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梓有些慌,正欲跪下请罪。
懿亲王却将她揽入怀中,云淡风轻说:女人生孩子天经地义,憬儿没保住本王小世子,本王念她身子病痛不予计较。
但若叫本王瞧她,太过拿乔了。
太妃怒火中烧,你这说什么话?!那躺床上生死未卜可是你妻子。
懿亲王深深看了太妃一眼,憬儿是个好女子,怪只怪她嫁错了人。
太妃扬起手,巴掌重重落下去。
懿亲王左脸颊登时红肿起来。
懿亲王一向以孝为先,从未有过忤逆太妃时候。
如今,为了个纳侧妃,不去探望小产王妃也就罢了,竟连她这个母亲也不认了。
太妃之怒可想而知,又思及所有祸端都因桑梓而起,又是一个耳光落下。
要说太妃不是这般急躁易怒人,若是这般沉不住气,太后也不至于费工夫对付她。
这里有个缘故,桑梓是侧妃,也就是王府人。
太妃王府中就是天,完全不把这些儿媳看眼里,所以张嘴就骂,抬手就打,她看来,根本不是个事。
令她没想到是,听话懂事懿亲王不干了,直接甩脸子走了。
太妃直愣愣看着儿子背影,老半天没反应过来。
这时候,叫苦不迭算是桑梓了。
懿亲王甩袖离去,居然没带她一起。
这下她独个面对盛怒中太妃,可真真是羊入虎口了。
果然,太妃绷着脸,命道:把她给哀家带回去!这真进了静怡院,可还有命?桑梓大惊失色,这想一出是一出懿亲王刚刚还和她你侬我侬,只一炷香时间,便轻易抛弃了她,指望他来搭救……桑梓觉得这事太悬了。
太妃娘娘。
暂时没想出怎么说,桑梓直接扑通跪下。
先不叫她把自己拉走就好,说不定下一刻王爷想起她,会返回搭救。
你以为这样做,哀家就拿你没有办法了?!太妃指着身后嬷嬷,就这样给哀家拖走!太妃娘娘!桑梓大叫,妾不服!话一出口,太妃怒极反笑,这个王府中,没有你叫冤屈时候!桑梓梗着脖子,太妃这话岔了。
妾好歹是太后钦赐给王爷成侧妃,是淑仪郡君。
太妃问妾罪,妾无话可说,可妾想请问太妃娘娘,此事不如叫太后娘娘决断!桑梓提议□裸勾起太妃心中惨痛回忆。
太后之位、皇位,本就该属于她和她儿子,被人一朝夺去,如今连处理个家事,也被人叫嚣着请太后做主。
她这个太妃面子往哪儿搁!桑梓仿佛不知死活般继续嚷:太后乃后宫之主,妾恳求请太后做主!太妃气极,来人,把她嘴给哀家堵上。
说着,本就前来拖走桑梓嬷嬷改了姿势,拿了绳子捆了个结结实实,又把嘴巴给堵上了。
桑梓绝望吱唔。
太妃走到她面前,勾起她下颌,你可知这王府里当家是谁了?别拿宫里那套来唬哀家!桑梓慌乱点头,似乎很是惧怕。
带走!太妃立起身道。
……桑梓是太后赐婚郡君,太妃自然不能怎样,也不敢怎样。
她再怎么气愤、不满,甚至觊觎太后之位,现也不能轻举妄动。
不过性命无忧,不代表日子好过。
太妃不但将她扣静怡院,而且令其像丫鬟一样伺候她。
什么脏活累活都交给她做。
桑梓是王府媳妇,这些惩罚很合规矩,媳妇侍奉婆婆,任谁也说不出什么错处。
懿亲王每日求见,太妃均以身子不适推了去。
摆明了就是不见,就是不放桑梓。
桑憬虽是对桑梓恨之入骨,而太妃既已做出处罚,她便不好再开口说什么。
眼瞧着就要到年下了,宫里赏赐中指明一份给桑梓。
太妃命人受了,传令公公赔笑道:怎得不见侧妃?太妃笑道:哀家代她收下,不可么?传令公公哪儿敢说个不字,太妃言重了,言重了。
太妃正眼也没瞧那公公,代哀家谢过皇上,说改日哀家入宫陪太后说话。
太后娘娘可整日念叨太妃您呢。
传令公公巴结之色显,躬身作了个揖。
太妃点了点头,赏!身边丫鬟掏出一锭银子按那公公手心,摸索着捏出一物迅速塞进拢袖中。
奴才这便告辞。
那公公拱手。
来人,送公公。
太妃脸色好了许多,和蔼说。
那公公不敢怠慢,忙打千跑了。
