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第九十九章战“痘”(中)

2025-03-25 15:46:31

PS:六月不过,求票不止!粉红票,推荐票,快快的来吧!凉凉的绿豆粉敷在脸上,舒服的李小姐慢慢儿睡了过去,为了这一脸的包儿,她很久没这样轻易的睡着了。

渺渺的手指按压,来源于前世的美容美体师的手法,即使只是享受过定时的专业护理,三小姐也能逐渐回忆起来,那些指法、力度,跟镌刻在脑袋里一般,一一的呈现。

这样说起来,那一世,也不能算是苦难,最起码,享用了很多贫民阶级一生也没有涉足过的高级待遇。

她的嘴角上挑,第一次,回忆起来前世,没有憎恨的感觉。

从会吃的舌头,到如今的手法,无一,不是从那段暗沉的岁月里继承来的,只可惜,当时的自己,身在福中不知福,只懂得抱怨与嫉恨。

堂堂的支三小姐,万料不到有一日还要洗手作羹汤,甚至为人洁面护肤,赔笑脸卖乖,只为谋生糊口。

重来的这一世,从最底层做起,每一步,都要付出许多努力,也要受一些冷遇和讥笑,但是,这心情却是平静安定的,并有甘之如饴的感受。

渺渺的小手渐渐酸了,轻轻的在一旁甩了甩,二丫急忙靠上来,低低的问:换我来洗,可好?渺渺直起身子,悄悄退开,指点着二丫为李小姐洗去一脸的绿豆面,自己才又坐了回去。

这小身板,终究还是受不得累。

被清洗干净的那张脸,此刻平和了许多,那些疙瘩模样倒是更清晰了,青胀的那一边脸,也不那么硬实了。

那小红就有些喜意,眼里含着一泡泪。

似乎就此看到治愈的希望了一般。

这会儿就先到这儿,什么也别往脸上抹了,叫你家小姐接着睡吧,睡眠好了,也是治疗的助益。

渺渺观察良久,心里有了底,只要饮食上、生活习惯上注意了,再清洗的彻底些,辅助些药物,想必这一脸的疙瘩也不难消。

即便多长时间上不敢保证,效果却一定会有的。

关严了小隔间的门,姐妹俩相视一笑。

二丫建议道:不如我勤快些,抓紧缝制出来洗脸的毛巾块儿,我思谋着,那东西肯定销的好!这姑娘,如今的商业头脑也具备了。

还挺敏锐。

那好!姐姐,我给你画个更趁手的东西图样,你就多多的做吧!渺渺自然支持,画了个前世的圆饼状洗脸扑,双面合起来,一面还缝一条带子。

方便把手指伸进去好掌握力度。

除了长方形、正方形的擦脸毛巾和大块浴巾,这洗脸扑,也算得上是一宝吧?毕竟。

还没有听说哪一家也织出了毛巾布来的。

铺子里来的客人不算多,三三两两的小女孩儿或是妇人,来看看稀奇物品的较多,真正订货的,还是太少。

才刚开业嘛。

也很正常。

三小姐并不担忧,与荷花婶儿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手里,倒是又开始织第二双棉袜子。

这次的针还是那般粗细,线却少了两股,织出来稀稀落落的透着小孔,却更见柔软。

瞧你,费这老些劲儿,那一双袜子已经顶破了脚趾头吧?还是用棉布缝的结实些。

荷花娘自己针线不停,还不忘劝一劝渺渺。

可不是?渺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织就的袜子,一进正月就被她的大脚趾给顶出个窟窿,不就是对着沙袋狠踢了几脚吗?可是,娘,这袜子有松紧性,不会脱落到脚脖子上呢,就是,前头和后跟儿不耐磨——不如棉布——娘——三小姐计上心来,一拍巴掌:我想到了!这袜子头和后跟不结实,您帮我缝上块棉布不就得了,只缝这两处,那就又结实又舒服了,嘿嘿,瞧我这聪明劲儿!解决了一大难题,渺渺的心劲儿就高了,手下也熟练了不少,很快,一半截袜子头已经完工。

小隔间里,终于有了响动,没一会儿,小红兴高采烈地开门出来,对渺渺扯了个大大的笑脸:小掌柜的,我家小姐醒了,她说,这会子脸上不痒,也不疼了呢!那就好!渺渺也乐了,跟着小丫鬟钻进隔间。

李家小姐已经坐起来,小心翼翼的想要摸一摸那张心有余悸的脸,又停在那儿,似乎,很害怕这一摸下去,又恢复成原来那般的滋味儿。

渺渺再次仔细观察了一下,确认方法对头,情况见好并没有恶化,于是安排后续的治疗。

要是手没有洗干净,最好是别碰到了,免得感染了,更是会留疤痕。

洗脸的时候,要用我们这儿的毛巾布轻蘸,擦干的时候也是,别弄破了,还有,我们这儿的毛巾都是消了毒的,你拿回去第二次用的时候,也要清洗干净,再在滚水里煮过才行。

这世道,跟前世里是一样的,你越说的玄乎,她便会越觉得有道理,你拿她这张脸在意,于是那李小姐贝齿微张,嘱咐小红:先去跟掌柜的要上二十条毛巾备用,在家里可以轮流着煮沸了使用,再备上十条给爹娘兄弟们,我感觉着,这毛巾擦在脸上,甚是舒服。

这得算是个大主顾了,渺渺更乐了:李姐姐的皮肤细嫩,方能感觉得到这毛巾的好处,我们家里,也便是都用了这个,洗脸的洗脚的洗澡的大浴巾,可全乎哩!年前的毛巾布织的少,好多顾客没有推销到,这李家小姐听得很感兴趣,于是,大浴巾也要了几块,一并包上了。

这些天洗脸要用温热些的水,毛巾蘸干净油脂就好,脸上少抹香脂香蜜那些东西,顶多在眼睛周围用点儿,那儿不起痘。

还有要记得我说的饮食习惯等,自今日起,每天来上一次到两次,我给你配好药洁面敷面,希望一个月之内,我们能见到成效。

渺渺嘱咐小姐几句,那边的小红,已经抱了一堆东西在跟荷花结账。

那今儿个还要再来一趟吗?小丫鬟看看天色,倒是问得仔细,她担心小姐耽误一回治疗,就要晚好一天,这包着脸不敢见人的日子,就得多延长一天呢!日已近下午,再来一趟真的没必要,渺渺去装了那些已经打烂成泥的枸杞子浆汁,把小瓷瓶递给小红:今儿睡觉前,给你家小姐洗脸后抹上,少半个时辰再洗下去,然后安睡就好了,也不用你按摩啥的,很省事的。

二丫又取了自己刚做好的洗脸扑,也交到小红手上:这是铺子里送给你家小姐的,也煮沸了再用,喏,这样擦洗——这姑娘现学现卖,倒是跟个老道的高手似的,还懂得免费赠送些小礼品,嘻嘻,孺子可教也!外面的马车夫已经睡了两个小觉儿,才把小姐等了出来,主仆三人,都是开开心心的告辞而去。

荷花娘收了十八两银子,倒也习惯了不再大惊小怪的感叹暴利啊!,只是停下了手里的靴子,急忙忙的回院子里:我得再织上几匹毛巾布,照这阵势,就这一项,也够我们一家子嚼用的!娘再去买些染好的棉线,那浴巾啥的,织些带花样颜色的最好!渺渺提建议,可惜她不会印染花样,否则,五彩缤纷的大浴巾往铺子前一挂,保管吸引这些古人的眼球!二丫可以边看店边缝制洗脸扑,三小姐想起来她在铁匠铺子里定下的粉刺针,趁着天色不晚,去瞧瞧进度。

其实,那针才真的是个好东西,痘痘里面不外乎是粉刺脓包,一针下去取个干净,是最省事省时的方法。

虽然三小姐也担心这法子不牢靠,给客人挤不干净,或是给刺得发了炎毁了容,但是,任谁见到满脸的痘痘,都是希望着立刻除去不是?等着它慢慢的长熟脱落,那得有多大的耐心?也就是两天的功夫,那老铁匠倒真是已经给三小姐打磨出来了那根奇怪东西,就是图纸上的模样,用的是好铁,老铁匠拍着胸脯保证的,绝对不是铁渣子软货。

敢情,这个时代,看铁质的好坏,是看铁的软硬度的,并不以纯度为准。

那根针,大概真是好铁打制的,被打磨的锃亮,细细的,握在手里,跟前世的钩针似的。

三小姐一笑,既然想到了钩针,索性再画个图,叫这铁匠多打上几根。

第二日,渺渺虽然做好了粉刺针,到底是犹豫着,没给李小姐尝试,这里的消炎药物不知道药效如何,她的半边脸又已经发作过,自己还是采用保守的治疗方法为好,反正,也能看到效果不是?不知是心理作用大呢,还是那些净面敷面的效果好,李小姐再来时,已经一脸的轻松和希冀,半张木囊囊的肿脸,消下去了大半,没长痘子的皮肤空隙里,明显很白嫩滑爽。

因为见了效,李小姐的亲娘此次也陪同前来,说了几句感谢的话,又眼看着闺女治疗的过程,才欣慰的出了隔间,找荷花聊起了天。

服侍着李夫人的那个婆子,却是眼高于顶的模样。

正文第一百章战痘(下)PS:感谢活宝笨笨笨及时投了一张粉红,《田园秀色》又堪堪留在了首页榜单上,亲,这是雪中送炭啊!继续求票求票!李夫人从没到小店里来过吧?昨儿个小姐拿回去的那毛巾,可是好用?您不妨说一说,我们店里会按照客人的要求继续改进的。

店里此刻没有闲杂客人,荷花请李夫人坐下,谈起自己店里的产品,这也是一种推销手段,渺渺叫做跟踪服务。

我们小姐孝顺,昨儿个得了新东西,立刻就先送去给老爷夫人试试了。

我老婆子倒是也得夫人赏赐了一块儿那啥毛巾子,今早上蘸了脸,也没觉出啥好的,比那丝的绸的不知要沉实了多少,却不知为啥你们小店铺单单要卖的那么贵,哼,是唬弄我们家小姐年幼心善吧?跟连珠炮似的接腔儿的,竟是那位李夫人身后的一个老婆子,那副眼高于顶的嚣张样,实实不像个奴才,倒跟个夫人头上的老夫人差不多。

荷花的笑脸挂不住了,如今的她,可不是原来那个见到富贵之家就要胆怯畏难的女人了,她原本生的不俗,又认识些字,在铺子里历练过之后,自有一种不卑不亢的从容仪态。

原本见那位李夫人对女儿百依百顺的模样,就以为得是个高贵柔婉的大家夫人形象,此刻,怎么竟能容许一个仆妇在身后指手画脚,言辞还这般犀利?那夫人却仿佛是习惯了一般,只轻轻回身拍了拍那老婆子的手:奶妈别恼,那毛巾子还是好用的。

奶妈?是这位夫人的奶妈,还是小姐的?荷花差点没笑出来,见到个有年纪的妇人,还跟着奶妈,实在不是她们这种农户出身的女子所能想象的。

但是那又如何?自家这店铺又不会强买强卖,干嘛听这种二话责难?夫人——荷花重新挂上了笑脸,却疏淡的多了:我们这毛巾是独一家,优点就是柔软厚实,擦在脸上不伤肌肤,那丝绸虽好,却容易擦出皱纹来,而且不吸水,夫人试没试那大块的浴巾?沐浴之后,轻轻一包裹。

水渍就全没了,在冬日里也更能保温,不会轻易得上伤寒。

夫人您说是不是?这——倒还没试——那李夫人听得有道理,还点了头。

看起来,这位夫人倒不是难缠的,性子绵软的厉害,大概也就是这个原因。

跟在身边的奶妈老婆子才这么嚣张的吧?那婆子看出了荷花对她不理不睬,当即火冒三丈,腾的迈了一大步,站到了李夫人的前面去,继续挑衅:你说丝绸的反而要伤肌肤?你是一辈子没穿过丝绸吧?越是穷酸相,倒越是装起清高来了。

莫非那些高官富户、京城贵人们,日日用绫罗绸缎,反倒不如你这小铺子里的毛巾子高贵?想唬弄我们夫人再多买些那破烂的巾子。

有我在,你就休想!这婆子,才说到两句话,就撕破了脸似的喝骂,也太容易激动了吧?荷花也恼了。

声线提高了一些:这位妈妈说话好没道理,小店里何曾逼迫过糊弄过你们买我家的东西?既是瞧不上我们的货物。

那就请另外去符合您们身份的店里去逛吧!一语言罢,荷花端坐回柜台后,低头缝纫春靴的图案,再不理会那一对儿主仆。

宠的那奶妈如此嚣张跋扈,那夫人也不是个懂事的,不理也罢!奶妈——不要为难店掌柜——听得那李夫人婉转规劝似的低语一句,终于又窸窸窣窣的起了身,对着隔间的门轻唤:女儿,娘去外面等你——堂堂一个夫人,竟然就这么被赶走了?荷花心里也暗暗的自责,毕竟也是自家的客户,怎么能叫人家去外面等呢?李夫人,抱歉——荷花紧走两步,欲要挽留,冷不防那婆子恶狠狠的瞪了眼睛,嘴里阴测测的丢下一句:这是见大笔的银子要飞走了,又后悔了吧?哼,眼皮子浅的东西,真不知道天高地厚!以后,还有的是你后悔的时候!就这么两句话不对付,还威胁上了?荷花不再接话儿,返身走回柜台,到底心中气愤,眼眶子都红了。

小隔间里,只是一个隔板的厚度,自然听得清楚明白。

那小丫鬟脸上便很有些尴尬,歉意的对渺渺和二丫赔笑,却也不能多评论什么。

李小姐没有动静,渺渺也没出声,她仔细地把小姐的脸上按摩完毕,洗净擦干,方直起身来,对小红安排:扶您家小姐起来吧!小红有些吃惊:小掌柜,这不是还没敷那啥面膜了吗?不用敷了!渺渺摆摆手:外面那人,乃是我的母亲,母亲受人辱骂,做女儿的,还有何心情侍候小姐?今日给小姐免费,请以后另请高明吧!渺渺闪身出门,全不管那主仆二人是何神态,二丫满脸的气愤也消散了,低着头,拾掇那些用过的东西。

荷花见到渺渺,满脸的不自在:三丫头,娘——一时没沉住气——耽误了买卖。

娘,别说这个,咱开这店铺,吃苦耐劳的,所求不过是日子舒服,要是还得让娘受气,心里不痛快,那,再多的财富又有啥意义?您没跟那婆子对吵,已经够忍让了,这位李小姐的生意,咱不做了!话音未落,那李小姐已经满脸怒气,夺门而出,连那一脸的痘痘都没来得及包裹好。

小红随后奔出,手里还抖搂着那块大布巾,叫着小姐等等——追了出去。

这场买卖,做的心里憋屈,还就是闪电火石之间,来不及做的更圆缓。

大门外似乎还响了几句争执,马车启动,终于离开了。

渺渺,那婆子会不会狗仗人势,真的再动心思坏咱家的买卖?荷花娘越想越不对劲儿,虽然就只是两句口角,但那婆子临走时那阴测测的眼神,却是怨毒的很,至今想起来,还觉得身上发凉。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怕她作甚?渺渺不以为意,抓了荷花娘刚绣的那只春靴来看,脑袋瓜儿转悠的很迅速:娘可以试试镂空的花样,美观,又可以透气,怕露出肉来的话,里面加一点衬布就是了。

你是说,挖出图案来?荷花娘一接触到专业范畴,立刻就把纷争给忘在脑后了,三个人围着那个靴子面儿,叽叽喳喳的议论起来。

二丫赶做了几十个毛巾洗脸扑,也失了兴趣,干脆跟渺渺学起毛袜子的织法来了,嘴里叹息道:不然,咱就不做那啥美容的生意了,侍候人不说,还生闲气!渺渺乐了,拿根闲置的竹针在空中虚点:姐,就这么点儿事,你就不敢做生意了?做啥不侍候人,不生气?活在世上,谁还能真的没有一点忌惮?不过是几句不好听的话罢了,当她是放屁好了!女娃子家,这话粗的,以后可不许满嘴里没遮拦!荷花娘行使了当长辈的权力,对渺渺瞪了眼睛。

嘻嘻,下不为例啊——渺渺自己缩下脖子,吐了吐舌头,又逗笑了那两个家人。

靴子上琢磨出的镂空图样,美丽又别致,渺渺又赶出了一双薄薄的棉袜子,想着给郡主捎过去,自己之所以心中有底,即便店铺中生意不火爆,那也赔不了,就是因为京城里的郡主,对店子里的东西那叫一个来而不拒,全部包揽下,自己穿戴或是送人,那银子就没舍不得过!何况运费不用咱出,梁亭长一概负责,三小姐就只有充分开动脑筋,争取为郡主制作出更美丽别致的好东西来。

照例,渺渺先去梁亭长府邸,跟梁小姐攀谈一番,也把棉线袜子取出来展示了一下:这是给郡主手织的,梁姐姐要是喜欢,下次我再给您织一双。

好啊,这袜子真的像妹妹说的,不会随便脱落下来吗?梁小姐摆明了很感兴趣,就是啊,哪个喜欢干净利索的小姐女士,会乐意套着那样厚重的布袜子,还松哒哒的,不透气的很!渺渺把手掌伸进袜筒,演示了一番,才与要给郡主保密的高跟靴子放在一起打包。

当然,既是到了梁府上,自家店里的新产品还是要继续推广的,渺渺看看梁小姐那张平平展展的脸,绞尽脑汁:梁姐姐,我们添了一些美容服务,可以去掉脸上的痘痘斑点啥的,还可以让皮肤更细腻光滑白嫩,就跟——刚剥了壳的熟鸡蛋似的!那,有没有涂抹的香脂?妹妹看我这脸,虽然没起啥东西,可是干燥的很,抹了那些香脂,还是觉得紧绷着。

梁小姐倒是对店铺里没有的东西感兴趣了。

这个好办!姐姐去我店里做个护理,保准你皮肤湿滑滑的舒服,那个香脂么,等我再给郡主信上添几句,叫她从京城里给我们捎些好用的来。

渺渺已经有了新主意,既然要做美容生意,缺少脸上搽的抹得确实不行,干脆从京城直接进货,省事!正文第一百零一章搅局的上门PS:感谢克莱雅的第二张粉红票,亲,感动了!其实这人的皮肤,大多是分为偏油性、干性或者混合性敏感性几种,三小姐有心研究一下这个时代的护肤品,于是给郡主写信时,千叮咛万嘱咐,能寻到的化妆品都每样捎些过来。

与梁小姐预定了美容时间,渺渺高高兴兴回店里去,巧手的二丫,竟然已经完成了一双细棉线袜子,还是渺渺的尺寸大小,把小丫头高兴坏了。

我早说让你俩都学学这织袜子,偏要等到这个时候,看看,耽误了多少双能穿的啊!渺渺掂着那袜子感叹:好在,姐姐会织了,妹妹再也不用拿这劳什子了!你这懒丫头,合着只要我们会做的了,你就都不用再动手?二丫一指点上妹妹的额头。

嘻嘻,这不是能者多劳嘛!那个,姐姐,下晌我还得去铁匠铺子里取钩针呢,那东西一钩,比织起来还快,‘嗖嗖嗖’就是一件衣服。

渺渺摸着鼻子尖儿傻笑,既是有这样一个巧手的姐姐,还添了一个更巧的娘,那自己,就勉为其难的多回忆一些前世的东西技巧吧,反正,只需要摸索懂了,再教会她们就算完工。

明儿梁小姐要来做美容,姐姐,你先织一双她的尺寸的袜子吧!店子里留了客户的详细资料,倒也不费劲儿,二丫刚刚学会编织,正在上瘾阶段,那么粗的竹针,速度自然很快,果然,第二天早上,梁小姐的袜子就织好了。

渺渺把自己的那一双挂出来当样品。

瞧着单调,又煞费苦心的抓了新做的钩针,笨手笨脚的拿彩色棉线钩了几圈花边,果然,漂亮了许多。

姐,以后做活,先藏在一边,咱要卖个高价,就暂时不能让人学了手法去!渺渺小心眼儿的嘱咐着二丫,梁小姐的马车。

就到了门前。

知道荷花升职做了渺渺的娘,梁小姐还躬身道贺了一番,口称伯母。

一下子,就把荷花这两天的污浊之气给挥发干净了,这才是正儿八经的大家小姐气度,瞧人家这态度,根本不是那李家个暴发户可比!渺渺已经判断。

梁小姐的肌肤是干性的,所以不起什么痘痘痤疮之类的,但是,洗完脸后会觉得皮肤紧绷,肌肤干涩无光泽,也容易产生皮屑、皱纹及斑点。

所以。

渺渺准备了蜂蜜,这可真是难得,要不是三小姐好吃。

专门踅摸这些东西解馋,那可不会攒到这么一罐子蜂蜜。

这个时代,人工养蜂的还未出现,都是山里的猎户啥的,割了林子里的野蜂巢才得到的。

梁小姐皮肤干燥。

正适合用蜂蜜调养,渺渺照样细心地为她净面、按摩。

最后,涂上一层油乎乎的面膜。

空气里,便有了丝丝的香甜和淡淡的腥味儿。

这是最简单的面膜做法儿,取了鸡蛋清与蜂蜜调和,待半干后洗下,再涂一次,再洗去,就算完成了。

伸手去摸,果然,那肌肤水当当的,白嫩光滑,可不就是一个刚剥了皮的熟鸡蛋么?梁小姐可不知道这法子简单,在三小姐的前世几乎路人皆知,只道是涂抹了什么神奇之物,连连称奇。

小丫鬟递上来梁小姐自带的护肤品,渺渺嗅了一嗅,又伸指蘸了一点儿,在手背上滑开,果然有些干涩。

于是另取了一个小瓷盒,挖下一块香脂,回卧房滴进一滴蜂蜜,用一截竹节搅拌均匀,方回转来,给梁小姐均匀的拍在脸上,余下的,就递给小丫鬟:先让小姐用着这些,下次来,我再给兑上。

多了这么一小滴蜂蜜,那香脂润滑又不显油腻,只可惜保质期短,估摸着用不了几天,就得长毛儿,所以渺渺才只匀了一块儿。

门外,却传来一阵喧嚣。

却是一名男子带了两个小厮要向店里硬闯,说是来替他家小姐讨要公道的,大声喝骂着什么:丧良心的黑店,给我们小姐糊在脸上的那红彤彤的毒物,竟叫我们小姐的脸给毁了,发作的厉害了等等。

荷花和二丫自然拼了死命阻拦,心里思谋着便是那个李小姐家中来人闹的,只不知说的是否是真事,那李小姐真的用了自家的面膜,却更厉害了?渺渺三言两语跟梁小姐交待完毕事情的来龙去脉,才舒缓了梁家主仆的疑虑,要不然,听说这面膜毁容,还不得再多一家上门来闹的?渺渺冲出隔间,正见到荷花和二丫,一人一根木棒子守门,无论是哪个向前扑,都照打不误,反正是坚决不肯让男人进得店来。

我们早就不做你家的生意了,并不曾再给你家小姐配面膜,为何却会发作?只怕是你们自家瞎抹的东西不干净,却又找到我们门上来了吧?渺渺连木棒子也不拿,板着脸走出门对那汉子冷笑。

周围,已经开始围拢来一些看热闹的观众,指指点点的不肯散去。

那汉子穿戴的像是一个管家之类的,骂骂咧咧的就跟三小姐对上了:就是你们那个啥子面膜害的!小姐第二天再涂了一遍,就又发作了的!哼,黑良心的小娼妇儿们,还卖给我们家那一堆的毛巾子,指不定都是啥毒物喷的呢,想害人,不瞧瞧我们是谁!这就必是那李小姐家的仆人无疑了,连毛巾都说了出来,跟那位李家奶娘如出一辙啊!看眉眼,这汉子跟那奶妈,还有几分相似,都是阴测测的吊梢小眼儿,一点儿与人为善的谦和劲儿都找不到。

渺渺忽然明白了,更是向前一步,直逼到那汉子面前:我只在第一天配了些药物面膜给你家小姐,嘱咐她当天使用完,莫非你家小姐留了一部分,第二天又抹了一次?小姐的屋子里很暖和吧?那定是药物已经过了期,再抹上,自然要发作,你们自己不按要求做,凭啥找上我们家的门来?第一次,渺渺确实曾给那小姐装了些枸杞子的浆液去涂抹,也叮嘱过不可隔日再用,或许,是那小姐心急自己的满脸包,真的又用了一次也不稀奇。

那汉子一蹦三尺高,伸手就要推开牙尖嘴利的小丫头:谁知道你说的什么过期不过期,你们只知道开黑店赚钱,还不让男人进去,谁知道里面藏了什么勾当?别是卖笑的黑窑子吧?这话就忒恶毒了点儿!三小姐再无二话,跟着那汉子蹦起来,啪啪——就是两个响亮的耳光甩出去。

一只小手,一反一正打的,这就叫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当众人从愣怔中回过神来,那小丫头正揉着手腕子,还蹲到了脚,斯斯艾艾的自己怜惜自己呢。

吃了瘪的汉子勃然大怒,被个不足十岁的小丫头当众掴了脸,这还了得?他手一挥,对那两个小厮吆喝:把这小丫头给爷绑起来!把这黑心店给砸了!咯咯——一声银铃般的轻笑过后,从店里迈出了两个女子,随即,人群里闪出两个彪形大汉,迎了上去。

两个本想有所动作的小厮,一下子又被吓了回去,紧挨在那汉子身后。

被搀扶着的那位小姐,在面纱后轻叱一声:想不到李家人在龙湾镇倒能欺压良民、称王称霸了,渺渺妹妹,那两巴掌打得好!等姐姐回去报于父亲,看看能不能再任由龙湾镇的霸王横行?一句话就吓破了那汉子的胆,这是碰到了硬茬子?区区一个小铺面,三个娘儿们丫头,难道还有撑腰的后台不成?梁小姐说完话,走过渺渺的身边,轻声加了一句:妹妹别怕,要是这厮再撒野,直接让人去衙门里叫人就是。

多谢梁姐姐相助!渺渺躬身,笑靥如花,那手腕子也不酸了。

您和我们亭长小姐是好姊妹,还谢什么?回头多织几双棉袜子就好了。

梁小姐身边的小丫鬟搭了腔儿,很明显,就是要那三个傻不愣登的东西听明白的,当然,顺便就也能帮着这母女三个扬名立万,女人家守着铺子,还真是容易被人欺负上门来!原来,自家这一闹,竟然得罪了亭长家的小姐!那汉子浑身的嚣张劲儿顿时全消了,赔上了笑脸,一弯膝盖跪在地上,双手还自残了几个大嘴巴:小的有眼无珠,口出狂言,请小姐大人大量,饶过小人,饶过小人主家,这都是小人自己胡咧咧哩,不关主人家的事儿!围堵的行人早已自动散出一条路,对于官家的小姐,老百姓还是很敬畏的,尽管这亭长一级,只是这龙湾镇上的老大,到了县城里省城里,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而这同兴斋店铺,既是跟亭长家小姐交好,那也是不能小看的,虽然京城里有个郡主也能给撑腰,到底别人不知道不是?比不上这亭长小姐这么一出手,就路人皆知了。

渺渺站到铺子门口,高声招呼了几句:大婶大娘姐姐们,请到咱家铺子里,瞧一瞧看一看,最舒服的棉线袜子,又透气又保暖!正文第一百零二章野性(为克莱雅加更四千字章节)PS:寂寞手里的存稿早就用完了,一直想要答谢朋友们的粉红票,苦于码字水平不济。

今日勉强更了七千字,谢谢克莱雅连续投票给本书,谢谢各位朋友的鼓励与支持!小姑娘越吆喝越带劲儿,竟然从铺子里取了那一双样品袜子出来,小手伸到袜筒里演示着松紧性,洁白的棉线袜子,围了一圈彩色的钩花,可不是正吸引人的眼球么?尤其是女人,见到精巧的东西,没有不驻足摩挲一番的,渺渺扯了老虎皮做大旗,继续鼓动:刚才走的梁小姐,就在我们店子里订购了好几双棉袜子,说是穿上舒服保暖又透气,而且结实的很,瞧瞧,鞋头和脚底,都缀上了棉布,就算是穿得坏了,您自家换一个鞋底鞋头就行了,再配上我家的靴子,多漂亮!越来越多的女人进店里瞧稀罕,荷花笑脸相迎,不断介绍着各样物件的特性,二丫主攻美容这一块儿,手里抓着洗脸扑子,学着三丫头的腔调做宣传:要是有那将要成婚的新嫁娘,提前来我们店里做做皮肤的护理和保养,保管您人比花娇。

要是有那脸上带了瑕疵的姑娘大姐,也别急,咱店里专门解决这些问题,为了让客人们变得更漂亮,花费再多的力气也值当!这么多动听的话语,总有一两句会入了一些人的心,虽然大多是平民,到底还是不少人掏了腰包,二十文钱一个的圆蛋蛋毛巾洗脸扑,竟然很快就被抢空了,八十文一块儿的擦脸毛巾,也卖出了十几条,八百文一块儿的大浴巾,都被一个正给女儿筹备嫁妆的妇人买走了。

还留下了话儿,要带着闺女来试试这美容护肤,亭长小姐都说好的东西,能不试试?镂空的春靴,也订出去几双,十字绣的香囊香包,因为价廉物美而更受欢迎,当然,这价廉是相对于店里的别的产品而言,两厢里一比较。

就跟不要钱似的了。

渺渺还引着那个即将嫁女的妇人,专门去了内院瞧家具:大婶儿,这套家具年前罗家酒店的大小姐订购了一整套。

她要的红色镶边,可漂亮啦!您闻闻,这木料还有香气,衣服放进去,都不用再熏香就能穿上身。

多雅致!罗家大小姐相中的家具,总不会有错,那妇人明显心头艳羡了,只是说要回去带闺女来亲自看看再定,临走,反复摩挲了一下那抽屉。

才依依不舍的退了出去。

这店铺做买卖,一个很有意思的现象就是,越是围拢的人多。

越是更多人来围拢,知道内情的,不知道内情的,都跟被追着似的往铺子里挤。

当人流散尽,已是过午。

店里稀稀落落的,竟然大半都卖了个干净。

留下的,尽皆是拼命保住的样品,都已被抢夺的不成样子,尤其是渺渺的那双棉线袜子,洁白的色彩生生被揉捏的成了灰黑色。

除了大件还没见到回头钱儿,其余的零碎收入,却是已经超过了年前刚开业的那一天,这还只是一个少半上午的收成呢!要是这么滴,那李家汉子来闹,还得算是好事!荷花揉揉老腰,脸上的笑容却掩不住,转眼间就赚个盆满钵满,受些委屈也觉得开心。

那娘还盼着他们再来?不害怕了?渺渺趁着午间人少,抓了块儿点心先垫补着,勤劳朴实的二丫同学,已经钻去了灶房去做午饭。

荷花连连摇头,把那些碎银子单独整理好,交给渺渺去收好,嘴里还感叹着:娘可不盼着他们再来了,惊吓倒是不会了,要老这么的做买卖,我们娘三个,可不得连饭都吃不成?可是,那夹着尾巴逃回李家的汉子们,是你不盼着来就不来的吗?不知道那三个人是怎么回去汇报的,李家家主据说发了怒,狠狠地责罚了那领头的汉子,又迅速安排了李夫人,乘着马车赶来赔罪。

那个李家,还倒有些典故,原本在龙湾镇也算不上什么大户,只是家境殷实些,有几个铺子收租,赶上了有一家人急于搬迁,遂咬牙买下了一处大宅院而已,却不知怎么的,忽然从刚买了两年的宅院里,挖出了两箱子金子来,于是一夜暴富,仆人丫鬟的添置些,一家人摇身变为夫人、老爷、小姐、少爷之流。

富是富了,到底教养还不够,身价只能在平民范围里摆摆,遇到官绅,还是要漏了怯儿去。

那家主闻听说得罪了亭长小姐,还有可能上禀亭长梁大人,顿时慌了手脚,才有了这李夫人轻车简从来到同兴斋女人屋。

那个多嘴的恶毒婆子,可不是得不敢再带在身边了?本来嘛,好好地一件事,自家闺女脸上的痘痘见好,正该皆大欢喜,就是被那婆娘几句话给挑逗的,硬是又结了仇去。

可惜,这般浅显的道理,这位李夫人竟然不懂,反而思衬着让这婆子来陪个礼,就此揭过这桩不愉快,想来,那亭长小姐要是知道两家已经相安无事,就不会再抓着自家的错不放了。

李夫人临下马车,再次叮咛了那婆子几句,方硬着头皮走进铺子,对着荷花陪了笑脸:掌柜的可好?又见到这妇人,荷花娘还着实吓了一跳,伸手就想去抓那根木棒子:你咋的还敢来?上午闹得还不够?那汉子在哪里?二丫与渺渺正在隔间里言传身教呢,姊妹俩摆布着洗脸扑子,一个教,一个学,很是津津有味的。

听得动静不对头,姊妹俩齐齐往外冲,见到神态各异的主仆二人,登时怒气上头。

上午的时候,二丫就没赶上自家妹子,让她一个小人去跟人对打,虽然占了上风,到底还是心疼的,此刻再不犹豫,挺身挡在妹妹前面。

冷声斥道:怎么?还想讨打不成?仗着自家势大,连奶妈带管家的都敢欺上门来了?你当我们是好惹的么?那李夫人养尊处优的时间也不短了,什么时候听过这些冷言恶语?一时间面红耳赤,只扯着那奶妈上前,自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那奶妈咬牙顿足,想想家中李老爷的怒火,再想想刚刚夫人的叮嘱,到底低了头,可是,在平民面前跋扈惯了的人。

当人三孙子也是需要磨练的,哪儿就一下子转变的过来?那个——掌柜娘子,今儿个。

老婆子是来——道歉的,我那儿子不懂事,吵到了铺子的生意,还请——高抬贵手,不要再计较了。

梁亭长那里,就烦劳禀报一声,咱们之间的小事务,已经了结了。

一席话说得倒是还中听,只可惜那张脸上扭曲的厉害,眼神里。

时时透出一股子狠戾与不甘心来。

她心里还琢磨呢,闹不好就是碰巧了,那亭长小姐正好在店里。

儿子来闹时恰恰碰到了,自然要说几句门面话,可不一定就跟这小铺子交好,更不可能真的拿这么点小事去禀报亭长来对付李家。

所以,虽然背好了道歉的稿子。

眉眼间终究还是不驯服,甚至盘算着过了这一歇儿。

还要找上门来出了这口恶气才好!在苦日子里摸爬滚打惯了的荷花,哪儿看不出这婆子的不屑与敷衍?只是觉得做买卖嘛,总归要和气生财,于是对李夫人点点头,半眼不看那婆子开口:李夫人不必客气,只要以后管束好婆子管家小厮的,别再打上门来就好,小店利薄,可禁不起这么折腾,又都是女人家,孩子们还小着呢,再受到了惊吓,可绝对不能这样轻易放过!那夫人稍微松了口气,正要答话,憋闷坏了的婆子,却习惯性的接过了话茬儿:就你们家这俩疯女娃子,还会受到惊吓?我儿子身为李府的买办,竟然遭了你家闺女的耳刮子,就在大庭广众之下,你们家是怎么教养闺女的?女孩子家,不躲在房里学规矩,跑出来跟男人动手,不嫌丢人啊?荷花勃然大怒,从柜台后抓起一只鞋底子就砸,对着那婆子的面门,噹一声,加了木后跟的鞋底子,就准确的砸到了目的地。

不得不说,在李家村的两次打架经历,磨砺了这个妇人,也把曾经束缚的紧紧的规矩给冲破了,慢慢儿的,竟然一丝儿委屈都不肯受了,遭到谩骂的同时,手上立刻就自发的还击了。

哎吆——那婆子双手捂住了脸,半个高突的颧骨,迅速的变青了。

你这疯婆子,还敢砸我?那婆子怒极攻心,嘶嚎一声就对着荷花猛扑,全不顾她家夫人,正被她的冲劲儿几乎带倒。

荷花已经掂起了木棒,虽然只是面对一个妇人,但是三闺女说过,用武器保护自己击伤别人才算明智,靠肉搏战,那是最下乘俗鄙的打架法儿,丢人!可惜,怪好的武器没能用上,那婆子脚下一趔趄,噗通摔了个狗吃屎。

这是二丫姑娘伸的一条腿使绊子,也没过啥脑子,见到婆子迈步,就自然的伸出去了。

这是不是说明,跟着三小姐混的久了,骨头里骚动的野性,就越来越像了?最野的主儿还没现身呢?渺渺被二丫堵着,瞧不到热闹,更掺和不进去,早急得抓耳挠腮了。

好不容易才在姐姐的胳膊弯儿里钻出头来,一门心思也上前打上一回落水狗呢,却见那婆子爬起身子来,竟然就地一坐,抹了一把流了鼻血的脏脸,嚎啕大哭起来。

也不算是嚎啕大哭,她拍着大腿,边嚎边控诉的姿态恁的熟悉:我的个夫人啊——你可给奶妈做主啊——这要夺了老婆子的命去啦——这落水狗,就暂时不打了吧?荷花满腔的热情也消散了,抓着木棒子,还没从柜台里绕出来呢,就已经分出胜负了?一哭二闹三上吊,从古至今,都是女人斗争的不二法宝。

果然,张家三口人都不再敢轻举妄动了,但是上前劝解吗?又不甘心,也不知道应付这种情况,该祭出哪件法宝。

奶妈——那跟个傻子似的李夫人,竟然也上前去凑热闹,还泪眼朦胧的劝慰:别哭了——早知道,就不要您跟着来这一趟了,我自己赔礼就是了,这不是为了那亭长大人不怪责老爷吗?人家跟官家有牵连,咱们怎么抗争的过?这个世界混乱了吧?渺渺大睁了眼睛,看向那位柔弱的李夫人,她那般认真的哭诉着,跟真正的苦主,也没有啥区别,这是真正的演技派高手啊!渺渺暗暗赞叹。

哭成这样的主仆二人,再次引来无数人的围观,店铺里已经没有货物可供疯抢了,荷花闩上了店门,无奈的弯身要扶起那悲切切的主仆。

可是,越是关起门来,两个妇人家越是哭得厉害,那婆子还不时偷偷拿眼梢斜睨三个人,明显是想要达到啥子目的。

渺渺的耐心已经消耗殆尽,揉着眉心对荷花娘说道:随便她们哭吧,我去趟亭长家里,告诉他今早上的歹徒又来生事了,叫衙门里来人带走算了。

这话正中红心,比原来的一百句规劝都管用。

那抛弃了夫人形象的李夫人,一个直挺,就从那婆子身边站了起来:那个——刚才实在是伤心,想起了过去受的好多委屈,不关咱店铺的事儿,亭长老爷那里,就不用麻烦了。

荷花的头,也被哭得要爆掉了,她挥拳砸了砸太阳穴,摆摆手:李夫人,您大概是想让我们再不寻亭长插手,您想得太多了,我一开始就说,只要以后您们家别再上门,我们就不会再计较,算了,快走吧,您现在可不是农家的婆娘们,这般哭闹,实在是丢了身份。

可能,那看似柔弱的李夫人,原本的出身真的跟农家的彪悍泼妇有关联,毕竟,钱是有了,从小到大的教养,还是缺少的,你看她刚刚没关店门时,被人围观也面不改色,就知道是从腥风血雨中历练过的。

那李夫人再不掩饰,脱口而出第二个要求:我家小女正在相亲的年龄,还请掌柜的行个方便,帮孩子治好那张脸。

正文第一百零三章大柱子打闺女了!PS:六月不过,求票不止!荷花正待答应,小渺渺不干了:凭啥再给您治?凭您上门来打还是来闹?我们可不愿意三天两头儿的就来这么一场,您家里金子多,没事干,跑我这儿消遣来了,我们可做着正经生意呢,跟你家再牵扯,非得干赔了回家不可!那婆子一看,夫人的法子不灵,扭转身就欲再来新一轮哭闹,却被李夫人制止了:既如此,那我们就告辞了,亭长那里,千万别麻烦了,都在一个镇子上住着,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真伤了和气的话儿,谁也得不到啥好处不是?主仆二人在母女三个的冷眼相对下,互相搀扶着离开了店铺,外面的马车夫早等的心急火燎了,又得了指示,不能闯进去耽误了大事,于是听着周围的议论,倍加忐忑。

待到上了马车,缓缓启动,那婆子终于忍不住开口:夫人为何这般小性儿?就这么几个乡下土豹子,怕她们作甚?亭长一家是从县城里来的,在这儿可没亲戚,咱不能就这么叫她们给唬住了——奶妈说的是,这几个女人,没一个好缠的,你再去亭长府上打听打听,看看这家铺子跟亭长小姐是啥关系?要是真的——那李夫人柔柔弱弱的表情再也不见,比婆子还要狠戾:定然不让她们舒坦!夫人放心,老婆子跟亭长家里的厨娘是老相好,等我提了点心去打听打听。

婆子的鼻塞音也不那么重了,听起来是精神抖擞。

马车夫小心的驾驶着车,手心里,握紧了缰绳。

第二日,同兴斋女人屋迎来了一个期盼中的客人,那个为闺女置办嫁妆的妇人。

领着一个二八妙龄的女子来到了,身后还跟了个小丫鬟,明显是娇养的闺女,虽然母亲朴素简洁,也没有啥老妈子侍候,给闺女,倒是配备齐全了。

渺渺自是一番妙语连珠,那套家具原本就新潮实用,双方买卖谈成,五十两的定金。

就先交到了手上。

小姐还预定了一幅大型的十字绣画屏,都定在三月里交货。

渺渺心中欢喜,与那位小姐攀谈的也热络。

于是说好,在婚期将近时,可以提前来店里做美容护肤,免费赠送三次保养。

那位妇人看起来平平常常,没想到却真的是个财主。

为女儿花费这么多,一点儿犹豫都没有。

荷花吃晚饭时,便很感慨:等你两个成婚时,娘说啥也得比她还大方!说实话,做后娘的,能跟荷花似的就很好了。

对张大柱的三个孩子,是出自心坎儿里的疼宠,而且很自然。

尤其是对两个闺女,原本就是相处惯了的,成了母女,更是亲近些。

渺渺调皮了,斜着眼睛问荷花娘:莫不是要比给我良子大哥的还多?您可就那一个亲儿子。

总不能倒外待了去!臭丫头!荷花笑了:我是亲娘,自然要偷偷地给他留一些。

偏不叫你们知道!三个人笑成一团,把后娘亲娘常挂在嘴边上了,反倒没那么多讲究,荷花也变得不以为意,甚至,当两个丫头敢不听话时,还要拿着这后娘的身份要挟:你两个是嫌弃我这个后娘吧?才不按我的安排做——于是,两个丫头只有缴械投降的份儿,至于荷花转过身去的诡笑,就只能装做没看到了。

已经交托给乡邻捎信给大柱子,隔了一日,那父子三人就都来了,没办法,丢下谁都不乐意,大柱子又没有荷花的心计,大多时候,对孩子的要求,他只会听从再听从。

受到热烈欢迎的男人们,选择的是在下晌来镇子上,等店铺关了门,也就没有那些男子不可入内的规矩了。

晚饭做的很丰盛,这是成为一家人以来,第一次分开后再聚,自然亲热的不行,谈天说地的好一通侃,二丫就把这几天发生的小故事讲出来了。

爹,大哥,哥,你们没看到,我跟娘拿着木棒子守门,小渺渺就蹦起来,照着那个高个子汉子脸上扇了两个耳光,呵呵,真是解气——小姑娘得意忘了形,手舞足蹈的比划着,竟然没发现大柱子的脸色,朝黑青在发展。

那两个小男人的模样儿也不好看,拳头都握起来了,再也没心思山吃海喝。

大成先开了腔儿:以后,遇到这种事儿,等我跟良子来了再打回去,你们终究是女人家,别吃了亏——啪——一直木讷的踹不出屁来的张大柱子,竟然拍案而起,一堆碗碟都颤了一颤,他手指着那母女三个,嘴唇抖动着,照旧是一急,就说不出话来。

荷花善解人意的在一旁拽他:他爹,快坐下,咱又没有吃亏,别担心了,就凭我们娘儿三个,谁能占得了便宜?以后啊,再有这寻衅闹事的,咱照样——啪——啪,这回是两个巴掌拍在桌子上,张大柱子终于被气得找回了声音:你们娘儿三个能耐啊?随便就敢跟人家动手,咱在人家的一亩三分地上,逞得什么强?这么下人家的脸,要是遇到厉害的,半夜里摸进来一把火害了你们,可怎么办?你——他手指向了荷花,又不知道该怎么教育了。

难为大柱子同志,在这段时期,一家人都是空前膨胀,他却还清醒着,始终记得自己到底有几斤几两,能不能跟人家硬碰撞?第一个明白过来的,是荷花。

到底谨慎了几十年,一听张大柱的猜测,浑身就冒了冷汗,要是那李家人真想报复,怕亭长知道了,那完全可以半夜下手,自家三个人不假,两个都是小女娃儿,拿什么和人对抗?能逃出性命去吗?二丫也不敢再得意了,耷拉着肩膀,偷眼看妹妹。

果然还是三小姐英武,理直气壮地就开口反驳老爹了:叫您这么说,那恶人打上门来,我们就躲在一边去受着好了?那勉强活的个什么劲儿?还不如一把火被烧死好呢!前世里的打磨,给三小姐留下的后遗症,就是冲动的时候,对于后果不作考虑,爱咋咋地,姐认,被打死了烧死了,也认,有什么啊?殊不知,生死虽然可以轻视,但是,到最后,承受冲动后果的,却是你的骨肉亲人,你伤了,谁会痛心?你死了,谁不欲生?这正是大柱子发火的原因,要是再任由这娘儿三个任性胡来,万一吃了亏,那就是不可收拾,而这个渺渺最为好斗,在没有父兄的保护下,也敢跳出去当街打人,万一被人怀恨在心,采取手段报复,那——自己这做爹的,可怎么受得了啊!看你本事的!拿着死气你爹娘,今儿个,我非得打改你不行!看着三丫头那一副百不听邪,生死无所谓的态度,当爹的心头更恼,看了一圈儿四周,没有找到趁手的兵器,于是抓起自己的一双竹筷子,如发送独门暗器般对着小闺女投射过去。

这老爹平时太怂,以至于三小姐从未想过会挨上来自老爹的利器攻击,竟然大张了眼睛,直勾勾的等到那双竹筷子砸到了脸门。

荷花已经第一时间去阻止张大柱子了继续攻击了:孩子他爹,有话好好说,不兴打孩子的。

二丫和良子也急忙拉过了渺渺护着,只有大成,竟然不合时宜的回忆起了当初,渺渺偷宰了黑婶子家的母鸡,被自己打了一巴掌时的感受。

说实话,这个小妹妹的脾性,也确实太暴力了一些,一旦被惹到,便是花样百出,绝对不肯善罢甘休的!渺渺迷迷瞪瞪的被扯离了餐桌,揉揉被砸酸了的鼻梁,再看看地上散落的竹筷子:打我?咱爹——打我?二丫头一次看见小妹妹这般无辜可怜的模样儿,禁不住有些慌张:不是哩,爹不是想打你,爹是拿筷子——这实诚丫头不擅长睁着眼说瞎话,于是换了解释法儿:要真打你,还能拿这么细的筷子?不得轮棍子啊!这话说的有道理,可惜,咱们三小姐魔怔了,一直对着自己傻笑的老爹,被吵两句也继续傻笑的老爹,竟然也下手打自己了?自己犯了什么错?两辈子都不得爹疼?哇——啊——令所有人大跌眼镜的情景出现了,虽然他们都没有眼镜可掉,但是这一幕,保准你多少年仅此一次得见,万分珍贵。

英明神武的三小姐,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她倒是还不至于唱上几句:你敢打我,我不活了——的经典对白,但是一声比一声长,一声比一声强的哭叫,也到底把那个亲爹的心,给哭碎了。

事实证明,哭者往往更得到同情,转眼间,张大柱子变成了一个孤家寡人,那四个见风使舵的,都围拢到闺女那儿去了。

渺渺不哭啊,都是你爹不对,孩子这么听话,他还敢下手——今晚上,咱就把他撵走!这婆娘,跟谁近都分不清了吧?正文第一百零四章醍醐灌顶PS:今日依旧更新七千字报答朋友们的支持,《田园秀色》还在新书榜上挂着,看见就心生感激,继续求票,求粉红支持!可是,大家越劝,三小姐就觉得越是委屈,咱被老天扒拉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界儿来了,好容易有爹疼有娘爱有哥哥姐姐了,今儿竟挨了打,哇——当过爹娘的都知道,孩子的哭声,最是锯断爹娘肝肠的一把利器,原本终于扬了一把当爹的威风的张大柱子,松哒哒的败下阵来。

渺渺小闺女啊,是爹错了哩——好嘛,终于挤进闺女的包围圈,低三下四的来赔礼,那四个观众还不肯散开,都虎视眈眈的盯着他的举动呢。

大柱子哪儿还有胆子再下手?这众叛亲离的滋味儿可不好受呢,刚刚新媳妇还说了,要把自己撵出去的,大晚上的,好不容易才凑到一起了——渺渺从手指缝里就看到大柱子那表情了,立刻放出了更大的音量,咱学过从胸腔发声呢,那气势,非给你一个震耳欲聋不可!大柱子便更慌了,这小闺女老这么哭,可会得病的,于是蹲着身子搓着手,围着闺女转悠:不哭了啊,爹不是想打你,爹是怕你这脾气吃亏呢,你要是真被人欺负了,爹要心疼死了哩,以后爹不说你,也不打你了好不好?貌似,以后要是真的不被张大柱子说教了,也不怎么舒坦,那不成了两姓旁人了吗?渺渺哇——的一声,劲儿又大了。

大柱子已经没辙了,搓着手嗫嚅:这不是——你老死啊活啊的说,让爹揪心惹得么?爹还在呢,你就说随便死。

渺渺,谁家的孩子说话——这么戳大人的心窝子呢?这么说着,大柱子的声音也哽了,被扣在外面那两年,吃亏受罪的时候,可不是就会想,家里的三个娃子,会不会被饿死了?没爹娘的护佑,会不会被人欺负?却原来,老爹出手砸自己。

还是源于心疼的。

渺渺好像有些懂了,对着父母,不可以把自己的死亡挂在嘴边上。

孩子的生命里,还有父母的希望,或是寄托什么的沉重的东西,谁也不能轻易的舍弃,更不能当玩笑挂在嘴边儿。

哭累了的三小姐。

迷迷糊糊地又睡了过去,似乎,有一只粗楞楞的大手掌,为自己擦了手脸,还听得有人低声吵了几句什么小笨笨出去——之类的话,然后就埋在柔软的被褥里梦周公去了。

九岁的小身板。

完全可以忽略掉在家人面前的形象问题。

半夜里,忽然被小笨笨的吠声吵醒,二丫也爬了起来。

对着拼命扒门的笨笨狗纳闷:怎么关到屋里了?笨笨,叫什么啊?那小狗子就像疯了一般左奔右突,就着月光,还能看见它间或对自己做个揖,明显是要出去。

叫的又这么凄厉,几间屋子安歇的人。

都被吵了出来。

大柱子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二丫,渺渺,没事吧?怎么把狗关到屋子里了?快放出来吧!二丫披了衣服,抱起狂怒的狗狗开门,取笑道:外面有大黄看门,它可比你强,用不着你躲到屋子里瞎叫唤。

屋门打开,小笨笨向下一蹦,箭一般冲出去,围着狗窝再次狂吠,夹带着呜呜咽咽的低鸣。

而大黄,竟然丝毫的动静也没有。

就连还窝在被子里的小渺渺,也觉出了危险的气息,大黄,是不是出事了?荷花掌了灯,一家人围拢过去时,只看到大黄的尸体,正在慢慢儿的变凉,偶尔,还有几下抽搐。

嘴角上,还有一点儿肉包子的碎渣儿,地上,也还有呕吐、挣扎过的痕迹,一股腥臭,弥漫在院子里。

这是——被人下了毒?是谁?想要做什么?也披衣起床的三小姐,呆呆的站在一边,听着家人的判断和议论。

是不是咱太懒惰了,明知道养狗的话,最好是只让它吃主人喂的食物才安全,可是在这个被她一直鄙视为最愚昧的时代,自觉没有必要,又总是把狗关在店铺里,倒是还教育它们友好些,不可以随便咬人,莫非,就是这些个原因,才送掉了大黄的一条性命?已经干涸的泪水,再次涌上眼眶,失去并不多在意的一条狗,尚且心痛,那老爹听得自己把被人烧死害死挂在嘴边上,怎么能不心忧心碎呢?渺渺把脸贴在老爹的胳膊上,默默地落泪。

谁说支三小姐不懂亲情感情?这一刻,她已经懂了什么叫牵挂,什么叫伤心。

大成和良子从院门外回来,一无所获,外面人声寂寂,了无声息,但是,一种危险的第六感,已经关照到每一个人的身上,像一块石头,闷闷的压在心头。

若是今夜,小笨笨没有躲在屋子里,而是与大黄一起分食了肉包子,同样无声无息的被毒死了,熟睡着的家人,会面临怎样的灾难?若是今夜,父子三个没有来镇上住下,剩下三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女娃儿,又会面临什么样的屈辱?张大柱子再难睡着,当黎明来到,他已经下了一个大大的决心,要么,母女三个回去李家村,要么,自己和儿子们来镇子上。

早饭时,气氛依然沉重,眼睛肿的鼓鼓的三丫头,也沉默了。

孩子娘,你们要是实在不想回村子里,那我们就搬来,咱在附近租间房子,一家人在一起,也好互相照应着,要不然,我实在是不放心。

大柱子说着说着,眼圈子就红了,越是老实的男人,越会更眷恋家庭一些,因为在他们的世界里,家人就是唯一的精神寄托。

大柱子说了自己的想法,没有人有异议,那份未知的危险不清除,谁也安心不了,虽然。

大多数猜测的是李家,但是,毕竟没有证据,而且,谁又敢说一定不是别的小偷小贼,看着铺子红火,来偷盗的呢!那就去打探打探周围有没有租房子的人家,越近越好,以后这店铺里,不能只留女人家。

大柱子第一次杀伐果断的模样。

倒也有点气势。

大成和良子,先去镇子外面埋了大黄,到底是与自家人一起生活过的有知觉的东西。

总舍不得随意丢弃了尸骨去,民间又有传说,自家院子里是不可以埋狗的,否则,这个院子里。

就再也长不大一条狗。

小笨笨总是不安的围着渺渺,或者作揖,狗狗的心灵里,不知道懂不懂得死亡的含义,危险的含义。

渺渺顾不上搭理它,这一整天都有些痴傻。

手里的棉线袜子倒是织的飞快,店铺里的东西急需补充,另两个女人也没闲着。

按照订单的先后赶工。

二丫最后收了针,梁小姐的两双棉袜子完工了,递给渺渺去钩花边:你教教我,以后,就不用你了。

其实。

钩针的使用,比毛线针还要简单出活儿。

二丫又是个好学生,很快就掌握了技巧,左手的食指缠住线头,右手灵活的钩进钩出,渺渺愣了会儿神的功夫,就钩好了全部的花边儿。

袜子完工,二丫担忧的看看妹妹,竟然还在发呆,眼睛也没有消下去肿胀,月牙儿形鼓成了圆铃铛,端的是让人心疼。

那我去亭长家送袜子吧!二丫对荷花娘说了一声,包了袜子出门去,妹妹不愿意让梁小姐帮忙解决,那自己总可以告诉一声的吧。

发呆的渺渺眼前,不断闪现着她曾经梦到过的前世的院落,美丽的合欢树,她的房间里,那个落泪的男人。

自己这个并不为他所喜的女儿,以那样一种方式死去,也是会深深地伤害到那个生身父亲的心吧?还有两个姐姐,纵然对她失望,听到她的死音,也是会难过的吧?却原来,自己一次一次的打架、受伤、飙车、酗酒、直至死亡,都是在摧残自己的亲人,像零刀碎刮般的切割他们的关爱,用自己的伤痛去延长他们的伤痛,用自己的死亡来粉碎他们的希望。

木讷老实如张大柱,在听到自己轻易说烧死害死怕啥的时候,也是怒不可遏的拿筷子砸自己,那么,当初的父亲,在自己一次一次犯错受伤甚至自残的刺激下,又怎么能再给自己一个好脸色?前世的亲情之路上,最终,是自己割断了修补感情的通道吧?如果,一切可以重来——沉重的一天过去了,在外面跑了一整日的三个男人,没有找到合适的租房,归来时,俱是失望。

安静的晚饭桌上,渺渺终于开口:别再跑租房了,咱买一处院子来住,或者,就把这几间重新设计翻盖一下,把店铺与居住分开,起个两层楼,一家人,就够用了。

可是,翻盖房子的话,买卖就得耽误,咱这才刚刚打开销路,每日里都有进项——荷花犹疑了,几个孩子都在长大,两个儿子很快就要说亲事了,把钱都花在盖房子上,行吗?我看行!张大柱子再次杀伐果断一把:别怕耽误挣钱,一家人在一起最重要,在你们三个的安全面前,钱,就是王八蛋!被这么一句粗话给刺激的,一家人都想发笑,又没有笑出来,这话说的是糙点儿,可其中的道理,不对吗?这个重建的家庭,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更紧密的融合在一起。

这股力量,应该叫做——爱与责任。

在这种力量的面前,贫穷或者灾难,真的不算什么,何况荷包里还有余钱,三小姐的脑袋瓜儿,还是一个丰厚的宝藏呢!第二日的罗家酒店里,来了一个老熟人,正是思谋着在此地挣一把银子的三小姐。

小渺渺与大家逐一寒暄,还着实在灶房里跟大师傅们攀谈了一会儿,才在林一小子不依不饶的紧跟下,与林掌柜面对面坐在一起。

如今的林一,听了渺渺的建议,每日里诚恳的向各位大师傅求教,基本功练得扎实多了,当然,独家秘方的那两道菜,也没丢下,整个人显得沉稳了不少。

林掌柜照旧笑呵呵:小渺渺,铺子里没问题吧?听说生意火爆,客人连门都要挤破了?哪儿啊!渺渺也跟着笑了:林叔不知道,前两天有人捣乱,被我一时冲动打出去了,这不,我爹担心,怕我得罪了人遭报复,非要也搬过来住到一起,我需要找房,或者盖房。

你?还会打人?林一的眼睛瞪成了铜铃铛,他心目中娇滴滴的小姑娘,怎么能同站在大街上挥棍子打人的形象牵连在一起?倒是林掌柜心里有数儿,当初,渺渺和罗少爷从赌场里抱了银子,毫发无伤的跑回来,还没遭到后续的侵扰,他就知道这小丫头不简单,胆子大,敢动手,还有几个鬼心眼儿。

想找这附近的房子?租还是买?我让人问问去。

林掌柜打断了林一的大惊小怪,这个打小顽劣的侄儿,年龄可不算小了,偏偏就喜欢听这小丫头的话,这段时间本事见长,却也是因为渺渺的指教,那还用渺渺指教吗?自己跟他说过多少次了,要他在灶间多跟大师傅学学基本功,他非得等小姑娘说了才听,真琢磨不透!还有东家少爷,明明也比小丫头年龄大,就是没有自己的主意,还是渺渺激他要写一笔好字,才算是让老爷夫人开心了不少,这鬼丫头,天生能拿捏住小子们呢!还是买吧,租来的,总是住的不踏实,要是实在找不到想出售的,我就在原地翻盖个两层楼,也能住的开。

渺渺拿定了主意,在花钱的大事上,张家人已经习惯了由她来做主。

林掌柜叫了小安子去打听房子,开始关心渺渺的金钱问题:我估摸着,你那些钱也花的差不多了吧?要是缺银子——渺渺笑了,人家能主动提银子的缺口,自己就很感激了,哪儿能真就随便开口相借:林叔,我缺银子,你缺菜谱不?这鬼丫头,是想再卖给自己新鲜点子呢!林掌柜捋捋胡子,当然点头:过完年了,客人又该多了,要是多几道新式的菜,可不正好?这也是在有心帮扶自己呢!渺渺心里温暖,倒也不小气了:林叔,林一,你们听听我这几道菜,拣那能用的再写下来菜谱,要是没大用,也不用买了,就当给你们多添些做菜的思路。

人家小姑娘大气,老爷儿们自然不能叫人瞧了短去,林掌柜不多说,取了笔墨纸砚在一旁静候。

渺渺想要拿出来的,就是过年时自家享受的那几道牛肉配菜,牛肉干、炖牛腱子肉、煲萝卜牛肉腩,这些已经通过了试验,凡是吃过的,哪个不记得那味道儿?正文第一百零五章真情意PS:感谢朋友们的支持,田园秀色还在新书月票榜上挂着,虽然已经落到首页的末位,但是,看见它在那儿就心生安慰。

继续求票求票,今日依然加更到七千字,亲们,继续鼓励啊!渺渺没动笔,侃侃而谈那几道牛肉菜谱,只这么听说,那两人眼睛里就要冒出星星来。

只是牛肉难得些,不过,正好物以稀为贵,哈哈,渺渺,林叔信任你的做法儿,稳拿稳的好吃,比原来把牛肉炖的跟劈柴似的味道准强,林叔做主买了,林一啊,安排人去集市上看看能买到牛肉不?叫小渺渺做了,我送到东家去品尝,那样,就比我这个老头子能给出的价格可高多了!林掌柜是真心实意的要帮助渺渺多捞些银子,这小姑娘,实在是人才啊!集市上没有,那也得找出来啊!林一自去筹备不提,费了不知道多少工夫,果真找来了大块的新鲜牛肉,和牛腱子肉、牛肉腩。

渺渺正跟账房聊天呢,见到林一风火火的跑回来,很是感动的踮起脚尖儿,拍了拍他的肩膀:谢谢了啊,哥儿们!臭丫头,谁跟你是哥儿们?得了冷叱的渺渺不以为意,照旧跟着林一往小灶房走,这小子,肯定又想把这几样菜纳入小厨房专有了!三小姐一整天的时间,都花费在了罗家酒店里,到了晚饭时间,才把三样入了味儿的菜品做好,自己先藏私了一包牛肉干儿,送走去给东家送菜的林掌柜,心满意足的回铺子里去。

好在已经跟家里人打好了招呼,两个铺子离得又近,都放心的很。

只有大柱子真跟个柱子似的等在铺子门口,借着微微的夜色,留意着每一个身影。

渺渺心中大定,昨日的彷徨与不安愧疚,只能转移到这一世的亲人身上,再不让他们担心受怕,才是一个孩子能给予父母的最好回报。

小姑娘张开双臂,如乳燕投林,向着张大柱就抬脚起跳,慌得那笨拙的老爹弯身前倾。

才堪堪接住了这个甜蜜的负担。

女儿的双臂,环住了汉子的脖子,小身子挂在他的胸膛上。

一个甜糯糯的声音在呼喊:爹——这是什么规格的享受?张大柱子可是分不清了,他满脸是笑的怪责道:都是九岁的大闺女了,还这么顽皮,叫人家笑话!九岁的闺女叫爹抱一下,似乎。

不怎么丢人吧?渺渺嘿嘿傻笑,权当没听见。

良子做的晚饭,依然很合胃口,甚至,渺渺倒是觉得,良子在厨艺方面的天赋。

超过了在木作活儿上的表现,同样的蔬菜、同样的佐料和炒菜的手法,那味道。

就是会有区别,实在是犟不得的!渺渺心情好了,吃的又开心,看大家都舍不得分食她那包牛肉干,来了新主意:良子哥。

咱家里有黄豆,明儿个。

做些豆浆喝好了,对身体特别好。

这个时代,已经有豆腐,豆花豆浆倒是没见过,正好家里早添置了小石磨,做起来就简单多了。

吃过饭,大家都围在父母屋子里聊天,就是那间放双人床的展厅,当做了二人的卧室。

灯火通明下,孩子们个个笑靥如花,两口子都是乐呵呵的,原本安静的良子,现在,也时不时会给大家讲一段笑话,逗的弟弟妹妹们揉着肚子叫疼。

一直在地下打转,跟这个亲近一会儿,又跟那个厮磨一下的小笨笨忽然警惕起来,对着门口就是一连串狂吠。

一家人的笑声都停下来,大成和良子,心有灵犀的同时起步,迈出门外,小笨笨稍后在门缝里挤出身子,再次热烈的吠叫起来。

我听得院子里有说笑声,知道还没睡,才拍的门,渺渺也在吧?我在外面听着,就她笑得响!是林掌柜的声音。

这必是那三道菜谱的消息送来了!渺渺脚下生风往外迎:林叔,进来坐!一家人跟林掌柜见了礼,叫客人坐下,就都支楞着耳朵听着了,这么晚来,肯定是有事要说的。

渺渺,东家晚饭就吃得那些菜,很满意呢,叫我跟你买下菜谱,喏,定的这些银子,你看行不行?林掌柜掏出两张银票,递给渺渺:少爷还要跟着来玩呢,天晚了,夫人让他去睡下了。

渺渺只扫了一眼第一张银票,就折起来装在了袖笼里:谢谢林叔关照,等我们家的新房子买来了、盖好了,第一个就得请林叔喝酒!也不等明日了,渺渺抓着自己惯用的鹅毛笔,在灯下唰唰唰,写下了三张菜谱,其实呢,整个过程都已经被林一目睹了,渺渺也想在酒店里就先写下来,还是林掌柜要求公事公办,到这一刻才落在纸上。

这是真情意啊!渺渺明白,张家人也都面带感激,罗家酒店的掌柜,在这个时刻登门送银子,不亚于雪中送炭对不对?三张菜谱,卖到了二百两银子,这样一来,不需要动老本儿,就足可以解决目前的买房盖房问题了。

送走了林掌柜,一家人唏嘘半晌,张大柱子又嘱咐了闺女几句要守信用的话,才分头去歇息。

小笨笨如今升了级,一直安睡在渺渺和二丫的卧房内,在地上铺了张旧褥子,就是它的睡床。

这厮有洁癖,每日天一亮,就得扒门不止,出去方便一圈才回来,从不肯稍作耽误,憋一会儿都不行。

于是二丫的生物钟被生生调到了凌晨。

这还不算最悲催的,笨笨狗除了有睡床,还得要枕头,每天早上,二丫都得光着脚丫子先去找鞋子穿,因为,笨笨狗喜欢把她俩的鞋子都堆在脑袋那里,枕着睡觉。

说服教育也好,训斥打几巴掌也好,笨笨狗始终如一,即使你把鞋子藏在床沿上。

它也要想办法叼下来枕着,也不撕不咬不搞破坏,就是这般坚持着。

好在,所有的坚持,都会得到肯定。

二丫不再动脑筋改造它,顺其自然的每日里跳着脚去够鞋子,这是一个彼此都觉得合适的距离,离床太近了,笨笨不肯,势必要自己叼着褥子挪开。

离得远了,二丫实在够不着,也会对着笨笨发飙的。

定做的家具必须开始做了。

张大柱子独自归家,死活不肯让大成和良子跟着走,两个小男生,就只有躲在后院里,可不敢让店铺里的女人们瞧见。

从林掌柜的酒店里。

终于传来了有关买房的好消息。

隔了一条街道,渺渺站到那家想出手的院子里时,总觉得心头有熟悉感,看来看去,他家院子的东侧,竟然就是自家那四间西房的后墙。

怪不得还能听到小笨笨的叫声。

两个院子都临着街道,只不过渺渺的铺子冲东面的大街,这家的院门冲西。

居住的主房是正北房,不像渺渺那边,北屋窄小,倒做了灶房和餐厅,拿着西屋做了卧室。

看准了方位。

渺渺顿时下定了买下来的决心,临街的这一面。

完全可以再搭几间门脸出来,只要对着大街,管他什么西屋东屋呢!罗家酒店的账房先生给做的中人,双方谈价钱,你抬我降的来往了一番,最后,是以一百一十六两银子成交的,比那边的铺子价格不低,但是地方宽出近一半,足有九分的面积。

比起李家村,龙湾镇子上也算的是寸土寸金了吧?张大柱心疼的直咧嘴,但到底算是一家人都有了落脚点,还能合并成一个家,也算是很幸运的了。

双方定下五天后搬空交房,渺渺急忙勾画图纸,趁着天气不冷了,再盖上几间做店铺,就算是不做买卖,租出去也有个回头钱不是?大成和良子,就开始掰着手指头数日子,这几天良子倒是更会做饭了,天天憋在院子里,只能捯饬那个。

每天早晨,一家人都要喝上一碗热豆浆,因为荷花不喜欢豆腥味,渺渺建议每次磨豆子的时候,再加上三分之一的糯米,煮沸后,果然只剩下香味扑鼻,再撒上些白糖,甜甜香香的,更是可口。

渺渺每每喝过,总要感叹一句:这要是再配上几根炸油条、糖盖儿,调一盘小菜,那日子,不要太完美哦!于是,让妹妹过上最完美的日子,就成了良子同学目前最主要的工作,按照渺渺的描述,良子反复试验那油条的做法,总是不尽人意。

把面粉过筛,加盐、打入鸡蛋,加入植物油,这些都不是问题,要用到酵母,也可以换成面酵头,就是拿什么做无铝膨松剂来混合?或者什么来代替泡打粉?三小姐也是一筹莫展的。

于是,油条没做成,倒让良子摸索出了类似于前世呱嗒的做法,炸的酥脆适中,还在里面掺加了馅料儿,肉的素的,可口的很。

就说嘛,这小子做饭有天份儿!在渺渺的建议下,在一家人的鼓励下,各种豆子的豆浆良子都尝试过了,掺米的混合的,每一种,都让他的脸上挂着开心的笑容。

五天,终于过完了,一家人来到新宅院里,重新规划与设计。

渺渺做主设计了临街的西房,其余的,就不参加意见了,反正卖菜谱剩到手里的银子还不少,随便折腾吧!这两个院子,得先扒出一个门来进出。

张大柱子还是最关心安全的问题,有个门互通声息,就放心多了。

到底是盖了十多年的老房子了,不敢轻易去砸开墙体,请了个老工匠来查看,最后,选择了靠着新院子北屋的墙体造一个小门。

也不麻烦别人了,老工匠直接带了徒子徒孙们前来,一天的工夫就安置好了,一扇新木门,打开了左右两个院子的交通要道。

新铺面的图纸也交给了老工匠,反正是男人们住在这边,也不怕白日里聒噪,直接推倒院墙重盖就好。

每日里忙忙碌碌,没有人再提起那一夜的危险,就连脾气最火爆的三小姐,也跟没发生过的一样。

只是,到底是经受过惊吓的,张大柱子从不肯放松了警惕,几个孩子,心底里终究藏下了记忆的种子。

渺渺一直在等待,她不再冲动,像一个安守着猎物洞口的猎人一样镇定。

李府的马车,终于还是再次登门了。

这本就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一个妙龄女子,在确认了一脸的红痘痘可以治疗之后,谁还甘心继续挂着?何况还会作痒发炎,不堪目睹?那位李小姐,在小红的服侍下迈进门来,眼珠子叽里咕噜的在面幕下转动着,故作懵懂相儿。

小掌柜,快来看看我这张脸,才好了几天,又发作了起来。

看看店内无人,李小姐迅速解开了面幕,一张比之原来还要可怖的脸,呈现在眼前。

可惜,渺渺连眼皮都没撩一下,折叠着已经缝好边儿的毛巾,按送货的地点,分开放置。

小红尴尬的立在小姐身后,那小姐的脸色淤青中又透出了涨红,反复变换着,阴晴不定。

你到底想要啥?小姐终于控制不住了,冲到渺渺眼前喝问:我又不是不拿钱,你凭什么不帮我治?给你治这张脸吗?我可不敢。

渺渺冷笑,直视着那张可怕的面孔:我侍候了你一次,遭到你家老婆子的一顿骂,我侍候你第二次,又蒙您府上的采买上门来砸,这还不够,我家半夜里来贼人,把狗都给毒死了,你说说,我还怎么敢再侍候您这样的大小姐?我要是再帮你一次,那今儿晚上,是不是就得——到底是想到了老爹的脾气,渺渺没敢把死字挂在嘴边,使劲儿又咽了回去。

那个小丫鬟的脸色,也跟蒙了层红布似的低垂下去,看起来,这丫头倒是个有良心的,没学那婆子,一旦得了势就要眼珠子朝天看,恨不得骑到别人头上才舒服。

那小姐手脚颇有些抖,银牙一咬,丢下一句:那个腌臜婆子,老是坏本小姐的事儿!或者,做主人的,还不知道走狗们做下了什么坏事?渺渺冷哼一声,照旧埋头整理手里的东西,这么几天的时间,荷花娘和姐姐闷着头,愣是赶出了十几天的活计!如今二丫的织袜子技术,已经炉火纯青,一边跟人聊天,一边飞针走线,她还无师自通的把脚脖子等地方都用上了钩针的镂空花样儿,省时省力还漂亮,每次听了渺渺描述一番新样式,没几天,就能在她的手头见证到成功。

挂在店铺里的袜子,总是会在第一时间被买走,感受到这东西的舒服的女人们,谁还愿意再套那种老旧的包脚布?正文第一百零六章解决PS:感谢克莱雅打赏,亲,有你在真好! 感谢乱ooo 、清风祭月的粉红票,今日里实在危险,要不是二位的及时帮扶,《田园秀色》就掉出首页的榜单了,寂寞真幸运,谢谢朋友们鼎力相助!娘儿三个忙碌个不停,隔壁院子里也是人声鼎沸的,新房子慢慢儿的有了样子,渺渺设计的推拉门窗,宽大又漂亮,且是东西两面相对称,纵然缺少了亮堂堂的玻璃镶嵌,也足够人心胸顿时开阔。

要是没有人上门添堵,这日子还是很惬意的。

那位李小姐,第二日就使人押着那个老婆子来了一趟,哭天抹泪的说自己从没起过害人之心,那毒死大黄的事件,绝非她所指使。

渺渺拿棍子把人撵了出去,那婆子到底是再没敢嚣张,灰溜溜的回去复命了。

再一日,铺子门外又绑了个汉子来,正是那婆子的儿子,押送的小厮还没说话,渺渺对隔壁一喊,两个大小伙子就跑过来,推着那汉子奔衙门里去了。

小厮料不到会这样,急忙抹着汗跑回李府禀报。

衙门里,早就由亭长打过招呼了,按住那汉子就是一顿好打,于是一切从简,那汉子哭爹叫娘的立刻就把来龙去脉全招了。

原来,自从李小姐买回十几块毛巾浴巾,那婆子就心生恼恨,因为她的儿子就是府中的采买,平日里购货总能让自家也得些好处,所以,陪着夫人来铺子里时,才会多加刁难。

当被渺渺赶出去的小姐回家发脾气时,那婆子也落了埋怨,就更是怀恨在心,于是挑唆着儿子上门来闹。

本来想要出一口恶气的,结果遇上了梁小姐,再次败北,还大庭广众之下挨了小丫头两个耳光。

那婆子打探过梁亭长的仆人,没听说有渺渺这么一家远亲,遂放下了心,当儿子的趁着天黑,丢进铺子院里一只掺了剧毒的肉包子,结果,院里那只狗是毒死了。

没想到还是传来了狗吠声,和人起床呼喝的声音,汉子便急忙逃窜。

并不曾翻墙入内。

更主要的,是这位李小姐最近攀上门好亲事,县城里一个大户的公子,小小年纪已经考中了秀才,双方已经在洽谈中。

那秀才的亲娘很快就会来到龙湾镇相看,李小姐这一脸的痘痘可就藏不住了。

这才有李小姐再次遮脸登门的后续。

事情如此明了,衙门里处理的也简单,汉子深夜投毒,伤人未遂,先打个四十大板。

收监待判,婆子横行霸道,纵子行凶。

押上来也是一通鞭子,念其年老,李夫人求情,只十鞭子了事,收入女监。

李家纵下犯罪。

应付监管不力之责,那李家家主求告到梁亭长处。

得到指点:你们惹下的乃是京中郡主投资的店铺。

方醍醐灌顶。

李家自愿上交罚银二百两,一百两送于同兴斋女人屋赔偿损失。

一桩不大不小的事件,暂时烟消云散,同兴斋女人屋的名头就此彻底打响,有京中贵人护佑着的铺子,谁还敢轻举妄动?一时间,即便是住在离铺子最远的地界儿,也会有瞧稀罕的女客人结伴儿来店里,就算是没啥想买的,看看跟郡主交好的朋友,看看把李家整的灰头土脸的小姑娘也是值得的。

郡主收购来的护肤品,也及时运回来了,都是京城里最受欢迎的东西,从包装到质量,都是这个社会最顶尖的技术了。

渺渺各样都给自己留了样本,然后标价出售,正好迎合了当前客人的高峰期,于是盆满钵满,就连梁小姐,都亲自登门收罗了适合自己和母亲的产品。

渺渺妹妹,你这脾气真得改改,明明很简单,交给我就能解决的事情,非要自己慢慢来,这是没碰见真正的恶人,要是一时手软,让坏人得了手,看你还往哪儿哭去?梁小姐指着渺渺的鼻子尖儿哂怪,当初听了二丫的叙述,就想找她爹解决来着,可惜渺渺不让,只说以后别让衙门里偏待就好了。

梁姐姐,其实我是想琢磨一下还有没有其他的解决方法,我爹也说我的脾气不好,我就想忍忍,能不冲动就不冲动了。

渺渺解释了几句,虽然自己也没弄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反正,这次没有冲动,很正规的解决了问题,连老爹和大成都夸赞了呢!还有一件事,渺渺妹妹,那李小姐求到我的面前来了,问事情能不能就这么算了,她那张脸,也实在不敢见人,你就当行好帮忙,给她护理护理,要是能让她因此得了桩好媒,她可得感激你一辈子!梁小姐笑面如花,又来充当和事老了。

那好吧,咱开门做的就是买卖,那件事就算揭过去了,剩下的,都由衙门里自己处理,咱不打听。

渺渺可是好说话,自己的目的达到了,管他衙门里收不收贿赂,什么时候放人呢,至于李小姐的痘痘,她敢于让自己试验,还能送银子,何乐而不为?李小姐再次讪讪而来,渺渺一脸的正经,并不出口讽刺啥的,小红感激的不得了,替夫人传达了善意,给府里一气儿订购了一百双棉线袜子,而且不议价,也不催时间。

荷花坦然收下了定金,暗自计算应该采买一些细棉线回来了,如今,她早已没有空闲自己纺线。

李小姐已经注意了饮食与生活习惯,本来正在好转,可惜有一侧实在发痒,睡梦里挠了几把,又发作起来了,稍微好些的半张脸上,那些痘痘已经熟透了的样子。

渺渺轻声与李小姐商量整治法子:这半边的快要长好了,但是,想长平可是很费时间的,你敢不敢尝试用针挤出来脓液,效果会更快一些,但也不排除会发作的可能。

应该说,李小姐与前世的支三有些相似之处,都是受不了慢慢儿来的煎熬,宁可承受挤坏了的危险。

渺渺再不迟疑,挑了几颗相隔较远的痘痘,拿消毒好了的粉刺棒去对付。

小红丫鬟已经紧闭上眼睛,对着脸上下针扎,她可不敢看,只有二丫强撑着,她要学会这些技能,娇气了可不行。

使用这根粉刺棒挤痘痘时,要先分清哪颗是粉刺,哪颗是痘痘,记得挤粉刺是用洞较小的那头,看起来像铁线绕成一圈的形状,挤痘痘则用洞较大的那边,看起来较深,圆圆凸进去的样子。

挤压时,只要把痘痘开口放在圆圈中间往下按压,或慢慢移动,直到洞口碰到铁线边边为止就可以了。

如果一下子挤不出来,可能行驶方向不同,可转个方向试试。

不得不说,这活儿虽然稍微恶心点儿,但是也容易上瘾,一时间,三小姐几乎收不住手,要一路高歌的挤下去,李小姐的脸上,已经冒出了几处血水。

哎——渺渺遗憾的指指剩下的大范围痘痘,继续给姐姐讲解:给美人挤痘痘时,不能一下子全挤完,脸上没有好地方了,更容易发炎。

而且,拔完粉刺后,你会发现还会有剩余的脓头儿没被连根拔起,还有脏东西残留在里面,这时候可以拿出来小夹子,利用角角的地方,把跑出一小段的粉刺夹出来,那粉刺就真的会干干净净了。

还有,如果你发现,粉刺和痘痘都到了可挤的程度,还无法轻易地挤出来,那就不要太用力,太暴力,还是乖乖地搽药,慢慢儿的养着为好!渺渺一边更换器具,一边传授心得体会知识。

挤个痘痘而已,还需要这么多学问?小姐丫鬟的都听呆了,怪不得自己一动手,就会发作起来,没讲究这么多啊!还有啊,你们以后切不可自己乱挤,你这张脸,现在就接近毁容了,要是再烂掉一部分,啧啧——渺渺坏心眼的恐吓了一回,其实也是真事:某些类型的痘子确实可以挤,但却需要掌握方法,以免因施力不当或是器具不洁净而引发感染。

况且,你要是技术不熟练的话,还可能把粉刺或脓疱倒挤进皮肤深处,引起红肿发炎,甚至留下痘疤凹洞,反而弄巧成拙。

最后,我再给你涂上些药物,你歇一会吧!渺渺在担心发炎的地方涂上了专门去药铺里配备的有消炎作用的草药面,才算松了口气。

二丫端着一应物品去煮沸消毒,还加了些盐巴在里面,实在是瞧着李小姐那一部分脓包被挤出来,恶心到了。

李小姐再次睡了一个好觉儿,一个多时辰才醒过来,渺渺细心的为她轻按脸部,没发现有肿胀的厉害的迹象,才算放心。

又包了原来就磨好的中药面膜的药粉出来,两天的量,交待小丫鬟要用淘米水煮沸后调制敷面,注意方法与原来相同。

主仆俩高高兴兴的交了十五两银子,包上面幕,满怀希望的归去了。

荷花直咂嘴巴:三丫头,你也真敢要,十五两银子,在李家村,能买一块地了!渺渺傻笑:您跟我爹不都喜欢买地吗?喏,这些都给你攒着买地过瘾去!开春了,咱那些地得打整了,你爹他们还不得空——荷花攥着银子,开始犯愁了,别说再买地了,现有的那几十亩,还没着落呢。

娘又钻牛角尖了不是?把地租出去不就完了?渺渺摇头叹息,为什么凡事都想亲力亲为呢?正文第一百零七章兄弟齐心其利断金PS:争取今日还能更七千字,嘿嘿,朋友们的支持就是寂寞码字的动力!到底是被闺女洗了脑的张大柱,离开了还在拾掇中的新宅院,回李家村安排租地的事宜,并顺便把家里的鸡都处理掉了,等他轻轻松松的就带了两只小狗儿返回龙湾镇时,新宅院已经整理完毕,糊了白色窗户纸的推拉门窗,干净又整洁,透出一股子别样的风味儿。

这么的可不安全吧?被人踢一脚就能闯进来。

张大柱子咋舌,这还对着街面呢,怎么能这么不严实?爹,你看看里面,还藏着门板窗板呢,等到了关门的时候,从外面一道道排上,用几根铁消息儿固定到屋子里面,再严实没有了!渺渺可喜欢这种装置呢,找了老铁匠打制的铁消息儿,一头宽大,可以堵住外面的木板洞,一头细小,并打出了一个小孔,可以在里面投进去一根铁钉,在外面就摇撼不动了。

店铺是收拾好了,又不住人,潮湿些也不怕,现在,摆在面前的问题就是这铺子做什么?是租出去呢还是自家开店?大柱子计划着把木作活儿挪过来,就在新宅院里做家具,还能随时帮上媳妇孩子们的忙,一家人就此和和乐乐在一起,多好!可是,需要把新铺面做成木器行吗?这是一拉溜儿八间的门脸,张大柱子还舍不得这么自家耗费了。

安排了第二日大成和良子回去搬运木料与工具,晚餐时间就有那么一忽儿的安静,良子不断地额头冒汗,斯斯艾艾的很想要说些什么,又不好出口的样子。

二丫心细,早就觉的他有心事,于是拽拽粗神经的妹妹。

指给她看看异常。

还真的是不对头哦!渺渺快言快语,张嘴就问:良子大哥,你有啥事?直接说呗,咱们一家人,没谁笑话你!大成认真看了眼兄弟,也觉出来了:良子,你咋这么热呢?生病了?瞧这些汗!那对当人爹娘的也注意到了,荷花倒是没说话,大柱子得表态啊:良子,你想说啥。

就说,爹娘都听着呢。

良子的脸上,热的更狠了。

鼻子尖上的汗珠子都往下滚:我——我想开——他懊丧的说不下去了,自己觉得没有信心,妹妹花钱买的宅院,盖的铺面,自己怎么能拿过来祸害呢?自己这三脚猫的本领。

不得把本钱都赔光了?我——没事了——良子低下了头,汗珠子落到餐桌沿上。

这孩子,还是心思太重,连提个要求都不敢,这还是男子汉吗?忒不正常了吧?渺渺在心里非议着,同时转动脑袋瓜儿。

猜测少年的心思。

其实,这样的少年才算正常好吧?非得都跟你三小姐似的,九岁就敢开铺子?哦——我知道了!渺渺一拍手。

把一群皱眉头的家人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我良子哥是想开口说要成亲了,对不对?我早看着巷子里那个王家姑娘,时不时就往咱家铺子里凑乎,还盯着后院拼命瞧,是不是喜欢上良子哥了?这姑娘。

欺负老实人最拿手了!良子快要低到桌子底下的头,迅速抬了起来:渺渺瞎说。

哥没有!可是观众不听他的啊,荷花立马就拽了小闺女追问:哪个王家姑娘?我怎么没注意到?长的好看吗?是喜欢咱良子还是咱家大成?你能确认吗?悲催的良子,快要哭了:娘——没有的事儿,我可不认得什么王家的姑娘,要真有这么一回事,那也是——也是——来瞧大成的!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原则,良子同学把兄弟推了上去。

这回,换大成蹦起来了:别往我身上栽赃,你不是闹着当老大吗?自然是看你的,能早成亲!这哥儿俩竟然谦让起来了还?渺渺捧着肚子好一通笑:我——哈哈——是——逗你们玩的——哈哈哈——这臭丫头!荷花登时没了心劲头儿,顺手给了渺渺一巴掌,被她一闪,还落空了。

渺渺跳到了安全地带,一本正经的宣布:其实,我知道,良子大哥想开什么?你——真的知道?别说那几个家人了,就连良子,都不相信,自己从来没说过,怎么会有人知道?深夜里,总是思来想去的那些念头,常常跳出来诱惑自己,自己比渺渺还大呢,怎么就不敢也闯出一番事业来?老是这么吃妹妹的住妹妹的,心里多不踏实啊!渺渺一字一顿:良子哥擅长——做——吃——食,肯定是想开间铺子卖自家做的食品,对不对?所有人的目光,都停留在良子的身上,这安静的娃儿,真的是这么想的?大成毕竟了解兄弟多些,猛一拍良子的一边肩膀:我就说嘛,一捯饬吃的就乐呵,原来是想要开酒店了!好!以后,咱家可不愁没地儿吃饭去了!良子红着脸支吾:没——想开酒店,我——还没那手艺——就是这话!荷花站起来了,一脸的不赞同:良子这才做过几顿饭?没学几样东西,拿什么本事开酒店?再说了,罗家酒店就在旁边,咱能比得过人家去?还白白伤了和气!不行,这事儿我不同意!局面,顿时有些僵持,大成也不敢起哄架秧子了,良子低垂着头,那丝儿刚积聚起来的勇气,只能攥在手心里,攥的生疼。

他是真的想继续做吃食,想用这个爱好去挣钱,想养家养母亲,回报新添的家人,可是,娘说的也对,他会的还太少,开不成酒店,竞争不过人家。

可是,在他绝望的时候,一个甜美的声音正在热情的给大家分析:先别否定,听我说道说道,良子哥确实手艺还不成,咱家也不能去跟林掌柜竞争,可是,这附近还有这么多平民吃饭呢,他们可吃不起大酒店不是?良子哥可以做他们的生意啊,做些早点卖,像这些天良子哥擅长的豆浆、米粥、呱嗒、油炸糕,不都可以卖?本钱又少,一家人又都可以帮忙,实在卖不掉的,我们自家也可以吃,又是自己的铺面,不需要计较房租,嗯嗯,我看准行!我支持!良子的眼圈儿,红了。

不管开不开得成食品铺子,这个妹子的情谊,他都牢牢地记在了心里。

男人管这种感觉,叫做知遇之恩。

从发现他在烹饪食物方面的天份,不断地赞美,到今天的信任,无一不在这个少年的心头回荡,这是他的妹妹,关键时候肯定他的能力,支持他的想法,并且,毫不含糊的帮助他付诸行动。

娘要是不同意,那我就自己出钱帮哥哥开铺子,不过,咱可说好了,以后我哥的铺子见了回头钱儿,可光给我自己买花戴,对不,大哥?渺渺撒娇卖痴,对着两个少年挤眼睛,弄得大家都弄不清她到底是叫谁大哥了。

大成酸溜溜儿的弹了渺渺一个脑嘣:显摆你跟良子近?臭丫头,也算我一份儿,良子,你知道我的家底儿,我支持五两银子!二丫也不含糊:我给良子哥拿十五两,够不?良子眼眶里的眼泪疙瘩,终于冲出了重围,他拿巴掌一抹,站起来深鞠一躬:够了够了,我还有攒下的三两银子呢!敢情,就人家孩子的私房钱少?大柱子从脸上直红到脖颈,粗着嗓子道:他娘儿,不能亏待良子,给我五两银子,我给娃儿添上。

荷花急得也眼泪汪汪了:他爹,不是良子钱少,是年前,给我买了银簪子,你们都别掏钱了,我给,我自己也攒了不少钱。

大柱子委屈了,看着荷花可怜巴巴的,那眼神儿,都是控诉,合着一家老小,多多少少的都有几个私房钱,只有自己是最穷的,钱都交给媳妇收着呢!几个无良的小娃子,看着老实爹耍宝,忍不住大笑起来,僵持的气氛,霎那间烟消云散。

最后,良子选择了借兄弟姐妹的钱来开店,没用父母给,他说,这样才有意义,借的钱,他会尽快还上,还会在店里有盈余之后,多付些利钱,而且,平时大家帮忙的话,年终一定会给分红。

这就有点当老板的派头了啊!八间门脸房,分给了良子三间,余下的给大柱子大成放家具木料,正好能支开架子。

于是,三个男人扑在了新宅院,各自按自己的心意布置门面牌匾,良子每日里深入简出,按妹妹的建议与提醒,考察市场,琢磨主食与配菜,采购一应零碎用品。

渺渺把自己来自前世的快餐、早餐模式,源源不断的提供给良子,有时候半夜里想起来,觉得有用的,还会神经叨叨的跑到新院子里拍门,兄妹俩啰嗦一番,才各自去安睡。

二丫为良子的铺子制作了些小饰品,挂在墙上的,摆在柜上的,很是给人以温馨如家的感觉。

十三岁的小小少年,能独自支撑起一间店铺吗?张大柱子的木器家具行,又将走向一个怎样的未来呢?正文第一百零八章飞跃PS:今日再次激动了,y燕妮y的投票又一次成功的托住了《田园秀色》的榜单地位,感谢朋友们鼎力支持,寂寞无以为报,只好继续好好码字码字再码字。

 霧琴朋友的留言,提醒了寂寞,今早已经把十四章到十六章的内容作了修改,谢谢亲这般认真对待寂寞的文字。

 dym光顾了,寂寞今儿只更到七千字吧,下周,保证多更,保证!朋友们晚安,爱你们!良子按照妹妹的建议,精心设计了餐点,都是简易又美味的食品,暂时,也只做早餐,过去饭点儿就可以去大柱子的家具行那边帮忙。

原本安置好了就想悄悄开业的,他舍不得花钱做宣传呢,总想着能卖多少算多少,慢慢儿摸索着来。

渺渺却准备了一份大大的礼物,震惊了所有人的眼球儿。

央着张大柱做好的一根根相同尺寸的木板条,每一条板子之间,都隔了相同尺寸的缝隙,固定在几个支架上,刷了大红色的油漆。

然后,罗家少爷亲自押送来一车宝贝,几个小厮搬下来,是一个个比人还宽大的木板字,神神秘秘的逐一钉在板条上后,终于可以看出端倪。

整整横亘了八间铺面的长度,大红色的横格木板条上,是两幅铺面的牌匾,同兴斋家具行同兴斋早餐铺。

大大的木字,是罗少爷求了先生给写的大字,自己又请了木匠师傅,在院子里拓下字体刻凿出来,实实费了一番力气。

谢谢家兴!字好,这颜色我也喜欢,红底黑字,大气沉稳。

好看!渺渺又是一副哥儿俩好的神态,指挥着大家上房顶,用绳子把木板牌匾吊上去,拼接装订,一副颇有现代味道儿的宣传广告牌,就亮闪闪的排列在铺面屋顶上,即使是远来的客人,也能发现这般明显的标志。

家兴跟着跑前跑后的操扯,兴奋异常,不错眼珠的端详了又端详牌匾之后。

给自己提了个要求:渺渺,你那边的门匾就先别换了,等我也练练写大字。

给你换个更好看的。

好啊!我等着,也要这样格式的,只不过,旁边再加几朵花,大大小小的散落着。

围绕起来‘同兴斋’女人屋,多美——渺渺毫不含糊的答应了,语气里都是满满的相信,好像面前的少年学习写大字很容易似的。

也许,令林掌柜想不通为什么小少爷肯听三小姐的问题的原因,就在于此。

少年心性,最开心的莫过于能力被肯定被信任。

有了这么一个耀眼的招牌,大柱子和良子都不想捯饬什么开业典礼了。

挑了个阳光满满的日子,放了几掛鞭炮,就算开了张。

家具行的生意可不是每天都有的,大柱子父子俩照样闷头劳作,就在铺子里摆开了战场。

一溜儿橱柜的样品,安静的立在墙边。

与一套单人、双人、三人的矮沙发,围起独立的一角儿,雕花的茶几上,一套土陶的茶具,还升腾着袅袅的水汽,与这边的劳作,形成鲜明的对比。

有来瞧稀罕的客人上门,可以自行去那儿安坐,喝上一杯热茶,与主人聊个几句,倒也两厢便宜。

良子那边的第一天,还真的不算红火,毕竟开业的时间晚了些,又还没打开市场,有邻居们来了,半卖半送的为多,但是他的脾性好,对大人孩子的都很周到,倒是也获得了不少好评。

