回去吧!肖肃?肖子传?白清皱起了眉头,整张脸都垮了下来。

显然,对于这个传说中的杀人魔王,她是真的没有太大的好感。

你这是什么表情?白澈又好气又好笑的捏住白清的鼻子,惩罚性的在她脸上轻轻拍了拍,总算拍掉了她怪异的表情。

虽然子传觊觎他的妹妹,他也不是太高兴。

可比起旁人,他倒更希望她嫁的那个人是他,至少他知道,自家妹妹这个性子,恐怕也就子传那样的男人,才能够受得住;天底下恐怕也只有他,才会毫无保留的包容她了。

可惜,他妹妹听多了外面那些号称名门闺秀,实则三姑六婆间的传言,对子传不但没有好感,反而感到害怕。

想到下午听见她要嫁给袁茂林那厮的真正原因,竟是因为子传,他就不由觉得头疼。

你少听些传言,子传可不是什么杀人魔王、天煞孤星的。

边关作战,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他杀的那些人,可全都是侵犯国家的外贼。

入朝为官,自然忠于圣人,而且他出手对付的每一个人,都是该死之人。

更何况,那日你惊马,若非子传出手相救,你可不止摔断手这么简单。

他可以说是你的救命恩人,知不知道?真的?白清有些惊异,她还是第一次听说,那日竟是肖肃救了她和清歌。

可是,为什么前世没有任何印象呢?这是重生之后的改变,还是前世根本没有任何人向她提及?她不知道,前世今生,都是肖肃救了她们,可是,也因为同样的缘由,他并未亲自送她回府,也没有等待她醒来,就先行离开了。

而且,前世的她,满心里全然是袁茂林,在马车里撞昏了过去,一醒过来之后,关心问候了清歌一番,就忙不迭的试嫁衣、妆容、首饰等,准备着即将到来的婚姻。

那模样,一看就知道是迫不及待想要嫁出去的。

父兄看了她这个样子,哪里还会在她面前提及别的男人,引出不必要的麻烦来。

只得暗自去酬谢了,并未知会她而已。

肖肃也是明白人,自然不会过多纠缠,是以,他们二人同为圣人疼宠的晚辈,竟是从未有过任何的交集。

当然是真的,哥哥怎么会骗你?你要记得,子传,是舅舅的关门弟子,他与咱们家的关系,可不比旁人,别成天跟着三姑六婆说人是非,会变丑的,知不知道?又叮嘱了一句,白澈这才准备离开。

哦!白清乖巧万分的点头应承,手却一直拽着兄长的手,不肯放开。

她皱着一张脸,踌躇了好久,才纠结着开口试探道:哥哥跟他,关系很好吗?自然!我只有你这个妹妹,没有兄弟,他就像是我的弟弟一样,关系自然不同一般!所以,就算真的不乐意嫁给他,以后也别再一副恐惧万分的样子了。

那,如果他出了事,你是不是会很难过?出事?白澈终于明白妹妹为什么一直不放他离开了,忙不迭的问道,会出什么事?你赶紧给哥哥说说。

就是梦里面。

白清有些窘迫的转过眼,不敢看兄长灼灼的眼神,把重生说成梦,到底还是撒谎了,这完全不符合她的性子。

白澈却顾不得她的这点儿小别扭,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已经叫他对妹妹所谓的梦深信不疑,现在知晓好兄弟可能会出事,哪里还敢疏忽,急急的追问道:你梦到了什么?那天我及笄,却传来了他死在南京的消息,圣人很伤心,丢下大家就回宫了。

从那日以后,她明显感觉得到,圣人对她的宠爱大不如前了。

为此,她还伤心难过了好久,完全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

现在想来,大概是因为当时她那么快乐幸福,圣人宠爱的外甥,却身死他乡,被迁怒了罢!白澈手一紧,脸色也有些不对劲,努力平复了一下跌宕起伏的心情,才又开口问道:知不知道怎么死的?妹妹从不关心朝堂之事,肯定不知晓子传为了什么事情去江南道,可她却能够清楚的说明,是在她及笄当日,传来的消息。

