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棉直觉浑身冰凉,天边残阳如血,一支训练有素的队伍瞬间便到了她身前。
木棉抬眼看浑身狼狈的花梓竹,同他默默对视。
空气似乎凝固,大家只不过沉重的闭眼几秒,情绪早就深埋心底。
作为特殊军人,他们已习惯了生离死别。
走,先进去。
花梓有几乎是憋着气吼出了这句话。
木棉见队伍又瞬间消失在眼前,只余花梓竹眼也不眨地看着她。
此时她脑子出奇的清醒,深深地看一眼已永远沉睡的景澜,她吃力地站起身。
这里十分诡异,我们定要小心行事。
花梓竹瞧着她异常冷静的面孔,紧紧抿唇,诡异的平静。
木棉知他话中有话,却不能再多言语。
紧了紧背包带,她果断往工厂方向走去。
未走出几步远,花梓有紧皱着眉朝她走来,说:这里除了工厂里的工作人员外,并没发现其他……话未说完,另一个人跑过来,焦急说道:副队长,只发现少量海洛因。
木棉脸色一变,糟了!她想到一路遇到的诡雷,怒吼道:整合部队,立即排雷!话刚说完,她平静了怒火,摆手道:算了,墨龙此人着实心狠手辣,竟然扔下这么多员工跑了。
他不会埋地雷,而是定时炸弹。
抬眼见到空地上被纠集到一起的工厂员工,平凡的脸上透着惊恐。
他们不懂法律,不知道从事这样的行业将会有怎样的未来。
即便是知道,为了可以改善生活的高额薪水,他们也会继续留在这里。
花梓有,组织人员立即离开这里,速度要快!她忽然看到一个穿着工厂工作服的男人迅速跑到大门口,朝左侧上方的黑盒按了一下。
一声细不可闻的滴音响起,木棉朝他开了一枪,男人应声倒地。
花梓有点头,问:那你呢?我同时是拆弹专家,相信我。
木棉看他一眼,急匆匆跑到大门口。
沿着大门左侧上方的一条肉眼几乎看不清的丝线走到墙角,她仔细地看过每一寸地方,都没有看到可疑的物体。
她轻轻搬开一块砖头,顿时石化。
大约过了十分钟,花梓有气喘吁吁跑过来。
木棉,快走吧!木棉抱着砖头没动,面无表情地说:你们先走,拆弹方面我从未失败过,请相信我。
为确保你们安全离开,我必须安全拆除隐患。
花梓有想了想,走进木棉拍拍她的肩,说:我们等你。
木棉吓了一跳,稳了神,她回道:不要等,快走!我们现在摸不准敌人的想法,此地不宜久留。
你们先走,到时即便有什么危险我一个人也能应付得来。
花梓有还有些犹豫,木棉偏过头狠狠瞪他一眼,花梓有同志,这里是战场,不是花家!你要小心,我先走。
花梓有不再多留,快步跑出去。
木棉抱着转头一动不动,目不转睛盯着砖头侧面的两根线,一红一蓝。
好简单的装置,木棉苦笑。
正是因为它的简单,她才不敢下手。
这只是一个控制装置,她不可能找到炸弹具体地址,因此无法预测拆掉线之后的情况。
也许是解除危险,也许是诱导危险。
也许两根线都只是障眼法,但她却不敢轻易尝试。
怎么办?右手从包里拿出锋利的军刀,她发现自己无法静下心来。
脑中不断响起轰轰爆炸声,景澜的脸在眼前飘来飘去,她竭力让自己集中精神在眼前的两根线上,却是徒劳。
忽然大门方向传来一阵清晰的滴声,随后便是很有频率的滴—滴—滴。
木棉闭上眼,只剩最后的五分钟。
看来,这回她的命要交代在这儿了。
右手上传来一阵温热的触感,她听到花梓竹的声音清润柔和,别急,慢慢想。
你怎么还没走?木棉朝他大吼,双目干涩赤红,你以为这是哪里?谈情说爱的地方吗?这是战场!花梓竹同志!花梓竹不语,只睁着一双浓墨般的眼看着她。
滴滴声持续地响,木棉颓然地笑,不再看他。
逼着自己集中精神研究两条线,可越集中,越混乱。
她右手颤抖,不行,我……不要着急,告诉我,是哪条线?花梓竹夺过她手上的军刀,神情轻松好似这一切都不能让他感到一丝紧张。
红线?蓝线?木棉紧紧抿唇,盯着那两条线。
耳边的滴滴忽然缓慢下来,木棉心沉到谷底,还以后最后十秒。
滴——滴——滴——滴——滴——滴——滴——滴蓝线!花梓竹眼疾手快将蓝线划断。
轰——巨大的爆炸声在工厂四周响起,木棉全身无力,将手中的砖块扔掉。