尤其是那个被渺渺开过玩笑的王家姑娘,一个上午,竟然跑来了三次,脸孔红红的买了几张呱嗒,又来打了回豆浆,第三次,打的幌子是问问明儿早上做什么吃,自家就不做饭了。

良子把铺子开到了午饭时,才乐呵呵的收摊子,喊家人都到店里来聚餐,活脱脱应了渺渺起初的话:咱卖不出去的话,可以自家留着吃。

荷花扫视一圈儿,对儿子的成绩还是满意的:你拣那些受欢迎的吃食多备些料,米粥就少熬些,慢慢儿的摸索几天,就有经验了。

良子哥,你真的不需要我们来帮忙吗?自己一个人边做边收钱,很累的,也不卫生。

渺渺对于良子的坚持很不认可。

现在人少,当然能行,等我实在忙不过来了,就喊你们。

良子傻笑,依然坚持,这小子,其实是紧张,越是有亲人在场,他就越觉得压力大,自己慢慢儿的捯饬,倒觉得轻松。

那就随你,别累到自己就行。

大成斜睨兄弟一眼,倒是理解,刚长成的男娃子,总是渴望早早的独立的,自己不也想单枪匹马的闯荡一番吗?以后,晚上要早睡,你早晨起的太早,要是瞌睡不够的话,会不长个子了。

张大柱对这个白捡的儿子,比对大成都细心。

日子在缓慢的渡过,当李小姐那张斑斑点点的脸终于暂时停止了恶化,结了痂的痘痘脱落,大部分地方只留有浅浅深深的痕迹,疙疙瘩瘩倒是摸不出来了,青春少女的那种娇俏感,完全可以在稍远处呈现。

已经推了又推的相亲时间,在三月的一个午后。

李小姐从同兴斋女人屋迈步走出,第一次,没有带上包裹了她足足一年的面幕,经过渺渺的巧手上妆描画,她的脸上白里透红,平平整整,柳叶眉纤长,勾画了墨线的杏核眼活泼生动,她深深地呼吸着畅快的空气,去迎向自己向往的人生。

小姐,为什么小掌柜不肯把刚才给你用的什么遮瑕粉出售?您这样搽上以后,什么痕迹都露不出来了,真好看!小红丫鬟瞧不够似的端详自家小姐,要是每天都这样化妆,得多好?小姐再也不用包着脸出门了。

她说,那东西是自己配的,不能常用,就我这张脸,连着抹几天的话,就得再长满了痘痘。

哎!熬过了今天,再慢慢儿养吧,听她的,总没错。

李小姐叹息一声,却随即就恢复了欣喜,毕竟,这张脸现在能摸了,要原来,自己连做梦都要吓醒!渺渺的化妆品销路越来越好了,美容服务也能接上趟儿。

除了二丫可以帮把手儿,另外,又雇佣了两个小姑娘。

都是贫家的孩子,勤劳肯干,签订了契约,就正式留在了铺子里。

秋天的时候,同兴斋女人屋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从自己动手加工到出售的最原始的一条龙服务,飞跃到了接订单、下发给短工、再回收、出货的阶段。

第一笔大订单来自京城,是郡主的影响,一个颇具商业头脑的二代公子,只身来到龙湾镇,面见渺渺。

这便是渺渺此后一直互相扶持互相鼓励的另一位好友——诸葛洛奇。

很拗口的名字,但人很干净利落,并且玉树临风。

很有大家子的派头。

渺渺小姐为何不把棉线袜子生意做到全国各地?并且,不止是女人喜欢这种袜子,男人也同样喜欢啊,我来龙湾镇,就是想要和渺渺小姐合作的。

你觉得怎么样?洛奇公子开门见山,在良子的早餐铺与渺渺谈起了生意经。

其实。

老这样在一个小镇子上厮混,三小姐也有些腻歪了,她毕竟不是这儿土生土长的娃儿,骨子里,对这块土地的执念就不大,听到洛奇的建议,立刻就心里活泛开来。

要不,就走出去看看外面的天空?快十岁的年龄了,又能照顾好自己,与郡主说好的去京城里开铺子的梦想,也该着手实现了。

洛奇临走时,带走了十几双男袜,留下了一万双的订银,这还只是个开头,他意气风发的允诺:织出来多少,我就能销出去多少!再要闭门锁户的娘儿三个带两个丫鬟织袜子就不可能了,渺渺大手笔,在镇子上招收女工,包教包会,可以带回家编织,定期交货,保证回收。

一时间,整个龙湾镇都行动了起来,谁家里没有女人?谁家里不想多挣些钱?还能不耽误做家务看孩子,多好?报名学习的,把渺渺这条街堵了整整三日,交押金、领棉线、竹针、钩针,学活儿,可把一家人累了个够呛,好在,梁亭长闻听此消息,顿时意识到了这是提高政绩的好机会。

于是,签契约、定规章、稳秩序,就由衙门里派人来做了,因为学习的人员太多,都想赶上挣钱的第一批幸运儿,亭长协调,衙门里审案的后堂院,可以借给同兴斋免费使用。

报名的人,还在增加,张大柱子和良子的店铺也挤满了来说情的熟人,这里面,更多的是来自李家村、王家村的妇人们。

这种好事,也是可以一夜十里地的传播的,手巧的想来,手笨的也想啊,大柱子头大如斗,连木工活儿都耽误了,倒是良子的铺子,可以称得上是日进斗金。

赶早进城报名的人,可不得找个地方吃点东西?又都盼着先混个脸熟,跟掌柜的打好关系,以后从店里领活儿啥的,也更便宜不是?大成索性钻到良子那里帮忙,还添了一个小伙计,从早忙到晚,不分早餐午餐了都。

英明睿智的梁亭长,已经开始构思他的上报主题,是如实说商户与京城大家合作,衙门相助提供场地,还是强调自己独具慧眼,精心扶持、保护商户,在自己的一番游说下,商户感于大义,遂带动全镇百姓发家致富呢?答案是肯定的,你懂的。

渺渺可没心思关心有怎样的一封文书送到了县城里,又辗转进了京城,她忙啊,连嗓子都要喊哑了,二丫和两个小丫鬟也疲惫不堪,这样大的院子,只靠人自己讲述比划怎么行?被逼无奈的三小姐只好再动一回脑子,拉着那个同样熬得眼睛见了红丝的老铁匠,再做两个高音喇叭使使。

老铁匠最近可真发了,媳妇儿子孙子都上了阵,那钩针是渺渺留给他的独家绝活儿,用量又超大,绝对的供不应求。

所以,目前的渺渺小姐,是铁匠铺子里最受欢迎的贵人,自然要最高规格的接待。

一老一小都哑着嗓子说话,三小姐是干嚎的结果,老铁匠是被火烤的,那么细小的钩针,淬火时离得远了可不行。

画图,比划,一个不能用电源连功放的铁喇叭终于有了雏形,老铁匠丢下手里的所有急活儿,专心研究这个。

第二日,当渺渺还赖在被窝里不出来,铺子门外却已经开始堵塞的时候,她在半梦半醒之间,就听到了熟悉又怪异的声音:闪闪,让让,借借光——!这声音有些闷,还太喧嚣,耳朵收在被子里的渺渺被惊得跳了起来:这是喇叭响,我的铁喇叭做好了!二丫还端着个杯子拼命补水呢,等会儿忙起来,可没时间再喝了,也被那喇叭声惊得呛了一口水,紧接着,又被妹妹的尖叫再次呛到,连连的咳嗽个不停。

要不是她堵着门,没准儿,小渺渺就敢穿着亵衣去迎接自己的铁喇叭。

姐儿俩拾掇妥当,荷花已经把老铁匠的儿媳妇迎进来,那媳妇子怪稀罕的摸着喇叭口,要不是刚才用这个鬼东西喊了几句,还真挤不进来张家的门!这东西,还够沉实的!那妇人把喇叭依依不舍的递给荷花,揉着肩膀:可是真好用,我对着这个小口一吵呼,满大街都听到了,这好家伙,真怪!渺渺喜滋滋的把头钻进荷花怀里,嘴巴凑到喇叭口上,大声宣布:门外的乡亲们,吃了饭的,就先去衙门后院等着吧,自己带上凳子坐坐,没吃饭的,得先去填饱肚子,咱这是要去挣钱,别舍不得,饿到自己可不值!清脆的童生,幻化成一个厚重响亮的怪音,但是,不得不承认,这东西扩出的声音巨大,震得荷花的耳朵都嗡嗡响个不停。

今儿换你们去发竹针棉线,我去拿这东西喊喊,呵呵,是不是就不用再挨个的讲了?好用,真好用!荷花小心的把喇叭口挪开,眼睛里都是兴趣。

这样一来,一个高声讲解,其余的三四个帮手,就可以在人群中走动指导,虽然还及不上后世的视频演示省劲儿,到底也算是先进多了。

鸟枪换了炮,大家的精神都回来了,照例去良子那边蹭早饭,躲在正房里吃完的,没办法,客人忒热情了,逮到哪一个,都跟见了活祖宗似得倍儿亲。

正文第一百零九章我要进京PS:六月不过,求票不止,朋友们,打劫啦!喇叭的喧嚣声,把衙门里大大小小的衙役都给惊动了,包括亭长大人,这个在龙湾镇上属老大的人物,也心痒难耐的跑出来瞧了一回这东西的怪模样儿,对一大一小的两个喇叭口,爱不释手,甚至吼了一嗓子,被自己那粗嘎的雄壮声音给吓了一大跳。

这是个宝贝啊!渺渺小姐——亭长大人脑海里,已经在自动想象,这宝贝送到上司那里去,用到对老百姓训话的时机,甚至是行军打仗时下达口令,啧啧,本官的前途,那可是不可限量啊!可惜,他倒是拿在手里舍不得放下了,老百姓不干了啊,多少人眼巴巴的等着讲解怎么织袜子呢,亭长大人这不是捣乱吗?嗡嗡的议论声,终于传入了大人的耳朵里,亭长老脸微红,讪讪的把喇叭递回给荷花母女俩:那个——等教完了,用不到这——喇叭了,给本官——留着用用。

渺渺早看出来其中的毛巧了,笑嘻嘻点头:亭长大人放心吧!我再给您送件新的。

十几天之后,再也不需要五位老师亲自教授了,第一批徒弟的活计开始验收,成功的就开始自发授徒,乡亲里道的围拢在一家,互相琢磨着就能织出来。

这一批袜子是成年男子的尺寸,织多少行都是固定的,但是毕竟个人手法手劲儿不同,就造成了肥瘦大小的误差,不过,谁规定男人们的脚丫子就得一般大小肥瘦呢?只要做的说得过去,就全能回收下,当即点钱。

绝不拖欠。

同兴斋女人屋,还是常常人流如潮,渺渺再次想办法,挑选了一群手巧眼利的妇人,在各自的区域收货与下发原材料,当然,她们能在其中抽取些分成,倒也皆大欢喜。

母女三人这才轻松了些,眼看着两个小丫鬟织毛巾布和十字绣布的手法都熟练了,渺渺开始培训解放出来的荷花跟二丫织毛衣、钩披肩等的手法。

掌握了基本的织袜子技能。

换成大个的毛衣,就简单多了,只要竹针长些。

计算的尺寸跟针数相符,再注意一下肩膀与袖口的交接、前片与后片的差异,就可以了。

姐姐先照着我的尺寸练一件,我个儿小,省线省时间。

嘻嘻。

渺渺抱着二丫的胳膊晃悠,到底磨得她答应了,还选了漂染的鲜艳的粉红线做主打,搭配了白色的钩边儿。

荷花就先帮郡主织一套,渺渺拿出了浑身的解数,勾画了好几张设计稿。

才算定下来样式,眼看着毛衣一天天变大,渺渺开始整理自己的下一步思路。

这件毛衣,她想亲自入京送给郡主,顺便,考察一下京城的市场,考虑是否与诸葛洛奇合作。

一万双棉线男士袜子。

超额完成了任务,趁热打铁。

渺渺继续进行着运营,只是换成了女士袜子,在色彩搭配上提出了新的要求。

现在,不需要去借用衙门的后院去教导了,直接把那些负责收货的巧手妇人们集中传授机宜,就可以高枕无忧,看在抽取分成比自己亲手编织还要来钱的份儿上,妇人们个个争先,没有一个皱眉喊累的,她们自己的家,就是又一级学堂,及时把技能传授出去,再严把收货的质量关,做的成绩突出了,还能在同兴斋另外得到一份物资奖励。

如今的龙湾镇,和龙湾镇辖下的小乡村,最流行的一句话就是:今儿织了几双袜子?发了吧?其实倒不至于就真的发家了,但是女人们手里多了余钱,倒是板上钉钉的真事儿,有那手快的,一个月能织出上百双袜子,再要活儿精细的话,少说也能挣到二两多银子,这还不耽误做家务呢!渺渺前后又结识了几个商户,从县城里或是从周边镇子上赶来,想要分享袜子这一杯羹的,只要价格统一,渺渺是来者不拒,男袜女袜童袜,销量越来越大了。

梁亭长开始用一个全新的眼光来看待自家镇子上这一桩全员参与的大事,因为,尚不足两个月,整个镇子上流露出来的精神面貌就有了很大的变化,老百姓脸上的笑容是格外灿烂的,每一家的腰包鼓起来,带动了所有的商铺都跟着红火了,就连街头玩耍的小童子,也常常自己就排出几文钱来买点儿零嘴吃,再也看不到孩子哭闹着被大人扯回家去的场景。

衙门里有登记,镇子上平均每两家,就有三个女人从同兴斋领活儿挣钱,这是多大的概率?就连大户人家的小丫鬟婆子们,也有不少明着暗着的编织着,镇子上,出奇的和谐,衙门门前的鸣冤鼓,已经要生锈了,各家各户的忙着挣钱,谁还有空去打什么官司?甚至,他的属下们,也在悄悄地议论:咱们老爷儿们是不是也得再干点啥多挣些钱?家里老娘儿们要反了天了,仗着挣得比咱多,个个脾气都大了!这也算是如意之中的一点小瑕疵吧?梁亭长捋着胡须微笑,反正,他的媳妇女儿不会为这个事难为他,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郡主的那件毛衣,终于织好了,敞开来就是一件开身的大氅样式,十几个木扣子,系起来就直包到脖颈,领口到肩膀,是勾出的一圈披肩,垂着一挂毛球儿,一条腰带是独立的,可以变换方式缠系,长及膝盖,臀部两侧加了大大的兜儿,可以潇洒的揣进去两只手,娇俏中又透出几分可爱来。

渺渺的那件毛衣要小些,只及腰部,还是蝙蝠袖子,一个小小的圆领子翻出来,简洁俏皮,正是前世里的支三小时候,最喜欢的样子。

娘,姐姐,以后,你们就可以随便变换花样给自己织衣服了,要是不怕过敏,还可以用兔子或羊的毛纺出的线来织,比这要暖和,我就不行了,接触到那些东西,我会发痒的。

渺渺爱惜的抱着自己的毛衣,对二丫和荷花娘嘱咐。

也不知道小丫头从哪儿听来的名次,还过敏?二丫摩挲着郡主那件毛衣上的绒球问道:你是说这些兔子尾巴上的毛?你挨到了,就会痒?这就是过敏?这一挂毛球球,可不就是出自于兔子的尾巴?渺渺想象了一下郡主骑上高头大马,一身兔子尾巴乱摇的情景,忍不住心生向往,京城,我要来了,我要过一过那种肆无忌惮的追风的日子,嘿嘿,找一找支三当年放马驰骋的记忆。

晚饭的时间,三小姐终于把自己的打算言之于众:后天,要再送京城去一万双女袜,我想跟着镖车一块儿走,郡主早就想让我去见一面,也得跟诸葛洛奇商谈一下在京城开铺子的事宜。

这个消息有点儿惊悚,一时之间,张大柱子还真接受不了,三个铺子都忙得团团转,生意正红火呢,就这么做着不好吗?为啥要跑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去受苦?一个小丫头出门在外,哪个当爹的能放心?荷花沉默,内心里反复纠结,作为女人,她自然知道,一生中也就是这种年龄,可以自由自在一些,过了十几岁,要闷在家里等成亲,然后相夫教子,再也不能任自己的性子活着,可是,女娃子的安全问题,也确实不容忽视——几个孩子的反应也是各异,二丫是羡慕,眼睛里赤裸裸的都是羡慕,自己就绝对没有勇气独自进京城,想都不敢想,可妹妹就敢,她说话的语气,就跟在要求明儿我回一趟李家村一样容易。

大成呢,他早就看明白了这妹子的本质,从她那时候亲手宰了黑婶子的母鸡,然后负气离家出走那天,他就知道这妹子脾气难缠,想做的事,谁阻拦也是白搭,除非是她自己想明白了,否则,即使都告诉她那样做是错的,她也得去犯错。

所以,作为明智的老大哥,他保持沉默,并且已经开始琢磨,妹妹去京城时,自己要提个啥要求。

最轻松的是良子同学,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接触,他早就不把渺渺当小姑娘看待,也根本就不担心她的安全问题,这不是因为彼此没有血缘关系,而是一种信任。

兄妹几个,每天晚上都要在沙袋子上抒发一下情绪,渺渺那一套一套的连环踢,良子可不认为是在摆花架子,而且这妹妹手快心又狠,纵使年龄小,也决计吃不了多大的亏,你不知道她连扇那个李家采买两个耳光的事儿吗?渺渺,哥现在有钱了,等会儿给你十两银子,去铁匠铺子里打个贴身的家什,万一遇见点什么麻烦事儿,也能拿出来防身。

安静的良子、内敛的良子,很镇定的吐了这么一句话出来,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把个憋着劲儿要打消闺女念头的张大柱子,差点儿给气疯了!他——他娘,你看看,这妹子出幺蛾子,当哥哥的不拦着,还纵着去做凶器——张大柱子扯起荷花的袖子就控诉,毕竟不是自己亲生的娃儿,他不习惯直接去训斥良子。

正文第一百一十章黑风吾爱(为苏懒懒加更)PS:感谢苏懒懒的慷慨馈赠,寂寞的疼痛减轻了不少,还能坚持着码字快乐的码字,谢谢朋友们的支持与鼓励!求票啊求票!有时候,孩子出问题,做父母的一发火,反而说明是自己没办法了,阻挡不住孩子的想法和脚步,何况是张大柱子一个人唱独角戏,其他人,竟然都是暗暗赞成的。

诸葛公子,在最适宜的时机,再次来到龙湾镇,成为渺渺与亲爹对抗的一张王牌。

终于见识了张大柱子也会暴跳如雷,还会出言恐吓,甚至软语相求的三小姐,听到诸葛的声音时,恍然以为乃是天籁:洛奇哥哥,我爹的事情,就交给你了!诸葛公子,整理一下衣袍、清一清嗓子,掸一掸鞋面儿,然后睁开了狐狸一般的眼睛,指着给郡主打了包儿的毛衣压榨道:哥哥只想要一件这个——包在我身上,马上就织,绝对漂亮!渺渺知道有门儿,答应的满盘子满碗。

潇洒俊逸的诸葛公子,眯着一双桃花眼,乐颠颠儿的去了家具行,不知道是怎么就说动了张大柱子,还热情的留了吃饭,俨然就成了亲人一般。

高,实在是高!渺渺翘起大拇指,对诸葛公子比划,这厮长袖善舞,行商都有些可惜,做官肯定合适。

那也不用再迟疑了,二人重新预定了下一批袜子数量,把所有该安排的都交托给荷花跟二丫,就要开始行程。

送行的,还增添了梁亭长一家,跟诸葛像是还有些渊源似的,又给郡主捎了些特产,渺渺的马车。

启动了。

渺渺今早宣布,谁也不能去送行,但是,回来的时候,一定得去接她,她喜欢再见时的欢喜,最讨厌分别的磨磨唧唧。

在小丫头的坚持下,张家只来了个大成,对诸葛公子嘱咐了一句:妹妹顽劣,请公子务必海涵。

就眼睛红红的看着妹妹的马车走远了。

诸葛公子的衣袂飘飘,与随行的几个仆人驾马奔驰,终至再也看不见踪迹。

这个心思狂野的妹妹。

终于走出了这一方窄窄的天地,去更广阔的地界儿——撒野去了,大成摸摸鼻子尖,想想自家妹子的闯祸能力,又笑了。

他想的没错。

没走多少路,在马车里闷得厉害的三小姐就露出了原形,扯开了车帘就喊:洛奇——咱俩换换坐骑啊?你也歇歇,赶马怪累的!小丫头,这么快就不喊哥哥了?你想骑马?哈哈哈——人还没马高呢,等着再长两年吧!诸葛公子放慢了速度。

随性的几人也跟着笑起来,谁不知道,诸葛公子最不喜欢坐马车。

说是太娘儿气!这群自高自大的男人小看自己呢!渺渺咕噜噜转动一番眼珠子,暂时闭目休息,前世里,可以说是在马背上长大的,别人家的小孩子喜欢骑木马坐摇椅。

支三小姐很另类,她经常要保姆骑在马背上抱着才肯入睡。

一匹叫做黑风的骏马,曾陪伴着支三长大,一直到她十几岁,才老死了。

马夫说,这匹马属于寿终正寝,可是,支三依然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个无声无息陪伴着她欢笑与哭闹的朋友,就此再也回不来了。

所以,这一世的渺渺,只一眼就喜欢上了诸葛公子的宝马良驹,也是纯正的黑色,乌亮的鬃毛,看人的眼睛里面,透着股晶亮,黑风——我的黑风——三小姐一次次的对着那马呢喃。

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没错的!三小姐就是一个勇于抓住任何机会的小机灵人儿!午饭的就餐点,就在一个临时搭建的草棚子,一对老夫妇做些热吃食给路人打尖儿,还奉送些热水,客人可以取自带的茶叶沏茶,倒也方便了不少。

三小姐就是趁着诸葛公子一行人还在饮茶歇息的时候,装作去小解的模样,大大方方消失在他们的视线里。

下一刻,爱马的嘶鸣声传来,诸葛一行人急忙奔出来查看时,一个小丫头,正在马背上满头大汗的周旋,缰绳在手中收紧了,双脚却伸不进马镫,虚浮在半空摇摇欲坠的样子。

黑马很焦躁,与这个女人只是相识而已,还没那么熟稔,自然不肯甘心被轻易骑了,也倒没发大脾气,只是原地打转悠,间或直立一下身躯,再晃一晃马脖子。

几个随从叫嚣着就往跟前跑,诸葛洛奇站在原地,就不期然的想起临别时大成那一句颇有意味的话来:妹妹顽劣,请公子务必海涵。

当时,自己还以为人家只是客气一句呢,没想到这妹子真是顽劣,自己就跳到他的马背上去了,还解了缰绳,她不怕被马甩下去吗?自己可是跟她爹打了保证的,保证这磨人的丫头一路平安。

这才刚上路呢,就整妖蛾子出来了,诸葛顿觉头疼。

黑风,别跳了,叫我骑一路,保证你比驮着那诸葛轻松,再说了,叫你家主人去坐马车,不是想让他舒服的吗?你乖啊,听话——那不怕死的小姑娘,还赖在马背上做起思想工作来了。

可是,她怎么知道自己这马叫黑风的?诸葛一脸的无奈,吹了声口哨,黑马不再闹脾气,乖乖的载着身上那块儿狗皮膏药跑过来。

最起码,这丫头在马背上坐的很稳当,够不着马镫,也没被摔下来。

黑风低头去厮磨主人,跟撒娇似的,还抖了抖后背,像一个告状的孩子,对大人陈述它的委屈。

下来!回你的马车上去!诸葛公子有心扮演一回有威严的长者形象,来打压住这疯丫头的气焰,冷着一张脸呵斥道。

回答他的,是那个小身板向前一扑,双手去抱住马脖子,小脸埋在鬃毛里,一言不发。

反正就是要骑马。

你看着办吧!几个随从的脸上,就挂上了笑,别看自家公子面上长期带笑如沐春风似的,其实就是一腹黑,谁要是违反了他的意志,那下场,可是很惨的。

只不知,碰到这样一个磨人的小丫头,谁能取胜?难道把人从马上薅下来塞进马车里去?可问题是,你薅得下来吗?小姑娘就跟长在马上一样。

你在这边下手,她就抱了马脖子往那边出溜儿,还掉不下来。

嘴里甚至念叨:诸葛洛奇,你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吗?别碰我!你们一定不知道,这种游戏是支三小姐小时候常玩的,在马背上长大,在马脖子上绕行。

这是看家的本领,你会吗?一向风云霁月的诸葛公子要抓狂了,甚至小白脸上染上了一抹红晕,鼻子尖上蹦出几颗汗珠,他狼狈的手一挥:上马,走!不理会那只挂在黑风脖子上的狗皮膏药。

诸葛公子单手抢过缰绳,纵身上马,驾驾。

开始了急速行军。

几个随从也急忙上马紧追,只苦了那马车夫,哭爹叫娘的在后面疯撵,没办法,空车也跑不过快马不是?黑风觉得很不舒服。

那丫头抱不住它的脖子,就抓紧了它的马鬃。

双脚还把住了它的一根前腿,任你怎么加速,她都稳稳当当的,只落得自己那道最威风的鬃毛都要被拽秃了吧?被三小姐的淫威给震慑住了的黑风,自动自发的放慢了速度,为了自己的形象问题,还是不要赶尽杀绝了,虽然,主人还没有发出指令。

诸葛的鼻子,很有被气歪了的迹象,他的一贯听话的宝马良驹,竟然有了自己的意识,怪体贴的放慢了速度,等着那个丫头从脖子底下爬出来,挪到马脖子上部,然后以屁股当头,一耸一耸的,那小身板,就向马背上蹭了过来。

再然后,那屁股就遇到了阻碍,小身板使劲耸了耸,确认安全,才坐直了腰背,头顶触到了诸葛公子的下巴颏儿。

某个已经发育成熟了的大男孩儿,一张脸红的不成样子,那小屁股刚才耸啊耸的,直捣进龙门附近,他很尴尬的发现,起反应了!这事儿不消人说,也知道丢脸了,诸葛牙根子磨得咯咯作响,一手按住了小丫头的半边肩膀:坐好了,别乱动!坐好就坐好呗,那么凶干啥?渺渺迎风吐了吐舌头,根本不稀罕回头看一眼马主人,姐终于又一次骑马驰骋了,而且还是记忆中的黑风,真想念啊!她记起有一次,佣人习惯性的把自己缚在马鞍上,就自行休息去了。

然后,七八岁时的自己在马背上睡着了,醒来时,身子歪在马鞍上,马鞍歪在马肚子的一侧,黑风斜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似乎,就是为了让自己的睡姿不那么难受,不那么危险。

大颗大颗的泪水,迎风落了下来,有的,洒在马背上、衣襟上,有的,被风吹散了,消弭在空中。

如今的张三小姐,继承了支三的身体特质,也习惯了在一场哭泣之后,就能进入睡眠状态。

她在自己的世界里哭泣,哀悼那一个陪伴了少年时代的好朋友,为什么当初不曾明白,为什么没有对黑风再好一些,为什么没有提早为黑风看病治疗,让它陪伴自己的时间再长一些呢?上一世没有学会的爱,这一世,不会再留遗憾了吧?身后,那个玉树临风的少年郎,被彻底的弄迷糊了,这是什么倒霉丫头?一会儿彪悍一会儿柔弱,一会儿哭又一会儿睡的,脑子没问题吧?可是,明明谈买卖时人特别精明的呢?郡主也说这妹妹有个性,但是很可爱,是个天生的商业奇才,总不能真就是个傻子半吊子。

再看看睡的这个踏实劲儿,就跟躺到了摇篮里的小宝宝一样舒服,这丫跟马好像很投缘啊,小小年纪能呆在马背上这么长时间都不叫苦,也算是异类了!诸葛揽着这个棘手的女娃子,速度渐渐放慢,并接了随从递过的披风,把小丫头从头到脚包裹起来。

一种奇妙的气息,在马背上舒散开来,诸葛公子揽紧了女娃子,把下巴颏儿,轻轻放在她的头顶上,这个刚刚还觉得讨人厌的小姑娘,竟然也让人滋生出一股子心疼来。

不得不说,诸葛公子此刻很危险,因为,很多刻骨铭心的爱情,最初的来源,就是人心底里那一股对于对方的无法遏制的心疼。

好在,诸葛洛奇快要成年了,他已经定下了婚事,再等上一年半载的,就要成婚,与一个没十岁的小丫头产生感情,那是绝对没有的事儿!三小姐的梦里,都是黑风,还有在黑风背上驰骋的真实场景,黑风的大舌头,从她的小手上舔走了一块方糖,鼻孔里喷出的热气,把她的头顶,都给喷热了。

她的支老爹,从她出生起,就不肯多看她一眼,在物质享受上,却也从来没有苛待过她,住最好的别墅,吃最好的美食,穿最美丽的衣服,甚至,给姐姐们买马,也没忘分给不足一岁的渺渺一匹。

三小姐孤独的童年,就留下了黑风的影子,以至于,当黑风忽然死去,十几岁的支三状若疯癫,她呆在马厩里不肯离去,也不许任何人动她的黑风,一个哭哑了嗓子的小姑娘,绝望的抱着一具马的尸体落泪,这个世界从此就剩下自己的恐慌,曾那样可怕的吞噬了小姑娘的心灵,三天三夜,一人一马不吃不喝的躺倒在马厩里。

后来,那个陌生的支老爹就被喊来了,他怒气冲冲的把三小姐提溜到一边,嫌弃的丢给了佣人们,然后,就蜂拥上去了一群人,把她的黑风拉走了。

我恨你——我恨你们——小小的支三已经没有力气再哭叫,她只是望着那个再次离她而去的男人的背影默默起誓,她要抱紧了这份仇恨,抱一辈子。

事实,果然就是那样,支三的仇恨一直延续到二十六岁生日,香消玉殒的那一天。

她用了十几年的时间去回报她的父亲,不断地闯祸不断地刺激那个暴怒的男人,其实,导火索不过就是那一日,他把她的马给拖走了。

渺渺的眼睛里,再次沁出了泪水,在睡梦里,她伸臂环住支老爹的脖子,喃喃的喊着:爸——爸——,爸——爸——,不要把黑风抢走——那个她活了两辈子都没有来得及叫出口的称呼,就这么突兀的,在睡梦里唤了出来,那个莫名其妙的大男孩儿,被搂紧的脖子一动不敢动,他的胸膛,被滚热的泪水渗透了,直渗进心里,最柔软的那个角落。

正文第一百一十一章路遇黑店PS:打滚求票,孜孜不倦,亲,拿票来——接下来的行程,大部分的时间里,渺渺会泡在黑风身上,当然,还有一位骑士护佑在身后,反正,她还小呢,不足十岁的小丫头,这几年又耽搁了长个头儿,尽管条件改善了,也来不及追上别人了不是?所以,悲催的三小姐,目前的小身板,粗粗一看,还是一个六、七岁女童的形象,或者往高处说,有七、八岁了?诸葛公子,今年已有十七岁,本来早就应该成婚了,无奈这小子自己有主意,非拖到了这个岁数才订婚,成婚的日子也一拖再拖的推到了明年,所以,他跟渺渺之间甚至可以差出一个辈份儿来,根本不存在啥子旖旎的想法,就算是路人,也只当是做叔叔的跟侄女或者是大哥带着小妹妹亲热呢!好吧,或许三小姐也是这般想的,她的心目中,确实常常把诸葛当成一个长辈来着,因为他很能包容,对她的无厘头的呓语,能平淡听之,包括她跟黑风的亲密悄悄话儿,甚至包括,她在将要睡着前会赖在他身上叫爸——爸——这是诸葛从没听到过的一个称呼,可是他从没追问过渺渺,这个称呼代表了什么,这小姑娘自从第一次哭着在他的怀里睡着,就开始依恋他的怀抱,调皮捣蛋完了,累了、想睡了,就会向他身边蹭,似乎,闻到他的气息,才能安心的瞌睡。

几个随从的脸,早就开始怪异了,自家风流潇洒的公子,什么时候摇身变成了一个奶妈,还负责哄孩子睡觉?尤其。

是那样顽劣的一个女孩子。

说三小姐顽劣,自然是因为她对于黑风的态度,随从们就没见过这么跟马亲热的,搂着马脖子打提溜儿,给马鬃梳上大辫子,还扎上野花,有这么祸害宝马的吗?更别说每天给黑风吃糖,这个时代还没有包装好的糖块儿,只有红糖白糖面子而已,小丫头总是捧着一包白糖面子。

自己抓一把捂到嘴里,笑得痴傻不说,还要喂给黑风。

看着马的舌头一卷一卷的,瞬间就把多半包白糖面子舔干净,随从们实在不敢想象,照这么喂下去,曾在战场上扬名立万的黑风。

到底会长成什么样子?她要喂成一只宠物狗吗?偏偏黑风就习惯了她的娇宠,随便她怎么作践,都不会反抗,有时候那丫头睡得死沉,在马车里不醒来,黑风还会焦躁不安。

一有机会,就要围着马车打响鼻儿,真是奇了怪了!更怪的是黑风的主人。

不但对此变化不恼怒,还似乎很开心,对那个小丫头的怪脾气,无条件的包容,黑风走的慢的时候。

小丫头会故技重施,在马脖子上打转。

还要伸拳踢腿,花架子摆的像模像样,有几次,差点儿就对公子偷袭成功,连环腿直踢到公子的面门前。

当然,那腿被及时抓住了,吓掉了随从们一身冷汗,可是公子不在意,把那脚踝一送,小丫头又哧溜,钻到马脖子底下去了。

一男一女与一马,每天都在上演这样的精彩连播,本来也算不上遥远的路途,愣是多走了好多时间。

这一日,路过一处叫明乡的地方,青山绿水的幽静的很,几人照旧在路旁茶铺里休息,叫了一壶茶,点了几个小菜,带几个大馒头,就可以解决温饱问题了。

那菜的口味很重,几个北方汉子倒是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头的,咸些省菜嘛,小本生意都这么做。

可是,曾经以一根舌头闻名于龙湾镇的三小姐,第一口,就品出了差异,当即端起茶碗,掩饰的吐到里面。

这菜里,含有一种她从没接触过的佐料,绝对不是为菜品增味儿调味儿的作用。

茶铺子里,只有自己这几个客人,送菜的、沏茶的,都是脚下生风的粗野汉子,渺渺的心头一紧,小手第一个动作就是去抓诸葛:我——一直安坐在柜台后的那个汉子,迅速的把眼光射过来,那股子狠戾直把三小姐惊出一身冷汗,急忙垂了眼睛,改换了口气:我要出去——你陪我嘛——陪着我去——小身板扭了几扭,语气又嗲又黏糊,几个随从抚了抚身上的鸡皮疙瘩儿,鄙视的眼光又扫过来,到底不能说啥,更加卖力的去吃喝了。

诸葛皱皱眉头,他以为渺渺是要去方便一下,可是看看茶铺子里没有妇人,只好自己相陪,于是站起身子,打问了一下去处,方脸红脖子粗的牵着渺渺的小手出来。

看方才那几个店家的模样,也怪怪的,都是在嘲笑自己一个大男人,却在做这么难堪的事儿吧?诸葛洛奇对渺渺指指店家所说的方向,要渺渺独自去解决问题。

身后,那个沏茶的汉子跟了出来,热心的对诸葛说道:公子别担心,小的在这儿等着小姐,您先去吃饭吧,赶了许久的路,定是累了!那可不行!渺渺一直没找到说话的机会,又见到诸葛松开了她的手,不由哇——一声哭出来:我怕怕——哥哥——抱——这还哭上了?诸葛头疼的对那汉子苦笑:兄弟进去吧,我这——实在是——他哈腰抱起渺渺,径直向茶铺后的丛林中走进,那汉子回身钻进茶铺,渺渺抽抽嗒嗒的抱紧了诸葛的脖子,低声呢喃:我怀疑,那菜里有毒,那些汉子可能是强盗——说完又是一声大哭:哇——就不嘛——诸葛的脚步霍的停住了,渺渺的声音在继续:你就得去嘛——我害怕——小手的指甲,使劲儿掐了一把诸葛的脖子,脚步,继续向林子里行进。

这个时候,可能一切都来不及了,那几个随从吃的不少,自己也吞咽了几口,万一渺渺说的是真的,他们遇到了杀人越货开黑店的强盗,那可怎么办?两个人已经钻进了丛林,渺渺迅速从诸葛怀里出溜下来,命令他弯腰:快,把喉咙里的东西吐出来!诸葛满脸无奈,这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儿,哪儿会自己催吐?弯着腰干咳了几下,无济于事。

我来!三小姐银牙一咬,把一只手爪子在地上抓了一把,往诸葛脸前一伸,那泥巴清清楚楚的恶心着人,诸葛一声干呕,张大了嘴巴,三小姐小手一伸,几根脏手指,就触到了诸葛公子的嗓子眼儿。

哇——哇——,好一番狂吐啊!恨不得把昨日的隔夜饭都倒了个干净,鼻子里眼睛里,感觉都是黏糊糊一片。

玉树临风的诸葛公子,什么时候这般狼狈过?他狠劲拿衣袖擦了几擦脸上的脏污,愤怒的嘶吼:就为了你那点疑心病,就这么折腾——嘘——渺渺捂住了他的嘴巴,怕他再吐,用的是袖口:你听——丛林外,那个沏茶的汉子追踪而至,口中呼喊着:客官——公子——好了没有?林子里好有些蛇虫之类的,别惊吓到了小姐——这似乎也忒好心了些,诸葛的脑子里,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了,也许,很可能,小丫头的推测是对的,即使是要来找他们,也该由那几个随从出来寻找。

你带了家伙什吗?你会武功吗?打得过他们吗?渺渺轻声追问诸葛洛奇,心底里,是渴望着他说一声:我是个武功高手,打一群小喽啰,没问题!可惜,理想与现实之间,总是很遥远。

洛奇公子没有不好意思:我只会些骑射,弓弩还都在黑风身上。

他摸摸渺渺的头发:这样,我把你托到树上去,你就呆在上面躲着,我去看看情况,要是——,你小心些,保护好自己,除了我喊你,千万别下来。

在灾难面前,一个称职的男人首先想到的,便是保护好身边的女人,不得不说,这样的男人,很伟大;受到保护的女人,很幸运。

可惜,三小姐不喜欢这种幸运,在焦虑中等待,从来不是她的强项。

我不要!渺渺的小手抓住诸葛的胳膊:你装作不知道,先出去,让那个汉子在丛林边等着我,你先去骑马抓弓箭,要是随从不出来,那就一定是出事了,你再射他们,不就行了?听起来是有一点道理的,局势也不容他们再商量,那个汉子,已经开始往林子里摸索了,诸葛个子高,透过树缝,看见了他腰间一道明晃晃的闪光。

出来寻客人,需要带凶器吗?诸葛的心,骤然变紧,他使劲揽了揽渺渺:你藏好!一扭身,向林子外飞奔而去,边跑,便打了个响亮的口哨。

他的黑风,是一匹从战场上浴血奋战过的宝马,自己所系的缰绳,从来不能真正阻拦住它的力量,那个活结儿,黑风知道怎样用力拽开,这声尖利的口哨,就是冲锋的命令!咴儿咴儿——一声长嘶,马蹄萧萧,只是片刻的功夫,已经向诸葛奔来。

正文第一百一十二章挟持PS:感谢克莱雅的第三张粉红月票,您的支持,就是寂寞的动力!那汉子惊见诸葛从另一侧奔出,下意识的拔出了腰间的大刀。

就这么一迟疑的功夫,诸葛与黑风已经闪电般汇合,诸葛飞身一跃,弓弩在手,黑风吸溜溜儿——又一声长嘶,前腿扬起,盘旋一周。

听到外面的动静,茶铺里已经冲出两个大汉,个个手拿大刀,与丛林外的贼人一起,对诸葛洛奇包围了过来。

那几个悲催的随从,始终没有出现,诸葛心中已经明了,渺渺的判断,是正确的,这就是一家黑店,饭菜中,确实下了药。

诸葛再不迟疑,弯弓、搭箭、发射,一只利箭向着茶铺外其中一个距离稍远的汉子飞去,弓弩之道的缺陷在与不可近处,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身后的汉子已经跃至黑风尾后。

啊——的一声哀嚎,那支利箭精准无误的射中了一个贼人的咽喉,大刀当啷落地,身子一歪,仰天而倒。

黑风身子忽然立起,又一个回旋,前腿同时蹬出,正中身后汉子的前胸,只是,终究还是被那刀锋划破了一只前蹄,吸溜溜——又是一声长嘶,前腿落下时,明显趔趄了一下。

那汉子,已经被踢出两米远,咕噜噜,继续滚动了几下,被挡在丛林边的一棵树根旁,大刀,也落到了离他不远的地方。

就只是这么一瞬间,第三个汉子也已飞身欺到了诸葛身后,大刀急挥,口中厉声激吼:小子拿命来——黑风还没有来得及完全的转回身子,诸葛用了最神速的反应回头,那张利弓。

已经不适合近身肉搏,只好出于本能的挥弓去挡,当啷——利器互相碰撞的声音,尖利的传来,诸葛只觉双臂发麻,几乎就要把那弓弩丢下,他的弓弩虽灵巧,却是最坚硬的金属打制,正好互补了他的力量不足。

那汉子着实有一把子力气,刀刃被卷了。

人却更精神,一击不中,再次蹲身来袭。

他幻想着向黑马下手,得一个大大的便宜。

之所以如此顽强,也是存了要把利益独占的心思,三个人分财产,哪比得上一个人享受?屋子里的那几个人早就不省人事了。

身上的银两实在不少,就剩外面这一个小子,只要拿下,就万事大吉。

至于小丫头,无论生死,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这小子难缠。

主要就是因为有一匹好马,嘿嘿,待爷先断了这马的腿。

看你还有啥依仗?砍马腿这一招,是历来步兵对付骑兵的不二法门,原本是可行的方案,但是,这汉子不知道的是。

黑风久经沙场,最先训练的就是躲避这一招。

所以,当风声袭来时,刚刚转身的黑风前踢再次扬起,呈直立状态,那汉子的刀,无功而返。

还没来得及调整进攻方案,黑风的前蹄落了下来,诸葛的弓弩砸了下来,那汉子一声未出,后背被踏出两个铁蹄印,脑袋,被砸开了瓢,血肉迸溅。

一人一马,配合默契,终于劫后余生。

诸葛向林子里望了一眼,就急忙下马,却是奔着茶铺而去,渺渺没有危险,里面的随从,倒是不知道怎么样了。

茶铺里,几个悲催的汉子被随意的堆在地上,身上的衣服明显已被翻检过,凑近去查看呼吸,还好,没来得及被杀死呢!铺子里外,再无旁人,诸葛长出一口气,思谋着常听人说的解救办法,舀了几瓢水,哗啦啦泼在随从们的脸上,然后,站在茶铺门口,高声叫起渺渺——没事啦——出来吧!早就看清楚没事了,渺渺揉着小腿肚儿,在林子边缘哀怨的回应着:诶——马上来——看得太入神,小腿抽了筋,还挺难受的。

三小姐慢慢儿的往林子外挪步,迎着诸葛的呼唤,那个十七岁的少年郎,此刻英姿飒爽,笑容迷人。

一男的,长这么漂亮干啥?暴殄天物!渺渺心中非议着,对黑风招手:来——宝贝——险象顿生。

三小姐的脚踝,被人狠劲握住了一拽,噗通,摔了一个很没有形象的狗吃屎。

那个被黑风踢倒在丛林边上的汉子,不知道已经醒过来了多久,如今一招得手,迅速从地上爬起来,薅起渺渺的衣领子,把那把刀,横在渺渺的脖颈上。

三小姐郁闷非常,刚看着美男的笑容养眼呢,就被没形象的摔了,还被人如此粗鲁的要挟着,那刀刃泛着寒气,就贴着自己细嫩的皮肤,流年不利啊!大哥,你可以把刀放在我的肩膀上,那样比较轻松——渺渺也不敢摇晃脑袋,言辞恳切的建议道。

那汉子呆了一呆,到底是觉得渺渺说的有道理,身子站在渺渺身后,右手持刀,横在渺渺脖颈前,刀头离得稍远了些,搁置在渺渺的小肩膀上。

他也确实是劲力不够了,被黑风踢得心口还在疼,喘气都有点费劲,但是,老那么躺地上装死也不是个事儿啊,要是那公子回头给自己补上一刀,可怎么办?听得渺渺的脚步声,两个人的对答声,这小子觉得好机会来了,抓了这个小丫头做人质,跟那公子要匹马,再带上些银子,天涯海角的哪里不能去?半道上再丢下这个小累赘就是了。

诸葛的面孔,霎那间变白了,他的脚步,移动的沉重,小丫头脖颈间横亘的那把刀,几乎要晃晕了他的眼睛,身后,在冷水洗礼中缓缓醒来的几个随从,也莫名其妙的跟了出来。

公子,这是——一个随从惊呼一声,迅速沉默了。

在大风大浪里闯荡过的一群汉子,终于在离京城很近的小阴沟里,翻了船。

站住!给小爷我所有的银子,再给我一匹马,不然,我就杀了她!那贼人叫嚣道,自以为抓住了那位打头的公子哥儿的妹子,稳拿稳的能威胁到他们。

几个随从的拳头,已经都握的咔咔作响,就剩这一个小杂碎儿,定然不能让他逃了!诸葛沉吟一声,望着渺渺的脸孔,对身边摆手:阿欢,去铺子里搜银子——叫阿欢的随从,心有不甘的领命而去,片刻的功夫,就把茶铺里还没分赃的银子抱了出来,其中,还有他们自家的血汗钱。

喏,都给你,把人放了!诸葛随手一扔,一包袱银子在阳光下对着贼人的右手方向扔了过去,几个随从已经整装待发,只待那贼人去抓包袱,右手离开了渺渺的脖子,就能飞跃过去救人。

当啷——啷!可惜,那包袱落在了地上,狡猾的贼厮不肯上当,持刀的右手,只是松动了一下,又紧紧地贴在了渺渺的脖颈上。

那贼人拖着三小姐,慢慢挪到包袱旁边,先把渺渺按下身子,自己也小心翼翼的左手拾起了包袱,斜挎过肩膀。

还要一匹马,快,把那黑马撵过来!那贼厮有了银子,态度更嚣张了,右手也想要舞蹈似的,好几次,刀刃都要碰到了渺渺的肌肤。

大哥,咱打个商量好吧?你挪挪这刀,我又不跑,割伤了我,他们可不会轻饶了你!渺渺懒得说好话了,任谁被刀架到脖子上,都不会有好脾气。

诸葛口中微动,黑风打一个响鼻儿,蹄下生风,已经真的向二人跑来,还乖顺的扭回了身子,等候新主人上马。

贼人已经顾不得小丫头的情绪,看到那匹神骏的黑马被驱到眼前,心头狂喜,左手一抓缰绳,跟丢个麻袋似的把三小姐往马背上一横,自己也爬了上去。

此时万事俱备,那贼厮洋洋得意,持刀的右手向空中一挥:给爷闪开道!不许追!不然,我还杀了这个小丫头——咦?小丫头在哪儿呢?先前扔上马背的麻袋般的活人,跑哪儿去了?贼厮纳闷了,不由自主的弯腰低头向地上看。

只听一声长嘶,黑风两只前蹄再次猛然抬起,马身直立,马背急剧晃动,那贼人噗通摔落马下。

几个随从已经赶至眼前,手起刀落。

诸葛洛奇长吐一口气,慢慢走上来,从黑风的脖子下面,抱出一个小丫头,黑风伸了大舌头,顺势舔邸了一下那丫头的脸颊,咯咯咯——痒——,欢快的笑声顿时播撒满地。

好一个没心没肺的女娃子!这一刻,所有的随从心中,都闪过一个共同的想法,看她每日里在黑风身上爬来滚去,倒没想到这也是一桩保命的本事。

收拾善后,自是由随从们去完成了,当几人包袱满满的上路时,那座草棚子,已经浓烟滚滚,坍塌殆尽了。

此后的路途,平静安宁,一切,似乎再没有什么变化。

渺渺照旧每日里跟黑风跟诸葛腻在一起,一男一女一马,相处的默契而生动,只不过,那几个随从的态度迥异,对于这位关键时刻救了他们一命的小姑娘,再也不肯小瞧了,言辞里,多了几许的尊敬与尊重。

正文第一百一十三章思君PS:谢谢朋友们支持,下周保持双更,每五张粉红票加一更,争取能量大爆发!随从里那个叫做阿欢的,很快跟渺渺熟稔起来,他比诸葛还要年轻,性子活泼,一旦认准了渺渺不是个讨人厌的小姑娘,就不再漠视了,还常常很感兴趣的找三小姐聊天,这不,刚在小溪边野炊过后,三小姐正跟黑风玩闹呢,阿欢又凑了上来。

到底,你是怎么知道那菜里有毒的呢?你吃过蒙汗药?阿欢最喜欢追问这个问题,渺渺越是神秘,他就越想知道。

你才吃过蒙汗药,你们全体都吃过蒙汗药!渺渺终于出离愤怒了,对这种低智商的问题,到底要不要锲而不舍啊?阿欢诚恳的点头:是啊是啊,我们都吃过蒙汗药了,可是,那东西是啥滋味儿,也没吃出来啊?你怎么吃出来的?咕咚,三小姐从黑风脖子上掉下来了,差点没把脑袋摔傻,她委屈的揉着后脑勺,愤怒的叫道:你们没有舌头吗?吃不出来味道不对?又苦又麻的东西,你们还个个吃的香喷喷,嘁!遭到鄙视的随从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把头摇的拨浪鼓似的,咱真没吃出来味道不对劲儿,明明,还挺香的呢,哪儿就又苦又麻的了?诸葛洛奇终于看不过眼了,清了清嗓子嘱咐一句:明儿就回京了,今日早歇着。

可是,这天光还大亮着呢?阿欢挠挠脑袋,跟那几个同伴去一旁窃窃私语去了。

就为了渺渺小丫头喜欢在野外风餐露宿,几个人天天捞不着在客栈享福,又到底是小阴沟里翻过船的人,心底里。

总有几分小心,于是每晚上还要轮流值班,就怕万一又翻一回船,那,哥儿几个的名头,可就彻底万劫不复了。

渺渺平躺上黑风的背,在黄昏的微风里翘起二郎腿,一荡一荡的摆动,黑风悠然的伸嘴,啃着小溪边的青草。

身子纹丝不动。

诸葛公子在擦拭一把长剑,这是新买的花架子,手里拿着。

心里能踏实,好歹吓唬歹人一下也是好的嘛!我小时候专门跟我爹对着干,他让我学武艺,刀枪棍棒,我都不喜欢。

后来,喜欢跟着出去打猎,好歹还练了弓箭,他让我读书,我就经常逃课,长这么大。

什么诗词歌赋我都不会写,我说,会认字会写字就够了。

我没想当官做将军,我爹听了,追出二里地去打我——。

诸葛的声音淡淡的,像是在讲述别人的故事,渺渺闭着眼睛。

笑了。

再后来,我要经商。

我爹觉得丢人,坚决不允许,好在我有个很好的奶奶,很疼我,处处护着我,把自己的嫁妆铺子交给我经营,干赔了也不生气,只是,她也逼着我成婚,说是得在死之前,看到我的孩子才行——诸葛的脸庞,在夕阳的余晖下,蒙上了一层金黄的光影,就像一个着了金冠的王子。

渺渺嘴角的笑容,凝固了。

一根极其细微的针状物体,刺在了心脏上一般,隐隐的,有一丝钝痛。

我爹准许我再疯一年,干买卖也好,流浪也好,只是等明年,我十八岁的时候,就必须按他的设计来,还得成婚,生子——诸葛的声音,恍恍惚惚的,飘摇在半空中。

渺渺没有接话儿,黑风向主人走近了一些,一切,还是那样安静祥和。

一个九岁的小姑娘,你还指望她跟你谈心不成?诸葛自嘲的笑笑,把宝剑入鞘,转移了话题:渺渺,明儿就要进京城了,你是住在郡主那里,还是去我家?我还得带你看看我的铺子,咱们再商量一下下一步的打算,你住我家,是最便宜的了。

我——住客栈,然后,找房子,喜欢京城的话,就买下来,不喜欢,就租一处,你不用再管我。

三小姐继续平躺在马背上,声音清冷。

那怎么行?你一个小姑娘家,多不安全——诸葛腾的站起了身子,走到了黑风跟前。

渺渺扭转头,轻轻的扯了一抹笑,看着诸葛的眼睛,良久,忽然伸开双臂:我要去睡觉,今儿累了。

诸葛顿时忘记了还要继续说教,抓起两只小手一提,把女孩子柔软的身子抱进怀里:走,去马车里睡!那辆赶路的马车,早就只剩下做睡床一项用途,里面铺着厚厚的被褥,可以让三小姐尽兴的打着滚儿睡觉。

就这么几步路,渺渺的双手紧紧地搂住诸葛的脖子,再一次,轻轻的呢喃:爸——爸——,爸——爸——。

没心没肺的三小姐,不明白自己忽然而来的悲怆是为了什么,来自身体内部的刺痛,又该如何去舒缓?她只能近乎绝望的搂紧了诸葛的脖子,一遍又一遍,呼唤着给予了她心灵慰藉的男人。

可是,明日,这行程就要结束,这个男人,就不能再这样陪伴着自己了,渺渺的热泪,顺着诸葛的脖子,直滚进衣服的前襟。

诸葛的脚步,在马车前停驻,他不由自主的伸手,拍打着渺渺的后背:乖啊——不哭——,你看,你老叫我——爸——爸,我不知道这是什么称呼,可是你喜欢叫,那我就做你的——爸爸,还是巴巴?乖——爸爸疼你,睡吧——他真的像一个父亲,拍打着自己的孩子,慢慢的摇晃着身子,无限的耐心,无限的宠爱,在这个渐渐寒凉的夜色里,三小姐终于安睡了,环住诸葛的双手,越来越松。

有些时候,你越是搂得紧,就越是失去的快,全不由自己的心意。

更何况,任是再聪明的人物,谁又敢确认,自己懂得自己的心意?无论你愿意还是不愿意,行程总是要结束的。

当渺渺独自坐在马车厢里行进京城,冷静的瞭望这座最繁华的的都市,满眼里,几乎都是宝马豪车,富足的行人神态悠闲、衣着华丽,与李家村或者是龙湾镇相比,简直是天堂地狱。

然而,在三小姐眼里,也不过尔尔。

她对陪伴在马车旁的诸葛微笑:我要先去客栈休息,等明儿,再去郡主姐姐那儿。

她想,这样漫长的旅程走下来,自己这小身板实在是疲累了,要不然,为什么提不起精神来?即使理智上极力要做出欢欣鼓舞的模样,脸上也挂不多大一会儿,索性放弃了,姐就是一个九岁小娃娃,做那么深沉做啥?阿欢跑得欢快,马蹄得得的绕到了马车前面带路,渺渺从车窗里探出头来,对诸葛摆手:你先回家吧,我走了!昨夜里,那个还搂紧了他的脖子哭泣的女孩子,今天一醒来就一反常态的跟他保持距离了,现在,连再送一程都不需要了,诸葛公子的心里,很是有了失落感。

他怏怏的拨马,向着相反的方向缓行,又忽然的一拉缰绳,回头去望。

马车上的布帘,倏忽落下,那个大玩具一般的女娃娃,不再稀罕他了。

渺渺住到了龙门客栈,刚被阿欢领到这儿,一看牌匾,还吓了一跳,深怕是又不幸穿越进了电影世界,从客栈里再走出一个风情万种的女人来!好在掌柜的是男的,里面的布置,也没那么鬼气,渺渺出口的第一句话就是:为什么叫这个名字?她指着牌匾,甚至还猜想到,是不是也有一个同仁到此,还是新龙门客栈的粉丝?掌柜的笑呵呵:小店里每年都要入住很多学子,自然都想要‘鲤鱼跳龙门’,一举得中啦,所以起了这个店名。

呼——渺渺大喘了口气,就说嘛,哪儿这么多穿越重生的狗血剧?看着阿欢唠唠叨叨的对掌柜和伙计嘱咐,渺渺安心的钻进了房里,第一件事,就是好好地泡了一个热水澡,直接舍掉了晚饭,扑到床上去睡觉了。

半夜里,忽然醒来。

诸葛最后那一个回头的动作,不断地,在她的睡梦里回放。

活了两辈子,都活成没心没肺的三小姐,第一次,懂得了那一句汉乐府诗:只缘感君一回顾,使我思君暮与朝。

第一次,为了一个男人失眠。

却是在这样悲催的年龄。

渺渺摇摇头,再点点头,把被子盖上脸颊,再钻出来,就这么折腾着,煎熬到晨曦微现。

肚子饿得咕咕乱叫,打消了所有的旖旎想法,渺渺回到现实,起床、穿衣、洗漱,开门就跑。

楼下,只有一个小伙计在擦拭桌椅。

小二哥,有什么吃的?快上些,我饿了!小姑娘稚嫩的声音里,有了些沉重的味道儿。

一个不足十岁的女童,独自住客栈,本身就够稀罕的,小伙计不敢怠慢,笑嘻嘻迎上来:小姐且等一会儿,小的去灶房看看,让厨娘抓紧点儿!偌大的客栈大堂,就剩下渺渺一个人,一股从未有过的巨大孤独感,侵袭上心头。

诸葛进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个迷茫的小姑娘,月牙眼睁得大大的,托着尖下巴儿,坐在一张大餐桌后面。

正文第一百一十四章梳头PS:亲们周末愉快吗?好好休息,身体最重要,寂寞的颈椎,又不舒服了。

清晨的第一缕霞光,斜射进客栈的大堂,诸葛站立在光影里,只留下一圈闪烁的轮廓,好多好多的轻尘,也闪烁在光影里,在他的身旁飞舞。

空气里,凝滞了一些什么,又流动着什么?那个九岁的女娃娃,在暗影里,浑身都散发着一种忧伤,看向他的眼睛里,还带上了绝对与她的年龄不符合的一股子幽怨。

待要走进再看,却又什么都没有了。

孩子还是那个孩子,对他张开了手臂,等着一个拥抱。

这个孩子确实异样,自家那些这么大的弟弟妹妹们,就没有一个这么缠磨他的,诸葛忽然觉得很开心,昨日里被遗弃的感觉烟消云散,这就是一个喜怒不定的小孩子嘛,今儿不是没事了?枉他一大早就赶过来想看个究竟,怕她昨夜里哭鼻子没人哄。

诸葛大步走过去,欢喜的也像一个大孩子:怎么起的这么早?昨夜里睡得好吗?渺渺的手臂,就那么突兀的,垂了下去,小脸儿一板,不发一言。

这是又闹脾气了?诸葛苦笑了,坐在渺渺身旁,伸手挠她的头发:没睡好?起床气?还是——小伙计噔噔的脚步声从后院传来,一撩门帘就开始吆喝:小姐,厨娘给您做的手擀面,还煮了鸡蛋,您尝尝?一股面香,登时散发出来,渺渺的肚子响应的大叫了一声咕咕——在空旷的大堂里,分外响亮。

小姑娘不高兴,是因为被饿到了。

诸葛脸上的笑容就荡漾开来,熟练地接过来伙计手里的碗碟,送到渺渺面前:快吃吧,以后,不能空着肚子睡觉,会做噩梦的!是这样吗?渺渺眨巴着眼睛,就是因为饿到了,才会梦到这个男人,才会失眠的?并不是传说中的那啥——情?想想也是啊,三小姐的心情骤然放松。

斜睨了诸葛一眼,抓了筷子就往嘴里送面条,还很是被烫了一下。

我就说吧。

你跟着我去家里住,侍候的人多着呢,绝对饿不到你,还有好几个跟你差不多大小的小孩儿,你们可以在一块儿玩。

我出去忙的时候,也有人陪你,多好?诸葛的啰嗦功夫见长,一边给渺渺夹些咸菜条儿,一边苦劝。

或许是这面条做的不错,或许是渺渺吃的太香。

咕噜噜——,从诸葛的肚子里,也传出一声抗议。

你也没吃饭?那——渺渺脸红了。

她一直太习惯于别人照顾她,却从没有替别人考虑过感受,尤其是对于这个自己很喜欢的人,也没有多加关心,自己。

是不是太不像话了?诸葛的脸色也有些涨红:你别管我了,晚会儿。

我得回家陪老太太吃早饭,打昨儿个就说好了呢,这次离开家的时间不短了。

哦,那你赶紧回去吧,多陪陪家里人,我自己去郡主家就行。

渺渺自觉很懂事的说了这么几句话,看看,姐也有进步的吧?没事,老太太早饭摆的晚,我多陪你一会儿,要是你想早去郡主府,我先送你过去。

诸葛笑嘻嘻的喂到渺渺嘴里一颗煮熟的鸡蛋,,看她只咬去半颗就摆手不要了,然后,把剩下的半颗丢到自己嘴巴里:嗯,这样就行了,肚子不叫啦——这小子对自己是真好,渺渺的心里长吁短叹的,支家那个老保姆,就从不肯吃自己剩下的东西,说不干净,可是,她对着亲儿子时,却肯一口一口的对着嘴喂,那儿子玩的每天脏兮兮的,她都不嫌弃。

两个人回到楼上,渺渺打理给郡主捎来的礼物,那件毛衣,令诸葛洛奇再一次艳羡上了:咱可说好了,你答应了我一件呢,不许耍赖!你这叫非法雇佣童工,懂不懂?三小姐吃饱喝足了,心情大好:快点儿,再给梳个头先!说实话,三小姐不怎么会梳头,尽管,看过很多头型的梳法辫法儿,也知道怎么操作,就是自己的胳膊短,总觉得费劲,所以,凡是能够不自己动手的,就绝对不受那罪儿,而诸葛,这几天也被训练了出来,在三小姐的教导下,一根自头顶到发梢延伸的蝎子辫,编的有模有样,可好看呢!有时候,诸葛也觉得,对待小渺渺,越来越像是对待自己的孩子一般,总是心疼她,宠着她,看着她开心地笑,看着她梳着自己编的小辫子,就觉得万事足矣。

或者,成亲也是挺好的,生下一个像渺渺一般的小宝贝,自己可以随意疼宠——昨夜刚洗过的头发,颇有些松散,诸葛耐心的梳了又梳,总觉得还有些不妥当,把垂出来的不安分的发丝,一次一次别到脑后去。

走啦,你们家老太太还等着呢!渺渺回头哂怪了一眼,诸葛恍然间,竟觉得那一回眸,颇有些风情——还幸亏的诸葛公子亲自送上门来,不然,郡主府可进不去,看看门房那鼻孔朝天的模样儿,三小姐毫不含糊的绕过去,踩了那厮一脚。

郡主不愧是渺渺的好朋友,到了这个点儿,楞还没收拾利索呢,听得渺渺来了,急忙安排了贴身丫鬟来领进去,诸葛把包裹递给小丫鬟,摸摸渺渺的头:午饭前,我来接你。

那小丫鬟看着诸葛那份耐心慈爱的模样,嘴巴张的,几乎能填进去一枚煮鸡蛋了,那是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的京城四大公子之一——诸葛公子真人吗?郡主还在梳头,脑袋不敢摇动,听渺渺进来的声音,嘴巴里噼里啪啦好一顿说:总算把小丫头盼来了,渺渺妹妹,等我吃了饭,带你去骑马,逛街,买东西,好不好?此时已经入秋,一早一晚的凉气还够重的,正适合穿上那件毛衣去兜风,渺渺也喜欢这郡主的毫不做作,直接取出包裹里的衣服展开:姐姐,那你今儿穿这个好了,我瞧着,这些日子没见,你可长高长苗条了不少!那几个近身侍候的丫鬟,原来没见过这个乡下小丫头的,都还在讶异,郡主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个好朋友,说起话来,跟多熟悉似的,连磕头行礼都不讲究了!那毛衣可是开天辟地后第一件,簇新的样式自然就搏的了大家的眼球儿,郡主猛一起身,哎吆——梳头的小丫鬟把头皮都拽疼了。

郡主饶命!奴婢不小心——那小丫鬟惊慌失措,立马丢开了那个繁复的发髻,噗通跪倒求饶。

渺渺的脸色,一下子变了。

不是害怕,是第一次,感受到了这个时代的等级森严,阶级地位的悬殊,她的处事方式,到了京城,是不是也要改变了?好在,郡主正在兴头上,根本不理会那几根掉了的头发,揉揉脑袋,就把那件毛衣往身上套:别跪了,再吓坏了妹妹,等会儿重新梳一个跟这件衣服相搭配的,别滴里当啷的太啰嗦!本来就是按照郡主的身材织就的,毛衣的收缩空间又大,郡主的身姿,登时更显苗条婀娜,渺渺偷眼下瞧,郡主脚下所穿,还是出自同兴斋的镂空长靴,那木跟儿可不矮,郡主像是穿得很习惯了,抬腿迈步,丝毫不显障碍。

只是,这样前卫时髦的衣服,那些各式发髻竟都不适合了,郡主眨巴着眼睛,就相中了渺渺的蝎子辫儿:妹妹这个头很是利索,我就梳这个吧,这是谁梳的?真好看!渺渺自然不会告诉她正确答案,急忙打着岔儿,上前热心的指点着小丫鬟,到底给郡主梳了个满头麻花小辫子,就连额前,也精心的编了多半圈,从一侧斜插入耳后,端的是异国风情,天真烂漫中又透出几分娇俏美丽。

毛衣上那一圈白色兔尾巴毛球,随着郡主的一举手一抬足,格外生动。

渺渺与郡主投缘,原本就是因为对于服饰妆扮的热爱,此刻也上了瘾,把着郡主的一张脸,着实改造了一番。

随身带着的美容用具里,取了小镊子,噌噌噌,在郡主的一番龇牙咧嘴中,修整了眉毛,原本乱糟糟直追溯到眼睫毛的碎眉毛,被剔了个干净,显露出了一双眼睛,大而明亮。

姐姐知道一个词,叫做‘眉清目秀’吧?以后呢,就要这样,把乱眉毛清干净了,眼睛就漂亮起来了不是?渺渺细心留出眉峰:要是平民人家的女子,自然不能让眉峰高了,会显得太硬气,不好找婆家。

郡主姐姐就没问题了,这样眉峰上挑一些,只会显得人更利落,等会儿我再补些妆,把咱们那股子贵气凸显出来,呵呵,姐姐肯定喜欢。

小丫鬟目瞪口呆的看着渺渺,这丫头把郡主的那一堆化妆品全部摆的乱七八糟,还并不按规矩来,在自己手心里调和泥巴似的,再对着郡主涂抹,更奇怪是那郡主,也不操心吃饭的事了,闭着眼,任凭那小丫头祸害自己的脸蛋。

正文第一百一十五章灰云PS:谢谢闪亮兔子的评论打赏,渺渺的这一世,希望可以得到更多的疼爱,包括爱情的酸甜苦辣咸,每一种,都想让她去品味。

不得不说,三小姐经过在同兴斋的几个月实践,对于古代的化妆品,已经有了充分的了解,如何化腐朽为神奇,利用这些低劣的粉质膏类打造美人,她已经颇能得心应手。

前世里,化妆课程可是贵族小姐们的必修课,也是少数渺渺稍感兴趣的课程之一,到了这里,自然可以大展身手。

当郡主睁开了眼睛,原本暗黄的脸色已经提亮,颊上两点腮红微扫,隆鼻俏唇,眉眼含春,一个青春少女的靓丽风情纤毫毕现。

一款结合了这个时代部分元素的毛衣收紧婀娜的身姿,膝下襦裙飘逸,靴底绣花隐现,活脱脱一个临界仙子,飘然降到人间。

这一幕,完全颠覆了郡主固有的形象,原本的还带有婴儿肥的脸上,粗眉大眼,暗黄皮肤,加上大大咧咧的举止,纵使环佩叮当,那也是一个男人婆的典范好不好?郡主本人,自然也欢喜的无以复加,她早就明白自己到了婚配的年龄了,也尽量注意了举止言行和穿衣打扮,但就是一直没大效果,爹娘请了宫里的嬷嬷来指点,收效还是甚微,自己一直暗恋着的那个男人,从来不肯多看她一眼。

渺渺妹妹,这真的是我?哦!我要去找娘看看,妹妹等等我——郡主在镜子面前旋了几旋,又着急麻慌的飘走了,也难为她,穿着那么高跟的靴子,也能如履平地。

渺渺笑倒。

就着丫鬟送上的水盆洗手,这一刻,再没有人用看乡下丫头的眼光来看待她了,都思谋着能从这小姑娘那儿学到化妆的一招半式,那,在这王府里,可不就得横着走了?郡主就再也离不了了吧?郡主大变身,如同一只花蝴蝶一般翩翩舞了大半个王府,看呆了所有人的眼睛,尤其是王爷和王妃。

和那位疼宠妹子的世子大哥,丑小鸭变成白天鹅,最欣喜的。

就是至亲的亲人了吧?这位世子,便是曾带着郡主去龙湾镇罗家酒店的客人之一,那道佛跳墙,也深深的印在了他的脑海里了。

知道妹妹的装束出自于那个来自民间的小丫头,世子跟王爷夫妇一样的心思。

一定要见一见这个神奇的小姑娘,怎么就只是八九岁的年龄,偏偏如此本事能耐的?会吃会穿会化妆,到底,还会些什么?于是,渺渺在大家的期盼中登场。

正式拜见王爷王妃世子世子妃,下人们送上了锦垫,给三小姐跪拜所用。

被小丫头装傻充愣的,给混了过去。

郡主扯了渺渺到老娘跟前:娘,看看我这妹妹,多好玩!渺渺及时忍住了,没让自己翻出白眼珠子来。

就咱这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美人坯子,那能用好玩来形容的吗?郡主的娘。

除了皮肤暗黄些,可以算得上是个标准的美人,行动举止优雅端庄,只在眉宇里,暗藏着一股英气。

这是渺渺喜欢的类型,想来郡主身上的那股子豪爽,也是从这里来的。

王妃真漂亮!渺渺见了喜欢的人,口头上也是极会哄的,更何况王妃真的挺美,正是女人家最适合雍容华贵的年龄,暗紫色的衫裙,简洁的绣花纹饰,那么的熨帖又舒适,一看就知道,这是个懂得享受生活的女人。

小丫头的月牙眼里面,全是源自真心的濡慕,阅人无数的王妃,被感动了,她生了三个儿子,却只得一个女儿,所以对郡主格外宝贝,现在再看见小小的可爱丫头,忍不住就搂入怀里,越看越欢喜。

珊珊小时候也是这般招人疼,哦,可惜转眼就大了,不如小渺渺好玩了——敢情,这母女俩形容别人,都喜欢用好玩不好玩来表达喜恶的!渺渺恶寒了一下下,到底也享受了一把王妃的拥抱,软软香香的,很是舒服呢,于是小姑娘也回抱了一下王妃,还拍了拍王妃的后背,这是近几日诸葛常对她做的,很舒服,就想也不想的也去轻轻拍打。

女人的心,总是柔软的出奇,得到三小姐这般贴心的拍打的王妃,差点儿没哭出来,把三小姐放在地上,指指王爷:好孩子,去给王爷见个礼。

郡主跟她老爹耍宝:爹还记得上次我说过那道好吃的菜吧?就是我这妹妹想出来的,那滋味儿,我馋了多少日子了都——不行,渺渺妹妹,你今天得再做一回那菜,姐姐要吃,必须吃!得,也不用跟王爷见礼了,郡主扯着渺渺就往外走:别见来见去的了,等吃饭的时候,再见得了,爹娘哥哥嫂子,我们还有事情要忙呢!大丫头拉着小丫头,风风火火就走出去了,曾珊珊那一身新衣裳还得出去显摆呢,怎么有耐心在家里磨磨唧唧?这样也挺好,渺渺吐了吐舌头,被郡主逮到了:还不谢谢我为你解围?就知道你不愿意在那儿正儿八经的行礼,我也不愿意!两个人相对而笑,一下子,许久未见的些许陌生,烟消云散,彼此的心里,更加亲近起来。

姐姐真的想吃那道‘佛跳墙’?那得提前一天准备食材,今儿可吃不上呢!渺渺提醒道,反正王府里的厨子得不少,自己手下工夫差点儿不要紧,光动嘴安排就行了嘛。

你今儿才到,我怎么好意思让你忙活?就是说说而已,我们去逛街怎么样?或者,咱去——看蹴鞠?郡主说到蹴鞠,满面娇羞,神态极不自然,又是扯衣襟又是摸头发的,似乎,这个建议,耗费了很多心力。

古代的蹴鞠,就是现代的足球啊!渺渺也来了兴致:我喜欢去看蹴鞠,是男人踢还是女人踢?热闹不?不过——得跟门房说一声,诸葛哥哥可是说了,要在午饭前来接我呢!郡主的脸上马上笑开来:渺渺喜欢,那就去看蹴鞠,就叫诸葛洛奇去蹴鞠场找我们好了,正好,宰那小子一顿好的,你可不知道,他做那买卖,可能捞银子了,大小铺面,据说得有几十间,还不连京城外面的呢!二人定好路线,郡主草草吞了几口点心,就拉着渺渺上马:你跟我骑一匹,保证摔不了你。

我不要,我自己骑一匹!渺渺挣脱郡主,对着马厩里那十几匹宝马良驹直流口水,这可真是腐败啊,当年支家豪富,也不过每个家人豢养一匹马而已。

哦?你会骑马?没开玩笑?郡主呆了一呆,看向三小姐的小身板,明摆着还没马背高呢,小人儿一个!随便你嘲笑好了,渺渺是见到好马,就拔不动腿了,虽然不及黑风投缘,到底也瞧中了一匹灰色的高头大马,凑过去,从身上掏出一个纸包,打开来,是一堆白糖面子,正是长期为黑风和自己解馋的东西。

马夫想要上前阻拦,被郡主拦住了,眼看着小人儿站在灰马头前,嘴里嘀咕着,把纸包捧在手心里,良久,那灰马似乎被说动了,伸了大舌头,卷走了那个纸包,扑簌簌的,白糖面子洒落下来,当然,也被那马吃了一部分。

三小姐得意的对郡主回头:姐姐,我就骑它了!马夫的脸,顿时苦了下来:这位小姐,这马是我们世子爷的,不能外借啊!渺渺的小脸也苦了,恋恋不舍的去抚摩那只马头:那就算了,我跟姐姐骑一个吧。

小丫头真的会骑马?要是灰云肯让你骑,我就让给你玩一遭。

曾世子从远处踱过来,笑容隐隐的,很有兴味的样子。

郡主也乐了:渺渺,我哥说了,你就骑上去试试,这灰云可是我哥的心头肉,连我都不让动的!三小姐眉开眼笑,也不客气了,双脚蹦着去解那缰绳,竟真的就把灰云牵出了马厩。

灰云走过主人身边,还伸过头去厮磨了一下,但到底是没有停住。

这事儿有些奇特,世子那奇怪的模样跟当初的诸葛大同小异,眼看着小丫头上马,竟然是先从马脖子爬上去的,绕一个圈儿,才翻转到马背上,缰绳一抖,两条小短腿一夹,就稳稳当当的小跑起来。

郡主先是瞪了瞪眼睛,再看了看自家老哥的表情,心下大悦:哥,我们走了,不在家吃午饭了——也跃上自己的桃花马,去追上渺渺,二人笑说两句话,渺渺回身摆手,就那么扬长而去。

留下世子爷,摇晃着脑袋,怎么也想不明白,一直训练有素的灰云,为什么就轻易被个小姑娘给诱哄走了。

其实,人与动物之间,是讲究缘分的,有的人,天生跟某种动物投缘,亲近起来丝毫不费劲儿,也有的人,天生就跟某种动物有仇似的,不但不能亲近,还会互相抵触,彼此伤害。

三小姐之于马,比她处理与人之间的关系时,还要轻松,就好像出自骨头里面的感应,她爱这种动物,从心底里,把前世对于黑风的眷恋,承继到了这一世。

正文第一百一十六章白马王子PS:今日人品大爆发,连续码了九千字,大大方方想一气儿发了,答谢这段时间闪亮兔子、克莱雅,苏懒懒等亲人们的支持。

这章是餐后加甜点儿,夜里还有一章定点发。

邀请朋友们多多砸票啊,寂寞先道谢啦!两个姑娘并排驶出王府,自然,身后也少不得几个随从,早就习惯了郡主的行为习惯,也不多话,老老实实在身后跟着。

渺渺记得,中国历史上,蹴鞠这项运动,曾着实流传了两千三百多年,它起源于春秋战国时期的齐国故都临淄,唐宋时期最为繁荣,经常出现球终日不坠,球不离足,足不离球,华庭观赏,万人瞻仰的情景,但是,在这个真假难辨的大宋朝,不知道又演变成了什么模样儿。

郡主带渺渺前去的,就是京城中最为热闹的鞠城,一个专门的竞赛场地,虽然还是上午,城内人不算太多,但是,渺渺依然感受到了与前世类同的那一种火热之情。

蹴鞠城分为两部分,一个小些的,是为女子开放的,场地里没设球门,这种散踢方式称作白打,其实是历时最久,开展得最为广泛的一种形式。

十几个女孩儿在场地中玩耍,主要练习的是花样和技巧,也叫做比赛解数,每一套解数都有多种踢球动作,如拐、蹑、搭、蹬、捻等,郡主还给渺渺介绍了一些动作的名字,如转乾坤、燕归巢、斜插花、风摆荷、佛顶珠在、旱地拾鱼、金佛推磨、双肩背月、拐子流星等。

但是,这些动作再好看,也明显不是郡主的目的地,她的脚步,自动自发的就奔向了另一个场地。

一个平整宽广的运动场倒还算是正常,场地两旁的看客们有男有女。

疯狂程度不亚于前世的球迷,比之白打的观众的热情,可是差之毫厘、失之千里了!这个时代的女子大防算不上强烈,好多青春美少女三三两两的挤在一起,甚至大呼小叫,周围的观众并不以为意,似乎司空见惯。

场地里,却是很怪异的摆布,不是两厢对应的球门,也不是两边的十几个队员相对进攻。

进球为胜,而是在场地正中摆放的单球门,球门中间有两尺多的风流眼。

双方各在一侧,在球不落地的情况下,能使之穿过风流眼多者胜。

其实,这种竞赛方式就是由双球门竞赛演变而来的单球门间接比赛,也就是这个时期蹴鞠的主要方式。

中间隔了球门,减少了双方队员的身体碰撞,减少了伤害的隐患,看起来似乎更为文雅高贵一些,更适合用于为朝廷宴乐和外交礼仪做竞赛表演。

只可惜,见惯了在足球场上征战厮杀的三小姐。

最是不欣赏这种太娘儿的调调儿,看了几眼,热情就消退了。

然而。

郡主的眼睛里熠熠生辉,从进了场,把马匹交给随从开始,她的手,还牵着渺渺不假。

那神思,明显已经魂飞天外。

不,是魂归蹴鞠场地。

她的目光,紧紧追随着球场中的一道身影,渺渺疑惑的顺着郡主的视线去关注,也是一赞,果然好男儿也!目测怎么也得有一米八几的个头,倒三角的身材,一身青衣劲装,被汗水堙透的肌肉块儿倍显,模样瞧不太清楚,但是风姿之卓著,是那十几个队员里面最为突出的无疑。

他踢得很投入,毫不理会场外女人们的喊叫与赞叹,脚下生风的跑动,一个旋身,勾起的皮球已经在脚尖飞出,直冲向那只风流眼。

这便是郡主心目中的白马王子了吧?渺渺猜测。

一片尖叫声喝彩声响过,那王子对人群摆了摆手,样子潇洒不羁,一下又碎掉了不少少女的芳心,看来,这厮不仅仅是郡主心中的偶像,还是这京城之中少女的大众情人。

枉费郡主今日盛装打扮,又煞费苦心的选择了一个最僻静的地方站立,微风吹来,衣袂飘飘,竟还是得不到心上人的一个回顾。

姐姐,那个最帅的男孩子,是谁?踢得好棒啊!渺渺无聊,跟郡主谈起她一定感兴趣的话题。

果然,曾珊珊同学眉飞色舞,津津乐道:那是敬国公家的第三子,做什么都是最好,三岁始习武,五岁能作诗,七岁能写文,八岁练骑射,十五岁,夺了大宋朝史上文武两科状元,踢球,自然也是最好的!渺渺揉揉眼睛,狠劲想看清楚那个完美男人,这厮是变态吗?做什么都能做得好?咦?白马王子正向这边跑来——嘭——一声,一个天外不明飞行物正好降落到三小姐的鼻子上,这冲劲儿不小,毫没防备的渺渺仰天倒下。

应该庆幸的是,这个飞行物,已经做了改良,用两片皮合成的球壳改为了用八片尖皮缝成的圆形的球壳,球的形状更圆了。

二是把球壳内所塞的毛发改为放一个动物尿泡,嘘气闭而吹之,成为充气的球,这在世界上可也是第一个发明。

所以,三小姐只是被击倒,还没被砸出鼻血来,确实万幸。

那颗闯了祸的皮球,茫然的滚到了一边,三小姐悲催的坐起身子,一手捂着酸的不行的鼻子,眼泪哗哗的流下来。

苍天可以作证,三小姐虽然回归了童年的身体,但是绝对不会为这么点事儿就哭鼻子,实在是,实在是鼻子被砸的发酸,牵引到了泪腺的原因——郡主已经慌了神,一手扶着渺渺的身子,一边担忧的问:怎么样,很疼吗?砸伤了没有?小姐你没事吧?别捂着,我看看——一个浑厚的男声,在温柔的问询。

这个世界,忽然安静了。

三小姐无限悲催的发现,郡主丢下自己,站起身子,正与一个男人两两相望,完全忘记了受伤的是地上的小不点儿诶!哎!这叫什么?有异性没义气?渺渺捂着鼻子,流着眼泪,瞪着这一对明显过电的饮食男女。

大概,得有一个世纪那么长的时间,渺渺在心底里掰着手指头掐算,虽说今儿个本小姐给郡主画的这妆招人,也不至于就一下子看对了眼儿吧?看看,怪不得郡主在得到高跟鞋时那么兴奋,敢情,人家的白马王子个儿忒高,穿着最高版的高跟鞋的郡主,此刻依然只能算得上是小鸟依人,那个头,只及人家的肩膀头儿。

渺渺仰天翻着白眼儿,要是自家这一遭罪,能成全郡主姐姐一桩好事,也算的上值了!那群等的不耐烦的队友,在场地之中,嗷嗷的大叫起来:老大,把球捡回来吧——这是——我妹妹,郡主大人终于想起来介绍伤病员了:她很皮实,应该——没事的——你,去玩吧——我不皮实!渺渺在心中怒吼,再看看郡主那满面的桃花,终于还是继续保持沉默。

那——我踢完这场,就回来看看情况,要是还不舒服,我送你们去医馆。

王子温言细语,对郡主交代一句,回身抱了那球,跑回了蹴鞠场地。

渺渺哀怨的眼神,控诉的看向郡主。

你——不许笑话我——郡主双手捂脸,肯定很烫吧?渺渺瞪起了眼睛,姐姐,我哭还来不及呢,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笑你了?不过,这少女怀春的模样,也确实很有笑点,渺渺慢慢的放开了双手,酸痛劲儿已经过去了,现在,微微的有些个麻。

小心的捏了捏鼻梁,没事,也就彻底放了心,没流鼻血,没塌鼻梁,就好,姐也很顾形象的好吧?站起来,掸掸身上的灰土,看看那个粉面含春的女孩子,渺渺低声商议:姐姐,要不,我先回客栈去洗洗手脸,你在这里等一会儿。

临来蹴鞠场时,三小姐就注意到了,自家入住的客栈,就在附近,正好换换衣服,也给郡主一个单独与王子再续前缘的机会。

不过,这个郡主姐姐也忒逊了一些,暗恋人家这么长时间,竟然始终没有搭讪的机会吗?两家也应该是熟识的,怎么就没有按部就班水到渠成?要是换了咱三小姐,早就三下五除二,咔咔拿下!郡主的脸,又红了一遍,还轻啐了渺渺一口:说什么呢?你刚受了伤,我怎么可能不管你,倒留在这儿等——臭丫头,你说我等什么?你——郡主的手,使劲捏了一把渺渺的两个脸蛋,扯着三小姐向随从的方向走去。

几步路的时间,渺渺数过,郡主一共回了三次头。

恋爱中的女人,智商接近于零,渺渺决定相信这句话。

跨上马,三小姐贴心的留下了一个随从,耳语几句,方跟着郡主向场外慢行。

时已近中午,阳光很温暖,郡主恍恍惚惚的微笑,又皱眉,又微笑,就连错过了渺渺的客栈,都不知道。

这丫得拯救!三小姐善心大发,对待那种完美型男孩儿,最是不可付诸痴情,看蹴鞠场外那些尖叫的粉丝就知道了,想做大众情人的老婆,你得有那心理承受力!扯了郡主下马,二人上楼,渺渺重新洗净了手脸,换上衣服,决定跟郡主——这个京城中最好的朋友,深谈一下关于爱情的话题。

不过,你京城中还有一个最好的朋友吧?还是,你当他是——家人?VIP卷第一百一十七章谈心渺渺,你刚才,留下那个随从,是——是想做什么?郡主终于按捺不住心中乱跳的小兔子,扭着手指斯斯艾艾的问。

小丫头装模作样叹口气:哎——我自然是——想着替姐姐给那位最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公子留下些信息啦——曾珊珊的小脸登时通红,跳起身子就捂住三小姐的嘴巴:你——胡说!渺渺睁着无辜的眼睛忽闪,被砸的鼻子又酸了,两颗眼泪瞬间填满了眼眶,郡主的手,急忙松开,悔恨连连:我只是不小心,别哭——这娇贵的鼻子!渺渺无奈的擦擦眼泪:姗姗姐姐,我虽然人小,可也长着眼睛呢,你喜欢那个什么——敬国公家的三公子是吧?可是怎么人家不认识你?就那种华丽皮囊的家伙,喜欢过去就算了吧,别忒当真啊!要是真的嫁给那样的男人,以后不定得多麻烦呢,要随时跟别人争风吃醋,累不累?郡主被人道出了心事,顷刻间又羞又怒,恨恨的一跺脚:我才没有喜欢他!他——不认识我,是因为,是因为我从来没有在他面前出现过,老是,老是有那么多的女人围着他——一个个跟个牛皮膏药似的,真烦人——她的声音渐渐的低下去,低下去,眼睛里,渗出了两汪泪水,她以前不敢往他身前凑,因为觉得自己太普通,没有娇俏美丽的外表,没有诗词歌赋的才华,她一直缩在角落里,直到今天,才勇敢的站在他面前,跟他说话,可是。

连告诉他自己是谁,都没有想到。

他的眼睛,那么明亮、坦诚,哪里就是渺渺所说的只有华丽的皮囊,他明明无处不优秀?可是,他总是这样优秀,那身边,就会总是围绕着美女如云的吧?虽然不曾听说他跟谁家的小姐定了情,但是,自己这样一个长相普通的女孩子。

也是万万入不得他的眼睛的吧?曾珊珊思来想去,脸上变化无尽,直把三小姐看得长吁短叹:姐姐。

你就这么成天自己瞎想,受罪不?值得不?不然怎样?珊珊不再否认这个绮念,灰心丧气的歪在椅子上:我要是去缠着他,那还跟那些牛皮膏药有什么两样?何况,我自己也做不出来。

我想好了,等他成了亲,我就彻底断了这念想,老老实实地听爹娘的话,随便找个人就嫁了。

谁能想到,身居大宋朝郡主之位的曾珊珊。

竟然自卑若此自苦若此?想她也是个极豪爽的性子,怎么偏偏陷入了感情漩涡,不知道如何处理了呢?渺渺头疼的拍打着脑袋瓜子:我的姐姐。

你要是真这么无能,那就听妹妹的建议,好不好?一个小丫头片子,能有什么好的建议?偏偏郡主就信了她,跟对待闺中密友似的追问:你说。

怎么做?我听你的!三小姐信心大增,站起身子来晃悠着宣讲:妹妹我呢。

叫那个随从等着那啥——三公子,告诉她你是明月郡主,我是你的小妹妹,暂时住在你们王府的,我思谋着呢,那小子要是个仁义的,就得登门致歉,那小子要是一见倾心,喜欢上姐姐您了,就会想法子见你,还会借机献献殷勤啥的,要是那样的话,姐姐就要大方一些,多看看这人到底是怎样的,至于会不会水到渠成,那就看两个人的缘分了。

郡主黯淡的眼神,迅速又被点亮了。

然而,渺渺转移了话题,很慎重的看着郡主的眼睛:要是那小子没有上门,连最普通的致歉都没有,那就证明,那厮也就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东西,对姐姐你——对我,就更是没有心——是吧?郡主接腔儿,微垂下头去。

渺渺咬咬牙,继续往好姊妹心口上撒盐:姐姐说得对,要是那小子对姐姐没有一点儿爱慕之意,那,我劝姐姐全当这是一场梦,做过,就忘记了,不值得拼命想着,还影响了自己一辈子的幸福。

郡主的头,低的更狠了,直垂到桌子面上,那一堆精心梳就的小辫子,无限哀怨的铺洒下来,从桌子下面,传来她绝望的最后一根稻草: 我爹他——也甚是喜欢——他——,万一圣上——两家——指婚——这,其实正是三小姐最担心的结局,渺渺绕到郡主身后:姐姐,你听我一言,像那样的心高气傲的公子哥儿,要是不得不娶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女人,那怎么会真心相待?何况身边还有那么多的莺莺燕燕,你嫁给这样的环境,图的什么?你真的会快乐吗?你不知道,你真的很优秀,家世强大,性格大方爽利,长的别有一番美丽,喜欢你的男孩子,自然会把你置若珍宝,放在心头上疼爱,何苦去追随一个苦果?这样的劝说,或许以前从未有过,或许,郡主这颗少女之心,也从来没有机会流露,掩藏的慎密,就连母亲,也没有发现过苗头,所以,才任由郡主自哀自怜了这样长的时间吧?两个女子把心事说透了,相顾无言,两只白嫩的小手,却紧紧的握在了一起。

诸葛公子来找渺渺小姐——小伙计在外面拍门,高声唱喏到。

渺渺的神色登时灿烂了,扯起珊珊郡主:姐姐,咱们去吃午饭吧?你不是还想着宰诸葛一顿好的?谁要宰我啊?诸葛洛奇的声音响起,房门,被推开了。

他张开了双臂,却没有等到跳跃的小身板,看到郡主,草草的施了一礼:叫我一顿好找,到了王府,说是去蹴鞠场了,到了蹴鞠场,却又说人早走了,幸好遇到沈三,说是渺渺被他砸到了鼻子,郡主领她回去了,我就猜测着,定然是先回的客栈,怎么样渺渺,没把鼻子砸坏吧?我瞅瞅——他习惯性的伸臂去三小姐的肋下,想要抱她到近前,可惜,那小丫头跟条小鱼似的,一出溜儿,躲到一边了:没砸坏,也没歪,不用看了!不过是还有些红,眼皮,也还有些肿而已。

诸葛有些讪讪的表情,好在郡主也心不在焉,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对头的地方,渺渺还热心的帮郡主补了下妆束,才出了门,与诸葛一起骑马前行。

今儿去‘山珍馆怎么样?渺渺没去那儿吃过,有几道菌汤很滋补,据说对女子最有益。

诸葛洛奇很绅士的建议着,一边偷瞧着小渺渺的神色。

郡主没有意见,她的神思还有些恍惚,笑容就像挂在脸上一样,风一吹,就似要飘走了。

诸葛的黑风,极亲密的紧挨着灰云,时不时骚扰一下渺渺,一边慢行,一边还伸了马脑袋去蹭小丫头的脚底板。

咯咯咯——,渺渺终于绽开了笑脸,对诸葛板着的小脸绷不住了:黑风想我了吧?今儿的白糖没了,都进灰云的大嘴巴里面了。

听到自己的名字,灰云轻轻抖一抖脖子,骄傲的斜睨了黑风一眼,就跟抛媚眼似的,再次逗乐了渺渺。

两个人就跟冰释了前嫌似的,再次热络了起来,到了山珍馆门前,到底是诸葛抱了小丫头下马,跟掂着个宝贝似的,直上了台阶才舍得放下。

我这个妹妹,倒成了你的妹妹似的了!郡主还看不习惯了呢,牵起渺渺的小手往里走,不甘心的扔下一句话。

诸葛笑嘻嘻的在身后跟着,大声招呼着掌柜的安排雅间。

几个随从就在大厅里坐下了,三个人坐进一个小隔间里,气氛正好,渺渺也想帮郡主转移一下思绪,于是把自己开店的事务,提了出来。

我也别飘着了,先在京城买块地儿落脚,然后筹备个店铺啥的,也不枉来了京城一趟。

渺渺小手指敲打着桌面,很随意的计划着。

果然,郡主立刻跟着新话题跑了,眨巴眨巴眼睛:渺渺,原来我还以为你要那些化妆品是卖完就算呢,谁知道你倒摸索出新方法来用了,你就开个美容店吧,专门做这个就没问题,看看你拾掇得我这张脸就知道了!诸葛仔细瞅瞅郡主那张脸,忽然一拍巴掌:就说嘛,怎么今儿个摇身变美女了?刚才猛不丁一看,我都差点没认出来是谁家姑娘!这话有些讨打,诸葛跟姗姗又是相熟的很了,一双筷子就飞到了诸葛面前,郡主咬牙跺脚:洛奇小子,你家郡主原本长的难看是不是?这是踩到猫尾巴了!诸葛急忙补救:姑奶奶,你原本长的就美,很美的,就是不太显眼,今儿这一拾掇,那就等于是蒙尘的珍珠,给擦干净了,发光了,闪亮了,这个耀眼呦,啧啧——渺渺笑得前仰后合,心头的阴霾暂时风停云散。