她的生辰是在八月初五,今年恰是及笄之年,按照父亲宠惯她的程度,即便她嫁了,恐怕也会将她召回白家,举办及笄之礼,大宴宾客。

而按照子传的行程,那个时候,大概正好到了南京一两日的样子,以骁骑营传递消息的速度,若他出事,恐怕还真就能赶在那日传回。

这让他,不得不郑重其事。

好像是他手底下一个姓赖的还是姓来的,跟江湖人勾结,在他的茶水里下了毒,谋杀了的。

其他的,我就真的不知道了。

书里面对他不过描写很少,不过是苏梅感慨之时,寥寥带过几句,也未曾写过他的死因。

这还是当初她因为不甘被圣人迁怒,才着人打探了一下,得了这么点儿消息,也不确认是真是假。

不过,我不知道到底是不是这样。

要不,你劝他注意防备着些,或者,让他别去江南了!哥哥有分寸的,回去吧!安抚性的拍了拍妹妹的肩头,白澈没有再停留,牵了马,很快就离开了家。

圣人金口玉言派遣其下江南查明案情、捉拿案犯并且安抚民心,岂有说不去就不去的道理?妹妹到底还是女儿家,就算从梦中知道了事情的结果,也根本提不出建设性的解决方法来,他们还是只能自己想法子解决。

见兄长忧心忡忡的离去,白清有些担心,前世好像没听说哥哥与那杀人魔王的关系有多亲近啊?怎么重生回来以后,好多事情都跟记忆当中不一样了呢?其实,她自己也不想想,上辈子她根本不关心父兄在外面的事情,也从不过问他们与什么人来往。

而且,白家除了她自己,就涂氏一个女眷,出门交际的时候,涂氏也有意识的避开了她,加上肖肃尚未成亲就已经身死他乡,她不知道两家有来往,不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么?想不通的事情,就先丢到一边,等父兄回来再去求解答,这是白清一直以来的习惯。

因而,她只稍微纠结了一下,就抛开了这个问题,在丫鬟的搀扶下,往二门走去。

嫂子涂氏回不来了,作为唯一的女眷,后宅的事情,她须得去盯着处理,免得给兄长惹上什么麻烦。

正考虑着要如何处置涂氏的心腹,外院总管却自回廊下匆匆迎了上来,恭敬又带点儿谄媚的禀报道:小姐,姑爷来了,在外厅已是候了差不多有一个时辰了!打发他走!白清拧起了眉头,很是不耐烦的挥手道,我不见!既然已经下定了决心,那就不要再拖泥带水的,牵扯不清。

这一辈子,她是再也不想跟那个人有任何的关系了,是真的连见,都不想再见到他。

她怕一看见他,她就会忍不住,唾他一脸。

管家有些错愕,虽然内院传出来的话,的确是‘小姐在养伤期间,不见任何人’。

可今日,她匆匆的吩咐备了马车出门,家里的奴才仆婢,包括他在内,都以为她是忍不住相思之苦,去见袁庶常去了。

毕竟之前,她可是三天两头的,就要去见上一回才舒心的。

结果,她的马车才刚出了门没多久,袁庶常就主动上门来了,他们还颇有些惊异。

以前,可都是小姐出去找袁庶常的,听闻,他对小姐还不怎么和颜悦色,如今不过数日不见,竟然就找上了门。

看来,这对未婚夫妻,不像传言中那么不堪,的确是两情相悦的。

所以,他们恭敬的将之请到了外厅,伺候的周周到到的,又遣了人在车马房等着,小姐一到家,就去通知他,他便亲自过来相请。

谁料到,她竟是真的不乐意见到他的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可惜再好奇,碍于白清的性子,他也不敢开口问,只得垂身应道:是!然后回转身,往外院行去,思踱着用什么借口哄他离开才好!毕竟将来小姐还是要嫁过去的,若是真得罪了未来姑爷,将来受苦的,不还是小姐自己么?恰在这时,等得不耐烦尾随了管家而来的袁茂林,正巧转过回廊,看到了白清往内院行去的背影。

