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许!裴清惊恐的抱紧桑梓,他从没这么不安过,即便为了复位,他做出许多不得已的事,但却从没这么慌张。
懿亲王、懿亲王……裴清拼命摒弃脑海中那个身穿黄袍的人,他的阿梓,他不知何时心系的阿梓,怎可以嫁给他人,他又怎会将她拱手让给他人。
桑梓乖巧的伏在他怀中,像只猫咪一般拱了拱,似乎很享受这样的亲密。
清。
她轻轻唤道。
裴清浑身一颤,压抑许久的感情在身体中汹涌激荡,差点冲破理智,说出可以毁了他感情的话。
清……桑梓完全没感觉到裴清的不安,柔声道:若我不选择嫁进王府,又怎么报仇呢?我们不报仇了好不好?裴清更加拥紧她,生怕一松手她就盖上红盖头上了别人的花轿。
清,你甚少说孩子气的话。
桑梓眼中已显泪光。
清,你能放弃复位吗?桑梓平静的问,即使她心中无比痛苦,她还是淡然的问出这句她一直想问的话。
裴清惊愕的松开手,他不明白桑梓是何时知道他有意复位,从没说过的事,又是怎样泄露进她的耳中。
看。
桑梓笑了笑,你也是不愿放弃的,又何必强求我放弃。
我不同!裴清掰正她的身子,我不必娶任何女子换取复位!桑梓用食指封住他的唇,我懂你的志气。
但你若娶安泰公主为妻,定能获得昭南王相助。
他是皇帝堂兄,皇帝很信任他。
堂堂七尺男儿……男子汉能屈能伸,你要的是复位,即便些许依靠女子,总比无谓的牺牲甚至失败要好的多。
桑梓晶亮亮的眸子望着他,似乎只要裴清答允,她立刻能笑着参加他的喜宴。
阿梓!我不是低估你的能力,而是希望你能得偿所愿。
桑梓堵住他的话,句句发自肺腑。
我此刻的愿望,只有你!裴清再次拥住桑梓,声音都是颤抖的。
那以后呢?桑梓没有反抱他,冷静的像雪山上终年不化的冰。
以后也只有你!这句话,裴清终究说不出口,他没办法放弃复位,没办法看着母妃受苦而乐不思蜀。
她有割舍不下的,他也有。
裴清绝大部分是冷静的,冷静到近乎冷血。
而此时,他却觉得血液在沸腾,热的会灼烧自己。
那以后呢?桑梓又问。
她不是在逼迫他给个承诺,而是一遍遍的暗示不可以,不可以。
他们不可以在一起。
又是一次疑问,久久回荡。
换来裴清更持久的沉默。
桑梓笑了笑,离开那温暖怀抱,你看,我们没有以后。
你等我。
裴清想了想,说出他思虑许久的话。
等我成功复位,让我来替你复仇!桑梓看他,你要怎样做?灭了夏朝,为公主正名。
灭了夏朝?她还真没想过。
她只想让该付出代价的人付出代价,却没打算让整个国家的百姓陪葬。
百姓何其辜?桑梓稍顿,更何况太妃等人的罪过,不用连累旁人。
太妃不是那样好对付的。
裴清道。
你且暂时隐居,待我大成之日接你至昆朝,将来一举灭夏指日可待。
若你失败了呢?我便更没指望了。
话音未落,眼见裴清有些焦急,桑梓补充道:事无完全,我赌不起。
阿梓……梨花,送裴公子。
桑梓疲惫的往寝室走,头也不回。
阿梓,你真的不愿相信我?裴清凄凉的问,只换来桑梓决绝的背影。
他只得方向相左,大踏步离开……夏日的夜凉爽至极,微微轻风吹拂在桑梓脸庞,很舒服,像轻柔的手指抚摸。
她偏着头,似乎这样就能感受到母亲般的温柔。
小时在村中,有户人家生孩子。
女子难产,痛得昏天黑地,喊的凄惨无比。
她年纪小,听着这鬼哭般的嚎叫缩在床的一角,养娘搂着她,轻轻哄着。
养娘说,女人生孩子犹如在鬼门关前转了一圈。
运气好的,孩子平安,大人平安;运气不好的,孩子平安,大人死了。
再不济的,是孩子、大人全部死了。
死这个字,当年的桑梓不懂。
养娘说死就是再也见不到了。
桑梓不愿见不到养娘,因而觉得死是个很可怕的事。
这种自小的阴影一直残留心中。
她想养娘,也想亲娘。