郡主那怒气也全消了,指着诸葛那张皮脸:你就瞎咧咧吧,回头,叫小蝶听见了,知道你夸别人家姑娘,看你怎么收场?正文第一百一十八章三春渺渺的笑容,顿时苍白起来,那个小蝶,就是诸葛明年要娶的妻子了吧?听这名字,就是极为动人的,小蝶,像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吗?诸葛还在继续调侃:我是说真的呢,郡主的美丽在于大气洒脱,眉目间清淡脱俗,哪里是那些庸脂俗粉可以比拟的,再加上现在越来越会打扮了,长眼睛的人一看就知道,这才是美人,秀外慧中的美人!不得不说,这一记狠拍,正中马屁股,珊珊郡主面若桃花,醺醺欲醉,曾被自己无情打碎的自信心,在这二人的接连赞美中,高高的竖立起来。

她扭过头去抓住渺渺的胳膊:先说好了,这几天,你得先把这化妆的本事教会了我,再去开什么店,我以后,就打算这么拾掇着见人了。

渺渺点头,嘴角牵出一抹笑,继续跟面前的山菌汤奋斗。

这顿饭,便在郡主的无限遐思中度过了,渺渺的肚皮撑得溜圆儿,脸上大汗淋漓,喝了太多的热汤的缘故。

你要是喜欢这儿的饭菜,以后常带你来。

诸葛细心地取了小毛巾给渺渺擦擦嘴角,宠溺的说。

诸葛洛奇,你可别拐我的妹妹,今儿是看你把渺渺从龙湾镇带来京城,一路辛苦,才给了你这个一块吃饭的机会,以后哪这么容易?郡主又吃醋了,拉起渺渺向外走,这个妹妹很得她的喜爱,还真不习惯别人这般亲密,对于自小熟稔的诸葛洛奇,自然快言快语的宣告自己的想法。

随从们早把马匹牵了过来,渺渺执意要回客栈休息,拒绝了两边的邀请,她虽然性情改变了不少。

但是来自灵魂深处的孤冷之意,还是会时时泛出来,留在自己一个人的世界里,身心更为舒适。

那我需要上妆时,就安排人来接你,小懒虫,去歇着吧!郡主告辞而去,那匹灰云,也被随从带了回去,渺渺一身轻松。

卸掉了欢笑的表情,去客栈里跟掌柜的打听些事宜。

我想买套房产,请问一下京城的地价房价。

还有,具体操作方式是怎样的?掌柜的亲眼目睹这个小丫头是有来历的,跟郡主等贵人亲近的很,自然客气热情,把自己了解的京城置产的事宜一一讲了个透彻。

却原来。

自家随身携带的那些银票,也只能在这寸土寸金的地界儿买一所小宅子而已,要是想置办铺面,那少说也得一千多两银子,超越龙湾镇的十倍之多。

那就继续把居住跟铺面归置到一起,渺渺打消了原本想要多置办一所幽静的宅子的想法。

荷包里的银钱不足以提供奢侈的生活,只好转而求其次,先让钱能生钱。

再谋个人享受。

三小姐没有心情睡午觉,意兴阑珊的走上街头,想要把这个陌生的城市浏览一下,尤其是市场市集的繁华场所,总要先瞧个清楚才行。

在行人如织、摩肩擦踵的街头。

三小姐的身影宛若一滴水,单薄的流动着。

她的脚步,停留在一所丝线铺面。

流光溢彩的各样丝线,把渺渺的眼睛也染上了一道彩虹,这个店铺很上档次,就连最普通的棉线,也织染的匀称亮丽。

渺渺相中了宝蓝色的那款棉线,正适合十七、八岁的男孩子,耀眼而青春。

给我包二斤线,三股合成一股缠成球。

那伙计明显没那样卖过,又仔细问询了半晌,才叫了另外一个帮忙,按照渺渺的要求,很是缠了一段时间,才完成任务。

这个服务,倒算是不错的。

最后,还饶了伙计一个布包袱,把几个大线球才装好,渺渺付了钱,另加了小费,才在小伙计开心的注视下走出去。

京城里的地界儿昂贵,物价也很高,原本在龙湾镇花不到五十文钱的彩色棉线,到了这儿,就花了一两银子,虽然质量是好了一些。

所以说,水越深,能摸到的鱼便越多。

见到了一家牙行,进门登了记,说明自己买房铺的要求,现在所住的客栈地址,三小姐想起来最关键的一件事情,离家时间不短了,应该报个平安才好。

那个接待她的牙行经济,是个跟张大柱子的形象很相似的汉子,听得渺渺说是自己先买下铺面,再接家人来长住,那汉子就唏嘘起来:小姑娘这么点就操心家里的事儿啦,真不赖,你放心,买铺子的事就包在王叔身上,准不叫你受欺哄!那实诚的样子,三小姐能分辨的出来,绝对不是伪装,于是道谢告辞,再次走上熙熙攘攘的街头。

两条腿,颇有些疲累了,机械的迈动着,宛如灌满了铅,渺渺的心里也像是蒙上了一层灰,在这个京城里,她找不到熟悉的痕迹,就连威武雄壮金碧辉煌的内城皇宫的影子,都不是前世的模样儿。

可是,既然来了,总要在这里谋得一席之地。

这也是渺渺原本的个性,策划好了的事情,只要不是个巨大的错误,那就要坚持做下去,不能半途而废。

身边的行人,渐渐地稀少,夕阳的余晖斜斜的照射着,有家的人,都如倦归的鸟儿,回到巢穴里安歇了。

依稀,还是前世的支三小姐,毫无目的的漂泊着,那个可以驻足的家里,没有等待自己的亲人。

这感觉很熟悉,又似乎已经陌生了很久,龙湾镇和李家村的那些温暖和喧闹,相隔了太远的距离。

一声欢快的马嘶,隔着一个路口就传了过来,渺渺驻足凝望,是黑风,载着它的主人,小跑着迎了上来,四蹄一顿,马头就亲热的抵了上来,蹭着她的小手,以示可以抚摸一把了。

那鼻息湿热,渺渺一痒,咯咯爆笑当场。

诸葛一下子就忽略了渺渺刚才那瞬间闪过的忧伤,本来嘛,一个不足十岁的小丫头,哪儿有什么忧伤烦心的事儿?大不了就是想家罢了!你这孩子心忒大,自己就往街上跑,要是碰到拍花子的,把你掳去卖掉,看你还怎么想辙儿?我给你带了个丫鬟来,是个身手都利落的,留在客栈里了,以后可不许这么满街上乱转了啊!诸葛哈腰伸手,把渺渺捞上坐骑,跟个老妈子似的唠唠叨叨。

被大手掌揽在怀中的感觉很踏实,三小姐甚至有了昏昏欲睡的感觉,小身板向后一仰,舒舒服服的顶嘴:我可是要自己开铺子的人,连大街都不敢上,整天躲在屋子里,那还做啥买卖?似乎,自己认识这个小丫头,也是因为她的商业头脑,人家在龙湾镇不是干的挺好?可是——你在老家,总归是有家人看护着的,跟京城里不一样,我又不能整天陪着你,那丫鬟叫三春,你让她跟着你,我就放心了。

诸葛拿下巴颏儿磨磨那丫头的头顶,下命令。

其实,你是我什么人?还放心不放心的?渺渺撇撇嘴巴,终究没说出来这句话,这个男人再好,也已经明码标价出售出去了,自己把揽着也没意义,这小身板小的没脾气,连竞争的一丝丝可能也没有,姐没出场,就已经被判出局!她低下头,嘴巴叼住诸葛的大拇指,用牙齿使劲儿的咬、再咬,磨、再磨,直到一丝儿血腥味儿,吞到了口里。

渺渺松了口,静静的观看那只手指,从一个清晰的小牙洞里,又渗出一滴血珠,慢慢儿的凝聚成形。

她还是个小孩子,不懂得怎样把心事宣之于口,何况她也不懂得,自己这心事到底是什么。

一匹安静的黑马,在黄昏的大街上慢慢行进,一个男子一言不发,一只握住缰绳的手揽着个小孩子,另一只手,抚顺着她的头发,那蝎子辫有些松散了,随风飘起的时候,发梢会轻扫他的脸颊。

来自手指上的钝痛,是软软湿湿的,小姑娘把他的手指继续含在嘴里,就像一个刚冒出了新牙的婴儿,啮噬着可以令她的牙床舒服的宝贝。

客栈门前,诸葛哭笑不得的看看自家那根尤带着口水的手指,到底舍不得吵小丫头两句,抱了下马,小身板就毫不愧疚的迈腿进门,仿佛刚刚使坏的那个小人儿,根本就不是她。

房间外,果然有一个女子在垂首等待,渺渺停下脚步,试探的开口:三春——就是奴婢!那女子霍的把头抬起,脸上如释重负:你是渺渺小姐吧?公子叫奴婢来侍候您,您可回来啦,吃了饭没有?我去叫饭,小姐有什么忌口的吗?这么一大串的问候语,让渺渺听乐了,原本并不喜欢身边有陌生人的疑虑,霎那间打消:三春姐姐,我是渺渺,没吃饭,没忌口的,呵呵——三春的双脚立时向楼下疾行,留下一句叮咛:小姐稍等会儿,马上就来!楼梯中间,继续传来三春的招呼声:公子也来了?小姐进屋了,奴婢见过小姐了,现在去灶房给小姐叫吃的,小姐没有忌口的菜——PS:那个,寂寞纠结了一上午,昨晚被狗咬了,破了皮,没流血,要不要打针啊,怕打针的很呢!正文第一百一十九章 首饰的故事PS:那个,嘿嘿,寂寞中午去打针了,听了好几位朋友的提醒,原来,这防疫针并不太可怕,谢谢了啊!尤其,今儿要感谢雯雯心心的粉红票,腿不疼了,心不颤了,哈哈,不会英年早逝啦!三春是个快言快语的丫头,渺渺听着她连珠炮似的说着话,不由烦恼顿消,脸蛋上的笑容,遮也遮不住。

诸葛站在门口,看她笑得欢欣,心情也是大好:我早看着你的性子还太闷,时不时的就不肯说话了,所以呀,才安排了三春过来跟你作伴儿,那丫头,是我们府里最聒噪的一个了。

渺渺翻白眼:你们府里嫌她吵,就发送给我了?邦一个脑嘣儿,隔空弹来:还不满意?这可是手头上最巧的丫鬟,做衣服针线可拿手了,你不正需要这样的帮手?她性子又憨实,不会干出卖主人的事儿,要不,我能放心让她来侍候你这个费心的丫头?好吧好吧,我承你的情,诸葛大公子,是一个善良热心的好男人,行不行?渺渺摸摸脑袋,认输了。

你想买铺子,在京城里可不容易,不如就用我的一间?也能在我的眼皮子底下照应着,出不了什么岔子!诸葛坐在椅子上,更加热心的建议,虽然那小丫头摇头如捣蒜。

有时候,人与人之间真的很奇妙,这个小人儿,平白无故似的,就生生让他从心底里疼爱,一丝儿委屈都舍不得她来受。

或者,是因为在那家黑店里,被小人儿救了一命的缘故?还是看到她小小年纪就独撑一份事业,心生怜惜?诸葛也想不明白。

他只能听从自己内心的指示。

一靠近这个小人儿,他的心就感觉到被填充的满满的,那填充物,是一种叫做欢乐的东西,小人儿一笑,那欢乐就满溢了出来,把他的五脏六腑,都浇灌的分外柔软。

对于这种无法解释的感情,佛家的格调是,这是前生的缘分。

延续到今生,或者,还可以更长久一些的生生世世的追溯。

三春回来的很快。

手上端着一个托盘,一荤一素两份小菜儿,一碗米粥,配一个肉夹馍,一颗煮鸡蛋。

这些够不够吃?那厨娘说小姐的饭量小。

吃不了这么多,那可不行,小姐你听三春说啊,你正在长个子呢,必须多吃一点儿,今儿先这些对付着。

明儿咱再多加一个煮鸡蛋——诸葛把头迅速的扭过去,三春原本是侍候他的,每到吃饭时。

只要看到他吃得少,就会噼里啪啦讲个一通,如今,送到渺渺这儿来,以旁观者的眼光来看两个女孩儿。

觉得分外惬意。

渺渺很豪爽的尝了这个吃那个,到底咽下了那个肉夹馍。

就想收手作罢:这鸡蛋不——那怎么行?三春就跟炸了毛的猫咪似的起蹦:渺渺小姐,我们少爷可是说了,要奴婢侍候好您,得让您白白胖胖的,可是,您吃的这么少,奴婢怎么跟少爷交待?您走了这么远的路,身上的肉早就掂没了,再不补充上去,什么时候才能又白又胖?渺渺控诉的眼睛投向装作啥也没听到的诸葛洛奇,您老兄是派丫鬟来喂猪的么?还又白又胖?小姐,您听奴婢的话,好好吃下去这颗鸡蛋,晚会儿,三春给小姐做一件新衣服怎么样?做京城里最时新的样式,可漂亮啦——三春转换了战术,拿着新衣服诱惑三小姐。

在三春不依不饶的劝导下,那颗被冷落很久的煮鸡蛋,终于到达了需要它的目的地,渺渺捧着肚皮眨眼睛,诸葛抖着肩膀窃笑,三春丫头呢,笑容满面的把东西送去灶房,喉咙里,若有若无的哼唧着什么调调儿。

吃得多了?要不要去消消食?诸葛肩膀不抖了,换成了一本正经的模样。

不要,你回家歇着吧,我吃饱了,犯困。

渺渺上前,双臂环开,抱住诸葛的腰。

她需要记住这腰的尺寸,诸葛不瘦,她的两条小手臂,刚刚能环过来一圈儿,几根手指还勾不到一起。

那叫三春侍候你洗漱,早些睡下,明儿个,我还来看你。

诸葛抚摸那颗闷在他肚腹上的头,轻轻拽一拽,那蝎子辫松散的更加厉害了。

渺渺闷声应了,放开了诸葛,看着他摆手离去。

这一夜,睡得绵长,床边的长脚榻上,有了个呼吸着的三春,渺渺的孤独感减少了很多,一个又一个奇幻的梦境,送来一阵又一阵的欢愉,与苦痛。

前世的合欢树下,站立着一个熟悉的背影,高大威猛的倒三角身材,白衣白袍,腰间一根玉带,头上挽着髻,一根白色的丝带在脑后飘拂,诸葛洛奇——渺渺梦见自己站在遥远的地方呼唤,然后,那人回过头来,模样,却变成了支老爹,他说:我很失望,我很痛心——然后,黑风从远方来了,它打着响鼻儿,对渺渺开口说话:上来啊,我带你去一个最好的地方,就我们两个,我陪着你,永远都陪着你——然后,一只美丽缤纷的蓝色蝴蝶,扑闪着翅膀飞过来,它的体积越飞越大,越飞越大,直到盖过了渺渺的整张脸,不要——渺渺大叫一声,冷汗淋漓的醒转来,很是扑腾了几下,发现是自己把被子盖到了脸上,捂住口鼻了。

三春也被惊醒,借着楼道里的微光,摸了摸渺渺的脸颊,然后下地取了毛巾给渺渺擦汗,拍打着肩膀抚慰:乖啊,现在没事了,三春陪着小姐呢,接着睡吧!她丝毫不追问是不是做了噩梦,或者做了什么噩梦,也不点灯,就这么在暗夜里轻声呢喃了几句,渺渺果然乖巧的躺回被子里,睡了。

三春拍打了渺渺的身子很久,直到确认她已经安睡,并且再没有被梦魇到的紧张,才软软的缩回长脚榻上,继续歇息。

三小姐醒来时,天色早就大亮了,三春已经洗漱完毕,只等着侍候她呢。

经过这一夜的接触,渺渺喜欢这个丫鬟了,虽然聒噪些,但是心地善良直爽,不假情假意,与这样的人相处,自己觉得轻松舒服。

而且,床榻边,一件未完工的衣裙在箩筐里盛放着,那嫩嫩的颜色与袖珍的大小,分明就是给自己做的,这是个重承诺的姑娘,渺渺更喜欢了。

京城的日子,也不尽是昏暗惨淡的嘛!这边厢,三春在侍奉渺渺梳头洗脸,门外的敲门声响起,是郡主派丫鬟来请:郡主说,她等着渺渺小姐去梳妆。

那就这么的吧,这头就梳这样好了,不用再盘来盘去的了,怪不方便的!渺渺扯了那一把羊角辫,顺在肩头,三春的一身本领得不到施展,不由大急:小姐,哪有梳半拉头就出门的道理?就算是不戴花不插钗环,那也不能滴里当啷的见人!渺渺真的被这丫鬟打败了,要不要这么认真啊,小丫头而已,不娶也不嫁,梳那么完美做什么?最后,还是被按在了椅子上,照着三春的意愿,把羊角辫绕成圈儿,盘成两个抓髻,下面垂两根小辫子,辫梢系了银铃铛,渺渺迎风一走动,银铃铛发出细碎的轻响,很是活泼可爱。

渺渺很难受,她觉得自己简直是在装嫩,加起来近四十岁的两辈子,实在不能承受这般的娇俏啊!可是,郡主等着呢,渺渺拼命按住三春还在带来的妆盒里拨拉的手:你再戴,我就把这俩东西也去掉!三春睁大了无辜的双眼:那——就不戴了,这是公子昨儿个给你添置的首饰,都是适合你这个年龄的,不戴,多可惜——她怏怏的合上了妆盒的盖子,继续孜孜不倦:小姐,下次可不能这么样出门了,走在外面,会被人轻贱了去——渺渺彻底投降,跟逃跑似的往外赶:以后,都听你的,别再说了!郡主那个丫鬟捂着嘴巴笑,这么极品聒噪的仆人,还真是少见,要是在王府上,早就被打出去了吧?不过,这丫鬟虽然能说,心肠倒也不坏,对待渺渺小姐是掏心掏肺的好,也怪不得小姐能忍耐。

等到了马车上,三春的本事更是令人刮目相看,她掏出一副手镯,往渺渺手腕子上套:小姐,这回可不耽误你去郡主府上的时间,戴上看看嘛,瞧,多美,衬得这手腕,多白净贵气,公子知道你年龄小,不适合戴金首饰,这不,给你挑的都是银制的,公子说,这颜色清冷,正配小姐的性子——那银手镯上,照旧夸张的缀了银铃铛,跟发梢上是一套的,细细碎碎的声音,跟了一路。

郡主的丫鬟多纳闷啊,这到底是哪家的公子,这么心细如发?对渺渺小姐这个仔细哦,得是多亲的亲人?此刻的渺渺,被三春拾掇得就跟个京城大街上最时髦的小小姐似的,前额剪齐了碎发,与眉毛合在一起,形成一个规矩的一字,更显得月牙眼的弧度,唇红齿白,小脸楚楚动人。

趁着渺渺死心了,不争执了,三春再接再厉,又在左右两个发髻上插上了银花簪,只在发髻正中露出几点花瓣,顿显精神。

这样才好看,等会公子见了,准保要夸赞!三春像一个保护小鸟的老鸟一样,乍着手护卫着她强行插上的首饰,不允许渺渺发飙扯掉。

正文第一百二十章 一棵开花的树第一百二十章 小清新当一枚新鲜出炉的小萝莉站立在郡主面前,曾珊珊同学毫不留情的大笑起来:呵呵——渺渺,没见过你这么一本正经的打扮过,就跟——就跟个假娃娃似的!边说着,还边跳过来要摸摸渺渺的眼睛:这眼睫毛,是假的吧?跟个小扇子一样,原来怎么没发现有这么长?啪!渺渺抬手打下那只魔爪,真当姐是假玩具了?原来的刘海儿长而不齐整,自然遮挡了眼睫毛的风采,现在被三春给拾掇出效果来了,其实呢,姐这副皮相还是不错的,有潜力可挖!前世的支三,就有这样一副扇子形状的眼睫毛,那大概是经常搽些婴儿油的效果,渺渺曾经跟人比试,把铅笔放在眼睫毛上,看谁停留的时间长,最后,三小姐取胜了。

所以,这辈子的渺渺,对于皮肤啊衣着啊的不怎么在乎吧,却偏偏为了保留那副傲人的眼睫毛,煞费了苦心,但凡能碰到牛奶、羊奶,只捞到一滴也好,她都要想方设法往睫毛上涂一涂、抹一抹,这是三小姐比较在意的事情之一,不管是不是天生丽质,眼睫毛后天的保养绝对不可轻视。

你的睫毛也不短,别羡慕别人,等着我帮你做一个睫毛夹,能上翻一下,就更好看了。

渺渺为了保护自己的宝贝睫毛不被荼毒,只好卖力的想辙儿,也把郡主的做漂亮了。

现在,郡主同学可是爱美的不得了,恨不得天天妆扮成花蝴蝶,从她的欲语还休的只言半句里,渺渺听出了端倪。

原来,那个白马王子昨日下午已经莅临王府。

与王爷相谈甚欢,对郡主的言行举止大加赞赏,并送上了给两位小姐压惊的礼物,几匹难求的织花苏绸。

他还说,今儿上午还有一场比赛,邀请我们去看,还说,还说,这次一定不会砸到妹妹了——郡主的脸哦,红的艳若朝霞。

怪不得一大早的。

就派人把三小姐请来化妆!渺渺调试着脂粉,调侃珊珊:皇帝还不差饿兵呢,郡主大人高抬贵手。

也让妹妹吃饱了再干活吧,不作兴自己不饿,让妹妹陪着的!郡主大囧,摸摸肚子:是——我也没吃呢,怎么还不饿?那是你心里有挂念。

兴奋的!渺渺撇撇嘴巴:先说好,除了不能饿到我,还不兴见到美男,就把我忘在脑后的,忒不仁义!才——没有!郡主手脚乱动,被渺渺按住了:老实点!要是化了一张大花脸。

你可别怪我!郡主安静了半晌,忽然轻声的问道:渺渺,现在的我。

真的——还算漂亮吗?那么多的美女——瞧瞧,又不自信了不是?姐不但负责化妆,还要兼任心理咨询师?渺渺叹了口气:姗姗姐姐,昨儿个诸葛不说了么?你这种美很个性,一旦被发现了。

就绝不会被那些庸脂俗粉代替,勇敢些。

对自己说一声:‘你是最优秀的!’那个什么三公子,一定被你迷惑的神魂颠倒了已经,放心吧!呸!郡主轻啐了一口:你当我是妲己呢?还迷惑人?其实,我也不指望别的,在最美好的时间里,被他看一眼,就满足了。

姐姐想做席大姐的那一棵开花的树?真伟大!渺渺顺口说出前世里耳熟能详的席慕容的诗句,原来爱情这东西,古今皆同,深陷爱河的女人们,祈盼的卑微程度,也是相近的。

怎么就成了一棵开花的树?席大姐是谁?这是个故事么?你说说。

郡主难得有人肯跟她谈天说地,还不用彼此设防。

席大姐么?是个女诗人,写的诗是白话的,你听不听得懂?渺渺用毛巾脸扑轻扫那张精致的脸,轻声吟诵:如何 让你遇见我在我 最美丽的时刻 为这我已在佛前 求了五百年求他让我们结一段尘缘佛于是把我化作一棵树长在你必经的路旁阳光下慎重地开满了花朵朵都是我前世的盼望当你走近 请你细听那颤抖的叶是我等待的热情而当你终于无视地走过在你身后落了一地的不是花瓣 是我凋零的心曾珊珊的眼睛里,有了泪意,这个原本粗粗拉拉的姑娘,在爱情面前分外柔软,这首诗虽然不是她往常听见的形式,但是更加浅显易懂,而且,这正是她对于心目中恋人的切肤感受。

渺渺也沉默了,也许,前世里她没能真正读懂这首诗,属于一位少女的怀春之心,纵然表现得情真意切,震撼人心,于当初的支三,并不曾真正感知过什么。

生命是不断的经过、经过、再经过,有些东西或许曾经在生命现场里得到了触动,但是这些触动,却恍惚等到了这一世后,才恍然大悟。

依稀,这首诗是一个男孩儿手书,折叠成一个鹞子的形状,缩身在渺渺的铅笔盒里,可惜的是,三小姐当时,不欣赏太娇气太文艺的男生,根本置之不理,但是,那首诗却留在了心里,此时,事隔两个世界,却突兀的想了起来。

爱情,据说是一件非常美好的事情,前世里,空活了二十六年,竟然没有亲身感受过,如今方知,恁的遗憾!结合了郡主的气质,渺渺把着装与钗环都评点了一番,二人再吃了点东西,方衣袂飘飘的坐上马车前去蹴鞠场。

昨儿你表现的是飒爽之气,今儿就换换感觉,咱练练小清新。

这是渺渺给郡主定的基调,于是高头大马换了马车,迎风扬起的毛衣下摆,更换成苹果绿色的裙裾飘飘。

面上的彩妆,丝毫不张扬,粗粗看去,跟素面朝天的感觉一般,只是更加娇俏美丽。

学着点儿吧,这才是化妆的最高境界,凸显气质,却淡雅无痕,记住喽,一般人我不告诉她!渺渺从马车里取了菱花镜,对着郡主照个不停。

这妆确实好看,可是,一点儿都不白——郡主贴身的小丫鬟终于嘟哝出声来,她见惯了贵女们出门着妆,必是面白如纸的,一挤眉弄眼,就要哗哗的向下掉面粉似的恐怖。

可是,那才叫化妆才对啊!唇红、眉黑、脸白,就连宫里的嫔妃,不也得这么拾掇?尤其是那眉毛,此时流行什么样式?蛾眉啊!跟个豆虫似的短粗,偏就风行一时。

渺渺给郡主修出的眉形粗细不均,眉梢儿的尾部细至不见,这就很不符合大众的眼光,可是,郡主喜欢,可见二人能成为好朋友,也是有缘故的。

而且,不是还有个诸葛称赞不已?更何况,昨日里那个白马王子,也分明就看呆了去,还专程登门,不就是瞧中了咱给郡主收拾的效果?或许,真的会有一部分人,是适合那道短眉毛的,但绝对不是郡主,在流行的潮流中迷失了十几年的曾珊珊,终于找到了最适合自己的风格打扮。

所以,当那名丫鬟表示对这彩妆不理解时,郡主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这丫头该换了,榆木脑袋不开窍,是侍候不好主子的。

蹴鞠场门口,黑风再次长嘶,诸葛微笑施礼:今儿来的可迟,比赛已经开始了。

郡主牵着渺渺下马车:现在不怕我丢下你了吧?昨儿就跟诸葛说好了的,有他看护着,定然不会砸到你了!那是!昨儿个便宜了那沈三,把我妹子给砸了,今儿非得讨个公道不可!诸葛摩拳擦掌,嬉笑耍宝,把两个女士都给逗乐了。

我已经占好了座位,是最清楚的地界儿,幸好今儿这比赛还不算正式,宫里没人来,要不然,咱可抢不到那地儿。

蹴鞠场里,热闹甚于昨日,听看客们的议论,这种比赛,会直接持续一个月之久,宫里支持,花费人力物力在所不惜,那沈三作为能上殿面圣的官员之一,才能明目张胆的丢下公务,每日泡在蹴鞠场地。

三人的身影在看台上刚刚安坐,比赛场地上的沈三,就霍的回转了头,冲着郡主的方位龇牙一笑,转而收住,又一本正经的去踢球去了。

那笑容迅疾,却令曾珊珊女士很没有出息的红了脸,低垂下眼睛,好半天不敢抬头。

姐姐今儿来,是想数数一共有多少块青石板吗?渺渺捅捅诸葛,满脸考究的追问郡主。

自然——不是——你又瞎说!珊珊抬手就想去拍打渺渺的小肩膀,被诸葛护住了。

这厮长手臂揽过渺渺,一脸的不赞同:干嘛动手拍打我们?昨儿个就被沈三伤了鼻子,今儿你再动手,你们两个商量好了,要欺负我们渺渺么?我可不依!郡主面红耳赤,指着诸葛说不出话来回复,比赛场地里,喇叭声响起,队员们的休息时间,到了。

眼看着沈三大踏步往这边跑,渺渺躲在诸葛怀里挤眼睛,郡主手足无措,一时间都想要临阵脱逃,情到深处时,怎一个怕字得了?PS:正文第一百二十一章 饮食男女其实,真正见到沈三沈鹏程,渺渺发现,他并不是自己想象中的样子,从郡主的描述里,渺渺觉得他一定会眼高于顶过,自恃才华而清高倨傲,结果,现实完全颠覆了她的推测。

这个少年郎,甚至还有些腼腆,神色里稍见局促,但面上的欣喜是不言而喻的,也有搓手的动作,声线很浑厚:明月郡主,小妹妹,洛奇,你们——来了?可不是来了吗?渺渺乐了,不来,能见到传说中的文武状元?郡主点头娇羞不已,渺渺一脸兴味坐墙观望,只有诸葛洛奇,站起来就挥了挥拳头:小子,昨儿个可把我妹子砸坏了,多漂亮的小鼻子,楞是砸歪了,刚刚才正过来的,你说说,该怎么惩罚一下你?沈三眉头一皱,手也不搓了,凑到渺渺跟前,着急的道:真的歪了?昨儿个我没有听说,这可不是小事,姑娘家脸上的物件儿,马虎不得,咱去找太医看看吧,可千万别毁了容!郡主长靴一跺,斜睨了诸葛一眼,才把视线回转到沈三身上:你——别听他瞎说,妹子的鼻子没事儿,他哄你的!沈三伸了手指,想要摁一摁那鼻子验证一下似的,到底没好意思动手,拱手对郡主一笑:多谢郡主宽心——曾珊珊,你是哪边的?怎么帮起沈三来了?渺渺的鼻子被砸了,你不心疼?渺渺啊,诸葛哥哥疼你,咱不理他们俩啊,他们是一伙的了——诸葛拍抚着渺渺的肩膀,还夸张的对着那两个人瞪眼睛。

渺渺哩,自然要配合着诸葛讨公道。

她捂着鼻子遮着脸,只从手指缝里偷瞧那两个面红耳赤的男女。

这两人有戏!渺渺判断。

郡主垂下头,眼睫毛微颤,那套小清新的妆点我见尤怜,口中还轻声反击:就跟沈公子一伙儿——沈三明显大为感动,言辞间自如了许多,身板往郡主身前一挡,豪爽的笑道:小妹妹鼻子还痛吗?想要什么?鹏程哥哥给买,今儿中午,我做东。

京城里的馆子,随便挑!诸葛这回是真乐了,身子立在渺渺身后。

双手扶上肩膀:最是严谨不入酒场的沈三少爷也开窍了?渺渺喜欢吃的喝的玩的还有骑马,你这个自称人家哥哥的可要做全乎喽!今儿午饭,就定在‘朝阳阁’好吧?郡主也喜欢那里的几道招牌菜,渺渺还没吃过呢!能继续跟心上人在一起,郡主自然欢喜。

偷偷抬起眸子看向沈三,正好目光相遇,又各自迅速移开视线,如同受惊一般。

比赛场地里,喇叭声又响了。

沈三急速转身起跑,摆着手嘱咐:就‘朝阳阁’。

等着我——最后那个尾音,似乎,专门在郡主那儿停顿的时间长了些。

许久没有开口的渺渺。

终于撤下来手掌,笑了出来:姗姗姐姐,这下不惦记了吧?今儿个美男相邀,要不要我跟诸葛哥哥回避一下?我可以放弃去什么‘朝阳阁’吃饭的机会哦!不许你胡说——郡主扑上来,又要去捂渺渺的大嘴巴。

可惜,被某些豁然开朗的男士给挡住了。

曾珊珊你——喜欢沈三那厮?你——这个认知把诸葛洛奇给骇住了。

枉他上蹿下跳,乱做小人,看平日里郡主与沈三从未有交集,置之不理的样子,还以为是互相看不顺眼呢!张——渺渺——郡主被一个男孩子窥破心事,不由恼羞成怒,阴测测对着三小姐呼喝,十根手指张开,欲要施展九阴白骨爪似的恐怖。

渺渺一蹦,闪到诸葛身后,翘了头解释:好姐姐,我要是不把这事捅破,诸葛还得在里面瞎搅合,我这也是为姐姐扫平眼前的道路不是?诸葛可不会笑话你,有我们两个聪明智慧又讲义气有担当的朋友帮助你,何愁那沈三不被‘咔咔咔’一举拿下?对对,郡主别急,大家都在往这边看呢!沈三也看了,快快,恢复咱们大家闺秀的风姿,坐回去,我诸葛洛奇可是你的好朋友,为朋友两肋插刀,在所不辞!珊珊你说,要咱怎么帮你?要不,今儿中午,把那厮灌醉了,打包送到王府去?诸葛也不好意思了,早知道有这么一桩官司,自己不瞎掰了就,与郡主是打小一块长大的,比跟沈三可亲,郡主看上的人,自己可不得帮忙唬弄回去?呸!不理你!郡主轻啐一口,悄悄坐回座位上,果然,看到沈三往这边扭头,阳光下,眸子晶晶闪亮,那球,从身边越过去了,也没有留意到。

这其实就是两个初坠爱河的饮食男女,渺渺再次判断,郡主虽然暗恋人家很久,在无穷无尽的想象中,可就把这男人幻化的太神秘、太高不可攀了,反而不敢靠前仔细观察,自己被砸了一下鼻子,反倒促成了二人的接近,渺渺不由猜想,要是郡主发现沈三并不如自己想象中的光彩逼人,会不会后悔这么长时间的暗恋?现在的郡主,浑身都散发着一股活力,不但是淡绿的衣裙清新可爱,眉眼间的柔情似水更是夺目,她像一块璞玉,稍加打磨,就瞬间放射出光彩。

恋爱中的女人,都是美丽的不可方物的,渺渺暗叹了一句。

不过,这离自己太遥远了,还是关心一下吃喝的俗问题,比较对咱的心思。

那朝阳阁做菜很好吗?什么特色?诸葛骄傲的一挺胸脯:自然很好,跟着哥混,少不了你的好吃好喝!嘿嘿,那‘朝阳阁’,是哥哥的馆子,既然要宰那小子,当宰的过瘾一些!肥水,不流外人田么!敢情,这厮公私不分,打着为渺渺讨公平的旗号,为自家谋的福利!渺渺大为服气,对诸葛翘起大拇指:高!实在是高!小妹甘拜下风!诸葛洛奇仰天大笑,那得意劲儿,跟被国家最高元首夸赞了一样。

郡主暗自磨牙,小渺渺跟着诸葛学坏了,九岁的纯洁小丫头,生生被带成了小腹黑,再要勤学苦练个几年,怕得比诸葛的道行还要高了!其实,谁跟谁学习还不一定呢!三小姐在情商上前世为零,智商可不低,虽然啥也不精通,但最起码,啥也一看就会,会完扔掉了,那也有个印记不是?更何况,来自支家老爹的遗传,三小姐经商的天赋也不容小觑,原来那是小打小闹,这一到了京城繁华之地,焉知渺渺这条小蛇不会蛟龙入海,大展手脚?三小姐玩归玩,闹归闹,正事也不敢含糊,这不,又跟两个人商议起自己的店铺来了:我想开美容铺子,除了找房子,还得提前培训几个人出来,我还小呢,不能老自己去给客人化妆美容,还不能泄露出去手法,给别人做嫁衣的事儿,咱也不能干!那就买几个丫鬟呗!签死契的那种,不怕她飞出手心里去!诸葛这事在行,一下子就指出了方向。

可是买人签死契的话,我这心里不落忍,让人家跟家人分开,总是——这一辈子,三小姐确实更注重亲情一些了,也懂得替别人考虑,离开了亲人的痛苦。

郡主倒是不在意:你要是不想要别人骨肉分离,那就挑无父无母的买呗,我们府里就有这样的丫头,大凡被卖掉,谁家里能完整又好过?都是不得已的,你买了她们,还是积德行善的好事呢!比卖进那些销金窟,不是要好得多?诸葛也给了建议:我送你的那个三春,就是个孤儿,发大水活下来的,家里人估计都死净了,买来的时候,饿得皮包着骨头,所以才最是喜欢让主子多吃饭,那是饿怕了的!她手脚干净利落,你要是喜欢,我把卖身契给你送来。

谢谢——那我出钱买下三春——渺渺忽然感慨了起来,这两个朋友,对自己是真的很好,凡事都能理解,想出解决办法,从不会小瞧她的能力,只会支持与呵护。

小丫头,跟哥谈钱,可不是俗了?你那些棉线袜子,哥可销到了全国各地去了,那银子‘唰唰’的往荷包里跑,哥数钱都要数到手抽筋了!诸葛夸张的说着话,一伸手臂,把三小姐又从座位上捞了起来,习惯性的顶顶头,等渺渺双脚腾空后大叫起来,才又哈哈笑着放回去。

你们俩啊,怎么就这么亲?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亲兄妹呢,或者,是亲父女?诸葛,你要是留起胡子来,做渺渺的亲爹都像极了!郡主指着两个人,信口开河,说实在的,就这么整天黏糊着,还真是比亲生父女还像一对父女哦,这个时代,谁家的老爹整天把闺女抱着搂着的?就连郡主,小时候的记忆里不也很少这样跟王爷亲热过?在旁观者的眼睛里,这两个人也够瞠目结舌的了吧?一个清脆的声音忽然蹦出来:诸葛公子,我们小姐想请您过去,问问身边这位是哪家的亲戚,也想一并见见。

正文第一百二十二章 发菜(上)PS:亲们救急啊,《田园秀色》又掉到新书月票榜末尾了,顶一顶,坚持住啊!第十五张票票,咱加更加更!一个伶俐的小丫鬟,站在诸葛所包占的看台外面,低垂着的头,却咕噜噜转动着一双好奇的眸子,偷偷扫向渺渺。

谁家的小姐?点着名儿要诸葛过去?还捎带上对自己感兴趣?渺渺坐正了身子,一本正经的看向赛场,沈三刚进了一个球,正在开心的看向这一面,渺渺挥挥手,对郡主低语:姗姗姐姐,沈家哥哥好棒哦!三小姐的做派,是根本没把那个丫鬟放在眼里的,压根不用理会的路人甲而已。

至于诸葛怎么做,那是他自己的事儿,三小姐不感兴趣。

从那个小身板上,散发出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诸葛洛奇,自然感觉到了。

他摸摸鼻子,看看一脸漠然的郡主和渺渺,转了身,正色道:你们小姐那边没有长辈在吧?那我去见面也不合适,你先回去吧!那丫鬟明显没预料到这番拒绝,张口结舌的强辩:可是,可是公子现在不也是——诸葛的神色顿时冷淡了下来,望向那丫鬟的眼睛顿了顿,方回过头来,继续跟郡主攀谈。

似乎,小丫鬟还跺了跺脚,或者掉了几滴泪?自她走后,三小姐面色冷淡,不再插话。

诸葛自始至终,没有解释那丫鬟是谁家的,小姐又是谁。

其实,三小姐心里明白得很,是那个叫做小蝶的未婚妻派人来喊的吧?这个时代规矩并不太严苛,未婚男女,也是可以见面的。

只不过,诸葛既然拒绝,证明他并不想跟未婚妻相见,两个人的感情,看起来,没啥基础。

没见面,就当不知道这个人好了,三小姐的阿Q精神发扬光大了。

她或许不知道,她那颗小小的心房里,视如今的诸葛。

便如是她自己的拥有物一般,一旦听到可能属于别人,她的心里。

就会非常的不痛快。

这是爱情么?还是亲情?还是——占有欲在作怪?当比赛结束,汗流浃背的沈三跑来打招呼:你们先去‘朝阳阁’等我好了,我这副尊荣,实在不能唐突了两位小姐,我先去洗洗。

换身衣服就到!郡主微笑,眼睛里波光流动。

那你快点,我先帮你做个护花使者!诸葛如今不敢随便调侃了,乐呵呵的引领着两朵鲜花往外走,随从和丫鬟三春也迎上前来。

蹴鞠场外,一辆马车焦急的等待着。

那个刚见过一面的小丫鬟,就站在马车旁边。

诸葛忽然低语一句:你们先走,我稍后就赶上。

渺渺掀开了车帘往后看。

诸葛的背影很狼狈,似乎正低着头对着马车解释着什么,那车帘子始终低垂着,听不到任何的动静传来。

那个小蝶,可不是个好缠的!郡主眯着眼睛。

轻吐一句。

渺渺无语,放下了车帘。

人。

是这个世界上最不确定的东西,谁也不能归谁所终身拥有,只不过是,有缘同行的时间,有长有短罢了。

渺渺忽然对诸葛的存在有了疑问,现在的他,可以毫无保留似的对自己友爱,那以后呢?成婚了,有老婆,再有孩子了,还会这般对待自己吗?凭什么呢?原本,就只是两个不相干的人。

不然,你解释一下,你,是我的谁?而我,又曾经是你的谁?朝阳阁中,宾客如云,几个夫人小姐,也款款的掺杂其中,渺渺几人上了三楼的雅间,门一关,喧嚣顿时不见。

掌柜的亲自来关照,颠颠儿的捧了菜单来给主子相看:公子,这还有一道新得的汤品,是那个新雇到的大师傅带来的,您要不要尝尝?那就试试味道,让菜上快点儿。

诸葛脸上的嬉笑消失了,真跟个大老板似的一板一眼。

菜上到第三道时,沈三赶来了,重新洗漱之后的风采更现,头发还有些湿,发髻挽的紧紧的,仍有不听话的发丝在脖颈处伏贴着,让人很不能替他撩开去,最起码,明月郡主的手指,就很奇妙的在桌子下面动了几下。

快吃吧!我来晚了,耽误大家——沈三坐定,立刻招呼着开始,却只有渺渺拿起筷子要响应,另两个人,都一动不动。

诸葛看着渺渺疑惑,出声解释:三道菜时不能动手吃喝,因为,即将行刑的犯人才有三道酒菜的规矩,吃了喝了,就得上路,这叫‘断头菜’‘断头酒’!郡主垂眸微笑,沈三大囧,红润的脸上蹦出了汗珠子:我没注意——那,再等等——你先喝杯茶,活动了这么久,渴了吧?郡主声音低低的,跟个淑女似的温柔,还抬了眸子看向沈三。

气氛,一下子就粘稠了起来,沈三端着茶杯,无限感激的回望郡主,二人的视线,胶着在一起。

貌似,另外两个人,已经做了二百度的大灯泡,还不自觉,齐刷刷的盯着男女主角看,还把头凑在一起,心照不宣的在心底里下评论。

上菜——伙计推门进来,打断了这一份旖旎。

沈三清清嗓子:咳咳——四道菜啦,咱们开始吧?这回不属于断头菜了,渺渺笑嘻嘻把面前的小碟子送到诸葛手里:要那个红烧蹄膀,最嫩的那一块儿!诸葛习惯性的开始工作,倒是惊诧了沈三公子,俄而,也学着诸葛的模样,为郡主布菜:这个,可喜欢吃?郡主面上红云密布,斯斯艾艾的答:喜欢的——都喜欢——诸葛多嘴插上一句:郡主的意思,是小店的菜都喜欢吃,还是沈三夹的菜,都喜欢?您给句明白话,叫我也欢喜欢喜。

那两个被调侃了的人,登时都羞涩了起来,郡主守着心上人,不好意思发威,沈三是听懂了那话里的意味,忽然自心田里窜出一股热流,原来,也远远的瞅见过明月郡主,但她行色匆匆,总无缘近距离攀谈,这两日,面对面之后,才知道这出身高贵的女子,并不倨傲,反是大方爽利,偶尔,也有小女儿姿态十足,穿衣打扮优雅适宜,婀娜美丽的不同凡响。

少男的心思,活动了,明晰了。

沈三原本不是个迂腐的人,发现了自己的心思,青涩顿消,看向自己倾心的女子,声音能柔的滴出水来:朝阳阁的酒菜不错,因为是我给夹得菜,就更好吃一些,是不是?渺渺起身抖了抖衣服,对着诸葛挤眉毛弄眼睛,这沈三的羞怯哪儿去了?一下子转换了调调儿,害的姐冒了一身鸡皮疙瘩出来!那二人此刻,眼睛里只有彼此,郡主迅速被甜蜜充满,越发温顺可人,只瞧得渺渺猛揉眼睛,爱情,真的可以令人丧失本性?那个又能笑又能闹的豪爽大姐大,怎么可以缠绵至此?老板在座,伙计们上菜那叫一个快,期盼了很久的新汤品也呈上来了,渺渺一瞧,乐了。

那汤盆中,是一蓬褐色的藻体,像一团团头发丝儿般膨大,这是发菜,朝阳阁能寻到这样的菜品,也算极难得的了!发菜的营养价值很高,据说,每千克发菜中不但含蛋白质、碳水化合物、粗脂肪、磷、钙、铁,还含有海胆酮、蓝藻叶黄素、藻蓝素和别藻蓝素等物。

所以,它有较高的药用价值,其性平,味甘淡,有平肝潜阳、清肠止痢的功效,还可清热解毒、化痰止咳、凉血明目、通便利尿,更能治疗佝偻病、高血压、气管炎、鼻出血、营养不良等多种疾病。

这还不足以令三小姐心生欢喜,最关键的是发菜难得,虽然它好养活,据说不太挑地界,不太寒冷就行,可这东西产量少啊,在渺渺的前世里,也是供不应求的稀罕物,因此,渺渺喜上眉梢,只因见到了最喜欢的东西,距离上次吃它,隔了不知得有多少个世纪!朝阳阁的老板,原来也没吃过,那伙计报了个菜名就走了,名字更直接:头发菜汤——听听,谁还敢吃?这菜品也是沈三与郡主第一次见到,均不肯下筷伸勺,那一团褐色的头发丝儿,猛一见,颇有些匪夷所思。

这就要看三小姐大显身手了,你们都矜持着,那咱不客气了,伸了小汤碗给诸葛:帮我盛——三个人直愣愣的瞅着三小姐,看她优雅的捏着汤匙,一口口,把那团发丝送进嘴巴里,还陶醉的说道:嗯——入口黏滑,柔韧鲜美,好吃,好喝——享受!真那么好?沈三也贴心的为郡主盛了一碗,看她第一口就露出了笑颜,自己也品尝了一回,果然没有上当受骗。

渺渺兴奋的两眼放光,也有心帮帮诸葛的忙,招小伙计叫了那新厨师上来,问询了一下有关发菜的菜品汤品,他还会做几样,三小姐可以指点指点的。

最关键的是,他还有多少存货?那发菜是从哪儿买来或采摘来的,产量大不大?还能不能找到?三小姐的馋虫上脑,今后还想要大快朵颐呢!正文第一百二十三章 发菜(中)PS:感谢活宝笨笨笨的第十五张粉红票,寂寞明日会在下午六点加更一章,祝朋友们阅读愉快!那厨师,自己言说是从北疆那疙瘩举家迁来的,这菜是家人在崖壁上采摘后,晾晒而成,原本,是要送到药铺里去的,因为自己做厨师这一行,有心琢磨,泡发后,炒制或做汤,感觉都很不错,进了朝阳阁,就拿出来献宝了。

家里,还有个不足一斤的存货。

如此说来,这东西依旧是很稀少的,渺渺的小脸皱起来,可怜巴巴的看向诸葛洛奇,这是真正的美食啊,怎么办?诸葛的小心脏,又一次被击中了:渺渺别担心,哥马上派人去北边收购这东西,你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能吃到!得到了承诺,三小姐的心思安稳了些,直接给那个厨师指点几句:以后别叫什么‘头发菜’了,就叫做‘发菜’,跟‘发财’同音,才得世人的喜欢。

还要注意做发菜时,最好先泡软剪短,样子就不这么瘆人,我再教你一道‘发菜蛋花汤’,你也别回家去取材料了,就用桌上剩下的,把汤煮开。

再打个鸡蛋,一边搅动汤,一边以最慢的速度淋入鸡蛋液产生蛋花。

然后用水淀粉勾薄欠,不要太稠象浆糊。

校准咸淡,撒些葱花再端上来,就会是另一番味道。

那厨师大喜,噗通跪地称谢,也是啊,你叫做发财汤,谁会不喜欢喝?比原先的头发菜汤可是雅道太多了!诸葛更是欣喜,大手掌摩挲着渺渺的脑袋赞叹:这里面都是装的啥?被你这么一改换名字,我这店里,又得火上一把,这样吧。

那不足一斤的存货,全给小姐送来,我们酒店,等进了新货再经营!哈哈——渺渺的嘴巴咧到耳根了,也顾不得头上的新发型被诸葛挠乱没有,连连称谢:还是诸葛哥哥仗义,我收半斤,咱们一起‘发财’。

发菜可炒食、凉拌、汤食,清香细洁,以滑、柔、嫩、脆、润取胜。

此后很是成为一道名贵佳肴,在朝阳阁列于美味榜首,很受京城来往贵客们的欢迎。

那半斤的发菜。

渺渺也很珍惜的留起来一部分,装在木盒子里送回了龙湾镇,特意交代了要老爹尝试着种植一下,建议选择渗透性好的沙土或偏碱性土壤为宜,把肥地做成平畦。

上覆一层细沙。

实验分为两个方案,一是把藻丝切成大约3厘米的小段,一端埋入土中0.2厘米左右,密密种植。

一是用窝栽,即以一小团风干发菜为一窝播种。

三小姐也没啥种植经验,只能按照自己曾经听说过的理论知识去猜测。

要求老爹每日里至少喷水两次,保持空气潮湿。

然后,随时注意藻丝的生长情况。

如果体积重量增加,那便是成功了,长成块状,是原来重量的两三倍,就可以进行采收。

当然。

要是在土里烂掉了,那这法子就算失败。

不必再理会了。

留下的那不足半斤的发菜,被宣传的身价百倍,一掷千金的客人,方才能排队得一份品尝,诸葛派往北疆收购的力量更强大了,那厨子也成了炙手可热的宝贝,在朝阳阁混的风生水起。

在那次四人会餐之后,沈三沈鹏程成为王府的常客,三来两去的,两家长辈出面,定下了与郡主的婚事,并呈请皇帝指婚,双方年龄都不小了,一桩金玉良缘,就定在了来年的阳春三月。

用郡主的话说,小渺渺就是她命中的贵人,鞋子、衣服带给了她自信,渺渺的进京,又直接促成了她的美好姻缘,所以,在王府里,如今最受欢迎的,就是渺渺小姐。

渺渺很忙,在挑了几个签死契的丫鬟之前,铺子也找到了,底上三层的绣楼,两层用于美容院的生意,最上一层居住安歇,两个手脚粗实的仆妇,负责绣楼的安全。

这番铺排,花光了三小姐所有的积蓄,还在诸葛那儿借了债,好在,棉线袜子还在源源不断的流进京城,又源源不断的流向四面八方,诸葛那儿的几个铺面,都得了三小姐的不吝指点,绝招妙招层出不穷,二人郑重签了契约,建立了牢固不破的合作关系,每一所诸葛名下的新铺面,都同时分出了一部分股份给三小姐。

只有这取名女人花的美容院,三小姐不容诸葛染指,开张后的第二个月,欠债就还清了,她振振有词:我不喜欢所有的东西,都有你的印记,这是我自己的,以后,有一天你需要跟我划清界限了,我们就能快刀斩乱麻,没一丝儿粘连。

这话说的伤人,诸葛好半天没喘上气来:好端端的,为什么需要划清界限?你倒是狠,还没一丝粘连?要是真有那一天,你能做到吗?渺渺脸上的婴儿肥早就褪了去,一双月牙眼体积见大,轻飘飘的看向诸葛,抛出的话干脆利落:我怎么不能?过了年,你得成家,忙着老婆孩子床头转,谁知道哪天就烦腻了我?我是个知趣的,你什么时候厌烦,我什么时候躲开,绝不给你添麻烦!越说越说不清楚的嘴官司,两个人不欢而散,开始了自相识以来,第一次冷战。

京城的冬天,比龙湾镇要寒冷的多,渺渺把美容院托付给三春,自己计划着回家过年。

如今的三春,已经成为她的左膀右臂,卖身契归了渺渺,人心更是向着她,那丫头勤快爽利,手又灵巧,美容护肤祛痘样样不弱,还能做些背部的推拿按摩,很是受到京城贵妇小姐们的喜欢。

只不过,有一点她不赞成,那就是渺渺跟诸葛争吵时,这丫头念着旧主,总会喋喋不休的唠叨渺渺个没完,什么公子最是疼你,不能说那样的话伤他的心啦等等,还偶尔帮扶着诸葛做些无伤大雅的小叛变。

诸葛的婚期,是来年的二月里,比郡主提前一个月整,他的老祖母等不及了,据说,这个冬日里就开始缠绵病榻,有时迷糊不认人,却专只记得这个孙子的婚事。

渺渺的离开,无声无息,跟郡主也没有打招呼,就那么突然地,自己找了镖行,吃了早饭就出发了。

三春含着眼泪送行,小姐嘱咐她不可告密:我不喜欢有亲人送行,你要是跑去跟诸葛说了,我就把你退回去!你还去做诸葛家的仆人,跟我再没关系!所以,当诸葛洛奇终于不堪承受冷战的煎熬,在黄昏拍响女人花的院门时,三春冻得抖抖索索的出来,告知小姐已经离开了三日之久。

却有一件新年礼物留下了,是宝蓝色的毛衣,在三小姐的手里,纠结了这么长的时间,终于完工了。

小姐说,这要穿在裘衣里面,护着心肺。

三春不敢看她的旧主人,从呼吸的急促声息里,她猜想诸葛是愤怒的,或者,是后悔了这番冷战的长度。

诸葛定定的看向那毛衣,两肩下织就了两条麻花辫一般的图案,他想起,曾经看着她抓了好几根竹针在袅这花样,小嘴巴噘着嘟囔:这是绳子,想捆住你的,叫你跑也跑不掉!如今,绳子还在,俘虏还在,得胜的那将军却跑丢了。

公子别挂心,小姐出来这么久,想回家过年也是应当的,等开了春,自然就回来了。

三春帮着包起那件毛衣,也难为小姐那小人儿,本来是坐不住的性子,手又嫩,还是织成了一件成人的大毛衣,公子虽然还没婚配,那身量,可不就是成人的了么?有几次,她想要接过来替小姐织完的,可是,那小丫头低垂着头,叹着气说:也许,这是我这辈子唯一肯织的一件衣服呢,总不能半途而废,得做完整喽,留个纪念也好!诸葛牵着黑风,缓缓走在京城的街头,这个冬天,干冷干冷的,没雨水,也没见雪花,他便这样干冷着,过完了新年。

府邸里,到处都是新鲜的色彩,为了他的婚事,每个人都是欢天喜地似的,老祖母最喜欢歪在榻上拉着他的手,嘱咐些夫妻相处的注意事项,还要他努力,早日生下个大胖孙子:说不定,你们打紧些,我就能亲眼看到奇儿的孩子出世,到时候,我老婆子,就啥也不求了,直接跟去地下,好好对你祖父显摆显摆——没有人知道,在所有的事情都看似圆满的时候,他的心里,是有一个小洞的,什么也不能填充,只能在那儿空着,干冷的风,能从骨头缝里吹进去,森森的凉。

甚至,夜深人静的时候,那小洞还会扩张,慢慢儿的慢慢儿的扩大,不但是干冷森凉,还会一下一下,钝钝的痛。

他想,我这是害怕成婚的缘故,要结束自己的单身生活了,总会有那么一点不适应。

要是渺渺在京城,就好了。

她那绵软软的小身子一扑,自己的心里就满了,所有的烦恼,就都在她的笑面里消散了。

正文第一百二十四章 发菜(下)诸葛洛奇的思念,没有唤回渺渺的脚步,她留在了龙湾镇,与家人一起过年,铺子关门,回李家村,享受难得的惬意生活。

小笨笨已经长得很大了,成了一只板凳高的土狗,看起来也是憨憨的,只不过,会的杂耍多些,又常常主动向主人讨好,它带来的笑声,是最欢乐的。

良子的生意越做越好,不但早还了大家的钱,过年时,还都分了红包,颇有做大哥的风范了。

而且,荷花为他订了一门亲事,就是那个常去捧场的王家闺女,女孩子肯放下身价到这个地步,良子也是感动的,两家一见面,就谈成了,只不过成婚要稍后些,良子想再攒些钱,置办点家业再说。

大成还没有成家的意思,跟他一提,就急,非要等十八岁以后再考虑,张大柱子也不强迫他,随他去。

二丫又长高了,身姿婀娜,模样更俊俏,据说,提亲的也不少,张大柱子却阻拦着,说是女孩儿家,多留几年是最好。

伴着三小姐回李家村的,还有几个木盒子,沉甸甸的,是心爱的宝贝——发菜。

这是张大柱子按照闺女信里的安排,几番试验后唯一的硕果,这东西不好养,渺渺本来也没抱啥希望,却在长途跋涉回家后,望见了惊喜。

于是,这几株发菜就跟随着主人辗转,哪儿温暖就带到哪儿去,除夕之夜,渺渺咬牙摘了一株,给家人做了一盆发财汤,只吃的众人连连叫好,更坚定了继续摸索种植的决心。

尤其是大成,在听说了京城里这发菜卖到了天价之后。

提出自己想要留在李家村,专心琢磨种植发菜,木器铺子里雇佣了两个打下手的伙计,自己完全可以腾出来时间。

少年的心事其实也不难猜,他们渴望独立闯荡一番事业,不喜欢总窝在父母的羽翼下求生存,张大柱子妥协了,来回又不远,儿子有自己的主意,比自己强。

可是。

当正月即将过完,大家拾掇着回龙湾镇的时候,渺渺也不肯走了。

她说,京城里有三春管理着,一切正规,不需要她往回赶,那就在李家村多呆些日子。

跟哥哥一起捯饬那些宝贝发菜。

他们的实验,一直不顺利,往往是你觉得掌握了种植的窍门,按照那个法子去做,却根本不长,以失败告终。

却又有时候,你当它已经死翘翘了,丢到一边去。

那发菜又长了起来,完全不按套路出牌。

所以,渺渺要留下帮助哥哥,也是有道理的,虽然张大柱子老觉得这小闺女跟有心思似的。

却还是同意她留在李家村了。

兄妹两个,伴一只笨笨狗。

安宁的享受着细碎的日子,忽而有惊喜,忽而沉迷,忽而陷入深思。

二月的好日子,终于到了。

此刻,诸葛应该已经出门,骑着黑风,喜气洋洋的迎娶他的新娘,那个小蝶,想必是凤冠霞帔的华丽;这个时刻,应该在拜堂,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双拜、送入洞房了吧?渺渺在初春的田野里徜徉了很久,看着农人劳作,歇息,再劳作,到扛起家什回家去,她觉得胸闷,她想,自己可以换一个地方,更广阔的地方,去找找舒畅的感觉。

这段时间,罗家兴是常客,学堂休沐的时候必来李家村报到,他成熟了一些,很多时候是安静的,陪着渺渺坐在田埂上,听风声从嫩苗间掠过,看第一批回归的燕子,张开欢快的翅膀,在早春衔泥筑巢。

发菜不能正常的生长,那么,自己去北疆亲自看一看这东西的生存环境、生长条件,总会好些吧?渺渺是在一个漫长的梦境之后,做的这个决定。

她梦见了戈壁沙漠,梦见了驼铃婉转悠扬,梦见了一丛丛发菜,就如同诸葛洛奇的发丝,硬硬的,在手心里发烫。

郡主的信件,以连发十二道金牌的形式,呼啸而来:渺渺,你要是敢在我大婚的时候不回来京城,姐姐我终身不再搭理你,你可别后悔!给珊珊的新婚礼物,已经打包好,是渺渺设计的几套情趣内衣,大红色的、粉红色的,丝绸的,棉布的,吊带的,抹胸的,个个惊悚了荷花娘的眼睛,却又不得不感叹,这可真漂亮!渺渺是个先进脑袋瓜,知道夫妻之道,那啥和谐了也很重要,所以精心勾画了几个睡衣图案,开放又惊艳。

只希望,珊珊与沈三郎情妾意,你侬我侬,持续的时间能长久一些,至于什么天长地久的爱情,三小姐自己就不相信,自然也不奢望朋友会拥有,只要别被生活磨蚀的太快,就算是一桩完美的婚姻。

三月里,渺渺启程,打着去京城的旗号,把所有的行李自行安排进京,自己转道饶去了北疆。

镖行里的两个大汉是随身的侍卫,三个人轻车简从,倒也灵巧方便。

渺渺的心灵,在奔走的途中得到了舒缓,顺着自己的心意,走走停停,品尝一下当地的小吃,感受一下异域的风情。

当一望无际的高原展现在她的面前的时候,时,已近夏日,美丽的大草原就像是一幅巨大画卷,高原上的天鹅湖就是这幅巨画的灵魂所在;天边,从云缝中筛下来的金色线条,撒落在铺了绿黄色草毯的大草原上,撒落在若隐若现的天鹅身上,在蓝幽幽的湖面上,天鹅的身影变成一只又一只轻轻舞动着的金顶白荷花。

霎那间,所有的纠结都烟消云散,仆仆的风尘沉淀,三小姐面对湖面大声呼喊:你好——。

几只天鹅被惊动,慵懒的仰颈嘶鸣,又优雅的游走去了,这里,是它们的家园,并不恐惧外来者的侵袭。

渺渺送走了两个贴身保镖,就此留在了离天鹅湖最近的一个小镇子——格什,她喜欢这里那些并未经过规划的、随意性很强的建筑物,只根据各自的住宿要求,在原住地向四周延伸,也可向高随意加层楼上楼、楼外楼,民居错落有致的排列,自然形成一条条幽深却四通八达的小巷。

渺渺租住了一家民居,与房东吃住都在一个院子里,每日里去湖中看天鹅,在草原上漫步,她甚至学会了本地的语言,安心的居住在此,几乎忘记了原本的目的,直到在这家和善的房东家中,再次吃到了发菜,如梦方醒。

跟着房东家的长子,在戈壁滩上寻觅发菜,渺渺不知道自己是该惊喜呢,还是叹息。

在镇子上收购了不少的干发菜,又装了生长着的植株样本,带着土壤沙石,渺渺再次踏上行程。

秋天已经来到了。

路过京城,渺渺没有绕道,在女人花盘亘了一个晚上,把东西交给三春,听她汇报了美容院的进展情况,还有有关郡主与沈三的幸福生活,渺渺拖着三春同塌而眠。

第二日的清晨,从北疆带来的两个随从已经把马牵好,渺渺就跟无数次吃罢早饭后出门散步一样,对三春摆摆手:把美容院重新收拾一遍,等着我!这一等,就又是无数个日夜。

当诸葛听到三春的汇报,驾马出城追赶时,佳人已去,只有两大包晒干的发菜,证明着那个一直放在心尖尖儿上的小人儿,确实回来过。

小姑娘长大了,不再盲目的依赖着他了,就连回京,都懒得跟他见上一面。

婚姻是平淡的,跟任何一个刚刚走进殿堂的男女一样,由起初的争执不下,到有一个甘心败退的相处习惯,诸葛习惯了小蝶的脾气,对她的狂躁冲动歇斯底里退避三舍。

和沈三,倒真的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那对夫妻还算和谐,郡主的敞亮脾气不难琢磨,沈三日子轻松,倒是常常邀请诸葛去自家小酌,三个人,谈谈渺渺,谈谈过去,都是唏嘘一片。

现在,郡主已有身孕,夫妻二人每日里彼此呵护备至的样子,令诸葛很不舒服,他也想拥有一个自己的孩子,像渺渺那样古灵精怪的小丫头,可惜,天不从人愿,老祖母殷切的盼望,始终没有实现。

诸葛常在日薄西山时,去女人花坐一坐,与三春聊上几句生意经,或者只是单纯的转一圈儿,换一下心情。

小蝶,也开始关照女人花,女人都爱美,去过几次之后,渐渐也成了习惯。

三春很谦恭的对待前主子的夫人,服务更是周到。

你们那位小姐,究竟,是个怎样的人?这个问题,小蝶问过许多遍,对每一个丫鬟,每一个看门的仆妇,当然,还包括三春。

小姐很可爱,虽然年龄小,但懂事,人又聪明,做什么都很在行,她那个脑袋瓜里,你就不知道都装了些啥?总之就是常常出乎人的意料!小姐招人疼,当她睁着那种疑惑的眼睛看你的时候,你就会止不住的想要保护她,不希望她受伤害,她不开心的时候,就自己一个人在院子里坐着——正文第一百二十五章 再见(加更)PS:第二更送上,答谢各位朋友的粉红票支持。

现在,那个渺渺经常一个人坐着的地界儿,时而有一个男人的影子,从频繁到稀疏,原本,也没有多长时间。

这几年,渺渺不停的出发,又转回龙湾镇,间或,在京城短暂停留,一对镖行师傅的子女追随着她,三个人的足迹,踏遍了大江南北,女人花美容院的分店,也遍地开花,三小姐已经成为一个行业的传奇,有女人的地方,就有三小姐的故事,传扬开来。

慢慢儿的,诸葛停下了追踪的脚步,他年龄渐长,开始按照父辈的安排,走上入仕的道路。

继续追踪三小姐脚步的,是诸葛的朝阳阁分店,也在每一处女人花的附近开张,有美容院的地方,就有美味佳肴的环绕,二者看起来不可分离。

有时候,三小姐的书信会传进京城,跟郡主聊一聊自己的行踪,感慨一下风土人情,捎寄一些特色土产品,问候一下郡主的长子,沈万万的近况。

更多的,自然是给三春的工作安排,如何更新产品,如何配兑美容方子,如何指导临近的分店支撑局面,还有,自己吃到了什么好东西,可以推荐给朝阳阁,具体的做法等等,是主要的书信内容。

回信的,通常都是诸葛的笔迹,从最初的责备、要求她回来,到不再提起挂念,只是公事公办的交流店面的信息,可以说,诸葛洛奇除了要操心自己的和与渺渺合作的铺面,还包揽了京城里女人花的所有外事活动。

两个人已经有几年的时间没见过面,却还是如此紧密的纠缠在一起,尤其。

是金钱方面。

谁也说不清,诸葛洛奇为了三小姐的美容院,搭进去多少时间与心力或者财力,也说不清渺渺为诸葛寻到了什么奇妙的食材,提供了什么菜谱,谁,更欠对方一些分红?谁付出的更多一些?无辜又无奈的是诸葛夫人——小蝶,对于那个自己丈夫心尖上的孩子,她无计可施。

她只能感觉得到,渺渺无处不在。

却从来不会出现,那个曾经远远地看到的小身板女娃娃,与她再无交集。

甚至。

她曾经以为,终其一生,大概也不会与那个女孩儿见面了,诸葛的言语中,也基本上再不提起那个名字。

事实上。

要不是大成添子,二丫出嫁,渺渺还不肯从格什返乡,她留在那里的时间越来越长,比之大江以南的奢华,她更喜欢那苍茫的风景。

这时的渺渺。

已经年满十五岁。

那两个贴身的保镖,始终跟随在左右,兄妹俩成了与三小姐最为亲近的人。

陪伴着她的喜怒哀乐,辗转奔波。

她在一个阳光洒满的午后入京,计划着在此小憩,第二日继续启程。

安排班子去了临近的客栈歇息,渺渺与香草一起迈进女人花。

还是熟悉的香甜气息。

美容院里秩序井然、干净整洁,且装饰的优雅温馨。

两个看门的婆子,膀大腰圆,渺渺在面幕下,微笑。

三春做的一直不错,把她的布置安排丝毫不打折扣的进行。

只一样,她快要二十岁的女人了,还是不肯成婚,诸葛曾在信中描述说,那丫头发誓,小姐不成家,她就不考虑婚事。

渺渺对迎接客人的小丫鬟摆手,示意她不必照应自己,顺手揭开了面幕,蹑手蹑脚的去逐个小隔间寻找三春。

小丫鬟是个新人,事实上就算是旧人,也不一定能认出现在的三小姐,那个娇嗲嗲的小丫头,已经长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只有那双月牙眼,一笑,便可寻到当初那点调皮可爱的端倪。

夫人的皮肤还是那么细腻白皙,保养的不错。

三春的声音,在最里面的隔间里传出来。

就是这黑痣又大了,还发出几粒小的来,怎么看都觉得不干净。

一个女子的声音回答着。

您这黑痣可是难得的!谁不知道您天生丽质,打从一出生,眉毛上就带了这样一颗美人痣,像蹁跹的蝴蝶一般?这可是多少人羡慕都求不来的!三春如今说话,是滴水不漏的圆滑了,连颗黑痣都能夸上天去!渺渺嘴角勾起,也不打扰三春了,轻轻提裙上楼,看到欲要阻拦的小丫鬟,伸指晃了几晃,那丫鬟登时惊呆:你是——小姐?香草随后跟上,摇头叹息:也就是我们小姐,能混的自家人都不认识——先准备些热水给我洗浴,等三春忙完了,告诉她我回来了,再到沈府下张帖子,请郡主一家晚上去‘朝阳阁’吃饭。

看到美容院的生意红火,渺渺心情很好,老朋友们,也该见一见了。

洗罢热水澡,人歪在榻上,香草帮她擦拭着头发,渺渺昏昏沉沉的就睡了过去,连日的奔波,终于又找到了家的感觉。

少年时期的郡主曾珊珊的样貌,格外清晰的出现在梦里,还有沈三蹴鞠时的样子,诸葛揽她骑在黑风背上,四个人第一次在朝阳阁共进午餐——一只温热的手,轻轻拂过她的额头:小姐,醒一醒,天快要黑了,你不是还要去外面吃饭?是三春,含着一泡泪,轻声的呼唤着沉睡的渺渺。

嗯,三春,怎么哭了?不愿意让我回来?自己当家做主惯了,怕我管着你不是?渺渺坐起身子,虎着脸装模作样。

噗——三春一下子笑出来,那泡泪也撒了:那你别走了,自家的店铺,自己看着!两个人笑闹了几句,穿上三春给准备的新衣服:这是京城里最时新的样式,还是从我们店里流传出去的呢,二丫小姐设计的,奴婢看着漂亮,就也给您裁了一身,还怕估摸的尺寸太大了,却正合适,小姐这一年很是见长呢!又听到三春连珠炮般的说话声,渺渺连连点头称是,香菜笑嘻嘻跟在身后帮腔儿,梳起个少女流行的双环髻,配了珍珠的钗环首饰,一个时髦贵气的小姐形象,就新鲜出炉了。

不是奴婢唠叨,小姐年龄不小了,到了说亲的时候,再那么素着头脸,可显得忒寒酸,影响身价哩!公子上次送了这副珍珠头面来,说是适合小姐这样的脾性,比金银都要合适,可不,这珍珠正衬小姐的年龄,真漂亮!三春照旧快言快语,也照旧要把她原来的公子,挂在嘴边上。

收拾的妥妥当当的,渺渺带了香草和三春出门,朝阳阁最大的雅间里,郡主家三口人已经等的心急了。

沈万万小朋友,早就把这个小姨母的故事听烂了,虽然从没见过真人,但是,送给他的礼物一直是最频繁、最珍贵的,从大江南北寄来的稀罕玩具,甚至是匪夷所思的狼牙项链、用口吹发的小箭弩、苗人的包头巾,每一样,都是在小朋友群里,最受羡慕的东西。

尤其是,渺渺对每一件礼物都会附上一个来历故事,把万万当做一个成年的听众来讲述,自两年前,这个小姨母就开始单独给万万写信了,每每父亲或母亲帮着他辨认不熟悉的文字时,小男孩儿的心中,总会觉得自豪,这是他自己的朋友,愿意当他是一个大人来对待。

所以,在小万万的心田里,这个小姨母,是排列在前十名最重要的亲人之一,终于可以见上一面,小家伙都有些紧张。

娘,小姨母会不会不喜欢万万?万万还不能认全信件上的所有字呢!郡主爆笑,捏着儿子的小胖脸:你以为你那小姨母还多博学吗?她就会吃会喝会玩会挣钱而已,我儿子比她强,放心吧!沈三对于渺渺,现在是愈发的感恩了,不说跟郡主的姻缘,单单是对他的儿子,渺渺这份心思就太难得了,大江南北的风土人情,她肯不厌其烦的为幼小的儿子描述,有时候画几张小画,捎几片树叶,那都是不可多得的知识啊,对于谈吐间已经能够把许多地名地貌宣之于口的五岁孩童,你能不佩服吗?当然,遗传的因素占主要原因,但是,渺渺的潜移默化,那一打一打厚厚的信件,一箱一箱来自各地的稀罕物件,对儿子的作用也不小啊!在沈三的心目中,渺渺,已经是他的儿子的第一任启蒙先生。

看着母子两个人调侃,沈三的心里,都是甜蜜,比起诸葛的膝下无人,他已经连续生了两个孩子,万万下面还有一个小闺女,也是古灵精怪,今儿就留在祖母那儿了,她还太小,要早睡觉呢,郡主老婆说了,渺渺那丫回来,怎么也得闹腾到半夜吧?雅间门外,响起笃笃笃的敲门声。

郡主心中一喜:是不是渺渺,怎么还敲门?沈三推测:必然不是你那妹子——他的手,拉开了门扇。

一个身姿高挑的妙龄少女站在眼前,模样陌生,自己应该不认识,可是,那姑娘见到沈三,又惊又喜,一把抓住了沈三爷的胳膊,声情并茂的问道:沈公子,你不认识奴家了?想当初,花前月下——正文第一百二十六章 疯狂的小蝶等等,这是神马情况?沈三爷一直严谨自持,神马时候多出了一个红颜知己?还找上了门来?郡主的脸,唰的落了下来,沈万万同学也迷糊的眨着眼睛,不清楚老爹到底是做下了什么好事,惹得郡主娘怒火万丈。

那女子拿袖子遮了半张脸,哭哭唧唧的紧追沈三不放:沈三爷,你可不能这样啊!想当初,你给奴家吟诗作句,那啥‘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做连理枝’,怎么全忘了?沈三爷一个头比两个头大,郡主已经暴起,把被那女子逼迫到身边来的沈三的耳朵一把薅住:说——从哪儿惹来的风流债?那女子却一闪身,躲到了一边去,眨巴着兴味的眼睛瞅那两个人,连演戏都忘记了。

郡主——夫人——你相信为夫——绝不是——相信?好啊!连比翼鸟都做了,沈鹏程,你平日里,都是骗人的吧?郡主怒发冲冠,一头的钗环乱晃悠,原本,还稍有些疑惑的心,在听到那两句诗时,就失去理智了,天知道,那诗句也曾被沈三送给郡主过,这么赤裸裸的讽刺,如何能消受?沈万万是个很仗义的小子,看到老爹有难,手脚并用的就想要去解救,却被一双温热的手掌拉住,那个可恶的引起爹娘斗争的女人,正大睁着一双月牙眼看着他,还恶趣味的咨询道:万万,平常,你爹跟你娘吵架时,谁更厉害?五岁的男娃困惑了,这个跟自己如此亲热的女子,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啊?下一刻,他的眼前一花。

那女子又伸了一个好漂亮的东西在眼前,是一个弹弓,亮闪闪的弓架,正适合他的小手拿捏,一根牛筋皮绳,连缀了一块光滑的小牛皮,可以夹住子弹,天哪!这是小万万梦寐以求的好宝贝,到底,自己还要不要帮助老爹去啊?我——娘厉害!娘一哭。

爹就要哄半晌呢!小万万叛变了,轻易就把自家的私密事宣之于别人知道了,那女子顿时大笑。

把弹弓递到万万手里,自己边笑边弯腰,还揉着肚子。

那是一种惬意的不属于这个时代女子的笑声,那笑声,对于郡主来说。

实在是太熟悉了,还揪着丈夫耳朵不放的郡主,忽然眼泪掉出来,丢下丈夫,向着渺渺扑去。

你丫还知道回来?臭丫头,还敢跟你姐玩仙人跳——沈三愣了。

沈万万呆了,这个新认识的女人跟老娘打起来的话,自己到底要向着谁呢?这个女人。

其实好可爱的呢!郡主娘抱住那女人又哭又叫,还连连拍打着她的后背,这到底是亲热呢,还是打架?沈三恨恨的摸摸被揪红了的耳朵,心中明白了。

这个让老婆喜怒无常的女子,必是渺渺无疑。

几年不见,上来就拿姐夫开涮,这臭丫头跟自己开这么大的玩笑,一定不能轻饶。

爷儿俩,直等到那对姐妹诉完离情别意,哭闹的没了力气,才得到说话的机会。

沈三的气还没消呢,沈万万先开口:你真是我的小姨母?你是渺渺?那个常给我寄信的人?怎么?你小子看着不像?渺渺擦干了手脸,看着这个小胖子实在可爱,伸出魔爪就捏住了那张小胖脸,还向两边扯了扯,别说,手感真不错。

可是你是大人诶,诸葛叔叔说,小姨母也是个小孩子,跟我一样可爱——。

小万万还是不能确信,他无法把诸葛口中的那个宝宝似的小姨母,跟面前这个成年女子联系起来。

渺渺沉默了。

在诸葛的心中,她一直是那个能抱在怀里呵护备至的小娃娃吧?可是,现在,娃娃长大了,不能再缩在他的怀抱里享受温暖了。

沈三忽然意识到,诸葛洛奇很反常诶,按说,不得是一听说渺渺回来,第一个往这边赶的吗?怎么都在朝阳阁呆了这么久,那厮还没有踪影?好容易自己不躲了,人家却不来见这一面了,渺渺在心中也是自嘲:万万,想吃什么?小姨母给你点!我想吃甜点,可是娘总是不让,小姨母,娘能听你的话不?万万眨巴着眼睛,在衡量这个女子究竟能给他带来多少便利。

郡主眼睛一瞪:别指望谁能解救你,就你现在这胖样儿,谁说情也没用,甜的东西不许吃!想不到,珊珊郡主做了娘,还有模有样的!渺渺大乐:万万,小姨母可帮不了你,你这娘,就是一只母老虎,不但是你,她打我也不会含糊。

噗——,沈三笑喷了。

郡主怒极,斜睨着眼睛看渺渺:你就可着劲儿忽悠我儿子吧,下次,再失踪这么长时间,我可真打你!渺渺缩缩脖子,鞠躬施礼:不敢,有母老虎在此,小的再也不敢了!这次,就连沈万万,都蹭了一个笑,雅间里气氛空前热闹,伙计进来上菜,也被感染了。

当三个人都认为诸葛今晚不会出现的时候,他出现了,还附赠了一个同行者——诸葛夫人。

他的脸上,还带了一道新鲜的抓痕,面目沉郁,看看渺渺,很平淡的坐下了,仿佛,昨儿刚刚见过面一般司空见惯。

那夫人一露面,渺渺就知道她为何闺名唤作小蝶了,在她的右侧眉毛尾部,一只蝴蝶形的褐色面痣,清晰可辨。

她的面目姣好,那面痣就不显得狰狞,反倒增添了几分奇异的美丽,就像后世里纹身的女子,白皙的皮肤上,刺了朵玫瑰花一般惊艳。

诸葛对沈三夫妇拱手,抬手指向渺渺:这就是我那妹子了,你一直想见,今儿就好好看看吧!那语气,颇有些犯冲,想必临来前,二人发生了好一番争执。

小蝶直愣愣看向渺渺,那个占据了她丈夫几乎全部心房的女娃娃——现在不是娃娃了,她已经长成一个青春少女,娇艳欲滴的坐在对面。

那女子并不给她见礼,只是盯着她脸颊上那颗面痣,一股怒火从小蝶心底燃起,那颗越长越大的蝴蝶痣更觉得发痒,她伸手使劲抹了一把那只蝴蝶,阴测测的开了口:能让我丈夫时时惦记着的姑娘,我自然要好好瞧瞧,看看是多了三头六臂呢,还是美得不可方物?雅间里,登时一片寂静,就连小万万,也感受到了诸葛夫人的不友好,一触即发的气氛,令这个孩子向父亲的位置缩了缩。

郡主皱皱眉,被沈三按住了手臂,暂时忍耐下来。

这就是诸葛谨遵祖母的命令,娶回家中的媳妇儿,自己五年没有露面,还是要咄咄逼人的诸葛夫人,渺渺扯出笑脸:不劳夫人夸赞,渺渺就是一平常农家女,往日里,得了诸葛哥哥和郡主的照顾,才有了今日的安逸生活,夫人来了,就请一起吃些饭吧?战战兢兢的伙计,急忙又布上一道菜:这是从江南集运来的鲜蟹,存活下来的,可是不多,按小姐提供的法子,做的醉蟹,味道好着呢!诸葛挟了一只,仔细拆解一番,习惯性的一一递到渺渺的小盘里,微笑:尝一尝,要是不好吃,让他们重做。

这本来是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情,在小蝶面前,却不亚于赤裸裸的打击,这是打自己媳妇的脸啊!你不肯给媳妇动手夹菜,却跟个三孙子似的侍候那个丫头!啪!一声爆响,诸葛夫人在餐桌上摔了筷子。

诸葛侍郎要是真疼这妹子,不如把妹子一顶小轿接到家里去,一日三餐都揽在怀里侍候着,可不更美气?小蝶的声音里,透着股恶毒,把女子一顶小轿接去家中,便是当时做妾的待遇了,这话说的未尝不狠,郡主的怒火再也克制不住,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今日我们故人相聚,诸葛你不来不要紧,别带着你家夫人来乱咬!小蝶也蹦起来,她长这么大,就没练习过受委屈是啥滋味儿,郡主怎么样?也不能给咱气受!可是,郡主的话不可怕,那女子的话才痛人心!诸葛夫人,一顶小轿把我接去可不行,怎么也得明媒正娶,把侍郎夫人换给我还可以考虑考虑,要不,您让让位儿?这顿饭,已经彻底搞砸了,三小姐厌烦了,姐也没怎么滴你们俩啊?连个面都没见过,至于上来就把姐当情敌来攻击吗?还要姐当小妾?你丫脑残了吧?姐这是不稀的搭理你,还脚蹬脖子上脸了?你个狐狸精,早些年那么点的年纪,就知道勾搭男人了,把个诸葛洛奇迷惑的成天的念叨着,现在还敢回来肖想做侍郎夫人,我呸——,小蝶像所有失去理智的誓死捍卫婚姻的女人一样,疯狂的扑向自己的敌人。

当然,她无法得逞,不说沈三挡在了渺渺身前,只诸葛侍郎一个人在,就不会让她的利爪伸过去,伤害渺渺一点儿,虽然,现在已经形成了伤害。

正文第一百二十七章 亲情和爱情的区别PS:感谢苏懒懒的两张粉红票,感谢海雁123的慷慨打赏,寂寞搓搓手,再搓搓手,争取今日还能加更答谢朋友哈!感谢清风祭月对本文的关注,渺渺的成长,总要有些磕磕绊绊,她的感情,也将慢慢从愚钝走向清醒,对亲情的渴望,和爱情不会等同,祝渺渺早日享受到爱情的甜蜜吧!诸葛一把扯住了小蝶:你闹够了没有?咱俩不痛快,关渺渺什么事?为啥老往她身上扯?她就是一个孩子,是救过我诸葛洛奇的命,是帮着我挣家业的一个招人疼的孩子,我当然惦记着她,她就像是我自己的女儿,我心疼她,怎么就招了你的嫉恨了?一场暴乱,刹那间归于平静,小蝶失神落魄的跌坐在座位上,眼望着诸葛泪如雨下:她不是你的孩子!她长大了,你不能疼她,她还想着做侍郎夫人呢!郡主怒极反笑:小蝶,你真的认为渺渺想抢你的侍郎夫人,要是她想,当初不就拉着诸葛不让他成婚了?是,他两个是走得亲近,我们都能看出来,但那绝对不是男女之情,要是的话,渺渺不会一走这么长时间不见面,诸葛也不会跟你成亲,不出去找她,你想想,你舍不舍得跟你喜欢的男人五年不见一面?这番话,刺激到小蝶没有,那尚且不知,但是,对于渺渺来说,却如同晴天霹雳,一下子就劈醒了她,是啊,自己干嘛要躲避不见诸葛?这份感情也可能不是爱情啊!活了两辈子,还不懂得爱情到底是什么东东,三小姐尴尬莫名,众目睽睽之下。

她拉低了郡主的头,悄悄地问道:姐姐,我对诸葛,真的不是——那啥?傻丫头!郡主乐了,把嘴巴靠近她的耳朵边儿私语:你一个小娃子不懂,就你这臭脾气,要是真的爱上诸葛,会不去抢不去夺?会眼看着诸葛成婚,自己啥也不说?还有那诸葛,他要是爱你。

甘心被他奶奶摆布着成婚?甘心五年了,小蝶又没有孩子,还维持着婚姻?你呀。

我早知道你笨,没想到竟然这么笨!渺渺被郡主伸指,推了额头一下,再次凑上来追问:好姐姐,可是我不喜欢诸葛成婚。

我这心里很不好受呢,这也不是?你丫就是一个占有欲强!诸葛疼你,你就想自己霸揽着,自然不愿意让他成婚,可是你也没难受的死去活来不是?你要是真的爱上诸葛了,当初就不会跑走。

还不肯回头,你当爱一个人就这么轻松?那是要哭着闹着相依相偎的,谁能这么决绝?郡主再次推开渺渺。

声线有些高:诸葛跟你,骨子里很相像,我当初看到你俩在一起,猛不丁的还以为有啥血缘关系,好好处着。

可别亵渎了彼此的感情,我们也算是从小玩到大的朋友了。

都悠着点儿!拽着丈夫的手,哭的唧唧歪歪的小蝶,忽然被人推开,那个刚才还发飙要抢她男人的女孩儿,飞身一跃,就扑到了丈夫怀里,双手抓着自己丈夫的手欢叫:诸葛洛奇,我们真的不是那啥男女之情,我明白了!你是我的大哥,你是我的——她附上身去,凑在诸葛耳朵边低声呢喃:你是我的——爸——爸!然后,这个疯魔了的小丫头,扭身又扑到被吓呆在椅子上的小蝶身上,双手抓住小蝶的肩膀大叫:嫂子,你听见了?诸葛就是我哥,你就是我嫂子,以后,你别跟我哥闹脾气了,好好过日子,知道不?要是你不听话,那,我帮我哥再找个新嫂子,做侍郎夫人,呵呵呵——现在,到底是神马情况?这个乐疯了的小丫头,到底想怎么样?小蝶目瞪口呆,原本的气势也没了:你——真的——?比珍珠还真!渺渺斩钉截铁,又一本正经的看向诸葛:大哥,你既然娶了嫂子,就不能任由她胡思八想,婚姻得靠两个人共同经营,知不知道?人家嫁给了你,就是把一辈子交托给你,你得负责任,一个不会心疼媳妇的男人,那还是好男人吗?形式戏剧化转变,刚刚剑拔弩张的两个女人,一下子站到了同一条战线上,小蝶忽然嚎啕大哭,还抱住了渺渺的后腰,哇哇——的,哭得那叫一个响亮啊!诸葛伸手指,刮了渺渺的小鼻子一下:这下威风了吧?还学会教训大人了,美得你!渺渺让开身形,让做丈夫的好好跟媳妇说说话,既然能互相陪伴着走了五年,证明也不是没有一点感情基础,响锣鸣鼓的敲几回,就不存在互相不信任的问题了。

郡主跟丈夫靠在一起低语,小万万被他俩围在中间,两只小手一个在他娘的脸上按着,一个在他爹的耳朵上挂着,两只小短腿晃悠着,一副幸福自得的模样。

渺渺羡慕的都想流口水,活了两辈子,终究没有享受到这样稚嫩完美的亲情,和张大柱子与荷花,有时候,还不如跟诸葛亲近。

打小没被父母拥抱抚摸过的孩子,内心里,是总有那么点失落的,所以,在诸葛的宠爱下,三小姐才会那般肆无忌惮的去拥有,当诸葛成婚,才会万般失落,甚至,当听说诸葛五年还没有孩子时,她的小心眼里,还有了一丝丝窃喜。

好在,郡主点醒了她。

小蝶的情绪,终于平静下来,门外很久没有伙计上菜了,都躲得远远地,不敢来触霉头。

她原本就出自大家贵族,本来是不会在这样的环境下寻衅闹事的,可是没有忍住,对丈夫的爱,让她失去理智和判断能力了。

诸葛也在忏悔,这五年来,他确实忽视了妻子的感受,小蝶喜欢发脾气,他就让着她,总以为不跟她对吵就是对她好,却不料夫妻之间的误会更深,而且,小蝶始终没有身孕,也成了她心情欠佳的一个导火线,周围的女人都有了自己的孩子,诸葛又明明喜欢孩子的,可惜,他们两个,始终没有好消息。

小蝶哭了笑,笑了哭,生生折腾到半夜的光景,沈万万已经趴在父亲怀里睡着了,郡主也累得打哈欠,渺渺倒是精神,已经补了一下午的觉儿了嘛,可是,那两个刚刚和好的夫妻,要不要回到家中再互诉衷情啊?我说——那个嫂子,您看,咱今儿是不是就到这儿,你也哭累了吧?回家睡一觉儿,第二天醒了,啥事也没有,多好?叫我哥也歇歇,瞧这脸上,还挂着彩,啧啧,嫂子的指甲厉害——渺渺说着说着,就开始犯贫,直把小蝶给说的面红耳赤。

妹妹——,她讷讷的唤了一声,渺渺忍不住挠了挠耳朵,疑惑的望向她的嘴巴,咱没有听错吧?妹妹——,又一声,这下把郡主的困意都给惊跑了。

渺渺妹妹,都是——我不好,自己瞎猜疑,还骂了你,你别往——心里去,我以后——小蝶抓着丈夫的一只手,艰难的道着歉。

渺渺急忙打断:嫂子,一家人,说那么见外做什么?我也不好,说那么难听的话刺激你,那个,咱俩讲和吧!不过——小丫头停住了口,看向大家,最后,视线落回小蝶的身上。

不过,你分跑了我诸葛哥哥的一份疼爱,你得再补给我一份儿!小蝶张大着嘴巴:我——郡主看不过眼了,转换了战线,瞪了渺渺一眼:就你那诸葛哥哥对你的变态疼宠,别人怎么补给?嘿嘿,怎么不能补?我诸葛哥哥怎么变态的疼我,嫂子你也得怎么变态的疼,这不就补上了?渺渺乐得哈哈大笑,大方的伸开双臂,把小蝶和诸葛想要都霸揽在自己怀里,可惜,人太小胳膊太短,霸揽不过来,又被郡主夫妻俩嘲笑了一番。

好在是自己家的酒店,掌柜的跟师傅伙计的都没敢走,诸葛索性另叫了些酒菜,五个人就着美酒佳肴,也不计较形象问题了,大喇喇的畅饮起来,谈天说地,唱歌吟诗,直喝到个个酩酊大醉,日头升起。

酒店里,本来就安置有几间客房,诸葛夫妻索性倒头就睡,郡主带着老公孩子回了家里补眠,渺渺也走出朝阳阁,一脸清新的登上班子赶来的马车。

香草,我们马上出发,回家!小姐不跟你的朋友们告别吗?朋友嘛,就是不开心时骚扰骚扰,开心时就可以丢到脑后的那种人,知道不?渺渺敲着香草的脑门,笑嘻嘻的解释。

那,小姐现在是开心呢,还是不开心?你丢下他们,他们会不会生气?香草是个问题宝宝,还听不明白这么深奥的友情问题。

他们生气?那又有什么要紧?顶多下次我回来,凭他们怎么骂几句好了!渺渺潇洒的一挥手,向着出城的方向:小姐我今儿最开心了,放下了所有的包袱,从此轻装上阵,吃遍天下美食,饮尽天下美酒,泡够天下美男,哈哈哈——属于渺渺独有的那种豪爽的笑声,在天地间回荡,这一世,老天不薄待,自己拥有亲情、友情,现在只缺一样,那种生死相依不离不弃的,叫做爱情的东西,姐要去享受它,亲身感受一下郡主所描绘的那种至高境界!正文第一百二十八章 为了爱情(加更)PS:为海雁123、苏懒懒加更,现在去码今晚的字数,争取把明日的也码出来,明儿会忙些。

龙湾镇如今已非昔日可比,当棉线袜子走遍全国各地,这个镇子,和周边的村落,就此走上了集体致富的道路,茶余饭后的女人们,甚至包括了手巧心细的男人们,都会把织袜子的活计放在首位,这活计越织越快,要是缺钱使用,一家人齐上阵,一天就能赶出几十双来,龙湾镇镇民的腰包鼓起来了,市场的流通更红火,店铺门面个个喜气洋洋的,梁亭长就在这样和乐的氛围中,升官到了县城,善解人意的梁小姐,也早就嫁人生子,搬出了这个小镇子。

渺渺的回家,自然给家中带来无限惊喜,张大柱子眼珠子红红的训斥:你这丫头,要是再不回家,我跟你娘就打算去京城把你抓回来,外面千好万好,还及得上自己家里舒坦?荷花也抹泪儿,二丫恶狠狠的瞪着妹妹:死丫头,我早想好了,要是这次敢不回来陪着我成亲,以后你去我家里,我非拿大棒子把你揍出来不可!嘻嘻,这不是回来了吗?都消消气啊,我保证,以后再不走这么长时间,多在家陪着你们!渺渺搂搂这个,抱抱那个,她纵使骨子里还是感情冷淡些,也禁不住这些亲人的感化,一见面,就亲热的不得了了。

我大哥二哥呢?都在忙啥?渺渺觉得家中太过安静了,按说,良子的孩子正是活泼爱闹的时候啊!鸟儿大了,就会分巢——,荷花叹口气,告诉渺渺,良子的食铺也开了两家分店。

还在镇子另一头置办了新宅院,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倒也惬意。

这个店面不开了吗?渺渺疑惑了。

都给木器铺子了,现在我们一家人都在这院里住,咱们那个‘女人屋’‘美容院’的生意好,占地方,就重新翻盖了,买了几个应手的丫头,里里外外就全用来做生意。

荷花继续解释:良子那媳妇儿心思密,总觉得住在这里占着店铺心里不踏实。

非闹着出去另外置办家业——渺渺看看隔壁新起的两层小楼,倒是还留着一道铁门,可以互相通行。

自古婆媳之间就不好相处。

何况还是重组的家庭?儿媳妇不愿意跟亲婆婆后公公住在一起,也是可以体谅的,渺渺搂了荷花的肩膀,劝慰:我良子哥有本事,自己能挣出家业来。

您还不乐坏了?只要他两个过的舒心,爱在哪儿住就在哪儿住呗!还能不是您生的儿子喽?张大柱子也是这个意见,只不过平时不擅长表达:良子不是个没良心的娃儿,平日里总要绕个弯来看看你娘的,那孙子也讨喜,你娘见了就舍不得放手。