眼见着她就要踏入二门,惊奇之下,忍不住开口朗声叫道:白小姐,请留步!作者有话要说:看了这一章,大家总算明白为何前世白清的记忆中,没有肖肃爱慕者了吧?也能够明白,为何在她年幼时那么宠爱她的皇帝,到后来会被苏梅算计的给她定罪赐死了吧?肖肃这个人,其实才是皇帝最宠爱的晚辈,因为他对他的愧疚,最深最重!皇帝,其实一个很心软的人,特别是对那些上了他心的晚辈,慢慢看下去,大家就明白了!31白清回首,朝来人看去。

只见一个身着青色禽鸟朝服的男子迈步而来,他身长八尺有余,身姿笔直修长,有些微的偏瘦。

面上肌肤莹白如玉,剑眉如刀削、鼻梁高而挺拔、薄薄的嘴唇微微的翘起个小小的弧度,露出个略带喜悦的笑容。

好似见到白清,于他而言是一件多么开心快乐的事情。

可惜,那双黑如点墨的深邃眼睛里,却看不到分毫的喜悦,平静中,似乎还带着些许的憋闷之色,泄露了隐藏在他心底里面,真正的心情。

白清心里有些酸涩,就是这样的表情,欺哄了她,让她以为他是真的深爱着她。

开始的那些年,她从来没有仔细的看过他眼中露出的神情,直到后来,他连表面上的装模作样都不愿意维持的时候,她才真的明白,自己有多傻,有多自作多情!正如书中所言,苏梅比她更了解这个男人,更轻易的掌控着他,便是她懂得去看他的眼睛,懂得根据他眼睛里面流露出来的信息,判断他的想法和心情,然后谋划算计。

无往而不利!现在,她也懂了,也学会了不再去看他玉树临风的身姿、俊逸迷人的面容和虚假的表情。

这不,蠢钝如她,从那一双毫不加以掩饰的眼睛中,也能够看得出他为何而来了。

你去哪里了?我等了你许久!走到白清身边,见她只愣愣的看着自己,默不作声,袁茂林心中有些疑惑。

以往的相见,莫不是她娇柔的纠缠着他,唧唧咋咋的絮叨,像是吵个不停的麻雀,忒的烦人,何曾有过此刻这般文静的时候。

你,有何事?醒过神来,白清收回了眼神,将目光转向一边,冷漠的问道。

她不知道该如何唤他,袁郎?夫君?这种前世叫了千百回的称呼?还是如公子、郎君陌生人般的疏离?她与他之间,说不清道不明,却不再有任何亲密的感情。

看见他的这一刻,她的心情很复杂,分不清到底是爱是恨,还是怨。

或者,三者皆有之。

上辈子,他借着她爬上高位,为了能让她得到幸福,爹、哥哥、皇帝伯伯、太子哥哥……他们一次又一次的对他妥协,可最后,他依旧毁了她的一生,他的前妻,还颠覆了整个的白家。

她想,她应是恨他的。

若非他的算计,她根本不可能爱上他,嫁给他。

不嫁给他,她不会没了自己的孩子,不会被苏梅下了绝育药,毁了身为女人最重要的东西。

若非他一次又一次的与苏梅纠缠不清,她也不会总是想要找她的麻烦,到最后,也就不会被诬陷烧了赈灾粮,被判死罪。

她所有的不幸,都是从他谋划算计上她的婚姻那一刻,开始的。

如今,终于下定了决心要摆脱他,不再日日纠缠下去,他却又回来寻她了。

果然,他是绝对不会允许自己的算计成空,不会允许她逃脱他的掌控么?袁茂林敏锐的感觉到白清的冷漠和疏离,心中惊讶不已,暗自寻思是否自己哪里露了破绽,叫她看出了什么。

无果之后,一改往常的清冷态度,分外亲密关切的说道:好几日没有见你了,你伤好些了没有,还疼不疼?语气里,充满了心疼,好似感同身受一般。

换做前世的白清,这一刻,恐怕会打从心底里觉得甜蜜,恨不能掏心掏肺的还报他的深情厚谊。

然而此刻,听闻他的言语,却再惊不起她丝毫的波澜了。

多谢挂怀,我好多了。

她斜眼瞟了瞟他冰冷无情的眸子,心底暗自冷笑,面上却不显,只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有些不耐烦的问道,你今日来,是有何事?我有些累了,想回去歇息一会儿。

