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怎么会?桑梓呆呆的摸了摸,不敢相信这是凭空冒出来的。
裴清沉声道:这座山刚才被灌木和苔藓遮住了。
看来,我们迷路了。
桑梓自进了山就头昏脑涨的,她根本就是跟着裴清一路走,也不知道那群人是往哪儿去的。
裴清四处走了走,又试着攀爬那座山,折腾了半天,才道:我们只能找其他路了。
桑梓累的脱了力,无论裴清怎么拉扯她,就是不愿动弹。
阿梓!桑梓无力道:公子,我实在是走不动了。
阿梓。
我们至少要回村子去。
裴清软下语气,像哄孩子一样。
无奈桑梓油盐不进,还是摇头,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
裴清无法,只得也坐下陪她。
只许歇一会。
桑梓赶紧点头,过会儿就走。
话是这么说。
没过多久,两人竟靠在一起睡着了。
桑梓梦到一个陌生的女子站在光圈里忧伤的望着她,她走过去,想伸出手触碰,那女子却又不见了。
阿梓。
耳边传来裴清的声音,她幽幽转醒。
眼前很是昏暗,裴清的容貌模模糊糊看不真切。
什么时辰了?裴清道:阳光渗不进来,估摸着太阳应该快要落山了。
桑梓蓦地惊道:这可怎么是好?孤男寡女在深山中,我的名节还要不要了?裴清叹道:这时候,能找到出去的路已是万幸了。
桑梓一想也是。
睡了一觉,精神也好了许多,她干脆的站起来,干劲十足道:我们快找路出去吧。
裴清很赞同,护着她走了几步。
桑梓借着微弱的光,看着两条分叉的路,皱起眉。
若不然你走右边,我走左边?裴清不同意,这林子里不知有没有野兽,你一个姑娘家,万一出什么事,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
桑梓见他坚持,也没再说什么。
裴清撕下一块布,找了个棍子绑上,做了个简易的火把。
桑梓不免笑道:没想到五王子还会这个。
裴清不以为意道:从昆朝一路逃出来,这等密林也不是没走过。
桑梓懊恼自己说错话,转移话题道:我们走哪边好?裴清的情绪似乎丝毫没受影响,指指右边道:走这里。
看他毫不犹豫般,桑梓顺嘴问道:为什么?裴清道:右边种着棵松针树,松针树总给我好运。
桑梓:……不知是不是松针树真能带给裴清好运。
反正当桑梓看见简陋小屋的时候,还是目瞪口呆的。
裴清笑容灿烂,我就说松针树旺我吧。
桑梓给他个白眼,上前轻轻叩门。
有人在吗?半晌无回应。
裴清探头看,伸手推开院门,院子里干干净净,看起来不是没人住的样子。
只是主人家不在,不知到哪儿去了。
房屋有两间,屋子里摆设齐全,不过都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应该不是富贵人家。
桑梓想,富贵人家也不会住那么个地方。
裴清将桌子上的蜡烛点燃,吹熄了火把,道:先将就着住一晚,若是主人家回来再说。
若不回来,我们明儿留下银子罢了。
也没其他办法,桑梓便答应了,刚放松下来,肚子叽里咕噜的叫了。
她红了脸。
裴清打趣道:饿了?桑梓抿唇不语。
裴清笑道:今儿晚上的饭就交给你吧。
桑梓嘟囔道:你不怕中毒而死么?裴清晃晃扇子,我不吃你做的。
桑梓负气站起,好好好,我毒死自己行了吧。
裴清憋着笑道:罢了罢了,今晚且叫你尝尝我的手艺。
桑梓惊讶道:公子竟然会烧火做饭?裴清道:我不想再重复说逃亡的日子。
桑梓识趣的闭上嘴巴,跟着他往厨房去。
厨房里米缸还剩下米,面缸里啥也没有。
桑梓在院子里转了几圈,取了一些晒干的豇豆角,又从后面的小菜地里摘了些青菜。
裴清拨弄了两下道:那边还有一块熏肉,今儿这顿饭算是够了。
桑梓在一旁洗菜,裴清执勺做饭。
不多时,阵阵饭菜香气袭来,她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裴清耳力强,当即笑道:香吧?桑梓不吝赞美语言,狠狠的夸了一番。
裴清更是笑的合不拢嘴。
我只为我母妃做过点心,你是头一个尝我手艺的人。