住的又不远,啥时候想他们就能啥时候去看,还难受个啥?荷花破涕为笑。

拿眼睛白张大柱:还说我呢,你不惦记着大成?那小子不也是死活不回龙湾镇,跟他媳妇在李家村忙活,这都要生了,还不肯在镇子上找稳婆。

非得在村子里守着那些‘发菜’?做老人的,总是希望与儿女们长长久久的厮守在一起。

做儿女的呢,又总是渴望着离开父母的视线,自己独自放飞,这就是生活的必要历程。

而且,要是那孩子不肯往外飞,只喜欢窝在父母的羽翼下讨生活,做父母的,就又要担心发愁了,这就是生活的矛盾之处。

大成摸索了几年的发菜养殖,终于见到了成效,这几年,发菜的产量渐渐稳定,发往京城、县城的发菜供不应求,大成夫妇也尝试着带领村子里感兴趣的乡邻一起摆弄,所以,就连生孩子,也舍不得专门跑到镇子上消耗时间。

都别担心,枝儿的娘守着闺女呢,也请好了稳婆,这胎稳稳当当的,还有三天才到日子,明儿咱娘儿几个就回去看看。

荷花拍拍渺渺和二丫:要不,二丫头就别去了,在家里把嫁妆再整整,估摸着,你成亲的时候,你嫂子能出满月!二丫的脸,红润了起来,说话倒是不含糊:我那些嫁妆早收拾好了,不耽误事,明儿个,我跟你们一块儿去,我也想村子了呢!渺渺忽然有些羞愧,这几年,为了一点子莫须有的难过,自己确实忽略了很多东西,唯一的姐姐要出嫁了,自己连那个准姐夫是啥模样,都还不清楚哩!姐姐,这婚事,你满意吧?我那姐夫哥,是做啥的?人品好吗?这么低级的问题,立刻遭到了荷花与二丫的共同打击:你个没心没肺的丫头!这都什么时候了,你终于想起来关心你姐的婚姻大事了?你放心,我跟你爹都瞧好了,人品实在着呢,又勤快,是个过日子的人!二丫是直接动手,照着渺渺的脑袋就是一屈指,邦邦两下爆栗。

人品实在又勤快的人,多了去了!我是想问问,姐姐喜欢我姐夫哥不?是那啥男女关系的喜欢吧?三小姐自己闹了一会大乌龙,就开始担心起别人来了,深怕人家也有恋父情结啥的。

死丫头,你说什么呢!二丫发怒了,一脸的羞愤状,小手指着三小姐,还直发抖,然后,一跺脚,捂着脸跑出去了。

这又是神马情况?渺渺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自己也没说啥啊,问问喜欢不喜欢而已,怎么就跟触到逆鳞似的了?原本见到闺女,喜欢的五迷三道的张大柱子,此刻也是老脸微红,连看三小姐一眼都不肯了,一边往外走,一边对着荷花连连摆手:哎!闺女家,你教育教育!得,把烫手的山芋,丢给荷花后娘了!那个——三丫头,你——大了,不能说啥——男女——关系——喜欢什么的,荷花艰难无比的行使着作为后娘的责任和权力,心里都要哭出来了,亲儿子还没教育好呢,咱的能力不够啊!这有啥不能说?娘,我是怕我姐不爱我姐夫,我姐夫不爱我姐,那这婚成的有啥意思?要是两个人有了深刻的感情,那以后也能活的幸福不是?三小姐张着无辜的眼睛,继续口无遮拦。

好嘛!你爹害怕闺女张口闭口的喜欢男女的字样,却原来。

那还是轻的,您家这小闺女,连情啊爱啊都是照说不误!荷花脸上见了汗,一把捂住渺渺的嘴巴,不断求恳着:小姑奶奶,你快点别疯魔了,叫外人听见,还以为你姐做了啥见不得人的事儿了呢!这个时代,越是贫穷落后的地方,越是对男女大防看得严重些,虽然女子抛头露面的已经不少,男女走在一起谈天说地也存在,但是,关系到婚姻大事时,还是有这样那样约定俗成的规矩。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婚姻的前提保证,男女暗中生情可以,你还得继续走有保证的大道,要是私下定情,再兼私相授受,男欢女爱,那就不会被世俗所容许了。

所以,三小姐堂而皇之的问二丫,是不是喜欢那个未来夫婿,就是打破了界限的,喜欢可以,你藏在心里,这是不能言之于口的。

不行!你以后不能再往外面跑了,一个闺女家,成日里没个大人教导着,瞧瞧都学到些什么?我们纵使是平民家庭,也不能这般被人指着说道没规矩吧?荷花只觉浑身发凉,一个十五岁的女孩儿,张口闭口情爱之事,可是大大的超越了她的心脏承受能力了。

咱就算是后娘,那个教导失职的罪过,也承担不起啊!听得屋子里动静不对,一直在门外守候的香草不安了起来,对着屋门轻声唤:小姐——你没事吧?咱还出去不出去了?我哥他,还备着马车哩!三小姐回家,原本计划着见见家人以后,再四下里走走,把给林掌柜和罗东家罗少爷的礼物送过去,不料,才没说几句话,就把爹娘惹毛了,这荷花,还想要禁锢咱的自由?没错!荷花没放下捂着三小姐嘴巴的手掌,怒冲冲对外面喝道:你们小姐今儿哪儿也不去,把马车安置好吧!香草缩缩脖子,蹑手蹑脚的等了一小会儿,还是没听到小姐的召唤,只好悄悄退了出去,找到班子去卸马车。

听起来,是小姐说错话了,夫人老爷都生了气,不让小姐出门了呢!咱们小姐还会说错话?哈哈,到底是回了家,见了自己大人,再大的威风也摆不出来了!班子先是惊愕,转而轻笑起来,自家威风八面,在外面混的如鱼得水的小姐诶,却原来也有泰山压顶的时候!悲催的三小姐,被荷花推进二丫的绣房:叫你姐看着你,不许出门,我找你爹说道说道去!至于嘛?就是说错了几个字而已,再说了,那几个字也没啥大逆不道的啊!渺渺撅着嘴巴,心里老大一个的不乐意,到底是第一天回家,也不好意思就违拗父母,趴在二丫的床上就是一声长叹:姐姐,我就是关心你,那成婚,不得是为了爱情吗?正文第一百二十九章 发动二丫看向窗外,好在没有外人,不由扶额长叹:渺渺,你也十五岁了,是真傻的还是假傻?那‘爱’啊‘情’的,是一个女孩儿能说出口的吗?就算是心悦哪个男人,那也只能憋在心里,一辈子都憋在心里,安安心心的按照父母的意思去嫁人,才算是正路。

渺渺惊呆了:姐姐,你是说,你也是这样的吗?你不喜欢我那个准姐夫,却要按照爹娘的意思去嫁给他?那可不行!你着的什么急?二丫再次扑上来要捂三小姐的嘴:咱爹娘疼我们,自是,自是问过了我的意见的,才答应的亲事!早说啊!害我担了这半天的心!渺渺松了一口气,真是想象不出来,要真是按照这个时代的规则成亲,两个陌生男女忽然就共处一室,还要共度一生,得是怎样可怕的一件事啊?那你跟姐夫哥见过几次面?相处的好吗?渺渺字斟句酌的更换了询问方式,不叫咱说那些敏感字眼,那就绕过去好了。

二丫脸又红了:他——送他娘亲来店里几次,我,也偷偷相看过,没说过话——天!这回轮到三小姐抚额长叹了:根本没说过话,你怎么知道他的人品咋样?可不可靠?不行,我得去会会——那门,已经被荷花给反锁上了,此刻,她正一脸愁苦的跟张大柱子商议帮小闺女洗脑的事宜呢!你别再闹了!二丫板起脸,一本正经的教育妹妹:我能够自己提前看看人,已经很不错了,你没见过多少盲婚哑嫁的例子,等入了洞房,才知道新郎是高是矮,是瞎还是瘸呢!渺渺顿觉眼前黯淡无光。

自己这家乡的风气,还不如京城里开放呢,最起码,郡主那婚事是自己心仪的人吧?诸葛洛奇,也是小蝶事先相中的吧?还有那么几次相处的机会,能提前知道些脾性本质。

自己的婚事,也将会这般被操纵?进入盲婚哑嫁的行列?三小姐浑身发冷,不行,咱得逃跑,逃得远远的。

不叫爹娘抓住主动权!可是,你能在怎么逃?往哪儿逃?莫非自己在外面找个人成婚,不用家人看管?渺渺越想越头大。

干脆放下了这些乱七八糟的烦心事,反正咱是要独自自主的,寻找到自己的真爱才行,谁也不能干涉!商议了许久的老两口,到底扎扎实实的给渺渺上了关于婚姻的一堂必修课。

至于效果怎样,那要看以后的实际行动。

给林掌柜和罗家的礼物,还是由班子和香草兄妹俩去送的第二日一早,三小姐就陪同着荷花娘和二丫,浩浩荡荡回李家村去,阵势之所以这么大。

是因为渺渺坚持要请到一位坐堂的大夫随行,再准备了可能用到的药材,带一个煎药的小童。

加上班子兄妹俩,可不就壮观了吗?李家村的新房子兴建了许多,村民的衣饰变化也不小,来往间,打招呼寒暄的乡邻。

很是热络了一阵。

小笨笨照旧第一个迎出来,见到渺渺。

亲热的不行,狗前腿扒着主人的手臂,伸了大舌头就要献上一个湿面礼,被渺渺婉拒了。

笨笨的身材,在土狗中属于偏大体积的,比它的兄弟姊妹们都要威猛一些,不过,撒娇谄媚的活儿,可没受影响,巨无霸的身子直立起来,对着你又拜又求的,当主人的,心都能融化了呢!大成的媳妇儿,渺渺见过,都是一个村子里长大的,据说,是在田间地垄上跟大成情投意合的,愿意留在李家村捯饬那些地,摆弄发菜,夫妻二人日子过得不错,加上丈人丈母娘都是同村的,互相有个照顾,那龙湾镇,反倒是不常去的,除了按期送货卖粮啥的时间。

看到这么一大群人回家,大成的丈母娘还有些慌了手脚,搀着大腹便便的枝儿出来:亲家,你们快进屋歇着,我去喊大成回来!婶子别忙活,我叫班子去地里找哥哥,嫂子,你还认得我不?渺渺亲热热的说了话,上前搀了枝儿的另一边,让她先安坐下,这么宏伟的大肚皮,她还是第一次得见呢!大家都坐定见礼,二丫心细,先去安置完行李,再到灶上准备一应吃食,香草跟在她的左右,叽叽喳喳的聊个不停。

这小姑娘打小习武,就没干过做饭烧水的事儿,现在年龄也见长,倒是感起兴趣来了,对二丫的一手女工和灶上的手艺,钦慕不已。

你们主仆都不会做饭,那平时吃啥?我那妹子动嘴行,动手可不中。

二丫看见香草笨手笨脚,还挺纳闷。

下馆子呗!我们小姐在哪儿开美容院,诸葛公子就会在哪儿开酒店,挨得近,吃起来方便。

香草大喇喇的回答,全没注意二丫的嘴角,狠狠的抽了几抽。

这个妹妹,现在败家的更彻底了!成日里去酒店里混饭,那不得把银子都砸到吃上啊!可是,那个对妹妹如此友爱的诸葛公子,到底是什么意思?不会跟妹妹那个——二丫担心了,扯着香草东几句西一句的往话题上引,果然,打探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嘶——二丫还不如不打听呢!这一知道了诸葛早就娶妻,那眉毛皱的一把一把的,原来妹妹年龄小,都没有这方面的意识,可是现在不是大了吗?对于情啊爱啊的,小丫头说的顺嘴的很,不是要出问题了吧?你们在各个地方跑,渺渺她有没有再碰到——那个——喜欢——谈得来的——朋友——男的?二丫也顾不得收拾灶台了,拉了香草的手追问。

谈得来的?男的?有啊!格什镇上的库尔班_热合曼,就跟我们小姐关系好,年年留着晒好的葡萄干儿给小姐吃呢!香草开始掰手指头。

这是个什么怪名字啊?外族人吧?二丫直接在脑海中否定了,接着追查:还有吗?跟你家小姐差不多大的?香草眼睛一亮:我想起来了!在苗疆,有个叫卯日格的跟小姐最亲近,他善于做弓弩,给小姐做了好几把精巧的呢!二丫再次扶额:香草,提供个汉族的名字,好记的行不行?这都是什么名姓啊!换一个!大姐你想打听妹妹的情史,难道外族的名姓就可以去除在范围之外?香草撇撇嘴巴,继续掰手指头:大小姐,要是说说汉人的男孩子,跟我们小姐来往的近的,那可就多了,江南的尚公子、李公子、贾公子——都跟小姐对脾气,小姐一下江南,就要一块儿去喝酒游船呢!还赌——香草忽然住了口,双手捂住嘴巴,她想起来了,小姐嘱咐过,这喝酒赌钱的事儿,万万不可对家人提起。

赌什么?二丫是个被圈在家里养着的,一时之间,还反应不过来,她那个时而乖巧的小妹妹,能跟赌场赌钱扯上关系。

嗯——赌嘛,打赌,对对,就是打赌,小姐跟他们的关系好,常常在吃饭时打个赌什么的。

香草就差抹汗了,这练武的人,肚子里的弯弯绕绕少,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把小姐给卖了。

香草看向二丫的眼睛里,充满了警惕,这个大小姐心眼子太多了,自己还是敬而远之的好!果然,此后,任凭二丫怎么旁敲侧击,都再没从小丫头口里打听出啥有价值的消息出来,只能每日里嘟念着那些奇怪的名字,库尔——班?毛日——哥?到底哪一个诱惑了自家妹子,让她对于男女之情感了兴趣?二丫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到高贵的郡主身上,不晓得她的小妹妹,就是被郡主一语激发了对于爱情的广泛兴趣,并为之痛下决心,要早日享受到真正的爱情之甜美!当枝儿的肚子发动起来,满院子都是大成丈母娘的叫声的时候,可怜的二丫,还在梦境里分析那几个江南的尚公子、李公子呢!此刻,最兴奋的就是渺渺小姐了,她从床上一骨碌爬起来,披了衣服就往外跑,嘴里一叠声的催促着:香草,快快,要生了,呵呵!就算是急着做姑姑,也用不着这么开心吧?香草使劲揉一把眼睛,跟在小姐身后走,大成已经飞奔出门请稳婆了,那个龙湾镇的大夫,也在小童的侍候下着急麻慌的收拾了,迈步到房中把脉。

枝儿呼痛的声音,间或传出屋外,气氛,很是有些紧张了。

荷花与枝儿娘的私语声,也很清晰的响在耳际,一直处于兴奋状态的三小姐,忽然浑身发冷。

那大夫似乎说是胎相不稳——危险——啥的,渺渺的耳朵开始嗡嗡作响。

这就是生孩子,这就是一个母亲,在等待一个新生儿的同时,一只脚也同时迈进了鬼门关。

当初的支三小姐,在那个时代降生时,也是这般在期待中开始,在焦虑中进行,最后,在血腥中诞生,并且换走了母亲的一条生命吗?PS:三更送到,寂寞感觉今日很勤奋,更了九千字呢,是不是可以奖励奖励?正文第一百三十章 生产PS:感谢海雁123的粉红票,朋友们,六月即将结束了,感谢大家的支持,让《田园秀色》在首页的新书榜上挂了这么长时间,祝朋友们愉快!没有人知道,当枝儿的痛叫声响彻耳际,三小姐的全身都开始颤抖,她手扶着院墙,躲在阴影里喘息,一种莫名的恐惧,把她牢牢地笼罩住了。

大成带着稳婆急急地跑来,他的面目有些狰狞,听到荷花娘劝阻他不让他进屋时,这个一向不大高声喧嚣的男人,忽然从喉中迸出一声大喝:那是我媳妇,生的我的孩子!他不管不顾的一头穿过荷花双臂围起的门户,直奔到产床前,渺渺听到大成的嘶吼:枝儿,你要把孩子好好生下来,别害怕,我在呢!同样被阻挡在门外的二丫,也是腰膝酸软,几欲堕地,那个老大夫判断为难产的表情,惊吓到了每一个人。

稳婆给产妇做了检查,也是一脸的慎重,对着荷花微微晃了一下头,然后,走出来跟那位老大夫嘀咕了一番。

羊水已经破了,孩子却没安稳在胎位上,稳婆摸出来,那个倒霉孩子正在屁股朝下,坐着呢!那些嘀咕声如此清晰,在所有人都以为渺渺还是小孩子,只是被生产吓坏了的时候,这些恐怖的话语,没有背着她说。

然后,就是那样堂而皇之的叫过来了大成,一开口,问的就是最诛心的话:万一——,你是要孩子,还是要大人?已经被妻子的惨叫刺激的痛苦不堪的大成,再次被这句冷冰冰的话给击倒了,院子里。

都是他颤抖着身子,哆里哆嗦的回答:我——都——要,孩子娘——和孩子——我——都得要——渺渺也抖颤着身子,挪过来拉着哥哥的手,愤怒的对那两个被寄予了无限希望的医者下命令:不管使用什么方法,花多少钱,大人孩子,全都得给我们保住!不然,我张渺渺绝对不会跟你们罢休!她说话倒是简单,这生孩子就是一只脚迈进鬼门关的玄乎事儿。

谁敢担保大人孩子都没事?那稳婆就是本村上的,对张家人也了解,自然绝对不会不想着尽心尽力的。

可是,天不从人愿,那孩子捣蛋胎位不正,她还能怎样?难不成,真的要用那冒险的法子?这个时代。

女人生孩子,死亡率足够高标准,遇到胎位不正的,通常就是等待着孩子自己调整过来,或是高级的稳婆,慢慢儿的按照自己的手法揉推肚皮。

帮助胎儿坐正胎位,像现在这样,羊水忽然淌的不可收拾。

孩子还是胎位不正,那就是九死一生,肚子里没有羊水,胎儿运动肯定干涩,谁敢保证能顺利的推揉下来它?稳婆咬着嘴唇。

看看大成,再看看渺渺。

一脸的犹豫不决。

那老大夫哭丧着脸:小姐,这不是难为人吗?胎儿的脉动本来就轻,羊水一旦流尽,孩子就能闷死在母体内,到时还可能母子皆亡,我这做大夫的能怎么办?却原来,局势已经这般绝望了吗?大成颓败的萎顿在地上,抱着头,发出撕心裂肺的低泣声。

不!不能这样!不能再让支三的悲剧,在这个家庭里再次发生!孩子得活着,母亲也得活着!渺渺红着眼睛,对着地上哭泣的大成就是一脚狠踹:哭啥?现在不是没事?那是你的媳妇跟孩子,赶紧起来,我们去帮忙,我就不信,只要我们坚持,奇迹不会发生!屋子里,荷花娘跟大成的丈母娘已经都近乎崩溃的状态,枝儿忽然叫痛时,那羊水,已经浸湿了被褥,没有羊水的胎儿,太危险了!大夫带来了催生的药物,现在是用不上的,不过有一块人参,本来是要在临生产时提提气力的,还可以派上用场。

兄妹俩冲进了产房,大成扑到床边呼唤妻子,渺渺拼命阻拦着荷花和枝儿娘: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将就什么穷规矩?这是我大哥的孩子跟媳妇,是生是死,他们得在一块!其实,这两个母亲已经身心俱疲了,除了荷花挣扎着又劝了几句渺渺:你还是没出嫁的大闺女哩,不能留在产房——,对你不好!我不怕!三小姐斩钉截铁,她是真的不怕什么血光之灾,或是姻缘不顺,她只怕在她面前又死去一个母亲,又留下一个没有母爱的孩子,孤零零的活着。

此刻,她再也不会仇恨前世的支老爹了,当年,支三的出生,不知道曾经怎样刺激到了支老爹的神经,就像崩溃的大成?就像疯狂的自己?妻子的骤然去世,就为了生下这么一个小孩子,当时的支爹支娘,也曾经这样面临过选择吗?是谁下了决定,保住了孩子,舍弃了大人吗?渺渺热泪盈眶,抓住稳婆的肩膀头儿摇晃:你说,还有什么办法?都使出来,一定要救活母子两个!两个!谁也不能丢下!大成帮着妻子撩起汗湿的鬓发,声音不再冲动颤抖:婶儿,你救救她们!不管结果咋样,咱们都尽了力,我不怪你,我们全家都不怪你!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就落到那个稳婆的身上,枝儿娘哇——的一声,再也控制不住的噗通跪倒:她婶儿,你就把所有的本事都使出来吧!枝儿就算是死了,我们也不会怪你,可是,咱现在不能干看着孩子等死啊!筋疲力尽的枝儿,再次苏醒过来,她有气无力的看向丈夫,眼角儿里,一颗颗泪珠无声无息的滑下,那是对生的留恋,对丈夫的无限难舍,还有无尽的遗憾——女人的哭声,在这间小屋里此起彼伏,稳婆的手,开始探向那个鼓鼓的肚皮,小心的摸着,摸着,看向渺渺。

哥,把人参片再给嫂子含一个,跟嫂子说说话,别再让她睡着了,婶儿能帮嫂子生下来孩子,一定能!渺渺搓搓脸,坚定的笑了笑。

稳婆的手,越来越有力度,她的脸上都是汗水,却顾不得擦一擦,渺渺的声音低喃着:哥,嫂子,孩子动了,胎位要正过来了——嫂子,我看到孩子了,是个男孩儿,真漂亮,你可别睡,这头真圆,这是我的侄儿,我会很疼他的——大成紧紧抱着妻子的头,枝儿努力的睁着眼睛,在渺渺的描述里,感受到了新的希望。

他两个都看不到,渺渺此刻,是闭着双眼的,她其实什么也看不到,只是在进行一种心理暗示罢了。

稳婆的汗水,还在滴落,在最后一把揉推之后,她的声音有些凄厉:枝儿,吸气,呼气——向下用力,再来,跟着婶儿一块儿——吸气——呼气——用力——渺渺从热水中捞起一把大剪刀,小心的递到稳婆手中:我在外面,听说过可以侧切一点儿边缘,孩子出来的快,实在不行,你就下手,别含糊,出了事,我担着!稳婆抓了剪刀,看看渺渺,再看看大成,手抖了一抖,再次丢入热水中。

气息奄奄的枝儿,竟然奇迹般的没有再昏迷过去,她的丈夫,正用力的在身后抱着她,不断地叮咛:枝儿,你要挺住,孩子快出来啦,你是她的娘,得疼她呢!稳婆终于大声宣布:骨缝开了十个了,枝儿,孩子生下来没问题,再使把劲儿!渺渺松了口气,看看已经提不起气力的大嫂,出口一句遭人恨的话:大嫂,这孩子可马上要生下来了,你要是挺不住了,我哥还得给孩子找个后妈,万一人家不疼这孩子,整天又打又骂可怎么办?还有啊,你要是因为生这个孩子死掉了,外人会说这孩子是个丧门星,克母的,你想想,那得多可怕?枝儿的亲娘,还有荷花后娘,后槽牙都磨得咯吱咯吱的响,就没见过这样的女孩子,拼命留在产房里不说,还专门拿这种戳心窝子的话刺激要死的人,谁说后妈就一定又打又骂了?荷花打过你吗?却不料,一直翻着死鱼眼一般奄奄一息的枝儿,就在听了这么一番话之后,嗷——的一声,鲜活过来了!稳婆大声操控着节奏:吸气——呼气——好,用力——再用力,看到孩子的头发了,再用力点儿——枝儿的最后一点爆发力泄尽,身子软软的瘫倒在丈夫怀里。

稳婆的双手接住了一个婴儿,血肉模糊的样子,让渺渺再不忍心观看。

屋子里的气氛,忽然间凝滞了。

这孩子,没有哭嚎,无声无息。

它的母亲,拼尽了死命生下来的孩子,竟然是——荷花娘与枝儿娘,连哭都忘记了,傻呆呆的站在那儿。

只有那个稳婆,三下五除二,掂起那孩子的脚丫子,照着屁股啪啪的怕打着,一下,两下,三下,当所有的人都不忍心再听到那沉闷的击打声响时,那孩子忽然蠕动了一下,口鼻中滴出几块污物,呜哇——一声,如同小猫小狗的轻叫。

孩子没事了!它会哭了!稳婆长舒了一口气,把孩子放在包被上,取了布巾子,为她擦拭一下污迹,熟练的一包一系,递到大成面前:是个千金!正文第一百三十一章 我很丑吗PS:感谢克莱雅的打赏,亲是最可爱的人呢!嗯——婶儿安置一下吧,我这手,不敢抱她——大成专心的守着媳妇,还没从紧张的气氛中缓冲过来,脱力般的摆摆手,没去接那个孩子。

稳婆把新生儿放在另一张床上,担忧的看了一眼,那个刚才还勉力发出哭声的小东西,此刻是声息全无的样子,她只负责生产,此刻已经完成了任务,一心急着离开。

众人拾掇了一下屋子床铺,去外面再把老大夫请进来,给枝儿和新生儿把脉,万幸,枝儿身体受损,却并无生命之忧,保养好了,以后还可以继续产子。

那个小宝贝,就危险的多,娇娇弱弱的,像一只奄奄一息的猫咪。

好生看养着,要是能吃喝,就有救。

老大夫抚着那微弱的脉搏半晌,给了个囫囵的定语。

剩下的时辰,便只是如何喂养这个新生儿的问题了,枝儿的沉睡,没有个半日,估计是醒不过来的,稳婆也说,就算是醒了,也不会即刻下来奶,这个小娃娃,其实可以饿上一些些时间,可是,大夫都说生命堪忧了,谁能放下心看她饿着?那汤匙太大,小婴儿的嘴巴太小,本来想要送进些白水去,却换来一场惊心动魄的急咳,小小的身子整个咳得红彤彤,脸上,甚至透出了一点儿青色来,嘴唇也变成了白的。

就这么一个软趴趴的小东西,在急咳之后,有气无力的仰躺着,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呼吸里,还间或传来受到闷堵之后的不顺畅的嘶鸣声,听在每一个成年人的耳朵里,都仿佛是死亡的压迫。

把大人的心,扯得死紧。

枝儿娘乍着手,眼泪婆娑:我——是不敢动这孩子了,枝儿受够了罪,孩子却——她的心里,大概也着实觉得这一胎只是个女娃儿,还娇弱成这样,明显是救不过来了,拼力呵护的念头,就偏少了一些些。

她这么一退。

荷花也不敢再接着去摆弄那个在生死边缘上徘徊的小女婴了,她是个后娘后婆婆,要是执意动手。

孩子在她的手上三长两短了,那可是浑身多少张嘴也说不清楚的了。

大成此刻是指望不上了,面对自己的孩子,他无从下手,两个蒲扇般的大手掌。

愣是不敢伸过去,战战兢兢地打量那个小身子半晌,终究无力的扭过了头。

二丫哭得眼珠子都红了,又不敢高声,把拳头抵在牙齿间颤抖,却还是舍不得离开那个气息尚存的小婴儿。

难道。

就这么看着一个小生命自生自灭不成?渺渺浑身软绵绵的,靠在二丫的身上,她平素就是个没心没肺的。

万一没有救过来孩子,她也不惧怕别人指责自己,或者,说自己是个背运的倒霉蛋。

三小姐慢慢儿的直立起身子,把轻轻颤抖的手指使劲捏住。

在虎口处,指甲的印记清晰可辨。

我来——管她!渺渺的声音有些飘忽。

有些不确定,还有些哽咽。

这是她的侄女,要是就这么搁置着不管,就会死去的。

渺——荷花的惊愕,在半路上就被掐住似的,再也没发出声音来。

既然说出口了,那就尽力一试吧!渺渺的颤抖稳定下来,她看向大成,那个已经昏头转向的新任父亲,支老爹的模样,倏忽闪过。

当年,他也曾如此彷徨无助吗?爱妻撒手人寰,他会比大成更绝望更痛苦吧?男人的心智,有时候,及不上女人的坚韧。

二丫哆嗦着嘴唇,与渺渺站到一起:也——算上我,孩子真——出了事,我跟你一块儿担着!姊妹俩再不理会别人的想法,开始了看似毫无希望还会加速孩子的死亡的种种举动。

她们都是小孩子,不懂得轻重,大成,不能这么祸害——给孩子——留个——,枝儿娘守着闺女,还是推了推大成,声音低低的,带着无限的恐慌。

大成抱了头,蹲在地上,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平稳住身躯。

姊妹两个,换了根干净的竹筷子,蘸上些白开水,撬开孩子的嘴巴滴进去,不管孩子头下的被褥是否湿透了,一滴、两滴、三滴——渺渺发现,把孩子的头向左侧放时,她的呼吸声,听起来更顺畅一些,于是继续努力,拿小褥子垫在孩子背后,让她保持这个左侧的姿势。

天知道,当她的手指触到那个软软的肉身子,曾经怎样的心头猛撞,就像没有骨头的生命,一入手,就极大的惊骇到了三小姐。

当初的支三,不也顺利的活下来了?渺渺忽然有了信心,孩子可以吃什么?喝奶?枝儿是不中了,那,可以去哪儿寻到人奶?或者,牛奶?咕咚-,一声轻响,二丫忽然叫起来:渺渺,她咽了,她会咽了!小东西,咽下去一滴水,还并没有被呛到,没有出现预料中的急咳,渺渺的心,飘飘悠悠的,感觉有了实质。

哥,想办法讨要点儿奶来吧,要是能喝下去,那就准保没事了!渺渺扯起眼神依然黯淡无光的大成:你看,她会喝水了!尽管,只喝下去一滴!我去吧!村子里有奶娃的,我去讨些!荷花拍拍渺渺和大成的肩膀,又摸了摸二丫的头,看看那个依然没有生机的小婴儿,走出门去。

时间,在一分一秒中过去,日头已经升得很高,那碗白腻腻的乳汁,断断续续的,喂进去一些些,当然,撒出来的更多。

兄妹三个,都加入了给这个娃娃滴奶的行列,一个手酸了,换上另一个,大成不再慌手慌脚,甚至,在滴奶的过程中,他还说道了几句:你们两个,小时候,都是这样,稀软稀软的,我想要抱抱,爹娘都不让,说孩子身子骨脆,我这手没轻没重,会有闪失——二丫鼻子又塞住了,闷闷的搭腔儿:我不记得渺渺这么点儿的时候,我也没抱过小娃娃——可是,那又有什么要紧?他们三个,曾经在一起度过许多日子,甚至是,没有父母庇护的两个年头。

所以,大成才会在许多时候脆弱,甚至懦弱、恐慌,可是,他还得算是个好哥哥,好丈夫,以后,还会是一个好父亲。

一股浓烈的臭味儿,忽然弥漫开来,还伴着一种莫名的声响,那个瘫软的小婴儿,皱起了小眉头,身子貌似蠕动了一下。

三个毫无经验的兄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都看向了正疾步走来的荷花娘。

虽说是后娘,但对他们还算是很好的,有了事情,也一直是他们的好帮手不是?这是拉了!荷花的表情有些松动:按说,能吃、能拉,小孩子就能养活!她紧了紧手指,看向大成:我——给娃儿拾掇,行不?这要是亲娘,就用不着这般忌讳了吧?渺渺忽然有些想笑了,荷花过的也不容易呢!娘,你可是娃娃的亲奶奶,当然得给拾掇,我哥还怕你不管呢!渺渺抱了荷花的肩膀,心底里,有些感触,这个后娘,可是自己当初费劲求来的,这几年,竟然没有替她设想过,可是会有难堪的时候。

大成也拼命点头:娘,你看看她怎么了?我们——都不懂——不敢动她——荷花眼里有些潮湿,清清嗓子,上前给孩子解开包裹,臭味更重了。

孩子始终没有睁开眼睛,但是,被这么一打开,暴露在空气中,身子忽然的那么一缩,又一蹬,竟然,是有生机的,或者说,是有活力的!荷花小心翼翼的一手抓起她的两只小脚,微微上提,把身子下的尿布一卷,擦拭一下小屁股,丢在地上。

紧张的看看那娃儿的反应,竟然小手抓了抓,没有任何不适,荷花的声音有些激动:娃儿身子没事了吧?要不要,给它洗洗?刚排泄完脐屎的小屁股,实在不是一个尿布擦擦就能干净的,三个兄妹哪有这主意?刚才喂食了这么长时间,捯饬的那娃娃满头满脸都是狼藉,明显是把小娃子当试验品练手了。

娘拿主意洗洗吧!大成满脸信赖,相比起丈母娘来说,他还是觉得这后娘靠谱些,干净、利索,想的周全。

二丫去端温水,门外的班子兄妹俩早等着效命呢,香草紧紧张张的跟进来,看着那个死里逃生的小宝宝惊叹:长的可真好看,这是个福大命大的,随了我们小姐呢!嘁!渺渺撇嘴巴,香草这脾气是跟谁学的?这娃子皱不拉几、又红又紫的,还随了自己的模样儿?没得侮辱姐的花容月貌!但是,已经恢复正常的大成却自自然然的接了话儿:说的是呢!渺渺小时候就是这般,怪不得人家都说是‘侄女随姑’!三小姐的脸色,立马郁闷了起来,不是吧?自己还立誓要去寻找到一个绝世美男,上演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呢,就顶着这副头脸?原来没记得镜子里那丫有多丑啊?正文第一百三十二章 好好一直还算是信心满满,自以为模样蛮对得起大众的三小姐,终于可以睡一觉了,却在梦里,不断地出现那个小娃娃的面容,和自己前世里的妆扮,还有今生的影像。

十五岁的三小姐,爱美了呢!似乎,最近的一次发明创造,是她在初潮来临时,造出了简易却方便的卫生用品,到现在,再没别的热切的追求了。

化妆品一直在深入,这个不用担心没有自己合适的,三小姐在睡梦里咂咂嘴,姐下一步,专心设计些美丽飘逸的衣裙穿戴吧,也折中一下咱这辈子不咋地的外貌。

不是老话说:人靠衣裳马靠鞍吗?姐模样丑点不要紧,还有行头遮着呢!哇——哇——的哭声,传入她的梦中,是她精心呵护下的那个嫩娃娃吗?这声音可响亮了不少啊!当渺渺直睡到夜幕笼罩,半梦半醒中坐起身来,二丫欢快的笑声正洒在院子里:大哥,小家伙缓过来劲儿了,嫂子也好多了,你起名字没有啊?不能老这么‘娃子’‘妮子’的叫啊!呵呵——嗯,我早就提前想好了小名,要是个女娃,就叫‘大丫’——。

哥——二丫勃然大怒的叫起来了,屋子里,渺渺已经捂着肚子大笑起来。

这名还用提前想?你这智商,真是我亲哥么?侄女叫大丫,我这个姑姑倒叫二丫,哥你没有脑子啊?二丫很可能跳起来脚了,渺渺快意的想到,当初,妹子曾建议您老姐也换换名字,跟阿猫阿狗似的。

满大街都是这名儿,您还不答应呢,现在,看看,不能再笑话咱渺渺矫情改名字了吧?要是咱三小姐没有当机立断,现在,也要排名在这个小丫头后面,嘿嘿,三丫这个名儿,咱无福消受的哈!没有脑子的大成被妹妹骂懵了。

张口结舌的解释:这不是往后好排吗?要是老二是个小子,那就不叫这个了,要叫‘大虎’。

妹妹,你说,是叫‘大虎’呢,还是叫‘大豹子’?他倒是会自己找乐子,专心琢磨那两个凶猛动物去了。

还虚心的征求妹妹的意见。

二丫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地带,她手指着哥哥的鼻子,恶狠狠的咨询道:要是你家生的第二胎,还是闺女,那,你还想叫‘二丫’是不是?大成无辜的眨巴着眼睛。

好多人家,不都是这样的吗?一拉溜闺女,就一拉溜大花二花大丫二丫的一直到底。

名儿好起,又好叫,怎么就这么不乐意了?还在养精蓄锐的枝儿,也忍不住在封闭的严严实实的屋子中笑了出来,自家丈夫勤劳又能干。

就是有时候会反应不过来,一根筋的很!好在。

他心疼妹妹,都跟着他辛苦了这么长时间了,孩子也好多了,二丫不愿意自家闺女叫这名儿,那就不叫吧!二丫,那哥再想个新名儿,你不喜欢她叫‘丫’,那咱起‘大花’好了!噗——渺渺的屋子里,传来一阵兵荒马乱的声响,茶杯似乎碎了。

这个社会怎么了?不是重男轻女闹的吧?非得起个阿猫阿狗的名字才可心?大哥,你——别起名字了,交给我,我起!渺渺的声音在一阵剧烈的咳嗽之后,传了出来。

早知道大成这么有搞笑天份,姐就不喝水了,瞧这给呛得!灶房里,香草听到小姐的动静,急忙应答:小姐,我端饭给你,快来吃吧!眼睛上还挂着泪花花的渺渺走出屋子,不无佩服的对大成一竖大拇指:哥,你厉害!这几年专心种田,把原来认的那些字,都播种肥地了吧?明摆着,大成这起名字的水准,压根就没认识过字啊!看看,三小姐一走经年,这个家里成了文盲的天堂,可怎么得了啊?自我感觉良好的三小姐,再次为自己立下另一个目标,要给这个家庭扫盲,统统扫盲,要不然,她以后回一趟娘家,满地儿跑的,都得是那啥大花二花、大虎二虎、大豹子二豹子,姐这小心肝,受不了啊!争夺到了给侄女起名权的三小姐,一边吃饭一边绞尽脑汁,得起个有文化的名儿,叫这些文盲瞧瞧,知识是可贵的,文盲是可耻的!雅丽——?俗了点儿,嫣然?媚了点儿,安琪?洋了些!哦——渺渺的头发都要挠乱了,还是不能确定。

再次看到小婴儿,已经完好的生存了一整天的小东西,精神了一些,呼吸不那么若有若无了,还很给面子的睁开了一只眼睛,像一只深夜里安静的猫头鹰一样,看向渺渺。

姐姐,你真的看着小侄女随了我?嗯,很像,眼睛跟鼻子这儿,一模一样!二丫斩钉截铁的判断。

三小姐心中哇凉哇凉的,再一次哀叹:咱得认命啊,既然丑了五官,那就展示身材,姐这条子还得算婀娜,咱马上做新衣,时不我待,形势紧迫啊!家里不那么忙乱了,渺渺塌下心来,把文房四宝和鹅毛笔都取出来,一本正经的勾画设计,新衣服、新首饰,姐要高调生活下去,边挣钱,边随时划拉美男,时刻做好冲锋陷阵的准备!有前世的基础支撑着,有貌若无盐的压力督促着,三小姐连夜画出十几张设计稿,包括两份珠宝的镶嵌草图。

当然,二丫沾了光,三小姐每日里关在屋里创作,还顺便捎出一份大红的嫁衣来,颜色一涂,效果立显,直把二丫欢喜的又蹦又跳,一向稳当的二丫姑娘,被三丫头带上几天,就会脱离踱不过寸、手不上胸、笑不漏齿的传统轨道。

甚至,当多次听到三小姐对于爱情的宣言时,二丫竟然也不觉得多么逆耳了,荷花已经暗下决心,要把姊妹两个赶紧分开,小的这个还可以再等等,大的这个可是马上就得嫁人了,可别叫人看轻了自己家中的子女们,二丫的夫婿是个秀才,书香门第大家子呢,那规矩不得繁琐些啊?于是,荷花充分行使自己做娘的权利,在给小丫头洗三之后,就把二丫打发回了镇子,跟危险的源地——渺渺三小姐,隔离开来。

小丫头的名字,虽然比当初的降生还要难产,到底被三小姐憋出来了:我想好了,就叫‘好好’,张好好,又好叫,又好记,又有寓意。

渺渺振振有词,把自己设想好的理由都倒了出来,包括,直击他们红心的一条:这个‘好’字呢,是一个‘女’子,加一个‘子’字,先有一个女儿,后有一个男孩的意思,好不好?虽然被她这一堆好字给说的迷迷糊糊,但是,这些个理由还是很充分的,渺渺终于起了一个得到认可的名字,心中大为得意。

小好好出生十天的时候,渺渺雇人在原来购到的一处荒地边缘上动工,修建一所学堂,并让班子给家兴捎信,帮着请一个坐堂的夫子回来,大成负责吃住等一应杂务。

那些设计图,思忖过后,直接捎去的京城,如今与诸葛两口子把话说开了,相处就更舒坦些,反正荷花娘忙得脚不沾地,二丫又得做嫁衣,就交给京城里做衣坊的师傅操作好了,诸葛的产业,也有咱的分红呢,何况那些衣服还都得先给自己做一份再出售。

诸葛的回信很快,出乎意料的笔迹,是小蝶的手书。

她在信中,再次表达了自己怀恨渺渺五年的歉意,并告知近来夫妻二人的关系改善,尤其是,她要感谢渺渺临走时留下的提醒,小蝶脸上的那块美丽妖冶的蝶形黑痣,很可能引起身体的不适,甚至危及生命,她已经找了太医调整身体,如果那黑痣依旧继续演变生长,身体也出现不和谐的地方,那就会立刻想办法除掉。

小蝶还笑侃道:我如今觉得,好容易夫妻和顺了,幸福的日子刚刚开始,怎么能容许就被这黑痣给了结了?就算是挖个疤出来,也不能留这东西!那些衣服样式,做女人的她很喜欢,小蝶希望渺渺可以尽快回京,她们携手,再创一个制衣坊的新辉煌时代,还有首饰,她也有一个珠宝铺子嫁妆呢,正好可以合作,要是渺渺同意,她甚至可以拿出比诸葛给的股份还要多的利润。

最后,小蝶问道:我这个嫂子,能不能补上诸葛消弱的那一份变态的疼爱?须知,现在的我,每每感受到诸葛的关爱时,我就想,我要回赠给你一份比他给予我多的疼宠才行!渺渺被这个坦率真诚的女人给感动到了,抱着信读了很久,又笑了很久。

等二丫的婚事过了,咱还真得马上进京,除了有这些好朋友在那里,更重要的是,全国最前卫最漂亮的衣服首饰也都集中在那儿,人生最重要的享受——身心自由,也在那儿,或者,三小姐的美男擒获战略,也将在那儿开场?PS:今儿是六月的最后一天,寂寞这个月非常勤奋,坚持了每日两更,偶尔爆发三更,那个,嘿嘿,下个月,是不是轻松轻松,还是日更三千过过瘾?可以想象到,日子会是多悠闲啊!正文第一百三十三章 小威风一把PS:这周原本计划的慰问一下颈椎,每日一更的,时间在晚上23点后,感谢书友100106091608839 、hzh可可的粉红票,寂寞12点加更一章,谢谢各位朋友的鼓励支持!二丫的婚事,热闹的很,渺渺第一次亲身位于其中体会,把这古代的繁琐仪式瞧了个清楚,不由大为感慨。

前世里,她的朋友不多,同性朋友就更少,对于这般热闹的场合通常是退避三舍的,也就更不会跑到谁的结婚典礼上去奉送祝福,所以,这一刻,她比新娘子本人还要激动。

在龙湾镇这个地方,新郎算是个大家子,又中过秀才,前来迎亲的伴郎们就大多是酸腐些的个性,又想着在文盲们面前露上一把小脸儿,所以,自来到张家门外,就叫嚣声不断,之乎者也的满口乱串,把负责守门的李家村儿郎们给熏了个头昏脑转。

没文化的,自然要崇拜有文化的一些,气势上本来就怯了的守门人,乡下人的俗词俚语上不了台面,竟然一下子就败退到了二丫的绣房门口,抹着一头的汗水求救:良子,大成,咱们可是拦不住了,人家吟的那诗句,咱听都听不懂呢!良子跟大成也是慌了头,躲在绣房的外间嘀咕:这是从哪儿找来的一堆书袋子?明摆着要下我们的脸面不是?咱要是多读些书,也出点儿有文化的难题难为一下他们!新郎迎亲时,是作兴在每一道门上开点玩笑,出个题目难为一下新郎的,答不上来的话,就得吃闭门羹,或者递进足够的红包才能放行。

今儿的张家准备不充分,守门的都是出自李家村的良子和大成的兄弟哥儿们,竟然没得到一个红包,就被打退了,这也实在不给新娘长脸了。

换我的!绣房内,三小姐一撩长裙就冲出来,姐的吟诗作对比不上你们,也不屑于用前人的诗句伪装自己,姐玩一把新的,叫你们开开眼!文家姐夫哥。

小妹这儿有几个题目,简单的不得了,不知姐夫哥能否答得上来?要是答不上。

可得给妹妹包上几个大大的红包!渺渺细声细气的隔着门说到。

哈哈——文二郎,听的说,你这个妻妹是个有见识的,在京城各地开着铺子,但不知可请过先生施教?一个擅长起哄的少年询问的声音。

这个——不曾吧?但是她们兄妹都是认字的——一个稍显厚重的声音在做答。

那就没啥可怕的了!众少年正觉得进门进的太容易。

自家的才华发挥不出来呢,于是齐齐起哄着答应了。

张家小妹子,小生是你家姐夫的同窗好友,鄙姓牛,妹子可喊我个牛家哥哥,你姐夫哥的大红包。

可是都交给我来发放的,只可惜,至今还没花费出去一个。

哎!那个起哄的声音又开了口,其中的得意洋洋溢于言表。

噗——渺渺笑出声来:那,妹妹可就出题了!声音渐渐静下来,依稀还能听到张大柱在外面的轻声招呼,渺渺想着那个牛气哄哄的牛家哥哥。

笑嘻嘻开口:有一头头朝北的牛,它向右转原地转三圈。

然后向后转原地转三圈,接着再往右转,请问各位诗书饱读之士,这时候,此牛的尾巴朝向哪里?这题目,竟然不是要作诗吟对,也不是乡俗俚语,这群读书人开始按照平素已经培养成习惯的思维方式寻找答案。

渺渺隔着门缝,笑成一团,大成和良子也忍俊不禁,只见那些不可一世的书生们,个个皱着眉头,学着牛的样子,头先向北,然后转圈,再转,再右转,有几个,甚至挤得摔在了一起。

妹子,我知道了,那牛的尾巴朝西!牛家哥哥首先爆出答案,当然,不对!一个红包递进来,渺渺随手丢到大成手里。

朝东!一定是朝东!又一个答案叫起来,还是不对!朝南!朝北!所有的方向都猜了一个遍,答案还是不对!外面那些刚才被打击的没有一点自信心的泥腿子兄弟们,终于挺直了腰板,捂着嘴巴,唯恐泄露了答案出去。

这群没一点农家生活阅历的少爷们,难不成竟认为那牛尾巴可以平伸开来不成?渺渺清清嗓子:良子哥,告诉他们答案吧!良子揉着肚皮,放大了音量:听好了,答案就是,那牛甭管往哪转,尾巴都要朝——地——!哈哈哈——泥腿子们的笑声终于不需要压抑着了,那些还在不甘心的转圈验证答案的书生们,开始面红耳赤了。

这个不算!妹子,哥哥们还没醒过来神儿呢,再换一个题目,准保答得出来!牛家哥哥连连顿足,还幻想着再来一题,扳回点面子。

所有人都对这种问题方式感了兴趣,渺渺摸摸红包,继续抛出题目:一溜三棵树,十匹马来栓,拴单不拴双,请问,每棵树拴几匹马呢?院子里,秀才们低着头磨悠开了,嘴巴里喃喃自语:三棵树,十匹马,拴单不栓双,这个,这个——认真的学子,蹲在地上拣根树枝比划,可惜,还是找不到正确答案。

兄弟们,快想啊!牛哥我琢磨着,咱不能用常规的方式考虑,里面那妹子,好忽悠人哩!这道理都知道啊,这小丫头明显不按牌理出牌嘛,可是,到底往哪儿考虑才算正道儿?不止是那些秀才琢磨这题目,院子里,所有的观礼嘉宾个个转动着脑袋,院子外面,里三层外三层的看客们也在议论纷纷,只不过,他们的思维已经形成定势,还真是找不出蹊径来解答。

红包恋恋不舍的递进去,答案被宣布了:一、六、三棵树!当然是每棵栓一匹马了!什么什么? 一、六、三,十棵树?哎!跺脚的声音此起彼伏,书生们的兴趣被彻底激起来了,个个奋勇争先的叫嚷:继续出题,出题,就不信,今儿个还比不过一个小丫头了!两米长的跑道上,一只七寸长的红螃蟹和一只五寸长的黑螃蟹赛跑,谁先跑到终点?这题简单,牛家哥哥抢先答道:自然是七寸长的红螃蟹,腿长身子长,必然快些!答案却是:黑螃蟹,因为红螃蟹是煮熟了的!罗家酒店的小安子立刻蹦起来响应:我知道我知道!螃蟹只有熟透了才会变红!一只羊在吃草,一只狼从旁边经过,但没有吃羊,请猜一种动物。

红包拿来,答案:虾 !直到张大柱子出来阻止,深怕耽误了吉时上轿拜堂,书生们才勉强收兵,个个遗憾万分,在渺渺跟随着背着二丫上轿的大成,走出绣房时,收获了书生们痴痴呆呆的眼神,对于这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感兴趣的实在不少。

更何况,张家的买卖做到了全国各地,这丫头的铺子开到了四面八方,那就是一个钱柜子对不对?眉眼间的长相也不俗,虽然一块面巾子遮去了半拉脸,这是荷花的坚持,非说三丫头也到了说亲的年龄,这天宾客满棚,不好把脸全露出来,渺渺正当对五官毫无信心的时候,也就答应了。

二丫这婚结的热闹,到场的,没到场的龙湾镇人,都耳闻目睹了那场书生们节节败退的闹亲场面,一时间,倒成了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话题。

大街小巷里,常常会响起一问一答:青蛙为什么能跳得比树高?——错!答案:因为树不会跳!哈哈—— 一个人吃了一大口西瓜,然后站在门外吐。

为什么?打一动物。

哈哈——答案:兔子,吐耔!渺渺只是一时情急,要替自家的文化基础找回点面子罢了,没想到得到了这么大的反响,甚至,自家新鲜出炉的姐夫哥,也在第三天回门时,好生相托二丫跟妹妹多学几个类似的问题,到学堂里,好能跟同窗们提问个一二,也不枉自己娶到了那么聪慧的妹妹的姐姐。

渺渺,你不知道,昨儿个,就有不少书生到家里寻相公,说什么自己也琢磨了类似的题目,想找你再过过招儿,非要把丢了的面子找回来呢!二丫笑吟吟的拉着妹妹的手,她出嫁那天,原本心情是有一点彷徨忐忑的,经过渺渺那么一闹腾,肚子里全剩下乐呵了,连正常的哭嫁都差点没装出来,幸好盖着红盖头,没有眼泪疙瘩,也没人瞧得见。

而最羞人的洞房时刻,屋子里剩下两人了,那文姐夫竟然把着新媳妇的肩膀,出口的是:那牛,真的老是尾巴朝地的吗?噗——新娘子一笑,身子一扭动,最尴尬最痛苦的一道关卡,竟然就此通过了。

这还不算惊悚,正当三小姐处心积虑的要跟家人提出进京的要求时,一个浓妆艳抹的中年妇人,腰肢款款的,上门了。

荷花跟张大柱,都在各自的铺面里忙着,大成已经返回李家村,渺渺兴建的学堂还没完备,还要跟请去坐堂的先生详谈事宜呢。

为妇人打开院门的,是香草。

您找谁?正文第一百三十四章 牛家哥哥PS:感谢克莱雅的打赏,昨天欠了大家一章,一定尽快补上。

哎吆喂,小姑娘,瞧这个水灵劲儿,你们当家的在家不?那妇人夸张的大睁着眼睛,随手就拉起了香草的胳膊,上看下看了一番,直把香草给瞧得浑身起小米疙瘩,急急抖掉那只咸猪手,身子往后退去:你——找哪个当家的?老爷?夫人?还是我们家小姐?那就老爷夫人的都见一见吧,自古婚姻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小姐可不能打听,小姑娘去通报一声,就说龙湾镇排名第一的冰人——赵媒婆来了!那妇人趾高气扬的安排着香草,自己就欲要大跨步迈进堂屋。

慢!香草在内院可是行使保安的职责的,自然不肯让那妇人随便往屋里闯:我们家老爷在隔壁那条街的木器铺子里,夫人在美容院的铺面里,请您老人家去那里找他们吧!啧啧——赵媒婆大概没想到会遭到这么一番冷遇,心头的火气大增,双手往腰中一掐,脑袋向香草伸着,跟个斗鸡似的:你这个小丫头,知道我是来干什么的吗?你去打听打听,我赵媒婆在龙湾镇子上,那是多少家哭着闹着求着才来帮扶着提一桩好媒,今儿主动来给你家小姐提亲,你还敢把我往外面赶?耽误了你家小姐的终身大事,我看你怎么担得起!哦?来给咱说媒的?屋子里的三小姐坐不住了,这几天姐正信心不足呢,掳获美男计划还没来得及实施,就有凯子上门了?这也忒容易了些吧?不过,既然媒婆上门,就证明咱三小姐还算有魅力,那就赏脸看看。

这个慧眼识珍珠的少年俊杰到底是谁?香草,带赵媒婆进屋吧,爹娘都忙着呢,叫她有什么话,跟我说好了。

渺渺在屋里开了口。

这这?那赵媒婆说了一辈子媒,还没听到过哪家姑娘直接要跟自己面议婚事的,脚下就打了一个突,连连摆手:不行不行,姑娘家——做不得主哩——香草也被骇到了,她虽然自小习武。

性子也大大咧咧,到底也知道些轻重,觉得自家小姐这番举动出格了些。

最近这段日子,荷花没少在她勉强嘱咐,要看着点小姐,不合礼俗的话,千万不能再说。

女儿家长大了,不能把坏名声扬出去。

可是小姐发了命令,她也不敢阻止不是?于是脚底下抹油,对着赵媒婆一声喊:您先进屋跟小姐说说闲话,我去找老爷夫人过来!香草溜了,正屋的门打开。

渺渺笑靥如花的站在门口对赵媒婆施礼:快请进来!刚刚还觉得自己的威信受到质疑的媒婆,顷刻间找回了自信,昂首挺胸的挪着小碎步进屋。

一边照旧施展外交手段:哎吆喂,你是张家三小姐吧?瞧这模样、身段,啧啧,简直是百里挑一的人材啊!更甭说人有多聪明了,十里八乡的。

谁不知道三小姐出的题目,龙湾镇的秀才们合伙都答不上来?啧啧——说实话。

自从渺渺发现自己侄女刚出生的模样真不咋地之后,连番被人赞美侄女随姑,内心里早就被打击的七零八落,周围又都是比她还迷糊的亲人,不会往她的心眼儿里做事说话,于是就一直郁闷着。

所以,赵媒婆这么一番夸赞,登时取悦了渺渺,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继续与媒婆聊下去:谢谢夸奖,但不知今日您来,是要——这一刻,三小姐甚至在想,要是真的托媒人的是哪家俊秀英才,就凭着他对咱这番慧眼识珠的心意,大不了,咱——就真的考虑考虑这桩婚事。

赵媒婆哪有不明白小姑娘心思的?多年的媒婆生涯,都能成了精去!思量着先透透口风也没所谓,那才子在镇子上也是有名气的,小姑娘家家的,肯定满意的不得了!小姐,可记得那位,二小姐成亲时,陪着姑爷来迎娶的少年秀才——呵呵——可是对小姐您念念不忘呢!赵媒婆压低了声音,凑到渺渺耳朵边爆料。

原本以为会看到一副娇羞不已的面孔,不料那小姐紧皱起眉头,嘴里嘟念着:那么一群人,没发现什么耀眼的青年才俊啊,乱糟糟的个个犯傻——可不怨三小姐看不上眼,那些自负清高的秀才学子们,个个撅着屁股在地上转圈,给牛尾巴找方向的图画太有喜感了,明摆着,就那几个脑筋急转弯,当时就没一个人能答出来的嘛!何况,三小姐走南闯北了好几年,前世里在那个男女没有大防的兴盛时期又耳濡目染过,怎么会再看上这些十几岁的井底之蛙?读了几天死书,中了一个小秀才就不可一世的酸腐之士?最起码,这些小子目前没有独立谋生的能力,且五谷不分四体不勤,经济基础没打下,学问见识又幼稚,叫三小姐去嫁这种百无一用的书生,可是,忒好笑了些吧?三小姐就连追问一下那书生是谁的兴趣都迅疾消失,正想摆手送别那莫名其妙的婆子,门帘一掀,紧张的什么似的的荷花,冲进来了。

这个后娘不好当啊,二丫还算懂事,没让自己多操心,风风光光的出嫁了,大成和良子也都循规蹈矩,就是这个三丫头不省心,经常言语间不检点,说些什么大逆不道的男女感情啥的叫人心慌,做娘的提心吊胆,唯恐被别人听了去,毁坏了女孩儿家的声誉,将来不好出嫁。

可是如今,这丫头竟然敢自己出面接待媒婆了,荷花听了香草的耳语,立刻就蹦了起来,连手都没洗,就救活似的赶了来。

渺渺,你去前面美容院守着,今儿客人多,勤快些!荷花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三小姐撵离是非之地。

嘁!渺渺心中大为摇头,来个媒婆提亲而已,自己听不听的,又有什么关系?这么紧张干嘛?渺渺一掀门帘,好嘛,张大柱子也气喘吁吁地赶过来了,香草随后跟着,貌似还解释着什么,看到小姐,啪,自己捂住了嘴巴。

这丫近来颇有叛国投敌的苗头!成日里被荷花洗脑,把什么封建礼仪倒尊崇上了,三小姐给了香草一个大大的白眼珠子,身形款款的提步去了美容院。

小香草战战兢兢,紧跟在渺渺身后,斯斯艾艾的想要解释:小姐——您自己见媒婆,确实,确实不——这个被封建礼教荼毒了的小丫头!渺渺横眉立目:我自己一辈子的婚姻大事,自己不打听清楚了,将来不幸福,谁负责?老爷——夫人,不会把小姐嫁给——不像样的人的!香草原本气势上弱了很多,说着说着又意志坚定起来:反正,反正我不能让人指责小姐,说您不懂礼教,反正——不行!看小丫头那副据理力争的模样,渺渺笑了:随你们怎么说,我也反正不会委屈自己,嫁一个不称心的小子,让自己一辈子膈应!可是——那也不能——自己找——称心如意的——啊!香草卜楞着脑袋,自己也想不通了。

小姐想找个自己称心的男人,这样才开心幸福啊,可是,听夫人的话,这婚姻又不能让闺女家自己找,那还能不能让小姐称心?香草彻底纠结了,不知道如何在小姐的婚姻谋划中站位。

三口人坐在一起吃饭的时候,渺渺知道了赵媒婆前来提亲的雇主,竟然是,竟然是那位频频掏红包给自己的——牛家哥哥!这小子为啥请人提亲?难不成,就为了自己出了几个幼稚的脑筋急转弯?这厮的爱情,来的太简单了吧?那一幕书生们撅着屁股探寻牛尾巴方向问题的滑稽画面再次闪现,三小姐噗——的笑出来,还连连摆手:那个——牛家哥哥——可不行,太搞笑了!这是什么态度?当父母郑重其事的跟闺女谈论婚姻大事的时候,谁家的孩子不是羞涩不已的说一句:全凭父母做主?就这丫头,还捧着肚子大笑?还说不行?还嫌人家秀才搞笑?张大柱子已经气歪了鼻子,这小闺女哪儿都好,比那三个娃都出息,就是脾气上有欠缺,大大咧咧、没心没肺,还根本不拿婚姻当回事,说在嘴里,就跟谈论吃饭一般随意。

荷花再次忏悔自己这个后娘没有尽到管教的责任,如今,张家在龙湾镇立足已稳,俨然就是最大的暴发户,所以,二丫才嫁到了一个品貌皆优的少年秀才,家底也丰厚,谁不羡慕?本来想着让渺渺也走这条路,攀上个货真价实的读书人,没准就考中个举人,做个举人娘子,那可不是人人夸道的雅事一桩?自己这个后娘,也会留下一个大大的贤名不是?别笑了!张大柱子一撂筷子,板起脸喝道:张渺渺,你自己看看,现在你还有点儿闺女家的来头吗?正文第一百三十五章 逃跑三小姐眨巴眨巴眼睛,实在不是很明白,爹咋生这么大的气呢?那个牛家哥哥,确实很搞笑的好吧?明明是可以每宣布一个答案,就馈赠一个红包的,当时那厮可没含糊,任何一个胡诌的答案被否定,他都会傻呵呵的从门缝里递进一个红包来,还要拉长了腔儿叫一声:妹妹——,不可笑吗?而且,三小姐连他的模样还没看清呢,就记得似乎是张圆鼓鼓的脸,稚气的很,让三小姐嫁给一个圆脸娃娃,哦,除了搞笑,还有别的看点吗?不过,三小姐也决定把牛家哥哥当做一个好朋友来看待,为啥呢?就为人家能慧眼识珠呗,还郑重其事的托了媒人前来提亲,这可太有诚意了!谁说过哩?男人对一个女人的最高赞赏便是对她求婚,这是最珍贵的礼物,所以,三小姐还是有些些感动的。

既然老爹发火,咱先好好听着吧,渺渺做出忏悔状,洗耳恭听。

可惜,张大柱一着急就讲不出大道理来了,对着荷花直点下巴,俩手又搓起来。

荷花接过丈夫的信任:渺渺,你也不小了,不能把婚事当笑话看,你爹和我也不想直接给你订亲,总要你也欢喜才最好,就像你哥哥姐姐们,不都过的挺坦实?这个牛少爷,家里条件也算不错了,更难得是本人喜欢你,嫁过去了,必然能得到善待,你就在父母身边,兄弟姊妹们也有个互相照顾,我跟你爹,也放心。

张大柱对这番话很满意,连连点头。

再看渺渺,摆出了一脸的严肃:嗯。

我,不喜欢那个牛少爷,不必考虑他了。

为啥?张大柱子刚坐牢稳了,再次腾的站了起来,手指向渺渺,怒不可遏。

渺渺丝毫不惧,事实上,她惧怕张大柱子的时候,还真是几乎没有。

您想啊,要是嫁给了这个牛家哥哥。

我以后生了孩子,不也得姓牛?起名字得多费心?牛什么也不好听不是?所以,为了以后的孩子——你——你——张大柱子火冒三丈:你不看人品。

你瞎琢磨人家姓啥干嘛?你一个姑娘家,还孩子——。

他越说越激动,竟然弯腰去脱鞋子,嗵,一个泛着味道的独门暗器对着三小姐袭面而来。

渺渺急忙闪身。

已经晚了片刻,那双黑布鞋擦着半拉脑袋削过去,留下一道土沫子,掉在地上。

荷花急忙拽住了张大柱子的手,又想要过来察看渺渺那半拉脑袋,急得额头冒汗:爷儿俩都好好说。

这桩媒不行,咱还能提下一桩不是?别动手!三小姐懊丧的伸手拨拉拨拉半拉发髻,已经被蹭散了。

此刻定是万般狼狈。

对这个爹,倒没怎么生气,咱们思想观念不同嘛,丢只鞋子就丢只吧,咱不计较!张大柱子把鞋子砸出去。

心里大概也后悔了,气势上又弱了回去:以后。

你好好听爹娘的安排,不许再这么吹着醭土找裂纹儿,挑三拣四的!这么虚张声势了一句,张大柱子自己跳着脚捡了鞋子套上,扭身就匆匆离开,心里还嘀咕呢,这个闺女,不会总这样吧?自己可没有压制她的把握。

荷花讪讪的走上前来,帮着渺渺把发髻重新归正:你别怪你爹,他生气了,不知道怎么发作出来。

嗯,我知道。

渺渺抹抹脸,加上一句:不过,我的婚事可真得我自己做主,喜欢不喜欢,只有我自己知道。

这丫头根本没受教!荷花也无语了,又想起自己的后娘身份,叹一口气:你也好好想想,怎么是对怎么是错——牛家的婚事推掉了,张大柱子却感觉到了紧张,安排着荷花抓紧给渺渺踅摸合适的姻缘。

于是,这段时间,龙湾镇大大小小的媒婆子成了张家的常客,有荷花跟大柱子满意的,就想办法安排三小姐偷偷相一相,自家闺女脾气不好,他俩也想着尽量让闺女自己说满意。

我们两世英名不衰的三小姐,就这么悲催的,在爹娘软硬兼施的攻击下,真的出门相看了两次男人。

爹,这个不行,脸细白的跟女人似的,身板都能被风吹跑喽,嫁给他,不得老早就守寡啊?张大柱子:——爹,嘻嘻,这小子根本没断奶的,连在大街上走路,都扯着他娘的袖子——张大柱子:——爹,这个更不行啦!你瞧见那书生有下巴没?我反正没找到,人家根本没有那个零件,‘咵’,一张脸从腮帮子就包过去了!张大柱子:——我,我打死你这个臭丫头——三小姐的说亲,以一个万分艰难的延展方式进行着,张大柱子已经练成了飞鞋神功,荷花的嘴唇也莅临被磨破的边缘,家里的哥哥姐姐、嫂子姐夫都加入了劝说教导的行列,张家的气氛,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惨烈。

然后,一瞬间已经老了几岁的荷花,在一个清晨来到渺渺房里时,发现已经人去楼空,只留了一张纸条而已。

爹娘,我必须得去京城了,那个婚事的问题,等回来再说吧,可别偷偷替我定下,我不会认的哦!荷花开始忏悔:这段时间把孩子逼得太紧了吧?她年龄也不算太大,现在——大柱子摆摆手:随她去吧,再这么挑拣下去,我们都得疯喽!进京的路程上,三小姐还很不放心的紧赶慢赶呢,唯恐被家人抓回去,继续相亲的无聊进程。

班子和香草终于不需要跟着战战兢兢了,眉眼里也松泛了不少,小姐这婚事闹的,家里是人人自危,谁也落不到好脸色。

小姐,你这么不管不顾跑出来,不怕耽误了自己的婚事?香草到底被荷花洗脑的时间不短,还在暗暗担忧。

渺渺离开老家远远地了,正暗自得意,斜睨着香草手舞足蹈:你家小姐才多大?十五岁,还是个萝莉好吧?早早的钻进牢笼里去相夫教子,恁的可笑!咱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呢,不急,趁着这大好时光,咱好好享受享受生活,顺便找找传说中的‘貌比潘安、才比子建、富比石崇’,呵呵!三小姐是个胸怀大志的人,有木有?三个人都是习惯了远征的,晓行夜宿,很快就来到了京城最近的一所小县城——范县。

这里,也有三小姐的一间美容院,是个叫莲儿的丫头主管,出自郡主府上,很能独当一面。

渺渺照例巡视一下,看看四下里井井有条,倒也满意。

莲儿笑靥如花,跟着主子转悠了一圈儿,把自己近来的成绩也汇报一下。

前几天,遇到一个醉汉在外面砸门,差点就闯进来,惊吓到小姐太太们,两个婆子拼了死力拦着,还让个小丫鬟跑去衙门里求救,才解决了,事后,我拿了郡主的帖子去找了县令大人,把那醉汉很打了一顿,还罚了钱,赔偿给我们十两银子呢!这所铺面,是渺渺最早开的分店,也是诸葛的朝阳阁没撵来的少数几个地方,因为距离京城近,原来倒没出过啥子差错。

渺渺不由皱了眉头,为了方便思想保守的小姐夫人们进出,美容院一直都是禁止男人擅闯的,所以,员工都是女子,本身就很有安全隐患,虽然有郡主等人的名头罩着,却不保有那不长眼的未经打听就上门滋事。

那醉汉可有不服?家里可有背景?身后可有人指使?渺渺手指头敲击着桌面,沉吟着追问。

已经被胜利冲昏了头脑的莲儿哪里还顾得上这些,连连摆手:奴婢——不知——香草帮着忙:管他背景不背景呢!咱还怕他不成?大不了来了一个打一个,来了两个打一双——你留在这儿帮着打吗?渺渺沉下了脸,香草打小习武,如今也不过十三岁,正是不怎么会用脑的时候。

我长期不在铺子里,你们需要警醒着些,大凡不得不得罪的人,也不用忍让着,但得摸清人家的底细,免得惹起后患来,被人暗地里坑了,还不知道该找谁!渺渺摆出当家人的派头来,在自己的员工面前,是必须要深思熟虑老谋深算的!是,莲儿记下了。

莲儿面孔红彤彤,低垂下头,暗暗下决心,要把那醉汉的底细打听个清楚,害人之心不可有,可防人之心不可无啊,还是小姐更懂得人情世故。

这个时代,其实够和谐的,杀人越货的案子很少,可是,美容院里都是女孩子,毕竟危险系数大些。

渺渺觉得,自己成熟多了,从一个小冲突,想到了许多潜在的问题,这算不算学会为别人着想了?雇佣女镖师?哪儿有这么现成的香草排队等着?习武的女人太少了!找个男镖师教习武艺?美容院里又不能进男人,香草是稀有品种,不可能每个铺子都去培训到,那,在外面练习?就跟前世的店铺门外,做宣传的店主会安排员工每天早晨排队做操一样?PS:脖子好多了,只是后背右侧还很疼,继续维持三千字吧,亲们别怪。

正文第一百三十六章 采花贼三小姐这里还没想好应对店铺保安问题的解决办法,很碰巧的是,那个刚刚贡献给美容院十两银子的醉汉,又来了。

这次倒是没有喝醉,眉目清醒的很,站在街道对面,呆呆的看向美容院,从门口,到楼房的四个角落,就跟看着自己的初恋情人一样,眼神如有实质,能够力透青砖墙壁。

莲儿开始紧张,不会是这厮被罚了银子,前来报复了吧?小姐,要不要去衙门报案?报啥案呢?人家啥也没做,总不能连站在咱店铺对面也不允许吧?都别管,我去看看这小子是哪一路的!渺渺忽然大感兴趣,枯燥的生活时间太长了,来点刺激的事情也不错啊!莲儿上前扯渺渺的袖子:小姐不能去,别让人伤到你!香草笑嘻嘻又扯莲儿:让小姐去开开心好了,准保没问题。

她可是知道,自家小姐有那么点三脚猫的本事,只要不是碰见武林高手,那套怪里怪气的拳脚是能逞些威风的。

渺渺从院门绕出去,身姿婀娜的走向那个醉汉,心里思谋着,这厮喜欢流连在只有女子进出的美容院附近,定是个采花淫贼之流,今儿碰上本小姐有兴致,非得揭露了这厮的本质嘴脸,来上一个人赃并获,帮女人们除掉一个隐患大害不可!临出门时,三小姐还正规的蒙上了面幕,她以身饲虎的决心很大,但是对自己的面容没信心,可怜的姑娘,还没从小侄女的打击中修整过来呢!装作闲庭迅步的三小姐,走过了那醉汉的身边,还抖起来衣袖。

从那厮衣衫上披拂了一瞬,可惜,丝毫没有引起那厮的兴趣。

这醉汉其实是个长相很俊逸的男子,十七八岁的样子,个头高大威猛,一身黑罩袍,是习武之人的打扮,头上发髻盘的一丝不苟,也只缠了一根黑布带儿,端的是干净利索。

再看脸上。

浓黑的眉毛斜长入鬓,眼睛不大,眼梢微微上挑。

高鼻梁的侧面很吸引人,稍薄些的嘴唇紧抿,肤色偏黑,却更显的健康威武。

采花贼生了个好皮囊!渺渺在心中暗暗气愤,莫非。

本小姐还不能入他的眼?啧啧,采花贼也会挑三拣四了?三小姐在那厮面前,已经风摆杨柳般的穿过了三个来回,都没引起一丝儿风吹草动。

身边的人和物,似乎,都不能入他的眼睛。

只有美容院的那堵墙、那道门窗,才令他的眼睛里波光粼粼,三小姐终于发怒了。

这厮定是挂记上了美容院的哪位美女客人,专心的等着美人儿出来呢吧?怅然若失的三小姐返回美容院,立刻让莲儿汇报此刻正在美容院里享受服务的客人名单,她倒要看看,究竟是哪位美人。

被这厮盯上了,想借助咱的铺面寻衅生事作恶。

哼,那得看看本小姐答不答应!莲儿的记录上,倒还真有两位小姐在做皮肤护理,渺渺摩拳擦掌,准备等小姐们出门时,好好观察跟踪那厮一番。

客人还没动静呢,门外,却已没有了那男子的影子。

莫非,那厮不是冲着那俩小姐来的?不管咋的,事出反常必有妖!渺渺下了决心,暂时留在这里,一定要把那醉汉的老底摸清楚再走!第二天,三小姐望穿秋水,那男子踪迹皆无。

第三天,三小姐望眼欲穿,那厮的影子还是没出现。

第四天,三小姐不再坐在柜台后折磨眼睛,松泛泛也躺在美容床上,由莲儿亲自侍候着,给皮肤补补水分。

香草连跑带颠地冲进小隔间:小姐,来了,那个人又来了!嗬!这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三小姐一把扯下围在颈间的毛巾,下床就走。

小姐,面膜——面膜还在脸上呢!莲儿撒腿就追,那可是自家的主子,可不能丢人丢到大街上去!渺渺一摸脸,乐了,可不是,整张脸上就留了俩眼睛俩鼻孔一个嘴巴的轮廓,于是站住身形,任凭香草和莲儿为她剥去白花花的盔甲,眼睛犹自透过窗户看向对面,貌似,那厮穿了件月白的罩衫,竟然又有了点玉树临风的感觉。

哼!男人嘛,越是人样子好看,内里可能就越发黑暗,三小姐前世的经验又找回来了。

莲儿端了温水过来,婉言相劝:小姐,你这脸得洗干净,咱还是回隔间去吧!不用不用,我自己两下子就洗完!渺渺也不矫情,凑在盆架上三下五除二,把剩余在脸上的面膜碎屑洗去了。

香草递来毛巾擦脸,莲儿递来护肤香脂涂抹,三小姐心急如焚的拾掇利索,冲出门外。

又是故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那个月白色的身影,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不过,我现在能够确定,那厮一定是盯上了咱们美容院,这些天大家都上些心,警惕着,也要嘱咐好咱们的客人,注意出入的安全。

三小姐双眼放光,凭借自己两辈子的经验,那厮还会再来,而且,一定是不怀好意,说不定,在自己手里,就能破掉一桩泼天的大案!住在美容院里面的丫鬟们,果真开始了身体机能的训练,每天晚上,由香草带着,在后院里嘿哈嘿哈的踢腿出拳轮棍子,一群娇滴滴的女人家,经常练得香汗淋漓,动作却总是不那么到位,让小教练看的啼笑皆非。

你别着急,她们毕竟是半路出家的和尚,到了这个年龄,基本上练不成什么了,可是,只要常常折腾着,万一有事的时候,总能掂起棍子来轮上一圈半圈的,比干站着挨打吃亏强!渺渺安慰尽心尽责头疼不已的香草。

可不是?最开始的时候,还有两个丫头被轮圆了的棍子一吓,娇滴滴的想要晕倒呢!现在,还不是笑嘻嘻的也上了手,对着院子里的那个假木人,也拳打脚踢轮棍子砸了?不过,三小姐没考虑过,丫头们越练越剽悍了的话,要是以后,没人敢娶美容院里的这群女人们,可怎么办呢?好在,为了让丫鬟们的小手保持白嫩柔滑,轮棍子时,要求必须戴上手套,懒惰的三小姐,不得不把五指手套的织法传授出去,比袜子麻烦些,但更实用不是?三小姐等的花儿都谢了,朝也盼、晚也盼的那个男子,终于再次站立在美容院对面,此时,正值深秋季节,对面的梧桐树,落叶缤纷,很见萧条。

从来都不肯多愁善感的三小姐,此刻有了想哭的冲动,天知道,她让莲儿使银子去衙门里打听那男子的情况,却只得到一个名字——章康华,本地户籍,父母双亡,至于现在的住址啦从业啦就无从得知了。

这个可恨的男子,可折腾三小姐不少时间了,如今相见,最起码,三小姐眼红了。

这厮又是那身黑罩衫,清冷而孤寂的站在那里,两只眼睛望向美容院,仍然如同凝视自己好久不见的情人一般。

渺渺看着他那一副波澜不惊的欠揍样子,暗暗咬牙,今儿个,姐就要他暴露出真面目,省得还站在那里颠倒众生,自家店里的一位小姐,已经站在窗子前花痴那厮很久了,嘴角恨不能流下口水来,我呸!光知道看人有一副好皮囊,以后有你吃亏上当的时候!三小姐穿戴上最耀眼的衣裳,绣花的朱红套衫,一条镶嵌了珍珠的玉带拦腰一系,襦裙裁剪的是八片身,脚下摇曳如同美人鱼的鱼尾。

除了面幕,画上精致的彩妆,青丝如墨,莲儿的巧手盘起如云发髻,三小姐蹬上一双高跟绣靴,就向着目标袅娜而去。

万幸,拾掇了这么久,那厮还没有走利索,一个背影正缓缓而去。

渺渺极速前进,追上那个叫章——什么康华的,高跟鞋有些不习惯,不过,跟追踪猎物的兴奋劲儿相比,是可以忽略不计的。

终于,二人肩并肩了,当然,穿了高跟鞋的三小姐也及不上人家的个头。

三小姐大步跨出两步,忽然回转头来,小手指向那男子,脸上惊慌失措的大喊一声:流氓,非礼啊!美容院门口,正在热情洋溢的观战的香菜和莲儿,噗通坐在了地上,这是什么情况啊?自家聪明一世的小姐,怎么想出这么一出幺蛾子?您不知道这样一来,您老人家的声名也会被破坏吗?您一直胸有成竹要抓人家一个现行,却原来使用的是折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妙计啊!香草飞速起身,抓起小姐刚刚丢下的面幕就往外跑,神啊,请救救咱们小姐吧,别让人看到她的模样,这幸亏不是在龙湾镇啊,要是老爷跟夫人知道了,又得气的脱鞋子打人!到底是练武出身,香草在行人围拢之前,就一把把渺渺的尊容给遮盖住了,只可惜,那位冤头正主儿,已经看了个清楚。

PS:今日在家里大扫除,更新的晚了,亲们勿怪!正文第一百三十七章 被摸三小姐的语句是惊慌失措的,但那表情,分明是得意的挑衅,尽管,香草随之就抖搂起来那张面幕给遮挡住了。

流氓这个词目前尚不流行,但是,就这般场景来说,懵懂的路人们,也迅速理解了它的含义,一道道鄙视的目光,投向那个悲催的男子——章康华同学。

遭到无妄之灾的小子还在左看右瞧,他竟然到了此刻还没确信,那个被人看成是采花贼的流氓人士,就是他本人!三小姐裹了面幕,自然更加英勇,手指头精准无比的指向康华同学:别装无辜了,就是你!你——哄的一下,康华同学的全身都灼热了起来,脸上红的能滴出血,他上前一步,无比愤怒的举起了拳头:你说什么?我——怎么你了?吆喝儿?这小子还来劲儿了?三小姐兴致盎然,单手一挑面幕,正要吵个痛快,却被香草在身后抱住肩膀,顺便又箍住了她那碍事的面幕。

那也得接着说下去!渺渺在面幕下挤鼻子弄眼睛:你就是个流氓,采花大盗!整日里在美容院前盯着,踩点儿呢吧?本小姐刚刚从你身边过去,就被你摸了一把!哦?啊?路人群情激奋起来,纷纷指着那男子唾骂:外面穿戴的人模狗样的,没想到却是个腌臜货,呸!咯吱吱——,貌似可以听到那小子咬牙切齿的声音,香草低低的规劝:小姐,别闹了,不好看!我——摸你哪儿了?张康华同学眼珠子通红,愤怒的嘶嚎道,那抡起的拳头终归不好意思砸向女人。

咚的一声,擂在了自己胸口上。

渺渺吓了一跳,感觉到这票玩得大了些,那汉子委屈的样子,跟真的似的。

可不就是真的?人家根本没动过手,没有摸过什么人的什么地方,这是三小姐的锦囊妙计,想要叫这小子得个教训,趁早暴露采花贼的恶劣嘴脸。

可是,守着这么多人的面。

三小姐不能退缩呃,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开战:你——你摸了——摸了本小姐的——屁——她反复琢磨了一下,说别的地方力度不够。

说胸脯,太尴尬了些,那就屁股好了,股字还没吐出来呢,忠心护主的香草已经疯狂的伸出一只手捂住了自家小姐的大嘴巴。

并且再不迟疑,另一只手臂在身后挟起渺渺,挤过人群,闪电逃跑。

原谅小香草的心理承受能力吧!这个时代,还没有一个女子能够在大街上大喊屁股的,更何况还是被摸了——?小姑娘眼睛里都泛泪了。

再不含糊,把主子安全搬离现场。

需知,三小姐这不是在遵循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战略方针。

而是活脱脱的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自杀式作战方法啊!莲儿几乎没在美容院门口瘫倒,原来也没发现自家主子生猛如此,比郡主那两下子,有过之而无不及,就跟已经在此地跋扈了多少年的纨绔少爷似的。

全然的不顾忌形象!香草是在后院进的门,她没脸从美容院正门口撤退。

小脸憋得紫红,把渺渺搬到院子里,向地下一墩,自己回身拴紧了院门,倚在门扉上大喘气。

莲儿呢,正在回应一位小姐的问话:刚才那个被非礼的小姐,是美容院的人吧?我瞅着眼熟——不是!当然不是!莲儿立马否认了,心里头打着哆嗦,渺渺小姐,您可别怪奴婢不敢承认是您,这么虎的形象,可对咱美容院的名声有碍啊!受害人消失了,路人们的情绪就没那么激动了,一场闹剧莫名其妙的开场,又莫名其妙的收了尾,只剩下那个无限悲催的傻小子,身上还挂着几片烂菜叶子,无限悲愤的攥紧了拳头,却不知道自己心头的这口恶气,可以散发向何人。

那个得意挑衅的女人,爷记住你的模样了,从此后,任凭你上天入地、千变万化,只要让爷找出来,定要——定要——哼!美容院的后院里,这会子还没消停呢,渺渺自导自演的一出好戏,还没过瘾就被挟持回来了,正跟香草较劲儿。

你有没有脑子啊?小姐我扣他一顶‘采花贼’的帽子,正好抓他回衙门,再严刑逼供,就不怕那小子不招,我这是为民除害,你添得什么乱子啊?香草脸上红潮未退,急急扯了小姐的袖子回卧房:嘘——别叫客人听见,低调低调!房门掩的紧紧,香草丫头发飙了:小姐,你怎么能诬赖人家呢?那人,明明没挨到你一点儿,你还说,还说人家摸了——摸了你的——!小姑娘一跺脚,那两个字眼儿,还是说不出口。

哈哈哈——,香草,就是一个‘屁股’而已,怎么就说不出来?渺渺爆笑,至于嘛,一个人体部位,说说怕啥?你——你——,香草崩溃了:小姐,老爷和夫人在家都是怎么说的了?你全忘记了不成?那是一个女子能说出口的话吗?您还站在大街上叫嚷?你说人家摸了你的——,你就应该嫁给人家,知道吗?你——你——啥?被人摸了那啥,就得嫁给那厮?三小姐眨巴眨巴眼睛,心虚了,拍拍香草的肩膀:那——别生气了,下次,我不那么说了,等那小子再来,我——小姐!香草一声大吼:你还要玩下一次?今儿可有不少人看到您了,还有我,咱们不能再留在这儿了,今儿就走,必须走!没那么严重吧?香草,咱俩在这儿没呆多长时间,认识咱的人不多,再说,跟那小子还没算清楚帐呢,他要是想对咱的美容院不利,那谁来应付?渺渺也习惯了与香草丫头平等对话,自以为可以称得上是做事有商有量的好主人。

奴婢来应付!门外,莲儿也接了话,门一推,迈进来一个虚软的身子:小姐,你赶紧离开这里吧,有几个客人看到刚才那一幕了,还拉着我追问是谁呢,真有见过您的,这事儿,传出去对您的名誉可不好听,对咱的——买卖也有影响啊!渺渺不高兴了:莲儿,就算是本小姐的声誉有了影响,跟咱的美容院总没关系吧?莲儿也急了:小姐,在咱的美容院外面,有非礼女人的贼人,传开了,咱的美容院谁还敢来?您要是被人确认了,外面的人就会说‘那个美容院的主子被人当街摸了——’,您说说,咱们还怎么开门做生意?竟然真的有这么严重?渺渺无语了,脸上,也隐隐的热辣了起来。

香草叹口气:小姐,咱们在这儿呆的时间不短了,大家也都能轮棍子打人了,咱还是赶紧回京城吧?最起码,不会有人指着您说‘就是她被人摸了——’,也挺尴尬的不是?那还能说啥?三小姐嘱咐了莲儿一些注意事项,吃了午饭就钻进了马车,班子驾辕,火速逃窜。

香草,都是那小子害的本小姐,以后,我跟他没完!渺渺恨恨的发誓,眼前,都是章康华的眉眼,恨不能立刻薅上马车来暴揍一顿!香草白眼睛,摇摇头不搭理她了,人家不过是多在美容院对面站了几次,也许并不是觊觎女人的美色,要做采花贼呢,毕竟,这段日子里,美容院里里外外,没发生任何意外,那些客人也正常的很。

渺渺得不到响应,也不在乎,窝在马车里,继续咬牙切齿,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小子你好好等着本小姐,过些日子一定杀回来收拾你!只有班子云山雾罩,不明白哪个不开眼的得罪了自家小姐,瞧这发狠的劲儿头,跟被挖了祖坟一般,最起码,也得是杀妻灭子的恩怨!说白了,不过就是原来那厮喝醉了砸过美容院的门,可是人家老实巴交赔偿了啊!再后来,三小姐卖弄风姿想要引诱那厮上钩,结果被人无视了,无功而返,再后来,就是今日里,纯粹就是三小姐自己挑衅扮无辜,往人家身上泼脏水的吧?怎么就越结仇恨就越深了呢?不过,那倒霉小子老是往自家美容院门前凑合,也算不上多么冤枉他吧?香草分析来分析去,脑袋都大了。

那个随随便便就遭了天灾的章康华同学,到如今也没明白自己到底得罪了谁,无缘无故被人摆了一道,还被路人围观,放跑了那两个寻衅生事的女人。

这口气实在难咽,小伙子换了衣裳,蒙头盖脸的在美容院附近打听,那俩个罪魁祸首到底是谁家的妖女?就连美容院,也花了几文钱,托一个老婆子去里面打探有没有那样打扮的客人,当然,莲儿早有防备,绝对不会承认跟自家有任何关系。

康华同学一无所获,羞愤难当的回了客栈,第二日就收拾了包裹,也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正文第一百三十八章 沈曦曦(加更谢粉红)这次黄昏进京,颇有些狼狈的样子,但是想想会见到那几个臭味相投的老朋友,还是很开心的。

渺渺第二日就恢复了好精神,换上一身小蝶早让人送来的新衣服,插上新首饰,乐陶陶出门找郡主。

没带着香草,命令小丫头专心趁着大清早没客人的好时机,也教教那些手下丫鬟们拳脚棍棒,三小姐摆出的理由很充分,咱今后要在所有的分店里都推出健身政策,这叫未雨绸缪对不对?其实哩,渺渺是怕了她时刻警戒着的目光,那双黑幽幽的眼珠子,专门盯着三小姐的大嘴巴,唯恐又不定哪一会儿就吐出什么大不雅的词语来。

现在好了,班子不喜欢多话,基本上光是服从,三小姐轻轻松松的坐在马车上,差点儿唱起歌儿来。

沈三大人已经分家单过,和郡主二人完全可以无法无天,渺渺的马车,在门房的躬身相送下,畅通无阻的直接到了内院门口。

姗姗姐姐——,三小姐没了香草监督,早忘了大家小姐的端庄文雅是啥样子,撩着裙幅就是一溜儿疾奔,全不管丫鬟仆妇们大惊小怪的傻呆表情。

沈三不在,郡主正跟沈曦曦同学较劲儿呢,三岁的小丫头不肯好好吃饭,捂着肚子跟她娘撒娇卖萌:肚肚疼嘛,吃不下——听得渺渺前来,郡主恨恨的放下汤匙,把小丫头交给奶娘:你去接着喂,非让她吃完这碗粥不可!还没把事情安排妥当呢,三小姐就一步迈了进来:姗姗姐姐,跟谁不对付呢?老远就听见你咋呼,交给妹子料理他!好朋友相见,自是欢乐开心。

郡主刚刚迎上前去,那个傲娇的小丫头不乐意了,脆生生娇嫩嫩的开了口:料理是什么?娘——渺渺这才发现还有一个不容忽视的人物在场,上次回来,没见到这位小姐,光跟沈万万亲热了。

你是——小曦曦?某人腆着脸就往小丫头脸前凑:我是你姨母——沈曦曦连眼角都不肯斜扫一下,照旧晃着小短腿追问她的亲娘:娘,她要料理谁?噗——,郡主喷笑,扯过来渺渺。

对小丫头一指:妹子,我就跟她不对付,交给你料理料理吧!一大一小。

登时对上了眼睛,连眨巴都不肯眨巴一下,就仿佛,谁要是先眨巴了眼睫毛,谁就要认输一般。

小孩子的眼睛善于不眨。

沈曦曦的表情就很自信,看着这个傻里傻气的姨母,眼底里,都能透出些不屑来。

别看她人小,那话里的好坏意思她能感受出来,还料理自己?哼。

看看你有什么能耐?渺渺的眼睛实在是累了,但是,咱是成年人。

不能输给这个趾高气扬的小娃娃不是?于是,三小姐下嘴唇微微一伸,对着小丫头的眼睛的方向,斜斜的吹了一小口仙气,果然。

小丫头无声无息的闭上了眼帘,还伸了小手。

去揉了一揉。

哈哈——,沈曦曦你输了!渺渺一声狂笑,顺手把小丫头从凳子上抱了起来,还转了几个圈儿。

抱着这样一个香香软软的小身子,实在觉得好玩。

没个大人样儿!郡主急忙拽住:刚吃了点东西,你可别这么折腾,小心她吐出来!那个奶娘,心有余悸的上前去接孩子,对这个咋咋呼呼的孩子姨母,可是很不满意的,谁家的大人不懂这个道理?刚吃饱的娃娃,你那么拼命的转圈,祸害孩子呢吧?渺渺伸伸舌头,对小丫头做个鬼脸,交回到奶娘手里,奶娘紧张兮兮的屈身一拜,急忙把孩子抱出去了。

丫鬟们拾掇外间,两姊妹进去里间说话,郡主揉揉头,感慨道:还是你一身轻,愿意往哪里去疯就去哪里,我是不行了,这俩孩子可是真费心,尤其是小的,光吃饭就伤透了脑筋,你不知道,她能不吃不喝玩一整天,活活吓死大人!哎,原来神采飞扬的郡主,现在也要为凡俗的家事忧心了,渺渺乐了:瞧你愁的!不就是一天不吃饭吗?饿她两天,看不‘嗷嗷’叫着找吃的?瞎说什么呢!郡主狠狠的白了渺渺一眼:敢情不是你孩子,饿两天,亏你想得出来,要是叫沈三听见了,非跟你翻脸不可!嘻嘻——三小姐没话说了,其实呢,饿两天又不会死人,干嘛心疼成这样?这是一个没有做过母亲的人,无法体会到的感情。

谁见过为了孩子不肯好好吃饭,真狠下心来饿着孩子的?沈万万那时候没这问题吧?那小子胖墩墩的,一看就能吃。

渺渺想起郡主的长子来,一晃,竟有几个月没见面了,不知道又长高了没有?他小时候是不知道饱,非得吃到嗓子眼儿了,要吐了才算完。

郡主的脸上一片温馨:那时候,常得揉着肚子才能睡着觉儿,还得是我来揉,缠手的很——看着这样一个好姊妹满是怀念的模样,渺渺忽然心底也是一片柔软,或许,婚姻并不完全是可怕,生一个与自己血脉相连的孩子,疼她爱她,看着她一点一点长大,也是一件很开心的事情吧?二人谈天说地,郡主让人去通知沈三和诸葛夫妇,今晚都去朝阳阁相聚。

午饭,是一定要在郡主府吃的,渺渺挽挽袖子:等妹妹去灶房指点一下厨娘的手艺,定然得让我小外甥女吃饱喝足,解决她娘的后顾之忧!做人家姨母了,总得开展点实际行动,表表长辈的爱心不是?郡主眉开眼笑:就没见过你这样的妙人儿,自己不会动手,却能想象出来怎么做菜,还能出来美味儿,快去快去,叫我也瞧瞧,那身神奇的功夫可还留着?在小丫鬟的引领下,三小姐莅临灶房,这可是朝中大员的后厨之地,那空间、阵势自然不同凡响,渺渺指挥起几个灶上的大厨,也是得心应手。

常备菜品中,渺渺挑出了几种菌类食物,当场为几位大厨宣讲了一回营养学,你们可别小看它们的能量,从古至今,可是一直以它们高蛋白、低脂肪、低热量,富含维生素及多种矿物质的特点受到营养师的推崇的。

尤其是香菇,热量低,蛋白质、维生素含量高,能提供儿童身体所需的多种维生素,对儿童生长发育很有好处。

经常食用香菇,尤其能促进儿童体内钙的吸收,对于增强儿童免疫力,预防感冒病毒也有良好的效果。

当然了,鉴于儿童消化系统比较娇弱,做香菇时一定要洗净、蒸透,煮烂。

而且,要想充分吸收香菇的营养,最好选择干香菇。

当然,这些先进的词语大厨们听不懂,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们点头哈腰服从教导,既然是郡主专门请来指导做菜的,那就不能得罪,在大户人家混出来的,表面上的功夫,都得做到位。

可是,小小姐平时不喜欢这野菇子的味道,常常丢出来,说麻舌头——当真正操作时,一个年轻些的大厨铤而走险,站出来轻声解释。

那是你们没有焯水的缘故,小孩子吃,就得洗净、蒸透,煮烂,还要讲究美观,适合口味,沈曦曦喜欢甜的软的食物对不对?渺渺胸有成竹,她小时候也这样,嘴懒,又刁,不喜欢入口不化的食物,不喜欢有怪味的食物,舌头跟有人把门似的,遇到不合心意的东西入口,立刻就能推出来,根本不肯放进嘴巴里多含一会儿。