桑梓就藏身帷幔后,默默瞧着。
斗转星移,几个月后春日,桑梓终于随太妃一并入宫。
过年时宫中宴饮,遍邀皇亲国戚,太妃以桑梓身子抱恙为由没让她出府。
但她细作却将所有信息传递出去。
尤其是那日公公递给太妃起事字条。
太后等人心中有数,只未到时候,隐忍不发。
许久未来给太后请安,是妹妹过失。
太妃笑优雅,又让桑梓坐。
这孩子自入府很得王爷喜爱,为人又乖巧懂事。
哀家也喜欢她。
此时太后正披着羽缎靠软枕上,精神看起来还不错,就是面色蜡黄了些。
一起见了礼。
桑梓又单独行了大礼,外孙女自嫁进王府,身子便有些不适。
一直未抽出空来探望外祖母,是淑仪错。
太后让青云置了个漆凳给桑梓,拉太妃坐她对面暖炕上,微笑道:这不怨你。
是哀家这个老太婆身子骨不中用了。
太妃笑道:太后这话说。
谁没个病啊痛啊。
一会子就好了,不碍。
病中人就需要他人宽慰。
这些话说下去,太后眉色舒展,很是欣慰模样。
你呀,总是将话说进哀家心坎儿里。
就这也不多进宫陪哀家说话。
这安泰宫里头,不是宫女就是太监,哪个是可心儿?一个个跟老鼠见了猫似得,大气都不敢喘。
太妃捂嘴笑,定是太后又耍小孩子脾气。
宫婢们见状只会觉得惊恐,又哪里懂得太后心思。
太后轻打了她一下,你呀,就是这张巧嘴,先帝才爱极了你。
太妃嗤嗤笑,脸上有些许红晕,都一把年纪人了,那些过往年华,只好做梦想想罢了。
太后笑道:瞧你那细皮嫩肉,哪里就老了?要说老,还是哀家老了,眼角这皱纹可是越来越深了。
太妃笑道:太后莫要瞎说,妹妹却瞧着这气色是越发好了。
今日带了亲制酸枣糕,待会子叫青云伺候太后用用。
太后执太妃手,笑道:你就是贴心,知道哀家喜食酸。
太妃笑道:曾经同宫中,妹妹还与太后同床共寝呢,可还记得?这哪里是能忘。
太后笑说。
桑梓见她们俩人一来一往说热闹,完全插不上话。
一时间不免尴尬,她就像个外人一样,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瞧瞧,哀家净顾着和你说话,冷落了哀家淑仪。
太后望着桑梓,淑仪两个字咬十分清楚。
太妃笑着拉桑梓手,罢哟罢哟,哀家去瞧内侄女,你且陪太后说说话。
此话一出,桑梓吃了一惊,没想到皇帝后宫也有太妃势力。
太后似乎看破桑梓心,似笑非笑道:近日里淑贵妃很得皇儿心,到底是侍奉日久,是贴心。
太妃内侄女居然是淑贵妃?桑梓是从不知道这等秘闻。
再是得宠,终究要有个皇嗣才行,这才不枉皇上偏疼一场。
太妃眸光闪烁,投以意味深长目光。
哎。
太后忧愁蹙眉。
皇帝已过了而立之年,却无一子,实是让哀家忧心。
前些个,皇后、福妃前后有喜,哀家欢喜了好一阵子。
没想到,竟都小产了。
太妃眼圈儿顿时红了,皇后那胎可是嫡子,着实可惜了。
妹妹听闻哭一场,又是吃斋念佛,求皇上有子嗣。
太后满目感激,若人人都似妹妹这般良善,哀家皇孙怎会保不住?说起来,皇后小月时,多亏了淑贵妃协理后宫,才不致出乱子。
这话谬赞妹妹内侄女了,她本就是皇上妃嫔,协理后宫是她分内之事。
言下之意,就是说,原先太后不待见她内侄女,直到皇后小月才给了协理后宫权利,本身就是错误。
太后冰雪聪明,怎会听不出太妃话中之意。
不过此时她必须装傻充愣,笑道:妹妹说是。
是哀家糊涂了。
这糊涂一方面是说刚才话多余,另一方面是说之前没有让淑贵妃协理后宫是糊涂,以安抚太妃。
太妃很高兴,笑道:妹妹不打扰太后同淑仪说话了,这便作辞。
太后甚是不舍,瞧过淑贵妃再回来,咱们姐妹好好一起吃顿饭。
那是。
妹妹可想念宫里鳕鱼盅,这么金贵东西,外头可是瞧都瞧不见。
太后笑道:馋嘴个性多时才改哟。
太妃没答言,笑着去了。
太后笑容隐去,关切道:淑仪,叫你受委屈了。