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裴清说话,说着说着就不在道上了。
等三年,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很难。
裴清说:你既然这么没事做,不如同我下一趟江南。
桑梓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你下江南做什么?裴清凑到她耳朵边道:挖坟。
桑梓:……挖坟你邀我一起干嘛!!!!屋子内回音阵阵。
裴清揉揉耳朵,又夸张的做出痛苦的表情。
你这么激动干嘛。
守坟的那些日子,你难道没学过什么挖坟的活?我是守坟的丫鬟,不是挖坟丫鬟!!!!大炸雷又来一次。
裴清干脆装聋子。
嗯嗯,我知道你想和我一同去,不要激动。
我什么时候说这个话了?你耳朵聋了?桑梓无语道。
裴清认真的点头,就是聋了呢,你怎么知道?……桑梓决定不再和他分辨。
我是叶府的丫鬟,你怎么可能说带走我就带走我。
裴清笑眯眯道:这你就不用管了,下个月过了四小姐的生辰,你跟着我便是了。
……你要带她去哪里?门外苏昱珩的声音传了进来。
裴清的手不知什么时候滑到桑梓的肩膀上,笑眯眯的说:我带她游山玩水去。
苏昱珩眸光闪了闪,眼睛盯着那只放肆的手,淡淡道:放开。
桑梓身体有点僵硬,想挣脱,结果裴清使了力气,她半分也动不得。
为何要放开?裴清笑的真诚,苏兄,生气了?苏昱珩道:关我何事?裴清耸耸肩,没错。
所以,一切都不关苏兄的事。
苏昱珩脸色微变,抬脚往外走,随便你。
桑梓看着苏昱珩的白衣瞬间消失在门外,说不出什么感觉,只恨恨道:放开!裴清收回手,抱怀看她。
下个月出发?桑梓垂着眼睑,吐出个好字。
她需要远离这里,也需要远离那个人。
缘尽于上元灯节。
……什么?三小姐拍案而起,你要带阿萝暂离叶府?裴清完全没了笑容,姿态骄傲。
没错。
三小姐道:她是叶府的奴才,哪里能同男人一处?这就不劳小姐操心了。
三小姐咬唇不语,似乎在下最后的决心。
好。
三小姐终于道。
裴清笑道:在下多谢小姐。
桑梓背着小布包袱走出叶府时,有一种自由之感涌上心头,带着她前世的感受,由衷感概,世家的府邸是一座华丽的牢笼。
裴清帮沈尘光装好马车,转身寻桑梓,却见她望着叶府发呆。
舍不得?他走到她身边问。
桑梓一惊,继而朝他笑道:我从未独自一人离开家。
是村子里的家,不是这里。
裴清笑道:走吧。
桑梓点点头。
她在这个地方呆了这么些年,临行前却没有一丝不舍。
当真是没把这里当成家。
车马行驶一段路程,桑梓和裴清、秦老爹坐在车厢中,晃晃悠悠,冒出些许睡意。
裴清探头看着车窗外密密的树林,不知在想些什么。
嚯……一支利箭划破长空,钉在马车窗框上,马儿嘶鸣一声。
惊醒了桑梓。
怎么回事?裴清一把捂住她的嘴,将她塞给秦老爹,轻声道:不要说话。
然后纵身飞了出去。
桑梓惊恐的看向老僧入定的秦老爹,道:老爹,这是……秦老爹眯着眼,耷拉着脑袋困倦不堪的说:外头有两个大男人,用不到我们一老一少。
裴公子会不会有危险?桑梓下意识道。
秦老爹睁开眼睛,瞄了眼外头。
他若那样不中用,不如早早见老主子好了。
桑梓沉默了。
裴清是昆朝五王子,又是他的哥哥——昆恒帝容不下的兄弟,如果自身没有一星半点的本事,也无法在他哥哥的眼皮底下存活。
果不其然,没多久,裴清衣衫整洁的钻进车厢,可他的神情分外不好。
尘光受伤了。
秦老爹第一次露出惊讶之色。
尘光功夫虽比不得公子,但也不是个简单的角色。
他道,能伤到他的,应该是高手。
裴清匆忙嗯了声,将沈尘光扶进马车,自己策马奔腾。
沈尘光整个成了血人,左肩处裂开个极大的口子,血流不止。