大厨们点头,还跟多佩服三小姐似的,其实呢,大多数孩子都是喜欢甜的酸的口味的,只不过家庭条件不同,不一定给他这个挑食的机会而已。

她不喜欢吃饭,就拿土豆来搭配,再来块五花肉,炖得烂烂的,调些糖进去。

渺渺开始实际指挥。

香菇洗干净,在正中划开三刀,像一个个盛开的花瓣儿,然后焯水。

猪肉切成3厘米见方的块,焯水。

土豆洗净,去皮,切成滚刀块。

锅置火上,加入灶上常备的高汤、葱段、姜片、八角、酱油、细盐、白糖烧沸,放入猪肉块,再去至小火慢炖,大约半个时辰,放入香菇、土豆块,继续小火慢炖,直到所有的菜品都烂而不散,方出锅摆盘。

摆盘时,三小姐亲自动手,十几块滚刀土豆铺在最下层,六块五花肉肉皮朝上,摆在第二层,三朵香菇花,盛开在最中间。

然后,勾了一道浓浓的糖醋芡汁,在菜品上淋上一圈,一道美轮美奂的家常小菜就此完工。

那边的八宝饭蒸好了没有?你们要记住,小孩子最是注重眼缘,只要是她喜欢的样子,就有可能吃下肚里去,所以呢,以后给他们的菜品,要多动动脑子,摆的漂亮又稀少,小家伙肯定受不了诱惑!三小姐好久没做人師了,一时之间,还真收不住口。

PS:休养了几日,后背还不怎么轻松,不过,拖欠朋友们的章节没敢忘,今日终于码了六千字,赶紧补上,为上个月的二十张月票加更,谢谢亲们支持和鼓励,这个月,不求粉红,朋友们记得常投推荐票就可以了,寂寞会努力,下周起继续保持每日两更的!正文第一百三十九章 童话灶上还有厨子提前蒸煮的糯米饭,此刻粒粒晶莹剔透,与那道香菇配菜的同时,三小姐把在灶间能找到的蜜枣、糖莲子、瓜子仁、松子仁等在碗底按图案排列后,放入少许糯米饭,再放入蒸好的红豆沙,最后把糯米饭填满至碗口,揿平,上笼屉,用旺火继续蒸约半个时辰,使糖油渗入饭中。

挑了几个小盘子,把蒸好后的八宝饭倒覆于盘中,渺渺松了口气,手一摆:把你们的菜照常上,只给小姐和公子面前搁这两样,我倒要看看,那小丫头是吃是不吃?要是不行,咱还有后招!这般新奇别致的食品,小丫头怎么会不喜欢?尤其是炖的烂烂的五花肉,她眼前就那几块,吃过就没了,于是指挥着奶娘,伸了勺子去够她哥哥的,到底是兄妹连心,沈万万小朋友毫不吝啬的馈赠给妹妹一块完整的带皮的肉块,然后,迅速解决了剩下的盘中餐。

沈三没有回来吃午饭,郡主拉着渺渺感慨:总算是见我这个小祖宗吃的蜜口香甜,妹子,你多教那些大厨几道菜,叫你外甥女儿多吃几顿饱饭吧?瞧瞧,说的可怜相儿!渺渺乐的摇头晃脑:你要是觉得放心,等我买个大房子,把小曦曦接到我那儿成天变着花样喂,保准送回来一个胖丫头!小丫头的眼睛马上就飘过来了,对着渺渺皱皱小鼻子,虽然吃得开心,她肚子里那点不满意可还有影子,现在又听见这个小姨母要把自己喂成胖子,顿时又想恼了。

姨母——胖——不美——。

小丫头嘴里还含着一勺八宝饭,就开始还击了,渺渺摇摇头。

这丫头属于早熟吧?才三岁就知道胖了不美?几个人都是哄堂大笑,沈万万跟渺渺亲近,笑嘻嘻的凑近了恭维:姨母不胖,姨母漂亮。

这才是咱的亲亲外甥!三小姐登时开心的找不到北了,一把搂过小万万:宝贝儿,姨母最疼你了,等着,下次再给你做更好吃的东西!一大一小两个活宝,当众亲热着,孰料惹恼了一个小祖宗。

立马哇——的一声,哭叫起来。

这是什么情况?郡主娘心疼的抱起女儿:乖,可别哭了。

小心呛到,嘴里还有东西呢!小丫头心里老有主意了,一边放开了嗓门哭,一边不忘把意思表达清楚:哥哥——要哥哥——不要姨母!嗬?沈曦曦小朋友还会吃干醋?霸占着郡主娘,再霸占过去她哥哥。

专门不让跟三小姐亲近?渺渺的月牙眼瞪了起来,看着沈万万同学的胖身子向妹妹扭去,摇头叹息:哎!本来想晚会儿去做些香喷喷的蛋糕来吃,可是咱不受欢迎啊,算啦,不做了。

等回了我自己的家,给邻居的小孩儿送些吃好了!沈万万的小短腿立刻开始后移,胖脸蛋上满是渴望:姨母受欢迎。

我陪着姨母去做,不给邻居家小孩儿了!那好,等吃完了饭,姨母带万万去做蛋糕,又香又甜。

还可以裱些花朵在上面,随便怎么画都行!三小姐终于拥有了一个忠实的信徒。

心满意足了。

小丫头呢,把脑袋钻进母亲怀里,嘴里嘟念着:姨母臭臭,曦曦也要去——当母亲的不乐意了,指着渺渺板脸:都多大的人了?还惹我们小宝贝不高兴,俩儿孩子都得带着去,还不能给磕了碰了!瞧瞧,郡主的派头又摆出来了,渺渺忽然担心起来,照这么宠下去,沈曦曦同学不会被惯坏了吧?惯得就跟——就跟——三小姐竟然想起了自己前世的童年,虽然没有爹疼娘爱,但是,保姆仆人们可是不敢违背自己的意愿的,说做什么就做什么,是不是,比这个沈曦曦小朋友还要顽劣一些?哎!往事不堪回首哦!三小姐忽然的有了感伤,摸摸沈万万的头发,又伸开双臂:沈曦曦,姨母抱抱,一块儿去做蛋糕好不好?小丫头很是权衡了一下利弊,到底还是被蛋糕吸引的劲儿大,于是很不好意思的倾身过来,算是给了渺渺一个小面子。

其实呢,刚刚吃了饭,哪儿还能再做蛋糕吃?渺渺与那几个大厨沟通了半晌,发现原料不够,牛奶欠缺,烤炉不合适等等,于是,只安排了几个小工轮流打散鸡蛋,两个娃娃都搭了把手,把蛋清打成块状,碗倒过来,不撒,就当过了瘾。

三小姐把做蛋糕的材料配备和烤炉的打造,一一与大厨们交待清楚,就带着两个意犹未尽的小家伙回来了。

沈万万的口齿比较流利,攀着郡主娘讲述那碗神奇的蛋清,是怎么被赋予了魔力而不撒的,沈曦曦却很是留恋的搂着渺渺的脖子,经过了这么一遭新奇经历,小家伙跟这个姨母真的亲近了不少呢!玩也玩够了,现在得去睡一会儿了吧?郡主眉开眼笑的安排两个孩子,按照习惯,他们得小憩个把时辰,再出来疯玩。

沈万万是个自律的孩子,离开了母亲,笑呵呵的跟着小厮出去,沈曦曦任性惯了,正觉得这个姨母有意思呢,自然不肯乖乖的去睡。

郡主照例没有办法,完全随这个丫头的意愿,奶娘更是听话,垂首站立在一旁,丝毫没有提出规劝。

想不到的是,一向特立独行的三小姐,此刻出头了:姐姐,我带着外甥女去午休吧,孩子养成了习惯,就不要轻易被改变。

咦?郡主奇怪了,小渺渺跟原来不同了呢,还讲究起习惯跟规矩了?曦曦,姨母会讲好多故事,咱去床榻上听,好不好?这一刻,温言细语对着小娃娃的渺渺,浑身都蒙上了一层圣母的光辉。

小孩子嘛,哪有能抵抗的了故事的诱惑的?小家伙顾不上跟母亲告别,就抱着渺渺的脖子往外使劲儿。

前世的很多美丽的童话,一一的在三小姐的眼前回放,她像一个真正的母亲,轻轻拍打着小丫头的肩膀,从白雪公主与七个小矮人的故事,讲到了丑小鸭终于蜕变成白天鹅,小丫头的大眼睛慢慢儿合上了,三小姐的心里,满是柔软。

这种经历,是她的前世从未有过的,学着关心别人、关爱别人,是上辈子所最欠缺的重要一课,似乎,她正在慢慢儿的体会,慢慢儿的学习。

小丫头的一只小手,还抓着渺渺的一截衣袖,睡梦里,也没舍得撒开,这种被人信任被人爱戴的感受,很舒服,很窝心。

渺渺小姐,郡主喊你去歇息。

奶娘用一种无限崇敬的目光看向三小姐,自家这个最能折腾人的小魔女,竟然两个小故事就偃旗息鼓了,果然不同凡响!渺渺温柔无比的把自己的衣袖,从小手指里缓缓抽出,蹑手蹑脚的走出小丫头的卧房,郡主正在贵妃榻上小憩,招招手:来,歇一会儿,我们家那个丫头磨人吧?不磨人,乖着呢!渺渺往另一张长塌上一躺:也不怪你宠着她,小模样招人疼,谁见了都喜欢的不得了。

那是!郡主立刻得意起来:看看我们夫妻两个的长相,就知道生不出赖种来,我这两个孩子,个顶个的聪明漂亮!这就是母亲,一谈起自家的孩子,就浅薄的要命!渺渺止不住的笑起来:也不知道当初是哪一个,对自己恁的没信心,现在倒是自得了。

曾经的曾珊珊郡主,可不是没信心的近乎自卑了么?暗恋沈三许久,竟然就没敢搭上一句话。

二人同时想起了那一段青葱无比的的岁月,一恍然,已近七个年头。

渺渺,女人再厉害,也是要成家的,找一个自己爱慕的男人,生两个可爱聪明的孩子,这一辈子,才称得上完美,你懂得吧?郡主闭着眼睛假寐,对自己的闺中密友呢喃。

我——懂得吧?渺渺也在问自己:可是,我不知道自己爱慕谁,谁又是我的完美幸福?姐姐,你当初见到沈三,就知道他是你的良人吗?傻丫头,我哪有那么聪明?要是当初能够确认,不就不用绕那么长的弯路了?这婚姻,得靠缘分,我也说不太懂,等你真的碰上了,不管前面多艰难,都要跟他在一起时,就知道了。

郡主嘴角带了一抹笑,如今的她,家庭幸福和睦,又已经从老宅里分出来,大小事全凭自己做主,日子别提多么舒心。

嘁!姐姐站着说话不腰疼!沈三跟你,可谓是顺风顺水的了,你哪艰难过?渺渺也闭着眼睛,却还是回击了一下那个得意洋洋的小女人。

郡主的笑容更深:你们哪儿知道?当初,沈三的娘可是不愿意娶我进门的,说是郡主的身份,还得高看着,不舒服,又嫌过我个矮什么的,就是进了门以后,也没少摆脸子给我看呢!真的?渺渺大为讶异:姐姐是当朝郡主,她都敢——?正文第一百四十章 葡萄美酒夜光杯PS:不知为什么,很喜欢在子夜发文,给还没有休息的朋友们做个伴儿吧,祝亲快乐!郡主轻笑:为什么不敢?那是她生的儿子,当娘的,有几个不愿意自己掌控儿女的婚事的?自我嫁过来,原本该行的国礼,我都给她免了,倒是自己当成了普通人家的儿媳妇,每日里三拜四请的求恳着,才算是过安稳了婚后的日子。

怪道你们早早的分出来过了!渺渺从来没听过自己的好朋友还有这么一段辛酸史,想来,婆婆不爱的日子不好过,可是,当初也没瞧出来沈三有什么为难表情过啊?不是一切都顺风顺水的吗?说到沈三的表现,郡主乐了:当时我们都没发现端倪,他上门求亲前,是在家里给我那婆婆跪过三天三夜的,还不吃不喝,到了第四天,我那公公急了眼,又拍桌子又打板凳,这婚事才算成功,沈三那小子心里有成算,愣是从没说过这事,还是我偶尔听丫鬟们私下里议论的,原来,只以为是我婆婆那人难侍候,天生寒着脸呢!这还乐?渺渺肚子里生了气:都说我是没心没肺的,我看你才是!那老太婆欺负了咱,还三求五告的干啥?要是我,非得跟她问出个归根究底来,凭什么压迫儿媳妇?郡主的国礼,不给她免,叫她照常跪着!郡主揉着肚子坐起来:你厉害!那你还要这个家不?还要这个丈夫不?沈三为了咱,能跪上个三天三夜不吃不喝,咱听他娘说个几句又怎么了?又不能打咱,只当是一个耳朵听,一个耳朵冒就得了呗!谁家的婚姻还是好事全占的?就你姐姐我这样的生活,已经没有几个人可以比得上了!我丈夫能耐,又顾家。

在外面没牵扯,我两个孩儿都聪明漂亮,还是男女双全,又不愁吃穿,我还求个什么?却原来,就算是这样一桩人人称羡的婚姻,也是不那么完美的么?当事人还满意的不行,渺渺沉思了起来。

已为人母的曾珊珊同学,知道自己这个小闺蜜钻进牛角尖了,温和的开导了几句:其实。

就算是在自己的娘家,亲爹亲娘在,也是要有一些不如咱心意的地方。

婚姻也是这样,有好的时候,就必然有坏的时候,我娘教过我,夜深了。

你想要灯光照着,就得接受灯光下的黑暗更黑,任何事情都是如此,你不能苛求纯粹的完美,那东西在尘世上根本不存在。

两个好朋友第一次认真的谈论人生,磕磕绊绊的。

倒也谈了不少的时间,丫鬟们在门外轻唤:夫人,要不要起来梳妆?老爷捎信来。

他直接去朝阳阁等着,不回家了。

快起快起!姐姐说了这么一大通,我这脑子要爆掉了!蔫头耷拉脑的三小姐一跃而起:我想好了,以后找男人,专门找没爹没娘的。

省得还要费心思孝敬又受委屈!啪!郡主毫不迟疑的拍了一掌:臭丫头,胡说什么呢?敢情我费了半晌的唾沫教育你。

就换来这么不懂事的效果?要是被外人听见了,看谁还敢娶你?女儿家的名声,是随便就败坏的吗?渺渺一缩头,吐了吐舌头:嘿嘿,这不是咱俩闹着玩的吗?随口一说,就是随口一说,没往心里去!你呀——,郡主摇摇头,穿上鞋子往外走:明明不是个心硬的,非得做出这么一副狠心的模样出来,很有意思么?渺渺顿住身形,一时间,傻呆呆的。

朝阳阁的雅间,照旧留的最大面积的那一个,虽然人不多,都是受不了逼仄的主儿,掌柜的照旧亲自接待,告罪着说是诸葛两口子随后就到。

沈三慢条斯理的站起身子来,迎向两位美女:渺渺,今儿个还上演一出‘负心郎’的好戏不?三个人登时都想起第一次在这间屋子里再见面,渺渺表演的恶作剧,止不住嘿嘿怪笑。

三小姐的脸上就红了一层,没有什么底气的辩白:那不是——怕你在外面胡来,哄骗了我郡主姐姐么?开个玩笑试一试,怕什么的?你不知道‘真金不怕火炼’吗?她说着说着,气就粗了,理由更充分,把郡主夫妇又给逗笑了。

但不知渺渺妹妹练了姐夫一回,发现是不是真金?沈三笑吟吟的把媳妇的面幕放置到一边,继续逗趣。

渺渺看看郡主,珊珊同学可不藏私,摆摆手:你尽管说,别给他遮脸!咳咳——渺渺清清嗓子:姐夫这块金子么——成色还是很足的,不过,要长期保持下去也不容易——渺渺,干嘛恭维沈三那厮?正宗的金子在这儿呢!一声高嗓门,伴随着银铃般的笑声来到了雅间门口,掌柜的屁颠颠迎进了主人夫妇。

一晃几个月过去,当初那一点子尴尬回忆,就在笑声中瞬间揭过。

无独有偶的是,今日的小蝶,穿着的是跟渺渺同样款式的衣裙,只是颜色不同。

这是三小姐在龙湾镇上设计的款式,上身是挑襟的小褂,肩下略宽,只及腰部,领口处绷上了丝带的镶边,无一丝繁琐的单色筒裙从腰间直到小腿肚,然后从小腿肚到脚底,撒花长裙又分离出两道褶皱繁杂的层面来,无论是渺渺的宝蓝色,还是小蝶的粉紫色,都显得整个人轻盈高挑,美丽大方。

郡主顾不上讨论谁的丈夫才算真金子的问题,立刻跟渺渺发难:好啊,有了嫂子,就忘了姐姐,原来可是什么新样式的衣服都要先给我穿的,如今,怎么就两个人商量好了,专门晾我一个呢?诸葛凑热闹:说的也是呢!嫂子跟妹妹才是真正的一家人对吧?你这个做姐姐的,就别争了啊?还是小蝶想的周全,从丫鬟手里拿过一个包裹来,双手递到郡主面前:就知道你得吃干醋,专门也做了你的尺寸,喏,只要你不怕别人说咱们是三胞胎,自管也穿上!郡主马上变脸,笑靥如花的拍拍小蝶的手背:好姐妹,就得这样!以后啊,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等什么时候找个机会,咱三个穿一样的衣服去蹴鞠场上逛逛,叫他们都看看,咱这也算是‘京城三支花’吧?噗——两个男人喷笑了,他们可想不通,穿一样的衣服,有什么可以显摆的?很可笑的吧?诸葛哥哥,你现在脑子锈逗了吧?你没想想?要是我们三个美女真的穿上了店铺里的新衣服样子,到大街上、蹴鞠场走一走,那铺子里不得马上卖火了?这叫宣传懂不懂?没文化,真可怕!渺渺一番义正词严,登时把几个人说的心服口服。

也对啊!我说呢,怎么戴一回新首饰出门,珠宝铺子里就能多卖些货,敢情,这里面有我的功劳?小蝶手舞足蹈:那这么说的话,以后,凡是出了新样式,咱们就得勉为其难的多穿戴一下喽?郡主板起脸来:合着我穿戴一回,你们就能多挣钱了?那可不能白穿戴了,得付银子给我!自己说完这番占便宜卖乖的话,也忍不住破功,笑得贼兮兮的。

气氛活跃,掌柜的开始安排上菜,都是适合各自口味的,甚至,把刚刚酿制成功的红葡萄酒,也摆了出来。

这是渺渺信上说的法子,夏日里酿的,还没开始外卖,咱自家先尝尝鲜!诸葛亲自倒酒,深红色的酒汁盛满瓷酒杯,是一种更另类的感觉。

大家举杯品尝,味道酸甜微辣,只是舌头还有些干涩。

渺渺小口小口的细细琢磨,眉眼皱到一起:配料还不对付,这样,兑些纯净的白酒进去,再过滤一遍,女士们喝的话,再添些细白糖的配比——小丫头在这样的时刻,态度认真的让人着迷,小蝶钦佩无比:咱这个妹子还什么都懂,天生的吧?只有郡主轻笑:小蝶你不知道,她就在吃喝上有天分,谁不服都不行!渺渺跟着乐,晃动着手里的瓷酒杯遗憾道:可惜了这酒具,若是换成琉璃的透明酒杯,才算最搭调,君不闻‘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也许,是三小姐从来没有这般文艺范儿过,也许,是这首诗太震撼,一时间,另外三个人的眼睛里,都有一种道不清的波光粼粼。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沈三以指敲击桌案,反复沉吟这首诗,忽然间把杯中酒一饮而尽,对诸葛大笑三声:此诗原该是大男儿所诵,醉卧沙场,葡萄美酒,壮士扼腕!咦!你我同干一杯!两个男人,把酒言欢,往日里的嬉笑不羁尽皆不见,生生把葡萄酒饮成了烈性白酒,弃杯就碗,豪情满怀。

三个女士也不含糊,小瓷杯你来我往,小蝶喝到兴处,忽然站起身子,以箸敲击碗盘,再次吟诵起渺渺刚才无意中吐出的诗句,郡主也不甘落后,抓起筷子加入,渺渺酒劲儿上头,更为豪迈。

正文第一百四十一章 人生何处不相逢PS:今日计划要爆发一下,嘿嘿,争取三更,亲们鼓励鼓励啊!要不怎么说,能够做好朋友的人,骨子里都是相像的,这一刻,不分男女,个个激情澎湃,借着葡萄酒的余韵,更是壮怀激烈。

我平日所做诗篇,与今日渺渺的诗句相比,尽皆粪土,渺渺妹妹,再来一首!沈三摇头晃脑,邀请三小姐。

嘿嘿——这些全是拾得人家的牙慧,可别都——冠在我的头上——再来——再来!渺渺的脸蛋已经红透了,口齿也些许的不清楚,前世的酒量,并没有被这尊身体继承。

三小姐喝得大发了,双手执竹筷,就着桌案上的杯盘叮当敲击: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君莫停。

——她抓着一杯一筷,颤巍巍爬到了椅子上,站起身来,继续敲击: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侧耳听。

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愿醒。

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陈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谑。

主人何为言少钱,径须沽取对君酌。

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与尔同销万古愁!她的声音浑厚清丽,不知不觉中,运用上了美声的发音方法,在朝阳阁雅间的四壁回响,直传到整个酒店的角角落落。

更何况,醉意熏熏的不止是三小姐自己,都喝到了兴头上。

听到这样激昂的诗句,谁不激情澎湃?四个男女虽然没爬到椅子上,但是尽皆站立,敲筷子的,拍打桌案的,按着诗句的音律,齐齐的跟随着渺渺的吟诵: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诸葛洛奇的眼睛血红。

甚至隐隐的透着水光,在每一个男儿的心中,可能都深藏着一个壮怀激烈的梦。

豪放不羁,战场驰骋,不需要掩饰,不需要伪装,全凭一个真正的男儿本性在人世间立足。

李白的《将进酒》,正是符合了这种男儿内心里最真实的声音。

更何况,这首诗还传达了一种淡淡的、怀才不遇的感叹,纵使全文的重点是要表达一种乐观、通达的情怀,到底也流露了人生几何,当及时行乐的消极情绪。

其实。

这一点,符合每一个男子内心里那一点微妙的思想动态。

在人生的巨浪里颠簸生存,谁能真正如自己的意愿?所以。

几个人的声音越是洋溢着豪情逸兴,就越是动人心扉,甚至,小蝶与郡主的眼泪,也在这铿锵的音调里落了下来。

雅间的隔壁。

慢慢儿的加入了吟诵的队伍,敲击声、桌案的拍打声。

渐渐融为一体,一个浑厚的男声,额外悦耳。

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侧耳听。

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愿醒。

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那个动听的声音来到了门口,笃笃敲门:斗胆请问一句,刚才的诗篇,是何人所作?晚生心甚羡之!渺渺抬了醉眼,貌似,这声音有一点点耳熟——诸葛乃是东道主,醉醺醺跳起来开门:相请不如偶遇,来来来——一起喝上几大杯,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哈哈哈——一个黑袍罩衫的青年男子,红光满面的站在门外,对诸葛一揖到地:这位兄台,多谢相邀,等我去取一坛好酒来助兴。

说罢返身去了隔壁,真的擎了一只酒坛过来,随着诸葛跨进门来。

渺渺这一个愣神的功夫,已经头晕目眩,从椅子上趴回桌案,嘴里倒是照旧呢喃有声。

两位兄台,康华冒昧了,适才听得各位吟诵的诗句,慷慨激昂、豪情满怀,才生了前来攀谈的心思,这坛酒是小弟从大漠之中所获,味道极烈,小弟甚是喜欢,那般好诗正好相配此样烈酒,来来来,我给两位兄台满上——那男子爽爽朗朗,拍开了泥封就去倒酒,对于女士们,倒是规矩的连一眼都未曾瞟。

男人的情谊,据说在酒桌上是最容易促进的,品尝了第三碗大漠烈酒之后,三个人已经勾肩搭背,彼此热络非凡。

毕竟是酒桌上有了外男的加入,小蝶与郡主都收敛了一些,头顶着头窃窃私语着,还一边担忧着醉的抬不起头来的渺渺。

康华如今孑然一身,父母都已亡故——咦!当初我一心从商,立志走遍大江南北,全不顾父母苦苦挽留,如今归来,本要守在榻前侍奉双亲,孰料再不得见,康华此心无处宣泄,今日听得几位吟诗,竟觉字字入心——那男子豪饮一碗烈酒,却道出心中苦闷之事,沈三与诸葛亦是唏嘘嗟叹。

一直趴伏在桌案上无力抬头的三小姐,此刻再次放射光辉,右手一拍桌案,叹息道: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她的声音在桌案下透出,分外的沉闷,但是,依然震撼了几个朋友的心扉,今夜的渺渺,出人意料的博学多才,宛若一个智者,一个饱读诗书的文人墨客。

章康华喃喃低语:子欲养而亲不待,子欲养而亲不待!果然,果然——这男儿虽然生的人高马大,到底年龄还小,此刻引出心中的惆怅,竟至泪下。

这位小姐,章康华再次一揖到地:听君一席话,康华铭感五内,谢谢——三小姐照旧抬不起头来,摆着手掌轻晃: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这个朝代,前面并没有过大唐盛世的演变,这些绝代的诗篇,还没有在这里留下痕迹,因此,渺渺脱口而出的几首壮丽诗篇,足可以引起文人墨客的俯首赞叹,即使是文武状元沈三,也要自愧弗如。

当大家不得不再次抬起惊讶的目光看向三小姐时,诸葛这才发现,渺渺已经醉成一团烂泥般模样,顿时忘记了身旁作揖的男子,高声喊起外面的伙计:叫人来,把夫人小姐送回去先!郡主的丫鬟们快步进来,班子也在门外等候着,七手八脚的去扶渺渺,小蝶与郡主还能自持,颤巍巍的起身,伏在丫鬟手臂上往外走。

我不走——,没想到的是,三小姐的酒疯,发作了。

妹妹喝多了,得回家去休息——,诸葛大急,习惯了疼宠外现的他,极力让自己的声音柔和些,再柔和些。

我——没多——我,不走——来来——再吟三百杯!渺渺被扯得头更晕了,身子有些悬空,两只手却紧紧抓住桌案的边沿儿,拒不离开。

场面有些失控,那几个丫鬟不敢再继续死拉活拽,放下手急忙向主人求救。

这丫头!诸葛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看向自家夫人:小蝶,还是你们哄哄妹子吧,这么大人了,总不能就这么扛出去——。

噗——,小蝶笑出来,一字一顿的指着诸葛:难为——你们兄妹俩儿,喝成这——样,还知道这么——出去不——好看!其实,小蝶也是五十步笑一百步罢了,现在谁不是头重脚轻根底浅,眼前的人模样,跟隔了一层薄纱一般朦朦胧胧,只是,心里都是清楚的。

渺渺——妹妹,跟嫂子——回去,嫂子给你——做新——衣裳穿——。

这就是小蝶的安慰政策,一屋子人,登时又笑翻了天。

几个丫鬟袖着手溜出了门,站立在门外听后召唤,主人家的笑话,做奴仆的可不敢看着。

渺渺摆手,此计不通。

郡主摇摇晃晃也来开口:渺——渺,跟姐姐——走,姐姐把——沈曦曦——给你玩——。

哄——,又是一群喝大了的家伙的爆笑声,瞧瞧,郡主多会疼人,把自家的小女儿都当做礼物往外送了。

沈曦曦——不行——姐姐的——宝贝——渺渺不要,渺渺过几天——自己——自己——生一个!天啊!这是什么情况?郡主的酒,一下子就醒了一多半儿,身子一扑一抓,就把渺渺的头给抬了起来,紧紧的捂住了她的嘴巴。

干嘛?渺渺气闷,自然胡乱扑腾,自己可没觉出来,说出了多么大逆不道的话语出来。

你一个小姑娘家,能说这种要自己生孩子的话吗?还过几天生?门外的丫鬟们个个白了脸儿,互相叮嘱的看上一眼,那意思,都把嘴巴把严了,这话不能外传。

沈三和诸葛也尴尬了,但是,更难堪的是章康华同学,对不对?毕竟人家都是亲人朋友,就自己是新面孔,偏偏听到了这么不堪的语句,总得表个态吧!两位兄台,嫂子们,这位——小姐,请放心,章某虽然愚钝,但绝不会心存嘲笑之意,小姐直言直语,其实很——可爱的!正文第一百四十二章 冤家那个傻男人说自己可爱呢?三小姐大乐,小脸儿从郡主的魔掌下挣脱出来,睁开眼睛接腔儿:你——慧眼识珠——!眼前的男子,幻化出无数个面孔,怎么张张都那么眼熟儿?渺渺揉眼睛,再看,再揉,忽然嘻嘻的笑起来,小手一指:采——花贼——原本对这个出口成章的才女抱了一腔钦慕之意的章公子,顷刻间冷水浇了头,并且,一股熊熊的怒火迅速燃烧了开来:是你!你们认识?诸葛洛奇与郡主的疑问同时发出。

怎么会不认识?章康华同学的声音发抖的厉害:就是这女子,当街污我辱我——被人围观,指责是采花淫贼,被人砸菜叶吐唾沫,那样耻辱的一幕,实在无法不深刻的留在大男孩儿的记忆里,每有想起,便生出要把那信口雌黄的女子打飞踹扁的欲望,如今老天开眼,没花费多少工夫,就又遇见了仇人,怎会不眼红?这少年气得不行,渺渺还在傻乐,看着一张张疑惑的面孔,身子往前挪:你——要是——不盯着我的——美容院,盯着美女——出入,我怎么会——怎么会——话音未落,渺渺眼前金星乱冒,双膝发软,委顿在地。

被这桩莫名其妙的官司给愣怔住了的另外四人,这才回了神儿,纷纷弯腰,去搀扶渺渺,顺势架出雅间,戴上面幕,几个丫鬟前呼后拥的下了楼去。

班子立刻驾车,把醉的七晕八素的三小姐带回女人花美容院,当香草和三春把她扶进卧房时,终于哇哇——大吐。

什么酒品人品的,都不讲究了。

朝阳阁中,诸葛与沈三已经问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不由相对苦笑,哑口无言。

这真是很像渺渺做事的风格,脑子一热,啥都敢说,啥都敢做,丝毫不考虑后果与退路,这几年。

如果不是诸葛的朝阳阁紧跟在三小姐身边安排善后,还不知道她走遍大江南北的买卖,能演变出多少幺蛾子!没想到。

真没想到,那样顽劣的女子,却能吟诵出锦绣篇章——,康华同学告辞时,忍不住又是一声嗟叹。

他可以看在今日的份儿上不再跟渺渺计较前面的结怨,但是,却不会再如今日一般同处一室,也绝对没有再见的想法。

那般屈辱的经历,哪个男子肯完全遗忘?何况是在风华正茂、脸皮正薄的年纪?三小姐,在第二日的清晨醒来。

只觉头痛欲裂,最后那个少年的神色,却还在记忆里反复回放。

她虽然醉得厉害,脑子是始终清醒的。

安排三春为自己准备解酒,早饭就喝食醋烧的1碗酸辣鸡蛋汤,再食醋与白糖浸蘸过的1大碗萝卜丝,吃下后,果然轻松了很多。

这具身子喝酒不济事!渺渺摇头叹息,想当初。

支三小姐可是白酒红酒啤酒一起喝,且总能留在酒桌最后一个倒下。

哪儿能像昨夜那般,同饮的朋友们可还都能站着呢!想起那几个好朋友,终归是因为自己才欢聚一堂的,叫了三春,安排人去两人府上送解酒的良方,三小姐实在是怀疑,那两个女士,昨夜里很可能比自己还折腾的厉害,虽然,她俩儿还能站着!除了自己用的这两样儿,渺渺又另整理了几条,食醋、红糖、生姜三片,煎水服用,还有芹菜汁解酒的妙方等等。

诸葛与沈三在外面的应酬不会太少,多几种解酒方法,能减少一些痛苦是最好,渺渺提笔再写:食醋能解酒,主要是由于酒中的酒精与食醋中的酸味儿,在人体的胃肠内相遇而起醋化反应,降低了酒精的浓度,从而减轻了酒精的毒性,以后,在饮酒时,可以随时兑些食醋保养身体,切莫硬拼。

当她细心地封好两封信时,三春忽然感慨道:小姐长大了,越来越会体贴别人了!渺渺的脸,腾的红了上来,前世今生,都说她是没心没肺,还从来没听到过这样一番赞誉呢,还真是——有点不习惯!自己,真的长大了吗?虽然还赶不上前世的年龄,但是,心理阅历仿佛成熟了不少,也懂得关心朋友——和家人了——三小姐脸上红的更狠,貌似,自己这一路进京,还没有跟家人报一个平安,也没有对自己的不告而别解释一下,或者,应该说一声抱歉,安慰安慰老爹后娘的一番疼爱吧?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这句不知道自己是从哪儿掂出来的诗句再次萦绕上心头,前世与支老爹、姐姐们的感情再也无法修补,这辈子,还是多多让张大柱子宽宽心吧!渺渺这一早上,字斟句酌的写了很久,桌案上,一个个废弃的纸团成了堆儿,她第一次想要对家人表达关爱,却发现总是词不达意,生生废掉了很多脑细胞,才算是凑齐了三张大纸。

却原来,对父母说声爱你好难,比对着自己的宠物说,对着自己的朋友说,都艰难的很。

郡主的回信午饭时就送回来了,她对于渺渺的转变更是深有感触,并且,把昨夜里那个章康华的故事转告了渺渺:那间美容院,就是他原来的家,父母相继患病时,始终没有他的音讯,才卖掉的故宅,所以,他才会留恋那个打小成长的宅院,并不是要觊觎美容院的美女,跟采花贼更是不搭边儿。

你这事儿办的,欠考虑了些,以后见了面,记得道个歉,那个小子,还算不错的,沈三很是赞赏呢!渺渺的午饭,吃得难以下咽,却原来,自己又办错了一桩尴尬事,诸葛知道了,一定又皱鼻子挤眼睛了吧?他总是说:要是没有人在后面帮你收拾,你会怎么做呢?这一次。

就让自己来面对吧!渺渺很有壮士扼腕的气魄,道歉而已,又不是上断头台,姐原来不会,不代表现在也做不到。

下了决定要洗心革面的三小姐,在卧房里精心谋划自己的第一次正式道歉的场景、对白、甚至是服饰。

谁说过?一个精心的道歉,不但可以帮助你获得别人的谅解,还能够让你的形象更加完美。

三春发现,三小姐对那个道歉的举措,有些过分着重了。

也许。

是自家小姐一直对什么都不太上心惯了,看着她神神叨叨的在那儿练习对白,怎么都觉得怪异。

这个年龄。

还在想一出是一出,也算难得!闭门琢磨了三天三夜,三小姐正式出关,她已经打听清楚,那个章康华。

前段时间只是回故里去拜祭父母,如今在京城开了一间珠宝铺子,与小蝶的那间陪嫁挨的挺近,据说还有一个专门卖皮草的门面,开在了蹴鞠场边上。

那么,就去大街上偶遇好了。

三小姐暗自决定,这样能够少了很多尴尬,在秋风瑟瑟的街头。

轻轻松松的邂逅,一个婉约的女子,转身,绽开一朵微笑,轻吐一句:上次的事情。

是个误会,请章公子不要放在心上。

然后。

衣袂飘飘,佳人随风而去,留下一个婀娜多姿的背影——落叶满地的街头,那个黑衣男子,一只手欲要伸出,挽留女子的脚步,怎奈余香袅袅,徒留下一腔惆怅——啧啧,多么浪漫的剧情,令人遐想连篇,三小姐想到就做到,班子驾着马车,停留在珠宝店的拐角处。

皮草店的生意还没到旺季,那个章康华的大部分时间,会留在这里,店里生意还算不错,他从周游的各地搜罗来的珠宝首饰与能工巧匠,倒也很能生财。

三小姐仪态万千的端坐在车上,撩起一角车帘,直直的望向珠宝店的方向。

嗯,这个店名起的挺有气势的,康宝斋,龙飞凤舞的四个大字,还暗含了主家的名字,呵呵——三小姐很快就笑不出来了,来来往往的人真不少,可是,那厮始终没露出头来,三小姐一番精心设计,始终排不上用场。

等啊,等啊,直等到花儿也谢了,大街上,枯叶还在凋零,一片一片,就像三小姐此刻无限悲催的小心脏。

一男的,要不要就这么敬业啊?长时间蹲到店铺里,不烦吗?渺渺的身子瘫软下来,手指挠了挠发髻,再也顾不上形象问题。

没等到章康华那厮就算了,坐在马车外面的班子,竟然又被乘车归家的小蝶的丫鬟给看到了,在路对面出声一问:我家夫人在马车里呢,请问渺渺小姐可在?天啊!渺渺满脸通红,在车里紧张兮兮的低声嘱咐:说我不在马车里——班子手足无措,虽然不理解为何主子要撒这么大的谎,但还是得圆过去不是?不——不在!我家小姐——真的不在!他的一只手,还紧张的捂住了车帘一侧。

哦!渺渺扶额,顺手把头上的银簪子扯了出来,掂在手心里又去捂脸,班子要不要这么实诚啊?这不是典型的此地无银三百两吗?幸亏小蝶仁慈啊,或者是那丫鬟麻痹,马车缓缓驶走,班子愣是出了一头冷汗。

小姐跟诸葛夫人不是好朋友吗?为什么不愿意见面呢?待得风平浪静,三小姐的耐心全部告罄,小手一掀车帘,怒气冲冲的道:班子,去‘鸿宝斋’,叫他们主家章康华来见我!班子得令,立马奔下马车去叫人,心里还嘀咕呢,早说要喊人多好,哪用得着等这么长时间?小姐做事,真的有些匪夷所思。

马车里没有菱花镜,三小姐也不怎么喜欢带着那东西,又没带着香草,再重新收拾头面是来不及了,三小姐怒气未消,揉揉坐酸了了的腰背,掀起车帘等候那厮前来。

在这个世界上,三小姐最不擅长的一项本事,就是等候。

时间,就像被黏胶粘住一样凝滞了,店铺里,陆陆续续的还在有客人进出,终于,班子额头上亮晶晶的,犹犹豫豫的走回了马车。

小姐——,他斯斯艾艾的开口,满脸的为难。

渺渺的心,霎那间沉入了谷底。

她听到自己沙哑的声音:那人——不在吗?不是——,班子使劲儿的咽了口唾沫:那个——章老板说——他说——三小姐要疯了,一把把车帘全部打开,满面寒霜:那厮说了什么?你快说!班子满脸通红:他说,要小姐——自重,他很忙,没工夫——陪着大小姐玩游戏——渺渺只觉热血涌上头顶,贼那厮!让本小姐在这里等候了这么久的时间,还口出恶言,竟敢把本小姐的真诚丢在地上践踏,叔叔可忍,婶婶绝对不可忍!腾腾腾,一溜儿疾跑,失去理智的三小姐再也顾不上形象与风度,此刻的她,发髻散乱,眉眼含怒,脚下着火似的往鸿宝斋冲去。

大惊失色的班子弃了马车,随后跑来,一边苦苦相劝:小姐,咱不跟那恶人计较,这里人多口杂,传出去对名声不好,咱先回去,再想办法对付他好不好?当然不好!三小姐只当没听见,一脚迈进鸿宝斋,在大堂正中一立,恨恨的扬声:叫你家老板出来!这是——来踢馆子的?还是个小姑娘?小伙计们个个慌了手脚,都看向那个最年长的掌柜。

小四去跟老板禀报一声。

掌柜的一摆手,自己挂上一脸和煦的笑容,走向三小姐:小姐,请为您可是对本店的货物不满意?拿出来,小老儿看看,定然会给小姐一个公道的处理结果。

哼哼——渺渺冷笑:我可不敢上门来买你家的货物,我是来找章康华的,他藏在哪儿了?怎么?敢在背后下刀子,偷说混账话,倒不敢出来现现形,跟本小姐光明正大的过招了?我看,这种龌龊小人,也只配做个缩头乌龟!<>  那个傻男人说自己可爱呢?三小姐大乐,小脸儿从郡主的魔掌下挣脱出来,睁开眼睛接腔儿:你——慧眼识珠——!眼前的男子,幻化出无数个面孔,怎么张张都那么眼熟儿?渺渺揉眼睛,再看,再揉,忽然嘻嘻的笑起来,小手一指:采——花贼——原本对这个出口成章的才女抱了一腔钦慕之意的章公子,顷刻间冷水浇了头,并且,一股熊熊的怒火迅速燃烧了开来:是你!你们认识?诸葛洛奇与郡主的疑问同时发出。

怎么会不认识?章康华同学的声音发抖的厉害:就是这女子,当街污我辱我——被人围观,指责是采花淫贼,被人砸菜叶吐唾沫,那样耻辱的一幕,实在无法不深刻的留在大男孩儿的记忆里,每有想起,便生出要把那信口雌黄的女子打飞踹扁的欲望,如今老天开眼,没花费多少工夫,就又遇见了仇人,怎会不眼红?这少年气得不行,渺渺还在傻乐,看着一张张疑惑的面孔,身子往前挪:你——要是——不盯着我的——美容院,盯着美女——出入,我怎么会——怎么会——话音未落,渺渺眼前金星乱冒,双膝发软,委顿在地。

被这桩莫名其妙的官司给愣怔住了的另外四人,这才回了神儿,纷纷弯腰,去搀扶渺渺,顺势架出雅间,戴上面幕,几个丫鬟前呼后拥的下了楼去。

班子立刻驾车,把醉的七晕八素的三小姐带回女人花美容院,当香草和三春把她扶进卧房时,终于哇哇——大吐。

什么酒品人品的,都不讲究了。

朝阳阁中,诸葛与沈三已经问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不由相对苦笑,哑口无言。

这真是很像渺渺做事的风格,脑子一热,啥都敢说,啥都敢做,丝毫不考虑后果与退路,这几年。

如果不是诸葛的朝阳阁紧跟在三小姐身边安排善后,还不知道她走遍大江南北的买卖,能演变出多少幺蛾子!没想到。

真没想到,那样顽劣的女子,却能吟诵出锦绣篇章——,康华同学告辞时,忍不住又是一声嗟叹。

他可以看在今日的份儿上不再跟渺渺计较前面的结怨,但是,却不会再如今日一般同处一室,也绝对没有再见的想法。

那般屈辱的经历,哪个男子肯完全遗忘?何况是在风华正茂、脸皮正薄的年纪?三小姐,在第二日的清晨醒来。

只觉头痛欲裂,最后那个少年的神色,却还在记忆里反复回放。

她虽然醉得厉害,脑子是始终清醒的。

安排三春为自己准备解酒,早饭就喝食醋烧的1碗酸辣鸡蛋汤,再食醋与白糖浸蘸过的1大碗萝卜丝,吃下后,果然轻松了很多。

这具身子喝酒不济事!渺渺摇头叹息,想当初。

支三小姐可是白酒红酒啤酒一起喝,且总能留在酒桌最后一个倒下。

哪儿能像昨夜那般,同饮的朋友们可还都能站着呢!想起那几个好朋友,终归是因为自己才欢聚一堂的,叫了三春,安排人去两人府上送解酒的良方,三小姐实在是怀疑,那两个女士,昨夜里很可能比自己还折腾的厉害,虽然,她俩儿还能站着!除了自己用的这两样儿,渺渺又另整理了几条,食醋、红糖、生姜三片,煎水服用,还有芹菜汁解酒的妙方等等。

诸葛与沈三在外面的应酬不会太少,多几种解酒方法,能减少一些痛苦是最好,渺渺提笔再写:食醋能解酒,主要是由于酒中的酒精与食醋中的酸味儿,在人体的胃肠内相遇而起醋化反应,降低了酒精的浓度,从而减轻了酒精的毒性,以后,在饮酒时,可以随时兑些食醋保养身体,切莫硬拼。

当她细心地封好两封信时,三春忽然感慨道:小姐长大了,越来越会体贴别人了!渺渺的脸,腾的红了上来,前世今生,都说她是没心没肺,还从来没听到过这样一番赞誉呢,还真是——有点不习惯!自己,真的长大了吗?虽然还赶不上前世的年龄,但是,心理阅历仿佛成熟了不少,也懂得关心朋友——和家人了——三小姐脸上红的更狠,貌似,自己这一路进京,还没有跟家人报一个平安,也没有对自己的不告而别解释一下,或者,应该说一声抱歉,安慰安慰老爹后娘的一番疼爱吧?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这句不知道自己是从哪儿掂出来的诗句再次萦绕上心头,前世与支老爹、姐姐们的感情再也无法修补,这辈子,还是多多让张大柱子宽宽心吧!渺渺这一早上,字斟句酌的写了很久,桌案上,一个个废弃的纸团成了堆儿,她第一次想要对家人表达关爱,却发现总是词不达意,生生废掉了很多脑细胞,才算是凑齐了三张大纸。

却原来,对父母说声爱你好难,比对着自己的宠物说,对着自己的朋友说,都艰难的很。

郡主的回信午饭时就送回来了,她对于渺渺的转变更是深有感触,并且,把昨夜里那个章康华的故事转告了渺渺:那间美容院,就是他原来的家,父母相继患病时,始终没有他的音讯,才卖掉的故宅,所以,他才会留恋那个打小成长的宅院,并不是要觊觎美容院的美女,跟采花贼更是不搭边儿。

你这事儿办的,欠考虑了些,以后见了面,记得道个歉,那个小子,还算不错的,沈三很是赞赏呢!渺渺的午饭,吃得难以下咽,却原来,自己又办错了一桩尴尬事,诸葛知道了,一定又皱鼻子挤眼睛了吧?他总是说:要是没有人在后面帮你收拾,你会怎么做呢?这一次。

就让自己来面对吧!渺渺很有壮士扼腕的气魄,道歉而已,又不是上断头台,姐原来不会,不代表现在也做不到。

下了决定要洗心革面的三小姐,在卧房里精心谋划自己的第一次正式道歉的场景、对白、甚至是服饰。

谁说过?一个精心的道歉,不但可以帮助你获得别人的谅解,还能够让你的形象更加完美。

三春发现,三小姐对那个道歉的举措,有些过分着重了。

也许。

是自家小姐一直对什么都不太上心惯了,看着她神神叨叨的在那儿练习对白,怎么都觉得怪异。

这个年龄。

还在想一出是一出,也算难得!闭门琢磨了三天三夜,三小姐正式出关,她已经打听清楚,那个章康华。

前段时间只是回故里去拜祭父母,如今在京城开了一间珠宝铺子,与小蝶的那间陪嫁挨的挺近,据说还有一个专门卖皮草的门面,开在了蹴鞠场边上。

那么,就去大街上偶遇好了。

三小姐暗自决定,这样能够少了很多尴尬,在秋风瑟瑟的街头。

轻轻松松的邂逅,一个婉约的女子,转身,绽开一朵微笑,轻吐一句:上次的事情。

是个误会,请章公子不要放在心上。

然后。

衣袂飘飘,佳人随风而去,留下一个婀娜多姿的背影——落叶满地的街头,那个黑衣男子,一只手欲要伸出,挽留女子的脚步,怎奈余香袅袅,徒留下一腔惆怅——啧啧,多么浪漫的剧情,令人遐想连篇,三小姐想到就做到,班子驾着马车,停留在珠宝店的拐角处。

皮草店的生意还没到旺季,那个章康华的大部分时间,会留在这里,店里生意还算不错,他从周游的各地搜罗来的珠宝首饰与能工巧匠,倒也很能生财。

三小姐仪态万千的端坐在车上,撩起一角车帘,直直的望向珠宝店的方向。

嗯,这个店名起的挺有气势的,康宝斋,龙飞凤舞的四个大字,还暗含了主家的名字,呵呵——三小姐很快就笑不出来了,来来往往的人真不少,可是,那厮始终没露出头来,三小姐一番精心设计,始终排不上用场。

等啊,等啊,直等到花儿也谢了,大街上,枯叶还在凋零,一片一片,就像三小姐此刻无限悲催的小心脏。

一男的,要不要就这么敬业啊?长时间蹲到店铺里,不烦吗?渺渺的身子瘫软下来,手指挠了挠发髻,再也顾不上形象问题。

没等到章康华那厮就算了,坐在马车外面的班子,竟然又被乘车归家的小蝶的丫鬟给看到了,在路对面出声一问:我家夫人在马车里呢,请问渺渺小姐可在?天啊!渺渺满脸通红,在车里紧张兮兮的低声嘱咐:说我不在马车里——班子手足无措,虽然不理解为何主子要撒这么大的谎,但还是得圆过去不是?不——不在!我家小姐——真的不在!他的一只手,还紧张的捂住了车帘一侧。

哦!渺渺扶额,顺手把头上的银簪子扯了出来,掂在手心里又去捂脸,班子要不要这么实诚啊?这不是典型的此地无银三百两吗?幸亏小蝶仁慈啊,或者是那丫鬟麻痹,马车缓缓驶走,班子愣是出了一头冷汗。

小姐跟诸葛夫人不是好朋友吗?为什么不愿意见面呢?待得风平浪静,三小姐的耐心全部告罄,小手一掀车帘,怒气冲冲的道:班子,去‘鸿宝斋’,叫他们主家章康华来见我!班子得令,立马奔下马车去叫人,心里还嘀咕呢,早说要喊人多好,哪用得着等这么长时间?小姐做事,真的有些匪夷所思。

马车里没有菱花镜,三小姐也不怎么喜欢带着那东西,又没带着香草,再重新收拾头面是来不及了,三小姐怒气未消,揉揉坐酸了了的腰背,掀起车帘等候那厮前来。

在这个世界上,三小姐最不擅长的一项本事,就是等候。

时间,就像被黏胶粘住一样凝滞了,店铺里,陆陆续续的还在有客人进出,终于,班子额头上亮晶晶的,犹犹豫豫的走回了马车。

小姐——,他斯斯艾艾的开口,满脸的为难。

渺渺的心,霎那间沉入了谷底。

她听到自己沙哑的声音:那人——不在吗?不是——,班子使劲儿的咽了口唾沫:那个——章老板说——他说——三小姐要疯了,一把把车帘全部打开,满面寒霜:那厮说了什么?你快说!班子满脸通红:他说,要小姐——自重,他很忙,没工夫——陪着大小姐玩游戏——渺渺只觉热血涌上头顶,贼那厮!让本小姐在这里等候了这么久的时间,还口出恶言,竟敢把本小姐的真诚丢在地上践踏,叔叔可忍,婶婶绝对不可忍!腾腾腾,一溜儿疾跑,失去理智的三小姐再也顾不上形象与风度,此刻的她,发髻散乱,眉眼含怒,脚下着火似的往鸿宝斋冲去。

大惊失色的班子弃了马车,随后跑来,一边苦苦相劝:小姐,咱不跟那恶人计较,这里人多口杂,传出去对名声不好,咱先回去,再想办法对付他好不好?当然不好!三小姐只当没听见,一脚迈进鸿宝斋,在大堂正中一立,恨恨的扬声:叫你家老板出来!这是——来踢馆子的?还是个小姑娘?小伙计们个个慌了手脚,都看向那个最年长的掌柜。

小四去跟老板禀报一声。

掌柜的一摆手,自己挂上一脸和煦的笑容,走向三小姐:小姐,请为您可是对本店的货物不满意?拿出来,小老儿看看,定然会给小姐一个公道的处理结果。

哼哼——渺渺冷笑:我可不敢上门来买你家的货物,我是来找章康华的,他藏在哪儿了?怎么?敢在背后下刀子,偷说混账话,倒不敢出来现现形,跟本小姐光明正大的过招了?我看,这种龌龊小人,也只配做个缩头乌龟!正文第一百四十三章 不是冤家不聚头(上)PS:我发现,肩背疼不仅仅是劳累,还有吹空调的缘故,这两天包着小被子吹,好多了。

朋友们也要注意啊!三小姐这番话说的那叫一个狠!掌柜的脸色变得铁青,伙计们的表情也分外尴尬,不明白自家老板怎么就招惹上了这么一个字字诛心的小姐,客人们,也都停下了观赏与买卖,齐刷刷的瞪着兴味的眼睛看向楼上。

因为,那个正被臭骂成缩头乌龟的章老板,已经在楼梯口伸出了头,此刻,正双眼含冰的瞪向楼下大堂正中指手画脚的三小姐。

渺渺顺着大家的视线向楼梯口望去,那厮还是一身黑罩衫,阴沉沉的表情里,分明透出了不屑。

嗬?缩头乌龟敢出来见人了?怎么不在龟壳里躲一辈子?渺渺看到章康华眼中的那抹不屑,更是火冒三丈,极尽恶毒的继续攻击:告诉你,本小姐请你出去,那是看得起你,你倒是癞蛤蟆插鸡毛掸子——楞充起大尾巴狼了?跟随了三小姐好几年的班子,还真没见过主子这般不顾形象的发飙过,又忌讳自己是个男儿身,不好意思去拉扯自家小姐,只能干站在一旁,急得抓耳挠腮。

看客们开始展开充分的想象,手指着这一男一女编排着狗血剧情,小伙计忙着照管自己负责的珠宝首饰,防备着哪个有心的客人顺手牵羊,甚至,老掌柜捋着山羊胡子,审视的目光一直盯着渺渺的一举一动,他怀疑这个小姐就是上演一出仙人跳,手下人趁着混乱来图谋他家的珠宝。

从章康华的剧烈起伏的胸脯上,可以感受到这厮的怒火也不小。

离楼梯口近的客人们,甚至能听到他的两只拳头被攥得咯嘣嘣响,可以预料的是,如果这位闹事的是个雄性动物,那么,肯定会有一场血战发生。

被万众期盼着的男猪脚终于冷恻恻开了口:圣人有云:‘男女授受不亲’,所以,适才小姐请我去私下会面,康华实不敢从命,而且。

康华也实在想不出和小姐您,有什么话可说,请小姐自重。

章某不送!章康华倏的转身,一点儿含糊都没有的回去了楼上,只有咚咚咚的脚步声,还能传达出一个他很愤怒很压抑的信息。

章康华你混账!章康华——渺渺一声嘶吼,脸上红的要滴出血来。

她发誓,这是两辈子里面从未承受过的耻辱,那厮如此张狂如此小气,就为了这么点儿小事儿,在人前令她下不来台,她要报复!她要出这口恶气!小姐。

我们先走吧,下次再来找他算账,今儿个。

人太多,不好看——班子急得要哭了,低着头站在渺渺跟前,拦着她往楼上冲撞,小姐太莽撞了。

看看周围,恍然大明白了的看客们。

个个嘲笑的指着自家小姐议论纷纷,刚才的一组对白,活生生给大家描绘了一副女追男、男不理、女子跑上门来大闹的剧情,这个时代,还不能包容这种明晃晃的私下追逐求爱,更何况是女子先挑起攻势?想我大宋乃是太平盛世,怎么会有这般不顾廉耻的女子?跑到男人铺子里纠缠不休,还口出恶言,哎!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一个穷学究般模样的中年男子,摇头晃脑的嗟叹不休,众人附和着,一个个都跟多么循规蹈矩,一辈子没出过格似的。

小姐,咱们走吧,小姐——,班子的声音凄厉了起来:小姐您不嫌丢人吗?丢人?渺渺止住了跳脚,茫然的看向四周,怎么会有这么多讥笑与鄙视的目光?就像看一个伤风败俗的女人!我怎么啦?我不过就是来——问问那厮——那个老掌柜,冷冷的坐回到柜台,一脸嘲讽的看着渺渺:敢问眼前这位是谁家的大小姐?我家公子已经把话说的很清楚了吧?小姐可还有要问的话?要是没有了,小店还要做生意。

三小姐的心,一下子又干又涩,她再说不出任何的话语来,板起脸,跟在班子身后往外走,一股难言的屈辱感,比之刚才冲进店铺里时,还要深重。

照例,有新鲜事儿发生的地方,就有里三层外三层的看客们围观,班子纵使有一身的功夫,也挤出了一脑门子的冷汗,还要操心护卫着失魂落魄的小姐,不让观众们的烂菜叶子,丢到小姐身上。

班子不知道,曾经,在离京城不远的那个小城镇,也发生过这样相似的一幕,只不过,承受烂菜叶子哄砸的,是另一个主角。

像逃难一样的驾车,班子终于脱离了众人的视线,马车里悄无声息,就连持续不断的颠簸,也没听到小姐抱怨一句。

班子放缓了车速,走上一条行人较少的小道,他抹了一把汗,向车帘内恭声道歉:小姐, 我刚才——说话难听,您——别忘心里去。

许久许久,车帘内伸出一只手,摆了摆:别再提这事了,回去吧!班子的一颗心,还吊在半空,马车缓缓驶回女人花,渺渺一身狼狈的直奔楼上,不搭理任何人的问询。

至于三春和香草,是如何去逼问班子的,三小姐脑子里已经不会在意,她觉得自己深陷在烈火的焚烧中,五脏六腑,都灼热的发痛,今天的这一幕刺激的太鲜明,超出了她两辈子的想象,从来没有站在别人立场上分析过事情的三小姐,一次一次,看到自己站在众人的嘲笑指责里,宛如赤身露体。

事情,到底是怎么演变成这样的呢?渺渺痛楚的想下去,每一幕,都像是带着尖利的骨刺,根根入肉。

朝阳阁的雅间里,那个黑衣男子指着自己说:就是这女子,当街污我辱我——自己手指向那男子,脸上惊慌失措的大喊一声:流氓,非礼啊!别装无辜了,就是你!你——那厮愤怒的举起了拳头:你说什么?我——怎么你了?渺渺在面幕下挤鼻子弄眼睛:你就是个流氓,采花大盗!整日里在美容院前盯着,踩点儿呢吧?本小姐刚刚从你身边过去,就被你摸了一把!哦?啊?路人群情激奋起来,纷纷指着那男子唾骂:外面穿戴的人模狗样的,没想到却是个腌臜货,呸!我——摸你哪儿了?张康华同学眼珠子通红,愤怒的嘶嚎道,那抡起的拳头终归不好意思砸向女人,咚的一声,擂在了自己胸口上。

你——你摸了——摸了本小姐的——屁——那个无限悲催的傻小子,身上还挂着几片烂菜叶子,无限悲愤的攥紧了拳头。

然后,就是今日,自己一番等待付之流水,原本,是要去做一个完美的道歉的,不料,就成了不可收拾的局面。

章康华那双无比鄙视不屑的眼睛,一次次在三小姐脑海中闪现,一次次灼痛她越发柔嫩的内心。

我做什么了?他要这样对待我?不过是——不过是——开了两次玩笑,闹了两场轻喜剧而已——吧?渺渺辗转反侧,一忽儿觉得自己有道理,那厮实在小气,一忽儿又想明白是自己做的太过分,不该诬陷人家是采花贼,更不该闹到鸿宝斋去,既影响了人家的生意,还把两个人之间原有的矛盾,更加深了。

班子比三小姐的纠结不浅,他严守住了这个秘密,务必不能让再多的人知道小姐的糗事,可是,当时的那种情况,自己口出不逊,问自家小姐嫌不嫌丢人,估计,是已经严重的刺伤小姐了,自己的道歉,小姐也没有答复,班子就如热锅上的蚂蚁,虽然身在附近的客栈里,可是始终没有小姐要用马车的消息,心里,就更焦急了。

三小姐在女人花的卧房里,生生的憋着,一天、两天、三天、四天,谁也不想见,啥也不想谈,就连最爱的吃饭运动,也是意兴阑珊,提不起劲头儿。

郡主的帖子,早就下到了美容院,邀请三小姐去家中一聚,两个小娃子都等着姨母再来做好吃的呢,沈曦曦这般惦记一个人,可不容易!渺渺抖开信纸看了看,就放下了。

第六天的时候,三春实在担忧,去了诸葛府上,汇报小姐的近况。

小蝶想起那天,路遇班子时,那小子奇异的表情与紧张的回答,大为疑惑。

小丫鬟说,那辆马车在那个地方其实已经停留了很久了,她出来进去的,早看到了,而且班子会时不时对里面说上几句话,明显是有人在的嘛!那条街上,主要就是珠宝铺子首饰行,渺渺在京城常呆的时间少,相熟的人就不多,开铺子的,还有谁跟渺渺认识?在那条街上,到底曾经发生了什么事?让心高气傲的三小姐自从离开就如此厌世,连朋友都不肯见了?不得不说,女人的第六感向来准确,小蝶越想越不对头,安排了小丫鬟去陪嫁铺子附近打听,那一天,到底发生过什么值得留意的事情没有?正文第一百四十四章 不是冤家不聚头(中)那样热闹的一幕喜剧,自然稍加打听就知道了,小蝶在自家的陪嫁铺子里扼腕叹息,不明白渺渺为什么要跑到人家门上去大闹,还落了一身骚。

怪不得关在屋子里,谁也不见了,小姑娘家家的,害羞了呢!其实,是恼羞成怒才对的吧?三小姐憋在屋子里,已经幻想出无数个报复的痛快场景,但又迅速的否定了,到底是要就此忍辱负重还是奋起还击,这真的是一个严肃的问题。

她的脑袋里,到处都是那个可恶男子的影像,穿着黑色罩袍,愤怒的冷淡的残酷的模样。

最后,三小姐决定,对待这样刻骨铭心的仇人,耍阴谋在暗处报复终归是落了下乘,要出这口气,还得明晃晃面对面的来,她一定要抓住那个男人,叫他当众跪地称臣才行。

小蝶与郡主结伴前来,还拖着一个漂亮的小尾巴——沈曦曦小朋友。

刚刚出关的三小姐,模样还有些憔悴,眉宇间的颓败之色也残留着,原本在家闹着要来找这个姨母的沈曦曦,又对渺渺陌生如初了。

你到底是怎么啦?好好地把自己糟践成这个鬼样子,那个神采飞扬的渺渺小姐呢?闯遍大江南北都没有叫一声苦的三小姐,被个男人说道上几句就受不了了?憋家里跟自己过不去,真是个窝囊废!郡主也知道了渺渺的糗事,咬着牙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生气样儿。

在知道了三小姐的一番作为之后,大家都觉得理屈了些,毕竟,这事情还是渺渺做得过分了,换了哪个大老爷儿们,也不会肯乖乖的受着,就算是原来那次是纯粹的误会吧。

京城里的这一锅,可是渺渺在自取其辱,就算是你想缓和想道歉,那也没有一个姑娘家独自邀请人家男子出门会面的道理,人家不肯见面,这做的可是附和社会规则,哪有女人家再跑到人家铺子里当众辱骂的道理?并且,还口无遮拦,被人四两拨千斤,轻轻松松就打败了回来。

渺渺,这事别人想帮你出手,都找不到理由!就连一向最疼宠三小姐的诸葛洛奇。

也伤透了脑筋,自家妹子不在理上,咱总不能助纣为虐,都上赶着去欺负人家章康华小子吧?更别说还都有一面之缘,当时沈三诸葛可是与康华同学谈的很投机的。

咱这妹子打小没父母教导。

长大了又一直在外面跑,少了很多规矩,人情世故也懂得有限,还是夫人去开导开导吧,多教教她,也有个女人的来头儿!这是诸葛洛奇握着妻子的双手嘱托的。

这一次,他看清楚了形式,渺渺长大了。

再不能跟从前一样完全纵容溺爱,她到了嫁人的年纪了,这个虎实性子,谁家敢娶?小蝶与郡主这次登门,就是专为帮助渺渺从死胡同里走出来的。

都知道三小姐是睚眦必报的本性,这件事已经做错了。

可别再继续闹笑话了,权当吃一回亏买一回乖,彻底忘记这段莫名其妙的恩怨吧!奶娘抱着沈曦曦去美容间里瞧新鲜,小丫头可爱,做美容的小姐女士的也不嫌她,对于那些在女人脸上涂涂抹抹的把戏,小丫头出于女人的本能,喜欢的不得了,眼珠子一错不错的看了这个,又看那个。

渺渺的卧室里,气氛并不轻松。

小蝶与郡主的一唱一和,劝解安慰,说着说着就变换了阵容,小蝶自然是按照诸葛的意思继续息事宁人,郡主却越说越上火,从劝和的一方转换到劝战的立场。

章康华那小子也够气人的呢,守着那么多人的面,就这般让女人下不来台,也忒不够男人味儿!要是自家妹子实在心里不舒坦,那就该再找那小子说说道理去,本来呢,去找康华同学道歉,就是郡主原来出的主意,没想到倒把这妹子给弄得灰头土脸,自己就有些抱愧。

毕竟,大家跟章康华可不熟,说着说着,会偏向自己一方也不稀奇,渺渺渐渐返过神来,脸上光彩焕发,对啊,姐不能就此作罢,誓死要跟那小子死磕到底!小蝶的脸上,有些发苦,丈夫的嘱咐没有完成,看起来,局势还将继续恶化,只能希望渺渺做事多动动脑子,说话多过过心,别再闹出大笑话吧!情绪松缓了,渺渺的心情也好了,叫奶妈抱回来沈曦曦,心肝宝贝的大叫了一回,安排三春,给小家伙做些特别的食品,刚刚还不习惯渺渺的小家伙,立刻就又跟她亲近起来。

灶上有现成的黑芝麻、玉米粉、蜂蜜,渺渺计划给小家伙做些沙琪玛来尝鲜,这东西她只在南方见过一回零售的小摊贩,做工还不怎么精致,今日兴起,就把前世的记忆再拾掇出来练练手吧!其实,摸索新鲜食品,照旧是三春动手,渺渺抱着小家伙口述,将鸡蛋打散,蛋液倒入面粉中,揉匀,使之成为湿润的面团,因为制作萨其马的面团,需要非常软,做出的萨其马口感才会好,所以,当三春把面团和完,渺渺还是不满意,又视情况加入了一些温水重新揉起,等满意了,才在面团表面拍上少许玉米淀粉,将面团静置松弛一刻钟。

案板上也撒上一些玉米淀粉,将静置好的面团擀成薄薄的大面片。

在面片上面继续撒玉米淀粉,将面片切成细细的面条。

在房间里枯坐的小蝶与郡主终于也忍不住了,齐齐的找到灶房里看热闹,本来以为沈曦曦会很厌烦了,不料,小家伙两只眼睛炯炯有神,直盯着油锅不错眼珠。

姗姗姐姐,你这丫头长大了,肯定也是一个吃货!渺渺深觉后继有人,老怀大慰:美食家,也是需要天份的,还要天时地利人和都占全,才能有可能诞生!去!看美得你!郡主哭笑不得,一把抱过小丫头,还得继续让她的脸朝向那个香喷喷的油锅才算老实。

几个大家夫人小姐,拥挤在灶房里,实在有些逼仄,想必,在家里的时候,这两个人是从不肯去灶上转悠的吧?看那模样,还都挺好奇的。

锅里放入花生油,油热后将面坯条分批放入油锅中炸至浅金黄色。

将坯条全部炸好捞出备用。

最关键的是制作糖浆的步骤,渺渺凑到跟前去,看着三春将蜂蜜倒入无油的锅中,用小火加热,直到蜂蜜出现浓密的泡沫时,用筷子蘸少许糖浆,向锅外抻拉,呵呵,已经拉丝,说明糖浆熬好了。

三春手疾眼快,马上把炸好的坯条、炒熟的芝麻一起倒入糖浆中,趁热快速搅拌,尽量使每根坯条都沾上糖浆 趁温热的时候,将沾了糖浆的坯条倒入事先抹了油的木制食盒中。

最后,三春在手上抹油,用手掌把坯条压实,这程序得要趁温热的时候操作,凉了就硬了,很难操作。

等沙琪玛完全冷却,黏合在一起以后,倒扣食盒,这就是脱模,然后切成小块,就可随时享用了。

沈曦曦从头看到尾,果真没有一丝一毫的嫌弃厌烦,大家很是啧啧称奇,渺渺有一刻甚至对着小家伙的耳朵低语一句:天王盖地虎——咯咯——小家伙被渺渺的口气吹得发痒,只顾得发笑,完全没有一点异样,三小姐这才放了心,看见这么深沉的小孩子,还以为也是穿越同仁来了呢!女人们都是天生喜欢甜食的动物,这沙琪玛绵甜松软,吃了就停不下来,渺渺把切好的沙琪玛分包装好,给小万万和沈曦曦当在家的零食,还有诸葛洛奇那里,虽然小蝶是来奉命要自己息事宁人的,但是,现在的三小姐明白了,这也是对自己关心的另一种方式,是真朋友,才会不惜表达自己的真实看法。

看到渺渺恢复了精神,两个朋友也都放下了心,嘱咐渺渺要学会先思考再行动之后,二人上车回家,沈曦曦同学很是留恋的撇着嘴巴,含着一泡眼泪跟母亲走了,对于能够制作美人和美食的地方,三岁的小丫头满心都是向往。

无坚不摧、越挫越勇的三小姐,开始了重新计划筹谋,如何重新高傲的走到章康华面前,狠狠的奚落那个狂妄霸气的大男人,当然,这个前提是得让那厮发现自己绝对不是他想象的那样不堪,本小姐花容月貌、善良与智慧并存,温柔与可爱并重,他原来的那些疾言厉色,对三小姐造成的人身侮辱,实在是天理难容,总之,要那小子后悔万分,或者感激涕零,多谢自己给了他一个明辨是非的机会,自此痛改前非,对三小姐又爱又敬,车前马后牵马坠镫都义不容辞!嘿嘿——三小姐在梦里笑醒,章康华那厮一身黑罩袍,温文尔雅、柔情似水的看着她,声音沙沙哑哑的诉说着:渺渺,我错了,你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女人,原谅我吧!PS:亲们冒个泡啊,寂寞真的寂寞了。

正文第一百四十五章 不是冤家不聚头(下)渺渺的马车,再次出现在鸿宝斋附近,班子把头低的直想钻到马屁股下面去,这小伙子脸皮薄,上次的羞辱还留着阴影呢!吃五谷杂粮长大的人,谁心里又没有个把阴影呢?总不能就此躲着不见面吧?渺渺双手互握,给自己打气,咱这是从哪儿跌倒,就要从哪儿爬起来!鸿宝斋的铺子里,是真的不能去了,三小姐还没有那么好的心理素质,但是,每日里在铺子外面等着那小子,反正有车帘挡着脸儿,还是可以做到的。

小——小姐,咱在这儿,是要——,班子斯斯艾艾的问询,到底为什么要再次跑到伤心地来,他实在太纳闷了,忍耐了许久,还是问了出来。

来这儿要做什么?三小姐也说不完整啊!她只知道,自己必须出来寻找那厮才能心安,在这样的时代,男女见面本来机会就少,自己还跟那厮结了仇,除了等在这里,还能想出什么办法来?班子,咱慢慢儿等,不着急,小姐我,总得出来那口气——渺渺的声音干涩。

是呢,自家小姐被那样羞辱过了,肯定很不舒坦,憋闷了这些日子,才肯出门,自然,是要先找那小子算个总账的!可是,就这般无怨无悔的等在人家铺子外面,怎么看都不像是来出气的,倒像是——谁家的小姐,跑来偷瞧心上人的模样,班子年龄还小,理解不到这样的高度,只得耐下心来陪着继续苦等。

其实,还不如花钱雇人去铺子里捣些乱来的快意呢!班子心底里暗暗的琢磨,报复人的法子有很多,干嘛挑这种费事费时的干耗?人家还不一定知道呢!幸亏这趟街人多车杂。

有这么一辆马车杵着,还不怎么打眼儿,主仆二人就跟上下班似的,到了饭点儿就讪讪的回去,然后再讪讪的来此地把点儿。

第一天,一无所获,直等到日薄西山,鸿宝斋铺子关门闭户,依然没看到章康华的身影。

第二天,依然如故。

第三天——第四天。

班子很开心,因为一大早起来,天气就不好。

半空中阴冷冷的黑云彩,随时都有可能浇些暴雨下来。

可惜,人一旦做熟了某一件事,就会形成习惯,三小姐留在美容院百爪挠心。

最终,还是在下午出了门,班子悲催的戴了一顶斗笠,既是防备着遮雨,也是觉得自己这张脸难堪吧?马车在一个习惯的位置停下,班子斜压下斗笠。

遮挡了半张脸,他虽然年龄还小,也猜测着是那个章老板故意躲着不见自家小姐的。

自己再瞪着眼瞧着鸿宝斋,也是毫无意义,索性不再留心铺子门口出入的人群。

渺渺一天比一天安静,安坐在马车里,不再有想要冲进铺子里大吵大闹的冲动。

女人的心思,是非常难以用理智去推测的。

听着比往常安静的多的街面的喧嚣,渺渺心沉似水。

这四天里,她想了很多,前世的今生的,惬意的郁闷的经历,一一在眼前闪现上演,现在的她,或许来这里不是为了要找谁算账,而只是给自己的心灵找一个可以安宁的呼吸的地方,在这里闷坐了四天,她竟然发现,自己拥有很多回忆。

那些愤怒,也渐渐的淡薄了,是自己没说清楚要来道歉,那般自大的派了班子请人家出来见面,本身就是不符合这个时代的时宜,然后自己冲进铺子谩骂,才惹恼了那厮口出讥讽,其实,也确实是自己的错。

家里人都宠着自己,朋友们也肯相让,所以,才造成了这一世的三小姐还是那样凡事以自己为中心,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个性,全不曾替别人想想感受的吧?渺渺一遍又一遍的审视自己,其实,她本性并不坏,对人也有热心爱心,只是没学会体谅别人,没学会到底怎么去与别人相处,怎么表达关爱罢了。

啪啪啪——,豆大的雨点终于砸了下来,大街上的行人始终不多,马车更是稀少,在仅有的几个被雨水阻隔到路途中的行人狂乱的奔走着的时刻,班子呆坐的这辆马车,就显得那么的突兀。

班子爱那匹驾辕的老马,一开始停放时,就挑的是一处房檐的出挑处,老马可以把身子缩在房檐下,自己呢,戴了一顶大大的斗笠,就是为了万一下起了雨来,还能够继续陪伴着自己小姐。

说实在的,陪伴了这好几天,班子心里开始同情自己小姐了,原来是多么神采飞扬的气质啊,现如今,静静的坐在逼仄的马车里,连续好几天都没发火,真不容易哩!马车的外壁,被雨珠子打的山响,渺渺依然安坐着,甚至,合上了双眼养神。

没有人知道,一向没心没肺大大咧咧的三小姐,这一刻,感受到了刺骨的孤独。

她其实一直在掩饰这份孤独感,从前世到今生,她爱吃疯玩酗酒打架赌博,其实都是在排遣这种孤独,抗拒这种孤独。

雨水形成水帘,在马车外瓢泼而下,班子无声无息,渺渺无息无声。

老马的尾巴,在房檐下被迅速浇湿,老马也恍若未觉,在这样急骤的暴雨中,安然的,蹭着房檐下的青砖墙壁。

大街上,已经杳无人影,他们大都已经归家,或者躲进某个店铺里、屋檐下避雨,这个世界如此安静,安静的只剩下雨水搏击的声音。

鸿宝斋的铺子已经关门,这种鬼天气,不会再有上门买首饰的客人了。

二楼上,老掌柜正讷讷的站在窗前,对自己的当家老板汇报外面的情况:公子,那马车还没走,在雨里——淋着呢——黑袍罩衫的章康华同学,眉宇间已经全是怒色,那丫实在气人,都盯在铺子前好几天了,自己本想那丫是大小姐脾气,坚持不了多少时间,就刻意躲避着,免得再生新的事端。

诸葛洛奇,六天前就跟自己交待过了,他那妹子原本是想要跟自己道歉的,被惹火了才那样口不择言的,自己是个男子汉,等他妹子再来时,只要不过分,就不能再像上次似的下她的脸,自己当时考虑着再也不会与那样的女子有交集,就满口答应了。

孰料那丫不依不饶,当他这铺子是上工的地儿了,风雨无阻的每天报到,还并不露面,也没再冲到铺子里大吵大闹,那辆马车,就跟章公子的一块心病似的,不能撵不能碰,眼看着煎熬。

而现在,这样大的雨里,马车也不肯离开,要活活的耗死他似的杵着。

不搭理她?当做浑然不知道?章公子实在做不到!人非蝼蚁,孰能无情?就算是原来有些小仇小恨,现在也计较不起来了,那丫也只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总不能眼看着她在大雨中被淋坏了吧?好歹,也在一个桌上吃过饭,听过人家赋诗一首的,更何况,还有诸葛洛奇与沈三爷的面子呢?轰隆隆——噹——,一声惊雷凌空炸开,章康华终止了天人大战的思想斗争,一撩袍袖就往楼下狂奔。

就当那丫是前来生事的,也不能就这样置之不理!班子的多半个身子有马车的前沿遮挡着,再加上一个斗笠,身子还没怎么湿透,但也够沁凉透心的份儿。

可是,小伙子继续坚守着岗位,并且一言不发。

当炸雷响起的时候,他听到了车厢里,传来的低低的抽泣声,自家从来都是无所不能无所畏惧的小姐,竟然在暗自落泪?他不知道应该如何去劝慰小姐才算合适,他只能陪着她,在雨里,在雷声里,陪着。

所以,当班子看见鸿宝斋的大门打开,从里面冲出一个最碍眼的人时,他的怒火万丈,就是这个小子,欺负了自家小姐,让她躲在屋里好几天,又在大街上等候了好几天,今日里,还要承受风吹雨淋!正所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班子一把甩去斗笠,飞身拦在章康华的面前:你想到哪里去?此刻的章公子,已经被大雨淋了个透湿,他的身后,是老掌柜抱着蓑衣的呼喊:公子,别冲动,回来,都带回铺子来——我——想请你——家主子到铺子里避避雨!章康华大声回答班子的问话,两个少年郎,在倾盆大雨中对峙。

其实,他们已经进行了第一次交锋,班子的右臂跟他的问话一同进攻,被章康华的左臂阻拦,二人没有进一步厮打起来,是因为章公子没这个心思,班子没接到主人的指令。

黄鼠狼给鸡拜年,我们用不着你这么好心!班子愤怒的瞪视着章公子,就知道这小子看到了小姐等在这里好几天了,都不肯出来做个交待,现在又装好人来了,谁稀罕?章康华不再理会班子,对着马车扬声说到:小姐,请到铺子里避雨歇息——正文第一百四十六章 生活的目标大雨还在倾盆而下,马车的帘子掀开,渺渺轻声叫:班子——班子的手臂放下,悻悻的往后退了一退,但是,眼睛里的仇视可是还不老少。

章康华向前一步,躬身施礼:还请小姐到铺子里避避雨再回家。

不了!渺渺双手按按泪眼,轻声再笑:章公子,原来那些事,都是我的错,上次道歉不成,反倒又结了新怨,是我做事太任性,忽略了公子的感受,今日等到了公子,把话说开了,我也就放下了一个心思,以后,不会再来打搅了。

浸透了雨水的车帘,沉重的放下了。

班子,我们回吧!那个沙哑的声音在嘱咐。

班子跳上马车,驾——,手拉缰绳,缓缓移到大街正中,加速离去。

雨声继续肆虐,白茫茫雨水积满的大街上,只剩下一个黑衣罩袍的男子,寂寞的、狼狈的站立着。

老掌柜裹着蓑衣来接应他,两个人深一脚浅一脚的往铺子里走,老掌柜嘟嘟囔囔的都说了些什么,章康华根本没有听见,他的眼前,总晃动着那一张泪濛濛的脸,还有那个沙哑的声音:今日等到了公子,把话说开了,我也就放下了一个心思,以后,不会再来打搅了。

也许,在今日之前,章康华对渺渺的感受里,还只有厌憎与愤怒,但是,当在这样的大雨中,看见一个默默落泪的弱女子,温言细语的对自己说抱歉时,这个懵懵懂懂的大男孩儿,心里盛进了后悔,或者是对女子的怜惜。

有时候,一个人的改变。

只需要通过一件小事。

三小姐就是这样。

当郡主下了帖子,邀请她到沈府指点大厨们研究蛋糕的制法的时候,渺渺正在签订契约,她买下了一处小宅院,不是为了做店铺,只要安静的居住。

我忽然觉得劳累,奔波了这些年,也走了很多地方,挣了不少钱,可是心里还是空落落的。

不知道自己到底还想要什么,应该再做些什么——。

沈府里,渺渺歪在郡主的贵妃榻上。

百无聊赖般的叹气。

你就是烧的!郡主毫不留情:小小年纪,就赤手空拳打下了一片江山,铺子开遍大江南北了吧?数钱数到手抽筋了?觉得没意思了?纯烧包!从前吧,家里太穷,吃饭都成问题。

倒没这么多烦恼,光琢磨着吃饱的事儿了,心里清静。

家人也需要我去打拼,人就特别有精神,可是现在,老爹有荷花娘了。

哥哥姐姐们也都成家了,日子个个滋润着,有我没我。

都没什么关系了似的——三小姐继续惫懒的歪着,回忆起刚刚来到这个世界上,挨饿受气的那些片段,嘴边一抹苦笑。

还有啊,做朋友的你们也一个个过的幸福的很。

儿女绕膝,丈夫疼宠。

我要是再走了,一年两年的,你们也不会多么想念我吧?呜呜——,就剩我自己孤家寡人,走到哪都不是心安的地方——,渺渺假哭,调侃中又透出点真正的心酸。

几句看似玩笑的话,终于引起了郡主的高度重视:渺渺,你丫抑郁了啊?赶紧的,找个男人嫁了,就不会再有这么多伤春悲秋了,你不是喜欢小孩子吗?还计划自己生一个玩?那就上点儿心,赶紧抄乎着成家要紧!不要——,娘,姨母——沈万万一脚迈进来,小嘴撅的老高:姨母不能赶紧嫁,我还没有长大呢!噗——,郡主笑喷了,一把搂过儿子:你姨母出嫁,碍着你什么事?还得等着你长大?沈万万格外认真,从郡主娘的怀里往外挣:小姨母最好了,不能给别人家,等万万长大了,就嫁给万万!哈哈哈——,这次不光是郡主笑得前仰后合,渺渺也乐得受不住了,手指着一本正经的沈万万小朋友:姨母等着你长大?嫁给你?哈哈——怎么不行?沈万万受伤了:等我长大了,出去做官,姨母在家里做好吃的,等着我回来——。

哈哈哈——,再次的,阵阵爆笑声传出屋外,郡主揉着肚子叫儿子:敢情,你想娶媳妇,就只为了她能做好吃的!别——笑——了!沈万万急得要哭出来,扯了渺渺的衣袖求恳道:上次娘拿回来的那个‘沙琪玛’,好吃,今儿还做一回好不好?你放心,等万万长大了,一准儿娶小姨母!那个——,渺渺擦擦笑出来的泪花,揉揉小万万的头顶:姨母马上就去做,我们万万是个乖孩子,姨母以后有了好吃的就会给万万送过来,那个——,就不用万万娶姨母了,姨母的婚姻大事呢,自己看着解决吧,你们娘儿俩。

就都别担心了啊!三小姐逃到灶房,几个大厨已经把上次嘱咐好的烤炉、烤盘、模具做好,就等着师傅教习呢!先把沙琪玛的做法简单安排下去,渺渺带着两个对蛋糕最有兴趣的大厨开始研究烤制蛋糕。

第一次试验,就做最简单的,先安排一个师傅将鸡蛋和蛋清分离,在蛋清中加入一小盖白醋,将蛋清打发成固体状奶油,这可是独家秘方,白醋能够很好的帮助打发蛋液,非常节省时间。

这也幸亏是在郡主府上,南来的北往的宝贝东西基本上都能得见,渺渺甚至发现了几颗柠檬,心中大喜,琢磨着等这锅蛋糕成功之后,再做些柠檬夹心蛋糕解解馋虫。

让打蛋的师傅注意在打的过程中分三次加入白糖,同时将蛋黄打散,加入食用油和鲜牛奶,继续搅拌均匀,再将面粉过筛,依次洒入蛋黄牛奶液中,搅拌成无颗粒状,将奶油分次加入蛋黄牛奶面粉糊糊里,顺着一个方向搅拌均匀。

然后,烤炉升火,拿事先抹了油的烤盘模具,把蛋糕糊糊倒入模具,进烤箱,大火烤制,等蛋糕的香味儿溢出,停火,焖上几分钟便可以拿出来看看效果了。

这种西式的蛋糕做法还挺少见,一盘子送进郡主房内,母子三个品尝,一部分渺渺和几个大厨分食,松松软软的口感很得大家的喜爱,只有三小姐还觉得起发的不够,滋味的欠缺,连连摇头不已。

你当美食家的舌头是好糊弄的么?三小姐骨子里的那点子韧劲儿被招引了出来,也没出灶房,套上围裙就亲手加入了第二次试验。

也许是第一次打发的那些蛋清有了些变化,也许是面糊糊发酵的时间长了些,总之,第二次的试验还算成功,模具中的蛋糕个个笑开了嘴儿似的,虽然模样可笑了些,滋味上口感上却胜出了一筹。

专门做了两个又大又圆的蛋糕底坯,渺渺指挥着大师傅们把鸡蛋打散、柠檬挤汁,与白糖、淀粉、牛奶一起加入一厚底锅中,用温火加热,并不断地搅拌,直至成为稠稠的酱料,晾凉以后,可以当做蛋糕中的夹心。

蛋糕坯子此时已经晾凉,从中部横向片切成两片,在底片上抹一层夹心酱,最后盖上另一片蛋糕,再在蛋糕表面撒上一层细碎的绵白糖,对切成几个同等的三角形状,就可以美美的上盘了。

渺渺照例留下了大师傅们品尝的一份儿,然后,自己亲手端着最完美的一盘去找郡主母子,不用说,受到了最大限度的欢迎。

尤其是沈曦曦小朋友,刚才就喜欢那几个被渺渺所鄙弃的试验品,现在见到更好的,哪里还忍得住欢呼雀跃?小孩子嘛,大都喜欢甜食,何况这柠檬果酱酸酸甜甜味道回味无穷?郡主娘只品尝了一小块儿,就舍不得再吃,看着两个娃娃儿蜜口香甜大快朵颐的模样,止不住的微笑。

此时再看渺渺,已经全部褪去了刚来时的那抹子颓唐,脸颊微微泛红,眼睛里光彩熠熠,看向两个孩子时的神情,完全可以称得上是温柔贤淑了!渺渺,我记得,你最初创业就是从吃食上开始的,你有没有发现,在做美食的时候,你是最开心的?比起你开铺子做美容挣钱多来,我反而觉得,你更适合继续琢磨菜品美食,毕竟,没有了温饱的压力之后,心灵的舒适才是最重要的。

珊珊郡主拍拍渺渺的手掌,一番话说得意味深长。

是从什么时候起,这个爽朗、大咧咧不亚于三小姐的郡主,这般细腻深刻起来了?而且,她的话不无道理,刚才,在灶房里聚精会神的操作蛋糕时,三小姐的心里一片空灵,轻松、静谧、美好。

这就是为什么,类似陶艺陶吧手工作坊,在渺渺的前世反而深受欢迎,人们在浮躁的世界里呆的久了,会渴望这种心灵的回归,从自己的双手的劳作中,重新感受到创造的乐趣。

把那两个厨子给我,从今儿起,本小姐要把蛋糕的制作精益求精,以后的美食铺子,我给你两成干股!渺渺摇摇郡主的手臂,给自己定下了新的生活目标。

PS:放假在家,更新的时间反而不固定了,但是不管怎么样,每日一更三千字是能保底的,绝对不会拖欠。

正文第一百四十七章 玻璃揣着两个大厨的身契,渺渺乐陶陶返回了刚置办的小家,人虽然没有带回来,却把自己对于蛋糕的几种新做法简略传授了,这几天,就让他们留在郡主那里试验新食品,而自己,想要开一个蛋糕店,打造一间小小的、美丽的蛋糕屋。

有了新的目标,三小姐的精神恢复了愉悦,虽然,间或有几个影像,还是会萦绕上心头。

在京城一个稍偏些的十字路口,渺渺相中了一处店铺地址,于是高价去购买,然后,极败家的把原有的铺面拆了个干净。

再然后,三小姐拿出了一份匪夷所思的设计图纸,中西结合的建筑,四不像的城堡,就像是童话世界里的存在。

找工程队,可是费了一番力气,这样的建筑敢接的人少,稀奇古怪的图案一般人垒砌不出来,最后,还是诸葛洛奇出面,定了京城里最负盛誉的一个民间施工队,队头儿是从宫里放出去的,见过的世面多,在与三小姐好一番探讨之后,才堪堪接下了活计。

这座城堡建筑,是三小姐的心血与新生活的希望,自然,是希望美轮美奂到极致,当投身到这些对蛋糕屋的筹备工作中时,三小姐是快乐的。

所以,一个透明的落地的巨大的玻璃窗,就成为三小姐心中的一项必备品,天知道,她忍受这种黑洞洞屋子的时间太长了,要不是自己懒惰,要不是嫌弃那东西太露脸惹麻烦,就凭三小姐那个半吊子理工科大学生的一年经历,早就把玻璃造出来了。

好在,现在跟京城贵族们关系很好,不用再担心树大招风,渺渺决定。

马上开始行动。

与诸葛、郡主夫妇好一番商议之后,玻璃厂暂时设在京城郊外,郡主的一处陪嫁庄子里,那里地方宽敞,建个玻璃熔窑还挺方便的。

先要实验最简单的平板玻璃,诸葛负责收集原料,看着渺渺列出的清单:硅砂或叫砂岩、纯碱、长石、白云石、石灰石和芒硝。

这几样东西大家都不熟悉,只得交给长期深入山区购货的手下去寻找。

然后,还需要几个技术人员亲自操作、反复试验,毕竟。

三小姐能知道玻璃的原材料,却不能真正记住材料的配比,这些。

需要在实际操作中重新经历失败的洗礼。

进山的下人很快有了回音,这几样东西并不难找到,可是,还需要三小姐认真核实一下,并且。

要求将这些原材料破碎成粉,这可很作难的,这个时代,石匠们靠的都是人工手工,大锤头一下一下夯砸,才能化整为零。

到底要怎么个粉碎法儿,更需要三小姐现场指导。

于是,蛋糕屋、玻璃熔窑都交代给别人看顾。

三小姐义不容辞投入山区的行程。

这一去,就是足足两个月,返程时,渺渺身形消瘦了一些,在山沟里钻了许久。

眼看着一块块石料变成齑粉,她的心情。

安宁而平和。

甚至,她还有闲情逸致顺便采买了石匠们自己磨兑出的石青、花青颜料,这些纯正的色彩取悦了她,山里明媚的秋日风光取悦了她。

回到京城时,熔窑与蛋糕屋都已建好待用,怪模怪样的蛋糕屋建筑已经成为京城一景,因为太过出乎人们此时的认知与想象。

甚至,就连内城的皇帝嫔妃们,也有听闻那件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建筑物的,郡主回娘家时,很是对王爷王妃解释了一番。

当渺渺看到亲手设计的那栋怪怪屋,自己也笑得点头哈腰,蘑菇屋、馒头屋圆滚滚,帆船屋从高处向下斜出,三角帆的一角匪夷所思的延伸到地面,屋与屋各成一个图案,又密切相连,更好玩的,是一面一面的落地大门窗,因为尚且没有安装玻璃,光秃秃的木框就框出了一张张大嘴巴,显得突兀,甚至有些神秘的危险似的。

围绕着这些古古怪怪的小屋子,是紧随了屋子外圈形状的绿化带,此时已是深秋,栽种的大都是耐寒的植物种类,按照三小姐的要求,四处寻觅来的冬青、小松树的树种,间杂着迎春树的花枝、和一些长着紫红叶子的不知名的植株,因为季节的不适宜,大部分透出一种营养不良的气息,但还没完全死翘翘,三小姐心生怜惜,安排人抓紧围上草甸子保暖,期冀着多成活几棵生命。

院子里的老树,悉数保留,渺渺请人加工了几张吊床,高高矮矮的拴系在树干上,一套石桌石凳,是渺渺亲自手绘的形状,此刻正在排放,在最老的那棵梧桐树下,石桌上刻着一副围棋的棋盘,显得格调分外高雅起来。

此刻万事俱备,就等着期盼已久的大物件儿——玻璃登场现身了。

一行人集中到郡主的陪嫁庄子上,积极地掺和到这场史无前例的大创新运动之中。

渺渺亲自掌舵,与几个早就投身实验的技术工一起,按照不同的配料比例称量,然后记录配比,再将称好的粉料混合、搅拌成配合料,渺渺还在其中一个配比中加入了花青颜料,充作着色剂。

接下来,就是实验的最关键时期,将配合料送入玻璃熔窑,必须得烧到1700摄氏度左右才能熔化成玻璃液,一行人焦急而兴奋的等待着结果,似乎是隔了许久许久,几个技术工人才大汗淋漓的钻出了熔窑外门。

二十几个配比实验的结果,只有两个成功融化,然后,将两个溶解的充分的玻璃液再小心的送入锡槽,加盖平压,使之成型为平板玻璃。

其实,已经成型的玻璃制品,还需要送入退火窑进行退火,平衡应力,防止自破自裂。

渺渺琢磨着把两块成型的玻璃送回正慢慢退火冷却的熔窑,观察效果。

到底功夫不负有心人,几个技术工已经在这里研究了两个月的时间,这次操作,最终成功了一块平板玻璃,另一块幸存者,在冷却的途中自爆了。

还有一坨泛着淡淡花青色的半透明玻璃蛋,其中气泡纷杂,颜色丝丝缕缕,就像升腾起什么怪异的烟雾似的,小蝶非常喜欢这件失败品,欢呼雀跃着要求占为己有。

嫂子,你既然不嫌弃这是废料,那就给你,今儿实验成功了,往后,漂亮的东西就制作的容易了,再想要什么花样儿,都轻松!渺渺摩挲着唯一成功的一块平板玻璃,心里乐开了花。

虽然,这块玻璃还不完美,厚薄不均匀,气泡多,透明度也不强,但是,好歹自己这辈子终于跟玻璃窗会晤了,往后,还不要什么样儿就有什么样儿!最后,小蝶跟郡主先撤回城里,留下渺渺与沈三、诸葛三个人,继续与几个工人共同摸索,按照刚才成功的配料比继续调整,温度、火候、锡槽的精细度,也不断研磨,再加上几个烧窑的下人,十几双眼睛都熬得通红通红的,终于,在第三日的晚间,退火窑外,再次爆发出狂乱的欢喜笑语。

成了!这次真成了!接着烧!烧大块的!配上颜料,再试试彩色的!真漂亮!真透亮!我家里的窗子也要换这个!接着烧!接着烧!三小姐倒还算冷静,毕竟,她见过更多更漂亮的玻璃制品,可是别人没那神奇的经历啊!诸葛与沈三已经喜形于色,几个技术工人也激动的互相抓着手乱摇。