这话,摆明了是说,不管你有没有事,都别打搅我,我累了,要休息。

袁茂林何等人也,哪里听不出她的话音。

这么些日子以来,他已经习惯了被她捧着哄着讨好着,他还对她不屑一顾,嫌弃她烦人恼人,她也根本不计较,依旧柔顺听话,唯他命是从,他的脾气,自然就被养大了。

此刻见她这般明显的表露出对他的不耐烦来,他自然恼怒非常。

眼睛一眯,就要出言责难,骂她个狗血喷头。

可念头一转,想到自己即将面临的处境,若不能哄好了她,他所有的谋划,将会全部变成一场空,荣华富贵转眼之间便将成为烟云飘散,甚至于,还会有性命之忧。

想到此,他不得不生生的将自己满腔的怒气压了下去,一张脸,顿时憋的通红,差点没吐出一口心头血来。

他抿了抿唇,微微的绽开一个白清最爱的微笑,放柔了声音,哄道:前些日子是我不好,不该说你对我的事情不上心,冤枉了你,你别生我的气。

多亏了有你,圣人今日召了我觐见,任命我为钦差副使,随同骁骑营都指挥使肖大人一同前往江南,查探‘江南贿案’一事,明日一大早,就要启程。

这一去,恐怕要好几个月才再能回来,我们的亲事,大概就要推后好久了。

清儿,你会等我的,会想我的,对不对?一边说,他一边靠近她,高大的身影,几乎将娇小的她完全笼罩,说最后一句的时候,他还微微的欠身,在她耳畔低低的呢喃,湿热的呼吸,也喷进了她的耳朵里。

他的声音低迷而浓情,晕染出一股子缠绵暧昧的氛围,旁边伺候的丫鬟们,都不由羞红了脸,退开了去。

白清却丝毫不为所动,只在感觉到他故意营造出的氛围之后,猛然地往后退了几步,拉开二人之间的距离,对他难得露出的几分温情全然视而不见,将这甜蜜浓情的气氛破坏殆尽。

她仰起头,看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俊颜,目光中满是苦涩。

知他若她,又岂会不知晓,一旦他露出这种温柔的表情,说出这种甜言蜜语的时候,必定是有所求的。

现在,他已经被圣人重用,破格提拔为钦差副使,只要处理好这次的差事,必定会封赏加官。

她已经为了他去求过一次官了,他也得到了想要的东西,现在,又想要她为他做什么呢?前世的她到底有多笨,才会看不清这个男人的算计?她对朝堂之事从无兴趣,自然不知晓袁茂林此去的危机,满心的只以为他得寸进尺,已经得到想要的东西,还尤不满足,心中,自然而然的升起了一股子愤恨来。

可婚约未曾解除,她还是他的未婚妻子,他们兄妹谋划的事情,暂时还不能让他知晓。

这股子恨,只得压抑在心底,折磨着她自己,忍不住的,就心生委屈,鼻头一酸,泪水顿时弥漫眼眶。

怎么了?她的退避,让袁茂林心中越发疑惑,可看着她泪眼弥蒙的样子,却以为她是舍不得他离开,心中窃喜不已,当即忍不住开口提议道,可是舍不得我离开?不如,你去求求圣人,将我留下来陪你,好不好?咱们还没有成婚,我也舍不得离开你。

