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2025-03-25 15:46:18

苍苍?我转头朝萧初过笑了下,继续问道:你们是怎么找过来的?我们找了很长时间,王爷去宁戍的时候,我们就没跟着过去,听说郡主在太子那里,我们赶过去的时候,又听说郡主被人劫走了,我们一路追到定平,在定平找了很长时间都没有找着,直到昨日听说您在乔家堡出现,我们一路追过来的。

然后想也不想就直接硬闯了?属下鲁莽,郡主恕罪。

两个人头一下子低到了地面上,我愣了好一下,才反应过来,人慕苍苍可是个有着生杀予夺的大权的主子。

你们起来吧。

我转身看了眼萧初过,你们回去和我哥哥说,等天下太平了,我会和初过一起回去的。

二人的视线从我脸上转向萧初过,又转向我,最后恭敬地道:属下告退。

等一下。

我沉吟着道:我,父王他,身子可还好?他们有些犹豫,看了眼萧初过,才道:王爷身子一向硬朗,请郡主莫要担心。

那就好。

看着他们离去,我长舒一口气,放松地倚在床板上。

过了一会儿,我忽然想起一事来,从床板上弹起,转头对萧初过说:别为难他们。

放心,我还要指望他么传话回去呢。

他看我的眼神怪怪的,我倏然想起我们此刻的情形,顿时双颊生热,忙将身体往外挪了挪,然后将上面一床被子扯下,再快速地将自己卷进去。

我的动作从来没有这么敏捷过。

萧初过似笑非笑地哼了一下,裹着被子躺倒在床上。

我将刚才的对话大致回忆了下,问萧初过:其实你早知道他们在找我了?萧初过微眯了眼看向我,他们还会再来的,而且会很快。

片刻,他又道:不过也说不定。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你去把蜡熄掉。

有什么话你还是先说吧。

我觉得有光亮更有安全感一些。

萧初过扑哧笑了,该歇息了。

我撇撇嘴,去将烛火灭了,刚钻进被窝,就有一双手往我脸上贴。

我心说要来真的了么,萧初过下面却没有其他动作,只将脸往我这边靠了靠,呼出来的热气喷在我的脸上。

我以为他会说什么,他却什么都没说,我心中莫名有些忐忑,将刚才说过的话又重复了遍:你刚才什么意思?萧初过的手从我脸上移开,人也往里挪了挪,冷冷地道:慕王爷老了,身子看来也没以前硬朗了。

我一惊,想起刚才二人看向萧初过的目光,觉得萧初过说的是真的。

也许,他们来找我,本来就是为了这事来的,只是碍着萧初过的面,不好把慕王爷的身体状况说得太糟糕。

萧初过说他们会再来,难道是说会来报丧?而且很快?那‘说不定’是什么意思?要秘不发丧?这事早晚会传出来,再说了,慕王爷死了,不还有慕非么?他可是个比他父亲都要了不得的人物啊。

萧初过又没声了,我不好说他,将身体转向外面,准备睡觉。

刚转过身,身体就被人扳过去,萧初过的声音听着有些压抑:你这么关心慕家?我这还披着人慕苍苍的壳子呢,能不关心么?不过这话我说不出口,我只淡淡道:没什么,好奇而已,你也知道,我这人好奇心一直很重。

都道慕氏父子素有异志,慕恒纵横草原四十余年,灭乌氏,吞宇文,后追随燕主,也算一世枭雄;其子慕非,苏子河之战扬名,其岁不过志学,青出蓝而胜于蓝。

过了很久,萧初过道。

他说得缓慢,听起来有些史家之言的味道,不过说来说去,都说这两人很厉害就是了,跟我一直以来所听到的没什么区别。

包括独孤,他们好像都是生下来就会打仗。

你不说了么,不杀人,你们就活不了了。

我叹了口气,你非要噎得我没有话说。

萧初过似乎怔住了,半响笑出声来,真是的,我跟你较什么真。

我心道你也知道啊,不过想想,这人真是大男子主义得厉害,我跟他较真也很没有意义。

说着闲话,就容易犯困,我打了个哈欠,找了个舒服点的姿势躺好,萧初过的声音又传了过来:我对这个慕家也很好奇,年少成名的人太多了,三岁被带到战场上,八岁打出点动静来,说不准就成名了,可像慕氏这样的,并不多见。

我不得不佩服男人谈论军事的热情,像萧初过这种惜字如金的人,也能对慕非说出这么多话来。

我不愿意谈论慕非,可也不忍心浇灭他的热情,勉强笑道:慕非有什么不同吗?常胜而志不骄。

说明人家其志不小。

他忽然转过头来,传说他有个好妹妹。

怎么又把话扯到我身上了?我长叹一声:慕家谁不是个传说啊?那哪是传说啊?根本就是个传奇!慕家的儿子从小就会打仗,又长得英朗帅气,慕家的女儿更是十里八乡一枝花,不仅如此,还是钦定的正宫娘娘,是皇后亲自调-教出来的女才子,多符合人们心中传奇故事的模样啊。