切割玻璃的金刚石,还是沈三从宫里淘来的,渺渺留下自家蛋糕屋门窗的尺寸,交给早就盼的两眼放光的庄子管事,让他监督着切割,自己呢,赶紧洗漱补眠,对周公解说一下此番的辛苦。

难以平静的,是沈三与诸葛,二人在朝中为官,自然明白此项创举会赋予这个时代怎么样的意义,今后,这项发明要如何继续发展壮大,如何在盈利的同时,还能得到皇帝那个大boss的认可与支持,这是第一个需要认真权衡的问题,稍有不慎,有可能没享受到发明创造的幸福,却遭遇到杀身大祸。

尽管,两个官员的眼睛已经干涩的承受不住,但是,烛光明亮的书房内,还是晃动着奋笔疾书的身影,忽而讨论,忽而沉思,忽而痛下决心。

第二日一早,随着一个包的严严实实的包裹,一封厚厚的奏章也进入了金銮宝殿。

请假已经有五天光景的沈三与诸葛,到底想要对皇帝言明什么呢?在这个世界上,皇权高于一切,像造出玻璃这样的惊天大事,是需要皇权的护佑的。

二人代替三小姐做主,许诺了等玻璃门窗尝试镶嵌在渺渺的蛋糕屋之后,将继续根据实际效果再做改进,然后,第一批最成功的最完美的玻璃,将会免费为皇室安装,尤其是金銮宝殿上,一定要装潢的更加富丽堂皇,以壮我国威,扬我国名。

当然,二人讲明这项发明乃是张渺渺小姐的创意与精心实验,如果就此大批量生产,今后所获利润,理应归三小姐所有,但是,张三小姐非常之爱国,自愿要求将玻璃所得的百分之二十的利润上缴国库,此举可喜可贺可嘉奖啊!PS:家里添了一只小奶狗,很萌,叫萌萌,嘿嘿!正文第一百四十八章 与皇帝的交易三小姐睡了一个大大的懒觉儿之后,才听到了两位男士已经代她做出的决定,小姑娘点点头,摆摆手:你俩看着办吧!百分之二十的利润上缴不够的话,再加就是了,全交出去技术也没关系。

渺渺你——真的完全交给我们权衡?沈三毕竟跟渺渺还不太熟稔与亲近,不像诸葛,昨晚上就拍着胸脯打包票,这个主,他能做!当然!我只想给自家的屋子换上透明玻璃而已,其余的,挣钱不挣,挣多少,都不重要。

你两个身在官场,自然比我考虑的要全面,千万别费了心力,最后惹了一身骚就行!渺渺大大咧咧的样子,还暗含了一些狡黠:要是这项创造不但为我们带来金钱上的收益,还能帮二位直上青云,那才是最完美的结果。

就你贼精!诸葛洛奇笑了,转而对沈三调侃:现在了解咱们这妹子的脾性了吧?她只想要舒舒服服的享受生活,也享受挣钱的乐趣,但并不死板,更不贪多,我们需要做的,就是多为她遮挡一下风雨,还有,当小丫头闯祸时,帮她收拾一下残局。

沈三沉思许久,才缓缓点头,看向渺渺微笑:妹子,姐夫懂了,你尽管享受你的生活,前前后后,有什么麻烦,都交给我们两个就好!三个人,仿佛达成了一种新的认知,空气中,流动着朋友间无比珍贵重要的信任与理解。

当天下午,宫里传讯要沈三与洛奇去御书房面圣,二人此刻已经胸有成竹,告辞了依然在玻璃的世界里精益求精的三小姐,返回京城。

据说,这位大宋国主龙怀大悦,在听到二人说起。

张三小姐甚至愿意把这项制造技术无偿送给皇帝时,皇帝不好意思了,手挥一挥:哪有全部拿来的道理?显得朕有多么贪财似的,就按开始所说的,每年交国库里百分之二十的利润好了,朕估摸着,用这东西挡窗户,必然深受欢迎,叫那丫头也别缩手缩脚,价格上别定低了。

咱大宋可不穷,叫高官富户们都出点血,补充补充国库也是好的。

沈三与诸葛互看一眼。

明白了皇帝的意思,诸葛心中已有主意,上前躬身再答:臣那妹子并非贪心钱财之人,能为国家效力,是她的荣幸。

微臣代她做主,再为国库添加百分之二十的利润吧,再给她多些为国效力的机会。

正该是如此。

沈三也上前进言:吾皇深得子民爱戴,大宋朝上下齐心,国运昌隆。

张三小姐曾说‘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就是期盼着能尽自己的微薄之力。

让咱们大宋国更富更强,她既然有这个心愿,吾皇就成全了她吧!被人这样诚恳的求告着。

皇帝好不快意:既是如此,那就收下百分之四十好了,看起来,那张三小姐不但有才华,还有一颗赤子之心。

那八个字说得好啊!来人,笔墨侍候。

朕要嘉奖这等奇女子!既是还想着把宫廷中换上玻璃门窗,更兼那百分之四十的利润会是自己的,皇帝还必须出把子力气,为这玻璃多多的造个势才行。

龙臂一挥,四个大字飘然纸上:巾帼义气。

这是在赞美张三小姐有巾帼英雄之风范,有不让须眉之仗义之气,想来,那个传说中大大咧咧的张三小姐正适合这样的评价。

既然字也写了,那就得像模像样的安排人送去,也显得龙恩浩荡不是?再赏赐了几样器皿,皇家内侍耀武扬威的出了皇城,先在美容院造了一番声势,又去空荡荡的蛋糕屋逡巡了一圈儿,才直奔郡主那座陪嫁庄子而去。

这可是诸葛洛奇的功劳,既然皇帝想帮三小姐长脸,那就趁势做足,塞给那内侍两块亮闪闪的黄金锭子,这番消息就火辣辣在京城之中传开了。

到得庄子时,日已近黄昏,诸葛与沈三已经打马加速先回,置香案更衣跪拜,三小姐也怪难为情的跪在当先,心里好大一个不愿意,就你两个在外面应酬好了,还非得把本小姐拉出来磕个响头,要知道,三小姐长这么大,都是在尽量避免行这般大礼的,终于还是没有躲过。

那张御赐的大字,倒是可以悬挂出来辟邪,渺渺听着内侍的宣读,再听见几样赏赐,算着样数,乐了。

请问这位大人,渺渺是不是可以把御赐的这几样东西分开摆放,嗯,就是在每一个店铺摆一只,老家那边、江南几个分店、江北的、格什大漠——三小姐还没谢恩呢,先对着那个一本正经的内侍打探。

诸葛洛奇和沈三的头,立刻低了更低,三小姐你能不能不这么势力,想要借这几样东西的势,也用不到马上就发问吧?叫你这么一问,敢情这些赏赐还太少了,都不够你摆出来狐假虎威的!那内侍也给问楞了,出来宣旨的地儿也不少,还从来没遇到过这么明晃晃要打这些赏赐之物的主意的呢!哪一家不是要珍之藏之,到过年祭祀的时候,才舍得取出来示人?这位民间小姑娘倒是一心求财,把皇帝的赏赐当做做买卖的镇店之宝了?渺渺见他不语,心下懊丧,又舍不得这个绝佳的好机会,继续再接再厉:大人,民女不懂其中的规矩,顺口一说,不好办的话,就算了。

大人家在哪儿?给渺渺留个地址,要是我这里的玻璃造的顺利,也一定给大人去安装一下门窗。

难得三小姐拍对一回马屁,那内侍立刻眉开眼笑,将手中已经宣读完毕的圣旨双手交托给渺渺:张小姐是个实诚人,此番要求,待我等复旨时禀明圣上,请小姐静候佳音。

至于自家住宅地址,你要是真有心相送礼物,还用得着咱亲自告诉你?渺渺听到满意的答复,顿觉这番跪的还算值,接旨起身,又热情的邀请这位很上道的内侍带人在此吃饭,她现在是真的很开心,又发现皇家传旨的内侍竟然不是太监,而是响当当的蓄须男子,觉得倍感舒服,原来,并不是所有的朝代,在宫中侍奉的都一定要是阴阳人啊,真好!前世里,那些电视剧电影里面的太监形象,可是恶心到了三小姐,所以,这一辈子,三小姐也想当然的以为皇宫是可怕的地方,就是害怕了那些翘着兰花指、拖着娘娘腔儿的太监们,现在,这种心理阴影不存在了,对于皇家的那些原本就没存在多少的敬畏,就剩的更少了。

那内侍也觉得这小姑娘不错了,不过日头已经落山,自己必须回去复旨,于是笑呵呵打个躬:感谢三位的盛情,下次黄某再来打扰。

渺渺对于看得顺眼的人,向来大方,抬手就送上一张女人花美容院的金卡:黄大哥,这卡送给嫂子,有空时去做做美容,小妹一定把嫂子打扮的漂漂亮亮。

她原本就性子大哈,说着说着话,那股子男儿般的义气匪气就冒出来,跟人家称兄道弟,不,是称兄道妹!孰料,此举恰恰应和了这位内侍黄大人的风格,在宫廷中混的久了,见到这般坦荡荡真性情的小姑娘,还觉得挺舒服,于是热情的回答了三小姐:妹妹放心,回去我就跟你嫂子说,叫她邀请你去为兄家里做客,妹妹的事儿,以后但凡哥哥能帮得上忙的,尽管说!旁边,诸葛与沈三瞪大了眼睛,这位黄内侍大人很有个性,与任何官员都是那样淡淡的,虽然大部分时候也肯你好我好,却从不肯多加亲近,今日对着渺渺,倒是真诚毕现,难得哦!这位黄大人果然没有辜负三小姐的期望,面圣后,把三小姐的真情描述了一遍,尤其是强调了她对于皇家御赐之物的濡慕,很想把这些东西摆放到自己的每家店铺里,让皇帝的恩泽能到达大江南北。

呵呵呵——,皇帝听得开心,原本听诸葛沈三的叙述,还以为那小姑娘是个多么有心机有成算的人呢,却原来,只是个没见过大世面,一心濡慕皇家、期盼护佑的乡下丫头罢了,皇帝玩心大起,信手一挥:去多挑些小摆设,把朕赏赐的大物件换回来,小姑娘要求了一回,总得让她对数量满意。

这就是允许张渺渺把御赐之物大肆宣扬,转送到每家店铺了?黄内侍拜退,第二日,真的再次奔赴城外,用几十件小摆设换走了昨日的几样大赏赐。

自然,这对儿新出炉的兄妹感情大增,渺渺带这位新任兄长参观了自己的玻璃熔窑,拍着胸脯保证今后的玻璃制品一定更平展漂亮,而且,还要加工出一些工艺品来,晶莹剔透,美轮美奂,到时候,还要请黄家哥哥代为送上金銮殿,来回赠今日皇帝的慷慨馈赠。

接下来,就是要把这些珍贵的御赐之物送到各处分店,当然,第一个要送的,是龙湾镇的老家。

正文第一百四十九章 出彩了伴随着一块块平板玻璃的成型,渺渺请镖师护卫的车队也整装待发了,把自己的荣耀转赠给父母,这几乎是每一个传统的华夏民族人士的共同心愿。

支三小姐原本不稀罕这个,内心里甚至鄙视这种衣锦就要还乡的浅薄念头,可是今非昔比,张三小姐还是还俗了不少。

到底也是怕丢怕坏,渺渺只给每个地方的总店捎去一份皇家的恩典,并且细书了如何造势做宣传的要点,十几只队伍一起出发,披红挂彩各奔南北,倒也成了京城内外一项美谈。

皇家赏赐几乎每日里都会颁下一件两件的,却从没造成过这般轰动,恨不得吵吵的人尽皆知,当然会有一部分老酸丁不认可,摇头晃脑的指责太过浅薄,可是,皇城里的皇帝高兴啊,看看,人家拿着咱的赏赐多在乎,看起来,锦上添花的事情可以少做,雪中送炭的妙事还是要多关心一些!真正佩服张三小姐的,还得算是那些商户,不但为了她把买卖做到了大江南北,重要的是,人家还得到了皇帝的认可和维护啊!皇家御赐物品,那是谁都能得到的吗?人家愣是得了几十间,还被恩准送到各个分店中去做镇店之宝,瞧瞧,这才是皇恩浩荡啊!就连章康华同学,也忍不住在鸿宝斋与老掌柜竖大拇指了,那女子虽然有时候不着调儿,但天资聪明灵慧却是一定的,还听说,三小姐制作出了一种非常漂亮的东西,准备安装在自己新店铺的门窗上面,全城的百姓们,可都等着开开眼呢!其实,那位张小姐性子并不坏。

只是喜怒露在脸上,还没学会修饰罢了,这样的人,反而好相处——老掌柜捋着山羊胡子,下了个中肯的评论。

嗯,仔细想想,也觉得其实没什么大仇怨,反倒是最后那次,见她在雨里离开,倒觉得对她不起了。

章康华挠挠后脑勺儿。

渺渺雨中垂泪的脸庞,经常骚扰到他的梦境,总让他倍觉怜惜。

并懊悔不已。

老掌柜的胡子捋的溜光水滑,指指鸿宝斋的纸糊窗,提示:公子不想要更换一下吗?提前跟张小姐订下尺寸,咱店里也赶赶新潮吧?说的也真是呢?康华同学上了心,自己这个珠宝铺子。

可是最时髦最金贵的玩意儿,可不能再这般黑洞洞的盛放下去了,那就跟跟风儿,找找张小姐?其实,京城中抱着这个想法的商家与住户可是不少,毕竟皇帝也感兴趣的东西么。

不过,大多是想着,等蛋糕房里的新东西安装上。

看看效果再出手,康华同学可不是这样死板的人,既然选择了支持新产品,那就旗帜鲜明,愿与三小姐共同进退。

所以。

诸葛洛奇乐呵呵的来到郡主陪嫁庄子时,还包了一包银子。

好家伙,一百两的现银,和一张千两的银票。

你那个冤家——章康华送来的,说是预定咱的玻璃门窗,不管什么效果,第一个给自家的铺面更换门窗!诸葛眉目间有些调侃之意,前段时间还跟死仇似的两个人,此刻又互相支持了吗?真是不可思议!渺渺也愣怔了一下,对那个章公子倒是另眼相看了,怪不得那小子白手起家,能把鸿宝斋开起来,人家眼光精准,而且该出手时就出手,绝对不观望等待,是个勇敢的主儿!这脾性,正对三小姐胃口,反正过往的不愉快已经揭过,那就抛却前嫌,接过那小子递过来的橄榄枝吧!看在他这般识时务的份儿上,咱半卖半送好了,就收他一百两银子,把鸿宝斋给拾掇出新样貌来,嘿嘿,那也是咱做宣传的一个阵地儿啦!渺渺笑逐颜开,已经忘记了过往的纷争与难堪似的。

在商言商嘛!诸葛很赞同这样做,本来就没啥大不了的恩怨,现在终于坦荡荡解开了结儿,自己和小蝶就能真正放心了。

蛋糕屋需要的玻璃,终于全部完工了,唯一遗憾的是,硬度上还不够,不过,谁不知道美丽的东西不能永恒的道理?越是易碎,就越是珍贵不是?一身功夫的班子,这几天生生长了新本事,划玻璃切玻璃,成了他的新事务,在最初的七歪八扭甚至自残几次的教训下,小伙子终于成才,从测量尺寸到安装的严丝合缝,无一不做的尽善尽美,于是,班子前面加了个新头衔:班子师傅,把这小子美得找不到北了,更何况月钱也被提高,生生超出他妹子二两银子去!香草,你可别妒忌你哥,他过两年也得娶媳妇呢,得攒两年钱,置办个宅院,再把你们父母接来才算正理儿。

渺渺窝在蛋糕屋里嘟嘟囔囔的安排:你呢,就需要个陪嫁而已,本小姐就都包了,你那些银子,只给自己攒着好了。

香草戴着棉手套,给班子递个下手,闻言脸儿通红:小姐,我还早着呢,倒是您,别老这么耽误着啊,三春姐还等着你出嫁,她才肯嫁呢!难不成,三春那丫头还真铁了心跟咱死磕?渺渺大为头痛,哪有做奴婢的拿自己的终身大事威胁主子的道理?这臭三春,专门给我上眼药儿!你回去跟她说,要是过了二十岁,还敢指着主子我,那我就——我就随便给她指一个老男人,逼着她嫁出去!要是害怕了,趁早自己多上心,踅摸个喜欢的来回禀我,咱办的风风光光的,大家都能跟着乐呵乐呵。

香草吐吐舌头,不敢多说话了,小姐这是一个人在外面,要是还在龙湾镇,就这年龄,还不也得被逼着押着的继续相亲,最终也拜了堂去?给班子配了两个小工,到底也花费了一天的整功夫,才算全部安装完毕,蛋糕屋的怪异的大嘴巴被堵上了,还更显得明亮清新,路人揉揉眼睛,再揉揉眼睛,才能确认那窗格里,确实填充了一块神奇的东西。

本来就是临街的门面,三小姐的设计也没有与大路隔开,绕过绿化带,就可以走进蛋糕屋的门外,有抱着小孩子瞧新鲜的行人,得到了允许,便伸了手,去触摸那种被议论了不少时间的神奇玻璃。

凉凉的,滑滑的,大大的,透明的,太阳光可以毫不费力的照射进屋子,里面的一桌一椅,清晰可见,果然,神奇啊!越来越多的人前来围观,啧啧赞叹,诸葛和沈三也带着老婆孩子参观盛况,黄内侍随后紧跟,很快,京城的大部分官员的内宅买办们也都露出了首尾,这条原本僻静的街道,史无前例的繁华了起来。

到了下午,得到消息的大小人物就开始出动了,来干啥?下订单喽!据说那东西防风又透亮,保暖又美观,谁家里不想装上亮堂亮堂?谁要是跟不上这股潮流,怕是会被人瞧不起吧?人家装的是玻璃,你家还糊着窗户纸,呸!还敢不说你穷?可惜,您来晚了!不,您来早了!皇宫里还等着咱这些宝贝去装点呢,黄大人已经满意的回返汇报,还带上了班子师傅,今儿晚饭前,就能把金銮宝殿的尺寸送回来,咱要先及着皇帝用,谁敢靠前插队?那咱先交定金行不行?听说这东西金贵,耗费好多才能制出一小块儿来,那,等皇宫里安装完了,咱家排第三位好吧?那可不行!在玻璃的试验期间,郡主的夫家娘家、诸葛夫人的夫家娘家就已经预定在先了,对了,还有鸿宝斋珠宝铺子,都已经交了定金,再要预定,起码得到下个月,而且,这钱还不能收,谁知道皇帝老人家想按什么价格来定呢?毕竟,这卖玻璃的利润可有百分之四十要进国库的,咱店里不敢私下里定价格,烦您安心等着消息吧!您打听给前面三家的是什么价钱?那不好说,都是主家的好朋友,半卖半送的交情,说不定就分文不取呢,谁能眼红?这下子,被排名前五的几家可就热闹了,串门子打听内幕的、托关系想排进前十的、动脑筋要享受优惠价的,络绎不绝。

还不知道这回事的小蝶娘家,那是又惊又喜啊,直夸自己闺女懂事,有了好东西,先想着娘家,不吱声就把那金贵宝贝给预定了,好!女婿更好!于是,诸葛家中,又多出了小蝶娘家送来的厚礼,诸葛老夫人,已经收礼收到了手软,还全是推不出去的交情,能推出去的,门房也不能让进门不是?那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稀罕物啊?整个京城都疯了!老太太手里捻着佛珠,心里也不淡定了。

诸葛是忙得脚不沾地了,带着人,屋前屋后的测量门窗,还大手笔的要拆几个小窗户,改良成三小姐那般的落地大窗,看过人家那四处亮堂堂的布局装饰,谁还肯呆在小窗户洞下点灯熬油?这叫啥?不怕不如人,就怕人比人啊!正文第一百五十章 再见章 公子随着这股玻璃的追逐风潮,京城里的建筑队伍也火了,那么多人家要求翻修门窗,把旧有的小窗子改装成大的落地的,成了又一道时髦的表现。

木匠们也忙得脚不沾地了,就算不肯扒窗重建的人家,那旧门框也要紧跟时代不是?重新打理后,得给玻璃留出凹槽来吧?此时已是初冬,原本要进入淡季的建筑队焕发了青春,据说,京城里流传着一句话:一块玻璃,救活了一群劳力。

这是因为,干修房盖屋的活计的,都是最低等的男劳力,家里揭不开锅的、逃难的、要饭的、不会别的营生的,搬砖和泥还是能行的,这个冬天,注定是都能吃饱肚子了。

三小姐听着香草的叽叽喳喳,很快活的比划着说这些趣事,忽然的,双手捂脸闷笑起来。

一块玻璃,救活了一群劳力。

哈哈哈——,三小姐回忆起前世里,一所学校,救活了一个玻璃厂的故事来了!支三小姐就读的那个贵族初中,最常发生的就是砸玻璃的恶性事件,早读前、午休时、放学后,最常听到的声音,就是噼里啪啦——哐——,循声而去,便可见到一堆玻璃碎屑。

那个年龄阶段,大凡有什么不开心,被老师批评了,被同学误会了,被喜欢的小男生小女生厌恶了等等,都要找一个渠道去发泄,于是,砸玻璃,就成为最流行的发泄方式。

有猛的发二的,便采取赤手空拳击打玻璃的英勇行为,像三小姐这种有勇有谋的个例,自然是要婉转一些。

把书包套在手上,过瘾的锤炼,或者,直接论起凳子去发疯。

印象最深的,是支三第一次砸玻璃的时刻,那一次,学校里安排各班必须把全部的坏玻璃安装好,而且自负盈亏,班主任自己想办法出钱安装,支三的班主任。

面对一屋子空洞洞的门窗框,采取了最简单的方式,也不费劲追查到底是谁砸的玻璃了。

全班学生摊钱买新玻璃就得!贵族学校楼房的大玻璃可不便宜,每个学生需要均摊二百元,班主任很平淡的说:反正以后还得坏,零头就不发回去了,下次再安。

等坏得很了,继续全体摊钱!于是,从没砸过玻璃的乖孩子们郁闷了,心里不平衡了,反正都要摊钱买玻璃的,不砸白不砸吧?于是。

支三小姐和另外几个孩子,把教室内的玻璃分摊了一下,各自站到分得的岗位前。

抡凳子,挥书包,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算砸了个干净。

不得不说,毁坏一件东西时。

也是有着快意与欢乐的成分存在的,那种碎裂的声音。

曾经很悦耳的响彻在支三小姐的梦里。

若是再给三小姐一次回头的机会,还会不会再次热爱那般无聊与幼稚的举动?香草发现,自家小姐莫名其妙的笑着,捂着的手指缝儿里,却隐隐的有了湿润的痕迹。

从郡主那里要来的两个大厨已经在蛋糕屋落户,三小姐每日里忙碌于研制各种西式蛋糕点心,对玻璃的销售和进展倒是放心的交给了班子和一个老管事。

反正大的政策是由诸葛掌握的,价格皇帝定下了,每平方米的平板玻璃是五两银子,切割与安装的费用另算,班子所带的十几个切割工,终于全部能独当一面了。

第一个月, 是挣不到啥钱的,都是关系户,免费安的玻璃,幸好皇宫里等级森严,皇帝不常去的地方,尚且不需要安装,要不然,排到下个月也安不完!价格定下之后,章康华前来加了银子,他那个鸿宝斋最早改造了门窗,如今,俨然是最透亮的门面布局,一层二层的向阳面,全部要求用大块的玻璃镶嵌。

这番提议,很是令三小姐再次高看了一眼,这小子,真的很有头脑,而且胆子很大,有前途啊!起了惺惺相惜之意的三小姐,主动把自己蛋糕屋刚刚打制的橱柜介绍给章康华:如果把货物商品摆放在玻璃橱柜内,客人一眼就能看到,效果会更好一些。

那是当然!章康华的眼睛里面都是小星星,他怎么就没想到呢?自家那些金银首饰,装在一个个木盒子里,客人挑选时,要好几个人搬着盒子给客人参看,还要时刻小心着被偷盗遗失,要是放在玻璃柜中,不知要少掉多少麻烦?章康华深鞠一躬,真心实意的道谢:张小姐不计较章某此前多有冒犯,优先提供玻璃门窗,今日又不吝赐教,把这么有用的设计展示给康华,实在是——实在是——他的语言,有些寡淡,只觉无论怎样都不能表达清楚自己的心意,看着三小姐,不由面红耳赤,越发局促。

本来板着脸一本正经的三小姐,此刻也被感染上几分紧张,小手推拉着玻璃橱柜的门,不敢再抬头看上一眼对方。

幸好,香草捧了一个刚做好的大蛋糕进来,头被蛋糕遮挡着,口中一连串的叫:小姐小姐快看看,这是我裱的花朵,大师傅说,快赶上小姐的手艺了!香草如今,对在蛋糕上裱花最感兴趣,每日里钻在制作间里摸索,今儿个成型了,端出来想要显摆一下。

渺渺松口气,把橱柜门再次拉开:慢慢儿走,端这儿来——用鲜奶油裱饰过的蛋糕,放入玻璃橱柜中,更显得高贵典雅,身价百倍,并且让人馋涎欲滴。

做得很好了,下次,试试做动物的造型再!渺渺赞美香草。

用奶油做动物?那可怎么做?香草得意之极,全没注意到还有一个大男人在身侧。

一样的做法,白奶油挤得圆滚滚的,不就是小狗的身子?再接着挤一小坨,不就是小狗狗的脑袋?什么爪子、耳朵、眼睛的,不就随便添了?渺渺耐心的给香草解释,站起身,再次遇到章康华那双闪亮亮的大眼睛,黝黑黝黑的眸子,像要把人吸进去一般。

今日的章同学,还是一身黑衣罩袍,发髻上系的黑缎带,袖口和领口处有银丝的镶边,抛却了原来的那股子冷漠,只剩下干净、利落与沉稳,其实,其实——还算得上是个耐看的男子。

尤其是那两道斜插入鬓的长眉毛,很是能勾得人想要伸手去拂上一拂——渺渺的脸,倏然转红,垂下头,再也讲不下去,两只手缠起了垂在胸前的发丝,一副娇痴的傻样子,把香草给看呆了眼。

自家小姐这是肿么啦?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她看见小姐发飙过,爆笑过,大哭小哭过,瞪眼撅嘴过,就是没见过此刻这般娇滴滴羞怯怯过,不就是讲了几句怎么做小动物吗?也用不到这般眉眼含春吧?再一回头,啊?香草登时怒火满面。

怪不得小姐不对劲儿,就是这厮惹得!不就是生出点误会,小姐当街说他是个采花贼吗?就那么不依不饶的,让小姐伤心了好长时间,这厮竟然还敢来跟前招惹?唰唰——,香草丫头双掌齐飞,对着章同学的面门就招呼上了,还在目视着三小姐神魂颠倒的章同学下意识一退,没被打到面门,发丝上却留下了些许的白奶油。

香草——,渺渺急呼。

小姐你别管,这厮太嚣张了,还敢闯到咱的店里来,上次我哥淋得浑身透湿,小姐天天躲在房里不见人,就是因为这厮吧?今儿我非得给他点厉害瞧瞧!香草早就憋着一口气要出了,虽然小姐与班子都不肯告诉她淋雨的缘由,但是,除了那小子,还能有谁这么大本事?章康华满身是嘴,也说不清楚了,香草的来势又凶猛,这小丫头自小习武,能实战的机会却少,现在逮着对手了,自然毫不留情,招招对着人的要害。

好在章同学也是练过的,可惜此刻不适宜全力应战,又到底是心有牵挂,边打边闪,只能往门外撤退。

渺渺此刻,颇有些又羞又急,护着章同学吧,实在不好意思,呵斥香草吧,小丫头为的是给自己出气,也不能这般分不清好歹,于是张着手跟在两个人后面,紧张又为难。

渺渺小姐——明儿再见!章同学一个飞身,跃出绿化带,迅疾开溜,还没忘丢下一句告别,预定下次见面的时间。

哼!算你小子溜得快!香草磨着细牙,瞪了一眼那个黑衣背影,回头就要向主子表功:小姐,以后您别见那个讨厌鬼,都交给我,只要他敢再来,本姑娘见他一次,就打他一次!咦?小姐怎么二话不说,就回蛋糕屋了?都怨那姓章的小子,每次见面都要惹得小姐生一肚子气,下次,绝对要叫他好看!香草下定决心,在渺渺身后紧跟:小姐您别怕!那小子虽然也有武艺,但是我还有杀手锏没拿出来呢,我娘说过,遇到厉害的对手,就可以丢下那些冠冕堂皇的道义,专拣阴损的招数制敌——正文第一百五十一章 孩子你说什么?什么阴狠的招数?你想做什么?渺渺登时急了。

香草挠挠脑袋,小姐这模样儿,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她不想要给那小子一个惨烈的教训?就是,就是发送几个暗器——,香草的声音越来越低,纵使是年幼没脑子,此刻也看出来了,自家小姐对自己生气了呢。

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可以挑衅——他——,渺渺的底气也不怎么足,可是,若不提前说清楚,万一这丫头真的莽撞起来,伤到了——彼此,那可就糟了,好不容易才和缓起来的气氛,不又得生了仇隙?只不过,要是让三小姐解释清楚,为什么忽然就不生那章公子的气了,还要和平共处了,那也是说不分明的,总不能对着香草说,你主子我看见那小子,就觉得悦目,犯了花痴吧?可怜的小香草丫头,把脑子想破了,也没想明白为什么,小姐那种睚眦必报的臭脾气,竟然忽然转了性,不与人计较恩怨了,真是好奇怪呀!这主仆二人各怀心思,再也没有把这个话题继续下去。

而章康华同学,倒是真的在第二日,再次翩翩降临。

似乎,他知道三小姐喜欢那身黑衣的装扮,服饰就照旧,头上倒是换了一根碧玉的簪子,显得整个人,又多了几分儒雅出来。

三小姐开始觉得,自己就是个外貌协会的成员,章康华那厮的两道浓眉,总是在主导着她的视线,那眉毛下的两泓深潭,更是陷阱似的吸引着她的注意力,甚至。

那高挺的鼻子,略薄的嘴唇,都无一不在散发着致命的诱惑。

可是,香草她们竟然都没有觉得这男子如此有魅力?黑的跟高粱面子捏的脸似的!就是香草丫头扭过身去时,嘟嘟囔囔的评价。

章康华确实不白嫩,可是,男人嘛,要那么白嫩做什么?就该是这样黑的瓷实些才对嘛!要不就说是各花入各眼呢,遇到一个没人稀罕的男人,你偏偏拿着当宝。

那很可能就是入了爱情的魔障。

这一次,章公子是亲自送来橱柜的尺寸和定金,还有。

要跟三小姐道别。

蛋糕屋开业时,我是来不了了,明日里就要动身去西边,采买些玉石珠宝回来,橱柜做好后。

老掌柜会来接洽。

他的表情还是有些局促不安,脸膛黑里透红,一双手不知道该放在哪儿,尤其是见到香草的怒目间或白眼儿,更是心中惶惶,丢下定金就要告辞。

从始至终,就从眼角里,偷看了三小姐一下下。

渺渺也不知道该说啥了。

一本正经的端坐着,然后,人家就着急麻慌的告别了。

香草捏着那包定金,大咧咧的撇嘴:算这小子跑得快!三小姐肚子里有话说不出,万般郁闷的钻去蛋糕坯房。

指挥着做奶油小饼干去了。

这个香草太小,还不懂得主子的真正心思呢!也没有个过来人教一教三小姐。

该怎么分析自己这一番乱心思,下一步,该怎么做,是守株待兔呢,还是欲拒还迎,或者,是热辣辣追求?明摆着,小姑娘春心大动,喜欢那姓章的小子了嘛!可惜,两世为人的三小姐,竟然没有实战经验,自己肚子里猫抓狗挠的,也没弄很明白。

那就继续懵懂着过呗!蛋糕屋,终于开张了。

明亮的玻璃橱柜里,精美的点心、蛋糕,小块的、大块的、圆的、方的,单层的、双层的、多层的,裱花的,小动物的,都那般神奇的吸引住了宾客的眼睛。

尤其是小姑娘和小孩子,喜欢美轮美奂的东西,见到了,自然要打包回家,可是,还有好玩的地方呢!渺渺请了木匠,在屋子里打制了几套滑梯玩具,城堡的、钻洞的,刷了彩色的油漆,随便怎么玩,小孩子从来没见过这般可爱的玩具,哪里还能拔得动腿?生日屋的布置也是别出心裁的,屋中的地面、墙壁还有屋顶,都是彩色的手工涂鸦,天空白云飞鸟彩虹红花绿草,承载着三小姐对童年的憧憬与怀念。

一张张圆圆的木桌子,围了一圈圆圆的靠背小椅子,都是胖墩墩的圆木组合,墙角里、地面上,随处丢放着大大小小的玩偶,也是三小姐描画,三春她们一针一线缝出来的,这些玩偶,支三小姐以前从未在意过,也没有依恋过,这段时间,却逐一回忆起玩偶的模样来,缝制出来后,也那般陌生却又爱怜的抱在了怀里,觉得心头里满是柔软与满足。

郡主家的两个孩子,便是瞬间就喜欢上了这个蛋糕屋,所有的布置,几乎都能引起他们的一阵阵惊呼与欢呼。

小蝶满眼里都是艳羡,看看沈万万,再瞧瞧沈曦曦,心中喟叹不已,自己与诸葛成婚这些年,愣是毫无动静,婆婆明里暗里不知敲打过多少次了,公公那里,也常常长吁短叹,诸葛虽然从未表露,但他也想要个自己的孩子是一定的,原来疼宠渺渺,不就是说过,想要个渺渺那样的女孩儿吗?可是,给自己相公纳妾纳通房,却绝对是自己所忍受不了的,这些年,求医问药,明里暗里不知道费了多少工夫,还是毫无音信,哎!珊珊郡主站在滑梯下面,接应着沈曦曦的小胖身子,小丫头欢天叫地的滑下来,再一把抱住母亲的脖子,娇嗲嗲的叫着:娘——小蝶的眼睛里,慢慢儿的,汪上了两泓眼泪,顺着脸颊,缓缓滴落下来。

如果说,过往的三小姐,是无论如何也不能理解这些细腻的感情的,那么,现在的渺渺,可是已经蜕去了心灵上的那层厚厚的外壳,尝试着体味亲情、友情与爱情的,她的手,自发的去握住了小蝶的手,与她并肩,看向幸福的母子三人。

谁的生命里,是没有遗憾的呢?嫂子,命里该有的总会有的,不用急。

渺渺笨拙的宽解小蝶。

嗯,这些年里,我也想开了。

小蝶抹去眼角的泪水,换上一个笑容:只是你诸葛哥哥委屈了,这个年纪,还没有自己的子嗣,在家里在外面,都抬不起头来呢!你两个还年轻着呢!渺渺握紧了小蝶的手:嫂子,你别怪我多话,你去看了大夫没?到底身上有没有毛病?这个年代,讳疾忌医的情况不少,尤其是女人,更是不会把身体状况随便对外人言说,更何况是不孕的秘事,闺中密友,也是不怎么谈论的。

好在,小蝶已经熟知渺渺的脾气,知道她大大咧咧,心里是一番好意,她憋闷的时间也太久了,实在需要找一个人来诉说诉说。

妹子,嫂子不知看了多少个大夫,连皇宫里的太医,都诊了好几次脉,都说身体没事,我日日求佛上香,也从不敢耽误,可是,可是,就是没有孩子——,我这个人,就是没有子嗣的命啊!小蝶的眼泪再一次串串滴落,声音也有些尖,郡主的身子僵了一下,却没有回过头来,继续照应着两个玩的高兴的孩子。

三小姐此刻遗憾起自己换了几所大学,唯独没有去学医了,对这个棘手的问题,她知道的少之又少,却又想帮忙,急慌慌的问道:嫂子,你和我诸葛哥哥,那个,正常吧?嗯——渺渺无法形容清楚自己的问题,脸上红涨涨的:嗯——夫妻——和谐——吧?这是你一个小姑娘应该问的问题吗?三小姐真的是太热心肠了!小蝶的脸,也瞬间烧上来,眼泪也烧干了,又羞又恼的推了渺渺一把:我们——好着呢!瞎操心!那——你有没毛病,两个人关系又好,这么多年,怎么会没孩子?渺渺顾不上羞涩了,皱着眉头嚷嚷:嫂子,会不会是我诸葛哥哥有毛病?你带他看过大夫没有?你——,小蝶迅速伸手,捂住了渺渺的嘴巴,四下里观瞧,整个游戏室里,早就只有她们五个人,丫鬟仆妇们也留在外面了。

以后不许胡说!小蝶脸冷下来:你诸葛哥哥是个大男人,怎么会有毛病?这个时代,凡女子不孕,通常都不会想到是男人的缘故,因为膝下无子,被休弃的也都是女子,这个社会,就从没有过怀疑男子不育的,除非是好几房妻室都无孕在身,才有可能联想到男人身上来,那也是私下里偷偷猜测,绝对不会摆到明面上来。

像小蝶这样,独自霸着丈夫,却迟迟不孕无子,那是最受这个社会诟病的,无论娘家多么势大,都无法保全目前的身份地位,幸亏诸葛重情义,帮助小蝶面对众多的责难,要不然,不说休妻吧,那三妻四妾的状况,总是难免的。

所以,小蝶才会如此维护诸葛洛奇的脸面,作为一个丈夫,他实在对自己太纵容了,自己怎么能让别人指责是他的过失,甚至,让他面对对一个男人来说,可谓是最大的难堪呢?正文第一百五十二章 热心肠的姑娘家PS:感谢闪亮兔子的粉红票,亲,一向可好?珊珊郡主也实在听不下去了,对两个孩子招招手:瞧出了这一身的汗,别滑了,去外面洗洗手,挑几块爱吃的蛋糕垫巴垫巴——两孩子登时更乐了,举着手滑下来就真的往外走,外面,丫鬟仆妇的,马上一窝蜂的围上去侍候了。

郡主这才回转身来,手指着渺渺的额头喟叹:你呀——一个没出阁的小姑娘,追问人家夫妻之间的和谐与否,还抄乎着人家有病,可真是——不过,也确实该想个办法才是,小蝶没有问题,那是不是真的有可能是诸葛洛奇那啥?小蝶,实在不行,就找个大夫给诸葛看看?郡主其实也是认可三小姐的猜测的吧?你们——都说的什么啊!小蝶脸上着恼了:诸葛好着呢!有劲儿着——你们瞎猜胡说——我,不理你们了!她实在爱煞了自家丈夫,这些年的不孕,诸葛从来没说过一点不好听的话,总是里里外外为她遮挡着,这样的体贴恩爱,又怎么肯往他的责任上想?小蝶顿足而去,竟然又羞又恼,真的不搭理剩下的两个女人了,郡主捂了捂嘴巴,一脸无辜的看向三小姐:渺渺,今儿咱都多说话了——渺渺此刻却是一门心思的想要帮助小蝶夫妻的,全没把小蝶的羞恼放在心上,嘴里念念有词:这也太愚昧了,男人就不能有病吗?有劲儿就一定会生育吗?不行!我得管管这事儿!曾珊珊站在一旁,那脸上慢慢儿的就渗上了粉红色,又渐渐转白,忽然,一声呵斥出口:渺渺。

你还是未嫁的闺女儿呢!不许胡说!胡说?没有啊?三小姐无辜又讶异,扯了郡主的衣衫:姐姐,诸葛哥哥可是我亲哥,要是就这么愚昧下去,没有孩子多难受啊?咱们动脑子帮帮他不好吗?有个病算啥?治呗!实在治不好,也能提前筹谋,抱养一个啥的,也不耽误事儿不是?只是不知道,要是被诸葛家的老爷老太太们听到了这番话,会不会气得轮了拐棍来打她?一个大家族。

会随随便便就容许抱养个别人家的孩子吗?渺渺你冷静点儿——这事儿不能插手——,郡主的话音未落,三小姐的身影已经冲出了游戏室。

郡主是受过正规封建教育的人物,自然懂得这种事最是难堪,亲人之间都不好开口的,可是三小姐没受过封建思想的荼毒不是?她两世为人,从没人教育她要拐着弯儿说话。

小心着做事不是?好在,此时的三小姐还算有分寸,一眼瞥到诸葛洛奇正在小蝶身后往外走,跑过去扯了诸葛袖子往后院里拽,嘴里一连声催促着:诸葛哥哥,跟我来。

说个事,大事儿!这妹子有大事,当哥哥的自然得先照应着。

诸葛洛奇安排人去套马车,自己就跟着三小姐去了后院,小蝶重重的一跺脚,本待也跟上去,又凝神站住了。

一双眼睛隐晦莫名,又隐隐的。

有些期盼。

丫鬟上前请示:马车已套好,夫人现在就走吗?不——,等等——,小蝶轻声示下,一双手,在袖笼下攥的死紧,会不会真的,有可能是,相公的缘故?渺渺虽然莽撞,但是对自己夫妻的心是最实诚的,一个旁观者所说的话,有时候,往往会正中问题要害。

这样的猜测,是连自己的亲娘老子也不好意思出口的,不知道此刻,渺渺这般没心没肺的对自己相公说这个猜测,诸葛会不会气得跳起来,两个一直亲密的干兄妹,不会为这事大打出手吧?或者,伤害了彼此的感情?小蝶在外面等待,心里那是七上八下,郡主憋在游戏室里不出头,也觉得尴尬万分,一个没出嫁的小姑娘,大咧咧去跟别的大男人谈论不孕不育的大问题,这可是把咱这一群人的脸面都能丢的光溜溜儿的好吧?谁也不知道,那亲的跟有血缘关系一般的兄妹两个,到底谈了些什么,只看到诸葛洛奇一张脸乌黑发青的走出来,没跟任何人打招呼,就大步跨上了骏马黑风,然后,也不等夫人小蝶的马车,自顾自一溜风无影无踪。

然后,渺渺哭丧着脸随后出来,眼睛眨巴着,像是随时就有眼泪疙瘩要掉下来似的,看见无言的凝望着她的小蝶,委屈之极的叫了一声:嫂子——小蝶的心,顿时柔软成一汪水,这傻姑娘,都是为了她才这般莽撞多事的,她心里,清楚着呢!别搭理你哥那个臭脾气,过几天,就好了,说不得明儿个他就后悔得罪你这个妹子了,要上门赔罪呢!小蝶说得轻松,对渺渺摆摆手:我得回去了——再留在这儿,都显得尴尬,小蝶乘车离去,只剩下郡主,指着前厅里热热闹闹的客人们转移话题:渺渺,这生意很不错呢,等过了今日,这几间游戏室再开放了,还会更好些!渺渺甩甩头,抛去心里头犯堵的糟心事儿,回了一个微笑:要不是想着叫咱家这两个孩子先玩个够本,我可舍不得关闭咱的游戏室,这一天,得少我不少银子进账,你得赔!好不容易才逗开心了的,郡主自然舍不得违逆这个好心的小妹子:等万万他爹来了,你尽管跟他要银子,我保证站在你这边!两个人相视而笑,做朋友的,就是这般相处着,有时候吵闹上几句,有时候还会反目成仇似的,但是,真正的友情,还必会再次走到一起,而且,经历过吵嚷之后,还会更加亲密。

诸葛与小蝶,始终没有消息,渺渺的蛋糕屋全部开放,游戏室、生日聚餐室很受欢迎,透明的玻璃门窗内,晃动着小孩子们飞扬的面孔,播撒着清亮悦耳的笑声。

三小姐有时候会亲自在蛋糕坯房里动手,烤些小饼干,或者,为大蛋糕裱花,穿着和大师傅们统一裁制的白色围裙,头上顶着白色的大厨帽,很可爱,也很温馨。

香草现在已经成为专职的蛋糕师,除了跟渺渺出门的时间,她的所有的注意力,都扑在了蛋糕上,张口闭口,也都是饼干、蛋糕、点心——,小脸庞上,都是满足的笑意。

除了,有一日黄昏,那个令她分外厌恶的人,又出现了。

店里的客人已经走净,香草正在拾掇橱柜,玻璃门上的风铃,再次清脆的响起来。

这串风铃,可是三小姐亲自策划着烧制的,从大到小,沿用了寺庙里铜钟的模样,浪费了不少的玻璃溶液,才烧制成功了这么一大串,高高低低的排列着,悬挂在门口附近,每当客人开门,带起的微风,会吹动那些风铃,叮叮咚咚,清脆悦耳,格外动听。

章康华的高个子,就站在了摇曳着的风铃后面,脸上有些犹疑,双手背在身后。

哼扭着小曲的香草,一下子就把好心情给损耗干净了,丢下抹布,往柜台前一站:你来干啥?铺子马上要关门了,不营业!要不是小姐不让咱跟这厮打斗,哼哼,才不会这么好声好气的说话!我不买东西,请问,你们小姐在吗?章公子自知自己没入这小丫头的眼,回答的老老实实。

不是男女授受不亲吗?你一个大男人,找我们小姐干啥?你不是很自重的一个人吗?怎么,现在不自重了?要露出本来面目了?香草早憋着一口恶气呢,自从上次交过手,她就逼着班子把这段恩怨都交待清楚了,对于那一幕在鸿宝斋小姐受的瘪,她可就等着骂回去呢!他妈的敢说自家小姐不自重,还守着那么多人的面,叔叔可忍,婶婶绝对不能忍!自家小姐不愿意再与这小子计较了,但是,身为小姐身边的第一号也是唯一一号大丫鬟,咱要是也装作不知道,轻轻松松放过这厮,那,咱岂不是要窝囊死?咱家小姐现在是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了,才这样收敛的吧?咱可不怕,大不了,骂完了这厮,再挨小姐一顿骂好了,反正不疼不痒,怕什么?章公子脸上又红涨了,此刻,要是有卖后悔药的,不管多少钱,他都得买上一颗,当初,自己是中了啥邪,竟然出口糟践人家张小姐,弄得现在被个丫鬟责骂,要是扭头回去,又舍不得放弃见到人家的机会,再说,自己手里还有一份礼物没送出去呢!那个——小姐——,章公子万分狼狈,欲要解释几句,他不怎么会跟女子打交道,这声小姐只是个表示礼貌的称呼,却更激起了香草的怒气。

谁是小姐?你眼睛有毛病吧?我们小姐忙着呢,没工夫搭理你!香草掂起来墙角里的扫把,开始凶猛的对着章公子横扫一番。

趁着小姐不在,抒发一下心中的郁气,还赶上这厮老实,任咱欺负,可真是过瘾啊!香草心中暗乐。

正文第一百五十三章 我还来在香草的扫把攻势下,章康华手忙脚乱,貌似,一溜儿白影在他身后落地,还呜呜叫了一声,就钻到橱柜下面去了。

好啊!你还敢往蛋糕房里带活物?这心肝肺可是坏透了!香草吓了一大跳,以为那是一只大老鼠,更加火冒三丈,论起扫把就奔着章公子的面门袭来。

不是,那不是——,章公子且战且退,眼看着,就又得落荒而逃。

其实,章公子的功夫也不见得就比香草的差,只不过他心里有忌讳,深怕把这难解的误会再扩大,所以缩手缩脚罢了。

可惜香草不理会这些,她跟着三小姐惯了,早就习惯了这种一根筋的思维,见到自己讨厌的人,恨不得立刻生吃活剥般的往外撵。

渺渺就在蛋糕屋后面的制作间里,听得外面的吵嚷声,还挺纳闷,香草不是很热爱做蛋糕这一行的吗?遇到买蛋糕的,亲的跟什么似的,怎么今儿还跟人吵上了?虚虚的遮掩着的小门,被一个白白的小东西给顶开了,它无措的站在门口,张大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向里瞧,就像一只迷路的小精灵。

竟然,是一只白色的小长毛狗!三小姐大为讶异,这东西可稀罕着呢,自己实在在这个世界上停留了几年的时间,却从来都没见到过这个模样的小狗,就连自己深爱的小笨笨,那也就是一只聪明的土狗罢了!渺渺丢下手里的器具,轻手轻脚的走向前去,蹲下身问询:狗狗你从哪里来?主人呢?小东西照旧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三小姐,身子有些打颤,后腿向后斜着,随时准备着撤退似的。

渺渺的爱心一下子泛滥了起来,伸出两只手。

去轻轻握住那狗狗的两条前腿:你饿不饿?冷不冷?走,我抱着你去找主人——小东西软软的身子,缩成一小团儿,在渺渺的臂弯里安静下来。

三小姐走出制作间,章康华同学已经再次被驱逐出境,玻璃门上,印着一张被压平的脸。

看到渺渺出现,那张平板脸立刻来了精神,双手拍打着玻璃门,叫着:张小姐。

让我进去——那只小白犬也激动起来,呜咽着扑腾身子,想要下地似的。

渺渺弯腰松手。

小白犬如同一只小肉球,咕咕噜噜的就滚到了门口,隔着玻璃门,与章同学遥遥相望,嘴里继续呜咽着。

就跟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香草,怎么啦?三小姐看看还轮着拖把做造型的小丫头,轻皱起眉头,门外那是章康华吧?这两个冤家又打起来了?嘿嘿——没怎么,小姐,我去扫扫后院。

去后院——,香草张口结舌,继续轮着扫把。

往后院急退。

渺渺站定,看向玻璃门里外的一对活宝,大的那一个跟个傻子似的趴在玻璃上,小的那一个,可怜巴巴的拿小爪子挠着玻璃门。

发出呲呲的声音。

那门又没锁,至于这样可怜吗?渺渺忽然想要放声大笑。

往日里拽的二五八万似的章康华,好像特别容易在香草手里吃亏。

事实上,三小姐这样想笑的时候,就真的笑了出来。

在这个没心没肺的姑娘的认知里,章康华那些激愤之语,早就烟消云散了,只是不好意思对香草说罢了。

章同学意识到自己的动作尴尬,倏忽从玻璃门上抬起了脸,揉一揉,也跟着傻呵呵的笑了。

然后,整理一下衣衫,推门,把小白犬抱起来,走到三小姐面前。

那个——橱柜做的很好看,我——回来了,在外面,看到这狗崽儿很好看,思谋着,你也许会喜欢,就——就送来——感谢你——,随着这番话的解释,章公子的黑脸上再次泛上了红润,这样近距离的看着,果然,跟香草所描绘的肤色高粱面子脸皮很接近呢!噗——,渺渺又乐了。

章公子好不容易才说完的一席话,被渺渺笑了,神色又开始尴尬,把送到眼前的狗狗往回缩了缩:你——不喜欢,就算了——老掌柜也说,小姑娘家家的,未必会喜欢养着这东西,还不如送件首饰衣料啥的牢稳,可是,他在西疆见到了这样的狗崽儿,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要送给渺渺,那感觉强烈极了,带回来的这一路,没少麻烦,可是他心里高兴,满心里是希望渺渺像他一样,一眼就喜欢这只难得的狗崽儿。

章公子的大眼睛很委屈似的,就像这只小狗的眼睛,三小姐怎么会不喜欢呢?那笑容还没收干净,就急忙忙的双手来接那只狗:谁说我不喜欢?喜欢,可喜欢呢——小白犬从一个怀抱,转换到另一个怀抱,很舒服的哼唧了一声,把头搁置在渺渺的臂弯上。

自己送来的礼物,搏的了女孩子的欢心,刚才的尴尬与难堪已经无影无踪,章公子勇气倍增,殷勤的介绍着这条狗的喂养经历。

刚从西疆买来时,它还不会吃东西,那主人叫我再买一只奶羊回来,果然,它在路途上,就指望着羊奶活下来了,现在,它能吃点面食了,就是嚼的慢些,我临来时,给它洗了个澡,你看看,多干净?你闻闻,没有臭味——这个大个子男孩儿,讲起小狗来,一脸的认真,一脸的喜悦。

渺渺把下巴搁在那狗狗的脑袋上,轻嗅了一下,果真,没有异味,只有一股子微微的奶香。

这是第一次,有一个心仪的异性,大老远的采购了礼物送给自己,这份情谊,很温暖,很是——有些沉甸甸的重。

它,叫什么名字?渺渺舍不得把脸从那身滑滑的长毛上挪开,眼睛斜看向章康华,轻轻的问道。

没起名字呢,我这一路上,就叫它小白白——,章公子爱怜的望着那只狗崽,小心的喂养了一路,也有感情了吧?那我叫它小熊,好不好?你看看,这脸儿,这眼睛,这鼻子,不是活脱脱一只小白熊?嘻嘻,乖乖,你从今儿起,就叫小熊了!渺渺把狗崽举起来,脸跟脸对着,欢欢喜喜的宣布。

章——老板,你知道吗?我从前在老家,养过一只很聪明的狗,叫笨笨,它会握手,会作揖,还救过我们全家,可惜离京城太远了,不好往这带,现在可好了,有了小熊,我一定能教的比笨笨还要聪明有本事!渺渺开心,嘴里叽里呱啦的攀谈着,完全把对面的这个老仇人当成了最好的朋友。

别叫我章老板,叫我康华好了!章公子此刻嘴巴也顺溜儿了,看着玩的默契的一人一狗,继续显摆自己的能力:小熊那个——方便时,我训练的它知道出去解决,要是门关着,它就会不停的叫,你要记得帮它开门。

嗯,康华你真棒!这个问题可难训练了,小熊,你要保持这个好习惯,知不知道?渺渺眉开眼笑,拿额头去顶小熊的嘴巴,从章老板的称呼转换成康华,自然的就跟最熟稔的朋友似的。

黄昏的余光,透过落地的玻璃门窗,照射进来,两人一狗笑笑闹闹,温馨又温暖。

悲催的香草,躲在后院里再没敢露头,小姐开心的笑声,一阵阵透过门窗缝儿溢出来,这样纯粹的开心,可是很久都不曾有过了,这般细细碎碎的多话,也是很久没有听到过的了。

既然主子喜欢跟那小子来往,做丫鬟的,还阻拦着干什么呢?也难为这小子有心计,从那么大老远,抱了只这般小的狗崽子回来哄小姐开心,也许,这个章公子,其实人并不坏呢!何止不坏?在你家小姐眼里,简直好的不能再好了!你老觉得人家长得黑,模样丑,可是你家小姐就喜欢这样的纯爷儿们的肤色,看着就舒坦哩!当章康华告辞出门,小熊依依不舍不说,渺渺也深觉意犹未尽,有心留下客人吃饭,到底没有说出口,二人一走一送,到了玻璃门外,忽然的,就都沉默了起来。

绿化带入冬后更见萧条,从包裹的严实的草席轮廓里,还可以感受到枝干的单薄,外面,已经暗沉的厉害,两个人面对面,也看不清楚彼此的神态了。

你——穿得单薄,进屋去吧!章康华的声音里,也有几丝不舍,一种很微妙很黏稠的气氛,荡漾在寒凉的空气中。

嗯——你远路回来,也早回去——休息。

三小姐这语气,要是被香草听见了,非得起一身鸡皮疙瘩不可,要是被张大柱子等人听见,非得不认这是自家闺女不可!哎!没心没肺的闺女家,也会有这般柔情似水的时候,有木有,有木有?我,明儿还来——好不好?那个——小白白——小熊,可能会不习惯——。

章公子混在暗夜里的脸庞都要红透了,小白犬听到了自己的名字,高高兴兴的哇——了一声。

那——我等着你——。

正文第一百五十四章 甜蜜这一夜,三小姐与章康华分别失眠了。

前世今生,三小姐第一次感受到一种来自心灵深处的甜蜜,轻抚着小熊的长毛,眼前,都是康华公子那张高粱面子肤色的黑脸,和那双黑黝黝的大眼睛,直直的,能望进她的心里去。

即使捂上了被子,眼前黑洞洞一片,渺渺依然能感受到那眼神的炽热,透着一种让人心跳的渴望。

今晚二人在一起说过的话,每个字,都那么清晰的回放着一遍又一遍,每一遍,都带来无限的遐想与怀念。

刚刚分别,就开始想念,就开始渴望明天快点儿来到,渴望的,心都要微微的疼。

没错,伴随着欢欣愉悦的,就是这种心疼的感觉。

黑夜是沉重的,三小姐的心灵,却在缓缓的飞升。

同样夜不能寐的,当然还有章公子。

他仿佛能够听到小白白狗轻轻吠叫的声音,想象着那个女孩子,把小白白抱在怀中,手指梳理着长长的白毛,嘴角洋溢着微笑。

就连初见时那张跋扈嚣张的小脸儿,也变得那么可爱,一跺脚一顿足,也摇曳出无限的风姿来。

更何况今日两个人相谈甚欢的场面,渺渺眉宇间的生动,就像一缕缕霞光在跳跃,把他那颗干涩的心,都给激活了,激的鲜活鲜活的。

少男少女的情怀,自古如是。

晨曦,在焦灼的渴盼中到来,第一场雪,也无声无息的蔓延开来。

渺渺的狐裘也是白色的,是她在外奔波时发现的一张毫无瑕疵的狐狸皮,精心的设计了图样,才找了老师傅裁剪缝制出来的。

肩部是斗篷式,领口却是顺应了白狐的形态,扣子就是狐狸嘴巴,衔接起来另一侧披肩。

白狐披肩下,是火红的一身锦衣,紧收了腰身,又舒缓而下,包裹起曼妙的身姿,长及脚踝的锦袍边沿儿,又缀了一圈白色的狐毛。

随步履的走动而摇曳。

这样的行头,再抱着一只白色的长毛狗,那情景。

就是两个字,和谐。

皮靴踩在薄薄的积雪上,渺渺在庭院当中静立,她似乎已经听见了,章康华的步履正缓缓而来。

蛋糕屋的玻璃门已经打开,风铃细细碎碎的叮当声正在播撒——渺渺——!声音虽然有些熟悉,但就那身高体型来看,站在面前的,绝对不是章公子,那么。

这个包裹的严严实实的男子,语句里又这般亲密与熟稔的,是谁?渺渺你不记得我了?那男子一把扯下头上围裹的斗篷帽。

一张尚显青嫩的脸庞,展露了出来。

眉眼清秀,唇红齿白,嘴唇上面一片青嘘嘘的茸毛,还算不上是真正意义上的胡须。

渺渺上前一步,扯了那男子的胳膊就大声叫起来:罗家兴——你怎么冒出来了?仿佛也被惊讶到了似的。

罗少爷晃晃头,眼睛里都是不可置信的欢喜:我——进京,渺渺你变了呢,这么的打整,真好看!故人重逢的喜悦,一下子把三小姐所有的注意力给吸引过去了,小熊宝宝早就自己跳下地去满院子跑了,渺渺拽着罗少爷,就从一道侧门拐去了生日宴会间,还没忘大声对着蛋糕屋嘱咐一句:香草,送些新烤的点心蛋糕来,沏壶茶!诶——,香草的声音有些不自然,还伴随了一声哐当,似乎是凳子被碰倒了的声音。

然后,似乎还有风铃的响声,和玻璃门迎风打开的闷响。

可惜,三小姐此刻全没注意,她欢快亲密的问候还在延续:家里都好吗?你什么时候到的京城?罗老爷和夫人身体好不好?林掌柜好不好?你见过我爹娘了没有?——家兴新换的小厮就留在蛋糕房,站在橱柜旁,看见一个男子兴冲冲进来,又慢吞吞出去,似乎,他进门就只为了看一眼玻璃窗外,自家少爷和渺渺小姐相携而去的身影。

香草张张嘴,似乎应该解释些什么,可是,那个拽的二五八万的章公子,从进门到出门,愣是没问她一声,自家为什么非要拿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你先替我看着店,我沏了茶就回来,叫客人等我一下好了。

香草嘱咐一句那个傻站着的小厮,反正是小姐故人的家仆,帮扶一会儿准没问题。

罗少爷今年也已十六岁,误打误撞的考中个秀才,还搏了个举人的尾巴,现在,是要进京城备战开春后的殿试。

我爹他们也想不到有今天,据说是主考官相中了我的字,文章又中规中矩,就挂了个末尾。

家兴不减兴奋,说起自己奇异的科举之路,还有些手舞足蹈。

真的?那可够厉害的!三小姐忍不住握了拳头,咚,捶在罗少爷胸口上:那龙湾镇不得疯了?你爹安排摆流水席没?你这是中了举的,自己高兴的晕了头没有?哈哈哈——可惜我没见到那份热闹!摆了三天的席面,我爹说,这是祖坟上冒了青烟呢!还给你家里专门送了谢礼,我爹还记得,当初可是你带起来的我练字的劲头儿,我爹还说,让我先到京城找你,就近买个宅子,以后,或者我留在京城,或者外放,都有一个落脚点。

家兴的眼睛里放着火辣辣的光芒,其实,他还没有说,两家人现在都有意要接亲,只是张大柱子唯恐渺渺不同意,才先把自己派过来相处一下的,可是,打小青梅竹马长大的,渺渺怎么会不同意呢?从在小河边,见到那个邋里邋遢的小女孩儿,正聚精会神的摆弄一只叫花鸡开始,从一夜豪赌、安全撤离开始,从罗家酒店的一面红色条幅开始,这个叫做渺渺的女子,就深深的镌刻在了心头。

每日坚持不辍的练字,在大纸上、在布幅上、在地面上,自己练坏了多少布条拖把?那东西还是渺渺当年指点着围扎起来的,很久以后,自己才请人专门做出了与拖把类似的粗大毛笔。

后来,渺渺越来越远,她的足迹,不肯拘泥于一个小地方的束缚,自己只有埋头攻读,期冀着有一天,可以跟随上她的脚步,现在,他跟来了,那个始终摇曳在记忆里的女子,正如夏花般璀璨美丽,这一刻,无比快乐的与自己坐在一起。

香草送茶点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郎才女貌般的和谐景象。

跟了小姐几年,与罗少爷是见过面的,这男娃子的心思一点都不难猜,那眼神、那神态,大家都心照不宣。

可惜小姐傻呵呵的不知道,一如既往的跟个男子一样的与罗少爷交往,张大柱子才会以为闺女压根没那意思,罗家又始终没张口,于是安排出一出又一出相亲的闹剧来。

现在,就这般熟悉的两个人,彼此知根知底,性格脾气用不着再重新尝试磨合,要是结合在一起,那得多么自然,多么幸福的一桩姻缘?不像那个章公子,喜怒不行于色,忽而对小姐那么冷淡憎恨,忽而又殷勤的不得了,哼,香草可不喜欢这种腹黑的类型,就刚刚,什么话也没问,就板着脸走了,跟谁又欠了他多少钱似的,这种男人,要是面对面一辈子,不得把脑子想破了?都不知道他到底想要什么!再等小丫头回到蛋糕屋,与那个老实的小厮攀谈一番,知道如今的罗少爷已经今非昔比,中了举人了都!吼吼,这是什么概念?自家小姐要是嫁给罗少爷,那,最起码,也能捞个举人夫人当当,哈哈哈——据说,女人爱做媒,那是一种天性,不受年龄大小的禁忌。

看看香草小丫头,就知道此言不虚。

小三子,既然你家老爷夫人也有这个意思,那,咱们就都得帮着点儿忙,我家小姐还小呢,不懂这些,咱们得撮合着点儿。

香草搓着手,一板一眼的嘱咐老实的不行的小三子,就是那个罗少爷的新小厮。

你们家小姐还小?那你比她大吗?小三子初入京城,正畏手畏脚的很,这句话,只敢在心里腹诽一下下,就急忙点头哈腰着答应,一定会按照香草的安排行动。

两个仆人先达成了共识,两个主子,还在云里雾里罩着呢!渺渺这次偷跑出来的时间又不短了,尤其是看到张大柱子跟荷花娘捎来的东西,还有二丫跟大成的书信,忍不住哭哭唧唧的了。

张大柱子可能被高人指点过了,二丫在信里,描绘了父亲的老态,说是精神很不好,年轻的时候,被伤害了身子,过了四十岁,就慢慢儿的显现了出来,看医问诊的效果不大,因为,心里主要是牵挂小闺女的婚事,这个年龄,别人家的孩子都当了娘了呢!就连二丫这个晚嫁的,也将在春天里待产。

渺渺,咱爹说,你不喜欢他们给找的相公,那就自己在京城找一个称心的,只要三媒六聘不少,家里一定会支持的。

要是能够尽快看到你成家,那,老爷子的身体就一定能迅速好起来。

PS:下周的推荐很给力,寂寞会双更,请亲们继续支持鼓励吧!正文第一百五十五章 青梅竹马噗——,渺渺抖着信纸喷笑:家兴,你来的时候见到我爹没?他老人家身体怎么样?木器铺子还开着了吗?罗少爷不明白为什么有此一问,自然张口就答:临来时专门去你家里了,木器铺子红火着呢,你爹娘都是做生意的好手,把皇家的赏赐摆在正堂中央,日日焚香,现在,谁不知道张家是御封的义商,谁不想多往铺子里去几遭,沾点朝气儿?你爹的精神头儿,比我爹的还大呢!怎么啦?渺渺心里更有数儿了,把信纸折起来放好,摆摆手说道:没事没事,我姐唬弄我,说我爹盼着我成亲,都盼病了呢!真敢瞎掰!这样——啊——,罗少爷此刻万分后悔,自己此番提前进京,担负的任务就是落实与渺渺的婚事,叫这个小姑娘收收野性子,赶紧步入正轨的,早知道二丫的信里是这番描述,那自己就该配合着来,也给渺渺些压力才好啊!那个——你爹的精神——很好,就是,就是背有些个弯,身子也瘦了些——,家兴额头上开始冒汗,字斟句酌的,还不敢说大了,要是严重了,渺渺再立刻收拾行装就返乡,那也够麻烦的了。

真的?背都弯了?瘦,倒是不怎么要紧,有钱难买老来瘦嘛,背怎么会弯的?干活太累了吧?哎,这么大年纪了,还是想不开,挣那么多钱干啥?够花就行了呗,不行,我得说说他!三小姐这会子也不做淑女状了,着急麻慌的就要站起身来往外走。

罗少爷刚刚冒出来的汗珠子,瞬间滚下眉梢儿,他抬起了手,按住三小姐的肩膀:你别慌啊!你爹他没事!铺子里帮工多着呢。

哪儿就累到他了?外面还下着雪呢,路都要封了,你怎么回去?我先写封信回去,管它下不下雪呢!渺渺可不是个轻易就被劝住的人,我对过年的兴趣不大,等年后再回家好了,这会出来的时间也不短了,只不过——她停止了动作,眉头微微的皱起来,自己的婚事还没着落。

就算是回了家,爹娘那里,肯定还得玩老一出戏。

估摸着,下一次就不这么好逃跑了,非逼得成了亲不可!家兴少爷一颗心落了地,收回手臂,开开心心的安排计划:那就等我殿试完了一起走。

我这水平,不可能考的多好,但既是混成了举人,圣上总会有个安排,正好先回家等着。

到时候——再说吧!渺渺情绪已经低落下来,现在。

一想起令人头疼的婚事,就犯难,三小姐上辈子没这个经验。

对于谈恋爱都生疏的很,更何况与某个男人成婚,日日相对,那更是有些毛骨悚然。

纵使是昨夜里百般回味着与章公子的丝丝缕缕,三小姐也从没联想到婚姻的未来。

似乎,光这两个字。

就能让她心生恐怖。

归根究底,还是对婚姻没有安全感啊!我在这里,交了几个好朋友,今晚上带你见一见好不好?说不定,他们还能帮上你的忙。

渺渺转移了话题:下着雪,先别急着买房子了,我还有一处小的,离这儿也不远,你就去那儿落脚吧?开春就要殿试,你还得把功课做足喽,别留遗憾。

说起来,罗少爷应该算是渺渺来到这个世界后,遇到的第一个朋友,彼此不需要装模作样的客气,跟家人的感觉差不多。

那好,我带着小三子先去你的宅子上叨扰几天,你不知道,老是住客栈,这心里总不坦实呢!罗少爷也着实有些劳累了,冷汗退下去,打了个哈欠。

那我带你们去收拾一下,那宅子我也有些日子没住了,蛋糕屋这边舒服暖和,嘻嘻,就不留你在这儿享福了。

渺渺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头,蛋糕屋这边除了自己和香草,还留了一间给班子的空房,有时候玻璃厂那边清闲了,他也会跑来歇一晚上,要是给罗少爷住,到底不怎么合适,终归,男女还是有别的啊!叫了小三子,三个人就这么踏雪而行,然后,小三子转弯去车马行取行李,剩下两个少男少女,并肩在雪地里走着,还不忘谈天说地,把这些年发生的事情,互相交流一下。

鸿宝斋的二楼上,玻璃窗子被热气哈出个圆洞,一双黑黝黝的眸子紧紧跟随着渺渺的身影。

有时候,就是那么寸,三小姐似有感应般的向上仰头,脚下就是一滑,正正好,就被罗少爷从侧面揽住,免除了一个仰八叉,却留下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隐患。

窗子上的黑洞迅速被水汽布满,二楼上,看不清任何人的身影。

渺渺的心里,隐隐的有些失望,昨夜的约定,却没有说清楚今日到底是什么时间见面,而自己,是一大早就开始等待了。

谢谢——,渺渺从家兴的臂弯里直起身子,浅浅一笑。

白色的狐裘披肩,映衬得她面色如玉,一点红润,宛若三月的桃花,罗少爷看得愣怔,伸指捻去渺渺发丝上一片雪花,眼眸里尽皆温柔。

两道相依相扶的身影,终于再也看不到踪迹,章公子的双手攥了几攥,喉咙里,发出一声叹息。

也许,这位张小姐早就与青梅竹马两厢牵系,才有了这般郎情妾意的场面,从他们二人的动作中不难看出,那股子默契与亲密,是多少年培养出来的,寻常人,真的奈何不得。

章公子的一颗滚烫滚烫的心,被丢到了雪水里似的,噗通噗通的跳跃着的,不知道到底是爱呢,还是恨?曾经让三小姐休养生息过的宅子,其实并不陈旧,三春有时候还会派人来打扫一下,床上的被褥也还干松,抖一抖,就能直接派上用场。

灶房里的柴禾不少,锅碗瓢盆的都很次序,一应面粉、米豆调料也没少,要是做饭的话,再采买些蔬菜就行,当然,现在可买不到新鲜的菜蔬,只能筹备点过冬的土豆与大白菜,就这两样,也是很难得的。

渺渺一挥手:家兴你等着,我们目前的玻璃太抢手了,都不好意思给自家留着,再缓上几日,我非得造个暖棚出来不可,以后,寒冬腊月里,就都能跟着姐吃香的喝辣的啦!一说起吃来,渺渺就比划的分外高兴,她也就是惫懒了点儿,要不然,不早把玻璃暖房建起来了?冬季里,吃上新鲜的反季蔬菜,那滋味儿,不要太好哦!可是,罗少爷的脸,唰的就落了下来,一本正经的跟渺渺理论:渺渺,你是谁的姐?咱两个,到底谁大?这事不能再含糊了!是的呢!都含糊了这么些年,罗少爷经常听三小姐自诩为姐,原来咱不计较,那是没啥想法,现在不行了,要是以后成了婚,再叫她个姐,那自己的面子,会不会受到妨碍?嗬嗬?三小姐瞪大了眼睛,被欺负惯了的小子,如今胆儿肥了?敢跟姐叫板比大小了?呲——呲——,两声响,渺渺向上急探身子,一双魔爪,已经快如疾风、势如闪电,一左一右,就拽住了罗少爷的两只招风耳。

时间长了不教训你,还真是长歪了材料,你倒是说说,咱两个,谁是老大?叫你叫个姐,那是抬举你小子了,换个人来叫,姐还不一定答应呢!这段时间,装深沉的战线拉的貌似太长了,三小姐许久没有露出原形过,今儿个可算是放松了一回。

罗少爷配合的大叫:是是是——,您是姐,您是老大,我再不敢按年龄排大小了——渺渺开怀大笑,就势松了手,围拢一下肩上的狐裘:算你聪明!既然态度这么诚恳,那,就勉勉强强继续让姐罩着你吧!小三子正在一边烧炭盆呢,手指头抖抖索索的,好半天都点不着火,这姑娘太猛了,自家少爷能不能应付啊?这还没成亲呢,就得叫姐,还被拧了耳朵,要是成了亲,不得骑少爷脖子上拉屎啊?可是,自家少爷那张脸,怎么看都看不出委屈来,还喜得眉开眼笑的,对着那个跋扈的小姑娘,殷勤备至。

原来没发现,自家少爷还有发贱的爱好么?炭盆燃起来,灶房的水也烧上了,一肚子腹诽的小三子悲催的在灶房画圈圈儿,听着那两个男女大呼小叫的聊天,笑闹。

你这会儿累不?要不睡一会儿?我去买点吃的来?渺渺笑得肚子都痛了,才想起家兴少爷一路辛苦,需要歇息呢!我不累!罗家兴急忙出口,好不容易才见到心上人,哪儿舍得让她离开?只要看着这张魂牵梦绕的小脸,多少疲累都消散了不是?你就在这儿陪陪我吧,渺渺,你在,我这心里坦实——罗少爷的声音里,有些微微的沙哑,连日的奔波,他也确实疲累了,但是眼睛里的热度,稳稳赛过了那个红彤彤的炭盆。

正文第一百五十六章 拉面在打小玩到大的好朋友面前,渺渺也感受到了那份温暖与留恋,依稀,第一次在小河边杀了黑婶子家的母鸡时,两两相对的样子,又浮现在眼前。

小三子的厨艺咋样儿?你要是不愿意出去吃,让他做点儿?三小姐的语调柔情多了。

那小子会做手擀面,别看他人不胖,两只胳膊有劲儿着呢。

罗少爷舍不得放弃这一刻,二人独处时的安宁与温馨。

那行,就做面对付对付好了,晚上咱去吃大餐!渺渺也懒得动了,对着外面招呼一声:小三子——已经把灶房拾掇得利利索索的小三子光速赶到正屋,垂着头,甚至不敢看三小姐一眼,在他的心里,这女子不亚于河东狮吼的正主儿。

渺渺心情正好,又开始双手比划:小三子,你听我安排,今儿中午呢,咱吃面条,不过,你可以稍微改改手擀面的风格,灶房里的面挺劲道的,你呢,和面的时候,大概比例按一斤面,用六两温水,撒些盐,再掺些碱面,揉好面团,在案板上再揉搓成长条,记得按一个方向揉,多揉几次,揉好后饧着,来告诉我。

小三子偷眼看自己主子,罗少爷此刻所有的关注都在渺渺身上,一举手一投足一发飙都觉得无处不美,根本顾不上小三子的感受。

小的听明白了,马上去和面。

小三子在心中叹息一声,毕恭毕敬的答复了渺渺,看起来,这个跋扈的女子,很快就能成为自己的另一个主人,还是老实听话好了。

冬日里发面,时间要长一些。

约莫过了多半个小时,渺渺才起身去灶房现场指挥,罗少爷寸步不离的相跟着,在京城里,只有他们三个人,完全不必顾虑那些忌讳啥的,自然舍不得分离。

小三子果然臂力不错,在渺渺的指挥下,将饧好的面团放在面板上,搓成圆条。

然后用两手握住条的两端,抬起在案板上用力摔打。

条拉长后,两端对折。

继续握住两端摔打,如此反复,其目的是调整面团内面筋蛋白质的排列顺序,使杂乱无章的蛋白质分子排列成一条长链,也就是顺筋。

小三子不断地用双手抓住面团的两头。

双臂举起,上下拉动,趁面条一起一伏之势,双手交叉将两端合拢,将面条拧成麻花状,抓起再拉。

反复多次,都没道一声累。

这么折腾,那面条能好吃吗?罗少爷看得稀奇。

恨不得自己也这么操练一番才过瘾。

当然!这是我在江南那边见过的做面法子,吃起来滋味格外鲜美,面条筋斗的不得了!渺渺指指一旁采买来的鲜肉:再做些肉酱,切点儿香菇丁,呵呵。

保准你吃的开心!二人也不等着小三子腾出手来了,各自挽了袖子开工。

罗少爷挑了洗肉切丁的活儿,三小姐要求剁的碎碎的就行,不需要技术含量,这个准举人老爷叮叮当当的享受制作的乐趣去了,渺渺准备上灶,把剁好的肉丁腌制入味,然后添油倒酱加调料,盛在一个菜盆中备用。

小三子终于见了汗,拽拉面团时也不那么生硬了,渺渺继续指挥,当把面条扯到粗细均匀时,给案板上撒面粉,一手抓住两端,另一手抓住折环处抻长,如此抻拉了十二扣以上,终于达到了三小姐的标准。

就这么做,继续,这些可以下锅煮了。

三小姐接过后续工程,把一根根圆滚滚的细面条丢在锅中,煮了三个开儿,捞出,浇上调制好的肉酱,递给罗少爷。

第二锅、第三锅,依次做好煮熟,三个人也不讲究主仆待遇啥的了,就着灶房里温暖的高度开吃,那面条,果然筋道可口,肉酱调制的又很鲜美,一个个,都吃的满口留香,肚饱溜圆。

小三子一下子对渺渺的印象就改了观,这女子虽然跋扈活泼了些,但是,人家能进灶房做饭啊,还能指挥的这么得力,脾气也随和,跟自己也不摆架子,要是真的做了自家主母,好像,好像还挺不错的!要是小的再注意一点儿,抻面条时不断,就更好吃了。

小三子舌头灵活起来,对着吃的空空的面条碗总结经验。

渺渺对于吃货向来宽容仁慈又友爱,临离开灶房时还不忘指点几句:拉面在溜条时,冬天呢,要往热水里沾一下条,而夏天又要往冷水里沾一下,才能使面团保持在最适宜的抻拉范围,你下次注意下就好了。

收获了小三子的钦佩,渺渺乐颠颠儿的准备告辞:你们先休息一会儿,晚上我在朝阳阁设宴,叫班子早点来接你们,走了!罗少爷哪儿舍得让渺渺独自离开,急急忙忙的在身后跟上:那我送你!大白天的,送什么?正好出来了,我还想去美容院瞧瞧,就离这儿没多远,当是散散步,趁着雪还没化,还算好走——,渺渺指指街面上满眼的白茫茫落雪,提起裙裾,留下一个灿烂的微笑。

大红色的锦衣,在雪地上旖旎成一个跳动的背影,罗家兴看得痴痴呆呆的,小三子站在身后,为主子的认真吸了口凉气。

是从什么时候,对这个青梅竹马的感情演变到男女之情的呢?罗少爷心头甜蜜又辛涩,屋子里的炭盆正旺,每一寸气息里,都有女孩儿的温暖的香甜留下,让他醺醺欲醉。

美容院里,安静极了,三春与丫鬟们围拢着炭盆在聊天,这群精灵般的女孩子,还挺有雅兴,在炭盆上支了一个烤架,铺了一层带皮的花生果,怪不得,会有花生的香味儿散出,暖洋洋的勾引着人进来。

三春发现了渺渺,大为讶异,自家小姐是个懒怠的出奇的人物,凡能坐着就绝不会站着、凡能躺着就绝不会坐着的主儿,怎么会独自一人步行而来?还在这样的天气里,脚上的皮靴包满了雪团与泥泞?快快——,给小姐让个地方烤烤火,有烤好的长生果不?给主子拨下来——,三春手忙脚乱的一阵安排,众丫鬟也叽叽喳喳的相让着,让渺渺坐在距炭炉最近的地方,一粒粒冒着热气的花生粒儿被剥出来,盛在小碟子里,端到了跟前。

呼——,渺渺长出一口气,也招呼大家继续围坐在一起:今儿好不容易才出来走几步,还挺想你们,就走过来看看,大家前一段时间都辛苦了,现在都好好歇歇,等过年的时候,咱放个长假,每人发一个大红包!噢——!丫鬟们齐声欢叫起来,本来呢,今年的雪下得早,生意就冷清些个,也可能就此冷清到年底呢,现在,主子发话,红包照发,那还担心个啥?三春也跟着笑起来,拍拍巴掌,等大家安静了,才把自己的想法宣布:小姐,我琢磨着,今年下雪早,那些客户不容易出门,但是咱们不怕啊,大家的手艺都熟练着呢,咱可以上门服务,冬日里爱美的女士也不少,保准受欢迎不是?这个三春,还真是做生意的好料子!渺渺也止不住的点头:那就安排两辆马车接送来回,车上点着炭盆,都穿得暖暖和和的,生意要做,自己的身子也要保养好才行,还有,出门的时候都得化好妆,走出去了,这都是咱们美容院的门面,一定要漂亮的耀眼!小姑娘们,哪一个不爱漂亮?听得主子这般安排,又是一阵欢呼,三春雷厉风行,马上就挪到柜台上,开始做近期的活动计划。

渺渺有些感动,摊上自己这个懒主子,一个个的手下人反倒成熟又能干,每人一摊活儿,都做得尽善尽美。

三春,别赶得太累,钱是挣不完的。

渺渺偎在三春的肩膀处,这个丫头,有时候就像是她的一个长辈。

小姐快成亲了,三春得帮小姐多攒些嫁妆呢。

三春手下不停,笑着调侃。

你又来了!渺渺下巴颏使劲点一下三春的肩膀:刚刚家兴来京里,带来的老家的信儿,一个个的,都催着我要成家呢,真麻烦!家兴?你小时候就认得的那个罗少爷?来京城了?三春就跟听到什么多稀奇的事儿似的,丢下了手里的笔,两眼放光的抓了渺渺的手:小姐,他是来求亲的吧?我早就觉得,你俩有戏,这不,都追到京城来了?小丫鬟们的八卦劲头儿也不小,一个个眼光灼灼的盯向渺渺:小姐要成亲了?跟青梅竹马?知根知底的人家呢,真好!这个时代,似乎最美满的姻缘就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式的,因为大部分都属于盲婚哑嫁,男女在一起相处的机会太少,揭开盖头见的是第一面的新人,不一定会出现什么意外的情况,其实也很悲催。

嘁——,渺渺的鼻子皱起来,把自己的双手抽出:听风就是雨!我什么时候说家兴来是求亲的了?人家是来考官儿的!晚上朝阳阁我给他接风,你去了可别乱说话!PS:正文第一百五十七章 朋友孰不料,三小姐越是解释,三春就越是觉得,罗少爷就是来求亲的本意,开春才殿试,非得跑京城里来过年,图的是什么?更何况,罗少爷已经做了举人老爷,这举人娘子的名儿总不错,罗家财富也不少吧?又是打小玩起来的,知根知底多重要,这要是成了亲,小姐遇到的就是打着灯笼也难找的好姻缘啊!三春便是抱着这样一个美好的愿望去赴晚宴的,既然是三小姐做东,那就把班子、香草也都捎带上,还未到黄昏的时候,三个不像下人更像是朋友的家伙儿,在美容院外一碰面就达成了共识,既然香草能看出来,那罗家少爷是真心实意的要求娶自家小姐,那么,当前的最大任务就是共同努力,来促成这桩好姻缘。

班子驾车去接罗少爷,形色都是兴冲冲的,他两个在龙湾镇见过面,印象还不错。

三小姐在美容院很是小憩了一些时候,几个丫头抢着露一手,给主人梳妆打扮,白狐的披肩没换,身上的红色锦袍,换成了宝蓝色,这还是小蝶让人留在这里的,一直没机会上身呢!目前的三小姐,身高差不多到了一米六,养的不瘦,更显得身材浮凸有致,剪裁的合体料子一裹,活脱脱一个衣服架子,宝蓝色与白狐狸毛互相映衬着,额外的精神。

就这么一身行头,不得把罗少爷瞧得个五迷三道?三春捅捅香草,挤着眼睛悄声交换意见。

哈——?三春姐姐你不知道,那罗少爷根本不用小姐去迷他,自己早就云山雾罩的了,可惜,咱家小姐迷瞪,根本就看不出来毛巧!香草跟个小大人似的叹气。

这就叫皇帝不急太监急!原来是自家小姐不解风情,三春放了心,那还不简单,咱多给他们制造机会就好了嘛!再拉上诸葛夫妻、郡主夫妻帮忙,敲边鼓、打响锤儿,指点指点,那还能不开窍?于是,三春姑娘好心肠,先行一步去了诸葛府上,找到夫人小蝶讲了一番如此这般、这般如此。

得!小蝶双手一拍,立刻叫人通知诸葛洛奇,今晚上无论如何要应约。

事关妹妹的终身大事呢!还幸亏三春先来报个信,依着诸葛洛奇的脸皮厚度,还真不一定就肯赴约,这可是古代的传统男士,被个小丫头质问是不是有不能生育的毛病。

谁能受得了?就算是后世里的前卫男子,也不一定能继续坦荡以对的吧?小蝶也希望这是一个契机,让这两个真心相待的兄妹能就此揭过那一页尴尬,本来嘛,渺渺虽然莽撞,也是出于好心好意的不是?郡主夫妻率先到达。

这是目前最幸福的一对儿,把两个孩子丢在家里,出来享受自由的生活来了。

见到渺渺。

还挺奇怪的,曾珊珊先给一个熊抱,再急急的问道:今儿怎么就想起来要自己做东请我们了?原来可没在朝阳阁出过血!嘿嘿,说的咱就跟多抠门似的!渺渺不乐意了:我老家来了个老朋友,想介绍给你们认识认识呢!怎么?嫌弃你妹子穷了?原来朝阳阁也不肯收我的银子啊。

可不是我非要沾光不可的!沈三在一旁笑了,帮老婆开腔儿:渺渺。

难不成今儿个,朝阳阁就敢收你的银子了?你这个要做东的,就光是嘴上说说吧?果然是夫妻一条心啊!渺渺瞪了眼:你们不知道吗?诸葛哥哥好久不搭理我了,我估摸着,这是不认我这个妹妹了,还能说啥?干脆自己主动掏腰包好了!那你就掏——!一声嘹亮的男声,传进雅间里,渺渺一缩脖子,是诸葛洛奇的声音。

声音刚落,雅间的门打开,一道人影闪电般跃过来,噹噹,就是两个大大的爆栗敲在三小姐头上,一个磨着牙的训斥声:渺渺你长本事了,不但敢在面前编排你哥,背后里也不消停,今儿个我还真就收你的银子,掌柜,给她按最高价,一个折也不能打!门外,掌柜的吭吭哧哧的答应着,脚底下抹油,溜了。

嘿嘿,诸葛哥哥,你怎么这么大脾气?妹妹也没说啥啊,不就是那天在蛋糕屋,问了问你有没有——,三小姐一脸无辜,装着可怜相往诸葛身前凑乎,却继续口无遮拦似的往下说,到了关键处,停下了,狡黠的眼神望着诸葛。

拿她没有一点办法的诸葛洛奇彻底服气,举起双手投降:以后不许再提那一锅事儿,哥哥也不恼你了,咱们翻篇儿,说说今儿的正事!要不是小蝶传话,说是今晚上可能是给未来妹夫接风,自己还不至于就抹下脸来见面,这丫头,忒虎!那天说的那几句话,差点儿没把自己羞死,一个姑娘家,怎么就那么莽实!可是,要不是她那天的问询,自己是绝对不会想到,没有孩子,有可能是自己的身体原因,纠结了三天的时间,才终于鼓足了勇气,换了衣装,悄悄到城外找了个比较有名的郎中把脉,事实竟然真的是自己的缘故!好在,这身子的毛病不严重,那郎中说,吃一段时间的药,就能调整过来,还要忌口,有些对孕育有妨碍的食物,不能继续吃。

这个丫头,真是让人又爱又恨啊!更感激渺渺的,其实还是小蝶,要不是她一言惊醒梦中人,自己还在盲目的自怨自艾,诸葛洛奇也不会有机会医治,两人那般热切的期盼着的小孩子,岂不就永远没有机会来到人间?所以,小蝶专门在大厅中等候着罗少爷的到来,意图先睹为快,为这个可人疼的妹子,掌一掌眼。

班子的马车来到时,朝阳阁已是华灯初上,已经安装了玻璃门窗的厅堂,明亮耀眼,一个大大的炭盆蹲在正当央,银丝碳燃烧的红彤彤的,温暖如春。

罗少爷睡了一个长觉儿,又重新洗漱了一番,换上了一身藏青色的锦衣棉袍,领口与袖口的宝蓝色镶边,是参差交错的云形纹饰。

透着一种低调的奢华。

原本就是一个卖相不错的少年,风华正茂的年纪,又恰逢书生意气风发的时候,甫一出场,就艳冠了四座,把几个精华般的人物给晃的几近眼花。

小蝶随后来到,对于这个少年的言行举止观察了一忽儿,心中自然满意非凡,对着诸葛连连点头示意。

原来,罗少爷一进大厅,就被一个伙计给推搡了一下,鞋上踩了个大脚印,罗少爷面对伙计的赔礼道歉温言有加,并不曾喝骂或者暴打出手,自然,安排了这一出小戏码的小蝶夫人,非常满意,认定这是一位谦谦君子,值得把妹妹托付。

班子和三春香草也被邀请入座,三小姐介绍了一圈人,对罗少爷的来历也做了详细介绍,当听得这就是本科的举人,年后就要上朝殿试,那就更是满意,再满意不过了。

沈三见到罗少爷,更为惺惺相惜,京中其实不乏有学识有品级的年轻人,但是出于门第观念,是不会与渺渺接亲的,难得这举子品貌皆优,却对渺渺一片痴心,正可以完成自家夫人的一番心愿。

前段时间倒是听说过,举子中有一位书法自成一体,已经堪称大家,想来就是罗老弟了,开春殿试前后,如果有用得到我们的地方,请尽管开口,沈某一定会竭力相帮。

诸葛洛奇也急忙表态:就是就是,罗老弟这几日松闲些吗?明日里请去我府上坐坐,以后要是入了翰林院,长期在京城落脚,我们几家可就是你和渺渺最亲近的人。

小蝶更是帮腔儿:家兴兄弟,我们都是渺渺最好的朋友,等将来,你们成了家,我们就是渺渺的娘家人,你可不能欺负了我们的妹子哦!罗少爷登时面上飘过红云,他原来只知道诸葛洛奇的名字,一直没机会见面,今日被他们夫妻的热情感染,而且,从小蝶的话音里,听出了对自己与渺渺的成全之意,大为欣喜。

渺渺也听出了不对味儿,急忙跟上来解释:嫂子误会了,我和家兴只是从小玩到大的朋友,挨不着你们是不是娘家人的事儿,更加不会欺负我的!那是啊,从小到大,还不竟是你欺负人家罗少爷?大家心照不宣的互相看看,都是一脸我懂得的神态,诸葛洛奇更是夸张,一副我家有女将嫁的老怀大慰的神态,拍着罗少爷的肩膀,左看右看,怎么看都觉得满意。

掌柜的把菜布上来,也是饱含深意的多看了罗少爷几回,就连神经大条的三小姐,也觉出这事情,确实有些超出预料了。

咳咳——,三小姐清清嗓子,急忙抛出重磅炸弹,来引开大家的注意力。

咱们的玻璃卖的时间不短了,也该给我们自己谋些福利了吧?看见大家个个坐正了身子,正经了神情,三小姐长长的松了口气。

PS:开始双更,求支持!正文第一百五十八章 反季蔬菜的前景第一百五十八章 反季蔬菜的前景在座的都是人精,要是不拿出点有价值的东西来,还真唬弄不过去!三小姐眼珠子咕噜噜乱转,组织着语言:大家有没有觉得,冬日里的吃食太少,味道寡淡无趣?直让人提不起精神来?哦——,第一个表示要瘫倒的,是三春姑娘,自家小姐能不能不把所有的热情都跟吃东西联系起来,大家都要过冬,怎么从没听别人说过,因为吃食太少,味道寡淡,就提不起精神来的?不过,在座的各位里,持赞同意见的也不少,像郡主,一听就瞪圆了眼睛,蛮感兴趣的问道:那怎么办?渺渺你有了啥好主意?快说说!看吧,这又是一个吃货!大凡没有生活压力,乐悠悠享受生活乐趣的主儿,谁不想顿顿饭都吃的蜜口香甜,荤素搭配营养合理?三小姐之所以就凭着会吃的本事,就能苟活于这世上,就是因为,这样肯在吃食上下功夫、耗资金的客源的存在啊!看到成功的把大家的胃口吊起来了,渺渺开始卖关子:要是我们能在冬日里种出新鲜的蔬菜,那——那就能顿顿饭吃的顺心如意了不是?哎吆渺渺妹妹,你可别卖关子了,有什么想法尽管说,这事儿我第一个支持,你不知道,我娘家娘是信佛吃素的,冬日里只能吃点萝卜白菜的,眼看着见瘦呢!你要是能种出来新鲜蔬菜,我紧赶着就得给娘家送!小蝶呼一下站起身子来,两只眼睛冒着小星星。

嗯嗯——,这主意好,你要是有办法做到,车前马后的。

大家都给你跑,绝对不喊累!诸葛洛奇一锤定音,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三小姐身上。

当然,罗少爷已经听渺渺大概的介绍过情况了,没这么稀奇,但是具体的细节他还不怎么了解,也很有兴趣听下去。

渺渺看向班子:咱们研制出来的玻璃,可以让阳光照射进来,又可以阻挡住外面的寒气,所以。

我们可以用玻璃搭建一个大大的暖棚出来,在里面种植蔬菜。

一阵沉默之后,又是几声质疑与探询:玻璃房子里面。

真的冻不死蔬菜吗?玻璃不是冷冰冰的物事吗?那么薄,能抗冻?白天的阳光能射进屋子里不假,可是,太阳一落,不就得跟我们的屋子一样变凉变冷了吗?最后。

所有的疑问,还得由三小姐来解答,其实呢,具体是怎么个原理,一向不学无术的三小姐也不怎么通透,但是。

她知道玻璃暖房绝对可行,她可以用前世最普遍的反季蔬菜来确认这一点。

那玻璃,白天阳光透进来。

晚上可以烧起来火炉加温啊,玻璃不怎么透气,完全可以把温度捂住不是?三小姐解释的吃力极了,没文化,真可怕啊!反正。

反正我一定要把暖棚建起来,你们要是不支持。

我自己做,哼,种出来蔬菜,不给你们吃!得,三小姐讲解无力,开始恼羞成怒,这么完美的点子,他们竟然还要质疑?郡主第一个舍不得她伤心,急忙跳出来声援:渺渺别急,我支持,你原来做玻璃的那个陪嫁庄子,随便你挑地方建造暖房,我还出银子好不好?你尽管去折腾,今年种不出来也不要紧,咱早早晚晚能吃到那个——啥反季蔬菜的!看看,这就是好朋友的思想境界啊!渺渺鼻子里忽然一酸。