等成了亲,一切尘埃落定,他就什么也不怕了。

因为那个时候,她白清,便在他的九族之中,即便圣人要治他的欺君之罪,也得先考虑考虑她会不会被牵连。

白清听闻他这番假惺惺的言语,心中更是憋气,他明明巴不得一日一升,马上高居丞相之位,偏偏此刻却这般言语,好似真的为了她,可以放弃一切的样子,简直就让人觉得恶心。

她很想答应他,去求圣人不要给他任何的职位,叫他永远得不到他想要的权势,她想狠狠的将他打落尘埃,让他再无翻身的机会。

可是,她答应了兄长,一切全部交给他处理,她绝对不插手,也不会答应任何人的任何要求。

所以,只能含恨将这想法压了回去,憋着气敷衍道:我没事,你终于能得偿所愿的受到圣人重用了,以后必定青云直上,封侯拜相,我是替你开心。

这话,她说的咬牙切齿,很明显不是她真实的想法!白清本就不擅长撒谎,袁茂林又是精明之人,很容易就看出了她的言不由衷。

明明她巴不得他留下来,却偏偏要装作大度的样子,憋得泪眼汪汪,还是要放他离开。

袁茂林顿觉喉咙被什么噎住了般,说不出话来了。

一切都是他自己咎由自取啊!谁让他在她面前,总是提及自己的这些愿望,隐晦的催促着她为他筹谋呢?如今,她真的帮到了他,让他成功的跳出翰林院这个清水衙门,得到了重用。

却偏偏,阴差阳错的,他谋划好的最重要一步——他与白清的婚礼,被延迟了。

大大的好事,变成了坏事,让他把自己埋进了坑里,毫无生路。

白清压根儿没看出来他的烦闷郁卒,见他再不言语,以为自己猜对了他的来意,说的话也恰好贴了他的心,便不再多说什么,只不耐烦的催促道:明儿就要启程,你快些回去准备吧!管家,你给他一百两银票,当做盘缠。

说完,转身就跨进了二门,往后院去了。

袁茂林想要留住她而抬起的手僵在了半空中,嘴巴微张,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处。

一百两?平日里,她给他的日常零花,也不止一百两吧!这一次,他终于确认,自己的算计恐怕真的暴露了出来。

也许,圣人派他下江南,根本不是给他捞资历的机会,反而是算计着,要让他自投罗网才是。

他的身子,不由自主的颤抖了起来,深深地恐惧完全的笼罩了他。

该怎作者有话要说:小白啊!你得有多傻,一边想着不要被别人察觉,却偏偏只一句话,就把一切暴露了出来。

白澈哥哥,你妹妹闯祸了,赶紧回来收拾残局啊啊!!!下一章,原女主出现了啊!这次,绝逼是真的!捂脸……32从高高的云端,骤然间跌落深渊,袁茂林一时之间,还真的有些接受不了。

来白府之前,他可一直都是自信满满的,他相信,只要自己放低了身段,多说几句好听的话哄哄,白清定然会对他死心塌地的。

那么,即便他隐瞒的事情暴露出来,圣人和白家,也会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届时,权利和美人儿二者皆得,指不定还能够将苏梅接来京城,共享荣华富贵,那将是多么美好的事情。

在他看来,掌控白清,简直就是易如反掌的事情,根本不用筹谋太多。

自一见到白清开始,他就在谋划算计她,从未付出过半点真心。

他一直当她是个没有头脑的蠢人,根本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这个蠢人会突然从他编织的情网中逃脱。

也从来都没有想到过,她对他的爱,会突然之间就散去无踪了。

看着她毫不犹豫离去的姣美背影,和管家仆从们惊诧不解的眼神,他知道,他真的是完了。

白清的固执,他心知肚明,若是能够多给他几日时间,也许还能够查探清楚她突然变了心的缘由。

然而圣旨已下,他明日一大早,就得随同出京,根本来不及,自然也再无机会挽回她的感情了。

那么如今唯一能够下手的地方,就是苏梅。

他必须封住了苏梅的口,将那一切全然掩了下去。

只期望,她能够聪明一点儿,不要将他陷入绝境之中去。

想到此,袁茂林连白清嘱咐了赠予的银票都没来得及要,就匆匆的赶回了自己的住处,迅速写下一封信,交给心腹之人,嘱咐他连夜赶路出京,前往南浔老家。

安排好了一切,他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靠在椅背上,露出个狰狞的笑容来。

他们以为,这种明里是重用,实际上却要将他置诸死地的计谋能够成功么?没那么容易的!他当初既然敢冒着欺君之罪休妻另娶,就有办法解决掉自己留下的首尾。

白清,绝对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南浔县,百儒村。

一个年约五十来岁,容长脸,身着褐色褙子的村妇一手提着个草编的篮子,一手推开一扇破旧的木门,走进一样破旧却收拾得干干净净、井井有条的屋子里,冲着躺在床上,面色苍白憔悴,却也难掩其出众姿容的年轻女子大声关切的说道:梅子吖,快,大婶炖好了猪手,你赶紧吃了,下奶!可别饿着了咱们小威威。