原来这只是障眼法,迷惑人眼,直到时间走到最后。
爆炸声越来越近,马上蔓延到她这里。
看着四周袅袅烟雾,木棉看着花梓竹,眼内是一片悔恨。
花梓竹抚摸她的眼,笑:下辈子,你还记得我吗?木棉的心忽然平静下来,嘴角噙着笑,伸手拥抱花梓竹。
人皆有一死,可她何其有幸,能和哥哥共赴黄泉。
生同衾死同穴。
轰——脑中忽然闪现少时初入绝谷的场景,她想笑却笑不出,意识渐渐模糊。
她是哪一世作了太多孽,才会两世都被炸死。
生的光荣,死的壮烈,却终究没有得到圆满。
下辈子,你还记得我吗?想起药罐哥哥,木棉咧嘴笑,只要和他在一起,即便死亡也是美好的。
等等,她怎么还能笑?木棉惊讶地睁开眼。
眼前一片花开似锦,绿树环绕,景致美不胜收。
哪里还有一点毒工厂浓烟四起的模样?木棉疑惑地四处瞧了瞧,越瞧越眼熟,当一个玩具熊般大小的动物流着泪朝她跑来时,她才恍然大悟。
这里是已消失许久的绝谷。
嘤嘤嘤……小棉花你终于回来了……噫,爹爹怎么没回来?池池跳到木棉怀里,扭捏地问起小凤鸣。
木棉浑身抖了抖,有些诧异。
随即欣慰地看向池池,小家伙终于懂事了。
这时花梓竹也清醒过来,微微蹙眉,问:这里是……怎么回事?等会我再和你细说。
木棉笑着拉起他的手,问池池,大凤鸣在哪里?池池蹭了蹭木棉的胸口,摇摇头小声说:池池不知道娘去了哪里。
说完它跳到地面,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很欢喜的样子。
木棉摸了摸心口,直感叹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带着花梓竹四处转了转,并简要同他讲了有关绝谷的一切。
当然,她前世的秘密并未告诉他,这件事她感觉花梓竹心中似乎已有定论。
花梓竹淡笑着环视周围,说:绝谷,绝处逢生之所。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果然如此。
木棉点头,是的,人类总以主观思想断定或者否定某客观事实。
自己不知道或者不认同的事情便会认为其绝无可能发生,其实这世上没有什么是不可能发生的,只不过是看人类的思维如何去引导。
药罐哥哥,其实你不是第一次来这里。
木棉拉着他走到暖玉池,指着氤氲缭绕的池水,是这池水,打开了你生命的第二道门。
温暖的雾气扑面迎来,木棉浑身软绵绵,排山倒海的倦意袭来。
她站在池边,靠着花梓竹缓缓倒了下来。
木棉,你怎么了?花梓竹抱着她,脸挨着她的脸,好烫。
怎么办?药罐哥哥,我快死掉了。
木棉强打起精神,她才刚摆脱死亡的阴影,现在又要愁自己孱弱的身子。
别乱讲,木棉。
你说这池水赐予我新生,那它一定也能让你好起来。
花梓竹只当她是疲劳过度,又经历了生离死别,身心俱损。
他抱着她缓缓走到池中。
池水的温度刚刚好,很快缓解花梓竹这段时间的疲劳。
两人笼罩在热腾腾的雾气之中,仿佛全身的毛孔都被舒展开,暖洋洋的感觉让他舒适地险些喊出声来。
哥哥,药罐哥哥,好疼。
木棉忽然在他怀里哭了起来,我好疼,药罐哥哥。
额头像被几十头牛往四面八方拉扯一样,疼得她哭。
哪里……花梓竹捧着她的脸正要问她哪里疼,忽然就住了音。
先前灰扑扑的脸早已被热气熏得光滑白嫩,双眉间的疤痕如同破茧成蝶般蜕变成一朵鲜艳的木棉花。
这世间花开种种,若问何种最美。
花梓竹想,应当属木棉。
似情不自禁,又似水到渠成,他将滚烫的唇印在那朵鲜艳壮丽的木棉花。
啊……木棉惊呼,只觉眉心被火热的唇瓣触到,那巨痛减轻了许多。
眉间的温柔,恰似将疼痛放在了心上,精心呵护。
哥哥……她被这温柔沁得想流泪,张嘴咬上花梓竹的脖子,细细啃,并伸出舌头舔了舔。
木棉……别……花梓竹眼内似有一团火焰,浓墨般的眸被雾气熏得惊艳撩人。
他微蹙眉,似在忍受一件痛苦的事。
乖……木棉……别……70、木棉重生暖暖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