传奇就是这样诞生的……谣言,也是这样四起的。

最后一句话说得有些破碎,萧初过突然伸出手在我的嘴角轻轻碰了碰。

你说话,和旁人不大一样。

也许,我真的不是慕苍苍,只是个乡野丫头,突然有一天被带到王府,大家都跟我说,我是郡主,我本来也不信的,久而久之就信了,以为自己天生就是个被人捧在手心的郡主。

乡野丫头不会有这样的,才智。

我扑哧笑了起来,我把你的话当成是赞美,不过你之前见过乡野丫头么?萧初过没再说话,过了一会儿低低一笑,尔后就传来他绵长的呼吸声。

他睡着了,不过我被他说话说得散了神,又过了很久才入睡。

次日醒来,我吓了一跳,萧初过竟然还在,眼睛闭着,我以为天还没亮,可转头一看,外面亮堂堂的。

我吃惊不小,耽误赶路倒也罢了,可我和萧初过同时起晚,这就不大好说了,我都能想象得到苏捷促狭的表情。

我赶紧起身,可一动胳膊,就发现胳膊特别酸,再一看,原来右手一直撂在外面,而且——以一种奇怪的姿势搁在萧初过的手心。

快起来吧,他们已经在等了。

萧初过睁开眼,并不是睡眼惺忪的模样。

你早醒了,怎么没叫醒我?你那个样子,谁敢扰你清梦啊?他很利索地将衣服穿好,他一出门就听到苏捷的叫声:萧兄早!我穿好衣服,又躺倒在床上,终究还是觉得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一溜烟从床上滚下去。

我一脸悲壮地开了房门,很意外,没有看到苏捷那张讨嫌的脸,只看到了依然冷如冰霜的柳濛。

蕙丛早——哎其他人呢?苏公子和陆公子先走了。

先走了?我们不和他们一路。

萧初过道。

他们不去河北?萧初过低头吃着饭,没再搭理我,柳濛当然也不会再说什么了。

段天涯忽然打着哈欠从我们身后走过来,我大致想明白,苏捷和陆然的去向是个阴谋,不方便和我讲。

这一日赶路没有前一日那么紧,甚至称得上悠闲。

我本来马术就不好,速度慢下来,倒轻松不少,便也不去想太多,走得快了就听凭风从耳边吹过,走得慢了就欣赏沿途的风景。

这一带属于高原,我们脚下的官道都是依山而开,所见之处,基本上都是山,山峦起伏,抬头望去,山和天挨得极近,山上就是云。

其实我们离开平城并没有多远,从这里回头遥看平城的方向,就觉得那是另一个世界。

我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个避世的人,可现在却忽然觉得自己像极那个误入桃花源的武陵人。

丫头,在想什么?段天涯不知什么时候来到我旁边。

我笑道:什么也没想。

他笑了两声,是不用想太多。

你看我们走来的这一路,只要抬头看,都能看到前面是一片万里晴空。

我看他摆出一副长辈的架势,觉得有些好笑,我看了眼前面的萧初过,问段天涯道:舅舅,你怎么会和这个怪人走到一块儿的?段天涯哈哈一笑,自然而然地就走到了一块,就像你和他一样。

好吧,我又问了个很二的问题。

默默走了段路,我说:你上回送我的那本书我看了一点,到河北以后,我跟着你学医吧。

姑娘家对这个感兴趣的可真不多。

是挺枯燥的,我要看很久才能把一味草药的功效给记得。

可我要是把这个手艺学会了,以后我就能凭着这本事混碗饭吃。

段天涯没说话,我笑了笑,你当初是因为什么开始学这个的?学?嘿嘿,丫头,老朽可什么都没学过。

以前就是靠给人算命糊口,然后有一天就看上这小子了,我说他帝王气质,他说他信不过我这种江湖术士。

我为了取信与他,就一直跟着他。

我捧场地笑了几声,舅舅你至少对一门学问很精通。

什么学问。

厚黑学。

脸皮要厚,心肠要黑,是这门学问的精髓。

哈哈……段天涯捧腹大笑,声音太大,惊动了前面的萧初过和柳濛,二人同时转过头来我们。

我拍马赶上去,萧初过问我说什么了这么开心,我说只是个粗野笑话,萧初过表示想听,我很勉强地讲了那个乌龟与蛇的故事。

我讲之前很小心地扫了下四周,发现没人穿马甲,便放心大胆地讲了。

萧初过听了一点反应都没有,我看着他那张面瘫脸,笑得也有些干,大概是我们的笑点低了些。

萧初过转头瞟了我一眼,你也很精通厚黑学。

我吓了一跳,你是顺风耳?我是个怪人。

我愣了愣,便笑了。

我觉得本山大叔那笑话,要是由萧初过讲出来,效果肯定特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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