一边说着,一边利落的端了条桌,安在床上,将炖的软烂的猪手盛在碗里,端了过去。

刘大婶,多亏了有你!苏梅撑着坐起了身,泪水盈满眼眶,语气中苦涩弥漫。

怀胎九月,收到从京城的来信,她满心的以为是丈夫鸿雁传书报喜讯,却不料里面除了一封休书,旁的言辞,半点都无。

成亲三载,他连只字片语都不留给她,就要将她给休了,理由还是无子。

她泪眼朦胧的看着躺在身边的儿子,心中满是讽刺。

刚收到以无子为由写下的休书,她就拼着命生下了一个儿子,她倒是要看看,等那负心之人知晓了,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别哭!刘大婶见状,赶紧阻止道,月子里可不能掉泪,不然将来会落下病,害你一辈子的。

大婶,你说,男人是不是真没有一个好东西,一旦有了点儿钱权,就要抛弃糟糠妻?她的父亲是这样,没想到,精挑细选的丈夫,也是同一种人。

你别多想!刘大婶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劝道,茂林是个好娃,定是在京里遇到了什么事,怕牵累了你们母子,才会这样。

你先好好儿的坐月子,等养好了身子,小威威长大了些,就去京城看看。

我家大刘说了,有小威威在,那休书,根本不作数的。

话虽如此说,刘大婶心中却也暗自感叹。

据儿子分析,袁茂林很有可能是如戏曲里面说的那样,考上了进士之后,便看上了京城里大官家的闺女,当了陈世美。

苏梅再好,也不过是个小地主家的女儿,还是不受宠的,拿什么跟人家争呢?她生了小威威,大官家的女儿一样能生。

哎……我是得去找他问问清楚。

他用光了她的嫁妆,还将整个家拖耗成如今这般贫困的境地,一朝功成名就,就要抛弃她这个妻子,另娶她人。

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她也要去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这么轻易的夺走了属于她的东西。

以前,她除了母亲留下的一些财产,一无所有。

现在可不一样了,她虽失了财务,却得着旁人永远也无法觊觎的东西。

她相信,终有一天,她会让那些欠了她的人,加倍偿还给她的。

****日子一天天过去,白清的及笄之礼很快就到了,苏梅,也出了月子,开始谋划起赚钱上京寻夫的事情来。

哪知这一日,早已与她断绝了父女关系的父亲苏寒,却带着丰厚得吓人的礼品,前来拜访。

看着几年不见的父亲,苏梅的心中恨意弥漫。

这个男人,伙同他的小妾,逼死了她的母亲,害死了她的哥哥。

她耗尽一切供丈夫读书,为的就是有朝一日权势在手,好去寻他们报仇雪恨。

现在,她的谋算落空,袁茂林休了她。

可她却得到了别的东西,不必再依靠任何人,单靠着她自己,就有办法可以为母亲和兄长讨回一个公道。

她向母亲兄长冤死的亡灵起誓,绝不会放过他们,定要那忘恩负义、恩将仇报的贱-人,和这个见色起意,灭妻杀子的畜生付出代价。

而那些助纣为虐的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梅子啊!见着女儿的冷脸,苏寒一张老脸上堆满了笑意,眼底里却隐藏着深深恐惧和害怕。