而叶家却因为尚未查清的事情,同太妃合谋害死了昌平公主——她的亲娘。
这仇,她若是咽了,才真是禽兽不如。
裴清走了,带着满腔的遗憾与不舍,他也知此刻的自己无法给桑梓什么,无法为她报仇,无法给她幸福,连一个承诺亦不能给予。
梨花默默走到桑梓身后站定,县主,裴公子回贤者院了。
桑梓没回头,望着院子里满缸荷花发愣。
贤者院是他部下藏身的地方,他却没有告诉我,我根本不值得为他放弃复仇吧。
她低低的说,似在问梨花,又似在问自己。
裴公子的母妃尚在昆朝宫中,处境危险。
他又为昆朝新帝追杀,若不想办法复位,决计没有好下场。
梨花劝桑梓为裴清着想,男儿身怀天下,有哪个是甘于人下的呢。
桑梓当然知道大道理,也明白裴清复位势在必行,只是……她叹了口气,他终究也是不信任我的。
那便各走各的,各做各的,白日说的这些,又有何意义?县主,您真的心动了吗?梨花忽然悲伤的问。
桑梓觉察到她的情绪,只是不想深究,动不动心又怎样?到底不能相守。
小金壶呢?梨花道,县主不打算要回来了?没有丝毫犹豫的。
桑梓微微一笑,他从未给过我小金壶,一切都是我在做梦。
不是的!梨花有些急,苏公子待县主是真心的。
真心?桑梓回头诧异的看着她,你是在说笑么?梨花的脸印着烛光,桑梓发现,她竟是那般清俊的姑娘,干净的如同刚出生的婴孩。
县主,您为何不相信苏公子的真心?梨花很受伤。
梨花……桑梓望着她,有很多话想说,却不知从何说起,最终只道:他的心里,只有他们苏家,再装不下任何人的,你懂吗?县主,你到底懂不懂?!苏公子暗地里为你所做的一切?!梨花大嚷,悲愤不已,您只看见裴公子的心意,你可听得到苏公子的声音?!梨花……桑梓唬怔了,她没想到梨花的反应竟这般大。
梨花自知失态,伏地请罪,县主,婢子领罚。
桑梓苦笑,罢了。
罢了,领什么罚?她曾几何时,也像梨花那样满心满腹都是苏昱珩,都是他暖暖笑容。
或许,这样傻傻的爱一个人,是种运气。
梨花颤几颤,喉头翻动,似有话要说,但终究什么也没说。
彼时,香凝抱着桑悦见桑梓,桑梓展开笑颜接过六妹,凝儿,辛苦你了。
香凝脸色很是难看,勉强堆笑,县主客气了。
桑梓关切道:凝儿,你身子不适?香凝慌乱的摆手,没有没有。
香凝有劳县主惦念。
桑梓这才笑道:是时候用晚膳了,你也一起吧。
香凝受宠若惊,民女何德何能?桑梓给梨花个眼色,不打紧,你且叫水墨来伺候。
梨花欠身而退。
一顿饭吃的其乐融融,桑悦心情很好,多吃了一大碗饭,桑梓自然更是高兴。
香凝似乎满腹心事,心不在焉。
收拾了残羹,水墨退下,梨花伺候桑梓沐浴,桑梓浸在花瓣浴中,深深舒了口气。
查到什么没有?梨花往桑梓身上浇着温水,据说香凝姑娘到集市去了一次。
她一个姑娘家,有什么需要的,打发婢子便是了。
桑梓微闭着眼,忽而觉得累的很。
是见了什么人吧?梨花道:福妃是叶家的爪牙,杜香凝又是她的庶妹,县主是怀疑什么么?你别和我废话,只和我说她今儿去见了谁。
桑梓有些不耐烦。
那福妃仗着身孕使了妹子至我身边,只单单因为怕皇帝接近?若真是怕,大可送回家去。
不过,杜姑娘今儿见得不是福妃娘娘。
哼,说不定是福妃身边的人。
桑梓冷冷一笑。
不是的。
梨花摇摇头,这个人,县主您也识得。
哦?桑梓来了兴趣,难不成她身边有细作?这可有趣了,她只道在各种人那儿安插细作,孰料也有人将主意打到她身上了。
杜姑娘见的人,是裴公子的弟弟——裴予洇。
作者有话要说:边写文,边学写文,我知道我的文并不能让所有点进来的亲们都满意,但我一直在努力想写的越来越好。
默默写文,悄悄进步~再一次谢谢亲们的支持^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