桑梓奇道:沈大哥和秦老爹都没吃过?裴清笑道:他们哪里敢用。
我做的都是自己用的。
桑梓得意的说笑,那婢子可万分荣幸呢。
裴清将菜盛在豁口的碗里,闻言笑道:你哪里是个婢女的身份!桑梓不解,可再问裴清也只是和她笑闹,不再纠缠这个话题。
木桌上一菜一汤。
熏肉烧豇豆,青菜汤,外加一大碗泛黄的米饭。
他们用掉了这户农家所有的米。
酒不足饭是饱了。
那米饭的味道并不好,但人饿了,吃什么都是香的。
裴清笑眯眯的看着桑梓整整吃了三碗饭。
你瞧我干嘛?桑梓低头吞咽豇豆。
裴清放下筷子,他不太饿,随便吃了些就饱了。
阿梓,其实你不觉得你拥有阿萝的身体是个好事吗?桑梓扒拉米饭,呜呜噜噜道:不觉得……裴清托腮看她,阿萝的容貌比三小姐美多了。
一条长长的豇豆角挂在裴清头上,裴清拉下来道:我是个老实人。
一团饭堆在裴清头顶上。
裴清正色的摸下来,浪费粮食触犯刑律。
桑梓道:哪一条?裴清笑嘻嘻道:如果我是皇帝,我一定加上这条。
桑梓瞪他一眼,默默吃饭。
饭毕,收拾好碗筷,裴清在米桶里放了几两散碎银子,又围着厨房转了一圈。
桑梓道:这个屋子很是老旧。
裴清点点头,走到角落里蹲下看了几眼,这……突然传来巨大的震动,墙壁剧烈的颤动,地面摇摇晃晃,桑梓站立不稳,大惊失色。
裴清!裴清眸子瞪大,运气冲了过去。
桑梓吓得不敢挪动一步。
她头上的房梁正摇摇欲坠。
让开!!裴清声嘶力竭一吼,一把将她搂在怀里,瞬间房梁便砸了下来。
桑梓明显感受到重物狠狠的击打在她身上。
而覆在她身上的是裴清,桑梓只听后背传来一声闷哼,整个屋子彻底坍塌。
……老太太,新平镇快马来报,说是地震。
叶老太太嚯得站起,神色惊恐,三小姐如何?小厮道:三小姐无恙,只是受了点惊吓。
叶老太太这才安心。
好好儿的非要去什么新平镇,真是叫人担忧。
四小姐桑怡道:老太太,您放心好了。
三姐姐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叶老太太很受用,嘱咐了小厮几句,便高兴的带着桑怡去瞧大夫人。
如今大夫人有了身孕,是叶府最大的喜事。
……桑梓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怔愣了会儿,想起房梁砸下时裴清的闷哼。
公子……呀!桑梓不由自主的倒下,后背剧痛。
你腰部受了伤,可不能乱动。
桑梓这才发现屋子里是有人的,那人摆弄着药箱,应该是个郎中。
她又看了看四周的环境,确信自己是睡在软软的床上。
我怎么会在这里?那郎中好心回答,是一位公子请了老夫来的。
公子?桑梓欣喜道:我们公子是不是没事?郎中道:谁说无事?那公子双手伤痕累累,胳膊也有不同程度的砸伤,比姑娘严重多了。
不过他似乎很是担心姑娘你,叫老夫草草包扎了,一心来瞧姑娘。
桑梓心里暖暖的,多谢了。
烦请您快去瞧瞧我们家公子吧。
郎中应了,人还没出去呢,就被堵在门口。
哟,公子您来啦。
姑娘醒了,很是挂心您的伤呢。
公子。
桑梓笑着唤了声,瞬间眸中光亮弱了下去,犹疑道:是你?苏昱珩打发了郎中,反手带上门,面无表情道:你以为是谁?桑梓急道:裴公子呢?苏昱珩冷冷道:你那样关心他,他早就丢下你了。
桑梓不信,你说谎。
当时房梁砸在他身上,他受了那样重的伤,根本没有力气离开。
苏昱珩一向不爱笑,闻言略勾了勾嘴角。
他有下人。
桑梓喃喃道:沈大哥和秦老爹救走了公子?苏昱珩瞧她落寞的模样,很是不屑道:你且顾好你自己吧。
他愤愤的放下药碗。
桑梓冷眼瞥见白色纱布,心内闪过一丝不忍,这是……救我时弄伤的?苏昱珩不耐道:喝药。
桑梓不理他,自顾自道:多谢。
苏昱珩神色微动,摆出个臭脸,一甩袖走了。
桑梓端起药碗,一口一口的吞咽着。
她想起当初苏昱珩温柔的凝视她,哄她喝下苦苦的药汁时,她却觉得那药汁很甜很甜。
现在呢?桑梓微微一笑,感觉不复当初,她如今只想知道裴清怎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