小蝶第二个跟上步伐:我也算一份儿,就冲着我娘家娘那个饮食习惯,渺渺你无论如何也得研究出来这反季蔬菜的种法儿,我再出两个园丁给你,都是平日里给我娘捯饬菜地花园的,冬日里闲的正难受呢!夫人们开了口,丈夫们自然没有异议,诸葛洛奇也提供一个距城不远的农庄给三小姐做选择:那庄子不小,地也肥着呢,你要是喜欢那里,我们夫妻就把地契送给你,当做你成婚的贺礼好了!渺渺没忽略两个男人眼中透出的怀疑,毕竟这暖棚养殖蔬菜是新鲜事,这个时代尚且没听说过,自己又拿不出有力的理论或证据能说明这事儿的可行性,他们其实很不相信。

但是,当自己为这个想法赶到遗憾时,做朋友的,还是立刻就站到自己这边,不但声援,还要出力,即使不相信,也要支持。

这就是朋友的真谛吧?渺渺你去大胆尝试吧,我也支持你!罗家兴最后一个表明态度,在座的他并不熟,但是,胸膛里仍觉得暖洋洋的。

渺渺笑起来,举起酒杯,这还是上次她提议的,要喝葡萄酒,需用夜光杯,玻璃加工厂特意烧制的一套玻璃酒具,紫红色的葡萄酒汁,散发着一股子醇厚的香甜气息,果汁般浓郁的酒液,在杯壁上留下水墨画般的痕迹。

我讲一个笑话给大家。

,渺渺的拇指和中指微摇着杯子:从前,有两个好朋友,名字叫做‘海绵宝宝’和‘派大星’,有一天,他俩一块出去玩儿,海绵宝宝不小心,掉在了一个大坑里,派大星很惊慌,海绵宝宝在坑里叫道:‘派大星,你去找根绳子来把我救上去!’,‘好的!’派大星马上去找绳子,然后,大叫一声:‘海绵宝宝,接着,我找到绳子救你来了!’可是,派大星丢下去的,是一整根绳子。

这么幼稚的笑话,大家也都支楞着耳朵听着,就连最沉稳有加的沈三,也含蓄的微笑着。

海绵宝宝在坑里懊丧的又叫道:‘派大星,你要抓着绳子的另一头,才能救我上去啊!’‘是这样啊,那你等着——’渺渺说到这里,忽然捂了脸笑了一声,酒杯被挡在鼻尖处,显得还有几分诡异。

三春跟香草开始嘀咕:那个派大星,肯定是又去找了根绳子,然后把绳子的一头丢下去,救上来了好朋友。

可是,这么简单的小故事,主子为何要讲得这般辛苦呢?渺渺放下手,继续认真讲下去:‘是这样啊,那你等着——’派大星不假思索,立刻‘噗通’一声,也跳入了大坑里,并且迅速抓起绳子的另一头,高兴的说:‘海绵宝宝,好了,现在你可以得救了!’班子第一个发出笑声,他做下人做的习惯了,很少主动开口说话,现在,也被这个浅显的故事给逗笑了:小姐,那个‘派大星’,可真傻!傻什么啊?多可爱!香草立刻反驳自己的哥哥,她年龄最小,童心未泯呢!渺渺正了正身子,眼睛环视一周,再次举杯:我们——就是那一对好朋友,海绵宝宝,派大星,来,为了友谊,干杯!她豪情满怀,小半杯葡萄酒一饮而尽。

干杯——,听明白的,没听明白的,都齐齐的端起酒杯来喝干了。

可是,我一定会把暖棚盖起来,把反季蔬菜种出来,不会白白的把你们——都拉到坑里,相信我!渺渺端起重新倒上的美酒,再次举杯。

这一世,她已经拥有了亲人,又结识了这么多好朋友,无条件的支持与鼓励着自己,还有什么遗憾呢?还是再喝一杯吧!酒桌上的气氛,是最容易被感染的,很快,男人们就聚到一起交杯换盏、谈天论地,女人们也成了一小撮,从暖棚的搭建转移到针对三小姐的婚嫁问题展开了讨论。

姐姐妹妹们,这事儿急不来,咱先往后搁搁好不好?当务之急,还是得先把肚皮养舒坦了不是?等咱把暖房建起来,先种一批时间短早熟的蔬菜,过年的时候,餐桌上一摆,那滋味儿,可不要太幸福哦!渺渺硬着头皮把话题往远处拉,现在她理解张大柱子和荷花娘的感受了,到了自己这个年龄,连朋友们都看不过眼,日日催着自己早日嫁掉,更何况是父母,怪不得逼着赶着自己去相亲呢!还是掌柜的有眼色,凑上来为大家添酒,笑眯眯的先跟三小姐套近乎:渺渺小姐,以后,万一,真的种出来了那新鲜蔬菜,可不要忘记了咱们‘朝阳阁’的买卖,嘻嘻,大冬天的,要是真能摆上一盘子绿油油的菜叶子,那还不得随便咱要上价儿去!到底是买卖人,有枣没枣的,先打上一杆,万一种出来的话,就又可以大赚一笔了!诸葛在一旁听到了话音儿,指了掌柜的笑:你倒是知道先预定,今年冬天可不一定有指望,就算是种出来了,难道我们都空着肚子不大快朵颐,却舍得只留着卖钱去?你看看,这一桌人像那么想不开的人吗?这是在标榜自己就是一个赤裸裸的吃货好不好?沈三怪不乐意的,脸膛红扑扑的举了杯过来:渺渺别听他的,我们夫妻可是相信你,今年冬天一准能吃到新鲜蔬菜,这么滴,过年时,我们家要送回王府的贺礼,嘿嘿,进贡的年礼,就都——从这蔬菜里算一份儿啦!正文第一百五十九章 遗失的爱诸葛洛奇一个猛击掌,顿足道:哎呀!我怎么没有想到?这么滴,渺渺,明儿哥就帮你把地圈好,玻璃厂那边,班子,赶紧的,弄清楚需要的尺寸,咱该烧的烧,该运的运,该建的建,都忙乎起来,争取三天就齐活儿!最少要种两样儿蔬菜,还得赶到年前成熟,嘿嘿,到时候,沈三你一样,我一样,咱就省了往宫里进贡的大礼了,说不得,还能轻轻松松就拔个头筹呢!一应事情往往就是如此,念叨的时间长了,自己就先相信了,那座承载了无限希望的暖棚,已经在想象里孕育出了无数新鲜的绿色蔬菜。

那我明天就安排娘家的园丁去蛋糕房找渺渺,商定一下要种哪类的蔬菜,男士们就辛苦些,这几天把暖棚盖起来。

小蝶也是个急性子,一想到自己的亲娘日日得靠着吃些搁置的干硬的菜品,就心里着火,反正渺渺也闲着,掌柜的笔墨也方便,干脆,现在当场策划暖房面积形状好了,明儿个,就能抓紧进行各项筹备工作。

于是,本来就这么一说,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要躲避成婚的追问的三小姐,被赶着鸭子上架了。

伙计们拾掇出来点空间,三小姐伏案勾画,怎么个朝向,能更好的采光,怎么设置顶棚,是斜坡还是平顶,高度是多少最合适,要不要加青砖木料,都是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形成的定论,虽然都是一群没干过多少活计的人物,但是没吃过猪肉,也都见过猪跑不是?三个臭皮匠还能赛过诸葛亮呢,何况是他们?班子心中有了数,具体的操作,就留给他了。

地方已经选定,还是郡主的陪嫁庄子,大家对那儿都熟悉,哪块空地能拾掇,心里早有数了,第一次试验,就先不去祸害诸葛家的庄子了。

不过,刚刚你说的可得算数,我要是成婚,可得送那个庄子给我!三小姐逃避了一晚上。

最后,自己画了个圈钻进去了。

一下子,注意力又回到起点。

一群人抓着渺渺的婚事不撒手,还带着跟罗少爷起哄架秧子,一席饭,吃的有声有色,直到夜色深重。

当三小姐和香草被班子送回蛋糕屋。

已经面色绯红,酒气熏天,只有倒头就睡的份儿了!渺渺似乎是觉得有什么东西被遗忘了,却又实在想不起来,身子沉重的厉害,昏昏沉沉。

就到了第二日。

依稀是做了梦的,梦境里,一个黑衣男子远远的站着。

怀里,抱着一只白色的狗狗——白色的狗狗?渺渺极力的想要清醒过来,那只狗狗,是小熊吧?自己新得的宠物,貌似昨天。

自从罗家兴来到,自己就再没有见到它了。

小熊——小熊——香草——。

渺渺披了棉衣下地,屋子里一点儿别的动静都没有,那只乖巧的小熊狗狗,形影无踪。

听到呼唤的香草,风火火的冲进屋里来:怎么啦小姐?渺渺抱了万分之一的希望,小心的问道:香草,昨儿个,你喂小熊了没有?现在,它在哪儿?小熊?是小姐——是那个人送来的那只狗?它——,香草的小脸垮了下来,天知道那狗狗到底在哪儿啊?昨儿个,小姐没随身带着它吗?不用再说了,这神情,什么都代表了。

渺渺满心的懊悔,急忙忙穿好了衣服,来到院子里。

小熊——狗狗——在哪儿?出来啊——主仆二人把犄角旮旯都找了个遍,可惜,到处都没有小白犬的身影。

来上工的两个大厨,已经在蛋糕屋就绪,问询过后,更是对那只小可爱没印象。

也就是说,小熊——那只章公子千里迢迢从西疆带回来的,表达爱心和歉意的礼物,被三小姐给弄丢了。

渺渺的心中,如同坍塌了一大块似的,章康华对这只狗狗,倾注了很多心血,把一个小生命长途跋涉安全的带回来,容易吗?小姐,都怨我,没有看好小狗——,香草也是满脸的失落,昨日里她一直在蛋糕房忙乎,压根没想到那条狗过。

渺渺揉着额头,葡萄酒有后劲儿,越着急越觉得头疼欲裂,在这样的雪地里,那个小东西,会躲到哪里去了呢?有没有被饿到?有没有被人抓走?或者跑上了大路,被车马给撞了压了?把蛋糕屋交代给两个大厨,主仆二人奔上街道,在附近的门面和住户询问,小白狗的影踪。

或许,是雪地里,小白狗的身影太容易混淆视线,或许是因为它个头太小,或许,是早早的被人藏了起来,总之,没有打听出任何一个有用的消息。

小白狗狗,就如同从没到这个地界儿来过一般,只停留了一个晚上,就消失了踪迹。

渺渺甚至没敢追问,昨日里,到底章公子来过没有,她想,弄丢了人家心爱的宝贝,她真的是再也没脸面去见到章康华了。

可能,她真的不适合豢养宠物,那是需要付诸爱心与关心的娇弱东西,而自己,还是属于爱无能的那个支三小姐,心里只有自己,没地方盛载别的。

三小姐的心里,惨淡透顶了,她再一次审视自己的前世今生,失败感那般清晰的萦绕上心头。

章康华一个男孩子,还把小熊狗狗从遥远的地方安全无虞的带了回来,自己只需要一天,就把一条小生命丢弃了,前夜里,小熊那软软的身子的温度,自己还能回忆起来,小熊的叫声,呜呜哇哇的还在耳朵边回响。

要是自己在家兴来到时,小熊跳下地面,就嘱咐香草一句,让她看好它,是不是就可以避免这场遗失?要是自己在老宅子里吃了午饭,就直接回到蛋糕屋来喂小熊,是不是也可以避免?要是——太多的假设,都无法弥补这个错失,三小姐在街头徜徉了许久,终究慢慢儿的,走了回去。

这一次,她避过了鸿宝斋的那一条街,她甚至希望,这一辈子,都不要再与章公子见面了,第二天就给弄丢了,这频率,怎么都无法当面解释的吧?班子跑来蛋糕屋,再次确认了玻璃暖房的厚度与高度,就志得意满的出去铺排了,小蝶娘家的两个园丁也来了,跟三小姐确定了一下蔬菜的种类,定位为芽菜叶菜首当其冲,然后,也高高兴兴地直接坐车奔赴郡主的那个陪嫁庄子。

看起来一切都是欣欣向荣的模样儿,玻璃暖棚会很快建好,三小姐心里也有数,过年时,第一批蔬菜总会成熟一部分,这还仅仅是开始,以后,暖棚可以发展的规模更大,冬日里的蔬菜会与夏日里区别不大,除了价格上,会让她的荷包更丰满。

可是,三小姐依然提不起精神来,到了下午,她的头疼的更厉害,恨不得去撞墙,额头上也热了起来,坐在炭炉旁围着狐裘,还是觉得浑身浸到了冰水里,只觉得寒冷。

蛋糕屋这边,再没有下人,香草一直在柜上忙乎,直到店铺关门,回院子里做晚饭。

小姐,休息好了没有?今儿晚上想吃什么?我去做!香草进了里屋,快言快语的招呼着,小姐丢了狗狗,心情不好,她没敢回来多打搅。

可是,这么虚弱的小姐可是她从没见过的,渺渺很少生病,基本上都是生龙活虎的存在着,现在这是什么状况?小姐,你发热?天啊,你怎么不早喊我一声?不行,我得去请大夫来看看!小姑娘手背一挨渺渺的额头,立刻吓慌了,手忙脚乱的差点当场哭出来。

渺渺的头更混了,躺在被子里的身子都开始酸痛,她想说,只要睡一觉儿、出出汗就好。

可是,嗓子里干涩的厉害,一发声,就跟被刀子割一样的疼痛,她摆摆手,继续无力的睡了过去。

很少生病的人,生起病来才会猛烈的多,香草是如何请回的大夫,三春是什么时候赶过来的,三小姐都不清楚,她只知道自己一忽儿浸到了冰水里,一忽儿又烙到了火炉边,滚烫滚烫的被烤灼着。

她再次梦见了前世的合欢树,小小的支三小姐在树下睡着了,佣人们各做其事,都以为小姐在树下沉思呢,结果,她受了寒,也这样发起了高烧。

似乎,朦朦胧胧间,扎针、灌药,世界是乱糟糟的,又是安静的,小小的支三睁不开眼睛,她的嘴巴里无意识的小声嘟哝着:黑风——黑风——那是黑风得病离开三小姐的日子,那个童年里唯一的玩伴,也无可挽回的逝去了,小小的心灵里,都是绝望与恐慌。

似乎,就是从那个时候,三小姐再不肯豢养生物,宁可孤独着,也不要再对任何生物投入感情,她的爱很少很少,给出去了,就再也无法收拢回来。

换句话说,她不富裕,她的情感从来都不富裕,挥霍过后,只有血本无归。

所以,她伤不起,也给不起任何生物关爱了。

PS:求推荐票啦朋友们,马上要过万,加油!正文第一百六十章 小熊回来渺渺这一病,就是五六日,每日里喝那些苦药汤,把五脏六肺都喝得苦不堪言,直到了第七天的清晨,才觉得身上没那么酸痛,也有了些力气。

因为出汗,被窝里和身上的气味不怎么好闻,自己感觉都要馊了。

今儿无论如何都得洗澡,再这么馊下去,喝药都得吐出来!渺渺痛下决心,可惜,香草丫头和三春,都不肯配合。

这才刚刚好了点儿,谁敢让你在寒冬里折腾?馊点就馊点呗,又没人嫌弃你!知道你臭美,罗少爷来了两次,都没让他进屋,还有一个章老板,说是看看小熊小狗啥的,咱店里哪有那东西?香草还不好意思说,他一个大男人家,这可真是玩心大!三春手里在攒一只珠花,还不忘跟渺渺闲聊天。

她的任务艰巨,光凭小香草在这儿,可治不了这个三小姐的牛脾气。

渺渺无语,对于章康华,她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才好,借由三春的口说明小熊的情况,也算是有了个交待。

至于章公子听到消息,心里会怎么的失望难过,三小姐鸵鸟的选择不去猜想,也许,一切到此结束,也很好。

三春不肯让她洗澡,那就继续馊着,三小姐懒懒的躺着,屋顶上安装了一块玻璃天窗,透过那里,可以看到一角昏暗暗的苍天。

蛋糕屋添了一名伙计,照顾日常的生意,香草每日里逮着空就往外跑,神神叨叨的,不知道在忙些啥。

日子像流水一般,当三小姐完全好利索,也洗漱的能够见人的时候。

玻璃暖棚终于建好。

还在初始的试验阶段,就只建了个一亩地的规模,青砖与木料搭的屋架子,中间还支着垒得结结实实的砖柱子,地面已经细细的耕耘过,分出了四四方方几块菜畦,园丁老吴乐颠颠的上前汇报,已经把小白菜、小油菜、芫荽、豆类、葫芦南瓜的种子播种了,白日里暖棚里很温暖,到了日薄西山。

再遮搭上草席子保留温度,一亩地的暖棚中,还在八个方位上都燃起了炭炉。

整日不熄火,足可以保持住可供蔬菜生长的温度。

暖棚的门上,还专门挂了一面厚厚的棉帘子,里面果然就温暖如春,身上的裘皮根本穿不着。

湿润润的松软土地上。

满是希望。

说起来,我们两个可算是享了福的。

园丁老王乐呵呵的指着暖棚周围:我本来有个老寒腿的毛病,就怕过冬天,现在可好,每日里暖和的很,我这腿。

这几天很是轻便呢!渺渺认真的查看了一番二人的住处,紧挨着暖棚,一间单独设立的屋子。

半个墙壁却是跟暖棚紧紧相连的。

你两个可要注意,暖棚里的空气不流通,人呆的时间长了,会生病的,要是头晕眼花啥的。

可要记得赶紧往外走,换换新鲜空气。

三小姐唠唠叨叨的。

把前世里那些预防煤气中毒的知识普及了一下,令两个园丁很是感动。

如果不出所料,这几天,蔬菜苗就能长出来,到时候,毛茸茸的一层绿色,就足够让人欣喜的了,渺渺和三春,很是留恋这个暖棚,直待到日头向西,才舍得离去。

香草那丫头做什么呢?神神秘秘的还瞒着我们?马车上,三小姐再次问起这个问题,可惜,三春也照旧不知道:那丫头人小鬼大,天天抻着张脸,跟丢了钱似的没魂儿,等我今儿晚上说说她。

马车到了蛋糕屋停下,门口,是每日里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小香草,见到自家小姐从马车里出来,竟然又哭又笑的扑上去:小姐——哦——小姐——我找回来了!这没头没脑的疯话!你找回来什么啦?值当的抹着眼泪?她的怀里,是一只毛茸茸的——小白犬!似乎,长大了一点儿,可是,那模样那神态,还是活脱脱的小熊狗狗哦!渺渺也激动了,把小狗崽抱过来,一连声的追问:这是我们丢的那只吗?是小熊不是?在哪儿找到的?主仆二人都是一脸的爱怜,直把这狗当成了心肝宝贝一般。

却原来,香草总以为小姐这次得病,原因就在于把小熊丢了,她深以为自己的责任重大,于是一逮着空闲,就在周围的人家打问小熊的去向,她估摸着,小熊那么点点儿的身子骨,不至于被人抓了煮了,很大的可能就是被收养起来了,小孩子肯定会喜欢小熊,舍不得还给主人是一定的,那就锲而不舍的找下去,总会找到的。

她许诺了重金,把自己的五两银子拿出来悬赏,终于在今日得到了消息,街头那家的妇人,说是在她兄弟家见到那样的狗了,差不多大,也是一身白毛,香草二话没说,揣了银子就跟着去辨认了。

她身上有功夫,也不怕被人骗了或掳走,结果,那妇人的兄弟家里的狗,就真的是主人丢的那一只,这般模样的狗,原本就少见,怎么会不是?香草大乐,也顾不得追问到底是那妇人抓了这狗送给她兄弟的呢,还是真的是小熊自己跑到她兄弟家里去的,好在他们没把狗给养坏了养死了,那就值得给些钱财!渺渺抱着小熊,有些热泪盈眶,那种失而复得的欣喜,化解了她这顿时间所有的郁闷之情。

快别在外面傻站着了,小心再冻病了!三春有点理解不了这主仆俩的行径,不就是一只长的可爱些的狗崽儿嘛,至于这般泪眼相望的?这一次,三小姐再也不会把小熊随手一丢,任它自生自灭了,她下了决心,要好好地照顾这只狗狗,把它当做自己的亲人般呵护,三小姐,已经懂得尽一个主人的责任了。

这一夜,小熊宝宝得到了最为无微不至的照顾,吃的红烧肉,喝的牛奶,洗了热水澡,香喷喷的被抱到三小姐的软榻上安睡。

三小姐睡了近段时间以来最安稳的一觉儿,有一个温热的小生命,在她的脚旁呼吸着,一起一伏,熨帖了她那颗没有安全感的心灵。

小熊找回来了,可是,它的主人再也没有露面,三小姐每次出行,也还是会小心的绕过鸿宝斋,那一夜的温馨默契,宛若真的就是一场梦,无痕无迹。

罗少爷倒是隔两天就必得来一次,沏一壶茶,尝几块蛋糕点心,说一些闲散的话,然后,笑笑离去。

或者,两个人会结伴去庄子上看暖棚蔬菜,记录着一点点绿色,慢慢儿的发芽长大,四目相对,都是对于生命的一种天然的欣喜。

老吴,老王,再呆上几天才能摘菜,看着这么嫩生的绿色,我还真舍不得吃它!渺渺看着一畦碧绿的小白菜,坚决的拒绝了尝尝鲜的提议。

这可不是三小姐的本来样子,原来那个吟唱着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的大小姐,也学会心有不舍、伤春悲秋了不是?那行!我们老夫人也是这个意思,那就让这菜再长长,到了过年的时候,咱们真的能丰收呢!老吴就跟看自己生的娃娃似的表情,看着那些鲜嫩的绿色。

小蝶的亲娘,就是老吴口中的老夫人,现在,吃斋念佛的老人家最喜欢在天色晴朗的时候,坐车来暖棚里看看,她说:我只要看着这些绿色,心里就觉得舒畅,再吃几天土豆白菜也没关系,让它们再长长吧!渺渺的口气,与这个老妇人如出一辙。

罗家兴便是这样,越是与渺渺交往,就越是经常觉得,渺渺身上,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原来的那个我的人生我自己做主,谁也不能奈我何的三小姐,现在,常常在望着自己的时候,眼神飘忽黯然,就好像一位历尽了沧桑的老人似的。

也许,时间真的已经冲淡了过往的情谊,尽管,渺渺与罗少爷,还是很熟稔很亲密,可是,就是有那么一点子东西,只能存在于罗少爷的意念里,走不进三小姐的心灵深处。

小蝶的娘舍不得摘那些绿色蔬菜,渺渺也舍不得,其他人,自然也只肯看着眼馋,第一口美味儿,谁也不想吃个独食。

新年的脚步,终于迈响了。

腊月二十三,就可以正式算是迈进了新年的门槛。

蛋糕房、美容院、玻璃厂,都齐齐的关了门,三小姐一身轻松,跟着沈三和诸葛洛奇去庄子里采摘蔬菜。

朝阳阁今晚上只做咱自家的生意,干脆,老的少的,全都接到那里去,咱们享受一顿蔬菜大餐来贺小年!诸葛热情的提议:咱们现在可是家中的中流砥柱,孝顺老人、疼爱媳妇,谁也不能拉下,哎,任重而道远啊!沈三摸摸鼻子尖,对渺渺笑了笑,他是个宽厚的为人,自然不会帮助诸葛添一句还要爱孩子的扫兴话。

我安排班子准备了漂亮包装,下午就能送进皇宫,咱哥儿俩今儿个,可是要露一小脸喽!诸葛洛奇继续宣讲,情绪激动的不得了。

PS:!正文第一百六十一章 小年夜宴从建起暖棚,到这个小年,也就是四十多天的时间,暖棚里一片春意盎然,小白菜、小油菜、香葱、绿芽菜碧绿清新,豆荚已经开始成型,葫芦爬上了架,开出了璀璨的小黄花,一只只袖珍的只有寸把长的小葫芦,在瓜秧中交映,老吴老王两个园丁,眉开眼笑的在人工为葫芦授粉。

班子带了包装盒子和几个帮手,已经把清水备好。

还是到了这里心里舒服,怪不得小蝶娘喜欢来,满眼的绿色,什么烦恼都能抚平顺了!诸葛洛奇感慨一声,沈三也是连连点头赞同。

稍加寒暄,大家就开始了选择,小白菜、小油菜、绿芽菜很快就收了大半,班子带人逐一清洗的水灵灵的,控干水分后,装入包装盒。

需要送入宫中进贡的部分,还额外加裹了一层锦被,封了沈家与诸葛家族的标志,两个养尊处优的管家专门经管此事,即刻就押车前往皇城里面护送,其余的贺礼,自是由老诸葛大人和老沈大人操心的。

然后,就轻松多了。

几个人跟坐地分赃似的,把沈家、小蝶娘家、郡主娘家、诸葛家、渺渺的蛋糕屋、罗家兴宅院,甚至,还有鸿宝斋的章公子,都照应了个遍,班子带着一干人在逐一打包,很快,就把大半的绿色蔬菜分赃完毕。

说起来,章公子可是很久没露面了,今晚上,也邀请一下跟我们一块欢度小年吧!沈三有了新的提议,对那个见过几次面的章公子,还印象挺好的。

诸葛看向渺渺,凭直觉,他判断章公子和罗少爷不是一码,大家都在操心罗少爷与渺渺的感情呢。

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今儿个咱们的家人多,章公子不一定会喜欢这气氛,还是下次再单独邀请比较好。

诸葛洛奇四两拨千斤,把沈三的提议给否决了,三小姐轻轻浅浅的笑笑,什么也没说。

大家对章公子没有想法,自然,付出的关心也比罗家兴少,须知,罗少爷自从见到这两个京城老油条。

被内定为妹婿之后,可没少被关照,无论是诸葛还是沈三。

凡是能够带着罗少爷出席的宴会,就都会想办法带他去见见世面,三个人,宛然是多年的老友似的亲密。

班子继续辛苦,负责送那些蔬菜到各家各户。

还要叮嘱别不舍得吃,冻坏了就得不偿失了。

三个人慢慢儿的驾马回程,黑风照旧与渺渺挨得很近,连带的渺渺所骑的那匹马,都乖顺的很。

你要不要换乘黑风过过瘾?渺渺,有日子没骑马了吧?还能适应吗?诸葛洛奇比之沈三。

对这个妹子还是会多关心几分,渺渺的变化,他都看在眼里。

只不过,大男人的心境,是无法真正理解这种小女儿的蜕变与成长的。

不用换了,我能适应所有的马,诸葛哥哥。

等黑风再有了小马驹,就送给我一匹吧!现在。

我想养了。

渺渺拂拂胯下白马的鬃毛,黑风虽然是雄性,但一年前也有了嫡传的小马,白马妈妈与黑马爹,造出的下一代是个黑花的,其实也很可爱,诸葛曾经要送给渺渺,可惜被她推拒了。

现在,她终于有了再养一匹好马的心劲儿,对小动物付出爱心和耐心,她觉得,能够做得到了。

那行,黑风,你要努把力,再生一个跟你一模一样的马驹子来才好!诸葛拍着黑风的大头吆喝,傲娇的宝马一扬前蹄,咴——的长嘶了一声,算是响应了主人的号召。

咱们渺渺妹子,现在很是有些贤惠淑女的派头了呢!沈三在身后,忽然感慨了一句:渺渺,你今儿个可得把那条小白犬带着,万万那小子惦记的时间可不短了,他娘许了他,这段时间听话,就叫他跟狗狗玩一会儿呢!行啊,今儿晚上朝阳阁没别的客人,我叫香草把小熊带去跟万万玩,你俩还不知道吧?我已经教会了小熊拜年呢,到时候,你们可得给压岁钱!渺渺提起小白犬,神采飞扬起来,小熊比之当初的小笨笨还要聪明,那双萌的厉害的眼睛,总是一副能听懂你说什么的样子。

嘁——,仗着有儿子有闺女,显摆什么?诸葛洛奇狠狠的送给凑上前来的沈三一对白眼珠子,话说他那点病据说已经调理好了,怎么小蝶的肚皮还没动静?那个有名的民间郎中,不会是骗人的吧?在原来,都以为没孩子是小蝶的原因的时候,诸葛洛奇很小心,从来不在外面提起自己没孩子的事儿,现在,明白是自己的原因了,虽然还是绝对不肯承认,但是,最起码没那么多忌讳,又知道自己的病不重,稍加调理就能生儿育女,口头上就松泛了一些,时间长了,就更是不怎么在意了。

沈三也是了解内情的其中一个,自然也不那么禁忌,还很是嚣张的给了诸葛一拳:小子,就算是你骑的马快,儿子就在路上等着呢,那也来不及赶在我们家万万前面了,嘿嘿,今后,很明显,你家儿子得跟在我家万万身后做小跟班,就这样,我家儿子还不定带不带他玩呢!这般赤裸裸的挑衅,一下子就激怒了诸葛洛奇,还真是啊,自家就算是很快生了儿子,那也总及不上沈万万的年龄,还得追着那小子喊哥哥,这个翻身仗,是很难能打过去的!咴——,黑风再次扬威,马蹄子对着沈三的坐骑展开攻击,沈三笑着蹬缰绳闪躲,两匹马一前一后,开始了游戏版的争斗。

被冷落了的三小姐,已经笑得直不起腰来,她眼前也自动展开了,那个还在娘肚子里的诸葛的儿子,在沈三儿子的铁拳下求饶的场景,哈哈哈——这等志气,诸葛是无论如何也涨不上去了。

朝阳阁的门外,比之从前的热闹也不遑多让,孩子们有孝心,几家人又都熟识,交情还相当不错,难得想到这个几家聚拢在饭店里过小年的主意,除了太老的和太小的,就都穿得暖暖和和的赶来了,推拒了别的客人,大家就在大厅里暂时落座,青壮年和老的少的,主人仆人,乌泱泱的热闹异常。

家宴的形式,男女就不那么忌讳,只是分开桌入座就行了,于是,在正中的那条过道,就跟个三八线一般的用途,左边豪言壮语,右边香风习习。

说起来,真正聚餐的,也只有四家人,渺渺这边可只有香草班子三春和一个好朋友罗家兴而已,渺渺找到了他们的身影,点点头自去郡主和小蝶中间坐下了。

四家的家主都聚拢在一张大圆桌上,眼看着人员都到齐了,最为年长的诸葛老爷子发话:先上席面,我们都来尝尝几个孩子鼓捣出来的反季蔬菜,其余的,先吃了再说!预先就被发放了红包的朝阳阁一众厨子伙计,那是个个争先,卯足了劲头做菜上菜啊!小香葱拌豆腐先清清口,素炒小白菜来开开胃,海米油菜苔满足你对于绿色的渴望,素鲍菜芯摆盘真优美——都是干渴了一个冬天的灾民啊,此刻见到了久违的新鲜蔬菜,还装点得这么美丽优雅,那谁还能拒绝这份诱惑?先吃点再说吧!说起来,这就是诸葛老爷子英明决策啊,这种关口,您老要是磨磨唧唧的讲一番大道理,不得被这些小辈给彻底厌烦了去?所以,老爷子安排先吃一会儿,等情绪稳下来,再开篇儿。

在座的,不说沐王爷还属于皇亲贵胄,那基本上也都是贵族典范对不对?可是,顷刻间盘子就见了底,就连新鲜的蔬菜汤汁,也没留下痕迹。

因为小蝶母亲的坚持,大家都是第一次品尝反季蔬菜,就连舌头最挑剔的三小姐,也不禁为这点儿难得的绿色而赞叹不已,就算是不加调料,生吃这蔬菜也好啊!此刻,不但是后悔没有早日把玻璃做出来,把蔬菜种出来,三小姐甚至想对前世里最为普遍的那些食物道一声谢谢,到了这里,才知道每一样都是如此难得,如此弥足珍贵。

要是此刻,再有人要求三小姐在饭前先吟诵一遍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三小姐一定就不会笑到肚子痛了,亲眼看着这些蔬菜在老吴和老王的精心呵护下生长出来,每日里爬高踩低调整温度、除草、扎架、授粉昼夜不得安寝,才有了今日里众人这番大快朵颐,三小姐出自农家,却从来不曾亲身去田地里劳作过,直到今日,才真正明白了其中艰辛滋味。

三小姐胸中波涛汹涌,她再次回忆起来张大柱子的老脸,荷花娘的皱手,大成厚重的肩膀,和二丫指着她的鼻子骂:你就是个败家的!从莫名其妙的降临到这个异世,自己的种种作为,可不就是败家的典范吗?PS:感谢吾爱堂投的两张粉红票,寂寞很感动,努力,再努力!正文第一百六十二章 必须有才艺PS:求推荐求留言喽朋友们!渺渺忽然有了回家的欲望,让爹娘哥哥姐姐都能品尝到新鲜的蔬菜,该有多好?小蝶今日的情绪有些兴奋,难得自己的爹娘也在场,新鲜的蔬菜又这般美味可口,身边还有一个嫡亲的妹妹,不断地在耳边说些悄悄话,那胃口就更是大开。

郡主忙着照顾自己的小女儿,沈曦曦对蔬菜也倏忽热爱起来,尤其是哪一道素鲍菜芯,很得她的欢欣,只可惜,没吃几口就被大家包圆了,桌子上空空如也,小姑娘撇撇嘴巴,都想哭了。

渺渺看得分明,招呼了小伙计:去,让灶上再做一道素鲍菜芯来,孩子喜欢呢!告诉你们掌柜,缺少的菜品,明儿去我那儿找回来。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朝阳阁的蔬菜也不多,每家匀了一部分用于今晚的聚餐,那是每一棵都要过掌柜的手的,没办法,物以稀为贵嘛!几道菜品过后,诸葛老爷子开始清嗓子训话,先谦让了一下亲家公、沈家公,又盛情邀请了沐王爷,才堪堪正式开口。

内容当然老套,小辈们都作出洗耳恭听的架势来配合,什么要谨遵家和万事兴兄友弟恭为国尽忠等等等等,很是过了一把给属下开会的瘾。

终于,第二次上菜的高潮来到了,老爷子也吧唧闭上了嘴巴,挥起筷子来招呼着大家继续开动。

这会儿上的大都是朝阳阁的招牌菜,绿色的芫荽做点缀,嫩嫩的小油菜做摆盘,肉类占了大份额,大家吃的就客气多了。

渺渺那一桌,多了一道素鲍菜芯。

很是令别的餐桌眼红,那菜芯可是最诱人的,大家还都没品尝够呢!沈曦曦自觉地位很尊贵,小身板搂着盘子,吃的格外开心,渺渺对她挤挤眼睛,指指郡主和老太太们那一桌,小姑娘转动着大眼睛,貌似看懂了。

娘,你吃——。

沈曦曦娇嗲嗲的声音,一下子就把郡主的心给柔化了,一条嫩嫩的油菜芯。

在小丫头的汤匙里盛着,递到了郡主的嘴边儿。

宝贝真乖,娘不吃,宝贝吃——,郡主的声音被感动哑了。

这可是自家小丫头头一次肯把心爱的东西给别人,当爹娘的,原来可没享受过这种待遇,今日里,如何不欣喜若狂?沈曦曦的大眼睛再次看向渺渺,那意思。

我已经给了,娘不吃,我没办法啊!我们沈曦曦真是个好孩子。

懂得孝顺爹娘和长辈了,这么滴,既然好孩子喜欢这菜芯,明儿个,我再多送些好吃的蔬菜奖励给沈曦曦小朋友。

好不好?渺渺开始诱哄,她很希望能够早些让小姑娘懂得。

回报父母就是随时随地的行为,用不着等到成年以后,而且,三小姐最是清楚,一旦小时候没养成善待家人的意识,长大了,也不一定就自然而然懂得了。

渺渺甚至在想,要是以后自己有了孩子,那可得从小就教会他如何爱与被爱,不要像自己,老是懵懵懂懂的做一些伤害别人心灵的事情。

沈曦曦受到了莫大的鼓励,坚持不懈的把菜芯填进亲娘的嘴巴里,然后,抱着自己的小餐盘去了另一张桌上,分别给了自己的奶奶和姥娘一份爱心菜芯。

当然,这般孝顺的举止得到了两张桌上所有人的赞美,两个老太太也得意的眉开眼笑,沈曦曦没有辜负渺渺的期望,一鼓作气的又朝着自家老爹那一桌前进,小丫鬟端着那盘子素鲍菜芯,紧紧尾随其后。

先给自己的哥哥沈万万一口,再给沈三爷,最后,才转到了沈老太爷和沐王爷跟前,小姑娘骄傲的把自己的美食奉献给亲人,羡煞了诸葛家的一众长辈。

天可怜见的,诸葛洛奇与小蝶成婚六、七载,膝下还是空虚一片,看看人家这里,最小的都会孝顺老人了,天壤之别,天壤之别啊!沈三从幸福中回过神来,看看自己的老朋友,急忙出来救场:诸葛伯伯,我看,咱们几家今日欢聚一堂,不如都出些小节目来娱乐一下,活跃活跃气氛。

沈老爷子立刻明白了儿子的意思,也相跟着出主意:诸葛兄,我看这法子行,这样,老夫出一块玉佩做犒赏,奖给表演的最出彩的孩子。

沐王爷也帮腔,摘下自己的一枚玉扳指做彩头,一行长辈都不甘落后,各自往外奉献随身的宝贝配饰,诸葛老爷子神色和缓了许多,小辈们开始彩衣娱亲,每家都推举出一个代表来助兴。

其实,这种娱乐方式是大宋朝最为普遍的,朝阳阁里也常备着一些乐器啥的,给喜欢吟唱的客人使用,于是,小蝶家出场的是妹妹小莺,她擅长弹琴,一曲《春花秋月》,登时把气氛推向热烈。

沈家派出的也是一位待字闺中的小姐,沈三叔父家的幼女沈柔婉,也有十四、五岁的样子,跟渺渺差不多大。

这姑娘有些矫情,袅袅娜娜的走出来,对大家拜了一拜,莺声燕语道:小女子想跳一支舞,不知哪一位公子可以为我伴奏?一众男儿面面相觑,不知道这小姑娘葫芦里到底卖的啥药,席上会弹琴吹笛子伴奏的也不少,毕竟是贵族子弟嘛,这是打小的必修课。

只是,沈柔婉姑娘的美目含情,瞧向的却是一直低调的罗家兴少爷,大家就都沉默着不接腔儿,专看着罗少爷出言应对。

沈三的叔父和婶娘,明显是乐见其成的态度,罗少爷一表人才不说,还是一个年轻的举人,年后的殿试也可能得到个好官职,此时着手抓住,也算是完成了自家一桩大心思。

可惜,沈三爷此刻满脑门子都是汗了,诸葛洛奇那神色也很不痛快,这个罗少爷,他们早就内定是渺渺所有了,当然不能眼看着出岔子。

好在罗家兴眼里心里只有渺渺,对于沈柔婉姑娘的当场放电,压根就没反应,此刻的渺渺月牙眼微眯,也把视线定格在罗少爷和沈小姐身上。

看不出来,这小子还很能招惹桃花?这个沈柔婉,嘁,沈肉丸吧?还真是大胆啊,难道,这就叫一见钟情?就好像是自家的东西,此刻被别人觊觎了,滋味儿有一点儿泛酸,看向那沈柔婉的眼神里,就很是有些不舒坦。

还是我来帮妹妹吹奏一曲,婉儿跳《霓裳》好了,今儿这彩衣正适合。

沈三厚着脸皮毛遂自荐,把大厅里那股子诡异的气氛给打散了。

掌柜的屁颠颠儿送上笛子,沈三调奏几个音节,就开始了《霓裳》的吹奏。

肉丸姑娘娇哂了罗少爷一眼,翩翩的在场地正中站定,起势,衣袖挥动,伴随着笛子的乐声舞了起来。

沐王爷府上只有郡主一个女儿,没有别的人可以助兴,沈万万同学起身,背了一章《劝学篇》,就算通过了。

诸葛家属于人多的,也推举了一位小姐上场,演唱了一首哀婉清丽的诗词,大家齐齐鼓掌夸赞,就准备评选出最佳的献艺者来结束这场娱乐。

张家姐姐这边还没有表演呢,虽然人少些,也不能厚此薄彼不是?张小姐把铺子开遍了大宋朝,走南闯北的,一定才艺非凡,何不让我们都开开眼?沈家的肉丸姑娘开了口,刚才的罗少爷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刺伤了她的心呢!果然,一提到渺渺,那个罗少爷就坐不住了,作为渺渺一方的亲友,他当然义不容辞要挺身而出,从小玩到大的朋友,谁不知道三小姐专门对吃喝享受有研究,琴棋书画,那根本就搭不上半点边儿!我来写一幅字吧?罗少爷看向渺渺,眉眼里都是宠溺般的温柔。

好啊,我这边,就由——,渺渺接口,顺水推舟嘛,自己就不去献丑了。

那不合适!,肉丸小姐这是下决心要跟三小姐耗到底了:今儿我们几家都出场的是小姐,猛不丁换个男子比试,长辈们的评比也不好进行啊,大家说是不是?几家长辈的彩头还真的很不错,不知情的小辈们就开始跟着起哄:那就换张小姐出个彩呗,都是自家人,表演的好坏有什么要紧?就图个乐呵!郡主的脸色很不好看,她做梦都想不到,自家老公的亲友团里出来妖蛾子了,还专门针对的是自己的好朋友,孩子的亲亲小姨母!可是,自家的父母和公公婆婆都在场呢,总不能就这么发飙,郡主低声嘱咐渺渺:安排三春上场吧,输赢没啥要紧,露个脸就算了!三春一个从小卖身的丫头,能有什么过人的才艺?更何况那位肉丸小姐步步紧逼,推出去三春,她不一定还有什么可说的,反倒显得咱怕了她去!三小姐站起了身子,笑容款款,举步向大堂中心走去,喧哗声渐渐安静,小熊的吠叫却响起来,它一直由香草抱在怀里,此刻见到主人出现,可就控制不住了。

正文第一百六十三章 天之痕琴棋书画一窍不通,作为前世的玩家,总能唱几段流行歌的吧?想咱三小姐,那也是响当当的出门混的主儿,怎么就连段劲舞或者摇滚乐都玩不了呢?其实,此刻的渺渺,也在感叹此事,流行歌曲总能哼上几句,可惜都记不全,街舞啥的也太闹腾,人多的地儿三小姐不热去,宁愿窝家里上网,或者飞车与跆拳道,个人生活贫乏的厉害。

好在,她虽然不谙世事,到底也看完过一部电视连续剧,那就是是《轩辕剑三外传》,故事主要是讲陈国后裔陈靖仇、女娲灵石的转世于小雪、以及拓跋玉儿的,故事很长,已经不是太清楚,但有2个结局却留在了三小姐的记忆里,一个是小雪化为女娲石救了玉儿;另一个是玉儿不能苏醒,靖仇在失却之阵中忘记了与玉儿的记忆。

故事中陈靖仇师傅陈辅之死,宇文拓和独孤宁珂,加上小雪死还是玉儿死的2个选择性结局,都曾经深深的打动过支三的心灵。

而这部电视剧的经典乐曲——《天之痕》,便是被公认的巅峰之作,一直自诩没有音乐细胞的三小姐,也是这支曲子的追随者。

《天之痕》,原名是《如忆玉儿曲》,其中的亲情,爱情,师徒之情与复兴故国的理想之间的各种情绪夹杂一起,故事婉转曲折,音乐也极为凄美,创作者将电视剧与游戏中的各种感情融入音乐里,缠绵悱恻的让人难能自已。

不会弹琴,也不需要任何人帮助,渺渺在正中站定,怀抱着跑来的小白犬,把这首曲子以哼唱的方式表现出来。

啊啊啊啊啊——渺渺的口中,只吐出了一个文字。

啊——在大厅中悠扬起伏,婉转沉落,说不清的悲欢离合,道不尽的缠绵纠葛,尤其是深沉反复的那一小节,抓住了所有人的心弦,就像一个飞升的小精灵,牵动着一缕怀念、一缕思念、一丝懊悔,或者,一份难言的追忆。

遗世的独立——那只小小的白犬,也被这气氛感动了似的,在渺渺的每一次重复的那段旋律。

都会相跟着嘶鸣,从喉咙间呜咽着,让人在感受到曲子的沧桑的同时,又莫名的觉得讨喜。

渺渺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小熊的嘶鸣渐渐消失。

大堂上一片寂静如斯。

美丽的音乐,从来都不分时代不论年龄。

沈肉丸小姐再也生不起挑衅的劲头儿,甚至,她还有隐隐的后悔,不该给那个女子一个展示风采的好机会,看看罗少爷满脸的感动就知道了。

好不容易才有了心仪的男子,却正在离她越来越远,或者。

是从来没有近过?渺渺步履从容,走回座位,不学无术又怎样,谁也没规定,曲子不能这么表现出来。

看看怀里的小熊狗狗,还真没瞧出来。

它还有音乐的天赋?比主人强啊!郡主站起身子来欢迎这个凯旋的勇士,好不容易才把提到嗓子眼儿的心落回去,没料到渺渺还能带来如此多的惊喜,这曲子从未耳闻,其中滋味勾人心弦,乃是绝佳的表现啊!此间最有音乐造诣的,乃是文武双状元沈三爷,他是个自幼就熟习音律的,自然更懂得这曲子的魅力与前景,这一刻,便是顾不得还在宴席之上,取了笛子,再次吹奏起渺渺适才的曲子,浅浅一半的旋律之后,深觉不满意,又弃了笛子,转而拨弄起古琴,勉强弹奏完,仿佛还有瑕疵无法抹去。

渺渺妹妹这首曲子,为兄实不知应该采用何种乐器才最适合——,沈三摇头晃脑,叹息不已。

这事咱也帮不上忙!渺渺微微一笑:以后,姐夫哥可以搜罗一下异邦的乐器,没准儿会有合适的。

钢琴的魔力,是其它的乐器所无法比拟的,小提琴的合奏,也绝非笛子表达的完整,就像是传统的乐器,所表达的魅力也不是西洋乐器可以替代的。

可是,妹子这首曲子是谁人所作?起初又是由哪种乐器弹奏的呢?沈三跟着郡主呆的久了,知道三小姐最擅长吃喝玩乐,认真的说,实在玩意很少,这般有深度的东西,应该不是她创造出来的。

嗯——这个——,渺渺口吃了,胡诌个谁来顶缸呢?好像是——在南方——听过的,还是合奏的一首曲调,我就——胡乱记下来了——,哼唱的时候都没那么费劲,这一会儿,把脑门子上的汗,倒给逼出来了。

这答案自然不能令人满意,沈三步步紧逼,实在是对这曲子感觉太好:妹妹,是什么乐器合奏?那模样你可记得?渺渺抹汗,一咬牙回答:是一个高高大大的木盒子一样的琴,与一个放在下巴颏上的小乐器一起合奏的,喏,是这样,扯着根弦儿拽啊拽的,就很好听——不知道沈三爷到底听懂没有,渺渺的后背却都要汗湿了,原来也没人追问自己的异常啊,今儿怎么不依不饶起来了?其实,任是哪一个音乐爱好者听到一首从未耳闻的好曲子,怕是都会想要追根究底弄清楚的吧?就好像三小姐如此惫懒的一个人,对于吃食上却从不嫌烦嫌远嫌累不是?让沈家肉丸小姐灰心丧气的结果出来了,张家渺渺小姐和小熊狗狗的演出新颖动人,被评为最佳,得到了三样好彩头,其余的小姐,每人一样鼓励奖。

沈万万被压抑了很久了,刚才一直没机会跟小熊亲近,此刻终于放开了手脚,也挤到渺渺这桌上跟妹妹一块逗狗狗,两个小孩子与一只狗崽的叫声闹声,很快就喧腾起来。

饭菜上齐,大家的劲头小了很多,大人孩子都把肚皮撑圆了,再寒暄几句,酒宴要散了,先把老长辈们送出去,小辈们各各攀谈着也在告别,肉丸小姐留恋的目视着罗少爷,一步三回头的在丫鬟的搀扶下终于离开。

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总是无情,罗少爷一颗心都在渺渺身上,此刻,也只肯跟在渺渺身后嘘寒问暖:你把裘衣裹好,别再病倒了,上次那般阵势,可让我好不挂念着呢!从小一起玩的朋友,就是这么不忌讳,多亲热的话也说得自然。

诸葛洛奇留在最后,小蝶倒是早没了影子:她说不舒服,跟着老人们一块早回去了,还让我跟你说,过年那天就到我们家里去热闹热闹!是心里不痛快吗?渺渺也会暗暗猜想了,似乎,从自己出去哼唱的时候,小蝶就中途离席,再也没回来,却原来,还是会在意子嗣的压力的吗?诸葛哥哥,你照顾好嫂子,不用管我,除夕夜,我计划着跟家兴一起守岁呢,难得他大老远的进京来,也没个家人一起。

渺渺说的温柔,身后的罗少爷满足的一脸笑容,他此番提前进京,可算是一项英明决策的吧?那行,过了年,咱们再聚!诸葛洛奇习惯性的伸了手,想要帮助这妹子拢拢头发,又讪讪的放下了,摆摆头,拍了拍罗少爷的肩膀:照顾好渺渺,别让她受委屈!嘁!三小姐抛一个白眼珠子,登上了马车,香草跟三春也坐上去,与罗少爷的马车一起离开。

黑沉沉的夜色里,车灯摇曳,路边的薄冰渗着冷冷的反光,罗少爷坚持把渺渺送到蛋糕屋,才缓缓地踏上自己的归途。

小熊很是有些不安的吠叫着,狗头转来转去,渺渺抱紧了它,笑骂一声:今儿个玩疯了不是?都不舍得回家睡觉了,再闹,可不让你上床,叫你打地铺!班子把马车安顿好的功夫,香草已经把灶间的温水重新烧热,三春拾掇着渺渺的梳洗,也照例帮着小熊洗了个温水澡,拿干毛巾擦去水迹,裹了小棉被,安安稳稳的搁置在渺渺另一头。

这一夜,小熊睡得总是不安稳,时而从棉被里探出头来倾听着什么,渺渺也受了影响,辗转反侧,难以成眠。

半睡半醒之间,那个被按压了很久的身影,缓缓浮现,黑色罩袍,高粱面子肤色的脸,长眉入鬓,令三小姐的梦境微酸。

与此同时,一个高大的身影踱步回到鸿宝斋,父母双亡的男子,在这个小小的庆典日,寂寞孤清的如一只单飞的大雁。

他不是很清楚,走这一遭,是为了什么,要看看小熊狗狗么?还是抱着狗狗的那个女子?这个时代,还没有人敢于表现的如痴如醉去追求异性,他在暗夜里抱紧自己的忧伤,罗少爷与渺渺相亲相爱、微笑以对的一幕一幕,都刺激着他的心扉,打开,又关闭,难舍,又无奈。

罗少爷的前景光明,一个举人的身份就不是他能攀比的,何况二人又情深意重,他拿什么去挣扎挽救自己流连的感情?没有人帮助这个大男孩解开这个感情的死结,就如没有人可以疏通三小姐胸中的郁闷。

PS:心中爱极了《天之痕》的曲子,写这一章时,一直在回放,推荐亲们也听一听,祝心悦之。

正文第一百六十四章 咱们是亲人第二日的三小姐,很是睡了一个白日的长觉儿,店里都歇年假,四下里安安静静的,小熊也是累得够呛,跟着主人醒了再睡。

结果,还没到中午头上,就来了两拨人马,热闹的没法再在床上装傻。

沈三让人捎信,说是皇宫里对蔬菜的风评很好,还要再送一些,皇帝很可能会有赏赐下来,要做好准备。

这消息原本是意料之中的,三小姐没觉得奇怪,可是,第二拨人来到的时候,她只能一跃而起,连窜带跳的要亲自去听个究竟。

是小蝶派来的丫头,抓着三春偷偷的让转述,夫人有可能,很有可能,怀了孕了!这消息比过年要来的金贵,三小姐套好衣服就唤了那丫头进屋,细细的追问一番究竟。

原来,昨夜里小蝶山吃海喝了一会儿,胃里实在不舒服,才悄没声的离开的,到家里还很是吐了一回,早早的就睡下了。

谁料想今日一大早,刚刚起身就又要呕吐,诸葛也在家过年呢,赶紧的请了相熟的太医前来,结果,太医沉吟了又沉吟,最后判断说像是喜脉,但时日尚浅,还不能确准,要再等个几日确诊。

诸葛洛奇没敢喧哗,深怕这又是一场美梦,也嘱咐小蝶千万别声张,连娘家人也不要说,一定要等到确诊了才能公之于众。

可是,被巨大喜悦冲昏了头脑的小蝶夫人,还是希望能找个人一起分享这份喜悦,于是阴奉阳违的,偷偷让小丫鬟来告诉渺渺,估摸着,到了年后,就一准能够确定下来了。

这可是实打实的喜讯啊。

渺渺也激动,一股脑的让香草准备些糕点给小蝶捎去:跟你们夫人说,这次绝对准,叫她安心在府里养着,别记挂着我,这个孩子跟我有缘,我要做这孩子的干娘!三春一下子又垮了脸,自己这小姐哪儿都好,就是没心没肺,说话不过脑子。

您见过谁还没出嫁就做了人家的干娘的?那小丫鬟也捂着嘴巴偷笑,连连点头表示一定会把话传到,抱了那些点心告退了。

哎!小蝶和诸葛总算把一桩大心思给解决了。

这是今年最值得庆祝的事情!渺渺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喜悦,那阵势,比自己亲自做娘也不遑多让。

小姐,您别怪奴婢多嘴,小蝶夫人确实是了了一桩心思。

可是,小姐您的心思呢?是不是也早些解决为好?三春一本正经的要跟渺渺长谈了,那神态,谁也推拒不得。

渺渺的兴奋被浇上了凉水一般,忽然就止息了,昨夜里。

那个在梦中萦绕不去的男子,再次浮上心头。

或许,我是喜欢上那个男人了。

三小姐涩涩的想到,但是为什么我没有满心的喜悦感,却都是苦楚似的,莫非那奇幻的传说中的叫做爱情的东西,就是这般的让人心痛?她还不怎么会表达自己的心事。

只会沉默着看向三春,眉眼里都是茫然。

小姐。

三春没有办法,只能继续开导,可怜她也只是个未嫁的女子,又哪儿能真正分析清楚小姐的爱情?我们都睁着眼睛看着呢,小姐,那个罗少爷,就是您最好的成亲对象,您看,他人才好,脾气好,家里又富裕,还马上就是个官身,最主要的,是他心里有您,这样的好姻缘,我们还能去哪儿寻找?一席话把渺渺说呆了,她急忙摆手,小心的往四处里看了又看:三春,你可别乱说话,我跟家兴那是从小长到大的好朋友,这份情谊珍贵,千万亵渎不得!要是让家兴听见了,那可尴尬透顶了,以后都没法再见面!可是小姐——,三春还要再劝,小熊汪汪吠叫着跑了出去,门外一声啪嗒,一个男声在招呼:小熊来迎接我了吗?真乖——主仆二人都有些羞臊,那声音,明明就是罗少爷,不知道,二人的对话被他听去了没有?罗少爷脸上的神情自然,还隐隐的透着点喜色似的,进的屋子中来,就是一番求恳:我跟小三子在那边自己开伙,实在是麻烦,不如就让我们到你这边来搭帮,渺渺,你可不许往外推,我可是把昨儿个你送去的蔬菜又都拿过来了。

门外,小三子憨厚的声音,似乎在跟香草和班子交接着什么似的。

三春可是有眼色的主儿,知道自家小姐还没琢磨过味儿来,立刻抢先答应:罗少爷客气了,我们欢迎还来不及呢!正好,大家一起过新年,也热闹不少,我们小姐刚才还念叨着您呢!话没说完,三春脚底下就抹了油,呲喽就奔到了屋外,还大声招呼着:小三子,今儿中午想吃什么?我们一起动手——屋子里,只剩下渺渺和罗家兴,两两相望。

家兴的笑容慢慢儿散去,他踱到玻璃窗旁边,伸出手指,抚摸被水汽铺满的玻璃,声音就有些飘渺:渺渺,刚刚你说的话,我都听见了——听见了?渺渺的脸,腾的红了,她艰难的咽了口唾沫,力图解释:刚刚,是三春在——说你——好呢,我,没有别的意思,真的——一点儿都没有!三小姐就差赌咒发誓了,全没注意到罗少爷的脸色正在越变越黑,他快步走回到渺渺身前,一字一顿的问道:你——说,你对我,是一点儿别的意思都没有?真的没有啊!三小姐悲催的跺脚:家兴,咱们从小长到大,那是多重的情谊,怎么会被什么庸俗的——爱啊情啊的给遮蔽了?你一定要相信我,在我张渺渺的心里,你,就是最亲密的朋友,比亲人还亲的朋友!呵呵——呵呵——,罗少爷如同刚被雷击般的后退了一步,指着渺渺苦笑:原来——如此!他衣袖一抖,回身就往外走,刚才还欲要赖皮着留在这里混饭吃的想法,瞬间就丢开了,只觉得四肢冰寒,被渺渺从头到脚灌上了凉水!小三子,别留在这儿了,咱走,人家不欢迎咱!罗家兴眉毛不是眉毛,脸不是脸的吼了一句,一下子就把正窝在灶房里窃窃私语的四个丫鬟小子给骇到了,个个争挤着往门外来看个究竟,这才一眨眼的功夫,两个热络的人,怎么就谈崩了?三春挂了笑脸向前迎:罗少爷,您可别跟我们小姐怄气,我们小姐她——自从起了床,肚子里还没进水米呢,这脾气——就——这脑子就——渺渺在屋里气乐了,看看,自家惯得这个三春,编排起不是来真舍得下口,本小姐脾气不好,脑子也糊涂了不成?小三子木讷讷的挪动大脚丫子,也是一副不愿意回去的意思:少爷,渺渺小姐这儿——热闹,咱们——还是——罗家兴在外面被冷风一吹,也有了些清醒,回头看看那面打开的门,三小姐跟个迷路的小孩子似的,扶着门框望他,一副被苛责了却不知道原因的模样,顿时有了被打败了的感觉。

家兴,你怎么了?我也没说——不欢迎你们啊!渺渺看见罗少爷停下了,才迷迷瞪瞪的来解释一句,说实话,至今仍是一头雾水,原来的罗家兴可没这么神道,怎么忽然的就不高兴了?男孩子长大了都这样吗?想一出就是一出,明显就不均匀嘛!罗少爷叹一口气,一侧嘴角斜斜的撇上去,满是无奈:是,你啥也没说,你欢迎我们——算了,午饭做什么?干脆你也别吃早饭了,两顿合一顿好了!这就是雨过天晴了?一票人都放缓了神色,还是人家罗少爷宽容大度啊,都没用道歉就自己翻篇儿了。

嘿嘿——家兴,我那边书房空闲着,你可以去那里温书习字,正好,把咱们过年用的对联也提前写出来,叫咱的蛋糕屋也跟着举人老爷沾沾喜气儿!三小姐转眼就把这段莫名其妙的小插曲抛之脑后,喜眉喜眼的凑上来套近乎。

这就是从小长到大培养出来的情谊,些许的不痛快,根本不能冲淡些啥,转眼就能忘干净。

家兴满腹的心事只能继续往后放,搓搓手往书房走,还没忘了问询一声:书房里暖和吗?你可别虐待我这个老朋友,还有,我中午想吃拉面了,你再指点指点小三子,离了你,他做的那味道总是差点事儿!香草笑嘻嘻跟着去书房照应,小三子讪讪的挠着脑袋,看向三小姐,自家少爷忒挑剔了,明明自己做的那拉面味道跟第一次差不多,他非得说不对,怀念第一次渺渺小姐在场时吃的那份高兴劲儿。

都当咱小三子木讷,不懂这些原因,其实有啥难懂的?不就是少爷喜欢渺渺小姐,跟渺渺小姐有关的就都觉得好吗?被安排了差事的三小姐略有些抓狂,瞪了眼睛在罗家兴身后叫:我去侍候你大举人老爷,想喝拉面对不对?行,赶紧的给本小姐写春联,写不完,不给你吃饭!PS:早晨忙碌,到这会儿才更上,亲们勿怪!正文第一百六十五章 御驾亲临罗少爷摸摸鼻子,嘴角扬起一抹笑容,既然自己心爱的姑娘还没长大,不明白这份感情,那就再等些日子又何妨?从好朋友到夫妻,貌似其中的距离也不算远吧?一场小小的不愉快就此揭过去,几个人都围在灶房跟着捯饬那坨面团,拉面毕竟还没在众人眼前面世,小三子就很是抖了一把威风,越多人看着,就越是表现的干练,从揉面到抻面、拉面那叫一个动作完美,直把香草个小丫头给看的目瞪口呆,搓着手也想去试上一把。

到底是小三子受不了小美女的攻势,揪了一个小面团给她过瘾,于是,第一次把面团拽的七零八落的小香草,连连惊呼不断,很是取悦了大家的心情。

其实,这样的场景,很适合涮锅子吃,三小姐来了主意,兴劲头头的去准备笔墨,勾画一幅铜锅子的图样。

那就要到书房跟罗少爷汇合了,两个人各做各的事,有时互相望上一眼,再沉吟一下,书房里的气氛,分外温和。

罗少爷写完几张对联,逐一晾在一边,这才转头来看三小姐到底又勾画出什么奇怪的东西,对着那只铜鼎样的家什左看右看,出口问道:这个,怎么做吃的?天啊,三小姐几乎热泪盈眶:家兴,你真是我的知音,就看这么一个草图,你就能知道这是做吃食用的?这有何难?罗少爷今儿是安心跟三小姐作对了,一脸想当然的答道:能让你趴这儿半晌功夫,认真的不得了,那就肯定跟吃食有关!罗——家兴!三小姐一声怪叫,伸开五指山就往对方脸上招呼,罗少爷早有防备,嘿嘿坏笑着就往外退:难道我说的不对?这就是从小玩到大的坏处。

你一撅屁股,他就知道——渺渺恨恨的摇摇头,继续跟自己的吃食器皿战斗,到底画了个完整,里里外外的结构尺寸都交代清楚了,叫了班子前来。

多跟香草取些银子,找个老铜匠加班做出来,告诉他我们要的急,叫他先做一个试试,等过完年。

再另外做几个送人。

班子得令先去了,附近就有个老匠人的家,完全可以直接把图纸送到他家里去定做。

灶房里香草也能拽出几根像样的面条了,还在热情的在那里练习,三春也动上了手,发誓要抻拉出一根不间断的长寿面来。

小三子倒成了师傅,案板那儿根本没有了他的空儿。

于是袖着手在旁边指点,小胸脯挺得高高的,得意着呢!等班子回来,咱就开饭!渺渺看看两个丫头满脸满头的白面灰,果断的报复回来:你两个做的面条,自己负责吃完。

好坏谁也别嫌弃!女孩子嘛,手劲儿小,力度达不到。

拽出来的面条就有粗有细不均匀,而且两头的面疙瘩留的多,跟小三子那臂力做出的拉面不是一个层面上的水平,两个丫头垮了脸,委屈的瞄瞄自家小姐。

当然,就瞧见了小姐眼底隐藏的笑意。

于是满不在乎的答应着继续揉捏那几根面条。

班子的腿脚快着呢,小熊的叫声一起,他就奔到了灶房,帮着大家烧火煮面配佐料,自然,那些珍贵的蔬菜又要上桌一展风采,按照渺渺的安排,把小油菜整根的丢在热肉汤里,跟面条一起出锅,再浇上肉乳,嗬,滋味儿就是美!老师傅说,他也得过年,只能给咱赶出一个铜锅来,今儿加班干,到明日晚间就能送回来。

班子差点忘了汇报工作,吃着筋道鲜美的拉面,恨不得把碗都吃下肚子里去。

这速度真行!明儿晚上,要是送来的早,我们可以品味更好的美食,保准你们一吃一个不言语,比单单喝一碗拉面可要过瘾!渺渺卖着关子,直把一众人的胃口都给吊了起来。

少爷觉得今儿这面咋样?比第一次呢?小三子勇气倍增,现在被安置了跟主子一桌吃饭的待遇,手脚慢慢儿也放开了,说话也利落了起来。

都好吃,比第一次还好吃!罗少爷已经在吃第二碗,反季的蔬菜格外的嫩生,嚼在嘴里清新极了,更何况身边还有心上人陪伴着,自然吃嘛嘛香,喝口凉水也会觉得透心的甜!如果日子可以就这么过下去,与心上人朝夕相对,那么,别的东西都可以不作考虑,做官不做官,回乡不回乡,都可以忽略不计,这就是罗少爷此刻最想说的话。

可惜,对面这个傻姑娘,根本不懂。

罗少爷的求婚之路,还是任重而道远。

皇宫里的赏赐,直接下到了暖棚庄子,沈三与诸葛来不及亲自接渺渺,只能让人捎了口信,就赶紧的往庄子里赶,已经到了年根底下,官员们都封了笔,真没想到还要往那里去下旨。

其实,更没想到的事儿,还在后面呢!渺渺手忙脚乱的换了衣服,喊了班子驾车,又抓了罗少爷一起出城,皇权最大,咱要是得下跪,怎么也得叫上一个陪绑的吧?结果就是,在郡主的陪嫁庄子上,春意盎然的暖棚中,沈三爷与诸葛洛奇正屁颠屁颠儿的陪着一个中年大叔参观,那模样儿,分明就是皇帝老大叔!渺渺的脚,自动站住了,罗少爷可不知道啊,继续大步往暖棚里走,招呼着:沈三哥,诸葛哥哥——菜畦边上,登时就冒出了两道黑影,齐齐拦住了罗少爷的脚步。

沈三的解释声断断续续的传过来,只听到皇帝大叔笑声朗朗,摆手让侍卫退下了。

家兴,渺渺,都上前来——诸葛洛奇并不多介绍,只是呼唤二人近前。

渺渺悲哀的在心中安抚一下膝盖,磨磨蹭蹭的往前走,罗少爷却不以为意,大踏步越过了那两个侍卫,就走到了皇帝跟前,还颇有礼貌的躬身施礼:晚生见过长辈,请问您是——皇帝龙颜大悦的样子,用眉眼示意谁都不可泄露他的身份,就连渺渺,都接收到了信息。

那就是说,自己也可以装傻,不必下跪迎接圣驾?渺渺登时轻松无比,脚步也轻盈了许多,随在家兴身后,只微微弯身施了一个普通的晚辈礼,就安静的站到了一旁。

听他们二人提起,你的大字写的很有功力,那跟老夫说说,你是怎么苦练的?皇帝大叔避过了家兴的问询,转换了另一个话题。

提起自己最得意的本事,罗少爷眉飞色舞起来,随手抓起地头上立着的一根铁锄头,全没看见侍卫们警戒的眼神,就势舞动了起来。

我们家里的这些带把儿的家什,都被我掂出来用过,最早是渺渺建议的,绑一只拖把一样的大毛笔,就在地上用水去写,后来我爹觉得碍眼,就四处找人定制了一些长毫的大毛笔,又耗费了大量的墨,才能够练到了今天的模样,不过,要是叫我挑,我还是喜欢用渺渺最初说的法子,随便一根布条缠绑的拖把,用清水在石板地上操练,阳光照在大字上,那些笔画会慢慢儿的变瘦、消失,有时候,会带给你很多新的启发——罗少爷把那把锄头当成了大毛笔,笔走龙蛇,从一块地头直写到另一个地头。

这个时候,家兴身上原本还残留了的不少的稚气,刹那间无影无踪,他像一个发光体,那般自信那般优美的挥动着铁锄头,吸引了一干人的视线,也令初次相见的皇帝大为欢喜。

松软的土地上,留下的大字分明是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正是渺渺早前吟诵过的诗句,在书房里的案几上,又被罗少爷看到了,此刻随手写了出来。

铁锄当笔,大地做纸,又是如此一行快意人生的诗句,皇帝心中顿生惺惺相惜之意,对这个痴迷于书法的少年郎十分欢喜。

下午的阳光还很充足,寒风却被阻隔在外,暖棚里温暖如春,几个男子边走边谈,气氛热烈,身后坠的一个小尾巴,三小姐亦步亦趋,却总是隔着一点点距离。

好吧,她只是来打酱油的,只是来捧捧皇帝的面子,即使不得些赏赐都行。

三小姐从来都不是长袖善舞的玲珑人物,一张嘴还极容易闯祸,所以,今日的小心沉默倒很是得了沈三与诸葛洛奇的青眼,这个妹子终于长大了,说话做事知道轻重了呢!皇帝是来亲眼看看玻璃暖棚的,昨夜里吃到了新鲜的绿色蔬菜,皇后和嫔妃们个个赞叹,皇子公主们也是觉得分量太少,都盼着日日可以充足的享用,所以,才有了今日里皇帝的心血来潮,跟着赏赐的队伍微服出宫,就是要好好看看这个神奇的暖棚。

果然是好心思!玻璃这般使用,真可以解决我朝以后冬日里的蔬菜问题,过了年,朕要号召大臣们都来搭建玻璃暖棚,渺渺,你又为大宋朝建了一大功啊,说说,这次想要些什么赏赐?PS:明早回老家,没网,亲们12点别等,要到晚上回家再挂更新。

正文第一百六十六章 葫芦面对皇帝的垂询,三小姐还是有些感动的,毕竟,这是一个皇权大于天的世界,老皇帝能够这样平易近人的跟自己交谈,实在是不容易。

我的店里,基本上都摆上了您的赏赐品,这些日子以来,买卖很和顺,没出一点岔子,民女心里感激您呢,这一次,只是给您冬日里添个青菜而已,不值当的得什么赏赐,只要您吃的开心,就是我们最大的福分了!三小姐这番话出自肺腑,年前的总账,各地的分店盈利都很可观,而且平安喜乐,没一家出事故的,这都是皇帝的赏赐震慑的威力啊!当皇帝的,其实跟凡人也没啥区别,都是喜欢听小辈的说感谢的话,内心里分外熨帖,看着三小姐,那是越看越喜欢。

一个普通的民间女子,兰心蕙性,屡出仙着,却又毫无所求,最难得的是态度不卑不亢,对待自己不会唯唯诺诺、战战兢兢的扫人兴,这就很有意思。

再看看罗家兴,少年长身玉立,也是谦恭有加,在最初的听到自己自称为朕时,稍微犹疑了一下,看看大家都一脸的平淡,就迅速冷静下来,继续保持对待一位长者般的态度。

什么时候开始,民间的少年儿女都这般大气洒脱了呢?看起来,在自己的治理下,大宋朝可以算是繁荣昌盛了,最起码,自己的国库里银子满满当当,老百姓又这样识大体擅理财,这得叫做国富民强吧?老皇帝越想越高兴,指着一个个飘荡在架下的小葫芦询问:这东西得什么时候成熟?朕还从未见过这模样的小东西,宫里也有进贡的大葫芦,比起这种来,却少了许多乐趣。

诸葛洛奇上前一步接话:臣问过两个园丁。

这东西跟南国进贡的葫芦品种差不多,不过咱在这儿种植,可能长不成那样巨大,而且,而且——他说着话,很是无奈的看了看一脸镇定的三小姐:而且,咱们种这些东西,只是,为了在冬日寡淡的时节吃的。

也就是说,这美丽的葫芦根本长不大。

还有一个根本的原因是,它的生存目的不是艺术品,而是要满足口腹之欲的。

皇帝也忍不住笑了。

伸手在一只小葫芦的底上拖了一拖:沈爱卿也是这般认同的?昔日的状元郎,就只看到了可以吃?被点了名的沈三摸摸额头上虚无的汗滴,尴尬的跟着笑:微臣俗了——那个,这葫芦留着——渺渺眨巴着月牙眼,望向一只只跟随他们走动而飘荡摇曳着的小葫芦。

心中大叫可惜,再美好的东西,不吃,光看着?那才真的叫暴殄天物吧?三小姐眼珠子叽里咕噜的转动了半晌,才搜寻到救助这些葫芦命运的好办法,于是第一次主动跟皇帝套近乎:民女适才见到皇上您经常揉眼睛。

不知是不是眼睛觉得干涩,视物不清?这下子,所有人的视线都转到了三小姐身上。

诸葛握紧了拳头,心里哀嚎:妹子啊,刚刚还觉得你懂事了呢,怎么这会儿又要生事了?皇帝的身体状况,是你可以问询的吗?一个说不准。

就得落个图谋不轨,杀头之罪知不知道啊?老皇帝却点起了头。

再次揉了揉双眼:太医说朕是阴虚,近日里一到晚上,就更是看不清楚东西,白日里也是干涩的厉害,朕这心里,也为此烦躁了。

哎,老喽!噗通——噗通,几个慌不择路的下跪的声音,只剩下三小姐与懵懂的罗少爷,还跟皇帝一般高的站立着。

做皇帝最忌讳什么?死啊!跟死一般恐惧的,就是这个老字了,这位好脾气的皇帝,目前已经要到五十岁,在这个年代,五十岁已算是老迈,活到六十岁的老人可算是凤毛麟角、寥寥无几,做臣子的怎么敢与皇帝谈论最恐怖的这个话题?渺渺已经觉出自己这番话的不妥,只能稳中求变,顺着这股线不动声色的圆下去,好在她虽然不学无术,但一提到吃的东西,那是手到擒来,随口一吐撸,就是大道理。

民女是想说,这葫芦其实有药用,尤其是对于眼睛出现暗适应能力下降,夜盲及干眼病,味觉、嗅觉减弱,食欲下降,还有头发枯干、皮肤粗糙、记忆力减退、心情烦躁及失眠等人群非常有益处。

皇上,请问最近是否也容易上火?这番话说得颇有深度啊!一票人慢慢从恐慌中回转神来,见到皇帝一脸的感兴趣,才无声无息的直起了身子,这一次,擦汗的就不止是沈三一个人了。

朕确实极易上火,牙床上也有些肿胀,渺渺有好法子应验在这个葫芦上吗?皇帝果真是一个极顶聪明的人,迅速就了解了渺渺的本意。

正是。

渺渺慎重的回答:皇上,这葫芦最是清热除火,它味儿苦,适宜清心泻火、清热除烦,甚至能够消除血液中的热毒,恰恰适宜于容易上火的人士食用,而且,葫芦还有化痰止咳的功效呢!呵呵,叫你这么一说,朕这毛病,不需要吃药,单单吃些葫芦就能痊愈了?皇帝的神色舒缓,很难得,在他自认为性格烦躁的情况下,对待渺渺也是温和有加的,所以说,这是个好皇帝。

皇上,其实您身体很康健,这么点小恙,根本不会有什么影响,等我写几道菜谱,叫御厨给您专门做几天炒葫芦煮葫芦煲汤的菜品,管保您身心通泰,只要身体健康,心情愉快,凡人也能活到九十九,何况是您这样的真龙天子?三小姐终于绕到了皇帝的心结上,虽然话语有些不经推敲,到底也取悦了皇帝,于是沈三等人一起动手,挑拣了个头稍大些的葫芦给皇帝摘下。

本来就是要颁赏的,侍卫们送上来了些绸缎布匹,和几种祭祀的器皿,正在过年的节骨眼上,这些东西顶用。

三小姐还额外得到了一匣子首饰,里面是一整套东珠的头面,珠圆玉润、靓丽非凡。

这下子,渺渺更加感动了,双膝自动弯曲,叩头谢恩。

有什么嘛?就当是给自己的长辈拜年,李家村的老老少少,不是都一跪就是一大片的吗?自己也没比人家多什么尊贵的地位!问过了皇帝的口味偏好,渺渺草拟了几个菜单,前世里比较出名的潮州菜——炒葫芦瓜,与瘦肉、鲜鱿等同炒,加入适量细盐、酱油及白糖调味即可。

还有一道葫芦瓜煲瘦肉汤,制作材料选用葫芦瓜、瘦猪肉与干贝,调配生姜与细盐,文火慢炖就足以把葫芦的营养作用挥发出来。

一应就绪,再叫园丁们把所剩不多的新鲜蔬菜割下来,再次打包给皇帝带回去,在皇权面前,个人的口腹之欲还是得往后放放。

过不了多少日子,新的蔬菜就又能长出来了。

渺渺看向已经收割干净的菜畦,老吴和老王这俩称职的园丁,正打算重新施肥播种,已经有了丰收的经验,在往后的两、三个月寒冷的日子里,还足可以再收一成。

等开了春,不但蔬菜长得好,你们年轻人,更得多求上进,为国为民多做些有益处的大事才好!皇帝满载而归前,很是嘱咐了一下几个人,尤其是罗家兴吧,兴奋地小脸放光,只感觉浑身的气力暴涨,恨不得马上就有地方去让他辛勤操劳,才能报答此番皇帝的厚望。

送走了皇帝,渺渺长出一口气,抓了诸葛就打问小蝶的孕事,一出口,又雷到了一大片。

诸葛哥哥,小蝶嫂子现在爱吃些啥?开始害口了没有?我可是让人传话了,这一个孩子,甭管男女,都得认我做‘干娘’!沈三立刻来精神了,也拽了诸葛的另一只胳膊:兄弟,你们真的——有了?这可是大大的喜讯!只难为了诸葛洛奇,恶狠狠的瞪了渺渺一眼,无奈的解释:还没说准呢!太医都没把握,你瞎咋呼个啥?要是让人都知道了,又根本没那回事,你叫小蝶怎么再见人?再说了,诸葛洛奇回过味儿来,继续冲渺渺开火:有一个姑娘家,闹着做小孩子的干娘的吗?你真是什么都敢说啊!没规没矩!三小姐又开始无辜的眨巴眼睛,自己明明没说什么大逆不道的话啊?直看得罗少爷心疼,赶紧打圆场:渺渺是——喜欢——小孩子——诸葛洛奇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举手投降:叫我说,喜欢小孩子,就赶紧成个家,你出去看看,谁家的姑娘十六七岁了,还根本没有婆家的?再耽搁下去,黄花菜都凉了!这一句黄花菜凉了的话,还是从三小姐嘴里学到的,虽然还没亲口吃过这道菜,意思倒是很明确。

渺渺苦了脸,嘴里嘟囔:还叫不叫人活了?这个哥哥,比亲爹还管的宽呢!我倒是想赶紧的嫁出去,这不是还没合适的人吗?PS:更上了,呼,赶得挺急!正文第一百六十七章 玩家这还不是在老家呢,成婚的压力就这么大,渺渺不由羡慕起后世的大龄剩女来了,最起码,她们的压力得到了二十七八岁才感受得到吧?自己足足比她们要早承受十几年!沈三又开始摸着鼻子尖偷笑,诸葛洛奇摇摇头,看向傻兮兮站着的罗少爷,伸巴掌在他肩头狠拍两下:兄弟,多保重啊!咱这妹子是个死心眼儿,你得降住她才行!沈三已经翻身上马,回头更正了一个字:不是‘死’,是‘缺’才对!马蹄飞扬,迅疾而去。

什么死什么缺的?跑的倒快!诸葛洛奇嘟囔着,也跨上黑风,随后追赶,剩下两个面面相觑的男女。

然后,庄子外忽然响起一声暴喝:沈三那厮——你才缺心眼儿!被赋予了信任的罗少爷也忍不住大笑了起来,渺渺的这几个朋友,真的很对他的心思,尤其是文武状元沈三,那就是所有少壮男儿的偶像人物,谁能想象到这般腹黑?渺渺吃了亏,摩拳擦掌的计划着报复回去,罗少爷哄着劝着,二人继续乘马车返程。

渺渺,这头面真漂亮,你打算什么时候戴上?罗少爷最终绕回到自己想暗示的话题上:成亲时不合适,定亲时还是可以用得上的吧?渺渺白他一眼:你也来凑热闹,没看到我现在都一个头两个大了?老天爷啊,不肯抬抬手丢一个绝世美男给我,小女子跟谁定亲?跟你吗?嘁——跟我不行吗?罗少爷找到了机会,哪里还肯放弃,直言不讳的就追问上了。

跟你?渺渺乐了,在马车里把罗少爷上看下看瞧了一个遍,满脸的不屑说道:我们要是在一起。

嘻嘻,就跟左手拉右手似的熟悉,那还有什么感觉?这婚姻大事嘛,最起码得就像打开一本新书,才能让人充满兴趣去读个清楚,翻烂了的书页,谁还稀得看?罗少爷一番热情,再次被冷水浇透,还用的是这样一个烂理由,一时间恶向胆边生。

伸了一双手就去抓渺渺的手,紧紧地紧紧地握住,声音低而嘶哑:你是在左手握右手吗?你确认没有一点感觉吗?怎么会没有感觉?三小姐一声惊呼出口:臭家兴。

你抓痛我了!车帘下的昏暗光线里,仍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罗家兴的一双眼睛,有着绝望的悲伤,那悲伤是三小姐从未见过的,一下子。

就觉得心头一软,一种淡淡的辛涩从眼眶里泛出,两汪泪水,也占据了整个眼睛。

班子已经紧急停车,迅速回头探问:小姐,怎么了?没——没事。

继续走吧!三小姐委屈的声音缓缓传出来,班子沉吟片刻,再次驾起马车。

此时已近黄昏。

冬日里的白昼总是太短,马车里的气氛,凝重的能够滴出水来。

罗少爷在看到三小姐的眼泪时,就慌了手脚,自己提前进京。

目的不就是能够让她从心里接受自己吗?怎么这一会儿就控制不住了呢?虽然罗少爷的双手迅速收了回去,也拉开了两个人的距离。

但是渺渺的心,还是不能平静。

她从来不知道家兴对自己是这样的一番心意,从小玩到大,压根就没往这方面想过,这猛不丁的来这么一出,脑子里还转不过弯儿来。

而且,那个黑色罩袍的影子,总是会时不时涌上心头,自己到底是怎样的心思?面对好朋友,又应该怎么办?渺渺,你别怪我,咱两家其实早就有这个意思,张叔不想勉强你,我也不想,所以才让我提前进京找你,就是要确认一下你的心意,你放心,要是你不开心,或者喜欢上了别人,就当我没说过,我家里,也绝不会再提起这个话题。

罗少爷的脸色很沉重,说清楚了这番话,心里的一块大石头被挪开了,不知怎的,却更是空落落的难受。

渺渺抱了头,放在自己的膝盖上,她一时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受,似乎难过,又似乎喜悦,想要抓住家兴留在自己身边,又留恋另一个身影,她不愿意家兴难过痛苦,又始终放不下那个模模糊糊的念头。

沉默,使这段路程分外漫长,罗少爷终于舍不得看渺渺继续纠结下去,再次开口:你现在想不明白,那就别想了,就算是以后咱俩不在一起,那也还是最亲近的家人不是?让我在京里多照顾你一些时日,你继续过开心的日子吧,权当没有听我说过这些,好不好?嗯——,三小姐从鼻腔里发出声音,猛地抬起了头:家兴,你真坏!干嘛好好地说这些话?让人心里难过!这就是个磨人的小妖精!罗少爷再次被打败了,无奈的摇摇头,伸手就去弹渺渺的额头:好了好了,擦擦脸,等会儿让三春和香草看见了,该说我欺负她们小姐了!你就是欺负我了!从小到大,都是你欺负的我!渺渺继续耍无赖,她还没学会认真的对待别人的求爱,只能插科打诨,力图使这段插曲就跟没发生过一样。

过年的时间是一分一秒的迫近,渺渺的蛋糕屋也越发的热闹,铜火锅送过来后,几个人很是过了一把煮和涮的瘾,那些鲜嫩的蔬菜,慢慢儿消耗了个干净。

好在肉食充足,还有土豆跟过冬的大白菜,再加上冻豆腐,也极容易入口,再放些筋斗的拉面在锅子里,配上麻辣的调料汁什么的,大家吃的方便又痛快,在一个锅里捞饭吃,餐桌上,更是增进友谊的最佳场地。

罗少爷真正的俘获了所有人的心,他性格简单不多事,大部分时间里呆在渺渺的小书房写写画画、温书备战,却又并不迂腐,对人友好也热心肠,就如当年对三小姐施出援手一般自然,就连挑剔的小白犬,也对他很是不同,每次一早来报到,就总要先跳到他身上亲热一会子才罢休。

那次之后,罗少爷果真再没提起两人的婚事,三小姐很少去书房了,每日里,窝在游戏室里指挥三春和香草班子打磨一堆木头块。

小三子不得不把大家的伙食全包了,他是个有耐性的,整日里呆在灶房都不嫌厌烦,只是到底年龄小,很好奇她们几个在打磨什么好玩的东西。

三小姐走进书房与罗少爷再次单独相处时,书房里安静极了,而且,两个人足足呆了几个时辰,都没出来过。

不提这几个八卦的家伙是怎么猜测的,直到腊月三十的下午,那些木头块终于改头换面,摆放在一张圆桌上面,每一块的正反两面都画上了奇怪的图案,有圆圈有条杠有文字,还挺耀眼的。

不用说,这是吃喝赌无一不精的三小姐捯饬出来娱乐大家的,六个人轮流上阵,很快就对这副提名为麻将的东西上了瘾。

从第二轮开始,三小姐就要求大家不能白磨手指头了,必须要出些银钱做彩头,这可不得了了,虽然赌注很小,只是意思意思,讨个喜欢而已,但是加了银钱,就能刺激到大家的兴奋点啊!这个除夕的狂欢结果就是:晚饭,一年当中最重要的一顿晚餐,没有了着落!四个过瘾的,再带两个看客,那场面怎一个热闹可以形容?一会儿笑,一会儿叫,一会儿拍桌子带跺脚,谁还能想起来做饭?谁还能想起来吃饭?当然,除了第一位吃货,三小姐。

没办法了,只能摆出做主子的谱儿,三小姐派出香草,罗少爷推出小三子,两个玩得开心的小家伙儿,悲催的离开了战场,还是跑步离开的,深怕耽误了做看客的机会!怀揣着这样的心思,除夕夜饭自然就不会隆重,好在大家都不挑拣,分了好几拨人轮流开饭,总得留四个人维持着牌桌上的气氛吧?除夕还有一个最重要的事情,那就是守岁。

这事儿可不用担心了,今儿晚上,大家根本都没打算睡觉,大的小的个个如此虔诚的要求熬一晚上,这可是第一遭。

罗少爷跟小三子自然也不会回去安歇了,三春抽空把葵花籽、花生、点心摆放在牌桌后,谁手闲了,抽空就抓上一把吃一口,班子也搭了把手,沏好了浓浓的香茶备用,这一晚上过的开心又享受啊!第一晚嘛,其余人又都是菜鸟刚飞的,三小姐面前的银钱就堆成了山,她也是很久没过过瘾了,脸上的笑容就没断过。

知道这叫什么吗?这就叫做‘数钱数到手抽筋’,现在,姐打算收场,你们继续打好了,姐要去享受‘睡觉睡到自然醒’了,明儿个,谁也不准喊我起床!渺渺得意的看看面前输的干干净净的罗少爷,安慰道:继续努力,喏,姐的本金资助你,你可以输一点,但不许输光喽!三春跟着去侍候,把炭盆燃得旺旺的,小熊也在一头睡得迷迷糊糊,才放心的离开,继续战斗到底。

正文第一百六十八章 我懂了这一夜的梦里,那个黑色罩袍的身影正在远去,渺渺看见自己在他身后哭泣,眼泪哗哗的,却没有声息。

为什么会常常想起这个身影?却又从来不肯上前一步?似乎,自从那一夜的畅谈之后,两个人就再无交集,章康华就如人间蒸发,那个第二日的相见之约,也随风消散。

或许,三小姐也是在赌气吧?毕竟自己也是个女孩子,又不具备追男人的手段和经验,只能这般等待着,与失望着。

而那一夜的默契与融洽,到底是不是真正存在过呢?它不会只是自己一个人的想象吧?现在,旧的一年已经结束,新的生活即将开始,渺渺在梦里叹了口气,如果可以,就让自己再去见一见那个魂牵梦绕的男人,只见一面,确认一下自己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个男人又是怎么回事?还有比过年拜年更冠冕堂皇的见面理由吗?三小姐总算是长了个心眼儿。

可惜,她的觉儿睡得太晚,又没有人来叫醒,等睁开眼睛时,已经是日头挂在了正当空,到了吃午饭的时间了!也幸亏外面有三春等一干人应酬着,罗少爷跟个主人似的接待前来拜年的邻居,给孩子们抓糖果瓜子,要不然,就三小姐的德行,还不得一直就关门大吉吗?一晚上鏖战,罗少爷还是很精神,见到渺渺出来,还有心情赞叹了一番今日的衣着打扮:这红衣服穿的漂亮,过年嘛,就得这么喜庆!这是三春执意让三小姐换上的服饰,丫头的心愿是,小姐今年开门大喜,能就此把婚事解决,所以。

精心缝制的红色锦袍,还绣了金闪闪的云水纹饰,那套新得的东珠头面,也挑出耳坠与钗环戴上了,此刻神采格外飞扬。

谢谢夸奖!渺渺乐呵呵的应答着,很不好意思的发现,罗少爷身上所着的装束,还是昨日里那一身青布袍,虽然打整的也很体面,但是终究算不上喜庆。

这小子离开家跟自己到京里过年。

自己竟然忘记了帮人家做身新衣服,这可真是——三春,取咱原来添置的那几块暗色的青布。

给家兴量量尺寸,赶件衣裳出来吧!渺渺喊过来也穿的喜气洋洋的丫鬟,轻声嘱咐。

是,都怪奴婢没想起来。

三春此时才发现了这桩不妥当,敢情。

就自己一大帮子人个个穿新衣过年,人家主仆都还是旧衣裳,果真失礼的很!就连小熊狗狗,都做了一件红背心裹在肚皮上,还精心绣上了一只金元宝,不知道狗狗是兴奋呢。

还是苦恼,这一整个早晨,都拼了命的滚在地上转圈圈儿。

试图用嘴去叼那身新衣裳,小香草已经在旁边看着,笑得肚皮要爆掉了。

这个时间,拜年的已经基本完成了任务,一票人围拢在一起包饺子。

昨儿晚上就是瞎对付了一顿饭,今儿可不能那样了。

三鲜馅的饺子是不可能的了。

三小姐只能回忆一下味道,并且暗暗下决心,要在暖棚里也播种上几垄韭菜才行。

猪肉大葱的馅子也很鲜美,小三子剁葱剁的泪流满面,香草剁肉乐的眉开眼笑,大家齐动手,一并擀剂子包饺子,尽管形状各异,甚至还有的张着口,倒是笑声不断。

罗少爷挨着渺渺,不断地被嫌弃着,他包的饺子倒是不开口,可就是站不起来,一个个跟得了病似的躺着歪着,三小姐怎么示范都改正不过来。

说说笑笑的吃完了饺子,开始互相传染打哈欠,除了三小姐睡了个囫囵觉儿,其他人还都没合过眼呢!都去找个地儿睡觉,等醒了,咱再接着打麻将!三小姐摆摆手,号令颁布,一票人做鸟兽散,罗少爷跟小三子挤去了班子那里,班子又挪到了香草的屋里,香草就搬去了三春那里。

外面的鞭炮声还时有耳闻,众人皆睡唯我醒的三小姐,抱起小熊落了门栓,步行走上大街。

那一条路,她好似很久没走了,每次都要绕行,今日里,大年初一头一天,她想好好地看一看。

路上的行人不少,个个穿红戴绿,小孩子们在路边点着炮仗,时时会传来一声声惊呼。

小熊是最怕这种阵势的,一步也不肯下地走,钻在渺渺怀里打着哆嗦。

地上还很干硬,京城的冬天冷的很彻底,三小姐裹紧了肩上的狐裘,呼口热气,慢慢儿走近洪宝斋。

店门上冷冷清清,没有贴红对联,章康华的父母之丧没过三年,照理,是不可以贴的。

渺渺停在当日马车驻留的地方,仰头看向洪宝斋的二楼窗口,在那里,有她一直牵念的人,有一个少女,最初的懵懂爱恋。

很多画面再次浮现在眼前,渺渺指着章康华叫采花贼;章公子指着渺渺要她自重;渺渺在雨中道歉;两个人在蛋糕屋长谈——似乎,从一开始,他俩之间就不顺利,彼此带给对方的愉悦很少、苦痛很多。

渺渺把下巴放在小熊的长毛里摩挲,家兴的面貌又清晰了起来,一方,是黏稠的牵系,一方,是清澈的欢喜,三小姐再次迷惑,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哪一种才好。

唔——,小熊忽然剧烈的摇摆起身子,它好像看到了什么熟人,急于去见一见似的。

洪宝斋的店门,缓缓打开,那个黑衣罩衫的身影,目光直直的望向渺渺。

时间,似乎就在此刻凝滞,炮仗的声音、小熊的声音、路人的喧闹,都不能再进入三小姐的耳膜,二人的视线胶着,很近,又很远。

依然,只有透骨的悲伤萦绕上三小姐的心头,这个男人,纵使喜欢自己,这份喜欢也是最廉价的,因为,他舍得把自己放在一边不闻不问,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能做到这样决断,那就不是命里最登对的那一种人。

郡主曾说,要是真的有情有爱,那就会不顾一切,要留在那个人身边,要霸在那个人身边,不管面对什么样的磨难。

就像家兴,不远千里奔赴进京,即使自己推拒不屑,也照旧执意守着自己,不回家过年,没穿新衣服,没人照顾好吃喝,也是甘之如饴。

就在这样深情款款的相望里,一直懵懂的三小姐,忽然想明白了爱情,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东西,究竟该怎么去面对、去处理、去转化成婚姻。

她从来都不是一个有安全感的孩子,在揪心的渴望而不可得的时候,她只有恐慌,此刻,四面相投,对面的男子眼睛里,也如此分明的包含着爱恋的时候,三小姐反而生了厌倦之意。

她的双脚,自动调整对着回家的方向,一个背对着章公子的方向。

背离你的,也许,正是最渴望靠近你的,因为,无法抑制的忧伤,不忍,多一刻面对——渺渺闭了闭眼睛,忽然满心的疲惫,她的脚步开始行进,慢慢儿的,像一个失去方向的孩子。

身后,是一行沉重的脚步声,还有,一个男人的解释:渺渺,上一次,我其实去见你了,只不过,看到你跟一个男人举止很亲密,别人说,那是你的青梅竹马,还中了举人,我就——我就——你就不敢靠前了对不对?章公子,我都懂,我们是一样的人,没有安全感,不肯轻易去信任去要求——渺渺轻轻笑了,站住了脚,把手里的小熊举起:你看,我把它养得很好,每日里跟我作伴儿,不会怀疑,不会猜忌,比你我,要强很多——小熊看向旧主人,在渺渺怀里摇着尾巴,一幅想要亲近的模样儿,渺渺退后一步,把小熊放在地上,然后,款款离去。