他深知自己这些年的作为让这个女儿有多恨,原本以为她一直在他的掌控中,也没有过多顾虑。

哪知道昨日,他竟从县令大人那里听闻,他那原本跟窝囊废一样的女婿,居然高中了状元,如今还成了钦差大臣,正往南浔来呢!那可真真是衣锦还乡了。

这样的事情若是发生在旁人家,那绝对是值得大宴宾客,好生庆贺的事情。

可偏偏,女儿女婿于他而言,跟仇人也差不离了。

为了娇妻幼儿,他不得不放下-身段,来讨好这个被他忘记了好几年的女儿。

你来干什么?苏梅的语气,冰冷的没有一丝的温度。

苏寒在嫡妻生的一双儿女面前自来威严,今日能够主动上门,已经是听了娇妻的劝告,按捺了脾气。

没想到闺女却不识好歹,对他这个亲爹,都冷言冷语的,简直是大逆不道。

当即就开口斥道:我是你爹,难道还不能来你家?你是我爹?苏梅气笑了,面上讽刺之色尽显,从我娘和我哥死去那一天开始,不,从你跟那个忘恩负义的贱-人背着我娘通-奸开始,你就不是我爹了。

不是你说的,就当从来没有生过我,你我父女恩断义绝,永不相见么?不是你叫我就算是讨饭,也别讨到你家门口;就算是死,也死远一点么?这会儿你倒是想起我这个女儿了?让我猜猜,是不是从那个年纪比你还小的‘叔叔’那里听了消息,知道我相公中了进士,派了官,害怕了?哈哈……上天有眼,我就等着这一天呢!她放肆的笑着,泪水却如倾盆之雨,纷涌而下。

是啊!她谋划的很好,带着她娘拼了命才留给她的东西,嫁了袁茂林这个除了脑子里有点儿文采,别的什么都没有的穷书生。

她耗尽了一切,苦心经营,为他打点关系,供他科举,为的,不就是这一天么?纵然他遥寄了休书,可如今知晓的人除了她自己,也只有刘大婶一家,只要他们都守口如瓶,不叫那对奸-夫0淫-妇知晓,她一样可以借用他的名头,叫他们日夜惶恐不安。

报仇雪恨,指日可待了!苏梅的话语,让苏寒陡然打了一个冷颤,清醒了过来。

怒气退去之后,他终于想起来自己今日前来的目的,想到娇妻哭泣着描画的悲惨结局,心中惊惧万分,气势顿时一落,整个人都显得有些萎靡。

都是爹的错。

他瑟缩着,忙不迭的示弱认错,道,是爹不好,对不起你娘,对不起你们兄妹二人。

可是,爹老了,现在就你弟弟一个儿子能给爹养老送终了。

他还那么小,你也有了孩子,明白为人父母的心情,是不是?你就当可怜可怜爹,原谅了我们,好不好?说着,浑浊的老泪,忍不住横流了下来,可怜兮兮的样子,着实是听者伤心、闻者落泪啊!可苏梅对此却完全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根本没有一丝心软,反而厉声的质问道:他是你的儿子,那我哥呢?我哥就不是你的儿子了?虎毒尚且不食子,你比畜生还不如,明知道是那贱0人害死了我哥,却还处处偏帮着她。

明知道她想尽了办法要害我,若非我日日谨慎防备,恐怕早就不在这个人世了,可你却装作看不到,还与我断绝了关系。

现在我得势了,你倒是想起要我放过你们,可能么?她咬着牙,一字一顿的发誓:所有的一切,我迟早都会一一还给你们的。

我娘的仇,我哥的仇,我一定会报的。

美丽的容颜,此刻被恨意全然掩盖了去,一张脸狰狞的好似地狱恶鬼出世,恨不能吞噬了人间万灵。

苏寒被她这深浓的恨意和决绝的神情惊吓住,什么也不敢再说,领着一同前来的仆从下人,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头也不敢回的离开了。

看着马车远去的喧嚣,苏梅面上渐渐恢复平静,心中,却恨意翻涌,久久难以平静。

作者有话要说:哎哟,今天回来晚了,紧赶慢赶的,还是没有赶在12前更新,亲们见谅。

原女主出现了,我这么详细的描写她跟她爹,主要是想告诉大家她的性子,和为什么她前世会对付白清。

正是因为家庭原因,所以她不光恨背叛男人,同样恨勾引了男人的女人。

所以,表又说我啰嗦,没重点,水……了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