他脸色惨白,嘴唇抖动,一句整话也难说出口。
秦老爹从怀中掏出上药,草草为他包扎了一下。
桑梓跟着帮忙,喂了他几口水。
尘光,你可瞧见来者何人?秦老爹道。
沈尘光抬了抬沉重的眼皮,半晌才吐出几个字,不外乎是皇上的人。
秦老爹神色凝重,一次比一次凶狠。
看来皇上当真容不下公子了。
不知玉贵太妃在宫中可好。
沈尘光哼唧道:怕也是水深火热。
秦老爹定了定神,水深火热不打紧,重要的是先保住命是真。
只要玉贵太妃性命无虞,我们便可从长计议。
桑梓眼睛望着车厢顶,当做没听见。
可沈尘光还是撇了她一眼道:阿萝姑娘值得信任么?秦老爹道:暂时不必动她。
桑梓:……这些人在偷偷商量要不要了结她这个听到不该听的话的人的时候,难道不知道避讳吗?而且……又不是她想听的。
不过想来,当年还是三小姐的时候,只知道裴清是昆朝五王子,却不知道其中还有这么复杂的宫变。
桑梓忽然有些疑惑,那么裴清究竟是为何要讨她出叶府随行上路?前方不远是个小镇,裴清在一处医馆前停下。
郎中瞧着沈尘光失血过多,赶紧抬进内室治疗。
桑梓瞅着没自己什么事,就和裴清在角落处道:昆朝皇帝已然将你驱逐,为何还要杀你?裴清道:你既然和我们一处。
我的事情你应该会慢慢了解。
昆恒帝是我同父异母的哥哥,当年父皇有意将皇位传于我,又极其宠爱我的母妃。
如今太后,也就是当初的贵妃娘娘,深怕大权旁落,便笼络朝中重臣给父皇施压。
万般无奈下,父皇只得立了哥哥。
哥哥即位后,第一件事就是拿母妃的性命相要挟,将我驱逐出昆朝。
既然已经驱逐,还派人杀你作甚?裴清苦笑道:斩草除根,永无后患。
桑梓没话了。
她想了想,索性将心中疑惑倾吐而出。
你为何要带着我一起下江南?裴清看着她笑道:带你游山玩水。
桑梓指指里头,就这情况,你确定不是亡命天涯,而是游山玩水?裴清笑的真诚,你是说你愿做我的娘子?红晕窜上桑梓的脸颊,我没说。
裴清拍手笑,无论是亡命天涯还是游山玩水,难道不是夫君带着娘子吗?你……当然不是。
桑梓辩驳。
我不欢喜你。
裴清笑的更加可爱,我知道,你欢喜寒二爷。
那可是你堂哥。
你!桑梓惊道:你怎么会知道?你……我当时在屋顶上。
裴清笑弯了腰。
……桑梓没脾气道:你跟踪我没什么好处。
反正我的一切你都知道。
裴清笑,那夜睡不着,正巧看你和梨花出府。
桑梓道:阿萝的娘亲想让我跟她离开。
裴清道:这不挺好的?我早说过复仇会泯灭一个人的人性。
桑梓看他,你知道我不会放弃。
裴清摇摇头,你太固执了。
桑梓道:我一定要查清当年真相。
平姨娘说……她似乎有点犹豫,话到嘴边停住了。
裴清不催她,而是静静的等着。
桑梓叹道:平姨娘说,爹爹接近娘亲是有缘故的,他并不是真心欢喜她。
哦?裴清道:据我知晓,似乎夏朝先帝在世时,待昌平公主格外不同。
我想,爹爹是不是想当驸马,为了权势、富贵才娶的娘亲。
裴清道:你别想这么多,到底公主也是心甘情愿嫁给琰老爷。
不。
桑梓定定的看着他,是爹爹轻薄了娘亲,娘亲不得已嫁给爹爹的。
裴清诧异道:这也是平姨娘同你说的?桑梓道:我不敢轻易相信她。
所以想弄清楚真相。
裴清道:我说如果,真的是琰老爷用卑鄙手段得到昌平公主,且害的公主难产而亡。
你会怎么做?桑梓阴冷道:我会捣毁叶府!裴清思索着没说话。
秦老爹从内室走出,公子,尘光已收拾妥当。
裴清向桑梓道:麻烦烧壶水来。
桑梓应了离去。
秦老爹望着她的背影,道:公子,这些杀手用的是夏朝武器,看面相也不似我昆朝中人。
裴清道:或许是哥哥买通夏朝死士。
秦老爹伸出手,手心里是一封密信。
裴清展开一读,立刻将信捏成粉末。
不要告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