她听见小熊欢喜的吠叫声,伸了前爪扒拉旧主人的衣裤声,脚步,没有停。

在这个世界上,是你的东西谁也夺不走,不是你的,抢也抢不过来,尤其是,不讲任何道理的感情。

蛋糕屋的古怪建筑就在眼前,一块块硕大的玻璃门窗,把太阳的光线反射的耀眼夺目,这是她自己的家,经过努力,一点一点打造出来的世界。

依然落好的门栓,可以想象到里面的安静,她的朋友们正在小憩,其中之一,是她的青梅竹马,从小长到大,一撅屁股就知道彼此会——的熟稔,可以充分地信任,可以完整的托付。

不需要你动脑筋争取,不需要你费精神猜忌,你什么时间回头,他都在那里,不抱怨不畏缩,就是单纯的对你好,疼宠你,这,难道不能称之为爱情?渺渺抱紧了双臂,离开了小毛球的温度,还真是有些寒凉入骨。

开了门,一股热气扑面而来,一个欢喜的吠叫声在脚下滚动,小白犬率先进门,摇着尾巴对主人撒娇。

我反正睡不着,想着你自己醒着太孤单,不如就不睡了,来陪陪你。

罗少爷丢下手里的一本书,迎上来关紧了屋门:去哪儿转了转?冷不冷?正文第一百六十九章 第一次闹掰家兴,如果,我是说如果,你看到另外一个男子和我举止亲密,会怎样做?渺渺捧了杯热茶,舒舒服服的靠在软榻上,慢悠悠的问起了问题。

罗少爷脚下一顿,回转了身来,一脸的认真:那我得追上去问问,你要是喜欢了别人,可得先告诉我一声,我替你去看看那个人值不值得托付一生,要是我看不惯,那可得拦着。

那要是还算不错的人呢?渺渺眨巴着眼睛继续追问。

那就没有办法了,渺渺,这世界上好男人确实很多,只要你非要喜欢人家,那我——就帮着你唬弄那个好运气的小子,让他服服帖帖的跟你过日子。

罗家兴说得悲壮,一副壮士断腕的模样儿,言罢,还小心翼翼的观察着渺渺的脸色,试探的:你现在是想告诉我——你喜欢上了别的男孩子吗?渺渺点头,又摇头,家兴顿时着了急,把茶壶放在一旁:渺渺,你平日里脑子就好迷糊,可千万别被别人的假象给蒙骗了,这个世界上,再没有像我这样适合你的人,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不会奇怪,我都支持,别人可做不到!罗——家兴——,一声尖利的吼叫传出院落,小熊的吠叫声也紧跟着奏响,三小姐暴怒了!你才脑子好迷糊!你才用假象骗我,现在就这样刻薄的数落我,将来,我要是跟了你,还不得叫你这厮欺负惨了?还在睡梦里的另外几个人,照旧埋头大睡,小姐发飙不要紧,只要罗少爷在,那就没咱们什么事儿!三小姐的闺房里。

声音忽然低了下去,一个欢喜的男声在断断续续的表达情意:渺渺,你是说——你是说你答应跟我在一起?我们渺渺不迷糊,一点都不迷糊,瞧瞧,生这么大气,是谁惹得?我替你揍他好不好?貌似,真的有啪啪的击打声,慢慢儿的低下去,屋子里。

再次恢复了无声无息——当你在徘徊犹豫的时候,那个不可知的情感世界就很大,你越是徘徊。

就越是觉得它辽远的可怕;当你勇敢踏出第一步的时候,你就会发现,这个世界其实也很小,小的你能够用手掌握住幸福。

等到有一天,你变成了你喜欢的自己的时候。

自信、从容、包容,你不但已经变成更好的你了,还一定会遇到更好的人来陪伴你。

三小姐以一种从未有过的舒缓心情度过了一段美好又简单的日子,看着窗外的暖阳,她的幸福就穿梭在一米阳光中;凝视檐下的冰柱,她的快乐闪烁在七彩映射下。

就像现在这样。

罗少爷在一旁安静的写字,她抱着小熊随意的出神,有时二人相视而笑。

许多话,不言而喻。

渺渺宛若漂浮在半空里,轻轻的、暖暖的漂浮着,她知道,幸福不遥远。

就攥在自己的手心中,快乐也不虚幻。

就镶嵌在静谧的生活中。

如果,没有一些不识时务的闲人,前来打扰他们的生活,那么,一切就会更趋完美。

大年初十的下午,蛋糕屋外面来了两个面貌熟悉的客人,自称来找罗举人,一番介绍之后,迎进书房。

是沈三家的亲戚,沈肉丸小姐的亲生父母。

年前刚在酒宴上会过面,那点子不愉快还留在记忆里呢,这极品的父母就上门了?还拐弯抹角的探听到罗少爷白日里是在三小姐这里吃饭的。

三小姐心中犯堵,勉强与那位贵妇人打扮的沈夫人简单的寒暄之后,就撤退了,留下家兴少爷一个人去面对麻烦。

不消说,定是那日里沈柔婉对罗少爷动了真情,说动了父母前来提亲的,看那晚上肉丸对三小姐那股子不死不休的劲儿,就知道那丫心思重着呢,一准不会善罢甘休!三春已经借着倒茶送水的时机,把内情摸了个透,果然,是琢磨的这个事儿,还专门提起了腊月二十三那日,家兴能与皇帝面见,还谈的分外投机,这就是将来高升的好机会啊!小姐,不能不防备啊,那女人说得露骨着呢,什么要是做了他沈家的亲戚,那在京城里谋个官职就是手到擒来的容易事儿,什么她家女儿就是个旺夫相,得了大昭寺的和尚判过命,能辅助丈夫坐上一品高位——三春脸上的汗水都要掉下来了,这几天,好容易小姐跟罗少爷情投意合了,做下人的,都盼着婚事早点成呢,冷不防半路上又杀出个程咬金来,可怎么得了啊!他妈的!还真敢跑到姐家里来钓金龟婿了?三小姐银牙猛咬,派了香草去郡主府上捎信。

然而,远水毕竟解不了近渴,三小姐一口恶气难平,又把班子派出去采购了些好东西。

嘻嘻,到姐的家里来抢男人,今日里就要你们的好看!换上了浓浓的花茶,三春笑嘻嘻告白说这茶原是宫里赏赐来的好东西,自家小姐又配了晒干的鲜花才成的,请两位贵客品尝。

当然,演戏嘛,就要演全套,给罗少爷也添得是一样的东西,只不过量少点罢了。

说实话,那茶明摆着有股子怪味儿,沈家叔婶只喝了一口,就不肯再品味了,罗少爷也象征性的抿了一口,很快,就觉得肠胃里隐隐的传来扭动攥紧般的坠痛。

沈家叔婶更是早就忍耐不住,搂着肚子就询问茅厕在哪儿,罗少爷尚能坚持,指了方向。

蛋糕屋里面狭小逼仄,又想谈的是私密的事情,所以,沈家的仆妇们都没捞着进门,这一刻,沈家叔婶就如没头的苍蝇般乱窜,好不容易才走到了茅厕旁,男女两边却都有人在使用。

里面的赶紧出来啊,没听到外面有人等着吗?沈家叔叔也顾不上形象问题了,大声在门外喝斥。

班子压抑的声音也很痛苦:外面的老爷,没办法,小人拉肚子呢,哎呦喂——今儿会不会是吃的饭喝的水有了问题?一家子人都肚子痛的厉害呢!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排上的!女茅厕那边也是这般紧张,香草捂着嘴巴哀嚎:外面的夫人,劳您再等等——还能等啥?赶紧离开找地方解决吧!沈家叔婶姿态万分别扭的告辞而去,连书房的大门都没敢再进,只能在院子里招呼着逃跑,隐隐的,还有臭味传出来。

班子和香草从阵地上退出,站在院子里好一顿傻笑,三春也是一脸的忍俊不禁,只有罗少爷深受战火殃及,捂着肚子奔着茅厕小跑。

渺渺,你太过分了!做这样的好事,怎么不提前通知我一声?罗少爷的白脸更白了,那么一小口的茶水,就接连跑了五六次,那能不白吗?家兴——,三小姐学着当初沈肉丸小姐的姿态,走的袅袅娜娜,声音又娇又嗲:听说公子攀了门好亲事,这要是娶了旺夫的娇妻入门,将来肯定前途无量,自然,今日里就得和未来的丈人丈母娘同甘共苦,才能得到美人的欢心不是?丫鬟们个个同仇敌忾的表情,就连自己的贴身小书童,小三子,都是满脸的不赞同,就跟自己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来似的!罗少爷大为叫屈,一把扯了渺渺的袖子亦步亦趋:好渺渺,不要生气了,我可没答应他们什么婚事,只是应酬着聊了几句,有沈三哥的面子在那儿,又没伤害到咱们,总不好直接撵出门去吧?是呢!渺渺冷笑:这可是罗少爷的好事,不但没伤害到你,还要提携你做高官呢,只不过,是不是伤害到了别人,那就不用管了!渺渺扯回了衣袖,转身回了卧房,啪一声,房门关紧了,罗少爷碰了一鼻子灰,尴尬的站在门外。

一票人各自做鸟兽散,少爷您自求多福吧,咱们是帮不上忙的了。

就看您那副热情样,连我们也误会您的意思了呢!沈三爷不在家,珊珊郡主一个人气呼呼的赶了来,正好遇到在卧房门前百般求肯的罗少爷,顿时放下了心。

渺渺开门,我是你姐!郡主那气势,果真不愧是三小姐的好姐妹,对自己的称呼都如出一辙。

房门打开,郡主一步迈进去,罗少爷讪讪的退到一边,挠着脑袋苦笑。

房门再次关上,里面叽叽喳喳,又时而拍桌子打板凳,和河东狮吼的强音,罗少爷越退越远,跟着郡主前来的丫头仆妇也悄没声的跟着三春躲去了一边的屋子。

这事确实激怒了郡主大人,明明自己让沈三跟他叔婶说明情况了,竟然又找上门来,还找的是渺渺的门,这简直是欺负人嘛!就他家那条件,只会些躺着啃老的本事,那姑娘还是个心气儿高的,指望着提前定下罗举人,等殿试之后,直接跟着享清福,哼,想得美!郡主到底只是沈家的媳妇,对这个叔婶一家子,明显很不喜欢,更别说那个喜欢掐尖冒头的娇小姐,怎么能比得上跟渺渺这么些年来的交情?正文第一百七十章 爱面子的小男人只不过,大家愤愤不平的是,罗少爷到底是怎么想的,热情殷勤的招待那对来撬墙角的夫妇,又痴情款款的追到渺渺门口道歉,是想要脚踏两只船吗?男人就得这么滴,晾凉他!还以为自己的香饽饽,能三妻四妾左拥右抱呢吧?休想!珊珊郡主这脑子,比后世里的独立女主的思想也不差!姐姐是说,有可能——家兴那小子想享受齐人之福?三小姐大为讶异,压根儿她就没琢磨过这种可能,做了姐的未婚夫或者老公,卧榻之侧,还会有另一个女人的呼吸,开国际玩笑呢吧!当然有可能!郡主狠狠的白了这个白痴一眼:这是理所当然的现象好吧?就我家那沈三,刚成婚时,还时不时的就有上门攀亲送美妾的呢!小蝶那儿不更是?长辈的赏赐通房就不下五回,这也就是我们把的紧,只要敢迎进门,本夫人坚决让位,孩子陪嫁都带走,才算是素净了些,你当我们容易吗?是啊,这个世界,原本就是妻妾成群的习俗,大凡日子过得去,多两个女人那是正常,渺渺被现实打击到了,要是罗家兴那厮也是这般的一条思路,那,就权当这些日的情谊都喂了狗吧!等我回了家,先跟沈三透个气儿,渺渺你放心,我们都站在你这边,让那个啥子‘肉丸’小姐滚到天边去!郡主挥挥拳,安慰渺渺。

姐姐,不用管这事儿了,我想通了,这不是沈家的原因,归根究底,在罗家兴身上。

我自己处理吧!三小姐有气无力的展露一个苦笑,起身,往外送郡主。

你没什么事儿吧?要不,我在这儿陪着你——,郡主不放心了,还没见过三小姐这般心灰意冷的模样呢!你去照顾孩子们,我没事。

渺渺跨出门外,眯起月牙眼:姐姐,我知道自己想要啥,不是我那盘菜的话。

咱不稀罕吃——珊珊郡主担忧的再望一眼这个悲催的妹妹,又把视线转向还在门外五米处抓耳挠腮的罗少爷,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走了。

渺渺我——罗少爷讪讪的往跟前儿蹭,急于解释些什么,却又一时间卡住,因为,三小姐的表情冷淡的能凝出冰层来。

渺渺的房门再次关紧。

罗少爷依然在门外站岗,手脚都冻得要僵了。

一票闲人谁也不敢靠前,也可能是不想被殃及战火,而且,看见罗少爷冻得那么可怜,怎么就心里直冒高兴的泡泡。

没一丝儿同情呢?只有小三子属于嫡系部队,虽然不敢把同情说出口,但是人在灶房里。

心却悬着,不时的搓着手踱去灶房门口观察事情变化。

似乎,又过了很久很久,三小姐的房门哐啷打开,还在冰冻的地面上来回跺脚的罗少爷。

刺溜儿,就钻进了房门。

有情况。

有情况——,小三子喜悦的对大家宣布:少爷进屋了——关门了——我看看,我看看——,几张充满兴味儿的脸孔挤在一起,可惜,只能看到关紧的房门,和门外杳无人影。

不知道是谁打的头儿,一票人的脚步竟然靠近了那扇紧闭的房门,蹑手蹑脚的把耳朵贴在了门缝上,没办法啊,最近主仆不分,都给惯坏了。

屋子里,能听到小熊的跑动声,大概是被饿到了,不断地有求肯的呜唔发出来。

可惜,两个大人已经注意不到这个小环节,三小姐冷清的声音传到门缝里:家兴,我好像一直没跟你说清楚,要是——娶了我,那,是不可能允许你纳妾的,更加不会放任你有喜欢的别的女人,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儿!与其等婚后再掰扯这些条条框框,不如现在当面锣对面鼓的讲清楚,我的原则不会妥协,现在,将来,都不会!那就看你能不能接受了,要是意见不能统一,那就算了,你继续走你的阳关道,我重新过我的独木桥——这番话显然经过了深思熟虑,说起来不带一丝感情起伏,就跟宣布一条将要运行的律法一般。

相比起来,罗少爷的表达就有些吃力,思思艾艾的还要力图解释:渺渺,我只是觉得沈家叔婶跟咱一起吃过饭,又是沈府的人,不好言语上得罪而已——家兴,你觉得现在说这些有意思吗?我在跟你谈一个严肃的事儿,你只需要说清楚,你是要娶我自己呢,还是想左拥右抱娶一群娇妻美妾?三小姐的声调开始高了起来,门外的一票人个个提起了心,这是要发飙的前兆啊!我当然——,罗少爷真的很不甘心,渺渺太不给面子了,非要自己说出来非她不娶的话,可是,可是,男人的面子也很重要啊,您大小姐没看到门缝的光线里,透出了好几个脑袋的影子吗?三小姐正激动着呢,哪里有闲心注意到这些?她盯着罗少爷那副熊样子,咬碎了银牙:很为难是吧?你当然是想三妻四妾、左拥右抱才开心!原来没看出来啊,罗公子这副小身板也有这份潜力,现在龙湾镇还留着几个暖房的丫头吧?这要再添一些,啧啧,小心以后累到了,被掏空了没地儿买药!罗少爷此刻脸上的表情精彩极了,他也不小了,家里真的曾经安排过通房丫头给他,在学堂里也耳闻了不少风流韵事,跟他差不多大的同窗,还有几个保持了童子身?现在又被这么一编排,面红耳赤的再也控制不住情绪。

可是,门缝里那些碍眼的脑袋还在乱挤呢!自己堂堂举人老爷,怎么能当众发誓不会纳妾,还要解说自己还是一只童子鸡?当——,一只茶杯就冲着他的面门砸来,三小姐越说越气愤,已经怒不可遏,开始更进一步的人身攻击了。

啪——,杯子应声而碎,罗少爷躲过了一难,终于暴跳而起,冲着门口就扑了过去。

好,你走,你走了就不要再回来——,三小姐抛出第二只茶杯,就在罗少爷身后碎裂,小熊已经嗖的一声,钻到了床底下。

罗少爷不管不顾,唰——打开了房门,哎呦喂——妈呀——,随着没防备的惨叫声,几个下人以趴伏的姿势,齐齐落进了屋子里。

罗少爷狠狠的瞪着眼珠子,这群没良心的,看了自己一晌的笑话不说,还个个不知道收敛,如今,还冠冕堂皇的集体听壁脚来了,这是嫌本少爷丢脸不够是吧?哎,罗家兴同学是个很爱面子的人呢!三小姐也没料到这番盛况,眼睛里的怒火变凉了,一扭头,冷冰冰的发号施令:都出去,一会儿开饭。

尴尬无比的一票下人,乱糟糟从地上爬起来,嘿嘿——你们——继续——继续——,互相搀扶着,挪到屋外,然后呼啦——,就四散逃窜。

屋子里,终于清净了,小熊也在那股奔逃的人流里窜了出去,还有一个恨得牙根儿痒痒的罗少爷,竟然没识趣的溜走,反而施施然关紧了房门,再次折返回来。

渺渺——,罗少爷涎皮涎脸的往前凑,嗖——一条腿平平踢出,直指他的下巴。

没办法,只好再退一步,罗少爷不放心的再次回头瞧瞧那条门缝,确认无人,才再次挂上笑脸:好渺渺,你给我留些面子,我——没有留过通房呢,也没想——纳妾啥的让你添堵——是真心话?三小姐伸了好久的脚腿也累了,缓缓收回来,月牙眼斜睨着,语调平平的追问。

当然是真心话!罗少爷再次往前凑了半步:我敢对天发誓,这辈子,就娶张渺渺一个人,绝不生二心,要是敢纳妾,就叫我天打——好了!不用你发毒誓啦!哼哼,罗家兴你信不信?用不着老天爷收拾你,只要是成了婚,你再敢生出妖蛾子来,我自己就能劈了你!三小姐及时阻止了罗少爷的毒誓,如今,她也有些唯心主义了,毕竟,重生这么狗血的事儿都有,老天爷真的开着眼也说不定。

不过,这么惨烈的威胁也着实令罗少爷打了个冷战,自己梦寐以求的姑娘,打小就是一个泼辣货,现在也别指望会柔婉些,而且,还有变本加厉的趋势!哎,这世上的感情就是这么一回事儿,一个愿打的,总能碰到一个愿挨的,罗少爷就在此刻,奠定了一生的婚姻地位,或者,这份忍让的素质是打小就被培养出来的?好渺渺,我——自是不会做惹你生气的事儿,可是——可是,罗少爷脸又红了,迈过了关键的最后半步,看着那双月牙眼:你不能再糟践我,守着别人,就说那些——掏空了——的鬼话,还有,以后,吵我的时候,能不能——能不能赶到晚上——悄悄的训——正文第一百七十一章 爱情哈哈哈哈——哈哈哈——,一声又一声的爆笑,在门外响起,一群不怕死的八卦爱好者,从门缝处再次留影,并迅疾的做鸟兽散了。

罗少爷再次面红耳赤,暴跳出门,指着已经空空如也的院子大吼:小三子,滚出来!从管理者的角度来说,发飙的时候,还是得先从自己的下人入手,罗少爷虽然年轻,也是知道吃柿子专拣软的捏的道理的,这样比较牢靠,不会出现更加无法收拾的场面。

小三子垂头丧气的从灶房里走出来,一副做坏事未遂的模样。

少爷——灶房里,明显在门口拥挤着几个没看够热闹的人,罗少爷咬咬牙,再咬咬牙,最终,用了简单的几个字宣泄心头的愤怒:开饭吧!呼——,如蒙大赦的小三子长出一口气,结结巴巴的答复了一句:马上——马上——渺渺在屋里已经笑得直不起腰来,小时候也没发现这厮如此好面子啊,怎么现在竟然需要起这些虚幻的东西来了?好玩,真好玩!其实呢,三小姐心里还是甜丝丝的,好说歹说的,罗少爷可是明确保证以后不会往家里娶小妾膈应人的,做到这一步也不容易,就暂且绕过他今儿这一遭。

罗少爷对着小三子吼完,换了笑脸回头找渺渺:走啊,先吃饭去,可别让那起子小人看笑话,渺渺,刚才说的那个事儿——刚才说什么了?三小姐眨巴眼睛装无辜:哦,是说你以后绝不纳妾那事儿吧,没关系,我同意,以后。

绝对不会让别的女人找到可趁之机,影响了你我的关系。

话音没落,三小姐就走出了门口,罗少爷抓耳挠腮,只能屁颠颠儿的跟出去。

饭桌上,格外清静,一众下人终于又恢复了下人的本分,坚决不同意与他二人一桌吃饭,笑话,就罗少爷那副逮谁就想要咬谁的凶狠样儿。

脑子进水的才会凑上去呢!一场风波暂时化为无形,三小姐与罗少爷继续了几天悠哉悠哉的好日子,不知道是不是沈三与郡主说了什么。

或者是因为那一天太过丢份儿,沈家叔婶竟然没有再来。

正月十五闹花灯,是所有情侣与小孩子最喜欢的节日了,罗少爷早早的就来渺渺这边混饭,然后计划着集体出游。

步行在京城的繁华街道走上一遭。

蛋糕房和美容院都要到第二日开业,香草与三春自觉是最后一天狂欢似的,梳洗打扮个不亦乐乎,班子正月十六也要回玻璃加工厂上工,今儿就舍弃了马车,也计划相跟着去保护妹妹。

即使这个妹妹一身武艺,但要是遇到骗子掳人啥的,那也不好说不是?所以。

虽然这顿十五夜的晚饭添加了大馅儿的元宵,也没能让饭桌上的气氛更浓烈一些,小三子早早的就放下了碗,抻平自己的新衣服,眼巴巴的等着大家吃饱。

这还是三春跟香草加工出来的新衣服。

小三子和自家少爷都得到了一身,上好的青布料子。

穿在身上,自觉就跟少爷一样的威风。

罗家兴是个好脾气的,还真没挑剔为啥让他们主仆穿一样料子的衣服,只是看看小三子,再看看自己,觉得很有意思。

小三子,这么滴上街,人家会以为我们是亲兄弟呢!三春的脸就红了,实在是家里就这么一种颜色的男式布料,大过年的,门面又都关着,这才万不得已,给他们主仆俩做了一样布料的衣服。

不过呢,家兴穿着这料子,显得斯文许多,小三子呢,就显得活泼,男人穿衣服,最重要是‘人定胜衣’,只要能精神气度降服住衣服,穿的就算合适大方。

三小姐出口替三春解围,一番话说得罗少爷眼睛里熠熠闪光,他没听错的话,这是在夸他穿衣服漂亮精神吧?爱面子的罗少爷身心熨帖之极,就是这个道理,小三子虽然穿的料子跟自己一样,但是气度不同,衣服展示的风采就不同。

几条主街上果然灯影如织,两侧的店铺即便是停了营业,也遵照京城府尹的安排挂起了精致的彩灯,更有继续营业的铺子,把摊位挪到街面道旁,在彩灯的映照下吆喝着叫卖着,煞是热闹。

香草还挺不知足,嘟着嘴巴跟班子抱怨:咱们蛋糕屋也可以自己做漂亮的灯笼挂出来啊,为什么不让我们也做?这几年京里的元宵节习惯,只让离皇宫最近的几条繁华大街必须挂彩灯,蛋糕屋和美容院恰好在范围之外,这些商户和住家就少了被强制的缘由,大家便惫懒起来,慢慢儿的,就越来越少有心情主动去制作彩灯了。

免了麻烦,还得便宜卖乖?班子噹一声,弹了妹子一个爆栗:明年就让你动手,看你能做出什么漂亮灯笼来?对啊,香草,你要是发懒不肯做,我们可不依!渺渺也转回来脸加杠,香草委屈的缩缩头,轻声嘟囔:有什么啊?我做就我做,保准比这些还漂亮!三春揽过来小丫头的肩膀,笑嘻嘻的继续向前走。

渺渺停在了一个花灯摊点前,荷花灯、兔子灯、桃子灯——,在灯火的摇曳下,简单又可爱,在渺渺的心中,甚至觉得比那些官家门口悬挂的大型宫灯还要悦目。

相中了哪一盏?我送给你。

罗少爷看出三小姐眉目间的欢喜,也微微的笑了,说起来,自己好像还从来没有认真送过渺渺东西呢,以后,得学着点儿。

小姐小姐,咱去那边买,你看,龙飞凤舞的,多漂亮,多尊贵!香草在身后跳着脚喊,就在不远处,她看到了几盏名贵的宫灯,精致而奢华,周围蜂拥的人流也非常集中。

其实,再精美也赶不上三小姐的前世里那些高科技的大型灯饰吧?渺渺摇摇头:你们自己去看吧,我还是喜欢这个——。

香草扯着三春,在班子的护卫下汇入了观赏宫灯的人流,渺渺继续关注面前简简单单的灯笼,捧起一只透着诱人红光的水蜜桃子傻傻的笑。

这灯是制作手法最简单的,价格也便宜,罗少爷很是替三小姐委屈:渺渺,我有钱呢,挑个好的吧。

渺渺又拿起另外一只红润润的桃子灯,并在一起:家兴,你看,就这样简简单单的不是最漂亮吗?看着它们,我只能想起四个字:‘岁月静好’。

岁月静好,这是前世里经常见到的一个词汇,可惜三小姐那时候不明白其中的真谛,这一刻,身边有一个让她心安的男孩儿,无怨无尤的闲散在人群里,心底里就突兀冒出来,岁月静好这四个字。

罗少爷在心里回味着,眼睛里更见欢喜,自己的小女孩儿长大了,不但保留了原来的聪慧大胆,还增添了女人的柔情似水,对于生命,更是多了许多的领悟。

他们骨子里有一部分相近之处,就是都不怎么太要强掐尖儿,衣食无忧之后,继续追求的就只是心灵的安逸,所以,罗少爷混到了即将殿试,依然心态平和,温书练字,没耽误过享受平常日子的欢乐。

两个人各抱一盏桃子灯,笑意盈盈的继续徜徉,身后,一袭黑袍罩衫的男人也停在那个简单的灯笼摊位前,轻轻的摩挲一只兔子灯。

这也是只有一对儿,客官要买吗?小摊贩眉开眼笑的询问,尽管他的摊位人流不多,卖的钱也少得可怜,可是他很满足。

却原来,这个摊位上的灯笼都是成对的制作与叫卖,刚刚女孩子抱走了桃子,他就再也找不到同样的灯笼了。

其实,章康华很想很想追上去说几句话,把自己的苦闷与牵系都说出来,即使最后换来的只是嘲笑与推拒,那也好啊!可惜,他没有这份勇气,从前没有,现在,也没有。

渺渺曾说,他们都是没有安全感的人,不肯全身心的信任,也不敢全身心的投入,所以,才终于成就了今日的局面,那个简单的一根筋的男孩子,陪在了她的身旁。

或许,爱情真的不需要太多的思量、太多的犹豫,或者说,太多的思量与犹豫的时候,还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爱情。

章公子痴痴的站立在灯笼摊位前,忽然有些明白。

而他还在牵系的那个女孩儿,此刻已经走远,三小姐的字典里没有等待,宁愿放弃,也不肯让心灵焦灼的猜测。

在这个范畴上归纳一下,三小姐,实在是一个简单的人,复杂的游戏,她玩不来。

家兴眉眼里都是欢乐,两个人与香草他们越隔越远,小三子也落到那三个人的队伍中去了,倒是都算识相,不想给他俩当电灯泡照明,家兴空闲出来的一只手,已经隐晦的在衣袖的遮盖下,牵住了渺渺的一只手。

如果没有突然奔跑起来的人群,与呼啦啦燃烧起来的火苗浓烟,那么,这一夜,在罗少爷的心目中,将会是完美的场景。

PS:感谢情无梦的粉红与推荐,祝亲快乐!正文第一百七十二章 走失火灾的隐患,只是一个小小的花灯摊位,歪倒了一只猴子灯,一阵风起,就瞬间蔓延起来,邻近街道的小厨房茅屋顶被引燃,又转向了更广阔的领域。

还在悠哉悠哉看花灯的众行人,一下子就毛了点儿,左行的右突地,哭爹的叫娘的找孩子的,乱成了一团。

渺渺他们所站的位置,正好偏在大街一侧,刚欲拐弯出来,就看见了急急奔跑的人流,罗少爷眼疾手快,一只手使力,把三小姐护在了身后。

天边已经有红光与浓烟闪现,三小姐在身后大叫:家兴,着火了!没头苍蝇般逃难的人流,迅速涌进了这条拐巷,罗少爷已经没办法后退,只能继续坚持着伫立在这个暂时安全些的拐角儿,掩护身后的女人。

四处都是乱糟糟的人声,离得近的彼此的声音反而听不到,罗少爷已经止不住被带动的趔趄的双脚,蹬蹬蹬往后推却,口中急忙大叫:渺渺,你怎么样?可是,这一声渺渺,你怎么样?就如石沉大海。

罗少爷大骇,拼命的贴着墙壁回转了身,哪里还有渺渺的影子?他护佑的姑娘,早就被人流冲走了。

有时候,身后,并不是一个可以安全护佑亲人的场所。

人流还在拥挤着,越来越多的人,越来越多的身体挤挨在一起,罗少爷已经身不由己,随着人流的涌动跌跌撞撞,眼睛里都是恐慌与绝望。

这样的时节,女人和孩子,是最容易受到踏伤或踩死的,她们身材娇小,被人流吞噬格外容易。

似乎。

是京城的兵马已经出动,马鸣声、吆喝声、鞭子在空中抽打的尖锐声,离罗少爷近了,又远了,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人流中脱身的,鞋子也被踩掉了,身上的新衣服被扯出好几绺的棉絮,他只是继续向前走着,呼唤着渺渺的名字。

他的女孩儿,被他弄丢了。

他得把她找回来——空气中的热度早就被泼散了,只存有一种烧焦的气息,家兴已经走遍了刚才那个拐角通往的任意一条道路。

还是一无所获。

渺渺——渺渺——,焦灼的空气中,传荡着一个男子痛彻心扉的嘶吼声。

班子和香草找到罗少爷时,他的精神近乎崩溃,却还记得回到当初失散的拐角处。

好不容易才叙述清楚渺渺走丢的事件,班子已经一跃而起,如一只大鹏鸟一般飞出几大步,香草也来不及安慰,嘱咐一句:你留在这儿等三春和小三子——,就向着另一个方向跑去。

三春在小三子的搀扶下赶过来。

幸亏了小三子和班子他们的救护,她只在人流中扭伤了脚,听到小姐走丢的噩耗。

起初也是惊惧,再沉稳下来,马上冷静分析:小姐应该没有生命危险,我们刚刚路过京兆尹带部下清点伤亡,据说死伤严重的只有几个幼儿。

没听说有女人。

这是一个好消息!罗少爷的心一下子就鲜活了起来:那就是说,渺渺没事儿。

不行,我得去再找找她,说不定,刚才我漏掉了什么地方——他那一双赤脚上,早就血肉模糊了,虽然只借助街边人家微弱的光线,三春她们也没有发现,但是,罗少爷已经筋疲力尽,还是很明显的。

班子和香草身上有功夫,腿脚又快,还是再等等他们吧,要不然,等找到了小姐,还得再回头去找我们。

还是三春处世经验多,一番话说得有情有理,罗少爷只好在小三子的按扶中继续等候。

班子和香草,是一起回来的,身后渺无人影。

罗少爷登时懵了,抓着小三子的手指,簌簌的颤抖。

什么都没找到,京兆尹那边收拾街头的遗物堆里,也没有小姐的东西,最多的是鞋子,小姐穿的是皮长靴,绝对没在那里面。

香草的声音弱弱的,却还是试图传达出美好的信息。

说到鞋子,小三子终于注意到主人的双脚上颜色不对头,声音顿时发哽:少爷,你的鞋——如今,小姐找不到,少爷的脚,又必须赶紧清洗包扎,三春替失魂落魄的罗少爷做决定:先回蛋糕屋等小姐——不行!罗少爷身体打着摆子:我得在这儿等渺渺,她是在这儿被我弄丢的——香草的眼泪哗就冒出来了,抓着班子的胳膊就要憋不住大哭一场,失去了小姐的踪迹,大家都没有了主心骨。

幸好还有三春在,她的双腿也想站不住,还是狠劲揉揉脸,一摆手:班子去京兆尹那儿报案,说明小姐的情况,我去诸葛府和郡主府报信,小三子跟香草扶罗少爷回蛋糕屋休息,对了,给少爷包住脚——三春的脚也扭得狠了,香草知道情况,坚决要求自己去两个府里报信:你们放心,我现在跟这两个府上也很熟呢,你两个扶少爷回去吧!班子和香草迅速离去,这三个人推推搡搡的,到底还是小三子的臂力大,拉扯着给少爷套上了自己的鞋,再给自己脚上缠了块捡到的破布,就一边架着少爷,一边扶着三春往蛋糕屋走,恢复安静的街道上,只有罗少爷自责的嘶哑声音:都怪我,要是把渺渺放在身前就好了——其实,出事的地点距离蛋糕屋也不算很远,三个老弱病残却走了很久,汗出的太多了,小三子的头上,都蒸腾出了一股子白烟来。

终于,听到小熊的吠叫声了,在冷幽幽的暗夜里,格外沉重。

少爷已经好大一会儿没说话了,脑袋耷拉着,身子滚烫,小三子心里恐慌极了,好容易看到了蛋糕屋的门窗,都是黑洞洞的,像黑暗里野兽的血盆大口般可怕。

更可怕的是,蛋糕屋门外,还有三个黑乎乎的影子,有高有矮,还在不停的蠕动——少爷——,三春——,小三子的声音不但嘶哑,还透着无边的恐惧。

罗少爷无力的抬起了头,看向那个黑洞洞的门口,也看着有两道黑影相扶着慢慢儿靠近,忽然大叫一声:渺——渺——这声呼唤里,透着无边的欢喜,他的眼睛看的不是很清楚,可是他的心蹦跳的格外有力,只有渺渺的靠近,才能带来这般的冲动!真的,就是渺渺。

现在,黑漆漆的夜晚,已经半明半晦的露出了一角圆月,虽然光线惨淡,又被乌云遮住了多半张脸,但是,已经足以让对面的人互相看到彼此。

三小姐被一个高个子男子一臂揽着,一个手掌从另一侧腋下伸出,那男子因为身高的悬殊,不得不弯了腰塌了背,三小姐就这么以一个非常暧昧的姿势,站到了刚刚确定关系的爱人面前。

那个男子,就是章康华。

三春尴尬的低下了头,心里波涛汹涌,小姐没有走丢,竟然是一直跟章公子在一起吗?真的是你们?家兴,三春,小三子,你们都没事吧?香草跟班子呢?他俩有武艺,肯定不会被冲走!呵呵,你们回来我就放心了,天这么冷,我没带钥匙,也不能让章公子到咱屋里暖和暖和,我说请章公子去接应一下你们吧,他又不放心我,非要在这儿陪着我守着门等你们回来——,渺渺确认了眼前这三位,登时精神了起来,嘴里噼里啪啦说个不停。

小三子头上蒸腾的热气,一下子就要凝固了,闹了半天,自家主子跑烂了脚去找她,她却跟个男人躲在家门口搂搂抱抱,自家主子长这么大,还没被人这么欺负过呢,少爷虽然性子温和,但是遇到这种事,也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小三子怒目而视,对面那个男人也隐晦难明,章公子的视线,集中在家兴身上,这个被身边的女子倾心的男孩儿,果真比自己强吗?三小姐嫌弃自己好猜忌、多心思,才放弃了自己,他就不信,哪个男子见到此刻这副模样,会一丝一毫也不多想!所以,三小姐是大大咧咧惯了,没注意到这个姿势多么伤风败俗,章公子心思重,早就想到了,却专门忽略不改,就等着罗少爷发飙吃醋、大闹一番呢!在八只眼睛,不,是十只眼睛的关注下,罗少爷顾不得双脚上血肉模糊,上前就冲,嘴里嘶哑的叫:渺渺——渺渺——可惜,他的衣服被小三子紧紧扯住,不让主人再靠近那对男女一步。

小三子自觉己方战斗力太弱,深怕主人扑上去厮打吃了大亏。

这个傻小子,没看出自家主人那不是愤怒,而是欣喜若狂,看到渺渺完整安全的出现在面前,罗少爷哪儿还顾得上争风吃醋?身子动不了,他就在原地大呼小叫:渺渺,都怪我!不该把你拦在身后的,我应该抓着你、抱着你!你找不到了,可吓死我了,找了好几遍都找不到你——,你知不知道?我——我想死的心都有了!PS:感谢吾爱堂与情无梦的投票,在朋友们的陪伴下,《田园秀色》又走过了流火的七月。

正文第一百七十三章 英雄救美罗少爷越说越哽咽,擦擦眼睛,把头转向那个不发一声的男子:多谢兄台相救!小生给您施礼了!都是我没有看护住她,才让人流冲散了,谢谢兄台仗义相救,还陪在这里等我们,你不知道,要是把渺渺一个人放这儿,她准不会在原地等,要是再跑远了,出了事可怎么办?罗少爷一个作揖接一个作揖,满怀的感激表达不完,一票人被这番话弄的有些呆,尤其是小三子,早就云山雾罩了。

呆子!别谢了!都叫章公子不好意思了不是?赶紧的,三春带着钥匙没有?开门,让我们进去暖和暖和!渺渺看着罗少爷那副傻样儿,赶紧制止他再拜下去。

三春回过神来,跳着脚摸钥匙开门,小三子低着头,松开了扯少爷衣服的手,却紧跟一步,把罗少爷双手一捞,背了起来。

这小子,舍不得自家少爷伤脚下地,更不愿意再眼看着少爷给仇人施礼道谢。

罗少爷冷不防被背起来了,还不忘对章公子嘱托:麻烦兄台把渺渺扶进去,三春的腿也伤了,我的脚也使不上劲儿。

章公子脚下一顿,这个啰里啰嗦的男孩儿,还真是没在意自己跟三小姐的暧昧姿势,或者,是装出来的?嘴里说得轻松,其实心里在滴血?可是,这小子装的也太像了!你听,就算是趴在仆人的背上,他还在嘴巴不停,往后拧着身子对渺渺嘘寒问暖:渺渺,伤的是左脚吧?还是伤了腿?你千万别下地,等班子回来了,去请个大夫看看,要是伤到了骨头。

扭错了位可就遭罪了!三春已经单脚跳荡着,把屋子里的灯点着了,温暖明亮的喜悦,一下子就把所有人的心情变好了,章公子小心翼翼的把渺渺安放在软榻上,对罗少爷回施一礼,又扭身出门,拎进一个无声无息的人来,咚——,丢在屋子正中。

却原来。

渺渺并不是无意中被人流冲散,有几个贼人已经在身后尾随很久了,发现混乱就顺手把三小姐拽入了人流之中挟持而去。

因为拥挤的厉害,喧嚣的厉害,三小姐的大叫声没让罗少爷听见,三小姐自以为傲的跆拳道本事也施展不出来,那种小打小闹还能入眼的本事。

真到了有功夫的恶人手中,还真是不够显摆的!幸好被站在高台上的章公子发现不对劲儿,尾随三小姐直到一个小胡同,才看到好不容易才得到喘息机会的三小姐正漂漂亮亮的踢出了一腿,被一个贼人伸手抓住脚踝一扭,就哎呦——一声惨叫跌落在地。

章公子见义勇为。

凭借一身武功与贼人相搏,又幸好京兆尹的兵马巡街登记伤亡数目,才算是吓跑了一众小喽啰。

不过,正跟章公子近身相搏的这个贼人却被几拳打昏,章公子便掂着这个贼人,扶着三小姐先转回了蛋糕屋。

这般惊险的经历,才让三春和小三子对章公子彻底放下了猜疑。

却原来,人家真的是小姐的救命恩人。

为了搀扶小姐才那般暧昧的!当班子和香草赶回蛋糕屋,诸葛和沈三也随后而至,见到渺渺,都是又惊又喜。

班子脚步不停,又去连夜请大夫给这几个伤病员疗伤,对这个丢在地上,已经失去知觉的男人,大家没兴趣救治,集体意见一致,交给京兆尹审讯,由沈三与诸葛洛奇跟进关注。

年前皇帝下令严打,很是关押了一批作恶的贼子,最近京城里为非作乱的案子很少,这应该不是无目标的挟持、绑架、抢劫,渺渺,你最近得罪了什么人吗?诸葛洛奇皱着眉头沉吟半晌,三小姐是出了名的没心没肺,就算是得罪了人,她也想不起来不是?倒是三春,脸色变了几变,看看沈三爷,又沉默了。

自家小姐还能得罪谁?不就是那个沈肉丸小姐吗?三春可是从大户人家里出来的,宅斗的阴险,就算没亲眼见过也听过不少吧?那些所谓的名门闺秀,不一定就不会心肠狠毒,下手谋人性命!再想想,还有前几日,三小姐给那对肉丸小姐的父母下泻药,焉知就不是沈家叔婶生了相害之心?可是,那毕竟是沈三爷的血亲,这些话,还是私下里跟诸葛说清楚比较好,最起码,不能因为沈家的缘故忽略了真正的嫌疑人。

三春的主意不小,趁着沈三爷出去的小空儿,急急忙忙跟诸葛洛奇表明了自己的怀疑方向,果然,诸葛也回忆起来小年夜里,沈肉丸的异常表现来。

这事儿就交给我来查办,你们放心,沈三也不是徇私的人!诸葛拍着胸脯保证,沈家家大业大,良莠不齐是一定的,但是沈三爷的爹做家主,公私还是分得很开的,沈三也骨子里刚硬的很,不会做出违法乱纪、私心庇护的恶事。

而且,沈家叔婶那一房,早就与家主这边不亲近,要不然,当初沈三明确告知叔婶罗少爷已经有了心上人,且两家父母交好,已经许下婚事,沈家叔婶就不会再纠缠不休,还直接上了三小姐的家中挖墙脚。

也不一定就是人家!渺渺忍着腿疼,摇着头:大家小姐,怎么会为了这点小事伤人?我们别多想了,让沈姐夫听见了,可要不舒服!这有什么不舒服的?人吃杂粮五谷,心肺长的不一样,其实也没什么奇怪的。

沈三爷面沉似水,大步迈进屋里来,看向几个面如白纸的伤病员,攥了攥拳头:渺渺你放心,万一真的是我的家人害人,我和我爹,都绝对不会轻饶!三春的脸上很是有些讪讪的。

好在,被从热被窝里揪起来的大夫赶到了,老头子胡子一翘一翘的,正想抱怨几句,待看到一屋子伤患,又摇头忍住了。

都让着三小姐先看,她的身子已经颤抖得厉害,明显是骨头有了伤害,要不是大家使劲说着话吸引她的注意,没准儿就早昏过去了。

香草搬了个屏风遮挡着,有心只让老人家把脉,可惜,三小姐这伤在腿脚上,怎么能只是那么委婉的查探病情?三小姐微笑,请老人家近前查看,老大夫的手一摸上渺渺的脚踝,就变了脸色,整条小腿已经紫胀如夏季的茄子,那脚踝处的骨头,果真错位了,还,被捏裂了一块踝骨。

那贼人恁的可恨!大家看向地上那具还留有呼吸的贼子,恨不得生啖其肉才解恨!这真的不是普通的绑架案,一出手就没想让人完整,这是要人的命啊!渺渺嘶的一声抽气,那一捏,原本是火烧火燎的疼痛,就转换成撕心裂肺,没受过这罪的三小姐眼睛里这才冒出了泪花,哽哽咽咽的追问:老伯,可是骨头碎了?还能治好吗?屏风外面,大家的心都提溜起来了,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三小姐,不会就此残废了吧?罗少爷泪眼婆娑,忍不住大叫了一声:渺渺你别怕!治不好也没啥,我照看你一辈子,我陪着你——再没有什么好听的情话,能赶得上这一句的吧?章公子低垂下头,心头酸涩,这个女人,他是永远也追不回来了,那个深得她信任的罗少爷,果然是个真丈夫,在最关键的时候,不需要经过思考,就能许下一辈子的承诺,或者,这就是渺渺所说的,简单的爱?老大夫没料到,就沉吟了一下下,这群年轻人就紧张成这样了,他再捏一下膝盖,沿着小腿骨顺下来,微微的笑了:小姑娘别害怕,就坏了一块小骨头,待老夫给你正了骨,再敷上药膏,打上板子,你安心养上百十来天,就能正常下地走路啦!您是说——您是说我这腿脚都没大事,却要在床上躺一百天?渺渺被打击到了,欣喜也是有的,但对于三小姐来说,安安稳稳的躺一百天,实在是有些天方夜谭吧?还是诸葛厉声喝止了她的怪叫:渺渺,你别贪心,只要不残废,躺一百天又怎么了?人总是这样,得陇望蜀,三小姐挨了吵,倒是想开了,竟然噗的一声,又笑了出来,不过,左侧腿太疼了,分不清是腿疼还是脚疼,这一笑,就是浑身的痉挛。

老大夫早在来时,就知道了有可能是骨伤,所以提前准备了药物,先安排香草去煎了一包止痛安神的,才又出了屏风。

小姑娘,要是疼的厉害,可以先喝杯烈酒镇痛,等情况稳定了,我再帮你正骨。

老大夫嘴里继续嘱咐着,开始寻找下一个病人。

罗少爷先看,奴婢的脚不碍事。

三春往后躲,也幸亏她的平衡性好,换个人,不一定能这么跳来跳去一晚上。

罗少爷是男子,坚决推辞,老大夫看看二人脚下:就小姑娘先来吧,你这应该是扭伤,处理起来方便。

正文第一百七十四章 祸兮福所倚三春的脚脖子也肿着,但比起三小姐来,那是标准的大巫见小巫,她很惭愧,自觉没有侍候好小姐,所以,当老大夫为她捋顺脚脖子时,尽管疼的满头大汗,也没发一声。

只是咔哒一声轻响,三春的问题就解决了,剧痛顿时减轻。

最麻烦的,是罗少爷。

虽然没伤到骨头,两个脚底板也要走烂了,沙子石砾扎进了血肉里,需要仔细的清洗才行。

这个时代,竟然还没有麻药!三小姐听着外面罗少爷的一声声闷哼,心疼的要抽搐。

去,给家兴也喝些!三小姐饮干一杯烈酒,对屏风外喊。

这一刻,三小姐想的只是,如果自己在前世多学一些医学上的知识,是不是就可以研制出麻药,麻沸散?就连诸葛与沈三,目睹着罗少爷那双脚上的血肉翻转,逐一挑出砂砾,再用浓盐水清洗,罗少爷身体发出的一阵阵颤栗,那也是浑身泛凉气。

好不容易才清洗完了,罗少爷筋疲力尽,一头扎到软榻上,久久不能停止颤抖。

老大夫闭目养神,他还需要做一个更艰巨的救治,三小姐的骨头,还得正呢!酒也喝了,药也喝了,黑乎乎的膏药汁也熬出来晾上了,老大夫抖抖手腕,走近了屏风。

不行,您——等等,等我准备准备——三小姐身子猛地往后一缩,顾不得腿上脚上的疼痛,连连摆手摇头,刚才没想到事态这般严重,以为只不过就是扭伤了一下而已,痛一会子就没事了,又守着一屋子人。

没好意思表现出恐惧来,此刻,知道要承受正骨的疼痛了,哪里还能保持镇静?没有麻药的时代,骨头坏了,那得生接啊!刚才捏一捏就疼的不行了。

香草和三春,都已经陪在了左右,按着三小姐的两个肩膀,极力苦劝:小姐别怕,早正好骨头。

早能长好,要是耽误了功夫,万一正不过来。

可就得瘸一辈子了!渺渺那条腿,已经肿的更厉害了,要不是资深的老大夫,恐怕都难能顺利摸到骨头的正确位置,老大夫坐在渺渺脚那头的椅子上。

继续活动手腕手指,也等待三小姐能够缓冲过来。

渺渺闭上了眼睛,拼命为自己做心理建设,不要怕,只需要一下下就能扭正,再痛。

也就一下,过后就没事了——可是,那毕竟是自己的脚和腿。

疼痛无人可以代替,恐惧也是。

渺渺,我来陪着你——一个虚弱的声音在屏风外响起,是罗少爷,刚刚清洗完脚底板的罗少爷。

三春有些着急。

出口推拒:罗少爷,别进来了。

不方便——是啊,未婚男女,怎么能露出光溜溜的腿脚来?虽然,那个腿脚实在没啥看头。

罗少爷几乎哭出来似的:我罗家兴在此发誓,这一辈子,非张渺渺不娶,我们现在就订婚,我是渺渺的未婚夫,这样陪着她总行了吧?一只绿莹莹的玉镯子,在里三层外三层的包裹中展露出来,被送进三小姐的手中:这是我娘给未来儿媳妇的,我本来想殿试完再给你戴上,现在,渺渺你先收着,我们这就算订婚,等我殿试完了,咱再重新大办一场订婚宴!渺渺的眼泪就掉了下来,在这个心乱如麻、疼彻入骨的时刻,所有的坚强都化成了脆弱,她把那只手镯往手腕上一套,哭喊了一声:叫家兴进来,陪着我——这一刻,什么封建礼教的约束,都他妈的变成了王八蛋,罗少爷一双脚血肉模糊,却还如此深情,谁还好意思拿礼教去管制他们?小三子拿袖子狠劲抹一把泪,扯下来扎头的黑布带,把自己的双眼一缠,布带的两头狠狠的系在脑后,一弯身,再次把罗少爷背起来,他不忍心让少爷的双脚下地呢!罗少爷坦坦荡荡进了屏风,小三子在三春和香草的帮助下,把他放在渺渺身边,香草二人从三小姐的肩膀处挪到了大腿旁,小心的按住。

四目相投,罗少爷身子一歪,挡住了其余三人,把自己的手臂递到渺渺嘴边:呆一会儿,你要是疼的厉害,就使劲咬我,疼的就会轻些——呆子!三小姐伸手拍他一掌,正了脸色对老大夫道:我调整好了,开始吧!老人家狡黠的笑了:小姑娘别慌,得等一会儿再正骨头,现在,你别动,我先捋顺捋顺,摸摸情况——呼——,渺渺的身体一下子放松了,早说嘛,害自己现在就害怕成这个样子了——啊——,一声响震云霄的惨叫,三小姐痛的浑身抽搐,怪不得三春和香草又按住了自己的大腿,原来,这是老大夫的一计,趁着自己一晃神,就下了手!罗少爷的叫声,三春和香草的呼喊声,刹那间遥远了不少,不用麻药,捏到碎骨头,还真不是一般的疼痛。

屏风外面,还有一个被所有人忽视了的男子,章公子没有权力要求去陪伴自己喜欢的女孩儿,尽管,听到她的惨叫,他如此渴望着要去看看她,但是,他真的,再也没有机会了。

我们都是心理有阴影的人,走在一起的话,反而会让彼此都觉得沉重,你可以找一个生活在阳光下的女孩子,生活会简单很多,幸福很多。

这是三小姐留给他的话,像一个个沉甸甸的重担,压在了心头,又倏忽觉得那些重担在提升,心头又轻松了似的。

当三小姐悠悠醒来,脚上已经糊上了黑药膏,又附了板子,布带子缠绕的一圈一圈的,像裹了个大粽子。

诸葛与沈三、章公子早就离去了,那个贼厮也交到了京兆尹手里,现在,就剩下养伤,与等待审讯的结果。

罗少爷干干脆脆的住了下来,就在班子原来那屋,和小三子重新添了一张新床,两个重伤员,每日里还能凑在一起聊聊天、喝喝药,互相打趣一下。

好的最快的是三春,第二日就消了一半肿,第三天就不用跳着脚走路了,她把美容院的生意交给了可信的手下人,自己专心陪在蛋糕屋这边侍候三小姐。

香草也开始把蛋糕点心的经营大部分转到小伙计的身上,自己铺面与后院两头跑,倒也没耽误什么事儿。

三小姐过上了一生,不,是两辈子都没这般尴尬的起居生活。

不能下床,吃喝拉撒睡都在同一个位置,那份尴尬,实在不是容易承受的。

触目所及,只有眼前这一丁点儿空间,房顶的那块大玻璃,成了她最长注视的地方。

京兆尹的审讯结果很快,条条线索都指向了沈家小姐肉丸,虽然,出面的只是一个内院的老婆子。

郡主来过两趟,看见罗少爷始终陪在渺渺身边,很放心的离开。

这场闹剧的结果是,沈家抛出了那个老婆子收监,沈三的叔婶被家主喝斥禁足,肉丸小姐连夜送入城外的家庙带发修行,十年之内,是没有可能接回来的,也就是说,肉丸小姐会为一时的歹毒意念,赔上生命里最灿烂的年华,虽然没有享受到牢狱之灾,这个惩罚也够狠的了。

三小姐这边得到的赔偿不少,沈家家主安排沈三前来安抚,送的是白银五百两,和各样珍贵的中药材。

在三小姐对于失去自由的忍耐到了最难捱的时刻,罗少爷走上了皇宫的金銮宝殿,开始参加殿试。

罗少爷不在身边,三小姐很是抒发了一下情感,安排三春把门窗关紧,渺渺自己在屋里学狼叫,学虎吼,把毛毛虫靠枕轮着一头往地上狠摔,叫的声嘶力竭,摔得布扯絮飞。

直到筋疲力尽,三小姐才允许三春开了门,眯着眼睛看着三春在担忧的拾掇屋子,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慢慢儿的睡了过去。

罗少爷殿试很顺利,皇帝对他印象不错,那笔独特的大字更是讨了喜欢,虽然那篇策论很循规蹈矩,状元、榜眼或是探花是没缘的,但是,安置的可是最舒服的,直接颁旨到翰林院任职中书舍人,负责草拟皇帝诏制,兼做修书编撰的工作。

罗少爷当场谢恩,并请求回家成婚后再返京就职,皇帝对最近发生的事情也有耳闻,毫无犹豫的批准了。

诸葛和沈三很是担忧渺渺的身体状况,毕竟,回龙湾镇的路程很远,三小姐的腿脚又不方便,老大夫要求卧床一百天呢,现在也仅仅是刚足一个月而已。

可是,三小姐听到回家的消息,欢喜的超过了听到罗少爷做官的反应,她的脚早就不青肿了,每日里自己还琢磨着补钙加强营养,一个月了,小小的下下地,应该没问题!就算是躺在马车里,看见的景色比面前这一角天也好的多不是?家兴,这是你做的最英明的决定!三春,拾掇东西,我要回家!好容易发泄了一个彻底的渺渺恢复了笑面如花,月牙眼明媚光彩,煞是可爱。

正文第一百七十五章 回家在三春和香草都想着要规劝一下伤筋动骨一百天的时候,罗少爷乐呵呵的在显摆:嘁,早就看出来了,你哪儿是个肯被关在家里的女人?我已经找了工匠定做一辆大马车,又要舒服,又要大大的玻璃窗,让你随时能看到风景——。

罗少爷深情款款,抓了渺渺那只戴着玉镯的手吹气。

渺渺的笑脸更艳,手也不想着夺回来了,对着屋顶指点:我整日里光看这一角天,可算是厌烦了,那马车把车顶也改造成玻璃的吧?我也看看一路上不一样的天空。

行,都依你!罗少爷眉开眼笑,那双小手比没受伤的时候可是更见嫩滑了,没办法,啥也不干在被窝里,皮肤养的好呢!就是脚底板遭罪,罗少爷那些伤痕只需要忍痛就行,三小姐却受了大考验。

原本每日里能走路摩擦的脚底板,猛不丁闲置下来之后,三小姐开始感受到了那种钻心的搔痒,整个脚底板 ,尤其是前半个脚掌,痒的恨不能用刀剜了去。

现在,伴随着最折磨人的瘙痒,两只脚底板都开始扒皮,一层一层的脱落,露出新鲜粉嫩的皮肤,就像一个从未下过地的婴儿的小脚,没有一点儿干硬成茧的地方。

前世里,三小姐听过一个乞丐变成富翁的故事,说是尽管已经家财万贯、婢仆成群,却得了一种怪病,脚底板溃烂痛痒,无药可治。

最后,那个乞丐出身的富翁,得了高人指点,每个月里,都要固定一天的时间。

脱下华衣美服,换上褴褛破衫,打着赤脚在街头要饭,如此这般以后,脚底板上的溃烂痛痒竟然不治而愈。

渺渺曾经很是讥笑过编排这个故事的人,古人都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那么,乞丐摇身变成富翁,正该舒服的冒泡,又怎么会必须坚持定期要饭乞讨才能健康呢?总不过是世人仇富的心理在作祟罢了!然而。

这会子有了亲身经历,三小姐方知道那个故事所言非虚,走惯了路的脚底板。

承受不住长期被搁置,那份钻心的痒,足可以令人渴望赤足踩在地上,任凭砂石刺痛,甚至磨穿都在所不惜。

渺渺已经下了决心。

即日起开始练习下地走路,只是,虽然每日里躺着,好吃好喝的养着,身子却越发的无力,一双腿更是软绵绵的提不起劲儿来。

要坐马车回家了。

路途上不方便吃喝拉撒,总得先操练一下起坐行走的本事才行。

当然,这事儿得偷偷的来进行。

身边这两个丫头,都不是好唬弄的主儿,就连香草,也被三春给指点的脑子快捷了,自己这个做小姐的想要饶一饶她们。

基本上都不能得逞。

深夜里,软榻上的香草已经睡熟。

三小姐缓缓翻身,双手抓住木床帮,一点一点儿,把屁股挪到了床边,一半儿好腿脚放下去,再双手去抱起另一条腿的膝盖,慢慢儿顺到床下,还好,只是木木的,不怎么疼痛。

刚刚去掉木板子,这条腿总觉得冷嗖嗖的,脚丫子也像泡在了冷水里冰冰凉,渺渺找到了自由的感觉,心中欢喜,双手扶着床沿儿,先用右脚着地,直立起身体,再尝试把左脚着地放平,然后,重心左移——嘶——,三小姐倒抽一口冷气,左脚稍一使劲儿,就迅速传来一阵揪心的刺痛,仿佛这一踩下去,踝骨就再次碎掉了一般。

额头上的汗水,一下子就冒了出来,三小姐把重心调整回去,歇一歇,再次向左落脚,感觉疼痛没那么尖锐了。

缓缓地,迈出一步,再迈出一步,三小姐心里有了点踏实之感,还能走,就好,两条腿一般长短,就好。

小姑娘家家的,惧怕的不过是瘸了跛了不好看,心里不犯疑惑了,脚下就更觉得有力量些。

第二日,三小姐的脚踝重新肿了起来,大家都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三小姐也装着无辜的样子。

老大夫又被请了来,捏捏脚踝:没事儿,骨头长得挺好,没挪位儿,这是累到了。

平放在床上的脚丫子,还能被累到?老大夫开了活血的药,感叹了几个字:悠着点儿——,再看看闭目装傻的三小姐,摇摇头走了。

年轻人,谁能捱得住日日躺着熬一百天?既然老大夫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就说明,稍微活动活动也没啥,三小姐打定了主意,在罗少爷督促打造马车的时间里,继续训练直立行走的能力。

卧室里,时不时就会响起三小姐的问询声:看看,这么的走两步,不瘸吧?罗少爷很是贴心的买了根拐杖回来,遭到了三小姐一顿暴打,她无法想象,身姿窈窕的小姑娘,拄一根拐杖走在大街上会是怎样一番场景?拍马屁的拍到了马腿上,罗少爷只好安心去收拾东西,总归是进了京城,这趟回家,亲戚朋友们的礼物总要准备一下的。

马车修修改改,足足耗去了八天的功夫,罗少爷已经万事俱备,又替渺渺登门,辞别几位好朋友。

商议的结果是,三春和班子留在京里照看生意,香草撒手把蛋糕屋的经营全部交付出去,跟着渺渺随身服侍。

出发时,郡主与小蝶夫妇都在城外送行,送了两马车的婚礼贺仪,诸葛还安排了八名家丁随行。

三小姐直立着亮了相,嘱咐一番小蝶要保养好肚子里的孩子,郡主姐姐呢,千万别太宠爱沈曦曦——渺渺的大马车,长度足有三米,底盘安装了减震弹簧,又铺上了厚厚的被褥,几个大靠垫围在了三壁,车门旁一个橱柜,摆放着日用品,还固定了一个小小的泥炭炉,可以随时炖水沏茶或者熬粥,使用起来很方便。

一行人,度过了一段慢悠悠赶路的日子,直到三小姐暴怒,命令加快行程,才更换了节奏。

当龙湾镇出现在前方,罗少爷与三小姐都有些激动,有衣锦还乡的喜悦,也有近乡情怯的感伤。

渺渺,我们尽快定下婚期好不好?等我把你送回去,就跟你爹娘提亲,定下日子再回我家。

罗少爷挽起渺渺的双手,再次表示自己对婚姻生活的向往之急切。

还是等等再说,我这脚还得等几个月才能行走自如,你总不愿意娶一个一瘸一拐的新娘子吧?渺渺脸上有些晦涩难明,老人说话伤筋动骨一百天真的不是瞎盖的,不到那些日子,怎么努力都不行。

那怕啥?我只要能早日一睁眼就看到你就好了,成了婚,我照样陪着你、照顾你——罗少爷眼睛里都是向往,握的紧紧的四只手,又充满了即将分离的舍不得。

这个时代的风俗习惯,未婚男女是不能见面的,最起码,不会像在京城里一般日日相对。

刚刚品味到爱情的甜美的青春男女,恋恋不舍也很正常,香草和护卫们都扭了脸做看不见,给这对爱人尽可能多的空间。

渺渺在同兴斋前被香草扶下马车,家兴已经很有眼色的头前唤了荷花娘与张大柱子出来,亲人相见,自是一番眼泪汪汪,再听知渺渺的脚伤,唏嘘不已。

待互相搀扶着进得屋来,罗少爷又开始忙上忙下的帮着香草给渺渺拾掇床铺衣物,他跟着侍候的时间长了,两个人之间避讳的东西越来越少,连香草都习惯了罗少爷的插手。

几个人一起动手,硬是把三小姐挪到了床上,在大靠垫上倚好,香草跑前跑去的为三小姐洗漱净面,罗少爷正襟危坐,着急麻慌的就要详谈成婚的日期,被张大柱子婉拒了。

家兴,你们的婚事还得由父母做主,这么滴,你一路劳顿,还是先回家看看家人,至于往后要怎么安排,咱不着急,不着急——荷花取了一大包东西,都是转交给罗家父母长辈的,她的话要直白些:家兴现在做了京官,想娶什么样的媳妇儿,那还不得可着劲儿的挑?你先回家问问家人的意思,再说,渺渺的脚又受了伤,婚事稍后再提吧!这是生怕罗家父母改了主意,让自家闺女白白欢喜一场,毕竟,自家都是白身,无论是农民还是商人的身份,跟罗少爷都有着莫大的距离,难说喜讯传来的时候,罗家父母没在心里再计算一回得失利益。

对于一辈子老实本分的庄稼人来说,是万万不愿意上赶着为闺女订婚事的道理,别说不成的话,惹人耻笑,就算是经千难万阻能成,那也不行,闺女会受大委屈的!家兴怀着无比沉重的心情离开了张家,荷花甚至没舍得让他去跟渺渺告别一声,就温言细语的把他送了出来,十个护卫与两车庆婚贺礼,荷花也都交待给罗少爷了,要是以后成婚顺利,贺礼能派上用场,要是不顺利,那可绝对不能留在张家,连个订婚的苗头还没有呢,怎么能就收了贺礼?正文第一百七十六章 好事多磨渺渺在龙湾镇,得到了亲人们的温馨呵护,荷花娘、二丫、大成与良子的媳妇们,都拿出了很多精力照顾她,陪伴她,以至于,好几日没见到罗少爷前来,三小姐都没想起来询问一下。

倒是香草心情很抑郁,原本不是要回来就定日子成婚吗?怎么会过了三天还没一点儿动静?莫非,真的像荷花娘与二丫在一起嘀咕的结果,罗少爷变卦了?这也幸亏的张大柱子夫妇早有准备,不让大家往外说这件事,要不然,三小姐岂不是就要坐到了蜡台上?渺渺始终在享受亲人们的呵护,刚回来的时候,腿脚还有点儿肿,慢慢儿才恢复了,她继续在练习重新行走,不过,一跛一跛的现状,还是会持续一段时间的。

爹,明儿个别回李家村了,我估摸着,还得是阴天。

渺渺终于被允许可以和家人一起坐在一张餐桌上吃饭,谈天说地的,很是热络。

有了一块受伤的骨头,三小姐的身体变得敏感了,每每天气稍有变化,她就能最先感受到酸痛与沉重。

张大柱子停了手里的筷子,眼中流露出心疼,好好地闺女,从外面回来,竟生生的瘸了一只脚,这都怪自己太心急,非得逼着闺女去相亲啥的才惹的事儿,要是好生哄劝着,不又吵又闹的,这小闺女不得好好地在身边陪着吗?所以,这番回家,三小姐没听到任何人追问她的婚事,大概是因为罗家兴的缘故吧?她琢磨着。

其实不然,是张大柱子第一天就下了封口令,这小闺女就算是老在家里,也不能再催逼着成婚了。

第二日。

果然是个阴雨天。

渺渺在腿上盖了薄被子,坐在窗前勾勒花样儿,荷花娘很能干,始终支撑着同兴斋原有的几项买卖,手下培养出了几个能干的年轻媳妇儿,生意还算兴隆。

小三子悄没声的跟香草见了一面,说是罗少爷被老爷夫人派去县城拜访亲戚,还得五六天才能回来。

渺渺听得汇报,对香草摆摆手,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

不过。

看起来罗家的压力不小,家兴这将近十天才传出这么一个口信,恐怕是得到大考验了。

本来嘛。

罗少爷中举就算是身价高了一层,现在又要做京官,还得到皇帝的喜欢,罗家长辈又改了初衷,希冀着攀上更高的门庭也不一定。

渺渺表示理解。

虽然,这样低迷的阴雨天气里,她的心,也会潮湿的能拧出水来。

张大柱子的脸色,也越来越黑了,这桩婚事原本就觉得门不当户不对。

是罗家人先透的口风,自己又觉得罗少爷人性知根知底,和渺渺打小熟识。

才欣然点头,说是只要孩子们都喜欢,他就没意见。

现在,两个年轻人是一起回来的,感情一看就挺融洽。

本来是水到渠成的好事,没料想罗家音信皆无。

两家又只是口头上透的风。

手里面抓不住一丁点实质的东西,张大柱子很被动,有心上罗家的门去问一问情况,又觉得实在挖脸,脚底下迈不出门去。

荷花的神色也沉重的厉害,只有在看向渺渺时,才肯强颜欢笑,家有大龄剩女的窘境,不得不再次压迫向为父母的人。

终于,在回家的第十三天,荷花与香草帮扶着渺渺洗了热水澡之后,母女俩开始了一段短暂而深入的对话。

三丫头,你担心家兴那头变卦不?我——,渺渺闭闭眼睛,回想一下罗少爷的每一个细节举动,轻轻笑了:娘,说实话,我不怎么担心。

家兴的脾性,一旦认准了的事情,总会坚持到底的,多给他点时间吧!三小姐本身不是一个对别人有信心的人,但偏偏有时候,也会近乎盲目的信任,就如对罗少爷,自从在京里安定下这颗心,再也没有动摇过。

可是,这都过了十几天了,罗家人还没动静,家兴毕竟还是晚辈,心再诚,也不一定能敌得过长辈亲人的主意不是?荷花手里执着毛巾为渺渺擦头发,依然很不放心。

要是那样,这男人也没啥可惜的。

渺渺声音里很是平静:娘,这世界上,男人其实是最不可捉摸的东西,你要是太在乎,反而要深受其害,还是平淡点看待他,好的话咱珍惜着,不好,那就一拍两散,也犯不着在心里添堵。

荷花听得有些呆,扭过脸,怔怔的瞧向渺渺的脸,就像审视一个陌生的人。

娘,怎么啦?不认识我了吗?渺渺被看的发毛,伸了手在荷花眼前晃动。

荷花回过神来,哂了渺渺一眼:刚才那话说的,娘还以为得是个多大年纪的人呢?你个小丫头,从哪听来的大道理,跟看破红尘似的腔调儿!在这个时代,这番言论还算得上前卫,难得荷花娘不再骂自己是大逆不道了,渺渺吐吐舌头:我是听——京城里的两个姐姐说道的,郡主她们,可明白着呢!荷花这才觉得正常了,继续为渺渺擦干头发,到底还是嘱咐了几句:你是个姑娘家,以后得注意着点儿,不能把话都说满喽,男人大都不会喜欢太聪慧的女人,须知‘慧极必伤’,太通透的女人,往往伤心的更多。

这是一个母亲对闺女推心置腹的体己话了,渺渺点头,很是琢磨了一忽儿的功夫。

这话确实是有道理的吧?古今相同,男人大都喜欢稍微愚昧些的女子做老婆,比较好操纵,就是不知道罗少爷心底里是怎么想的,渺渺也没有兴趣装傻卖痴,而且,自家这脑子,也不见得就比罗家兴聪明吧?虽然说是对罗家兴有信心,三小姐到底也心底里颤悠悠的了,到了第十五天的光景,午餐桌上气氛就更沉默了。

张大柱子时而给闺女夹几下菜,他越是担心,就越是想安慰女儿,嘴里又木讷,只好采用这种方式表达感情。

渺渺鼻子有些酸,这段时间,家里诡异的气氛她早就感觉到了,忽然的,很是生起罗少爷的气来,耽误了这么长时间,让一家人忧心忡忡,你当家里躺着一个大龄剩女的父母过得容易吗?爹,娘,咱别非在一棵树上吊死,明儿去找媒人好了,我这次好好挑挑,给您们找一个满意的女婿。

他妈的婚姻也不过如此吧?何必让老人家陪着担忧?总不过是男女凑成一堆儿过日子,离了罗家兴,莫非三小姐就做不成一盘菜?可是,怎么爹娘听了这话,反而并不高兴?张大柱子手指哆嗦了,干脆丢下筷子,极快的搓起手来,荷花娘眼泪汪汪,就像是天要塌下来似的。

大龄剩女的爹娘,莫非都是这个样儿的?渺渺不知道自己哪儿做错了,肚子里也再填不进东西,放下筷子,低下头不再言语。

早知道如此,在京里选一个大好青年带回来成婚就好了,感情啥的先不论,最起码,能让父母安心欢喜不是?这一刻,渺渺甚至理解与艳羡电影中花钱雇个男女朋友回老家见父母的人了,原来只当他们是多此一举,现在知道了,对于家有光棍、剩女的家庭来说,那是多么英明的一个选择!饭菜凉的透透的了,张大柱子艰难的停止了搓手的欲望,抬头看向渺渺:闺女你想好了?那就叫你娘打听着些,遇到合适的,还让你自己相看,一定得你满意了才行,这次,爹不催你——都依你——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荷花赶紧补充:渺渺,娘也是,不催你,都听你的——三小姐内心被冲击的堤垮滩斜,一直以来,她都不是太跟家人亲近,总觉得还隔了一层,上次离家出走,还觉得理由充足,却不知给这对老人,带来了多少懊悔与自责,这怎么能算是他们的错?都是自己太任性了!爹——娘,原来,都怨我,你们别难过,从今儿起,我都听你们的,找个男人,嫁了,让爹娘放心!渺渺含着泪水保证,同时,也是加强一下自己的决心。

去他妈的罗家兴,也不过就是个没骨气的王八蛋!姐放弃一棵大树,去收获整片森林好了!小姐——小姐——,罗——罗少爷来了!香草又惊又喜的往屋子里跑来报信儿,这丫头感受到了家里的气氛不同于往日,再也不肯跟主人家一桌子吃饭,她也觉得压抑呢!罗——家兴?王——八——蛋!三小姐顿时头顶冒火,忍耐了十五天,仇家终于送上门来了!她站起身子来,腾腾腾往外就走,连脚下的一跛一跛的动作,都忘记了。

罗少爷一身宝蓝色的罩袍,头上书生巾飘摇,正一脸喜气迈步走向渺渺,身后还跟了一票家丁,抬箱子扛扁担的,规规矩矩的停在了院子里。

渺渺——我来了!少年郎喜悦无比的声音如沐春风,可惜,此时院中的季节还是寒凉了一些。

PS:今日高温,空调又累的带动不起来了,寂寞逃难去了娘家,刚刚回来挂稿子,悲催啊!正文第一百七十七章 合欢树(尾章 )你——来了?三小姐手扶一棵梧桐树站定,眉眼里冷森森的,偏还扯了一抹笑,应答着。

然后,噗的一下,三小姐一条腿平蹬出去,脚尖微收,脚心直指罗少爷肚皮。

又跟着咕咚的连续声响,脸上犹挂着欢喜的罗少爷跌坐在地。

这一幕实在出乎了所有人的意外,家丁们稍一迟疑,就丢下扁担啥的围上来去搀扶自家少爷,看向渺渺的眼神就很是不善,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就算是自家少爷剃头挑子一头热,这小姐不同意婚事,也犯不着拳脚相向下死手吧?其实,三小姐可真没下死手,那一脚明显放了水,那脚尖要率先踢出去的话,罗少爷——哼哼——管教你再也爬不起来!张大柱子跟荷花也急忙赶上来救场,一左一右的观察着罗少爷,看着没什么大碍,才算是稍稍放下了心。

可是,自家这闺女忒离谱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伸脚去踢人家,还楞给踢了个仰八叉,哎呦,刚还觉得闺女懂事了呢,谁料想又来发飙了!家兴贤侄,渺渺——顽劣,你——别跟她一样。

张大柱子吭吭哧哧,嘟念出这么一句来,脸上红成了黑紫色,生女如此,这算不算是家门不幸啊?渺渺怒火未息,弯腰揉一揉踢的抽筋儿的腿,一跛一跛的向自己的闺房走去,香草捂着嘴巴上前搀扶,不敢多说一句话。

场面其实很尴尬,几个家丁甚至想担起挑子马上返回罗家,自家少爷已经是个京官,庄乡四邻的谁不得尊着重着,怎么就一上来就被个小丫头给踢到地上去了?说出去。

整个罗家老小可不都得没脸见人?可是,自家少爷——这是又要去做什么?连屁股上的尘土都没顾得上拍干净呢,就跟在那位张小姐身后了,嘴里还解释着:渺渺你别生气,都怪我不好——一票家丁的心啊,碎了一地。

可怜的罗少爷,屁颠屁颠儿的跟进了屋子,还得用手支撑着两扇房门,才得不被推出门外。

渺渺消消气,我这不是来了吗?家里有事。

我去了县城,才回来晚了,这不是一回来。

就赶紧上门了吗?你放心,我已经跟家人都商量好了,明儿个媒人就来登门,我今儿个先来看看你——罗少爷手忙脚乱的解释着,外面的张大柱子夫妻俩长出了一口气。

露出笑脸来招呼那些目瞪口呆的家丁们歇息。

三小姐的房门半掩半和,香草尽职尽责的守在屋子里避嫌,当荷花实在不放心,走到渺渺闺房外想要打听下内幕的时候,正碰上罗少爷喜气洋洋的出得门来。

婶子明儿个不要出门,我家的媒婆要来的。

有什么要求,尽管跟她提!罗少爷一说话,难得的露出了小人得意相。

他还挺庆幸,幸亏渺渺懂事,没跟自己掰扯太久,稍稍解释清楚就作罢了,要是碰到了放刁麻烦的女子。

可不得闹腾个不得了?嘻嘻,其实。

三小姐也是这么觉得的,自己真的很懂事很贤惠了呢!生了一场气,踢了一脚、骂上几句就算完,该说啥事就说啥事,这婚事可以定,本姑娘点头了,就这么简单!打小一块儿长大的朋友,就这点省事,三小姐用不着瞎猜疑这小子,一看那张脸就知道,兴许有点小麻烦,罗少爷悄没声的解决掉了,自己就当不知道好了!张大柱子夫妻俩不知道是该忧愁呢还是欢喜,罗少爷来的措手不及,走的又快当的很,留下几箱子礼品,只说等明儿媒婆上门。

现在,夫妻俩只盼着三丫头赶紧定亲成亲,再别折腾两颗老心脏了,就这么忽喜忽忧的,任谁都受不了啊!尤其是张大柱子,这一天都没让心落地,转悠过来转悠过去,把两只手都要搓秃噜皮了,又深怕今儿还是一场梦,不敢出门跟任何人讨论一下,连儿子也不敢说,木器铺子更是全丢给了伙计,只是拉着荷花反复嘟念。

生了三个孩子,这个老幺最费神,明儿个,可千万别再出啥妖蛾子了!大柱子夫妻唠叨了一个晚上,肿着眼泡、穿着新衣裳,迎来了青天白日。

果然,罗家请来的媒婆应约上门,解释了几句罗家目前的准备情况,再征询张家的意见。

三小姐是不能靠前的,那,剩这夫妻俩,还能有啥意见?互换庚帖去测八字好了!当事人跟没事儿似的,两个老的却像是打了兴奋剂,东一头西一头的跑,庙里的和尚说,二人八字相合,是好姻缘,荷花才算松了一口气。

二丫还在家中保胎呢,五个月的身孕了,却早就帮渺渺提前做好了嫁衣,刺绣的精美细致,式样也是二丫自己设计的,配上荷花娘准备的一双红色绣靴,点缀着珠光宝石,那也称得上是美轮美奂。

新娘子的头面也是小菜一碟,罗少爷五天后下定,首当其冲的聘礼就是凤冠霞帔,光成套的首饰就足足有六大匣子。

郡主和小蝶的添妆也送了过来,张家几间屋子开始满满当当,大柱子也开始重新规整一套香木家具,这也是他平日里就已经准备好的,早就盼着闺女成亲呢,等待的时间太长,几套家具都能备出来。

香草专职服侍渺渺,把从美容院里学来的那一套本事都施展了出来,还要按偏方为小姐泡脚按摩,务必要在成婚的好日子里,新娘子两脚正常的走路,还要美丽夺目,惊艳全场!成婚的日子,终于到了眼前。

嫁妆要在头一天送到婆家,待大成和良子跟着送妆队伍走后,第一次嫁女的荷花就百般无奈的蹭进了渺渺的闺房。

本来嘛,这么尴尬的事情还想让二丫来交待,可是人家婆婆看的紧,自己还没开口呢,就拽着儿媳妇告辞了。

说是明儿一早再来,今天累到就不好了。

自己两个儿媳妇也没一个敢于接过这项重任的,都是脸红红的往后缩,哎!那就只有自己上场了!荷花娘赶走了小香草,两手交握坐在渺渺对面,先把老脸憋得通红,吭哧吭哧的又纠结半晌,还是没交代出个寅虎子丑来,倒把渺渺给急出一头汗来。

娘,你想说啥?别再闷着了好不?是——就是——你明儿个。

晚上——姑爷——要是不懂——你——,荷花都想哭了,嫁女儿容易吗?当初娶新媳妇可没用她去教授经验。

也早早的抱上孙子孙女了,到了渺渺这里,却是逃不过去的,做娘家娘的,有这个传授经验的任务呢!娘怕家兴不懂啥?都中举做官的人了。

什么不懂?娘你别为他担心!三小姐还是没听明白,替家兴解释的倒是挺好。

荷花顿时涨了精神,对啊,罗家算是高门大户,家里丫鬟仆役一堆,那肯定会给罗少爷配通房。

那就是说,那小子早就会了,用不着教了?不过。

心底里到底是有些不舒服的,荷花沉了脸色:姑爷——懂——就好,但不知他现在有几个通房?渺渺你嫁过去,也得有些手段,不能反被几个通房丫头给欺负了去!怎么又扯到通房丫鬟身上去了?渺渺一个头两个大:娘又想说啥?家兴说过了。

他没要过通房丫鬟,家里给安排了。

他不肯,所以,没人欺负到我的头上,再说了,您看我像被人欺负的样子吗?荷花心中一喜,可是,没通房丫鬟是好事,刚才要讲的问题可不就又回到原点了?渺渺,姑爷真没有通房的话,那不是还是不会——?到底您怕他不会啥?娘,说清楚啊,他不会的,我教!渺渺拍拍胸脯,一副我是啥都会的拽样子。

荷花娘冷不防差点被口水呛到,啪,一巴掌拍到了渺渺的手背上,咬牙切齿的终于把话说完整了:一个闺女家,净胡说!你会啥?你——给你这个看看,看,能看懂不?一本小册子从荷花袖笼里丢出来,还暖和和的呢,带着荷花娘的体温,渺渺双手接过,呵呵傻笑:娘给我什么宝贝?在袖子里揣的这么严实?荷花脸更红,恨恨啐道:好好看,实在不明白的话,就——问娘好了!这有啥看不明白的?娘不知道我是个有文化的人么?渺渺嘴里逗乐着,小手哗哗翻动那本小册子。

哈——哈哈——哈哈哈——,屋子里,全是三小姐的爆笑。

荷花急的上前捂她的嘴巴:你悄悄的看,笑什么?不过是一本神仙打架的图册,画中的男女线条粗糙,几幅画面中最重要的动作形成过程根本没画清楚,这也忒不敬业了一些!渺渺乐的肚子疼,指着其中一幅画分析:娘,这条腿画偏了,不可能弯曲到这个角度!荷花不由自主的扫了一眼,登时就暴怒起来。

声音还是压得低低的:丫头你到底看懂了没有?娘不跟你开玩笑,要是学不会,明儿个遭了罪,还落不到孩子,看你到哪儿哭去?这又跟孩子胶扯上了?渺渺不忍心继续折磨这个实心眼的娘了,连连点头:看懂了,学会了,娘,你闺女走南闯北,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吧?原本是要安慰人家老太太的,谁知道这么一说,老太太反而着了急,嘴唇哆嗦着,手指一点一点的,好半天才舒缓了一口气:渺渺你——还见过?啪啪两声,这是三小姐自己左右开弓,小小的拍了嘴巴两下:叫你随便说话!什么猪肉猪跑的,这不是生事吗?那个——娘——别慌,我就是随口一说,随口一说,没——吃过猪肉,也没见过猪跑——就是啊,谁家的姑娘还没成婚,就敢说自己见过——那啥的?这要是张大柱子在这儿,恐怕得当时就厥过去!这么一遭话说下来,荷花已经心力交瘁,好在三丫头明儿就出嫁。

再有头疼的事儿,就归罗家兴接管了,自己这个后娘的任务,就要完成了!渺渺也自觉躲过一劫,再听荷花的嘱咐,模样就认真多了。

渺渺,你在娘家随口说话,爹娘都能不放在心里,可是,到了婆家的话。

就必须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了,别让人家笑话咱张家家教不好,明白不?好在你们婚后就要搬去京城。

暂时不会留在家人身边太久,要不然,娘真担心你这个丫头口无遮拦,再把公公婆婆给气到了——,荷花语重心长。

像个亲娘一样为闺女指出欠缺的地方。

其实,只有这样,才算是真正的母女,只有你好我好的应酬,那是没有真的入心。

好在,三小姐现在真的懂事了。

也能听进去教育,抱着荷花娘的手臂轻晃,脸上很是不好意思。

自己。

曾经给爹娘带来过不少的烦恼吧?晚餐桌上,大成夫妇、良子夫妇也都赶来吃团圆饭,渺渺也有了惆怅的离别之情,再不能做张家那个任性的小丫头了,到了明日。

自己就是一个已婚的妇人,即使回到这里。

那也只能是以姑奶奶的身份返家。

无论怎样的不舍,第二日一大早,一家人还是欢欢喜喜的做好了准备,渺渺洗漱、更衣、化妆梳头,戴好头面首饰,一个娇柔温婉的小新娘,就妆点完毕。

最先哭出来的是二丫,孕妇嘛,情绪容易激动,又是唯一的妹妹出嫁,渺渺——,说了两个字,眼泪疙瘩就掉下来。

然后是荷花娘,嫂子们,眼圈都红红的,小香草也受到了感染,鼻子尖都红透了。

唯有三小姐笑嘻嘻的没当回事,临上轿前还塞到嘴巴里一块点心,水是不敢喝的,新嫁娘满地儿找厕所,那个人她也丢不起,但,饿肚子就不必要了对不?罗家来的是李媒婆与一个叫做香婆子的喜娘,都是穿红着绿喜洋洋的,一左一右把渺渺扶起来,趴在大成的背上向喜轿走去,一顶红盖头,怪新鲜的盖在了三小姐头上。

大哥,你放心。

似乎,耳畔有罗家兴保证什么的声音,盖头下,可以看到罗少爷的一双脚,在大红的喜袍下走动,然后,渺渺钻进了花轿里,一个大红苹果,真假莫辨的放进了她的手心。

花轿启动,似乎,轿旁的喜娘还嘟念了一句:新娘子怎么没哭嫁?又迅速的消了声。

三小姐翻翻白眼,本小姐完成生命里一桩大喜事,为什么哭哭唧唧叫你们看?她百无聊赖,拿指甲去掐那只大红苹果,竟然掐出了汁液,是真的苹果?怎么就放到了这个时候?花轿晃晃悠悠,三小姐闭目假寐,半睡半醒之间,就听到了鞭炮齐鸣,罗家,到了!香草就在身后,时不时听到她稍微紧张的声音,香喜娘尽职尽责的陪伴着渺渺,一切只需要按照她的嘱咐做就好。

似乎,踢轿门之后,还有什么一系列的举动,三小姐就跟个木偶似的行进到了大厅,手里的红绸,连接着另一头的男人。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送入洞房——,三小姐还有心情撇撇嘴,千百年的老一套仪式,一点新意都没有。

终于安安稳稳的坐在了洞房的床榻上,三小姐累的脖子都要抽筋儿,她一直不习惯满头珠翠,就是受不了那份重量,今儿个可过了瘾了,这么一满头,不得十几斤沉?喜娘等香草进屋,就笑笑退出去了,剩下主仆二人,渺渺伸手就把盖头揭起来:哎呦,可闷死我了,压死我了!呸呸——,小姐,今儿是您的好日子呢,不兴说这种话!香草急忙阻止,死字原本就受忌讳,小姐还这般信口开河。

三小姐忽然沉默,想起来荷花昨日的嘱咐,大柱子的期望,长叹口气,乖觉的把红盖头落下来,自己撅着嘴巴对那盖头吹气玩。

小姐还饿不饿?夫人让我揣了吃食给您呢。

香草凑上前来,小手伸到盖头里面,送上来两块小点心。

渺渺笑了,这个荷花娘,心倒是挺细的!主仆俩分食了点心,又稍稍喝了口茶润润嗓子,外面就有动静了。

是罗少爷着急麻慌的赶着来揭盖头。

渺渺的性子他清楚,老那么盖着会很闷的,新郎官可不得心疼?这可是好不容易才娶到的媳妇,不但通过了家中长辈的九九八十一难,还受了三小姐的一记窝心脚,才抱得美人归,嘿嘿,从今儿起,罗少爷就是有家室的大人了!罗少爷身后,跟着小三子和小林子。

都是熟人,自然都想去瞅瞅,三小姐成了婚。

是个啥样子?喜娘乐呵呵吟诵着吉利的唱词,指引着罗少爷手持秤杆挑开了红盖头,三小姐眉眼明艳,斜睨了罗少爷一眼。

据说,女人做新娘子的那一天。

都是最美的。

何况三小姐?罗少爷真是一刻都不愿意稍离,看着渺渺的月牙眼叨念:你等着我回来,很快的,让香草陪着你洗漱,轻便一下,我都嘱咐过了。

你的脚伤没好,谁也不能来闹喜,你歇一歇吧!喜娘笑得捂嘴巴:哎呦喂。

这新郎官可是真心疼人,老婆子活了这把年纪,就没见过这么知心的,啧啧——渺渺脸上艳若朝霞,心里也有些感动。

这就是自己准备托付一生的男人,是好是坏。

已经没有回头路,必须好好经营,成就一桩美满婚姻才算成功。

你——去吧,少喝些酒。

渺渺看向罗少爷,温言细语的,月牙眼就有些媚如丝的吸引力。

嗯——,罗少爷恋恋不舍,跟奔赴刑场似的回到宾客席上敬酒,一颗心,丢在了新房内,老想着跑回去抱着新媳妇。

新房内,开始摆放酒席,等罗少爷回来,还要夫妻俩喝交杯酒的,渺渺已经卸去了满头珠翠,也洗净了斑斓彩妆,一身同样大红色的家居服,显得优美而沉静。

罗夫人从酒宴上退下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娴静的儿媳妇,内心里还是很满意的,从始至终,她对这桩婚事保持中立,丈夫喜欢张家姑娘,儿子更喜欢,老太太是反对派,坚决要求去求娶自己娘家的外孙女才行。

这才有了罗少爷回家后的十五日纠结奔波,最后,当然是以罗少爷的意愿为最终结果,儿子态度强硬没商量,做母亲的倒也没舍得强逼,老爷又说好,判断说这姑娘打小聪慧敢闯敢干,以后生了下一代,肯定个个都是优秀的接班人。

这么有诱惑力的理由,自己还犹豫什么?罗夫人越看越满意,对发现她的喜娘点点头,又闪身回去了。

新郎官的酒,还是多了,小三子扶他回来时,连路都走不利索。

不过,这不耽误喝交杯酒,也不耽误给媳妇夹菜,等着她吃饱。

更不会耽误的活计,嘿嘿,自是要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初尝云雨的少年郎食髓知味,抱着新媳妇又哄又劝的根据猪跑的线索,品尝猪肉的鲜美。

疼痛袭来时,三小姐第一个念头就是一记无影脚,把身上这厮踢下床榻,然而,那具身子软绵绵的,实在提不起劲儿来,一种全然陌生的欢愉,又在疼痛中夹杂着,让人欲罢不能。

却原来,这才是真正的痛并快乐着。

三小姐被拾掇干净,舒舒服服躺在被褥上,忽然想起一个关键的问题,伸手一扯家兴的耳朵:说,什么时候学会的干这事?跟谁学的?好啊,不是说没收通房吗?还是在外面逛了花街柳巷?从实招来!罗少爷刚刚躺好,正计划再次享受娶了媳妇的乐趣呢,猛不丁被打击,没来得及想对策,就实话实说了:没有,都没有,是看书学的,真的,不敢骗你!也有书做教习?三小姐乐了:去,找出来我看看画的怎么样?没办法,罗少爷再次起身,从一个木箱子里抓出一本小册子,小夫妻俩就着大红蜡烛的艳光,一起翻阅。

这本画册的质量真心比渺渺那本强,画中的男女身姿也很曼妙,罗少爷看着看着,小弟弟就又昂起头来,渺渺笑得贼兮兮评价:画工不错,喏,这一幅超高难度,难为画的这般生动——啊哦——,一头猛虎下山了,扑倒了猎物,嘴里还要癫狂的叫嚣:为夫就来这个高难度的——一本画册,再次引发一桩血案,新郎官在第三个回合,被猎物掀翻在地,并许下保证秋毫无犯后,才被允许上床继续睡觉。

第二日,新媳妇敬茶,自然,时间上就很难赶趟儿了。

尴尬万分的三小姐,跟着罗少爷一溜儿小跑,连自家的新房新院子都来不及多看一眼。

万幸万幸,一家人还算给面子,大厅里一个说闲话的都没有。

罗少爷与三小姐给长辈跪地敬茶领红包,罗老爷与罗夫人都是笑盈盈的,赏赐的物件很可心意,只可惜避不过罗老太太,敬茶时被耽搁的时间很长,渺渺端茶的手,都有些抖了。

老太太还在嘟念什么《女戒》,什么《孝女经》,罗少爷笑嘻嘻就膝行一步,接过了渺渺手里的茶水:奶奶,您讲得真好,先喝杯茶水润润嗓子吧!满屋子安静极了,对于这个最得力的孙子,公然疼宠新媳妇的举动,大家的意见不一,却都抱了观望的态度,毕竟,老太太多说几句也算正常,没做啥太出格的事儿!你这小子!罗老太太眼睛一瞪:我就说你肯定是个怕媳妇的,你爷爷非得说不是,看看,这一试就出来了不是?老头子,是你赢还是我赢?罗老爷子老脸微红,指指孙子叹口气:老太婆,算你赢行不行?大家低头轻笑,老太太接过了茶水,轻抿了一口,从袖笼里取了一枚白玉镯:喏,新媳妇收着,可只一样,不许欺负我孙子狠了,悠着点儿!渺渺的月牙眼瞪大了,她没听错吧?这老太太根本没按常理出牌,一家人竟然还都司空见惯?接下来的见礼就更顺利了,三小姐收的盆满钵满,心情也是大悦,看起来,罗家人并不是多难相处,相反的,她觉得很舒服。

小夫妻走回自己的小院子,渺渺脚上吃力,停在院里喘口气,眼前,两棵大树似曾相识。

渺渺忽然热泪盈眶,上前去抱住了一棵树身,这是她梦里无数次看到过的合欢树,在前世的宅院里,也有这么一棵,陪伴过她一段残缺的生命。

合欢树正是开花的时节,一朵一朵,像粉红色的小伞,摇曳在三小姐的心头:家兴,怎么会有这种树?怎么没听你说起过?渺渺,你也喜欢它们吗?这两棵树始终就在这儿,我前些年搬出内院,就挑了这个院子,我也喜欢这树呢,你闻闻,花香的能把心都熏醉了呢!是啊,有合欢树的院子里,馨香扑鼻。

三小姐回眸望向自己的丈夫,一颗心扑簌簌落到最安稳的地方,这里是她的家,是她两世的灵魂皈依的田园。

全文完结2013年8月5日17点18分PS:《田园秀色》终于完本,感谢亲们一直以来的鼓励与支持,寂寞会调整一下思路,我们下一部书再见吧!https://flycncn.taobao.com/要看小说可以来我的店铺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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